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作者:肉书屋

    喜盈门 第64部分阅读

    洗萃过来:“可 要散了?”

    洗萃摇头:“正热闹呢,今夜只怕要到半夜才会散。”

    明菲使去了厨房,亲手制了几个可口的小菜让人送上去,又备了 醒酒汤在灶上温着,方回了屋里散了头发歪在床上看着书等龚远和。

    谁想刚翻了两页书,金簪便打起帘子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奶 奶,前面闹起来了。薛管家让洗萃亲请奶奶想个法子,进去打打

    “可知为何?”明菲吃了一惊。想起龚远和上次和她说的那些话 ,她的背心不由沁出一层冷汗来。她虽不清楚邓关具体的身份,可她 凭直觉就能猜着,那绝不是个善茬。

    金簪摇头:“好像是三位爷都喝醉了,为着一句话不和,就吵起来

    说话间明菲已经穿好衣服,捞了粮发簪将头发随意挽起,命人打了 灯笼,快步往前面去。金簪见她神色凝重、忙道:“奶奶,不是什么 大事,您莫要急。男人间喝醉酒发生口角也是常有的,醒后自然就好

    明菲勉强一笑:“知道了。”

    到了花厅,却不曾听见吵闹的声音,相反很安静,静得不正常。

    明菲探询地看向立在门口的薛明贵,薛明贵朝她摇摇头,低声道:

    “刚才还吵,突然就停了,小人先前就借口送酒进去了一趟,可刚放 下酒,就被大爷给赶出来了,连事情的缘由都没弄清楚。”

    明菲接过他手里的食盒,轻轻敲了敲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 平静欢快:“大爷,

    方才亲手做了两个小菜,这会儿就送进来?” 一阵沉寂,片刻后,龚远和道:“你拿进来吧。”

    明菲推门而入,只见龚远和、邓关、双寿三人团团围坐,腰杆挺得 笔直、眼神清亮,半点喝醉酒的样子都没有,桌上杯盘整齐,便隐隐松 了一口气。

    双寿表情生硬,见明菲进去视若无睹,邓关却朝明菲绽放出一个看 上去挺友善的微笑来:“给弟妹添麻烦了。”

    “大哥客气。弟媳愚钝,招待不周,还请两位兄长多多包涵。” 明菲朝二人施了一礼,移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几碟热菜来,冲龚 远和笑道:“邓大哥他们远道而来,又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一定要 好好招待他们才是。可别喝多了,怠慢了兄长。”

    龚远和朝她安慰地一笑:“你放心,先回去歇着吧。”

    明菲又施了一礼,告辞离去。出了门,也不敢就这样回去,立在 外间竖着耳朵静听了一回,见里面渐渐说起话来,语气也还算和缓,方 叮嘱薛明贵小心伺候,自回了房,挑亮灯烛,拿了针线静候席散。 三更时分,金簪方在外间道:“奶奶,大爷回来了。”

    明菲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上去:“外间散了?”

    龚远和满脸苦笑:“散了。他们己经去客房歇下了,刚才吓着你 了吧?”

    “没有。”明菲拧了帕子给他擦脸,又替他换了衣服,端了醒酒 汤,盯着他喝完,方柔声道:“因何闹得不快?”

    龚远和沉默片刻方道:“你还记得追风的铃挡吗?”不等明菲回 答,他又道,“那里面其实是一枚印章。可以调动邓家三分之一的人 和船,以及钱财。”

    见明菲表情镇定他苦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邓家的家业有多 大。他们家,光大型商船就有二十艘,各类中小型船不计其数,这条江 上跑的船中,一半以上前是他们家的,在邓家手里讨生活的人,林林总 总,约莫也有上万。而他们家,借着这个便利,不光是做茶生意,偶 尔也会做点普通人不敢做的买卖。”

    明菲揪紧了袖子,眼睛也不眨地看着龚远和:“比如说?”

    龚远和叹了口气:“比如说盐。”

    大丰律法,贩私盐达十斤以上者,就要杀头,而她的家里此刻却坐 着两个盐贩子,她的丈夫,还与这些盐贩子关系非同一般……这些还都 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目前她的丈夫与这群盐贩子还翻了脸。虽然 早就有所猜测,但在得知真实情况后,明菲的手足还是一片冰凉,一颗 心也晃晃悠悠的。

    龚远和见她表情难看,暗叹了一口气,仍然将下面的话尽数说了出 来:“我虽接了那枚印章,却从不曾动用过。我早就提过将那枚印章 还给邓大哥,还了好几次他总不肯收,直到上次要去蔡州之前,他方说 待他归来后又再说,今日我再次拿了那印章出去,他却生了气,死活 不收。”

    哪现在呢?”明菲拉他在塌上坐下,削了一个梨,将梨切成小 块,用牙签穿了,递给他。

    “你出去转了那一圈后,他突然改了主意,说人各有志,勉强了也 没意思,他不勉强我,收了回去。”没有平常妇人听闻此事后的惊恐、 哭骂、责怨,还能削梨,手也不抖,龚远和暗暗松了口气,心情也随 之好了许多,“我和这样的人来往密切、你不怪我?”

    “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又怪你做什么?”明菲叹道,

    “谁没有朋友,谁又能保证自己所交的朋友就一定都遵纪守法?多认识 几个人,并不是坏事。 我只是担心你拒绝了他们,他们以后会记恨你,暗里给你下绊子。”

    “我只是说不参与他们的事,并没有说从此不认他们做朋玫,而且 这些年来我也没欠他们人人情。他们要是因此不喜我,不愿意与我来 往,我也没法子。可邓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他说话算话,至于 其他人,我不帕。”龚远和清脆地咬下一口梨,甘甜清凉的梨汁顺着 咽喉流下,浸汁了他的心肺。

    临睡前,明菲幽幽地道:“邓九妹,就是那颗印章的由来吧?”那 么值钱的一颗印章呢,怎会轻易就到了他手里?否则就算是他再有 才,邓关也不会轻易就把三分之一的家产托付与他吧?

    龚远和一愣,随即失笑:“胡说。”却又补了一句,“多久远的 事了、我从来就没答应过。”

    明菲微微一笑,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悄然睡去。

    第227章 期盼

    第二日清早,龚远和与明菲一道去送邓芙,邓芙意味深长地对明菲道:“弟妹,你好福气。”

    明菲落落大方地朝邓芙深施一礼:“谢大哥成全。日后大哥若是再来水城府,还请拨冗前来家中。栽们家里虽然没有山珍海味,但薄酒一杯,热饭一钵,却是永远都为诸位兄长备着的。”

    “好!”邓芙哈哈一笑,转头看着龚远和,低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头,道:“好好过日子。”

    事隔一夜,双福也仿佛想通了,神色柔和了许多,使劲拍拍龚远和的肩头:“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好兄弟,是不是?”

    龚远和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

    待龚远和去了衙门,明菲先让花婆子与薛明贵一道将登州带来的箱子送去陈家,自己又将栽绒毯和双面锦一样取了一件,带上给明姿、明雅的东西,拿了信回蔡家去寻三姨娘。

    二人不过说了片刻的话,庄子里便有人来禀报三姨娘,说是二姨娘的病又加重了,想见明姿,让三姨娘派人去按明姿一道去庄子上。

    三姨娘苦笑道:“还真是等不得,那我且去陪她住上几日。可我哪里敢派人去接四姑奶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担待得起。”也不派人去接明姿,只让人去请大夫,备车马,准备立刻起身去乡下。明菲别过三姨娘,见天色还早,索性回家接了薛亦青一道,去了金玉满堂。

    马车才在金玉满堂门口停下、伙计就殷勤上前,见明菲与薛亦青打扮不俗,立刻请了上楼:“小店楼上有雅间,备有好茶,请客人移步,小人立刻送货上来与二位相看。”

    明菲与薛亦青顺着漆得光可鉴人的楼梯,上了二楼,立刻就有长相清秀可人,声音清脆的丫鬟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赖了那小二引着几人进了临窗一间屋子。

    屋子里请一色样式古朴的红木家具,官帽椅上铺着红底团花锦缎垫子,博古架上点缀着几件花瓶,寿山石等物,高脚几子上放着一盆正开得好的四季兰,芳香扑鼻。

    薛亦青只扫了一眼,便笑道:“好个雅致的店子。”

    那丫鬟笑道:“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我们少东家亲自指点着摆放的。”又问明菲与薛亦青,“夫人与小姐喜欢什么茶?”

    薛亦青听她这口气,似乎自己点什么茶她都有,顽皮之心大起,笑道:“我要黄山毛峰,她要落山银针。”

    那丫鬟只是笑笑:“请客人稍候。”片刻后果真按要求捧了茶上来,薛亦青尝了一口,微微一笑,不做言语。

    那丫鬟见她脸色和缓,方指着身后跟来的一个衣衫整洁的妇人手里捧着扁长的匣子笑道:“不知二位需要什么,因而楼下的师傅每件略取了些来,请夫人与小姐慢慢相看。

    那妇人上前行了礼,将匣子放在明菲等人面前的备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任由众人观者。

    明菲探手拿起一枚金荷莲螃蟹簪子,仔细端详片刻,笑道:“挺精致的,构思也不错。”

    那丫鬟笑道:“我们大师缚在京里也是很有名的,不管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只要说了样子,都可以做出来。”

    薛亦青拿着一围金镶珊瑚头箍爱不释手:“这个镶嵌得很好。” 明菲接过去瞧,见铺嵌工艺果然不错,便笑道:“我有六颗珠子,想镶嵌一套首饰,要先看图纸才能接话,你们大师搏有空接吗?”

    那丫鬟正色道:“不知夫人的是什么珠子?”

    明菲从荷包里取出一颗海螺珍珠递上,“就是这个。”

    那丫鬟显见也是个懂行的,脸上露出一抹讶色,用帕子包了手接过去看了片刻,又问了明菲几句,笑道:“夫人这珠子见着稀罕,待小人先去请了大师傅来瞧,才能回话。”

    明菲见她态度谨慎,并不像其他店子那般,才听见说有生意,先就大包大揽,心中好感倍增:“行。”

    片刻后,那丫鬟满脸是笑地走进来:“夫人,我们少东家刚好在店里,她也想过来见识见识夫人的这颗珠子,不知可否方便?”怕明菲拒绝,快言快语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少东家也是女人。”

    明菲还未答括,薛亦青己经大感兴趣,连道:“可以的,可以的,快请。”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有人爽朗地笑道:“原来是你们!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身缃色衣裙,打扮得干练清爽的萧慈领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傅走了进来。

    薛亦青睁大眼晴:“萧姐姐,原来是你?我前几次去观里诊脉,都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萧慈淡淡笑道:“这里刚开业,生意还未稳当,暂时我是不回去的。”

    明菲知晓萧慈能干,却也没想到她就是金玉满堂的少东家,见她小小年纪就将金玉满堂打理得井井有条,心中颇为钦佩,当下将那颗珠子递过去,说了自己的意愿。

    萧慈看过后,与那师搏商量许久,方笑道:“这珠子我以前也见过,它色彩艳丽,只需用作点缀便可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依我看,姐姐不如镶嵌一对耳坠、一对头钗、一只戒指并一颗链坠,做成盛放的花朵样式,它做花蕊,红宝石与水晶做花瓣,定然好瞧。你看如何?”

    明菲细想一回,笑道:“先作图来看?”

    萧慈与那师傅商量后,道:“那后日你们过来看图?”

    明菲笑道:“后日我要带青妹妹去天庆观,没时间过来,听说你也好久没去天庆观了,老道长很是挂念。不如我们一起约了去,好么?”

    萧慈脸色淡淡的,像是要拒绝,薛亦青立刻拉了她的手晃。她微微一笑:“我这段时间有些忙,的确许久没去看师父他老人家了。那就后天见吧。”

    萧慈送了二人下楼,薛亦青见店中众人对她莫不敬服,不由羡慕地道:“萧姐姐,我可真佩服你。我连出门前不能轻易被允许,更别提像你这样自由自在的出门做生意了。”

    萧慈半是骄傲,半是黯然地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又没哥哥,又没弟弟,得靠我支撑门户,就算是想偷懒也偷不成的。幸好,我总算是没白吃饭,可以替我爹爹分点忧。”

    明菲心中一动,她是独女,这么大的家业,只怕家里是想要招入赘女婿吧?清虚那种性子,会肯吗?

    待回了家里,龚婧琪早就等着了,说是龚中素让二人晚上过去吃晚饭,却坐在明菲的房里不肯走,薛亦青看出她似是有事,索性找了个借口避开成全了她。

    龚婧琪见屋里没了其他人,方期期艾艾地道:“嫂嫂,你最近可去看过周夫人?听说他们搬出了原来住的地方,日子过得很不好。” 明菲有些惊疑,她怎会突然问起周家的事来?但还是回答她:“去过。的确是搬出了原来住的地方。”

    自周同知被打入大牢之后,周夫人便变卖了房产,打发了许多下人,身边只留几个贴身忠义的仆人,与周渐一并搬去了一所普通的民房中居住,布衣粗奋,尽量节省开销,想尽办法周旋,只等候周同知最后的裁定再做打算。明菲与陈莹一道去瞧他们,本想送些银子去,周夫人与周渐却断然拒绝,只道龚远和帮着照料周同知,已是天大的人情,不敢再欠他们的人情,不然还也还不清。明菲与陈莹怕他们多想,也就是隔三差五地过去探一趟,陪周夫人说说闲话,并不敢再提送银子的事。

    龚婧琪使劲扯着帕子,半晌才低低拂道:“你下一次去,可不可以让我跟你一起去?”见明菲不说话,忙忙地辨解:“我成日关在家里,闷得厉害,去其他人家,他们看不起我,只有周夫人不嫌弃我,对我挺温和的。” 明菲见她双颊上飞着薄薄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心下有些明白,也不好明着劝她,只得道:“行,下次我喊你。”佯作不经意地叹了一声,“将来他们回了老家,这里就只剩下周清一人,还不知她要哭成什么样子呢。” “他们要回老家?”龚婧琪的脸果然白了几分,很是不安。明菲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很肯定地道:“那是自然,叶落归根,他们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氏,就算是周大人没出事,也迟早要走。。。龚婧琪捏着帕子,默了片刻,还是很坚定地道:“嫂嫂,你什么时候去,记得叫我一声。”

    金簪目送着龚婧琪的背影远去,担忧地道:“奶奶,您真要带她一起去?别出了什么事情,过后又赖在咱们身上。”

    明菲道:“有你我盯着,会出什么事?再说,她也不会。”龚婧琪没生着明姿那种胆子,就算是心中真的挂念,也只敢远远看一眼,不敢越过雷池半步,带她去周家,也无非就是一个心死心不死的问题而己。多去上几次,周夫人那样的人精不可能不明白,若是没那意思,让她早点死心也好。

    明菲正嘱咐金簪去将陈氏带亲的几样风味干货各取些来,预备稍后带过隔壁去,白露在帘外道:“奶奶,虞庄头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算算娇桃就是十月初的预产期,莫非是生了?明菲兴奋池道:“快叫他来帘外回话。

    第228章 失足

    虞祝垂着手立在帘外,面色有些发青:“回大奶奶的话,昨天夜里生的,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有七斤重。”

    明菲大喜,忙叫人去将早就备下的金长命锁、小衣服、小被子、米、油、糖、鸡、鸡蛋等物打包,又让花婆子第二日就跟着虞祝去庄子上照顾娇桃。花婆子早就笑得合不拢嘴,闻言忙道:“奶奶放心,奴婢一定把人照顾得好好的。”

    白露笑着去请虞祝:“虞庄头,奶奶让我领你下去吃饭,今日晚了,就先歇下,明日你再接了花妈妈一道去。”

    虞祝很是不安,突然跪下道:“奶奶,小人有负您的重托。请奶奶惩罚小人吧。”

    明菲隔着帘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忙道:“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先起来说话。”

    已是初冬,地上透骨的阴冷,虞祝也冷,却不敢起身,埋着头低声道:“梅子被江水冲走了,我们雇人顺着江边打了火把寻了三天两夜,也不曾找到,想必已是不在了。请奶奶示下,该当如何?”

    梅子那日说要去江边买些江鲤来给娇桃做汤,她惯常去的,每次来去都无事,何况这次又是和庄子里一个大娘结伴去的,大家也就没当回事。谁知天色晚了,那大娘方哭哭啼啼地拿着一只鞋回来说,人失足掉下江去了,江水湍急,转眼就不见了人。

    娇桃的预产期本还差几天才到,听闻此事,一急一吓之后,提前发动。出事后虞祝本就想来禀告此事,却因娇挑生子,又恐其他人说不清楚,便耽搁了些时辰。

    “死了?”花婆子惊讶之极,这j猾的丫头就这样死了?

    虞祝沉重地点头:“凶多吉少。”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除了是死了还能是怎样?莫非还能跑了?先不说官府对逃奴惩处得极重,就说她那娇滴滴的样子,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不好,跑了又能得什么好?又能跑到哪里去?不被人卖了才好,谁会跑啊。

    明菲沉吟片刻,让花婆子犯虞祝扶起来,道:“既是意外,也不是你们的错,你不必自责。你把当时的情形细细说给我听。”

    听完虞祝的叙述,明菲叹了一口气:“她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罢了,这是意外,并不是你们的错,是她命当如此,给她做场法事超度了吧。”

    那妇人并未亲眼瞧见梅子落入江中,只听到一声呼救,看见一只扔在江边的鞋,和在水上漂着的一件衣服,就断定人落了江,遍寻两天两夜,也不曾见着人,屋子里衣物未动,银钱却只剩了几钱碎银。她可是记得,光梅子去庄子里时,她就赏了梅子二十两银子,更不说梅子从前攒的那些银钱。这一切都说明,梅子是走了,而非死去。

    见主家认定了是意外死亡,虞祝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稳稳地落在了胸膛里:“大奶奶仁慈。”

    明菲道:“叮嘱大伙小心些,莫要再失足。下去吃饭罢。”

    见虞祝退下,花婆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明菲的脸色道:“奶奶,梅子她……”梅子是个什么人,她清楚得很,那般惜命爱命,聪明伶俐,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死啦?再听虞祝描述的那种情形,她也能听出些端倪来。

    明菲道:“妈妈,既然她失足落了江,便是死了。明日着人去官府备个案,以后这事不必再提。 ”梅子不是鲁莽之人,该当知道逃奴的下场,更该知道没有路引的麻烦,既然敢逃走,便是有后着,既然死得干净,没给她添麻烦,她也索性成全了人,不再追究。

    花婆子默了片刻,换了张笑脸:“奶奶准备让奴婢去庄子里住多长时候?”

    明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妈妈想住多长时候?”

    花婆子倒不好回答,讪笑道:“奶奶让奴婢住多长时候就住多长时候罢。虽然心里挂着她,却也不能叫奶奶身边没人用。”

    明菲看看天色,龚远和也该回来了,自己这个去吃饭的,也不能总到了饭点才出现,便不再逗她,道:“妈妈辛苦,就当放你假,住到满月,我去吃满月酒,然后接你回家,如何?今夜你也不要跟我一起过去了,就留在家里收收东西。”

    花婆子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谢过,趁着金簪服侍明菲换衣服,出去先将丹霞等人叫来疾言厉色地好好敲打了一番,叮嘱不许偷懒,不许误了明菲的事。见丹霞等人打起精神,将她的话都重复一遍了,方满意地去了房里收拾东西。

    金簪将一枚流苏玉钗小心翼翼地插到明菲的发髻里,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小声道:“奶奶,不知道今晚又要您和大爷做什么?”在她的印象里,隔壁每次叫自家大爷与奶奶过去吃饭,都不会有好事。

    明菲整了整袖口镶着的银鼠毛,含笑道:“能做什么?左右不过是三件事。”这三件事,件件都与利益分不开。一件是洪知府被抄了家,却不见发还银钱归家,龚家全家都急;第二件是龚中素分派龚远和去帮龚远秩说和沈家那门亲事,龚远和一直没去回话;再则就是追问她,有没有给蔡光庭写信说龚远秩去京城读书的事情。

    金簪眼珠子一转,笑道:“奶奶,表小姐一个人吃饭不香,不如让她一同过去吃?”说起来隔壁也是,明知薛亦青在这里住着,不过就是请吃了一顿饭就没了下文,每次让龚远和与明菲过去吃饭,从来不肯顺便叫上薛亦青。今日偏就让薛亦青跟了去,看他们当着薛亦青的面还好不好意思提那些要求。

    明菲点了金簪的鼻尖一下:“就是你心眼多,若是表小姐身子好,精神好,我倒也不怕领她过去散散心,可她像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忍心叫她不能安心用饭,罢了。”

    金簪有些赧然地一笑:“是奴婢欠缺考虑。”

    明菲接过她手里的大红羽纱披风系上,眯眼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这天气越来进凉,表小姐住在滤波阁已不太合适,你明日着人将暖犀楼收拾出来,把地龙烧上。”

    金簪一一应下不提。

    明菲到了隔壁,想当然地就往龚二夫人的安闲堂而去,迎面走来李姨娘,笑道:“大奶奶,老爷和夫人、公子、小姐们都在苍寒堂里呢。”

    明菲有些讶异,便笑道:“怎会突然去了苍寒堂?那里不是没人住的么?”

    李姨娘微微一笑:“前些日子老爷吩咐收拾出来的,只怕日后家里的饭都会在那边吃,夫人和姨娘每日早上前要过去给老爷问安,就会留在那里伺候老爷。您呀,今后过来就只管往那边去就行。”

    明菲听出些意思来,龚二夫人的安闲堂已经不是二房的主要活动之地,而是苍寒堂了。便试探道:“我娘家托人带来点登州的土特产,不知该交给谁?”

    李姨娘望着她微微一笑:“老爷前日让我帮着三小姐管厨房的一些琐事,东西大奶奶交给我就行。”

    明菲笑道,“哎呀,难怪得姨娘这几日都没空过去寻我说话。原来是成了忙人。”

    李姨娘苦笑:“正是呢,成了盲人。您也知道,我长时间不在家中,这案里的人都认不全,做起事来两眼一抹黑。”

    龚二夫人与朱姨娘都不会满意她插手管事,又怎会让她有好日子过?明菲安慰她:“姨娘温和能干,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你心肠好,自会帮着你。”

    李姨娘神色落寞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一个人,也不敢奢求多的,只求将来大家伙提起我的时候,别说我是个可恶的就行。”

    明菲沉默片刻,小声道:“姨娘来了多少年,就一直没有动静吗?”她只知道李姨娘是龚中素在任上买的,多年无出,却不知其中详细的因由是什么。

    李姨娘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缓缓摇头:“我身子不好,长得夫人赐予符水才渐渐好转,儿女缘,这一生只怕是断绝了的。”

    明菲看着她那平静到麻木的表情,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颤。若不是李姨娘断了子女缘,龚二夫人又如何放心让她长期跟着龚有素在任上?

    说话间二人到了苍寒堂,只见正屋正中一个大大的火盆,龚中素高踞在罗汉床正中,龚二夫人并未坐在他身边,而是坐在他下手的一把玫瑰椅上,满脸的郁闷与不快。龚妍碧、龚婧琪、龚远秩、龚远科、龚远季五姐弟团团围坐在周围,朱姨娘攥着块帕子,有气无力地立在龚中素的身边,不时低咳一声,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偏一双眼睛,转过来转过的,兴奋无比。

    明菲上前行了礼,问了安,龚中素指指龚二夫人下手那把空着的椅子,道:“坐吧。”

    明菲也不多话,告了罪就挨着龚二夫人坐了下来。龚二夫人哀怨地看了龚中素一眼,见龚中素无动于衷,又愤恨地瞅了朱姨娘一眼。

    朱姨娘视若无睹,讨好地上前,欲亲手给明菲斟茶,金簪看得分明,赶紧上前接过,连道不敢。朱姨娘毫不气馁,又殷勤劝明菲吃橘子,还剥了亲手送上。

    第229章 嫌少

    明菲见她咳个不停,哪里敢享这个福?接过橘子转手递给了龚中素:“公爹请用橘子。”心中打定主意,若是朱姨娘不识数,还要剥,她就接着送。多亏龚妍碧看出米低低咳了一声,朱姨娘也就讪讪一笑,不再往上贴。

    龚中弄扫了面前的橘子一眼,捻了捻胡子,低咳一声:“媳妇啊,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

    咦?她们做了什么,值得他一见面就同自己说辛苦了?不会是先戴一顶高帽子,然后再逼她们上梁山吧?明菲心中暗自嘀咕,一边笑道:“公爹,远和与儿媳并没有做什么,不敢道辛苦。”

    龚中素微微一笑:“我听说,姓洪那j贼罪名快定了,贪了咱家的银子也很快就要发还。这不是远和努力周旋得了来的结果么?这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啊。”

    她怎么从没听龚远和说过这事?明菲的心头突地一跳,正要开口,龚中素自顾自地往下说:“正好呢,有了这笔钱,待到郭家来提亲,就好把你二妹的事情顺利办了。她年龄不小,又是大的,我想着,抓紧办了最好,这该置办的都要置办起来,你婶娘身体不好,很多事情有心无力,顾不上,到时候还要烦劳你做嫂嫂的多操点心才是。”说完殷切地看着明菲,满脸都是期许。

    龚妍碧见缝插针,上前对着明菲深深一福:“嫂嫂,我给您添麻烦了。”

    明菲笑着扶起她:“二妹妹客气,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谢上了。你也知道,我没经过大事,若是不小心出了差错,岂不是惭愧?还是要婶娘坐镇才行,否则我丢脸事小,丢了龚家的脸面,却是我担当不起的。”

    龚二夫人低头摆弄着指甲,冷冷地撇撇嘴:“侄儿媳妇就莫要谦虚了。如今龚家的脸面可全靠你和大爷撑着的。”

    龚中素瞪了龚二夫人一眼,回头望着明菲笑道:“你做事情妥当,断不会出差错,我放心。这样,初十那日,郭家来人,你就同远和一道过来,从头听着,就不容易出错了。”

    龚二夫人又酸唧唧地道:“也不知能发还多少银子?那郭家又肯给多少聘礼,要多少嫁妆?如今咱们家穷了,还不晓得能不能凑齐这嫁妆?不过大爷和大奶奶能干得很,一定能帮我们想到法子的。”说完斜瞟着明菲,看她怎么说。

    钱还没到手,就想着要怎么花了,还要他们帮着想法子凑嫁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龚二夫人这话程醒了明菲,与其随时被惦记,还不如一次断了他们的念想,便笑道:“几个弟弟妹妹的终身大事都还不曾解决,我和远和心里也是一直牵挂着的。我们原来也就这事商量过,想给几个弟妹添点东西,表表心意……”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看向众人。龚中素垂着眼喝茶,看不出表情,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都发了白,朱姨娘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龚妍碧希翼地抬眼地看着她,龚婧琪低头看着鞋尖,龚选秩要紧了唇,龚远科呆呆地看着火盆,龚远季在打呵欠,李姨娘则同情地望着她。

    果然有猫腻,明菲暗自冷笑了一声,道:“只可惜家具呀,田亩房舍啦等等自有公爹与婶娘替他们准备,我们挑的只怕不和心意。所以远和说了,几个弟弟妹妹,不拘大小嫡庶,每人五百两银子,聊表寸心。”

    看着朱姨娘等人显而易见的失望,她甚至懒得说什么开销大、没钱了之类的借口,只微笑着看着龚中素:“二妹妹的那一份,我明日就送过来,也方便给她添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公爹您看如何?”

    龚中素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使劲咽下一口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不急。”五百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若单只论人情,任何人也不敢说给得少了,只不过和他们家从前相比,和他所期望的相比,的确有些少。

    明菲道:“也行,那我就等到二妹妹正日子那天再送过来。”还嫌少么?想当初她出嫁时,除去张氏、陈氏、蔡光庭补给她的,蔡国栋给她的也不过三千两银子而已。五百两银子,足够在水城府买个大院子了,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待到那一日,许多东西可就都来不及准备了,朱姨娘的脸顿时白了。频频朝龚中素使眼色,但龚中素话已经出口,又被儿媳妇不留情面地摆了一道,已是深感没有面子之极,又羞又恼,还说不出苦来,哪里还有心思理睬她?当下只作不见。

    朱姨娘不死心地朝他挪子几步,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满脸娇痴可怜状。龚中素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吓得朱姨娘一哆嗦,被一口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龚二夫人心里也是不把这五百两银子看在眼里的,可一想到假若没有龚妍碧与龚远科,这银子就该是龚婧琪他们的,又想到龚妍碧这小贱人竟然有缘得了这么一门好亲,越看这母子三人越是油都恨出来,只恨不得三下五除二,把这事儿拾搅黄了才好,便厉声道:“咳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在房里避避,这是要把病气过给全家人么?还不赶紧退下!”

    朱姨娘见龚中素没有替自己说话的意思,包着两泡泪,哭兮兮地行了礼,退了下去。龚妍碧坐不住,正待起身跟了去,龚二夫人傲慢他道:“妍碧,你过来帮我捏捏肩头,这变天了,疼得厉害。”

    龚妍碧不敢多话,委委屈屈地走到龚二夫人身后替她拿捏起来,可不过刚捏了几下,龚二夫人就杀猪一般尖叫起来:“我不过就是说了你姨娘一声,你就下这种狠手,哎哟,疼死我了,我不行了。”不等龚中素出声,鬼哭狼嚎地叫龚婧琪过来扶着她,歪着下巴自回了安闲堂。将其余人等尽数晾在了屋子里。

    龚妍碧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两颗黄豆大小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一甩帕子,抽泣着走了。

    龚中素的脸色顿时五彩缤纷,好看得很。明菲暗自好笑,不得不当起和稀泥的重任,微笑着看向龚远秩:“二叔,那信我已是着人往京里送去了,大约再过几日就能收到回信,你就等着过了年去京里读书罢。”

    龚中素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问起龚远秩与龚远季的学业来。龚远科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能继续扮呆,心中却是怨恨无比的。

    李姨娘趁机邀清明菲一道去厨房里看看晚饭准备得如何,把龚家几父子独自留在了苍寒堂。

    龚远和卷着一股冷风进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情形,说是吃饭,堂里却只坐着几个表情各异的男人,女人们一个都不见。龚中素板着脸训儿子,训得不亦乐乎,几个儿子或不服气,或痴傻状,或胆战心惊状,煞是好看。

    龚远和索性抱了手,站在廊下看热闹。听见龚中素的声音越来越小,后续无力,算着是要结束了,正要进屋去,就见金簪含笑走过来,示意他跟她过去。

    明菲在侧屋里独自坐着,见他进来,把李姨娘特意给她准备的一只热乎乎的小手炉塞到他手里,把手在他冰凉的脸上捂了两下,笑道: “我刚才花了二千五百两银子。”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歪着头看着他笑,“我想着不管怎样咱们都要花这钱的,与其被他们算计着,追赶着要,不如早点断了他们的念想,省得又要撕破脸的闹。没来得及与你商量便自作主张办了。”

    龚选和笑道:“你做得很好,很合我心意。是我忘了和你说,他们的家产,大约能回来一万两左右。省着点花,足够他们嫁娶了。爹爹本来早就知道了数目,却嫌少。”他早替他们算过账,只要把嫁娶这笔大开销应付过去,守着铺子租金与田亩收入,也可衣食无忧。

    嫌少,所以又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头上来,明菲摇了摇头,叹道: “不管他怎么做,我们每年给他一笔供养银子孝敬他吧。爱怎么折腾,都由得他去折腾。”

    龚远和把小手炉塞回她手里:“暂时不提这个事,省得他们知道了又要生事,以后再说。”

    因为龚二夫人、龚妍碧、龚婧琪统统不在,这晚饭吃得半点意思都没有。只有听到龚远和说起沈家有松口的迹象时,龚中素低落的情绪方提高了一些,催着龚远和早点把这事给定了。

    龚远秩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凑到明菲身边小声道:“嫂嫂,那钱我不要。沈家小姐若是真明事理,她就不该嫌我穷。”不等明菲回话,转身迅速走了。

    这一家子人,幸好还有这样一个正常的。明菲忍不住微笑,与其他人算计着,逼她给银子时的那种心情不同,她还偏爱给他。

    吃过饭,龚远和照例留下给龚远秩讲解一些应试文章,明菲先自回去。刚与李姨娘别过,就见朱姨娘立在假山石边,用帕子掩了口,使劲忍着不咳出声来,一只手只管朝明菲使劲地招。

    金簪看见朱姨娘就来气,忍住气上前挡住,没好气地道:“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朱姨娘好容易忍下那剧烈的咳嗽来,满脸堆了笑:“金簪姑娘,我有话要同大奶奶说。”她打定主意,今日务必要从明菲手里弄点银钱出来,不然龚妍碧可就真惨了。

    第230章 可怜

    金簪只作听不懂朱姨娘的意思,站着不动。朱姨娘看向明菲,明菲笑得和蔼可亲:“金簪不是外人,姨娘有话请直讲。”

    朱姨娘左右张望一番,神秘兮兮地道:“大奶奶,我听夫人同老爷讲,你至今还不见动静,很是替长房的子嗣担忧,要请孙道姑替你看看呢。”

    明菲淡淡一笑:“有劳姨娘关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朱姨娘见她转眼之间就走出老远,竟然是半点不动心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大急:“大奶奶,我索性直说了罢,那不是你的问题!”

    她就不信扔出这个消息去吓不死人!

    明菲果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脸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这是要把那些阴暗丑恶都抖出来了?

    “我说那不是你的问题。”朱姨娘见她入彀,得意地道,“不知大奶奶可有空闲,去我那里喝一杯茶?”

    明菲抬眸看向远处苍茫的暮色,低声道:“喝茶就免了,姨娘想要什么?”

    朱姨娘也不咳了,抬了抬下巴,仿佛笃定明菲一定会给的样子: “我要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金簪正想骂她不知天高地厚,明菲摆了摆手,淡淡地道:“让她说。”

    朱姨娘道:“只要五千两银子,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她看着暮色下,明菲渐渐模糊的轮廓,以及越来越看不清的那种淡淡的神色,有些微不安。但一想到这五千两银子可以让龚妍碧和龚选科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她又挺起了胸脯,这叫各取所需,不是吗?

    明菲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你想勒索敲诈,找错了对象!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世上也不是没有良医,刚好我就认得一个大丰最有名的良医!假使生不出来,那也是命,我认了!”

    朱姨娘咬了咬唇,不死心地道:“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有个消息卖给大奶奶!”

    明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卖?什么消息值得五千两银子?我思来想去,似乎并没有。除非,姨娘肯将这些年你见到的有些事情告诉大老爷,帮我和大爷出口恶气,我还可以考虑多给妍碧和远科一点银子使。”一挥袖子,扶着听得呆了的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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