绯闻女郎 作者:断掌天蝎

    第 31 章

    这时出去采集证据的一组人给石诚打来了电话,所有现场监控的硬盘都被人拿走了。

    石诚听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齿。他来到值班室要求调取讯问室门口的监控视频,想拿这个证据和白云飞说道说道。结果值班民警告诉他,今天监控升级维修,全楼监控都停了,是局办下的通知。

    石诚顿时感觉自己像被一团棉花紧紧包住,想发泄却无从发力。他想起了局长说的那句“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找白秘书聊聊”,“盛丰公司这个案件,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证据说了算,只有嫌疑人的供述说了算”,一切都明白了。

    他越想越生气,直接上楼去找局长理论。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口,他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这时隔壁秘书室的门开了,白云飞探出身来道:“局长去市局开会了,刚走。你不忙的话,到我房间来喝杯茶吧。”

    石诚道:“好,我正想找你!”

    他进了秘书室,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问道:“白秘书今天不忙吗,怎么有空到讯问室调研呀?”

    白云飞没有回答石诚的问话,而是不紧不慢的给石诚倒了杯茶。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鼻尖闻了闻道:“石头,这是上好的正山小种,尝尝吧。”

    石诚不接他的话,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我审的那小子眼看就要撂了,出去20分钟的功夫就翻供了,我很好奇你和他说了什么?”

    白云飞还是不回答,依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进行着谈话:“石头,你刚刚毕业4年,没有任何背景靠山,从派出所民警干到重案中队长,很不容易。”

    石诚觉得这句话很刺耳,反问道:“我容不容易跟这事有什么关系,你是在威胁我吗?”说到谈话技巧,白云飞显然胜石诚一筹,他三言两语就触到了石诚的敏感神经,使对方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白云飞微微一笑,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看着窗外,似乎在回味那唇齿间的幽香。片刻,他回过头来道:“我不是在威胁你。恰恰相反,我是在帮你。”

    ☆、决定命运的站队

    白云飞道:“我们穿上警服那天都一样怀着公平正义的理想,然而毕业后这理想在现实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我们分到同一个派出所,每天面对的除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就是没完没了的考核指标、□□迎检。当时别人介绍个对象都没时间见面,每天回到宿舍一句话都懒得说,就想睡觉。然而最累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尤其是当你对理想信念产生动摇和怀疑的时候。”

    白云飞给石诚扔了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他继续说道“记得有一次区政府要强拆几个钉子户,派我们去维持秩序。有个钉子户是个头发花白的阿姨,她家男人早年因车祸落下了残疾,自己在纺织厂下了岗,如今到处给人打工。全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这个破旧的房子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她看到我们这些警察来维持秩序,指着鼻子骂我们是狗腿子,还往我身上泼了汽油。”

    白云飞讲这件事的时候情绪很平和,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他继续道:“当时围观的群众有的在骂警察欺负弱势群体,有的拿手机拍照录像声称要传到网上去。大家都在同情那些钉子户,却没有一个人关心我们这些执法者的死活。我们也是一条生命,我们也有父母亲人,我们也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那天任务结束后,我脱下一身汽油味的警服,突然想如果真的被人烧死算不算烈士,算不算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英勇牺牲?警察是国家机器,前面又冠以人民二字。当国家和人民利益冲突时,我们应该站在哪一边?”

    石诚没有插言,他理解白云飞的心情,这些经历每一个基层民警都感同身受。警察的工作并不是抓坏人那么简单,现实中正义与邪恶,好人与坏人,并不是用一个词就能轻易概括。

    白云飞弹了弹烟灰,继续道:“当时我觉得心理承受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我没有能力改变社会舆论坏境和警察的执法环境,就只能改变自己的工作环境。我努力在考核评比中取得好成绩引起领导注意,又动用家里的人脉疏通关系,终于给分局局长当上了秘书,终于可以穿着干净的衬衫坐在有空调的房间体面的工作。你说我能有今天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还是因为家里的关系?”

    白云飞注意到石诚在认真听着,他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他自问自答道:“都不是!我能有今天就是王局长的一句话,这就是权力!面试当天他对我表示满意,当着我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第二天我的编制就从派出所落到了分局。几年来,评先受奖我从没落下过,又从一个普通民警提拔为秘书科科长。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所服务的人手中有强大的权力。”

    说完这句话,白云飞目光转向石诚,道:“石头,我今天讲这些是想告诉你,在如今这个社会,没有背景再怎么努力都是白费。成功的关键,除了自己要有本事,更重要的是要跟对人。”

    石诚没出声,看样子是在认真思索着这番话。

    白云飞看时机差不多了,把石诚杯里已经凉了的茶倒掉,换上一杯热茶。他把茶杯递给石诚,说道:“石头,喝了这杯茶,你就不再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了,我的资源就是你的资源。”

    石诚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口升腾的袅袅水雾,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云飞感觉石诚没有做什么激烈的思想斗争,他心中应该早有定论,只是在考虑该如何表达。

    良久,石诚把目光投向白云飞,说道:“云飞,你今天能跟我说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我应该谢谢你。”

    白云飞没有作声,他知道前面铺垫的再多,重点还是“但是”之后的那个转折。

    “但是,”石诚清了清嗓子道:“说实话,我对你和领导的做法不敢苟同。”石诚这次的措辞不那么客气了,他也不打算客气。

    “今天这个案子,明摆着是胡跃山团伙欺行霸市的行为。这个不用我说,当几年警察的一眼就能看明白,甚至普通老百姓都能看明白。现在王大海已经进去了,道上再没有什么能和胡跃山抗衡的力量。他现在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这个时候你不打击他,他肯定会捅更大的篓子。”

    白云飞又点燃了一支烟,漫不经心的道:“现在还不是收拾胡跃山的时候,你要顾全大局。”

    石诚激动道:“什么是大局?社会的和谐稳定,老百姓的满意度,公安机关的公信力,法律的权威,你指的是哪个大局?”

    白云飞也提高了声音道:“说到社会的和谐稳定,这个氛围怎样营造,有个方法问题。现在道上的其他势力没有崛起,如果胡跃山这个团伙愿意和警方合作,我们可以通过他们来控制那些我们触角伸不到的领域。相反,如果把胡跃山打掉会是什么局面?黑道上会群龙无首,各种本来不成气候的势力都会觊觎新的权利蛋糕,为此引发的争斗势必会影响社会稳定。现在从上到下是什么形势?稳定压倒一切!”

    白云飞的话乍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在石诚这个坚定的理想主义者面前,这些理论显得不堪一击。

    石诚道:“云飞,你真拿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吗?我是重案中队长,胡跃山是什么样的人,我恐怕比你更有发言权。他学生时代进少管所,成年以后进看守所、监狱。每一次改造,不但没让他重生,反而让他的犯罪手段不断升级。他心狠手辣、不计后果,道上人背后都叫他“疯子”,他发起狠来连身边的人都害怕。他还弄来一个间歇性精神病的诊断书,号称“有证儿的人”,以此逃避公安机关打击,在社会上横行无忌。他这样的疯子要是一统江湖,那时候谁还治得住他?与狼共舞的结果,很可能葬身狼腹。”

    白云飞一时语塞。

    石诚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即使我们真的是考虑大局暂时不打击胡跃山团伙,那也应该尽量多掌握他们的犯罪证据,从而形成威慑力,迫使他们乖乖听话。可是今天你们是怎么做的?通风报信影响讯问,破坏监控毁灭证据,这么做不是为了社会和谐吧?”

    白云飞道:“看来这杯茶你是不想喝了?”

    石诚道:“我这人是个终日奔波的命,这茶太高级我喝不惯!”说完站起身往外就走。

    白云飞没想到石诚如此执拗,冲着他的背影又说了一句:“这个世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可别后悔。”

    石诚没回头,回答白云飞的是一个响亮的摔门声。

    当年白云飞说过不想和石诚做敌人,如今他们还是做了敌人。有天赐的恋人,就有宿命的敌人。

    石诚摔门离开秘书室的第二天,分局纪检组就找他谈话,了解他违反管辖权限规定,违规查办王大海伤害案的问题。

    面对纪检组的种种质疑,石诚激动地问道:“我收到线报,王大海挑断了胡跃山小弟的手脚筋,是这起伤害案的重要嫌疑人。而且他当时正在酝酿报复胡跃山,如果成功实施又将是一场血案,我作为警察有什么不该管?当初我因为破王大海的案子立了二等功,还被破格提拔成中队长。管辖权的事情刑警大队所有人都知道,从上到下都是点头默许。为什么今天要拿这件事做文章?”

    纪检组长道:“王大海有犯罪嫌疑,你可以通过有管辖权的公安机关处理。你是受其母所托,这样越界执法属于滥用职权。当初你破案是有功,但越界执法属于严重违纪。我们党的政策是功过不能相抵,功是功过是过,一码归一码。所以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石诚配合调查两个星期后,分局下了这样一纸通报:石诚受人请托,明知违反管辖权限规定,仍然越界执法,滥用职权,影响极坏。为教育本人,警示他人,经分局党委研究决定,免去其刑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职务,降为科员使用。责令其调离刑警大队,调往站北派出所工作。

    每个人生命中,有些雨必将落下,有些日子注定阴暗。

    接到通知后,石诚躺在宿舍床上,瞪着天花板发呆。他虽然料到自己会遭遇报复,却没想到对方出手这么快,下手这么狠。得罪了局长,再留到分局也没有好果子吃,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当年他风风光光离开站北所,现在又让他灰溜溜的回去。这个处分对于年轻的他,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无颜重回派出所,无法面对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他此时的心中充满愤怒、无奈、沮丧和迷茫。

    “啪啪啪”,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石诚打开门,门外是师父熟悉的身影。当初他少年得志被破格提拔时,来这里道贺的人很多,却唯独没有师父;如今他得罪局长被免职,很多人都跟他划清界限,师父却专程来看他。

    石诚见到师父感觉像见了亲人,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他扑到严哥刀削石刻一样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严哥拍着他的后背,任他的泪水打湿肩膀,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石诚抬起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吸着鼻子说:“师父,我……”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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