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夏如烟 作者:年小初

    5

    往夏如烟(二十五)

    若是单就本土势力而言,那么林家在d城毕竟已经年代久远扎g颇深,因而可谓是一家独大只手遮天。此番宴会上邀请的任何一家如果只是论单挑独干的话,可都不一定能在d城斗得过林家。而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样不划算的傻事,地位已然高如他们,是断断不会蠢到去做的。筹码都货真价实明码标价地摆在台面底下,于是众人们表面上看到的总是豪门巨头们握手言和谈笑风生的相处场景,可在这些谈判的背后究竟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血雨腥风y谋诡计,却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林家本宅位于d城附近市郊的一片环山原野里,那儿有将近百亩的林园和果园,都是他们林家的祖产产业。不过那宅子与其被称之为别墅,倒不如被称其为g殿,内里三层繁复奢华,外部庭院错落有致,再加上前院的园林草坪和后山的泳池温泉,简直就像是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和极致享乐的酒池r林。尤其是在宴会当晚,房里的整个大厅连带着院外的广袤空地,所有一切,全都被一路巨大的绚烂灯火给映照得辉煌熠熠有如白昼,光亮极空彻夜通明。逐渐越来越多的客人们各自面带微笑声色不露,看起来皆是对这种场合早已应付得得心应手驾轻就熟。在阵阵几欲掀翻天顶嘈杂鼎沸的交谈碰杯声里,只见彼此举止有度觥筹交错,席间好一派浮华潋滟的粼粼酒光,花影流衣。

    虽然道上的人大多都在猜林微云此番小题大做大摆筵席的真正原因,然而事实上,真正有点儿实力的大头们却都对此个中缘故心照不宣,心知肚明。五年前,尽管林微云迅速看清形势作出判断,凭借着和黎家江家结盟联手的雷霆手段,而一举除掉了那两个同母异父包藏祸心,不顾半分血脉亲情而企图与她一争高下,甚至不惜任何代价竟舍得置她于绝境死地的狠毒哥哥,夺得了林家当家的位置──然而“夺得”也毕竟,只是“夺得”了而已。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在这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五年时光里,林微云仍旧被迫继续进行着她那一场苦苦未完并且异常艰巨,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艰难硬战。直到上上个月初,林微云总算是摆平了三舅舅,那一只最是y险也最难搞定的万年老狐狸,这才终于真正算是成为了林家名副其实,实至名归的当家第一。因而这一次的豪门宴会,林微云除了是为前几年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几乎没能好好过过一次正经生日的爱子林玉哲庆祝他的五岁生日,聊做补偿以外,更重要也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她林微云想要借此机会向着道上的各路势力清楚表明,现在的林家,已不能和过去内讧之时那个焦头烂额兼顾不暇的飘摇林家,同日而语。如果如今竟真的还有谁敢来不怕死地打起林家的主意的话,那在行动之前可都要先好好掂量掂量,思考清楚了:就算你真的有一颗敢来招惹林家的雄心豹子胆,但你是否也有一条与之相配的,敢来招惹林家的命。

    是夜宴会,杯酒佳肴人影憧憧,五岁的林玉哲穿着林家专为小寿星今晚寿宴所特意准备的可爱小衣服,暖和而不显臃肿,帅气又保留天真,被他的姚雪姨姨给舒舒服服地抱在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色色地抵在姨姨x前那两片与他的庄粑粑和黎叔叔都不一样的巨大柔软上,不亦乐乎地摩啊摩,蹭啊蹭,两只好像黑葡萄似的又亮又圆的大眼睛贪婪而好奇地打量着周遭这从未见过的,热闹而繁华的一切,眼珠骨溜溜左右直转,看起来水盈盈亮晶晶得不行。孩童所独有的稚嫩纯真,尽在这一片润泽的汪洋里了。

    而林微云就正走在姚雪的身边,低头看着自家儿子对自家亲亲爱人持续不断并且越来越有变本加厉愈演愈烈趋势的吃豆腐行为,顿时一个挑眉不爽,调侃道:“啧,我儿子可真行啊,才五岁就知道女人哪儿最好最舒服了,还真是一个小色胚子。”

    “……”姚雪无语,“微云哲哲是你儿子!你要不要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啊!”

    林微云眼也不眨面不改色:“小孩子要从小教育,免得以后成了个色魔登徒子。”回答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脱口而出,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个伸臂扬腕,便直接将姚雪怀中的林玉哲给稳稳抱了起来,然后迅速交到了刚走到她们面前的黎唯哲的手中。庄景玉刚刚后一步,来到黎唯哲的身旁。

    “唔……粑、粑粑,黎叔叔……”虽然被迫从姚雪姨姨那两团又大又柔而且还软绵绵香喷喷舒服x部给离开了,但是小玉哲对于一向对他温柔和煦无微不至的庄粑粑

    ,和更是从来对他有求必应无所不答,简直宠他宠得没了边儿的的黎叔叔的到来,还是感到好开心好开心的。这不,白嫩乖巧的小脸蛋儿上立马就扬起了一抹暖暖大大的灿烂笑容,戴着小熊保暖手套的r爪子呼啦呼啦地在半空中一直不嫌累地飞啊飞挥啊挥,那样子真是好不可爱,好不纯粹。

    几个大人围成一圈儿站在一旁,看得几乎连心都要融化了。林微云难得母x流露地慈爱笑了一笑,姚雪凑上前去在小玉哲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个香,庄景玉忍不住抬起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林玉哲鼓嘟嘟粉嫩嫩的小r颊,而黎唯哲更是夸张,他干脆将小玉哲高高往上重重一抛,然后在小玉哲骤然响起的拍掌声和咯咯笑里,将小不点儿稳稳地接进了自己的怀中,最后再一下子翻转腾空将他移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让小玉哲有如王者降临那般高高在上,凌绝于顶地坐着。

    黎唯哲和林玉哲经常玩儿这种抛高高的游戏,大人小孩儿都乐在其中非常享受。第一次庄景玉和姚雪见了差点儿没被活生生给吓死,反倒是林微云这个亲妈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居然一脸正经地跟黎唯哲说,嗯,很好,他要是喜欢你就多陪他玩玩儿吧,就当练胆子。

    ……众人无语。

    黎唯哲抬头仰目看着正坐在自己脖子上激动得满脸通红两眼放光的林玉哲,见他开心如斯喜欢如此,便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真心实意的英俊微笑。两手力道很大但却极有分寸地小心翼翼紧抓着林玉哲的两只柔软娇嫩的小脚丫子,轻轻捏了捏,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小东西,你黎叔叔,对你好吧?”

    林玉哲紧紧搂住黎唯哲的脖子,拼命点头:“恩恩,好的,好的!黎叔叔对我最好最好了!”

    黎唯哲眯起眼睛:“哦?最好?那和你粑粑麻麻还有姚雪姨姨比起来……怎么样?听你的意思是,他们对你,都没有我对你好咯?”

    林玉哲立刻装傻:“诶……嘿嘿,都、都是最好呀……”

    “……”

    得,这小东西已经学会打太极,开始油腔滑调油嘴滑舌了,看来下次处理工作,不能再让他在一旁玩儿了。瞧瞧现在,正经能力没学会几项,学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

    黎唯哲无语了半晌,想了想,到底还是不肯死心,于是继续不遗余力轻言软语,近乎蛊惑地引诱着:“好吧,那既然小玉哲都说我对你最好了……这样吧, 黎叔叔是好人,也不打算从小玉哲你这儿多要什么了,老规矩,就想让小玉哲叫我一声爹地,怎么样?”

    结果林玉哲一听这要求就立刻垮掉了原本刚刚还笑容满面,萌萌无敌的小脸蛋儿,眉头蹙着跟个小大人似地紧紧皱成了一个东倒西歪扭扭斜斜的稚嫩“川”字,眼神闪烁左顾右盼,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啊!黎叔叔不可以欺负哲哲年纪小哦……哲哲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爹地不就是粑粑的意思吗?这、这不行的……爹地只有一个,我、我已经有庄粑粑了,所以不能再要黎叔叔当爹地了……”说着就朝庄景玉的方向伸出爪子,急使眼色,粑粑救我!粑粑快救哲哲!黎叔叔突然又变可怕了!黎叔叔又要逼哲哲叛变了!呜呜,哲哲是好孩子,哲哲不要做叛徒!叛徒下场好惨的!妈妈对叛徒最狠了!哲哲不要被妈妈讨厌!

    其他三个大人见状,顿时再也忍不住地扑哧一下,窃笑出声。

    黎唯哲顿时黑了脸:“……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庄景玉憋笑憋得辛苦,抬起头揶揄地看了黎唯哲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哎,都已经试了这么多回也难为你还不肯死心……算了放弃吧,小玉哲是个很有原则的宝宝,您这辈子就死心安心放心,当你的黎叔叔吧!】;然后从他脖子上动作极尽轻柔缓慢地抱下来林玉哲,生怕一个不小心而拉扯弄伤了小孩子所特有的娇嫩脆弱的肌r骨骼,用一个对小孩子来说最为舒服的蜷体姿势,将小玉哲小心翼翼地搂进了自己的怀中。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林玉哲趴在庄景玉的x口安安静静傻笑了一会儿,转转黑黑亮亮的大眼珠,竟忽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哲哲只要庄粑粑……哲哲不要认贼作父……当叛徒可是要被麻麻剁手指头的,好痛好痛的,哲哲不要被剁手指头……”

    “……”

    短暂的沉默过后,庄景玉黎唯哲姚雪全都不约而同地抬起脸来刷刷刷地瞪向林微云,一字一顿,异口同声:“以、后、绝、对!不准再带哲哲去你的办公室了!”

    “……” 林微云无语问苍天,自己也很想扶额。这孩子真是她儿子,她亲生的吗?怎么那么不给力啊!

    几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围站着聊了一会儿天讲了一会儿话。而鉴于他们四个全都算得上是这次宴会的绝对主人,因此中途也有不少客人陆陆续续地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套近乎。

    当然无论哪一位客人见到小玉哲,第一反应都是忍不住地捧着心口大声惊呼:“太、可、爱、啦!”尤其林玉哲还那么无意识地不断发挥着自己的年龄优势和卖萌特长,对着每一位走过来的客人都毫无差别地绽放出自己最阳光也最温暖的无敌笑容,把他们都迷得头晕晕眼花花,神魂颠倒难以自拔。

    于是尽管今晚的宴会上来了很多很多所谓的大腕儿明星,但毫无疑问林玉哲这个小寿星,才是最当之无愧的,超级巨星。

    不过这种事情搞到后来,却让林微云看得简直都有些受不了地皱眉掐了掐林玉哲r嘟嘟的腮帮子,板起脸教训:“怎么突然觉得怪怪的……老这么笑算个什么事儿啊!喂雪雪,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最近被你带着看狗血穿越剧看多了,不然为什么笑得就跟个青楼卖笑的似的。”

    姚雪狠狠瞪了林微云一眼:“狗血穿越剧也比你的黑帮情仇剧好!小孩子家家的就该看那么天真无脑的东西!”

    黎唯哲和庄景玉无声斜眼儿,表示赞同。

    “……”得,她这个亲妈,现在倒反成了孩子教育的众矢之的了。

    渐渐地,和庄景玉交往最好的大学室友们,也都一个一个地慢慢来齐了。周云飞和魏嘉从大学时代起暧暧昧昧眉来眼去的,而后来他们俩也没有多瞎折腾,毕业以后没两年便出柜在一起了。两个人都是独子,刚开始的时候,双方家庭也的确是都无法避免地大张旗鼓地反过闹过,像“你要是敢和他在一起那就别再进这个家门儿,别再认我这个爸/妈”──这种狗血恶俗的小说桥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也毕竟他们因为都是独子,而家人到底是家人,亲情到底是亲情,所以终究,也还是没能舍得。如今熬过风雨的小两口的日子过得那简直不要太好哦,虽然魏嘉是一只傻乎乎的小白没错,但幸好周云飞的属x是属于强大腹黑的j英多金男一只那种的,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似乎世间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遵循法则。而唐汉同他大学期间的女朋友韩莹月也一路平稳地走到了现在,如今更是连证都扯了婚也结了。两年前的盛大婚礼在d城和唐汉的家乡c市各举行了一场,皆是奢侈豪华,轰动道上。但两人至今还没决定好要孩子。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要什么孩子啊,看看林玉哲那样儿就知道有够罪受的……他们夫妻俩的二人世界都还远远没有过够玩儿遍呢,这种一生下来不仅得罪不起,而且还必须把他/她给当成菩萨似地好吃好喝好睡地供起来的第三者,以后,等他们把现在的东西都玩儿腻了有空了,再说。

    魏嘉和周云飞是一起向他们四人走过来的,而唐汉韩莹月夫妇则只单单看见了唐汉一个人。庄景玉怀抱着被魏嘉逗弄得依依呀呀捧腹大笑的小玉哲,四处打量了下不禁好奇地问唐汉:“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莹莹呢?”

    唐汉趁机在林玉哲白白嫩嫩的水灵小脸蛋儿上偷偷揩了把油,嘴巴朝着右前方的某个长桌旁斜斜一努,苦着一张大帅脸满是郁郁道:“她和她爸在那边儿呢。哎,估计韩笑又在拐弯儿抹角旁敲侧击地问莹莹,最近唐汉对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欺负你啊,如果受欺负了记得一定要跟爸爸讲,爸爸绝对会帮你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小子给狠狠教训回来的啊……之类之类的。哎,你们听听听听,然后给评评理,想我这女婿到底当得是有多受气啊!明明我哪儿敢,哪儿舍得欺负她啊!让女人受委屈的男人我唐汉最看不起了,更何况我自己的老婆媳妇儿,我自个儿心疼都还来不及呢!哪儿还谈得上什么欺负啊……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哪儿‘能’!欺负到那个女人的头上去啊!你们别看莹莹表面上长得娇小可爱,脆弱得就跟手无缚之力的弱质女流似的,但其实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凶!就说上一次她叫朋友来家里面打牌的事情吧,你们能想象吗?能想象吗!?一个晚上,就区区一个晚上……她就赢了我整整八十万……八十万!虽然钱都是一家的也没什么所谓,但是我这个老公的脸啊,事关男人的颜面啊,算是彻底在她的朋友面前一路丢完了。”唐汉说着说着,瞧那样子,似乎郁闷得简直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刨地挠墙了,以头抢地了。

    林玉哲哗哗哗挥舞着自己那一双肥嘟嘟的r爪子,不厌其烦不亦乐乎地抓了又抓唐汉那一头在阵阵夜风之中不断凌乱狂舞的黑发,然后一边拼命用力地拍掌,一边n声n气地开心大笑:“哈哈!唐叔叔笨笨!搞不过莹阿姨!羞羞~羞羞~~”

    “……”唐汉有气无力地瞪了瞪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不点儿一眼,然而表情却苦闷得愈发泄气抑郁。哎,自古悍妻压良男,好女御夫自有术啊……真名言警句,人间至理。

    魏嘉听了则是一脸本该如此理所当然的哀悼表情,拍着好友的肩膀无比沉痛地同情劝解道:“哎,看开点儿吧哥们儿。你难道忘了,当年咱们几个读大学的时候,在上玩儿游戏,那可是连周云飞都赢不了韩莹月的呢。z大bbs上公认册封的牌王赌霸,游戏女神,名符其实,当之无愧啊。”

    姚雪一听魏嘉的话,却忽然一个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戏谑的目光停在在魏嘉的身上流连徘徊了许久许久,直到把魏嘉给看得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这才不紧不慢地施施然打趣他说:“哟,小嘉嘉,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说着可爱地抽动了动鼻子,动作夸张地吮嗅了几口,“觉得这里边儿……有股这么浓浓的酸味儿啊,嗯?是觉得你家老公就应该天下第一样样都会无所不能,所以在为他居然也会有不如人的地方而鸣不平,不开心吗?”

    “……”魏嘉顿时语塞,眨眨眼睛等到反应过来姚雪话里的意思,下一秒的脸颊便飞快地窜上云霞,甚至连耳尖脖后的领地都已然红遍熟透了,“没、没有……我、我才不是……唔……”

    周云飞一把将这个越描越!的白痴小笨蛋深深埋进了自己的x膛怀里,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防止他再在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误区里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嗯。小攻强势霸道而又温柔宠溺,用自己二话不说的雷霆之举警告众人,“不要欺负我的人”,而小受天真无邪而又可爱深情,用自己无心潜在的脱口之语暗示众人,“没错,我家老公就是最b的!”──此番场景无论远看近看,都真是好一幅,美满幸福的恩爱画卷。

    至少一旁的黎唯哲就被眼前这一对小情侣的这一出,好一个目中无人的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给刺激得x口发烫浑身燥热。于是心痒难耐地磨蹭着靠近庄景玉,黎唯哲终于情难自禁地低下头去,在爱人的耳边极尽缠绵地低声呢喃,幽幽吐气:“老婆你看,我们也好久没有……那啥啥了,不如今晚……”

    一听到“老婆”这两个字,庄景玉顿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瞬间倒竖了起来,眼疾手快地迅速捂住怀中小东西的两只耳朵,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黎唯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黎、唯、哲!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不、准、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叫、我!”

    “哦,好的!”黎唯哲风流满眼笑容肆意,又开始得瑟地钻空子了,“遵命!我回去就叫!”

    “……”庄景玉想杀人。

    “粑粑……”这时候,已经被众人忽略了很久的小寿星突然在庄景玉的怀中不耐地翻身动了动。庄景玉懒得再理黎唯哲,反正这家伙常常隔三差五就要跟他犯浑撒泼一次,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赶紧放下捂住小玉哲耳朵的双手,庄景玉连忙问:“怎么了哲哲?累了?还是困了?是想要上床睡觉觉了吗?”

    林玉哲扁扁嘴:“哲哲不困,不想睡觉觉……但是粑粑,哲哲渴了……”说完转头对着黎唯哲满目期待地眨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死死不放地揪住黎唯哲的衣领,声音糯糯,“黎叔叔,哲哲要喝你上次给哲哲喝的那个水水,那个好喝……哲哲还想要喝……”

    “……”黎唯哲嘴角一抽,心里顿时产生出了有一种,夫妻正亲热到了高潮的时候,却被孩子给残忍打断的无力感。叹口气转身准备去取林玉哲口中的“水水”,临走前抬手拍了拍唐汉的肩膀,黎唯哲一脸哀戚地劝诫:“哎,兄弟,让我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你和韩莹月以后能不要孩子,那就千万别要孩子,否则……你现在看到了吧,可有你后悔的啊。”

    唐汉闻言脸上却不禁露出来了一张比黎唯哲更加哀戚沧桑的表情,抱头郁闷地蹲在角落里y云满顶地种蘑菇画圈圈碎碎念:“可我现在倒宁愿要一个孩子,让莹莹给我示示弱撒撒娇啊!大男子主义的什么固然不对,但好歹满足有一下我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自尊心啊擦!”

    魏嘉和姚雪都很好奇地问庄景玉:“什么‘水水’啊?居然能让哲哲这么念念不忘地喜欢?”

    庄景玉顿了一下,看样子居然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囧了半天才小声回答说:“……是黎唯哲自己调的……酒j度数只有几度的……尾酒。”

    “……”

    除了无语还是无语,只有无语,唯剩无语。此时此刻他们已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还能用点儿什么别的反应来面对这个答案──才是正确,和正常的!

    半晌,姚雪才扶着额闭着眼,竭力保持住面部不抽筋的状态,艰难开口问林微云:“就、就算只有几度,那、那也还是酒啊……哲哲才五岁而已,你个当妈的难道……知道也同意?”

    结果林微云听了,脸上却立刻浮现出比他们更加吃惊迷茫的困惑表情来,无比诧异地道:“诶?不行吗?可从小照顾我的徐婶儿明明说,我从刚刚断n起,就已经开始喝酒了啊。你们……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

    刚刚断n就……得,林家各个都是强人,就当他们全部没见过世面,没听没看,也没问。

    黎唯哲走了一会儿,剩下的几人仍旧围成一个半闭半开的扇形圆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天,而这给诸位客人们造成的感觉却是,这便是此番宴会上级别最高的,一个权力核心圈。不久,林微云从过巡的waiter那里取走了一杯半干香槟慢慢喝着,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神色却渐渐变得颇为凝重,有些犹豫起来,似乎每每想要张口说点儿什么,但偏偏话倒喉头,却又都咽了回去,吞进肚里。欲言又止,几次三番。

    庄景玉姚雪和周云飞都是非常擅长察言观色的细心人,对于林微云这点儿不同寻常的小动作,早就已经有所察觉,眼观铭心了。不过庄景玉和周云飞毕竟不是林家事务的局内人,对此缘故并不熟悉了解,当然也更不好出口询问。可是姚雪,却是非常明白其中原因的。于是就当林微云仅在区区五分钟的短暂时间里,便已然低头抬腕看了第三次手表的那一刻,姚雪终是再也受不了心疼地忽然往前伸出手去,轻轻覆上了林微云那一张略带不安的颤抖手背,凑近她的耳边小声安慰说道:“微微,你别着急,别担心,他会来的,一定会来的。”鼓舞士气的信心和给予力量的勇气,全部都在这一层,彼此接触的薄薄空间里。穿透皮r肌肤,渗入骨血魂心。

    就在双方接触挨碰到的那一刹那,林微云不禁身子一震,神色骤凛。然而手背刚刚那样不由自主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却是在对方那种女x所独有的温暖体温和温柔细腻的侵蚀攻占之下,渐渐地放缓松弛,最后停滞消失了。偏过头淡淡地看了看正写满一脸担心忧虑的爱人一眼,林微云莞尔浅浅一笑,不似林烟那般倾城绝色惊心动魄,而是稍显拒人以外,疏离淡漠的清雅五官,此时此刻,却因了这一抹惊采惊艳一笑,半分如许深情,而自有了其一番难以言说的光艳照人,光芒四s。如果说林烟恰好比是一幅挥毫泼墨的盛放烟花的话,那么林微云就一幅寥寥数笔的山抹微云。烟花绽开的瞬间的确是夺人眼球绚烂至极,然而绽放之后,不过余温灰烬,徒留寂寞满地;而微云尽管素来被人遗忘清浅寡淡,可是每逢日出日暮,谁能否认,那一片云蒸霞蔚,连绵万里的浩大和璀璨。

    或许人的x格便正跟他们的名字一样。有的人就是追求余音绕梁细水长流,瞬间无法,也不能代替永恒;可还有的人却宁愿春风烈火倾尽一生,瞬间片刻,也是永恒。

    至少,有它自己的永恒。

    林微云一个反手覆握住姚雪细密白皙的纤软掌心,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林烟果然跟他妈妈一样,既美貌又任x,x子乖觉诡异而且极端骄傲,尤其,还那么难搞。”

    姚雪对此评价点头笑笑,表示非常同意。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轻声道:“老实说微微……你老实跟我讲,你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把林烟给请过来?别再跟我说你是真的为了偿还你妈妈生前对林炎欠下的债免得因果报应──”说着摇摇头,“这种理由,我不相信。”

    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她的微微,她所认识了解,深爱深知的那个微微,明明从来都是一个强悍独立只信自己,并且,也只依靠自己的强者,而绝不是个软弱无能求天问地,臣服命运的弱者。

    林微云当然看出来了姚雪脸上那一片满心满眼的狐疑不信,不禁一时失笑扬手捏了捏她形状漂亮莹润饱满的指尖骨节,眉眼含笑,极尽温柔道:“好了别猜了雪雪,你就算不相信这个理由,但你好歹也应该相信我啊。我怎么可能连对你,都不讲真话呢。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原因,的确是真的,”说到这里,林微云不禁低眸垂下浓睫,轻轻叹了口气。女人的声音绵延而悠长,低回深邃,余韵寥寥。陷入回忆如梦似幻的缓慢语气里,有一种成长蜕变,再也做不成纯真孩童的自嘲怜悯,和一份成熟溃烂,永远回不去青涩时光的无端感伤,“没错,我以前的确是不相信,甚至是还很鄙视,这些所谓的天意命运,因果循环之类的东西的,总觉得它们都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可是现在渐渐地,不止这些东西,其实还有别的很多很多,曾经我都不肯相信的东西,如今却都,一件一件地相信了。”

    恍惚失神的那一刻,姚雪忽觉左手手掌的一指指尖猛然向她袭来了一阵,微妙难言的刺痛感,那感觉从她的皮肤,到她的血管,从她的r隙,到她的骨缝,在她的身体里,一圈一圈地流散荡远,扩展蔓延,最终一举涌上了当她面对林微云时,那一片最不设防的柔软心间。而下一秒她便看到,眼前的爱人正目光如水地温柔凝视着她,里边有那么那么多绵绵似雪千重如山的巨大深情,如今都缓缓流了进她现在,盈泪凝霜的朦胧眼睛。

    也许她们之间还存在着一纸之隔的千言万语未曾得说,然而那些东西此时此刻,却也都无须再讲,无需再提。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没有欲望,也无关欲望,只有一颗最柔软,但同时,也最坚韧的心。那是唯有女人,才独有的韧x。

    “……你明白了吗,雪雪?”半晌,林微云放开姚雪的指尖如此轻声一问,余光又不露痕迹地斜视瞟了眼正躁动难耐地窝在庄景玉的怀里,左顾右盼心焦火燎地等着他的“水水”的小不点儿子,随即美人一笑,自问自答,语气轻浅得近乎叹息,但却异常笃定,“──你明白的,雪雪。”

    是的,她明白的。她明白了。

    姚雪再没有傻到去追问林微云,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改变的原因。因为话已至此,原因已经很明显,再明显不过了,不是吗?当一个女人需要维持一个家,一个被她所视若珍宝,珍贵珍惜的,独一无二的家,那么所为之付出的任何努力,再多,也不会嫌多,而可能会威胁到它的丝毫不安,丝毫,都已经太多太多。

    因为从来只是细水,所以唯愿,一生长流。

    庄景玉怀里的小玉哲忽然不知为何大幅度地动了动身子,而与之随起的,则是从前方大门处一路传来的,人群们渐渐拔高接近鼎沸的喧哗与骚动声。林玉哲的大半个身子都几乎要爬到庄景玉的胳膊肘外去,整个人已经往下掉出去了一半儿,那势头庄景玉简直拉都拉不住。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一圈子几个大人皆是无比好奇地往小玉哲和人群们关注围拢的那个方向遥遥望去。

    于是那个光芒万丈艳彩四s,美得几乎令人屏住呼吸忘记心跳的熟悉身影,就这么清晰无误,闯进了众人的眼睛。

    小玉哲明显是已经给看傻了,声音呆呆的:“好、好漂亮的哥哥啊……哲哲、哲哲喜欢他。”

    能在宴会上造成这种万众瞩目举世无双的轰动效应,能让天真无知的小孩子只凭外表相貌就近乎失魂入魔般地喜欢着迷──来的人是,当然也只有是,那个传说中的,林烟而已。

    林微云看到林烟来了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而后一把揪住自己儿子的耳朵将他扭正身体,开始为这小东西的未来教育而深刻担忧起来:“果然是个小色胚子。”

    不过……这到底是遗传了谁啊!明明她和庄景玉都那么正派传统啊!

    往夏如烟(二十六)

    今夜的林烟相当出人意料,但反倒更加夺人眼球地,穿的是一身纯雪白色的手工定制西服。因为林烟平时穿的一般都是那种非常随意简单,主要是以他自己觉得舒服为主的休闲衣服,所以圈子里所有见过林烟的人,渐当看得次数多了时间久了,便也都各个先入为主地错误以为,以林烟的身份气场,g本,就不适合穿西装。毕竟,西装到底是太过于严肃正经,严谨正式了,穿在人身上,总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冷冷清清的禁欲感觉。而那种感觉……禁欲?呵,谁都心知肚明,谁都闻之失笑,g本,就不是林烟的气质风貌。可与其说林烟是不适合穿西装,倒不如说林烟是何其有幸,抑或,也是他不幸地,长了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无双容貌,所以无论他穿什么衣服,其实都是衣靠人装,无人在乎。甚至有许多他的铁杆儿粉丝迷恋者们还都特别坚贞不移,信心满满地相信,哪怕你就是只扔给了林烟一件丑陋不堪的破烂袈裟,但他也都能够惊世骇俗地穿出来,让众位女妖j们懒得再多看唐僧一眼的轰动效果。

    林烟本是一副极明丽浮华,j致妖娆,早已经不仅仅只是相对于男人,甚至哪怕就只是单单相对于女人来讲,也都已稍稍显得过于浓墨重彩,惊艳绝伦了些的五官长相,但如今,却因为这一身洁白如雪的清爽衣裳,而恰到好处地隐去了他那两分勾魂夺魄惊心,氤氲缭绕不散的眉间数点艳色,而更平添了三分众人极少见过,油然扑面袭来的青涩少年气息──正好,适合像今晚这样,正式而庄重,奢华并高端的豪门夜宴,名流聚集。

    一路走来,林烟总是能毫无例外,其实是轻而易举地吸引到一大群人朝着他靠拢上去,将着他包围簇拥,前后夹击,对着他嘘寒问暖,讨好逢迎。而林烟本人似乎也十分习惯并且极其享受这种众星捧月,备受瞩目的着迷感觉。于是依稀间只见他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一颦一动皆是神采飞扬,顾盼凝眸尤显横波嫣然。眯着眼睛噙着浅笑,乌发雪肤遥衬一袭白衣,粉嫩双唇轻咬贝齿莹莹,那神情真是既骄傲又得意,既有着孩子似的惹人心动的青嫩稚气,天真烂漫,也有着妖j一般欲人疯狂的旖旎缠绵,狂狷绮丽,远远看去,好一个卓尔不凡,姿态绰约的翩翩美少年。就好像j灵现世天使下凡那样,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在了一群普普通通,平庸至极的凡夫俗子当中,全身溢彩流光饱满欲滴,仿佛下一秒就要张狂到长出触角,浓郁得破画而出,染尽原本清淡无趣的万里晴空,一碧如洗。人头攒动黑云压城,人来人往翻滚层涌的波涛,摩肩接踵拥挤不迭的浪潮──宴会上有着那么那么多j心打扮,珠光宝气的明星贵妇,也有着那么那么多光华璀璨,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可是没有办法,无论是谁,但是都遮盖不了林烟纤细瘦削的雪白身影,无论什么珍奇,但也都淹没不了,林烟与生俱来的天赐光晕。

    那种美是徐徐如林不动如山,不管周遭风云如何更迭变幻,但唯有我自独尊,我自岿然;那种美也是侵略如火疾动如风,霸道浓烈气贯长虹,一遇见,便是万夫莫当,无人能敌。当林烟只是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就好像那个地方渐渐无可自拔地陷入了另一个如梦似幻的遥远世界,发着光,光彩熠熠,光芒四s;而当林烟微微面带笑意,有如桃花春雨,无限风情地翩然走过,那一路被他所侵染踏去的月色,也不由自惭形秽地碎成了一条,璀璨无边,繁星闪烁的银河。

    一地的流光,流华如洗,光芒万丈。林烟就是这么不容忽视,但偏又绚烂夺目得,让人简直有些无法直视的耀眼存在。这世上有一种人,身带异彩,天生光环。

    林微云他们一众数人,不经商量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许久许久,一直安安静静未发一言,远远,看着林烟。看着前方那个美丽绝伦不似凡尘俗身,从一进大门起,一路走来,便都在无意识不自觉地卖弄风情招蜂引蝶的明艳少年,仅在宴会上的短短数步间里,就已然吸引了无数道流连忘返的痴迷目光,又究竟惊掉了多少双,从未见过大世面,和真绝色的无知眼睛。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直到林烟终于缓缓迈进了大厅,而后停在厅内那好几张摆满了食物的桃木长形餐桌其中之一的一角旁,一边喝着酒吃东西,一边和走到他身畔的凌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时,众人之中的魏嘉才忽然最先回过了神来,表情呆滞而僵硬,颤巍巍地往前伸出手指,遥遥指向远处正拿着盘子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林烟,一脸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不、不会吧!还真是妖j啊!都分别五六年了,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小啊?”

    姚雪在今天此刻以前,并没有见过林烟。因此刚刚,她也是在他们这几个人里面,被林烟的惊世美貌给冲击震撼得最大的那一个。不过其余的四个大人却都是非常明白,魏嘉的这一番话里的意思的。

    魏嘉已经是他们这几人之中(当然小玉哲除外),年纪最小,而且长得也是最为水嫩可爱的一个成年人了。这主要是因为魏嘉后来基因突变,天赋异禀地长了一张超~~~级……乖巧水灵,卖萌无敌的显嫩娃娃脸的缘故,所以哪怕是当大学明明都已经进行到了像大三这种,快要接近滚蛋毕业的老学长老油条的大龄学子的时候,偶尔魏嘉背个书包走在路上,都居然还会有人“有眼无珠”(魏嘉语)地,将他给误认为是一名阳光健气,青春飞扬的纯情高中生。这种说不出丝毫违和的融洽感觉,尤其是当魏嘉正与一群货真价实的高中男生们擦肩而过走在一起的时候,就尤为显得特别特别的浓烈和明显,几乎能够以假乱真。如果不是真的认识魏嘉的人的话,那恐怕还实在很难辨别和区分。可是大学毕业距今,也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少说也快将近七年之痒年的漫长光景,当把生活和社会上的种种磨难一一经历下来,煎熬过去,如今,就算长相再怎么“娃娃“,但是魏嘉这整个人,却毕竟因为经历了当年那一些曲曲折折许许多多,一个男人若是真的想要长大成熟,那就必须要依靠自己,并且也只能依靠自己,才能够挨过和挺过的苦涩阵痛,因而从上到下,由内至外,所自然而然焕发四散出来的,那种专属于“大男人”的j神气质,气场内涵,也都早就已经不能与当初那些,仍旧涉世未深,青涩稚嫩的单纯高中生们,相提并论,同日而语了。

    是的。魏嘉的确是一只智商不高,而情商,也好像还有待提高,很有上升空间的傻小白没错,可是如今却连他这一只,实在永远都不想长大面对,也永远都不想承受太多的傻乎乎脆弱小白,无论外表还是内心,也无论愿意抑或是不愿,但都到底还是敌不过这世间最为冷酷无情的残忍的时间,终究免不了地长大强大,成长成熟了。然而林烟的容颜和时光,所有和一切,从他们这些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却似乎是永远不老,也永远不死地温柔停留在了他生命里,最美最好的那一年。而后漫漫余生,从此以往,都长久地处于在一个永恒睥睨的巅峰状态,美貌依旧,傲气依旧,高不可攀,高高在上。

    当魏嘉唐汉周云飞他们,在大学时代第一次见到林烟的时候,林烟就仍然是一副,仿佛上一秒才刚刚从日本唯美系少女漫画里,活脱脱穿越走出来的纤细高中生模样;而如今流年似水光y荏苒,岁月白驹过隙辗转约五六载,可林烟却仿佛只需要眉梢轻轻一动,眼角微微上扬,便仍然还是当初那一个雾气妖娆笑容绝艳,宛如情动初开,而又情意绵绵的j致少年。

    犹如少年。犹是少年。

    到底是时间都败倒在他的脚下,还是年华,都拜倒在他的美貌下。到底是命运一时忘记了对他动手,还是苍天始终,舍不得对他下手。

    周云飞一手紧紧搂住怀里的可爱爱人,一手抬起稳稳扶了下架在鼻梁间的金丝镜架,声音淡淡,朝着身旁自从林烟一出现起,表情就变得臭不可言,极其难看的好友唐汉,意味深长地感叹了句:“呵,还真是时过境迁啊。我记得几年前在你老婆的生日宴会上,林烟因为对景玉动手而被我们狠狠教训了以后,虽然当场是有很多客人都因为林烟的绝世美貌而觉得有些不忍于心的,可当时到底是迫于黎唯哲和你岳父的强大势力,g本没有人敢站出来为他出头。不过你再瞧瞧现在,呵,还敢……还能,再试试吗?”说着又意味不明地垂眸笑了笑,埋头低眼的瞬间,镜片里霎时j光一闪,掩去了其中许多难言不明的神色情绪,“呵,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做到这样,还真是了不得的功力。”

    唐汉是几人中最为讲究兄弟义气,好友情谊的硬汉纯爷们儿一枚,始终对林烟当年对庄景玉不善的事情耿耿于怀铭记于心,因此听了周云飞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行话以后,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掏着耳朵斜睨瞄了眼儿林微云,随即冷笑一声“哼,所以说啊,这,才是真真笑得跟个青楼卖笑的似的吧。咱们可爱宝贝儿的小玉哲哪儿比得了啊,我看拿来跟这种比,可别侮辱了自己才是最正紧!”

    说句老实话,庄景玉对林烟这个往日“情敌”(可能如今也是)的感觉,从过去到现在,还真的是,挺复杂的。因为在他还非常仇恨黎唯哲的时候,他对林烟迷恋黎唯哲的这件事情,除了对“男男居然也可以谈恋爱”这桩事实而感到十分惊奇以外,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讨厌和不满;而当他和黎唯哲终于产生发展出了点儿什么的时候,黎唯哲却又早早已经把林烟给甩掉抛弃了。所以这就在他们两人之间造成了一种非常尴尬窘迫的状况和局面:林烟是恨庄景玉恨得要活要死咬牙切齿,可庄景玉却又无辜得手足无措,一头雾水。

    但庄景玉毕竟是人好,就算以前林烟对他有诸多不好,但那些毕竟都已是陈年旧事,早就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庄景玉可不是一个记仇的小人。而后来林烟也没有再来打扰他和黎唯哲什么,因此庄景玉对林烟的印象实在不算太坏,因而连带着也不想听到唐汉这么说他。正打算出声劝慰,却忽然被林微云率先开口打断,听她无奈劝道:“好了,我知道你们对我把林烟也给请了过来,而且还不跟你们事先打个招呼做个提醒的事情,觉得很不开心。不过我总有我,或者说林家,总有林家的原因,这里不便多谈,”说着转头看向唐汉,眼神和口气里,都有一抹虽然浅淡微弱,但却绝对听得出来的警告意味,“还有,唐汉,以后,像刚刚那样的话,你在我们的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反正都是自己人也无所谓。但可千万别再在别人的前面讲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呵,别看现在我们这一群人是这次宴会所谓的最高权力核心圈,但现在林烟一来,这宅子里除了我们之外的人,基本上,就是结成了一个叫做林烟后援会的统一联盟同一战线了。要是真的硬拼起来……呵,以前还不好说,但鉴于林烟最近傍上的新欢是夏昭时,再加上凌望李一男齐逸王远山那一大帮,已经跟林烟交往了好几年,彼此交情也颇深,而且最重要的是,还把林烟给爱得死去活来,简直不要命的铁杆儿级骨灰忠犬粉丝……所以老实跟你们讲,不是我没信心,而是真心,打不赢。”

    说着这番话的林微云,表情,很认真。而唐汉在几人之中虽稍嫌冲动鲁莽了些,但好歹也是个成年人,毕竟是懂事的,因此顿了顿,随即瘪瘪嘴耸了耸肩:“ok,知道了。”然后便再也不多乱讲话了。

    而就在这时候,再一次被诸位大人给忽略了许久的小玉哲,因为既没喝到他心心念念的“水水”,又还没抱到他喜喜欢欢的“漂亮哥哥”,因而愈发地不开心了,更加大幅度地在庄景玉的怀里扭起小屁股小腰来,张牙舞爪却委委屈屈地糯糯说道:“粑粑你们在说什么呀?呜呜……哲哲听不懂,哲哲好无聊……哲哲想要那个漂亮哥哥抱抱!恩恩……粑粑、粑粑带哲哲去跟他打招呼好不好好不好?漂亮哥哥长得好好看好好看喏!哲哲……哲哲喜欢那个漂亮哥哥哦~~”

    n声n气的傻笑让唐汉听得那叫一个气啊,恨啊,憋屈啊!顿时一个忍不住愤愤然抬起来手指,但毕竟是控制好了力道,小心翼翼戳上了林玉哲白光光的小r脑门儿,满脸满眼的恨铁不成钢,孺子不可教:“哎哟我说你这吃里扒外的小屁孩子啊!他长得好看?哈!长得好看顶有鸟用啊!心灵不美算个毛线啊!你爹以前被他给绑架欺负的时候你是没看到啊!嘁……还漂亮哥哥,哥哥呢!知道吗!?他的年纪也够做你的叔叔了!”

    唐汉语速太快,导致的唯一结果就是……小玉哲g本没能听清听明白。

    倒是庄景玉无可奈何地打住了唐汉的发飙:“好了唐汉,没事儿的别气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提做它什么。而且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别在哲哲的面前说这些比较好吧。”

    “……”唐汉顿觉得自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小玉哲含着小手指头,目光依然极其“小色胚子”地追随流连在他的“漂亮哥哥”身上。切……唐汉叔叔居然说漂亮哥哥是漂亮叔叔?哼~~这谎话说得好假哦,哲哲聪明宝宝,才不会上当相信呢!漂亮哥哥比他现在的这些叔叔阿姨们看起来,都要年轻好多好多的说~~嘻嘻,真好看呀~~哲哲、哲哲以后也想长这么漂……恩不对!是好想娶这么漂亮的老婆~嘿嘿嘿~~

    “啊!粑粑粑粑!”突然,小玉哲两眼发光地紧紧揪住了庄景玉的衣袖,两条小chu短腿和两只小r蹄子也拼命四名地跟着蹬动起来,无比兴奋地大声叫道,“你看你看!漂亮哥哥……漂亮哥哥往我们这边看了耶!啊!他……他走过来了!”小玉哲激动得脸蛋儿耳g脖子,全都红遍熟透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娇嫩可爱的小苹果,简直莹润可爱得不得了,真想让人扑上去卡擦咬他一口。

    而众人听了小玉哲的话,皆是不由分说地惊愕一愣。

    刷刷刷抬起头往前方看去,便见果真如此。那个刚刚艳冠群芳了的宴会“女王”,正一把不耐烦地挥开了身旁凌望企图拉住阻拦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朝着他们走过来。

    本来庄景玉正在好奇,明明以林烟这种,眼睛里万万容不得一颗半粒沙的极端x子,这种时候,怎么还会走过来专门跟他们打招呼呢?而若是挑衅的话,那只有他一个人过来,又未免是不是太托大,也不明智了?──就感觉一旁忽然欺身袭来了一阵熟悉入骨的香味气息,而下一秒,一双富有力量的强悍双臂便忽然斜进了他的双手肘弯里,一接一举,轻车熟路地温柔抱走了马上就要接近“暴走”的小玉哲。

    “喂,小坏蛋,你要的水水来了。”

    是黎唯哲回来了。

    于是眨眨眼睛,庄景玉顿时释然了。

    对啊,对啊。他早该……早就应该,快快反应过来的。刚刚林烟从一进宴会场开始,就左顾右盼四处寻找的那一个人,这么多年,这么大面,除了黎唯哲,还能有谁……还能是谁。

    往夏如烟(二十七)

    林烟一直很排斥穿西装,总觉得它太压抑,太紧,穿起来实在不舒服,不爽。这次若不是夏昭时非逼着他穿,还一脸深情(其实是威胁)地说这是什么,他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巴拉巴拉的,林烟是绝对打死,也不会穿的,估计又会随便只套一件保暖御寒的大羽绒服,然后就这么屁颠儿屁颠儿地赶过来了。不过,当后来,林烟在宴会上享尽了比以前还要夸张十倍的,那种倍受瞩目众星捧月的风光劲头的时候,林烟不禁极其满足地笑眯眯想,算了,看在这次宴会上,似乎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副平时不常见到的“帅气”模样给惊艳至极了的份儿上,他决定大人有大量地原谅夏昭时,不跟他计较了。

    林烟刚一脚迈进林家大宅的前门,就碰到了从里边儿拿着手机埋头发短信,正快步往外走出来的,江臻。两人之前不过一面之缘不算很熟,但是两人的长相,却都是属于那种一见之后,就绝对忘不了的。

    那时江臻英俊帅气的眼角眉梢全都满满浸染上了细细碎碎的无边暖笑,林烟一看他这副表情,再偏头看看他手中的手机,和屏幕上那一片隐约泛着蓝色微光的短信界面,心中轻轻一动,很快就明白了。

    江臻抓抓头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机在他那五g修长有力的指头间迅速灵敏地漂亮翻转了一圈,不着痕迹地屏幕掩在了掌心一面。

    “哟,大美人儿~好久不见啊~”江臻扬起他那一脸标志x阳光无敌的帅气微笑,转头左右望望四处打量,触目所及,却并没有发现那个此时此刻,本应该同样也站在这里,站在林烟身边的男人,不禁十分夸张地挑起眉梢,从小因为在美国长大所培养养成的热情个x瞬间发挥殆尽一览无余,很自来熟地跟林烟调侃打趣道,“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夏昭时呢?”而在得到林烟“他有事,等会儿再来”的答案以后,江臻顿时觉得自己脚下一软简直有些hold不住,于是更加夸张地捂住x口狠狠干咳两声,听那嗓音,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噎到了,“咳咳……咳……哇不是吧!夏昭时那个家伙,明明比我呆在美国的时间还要长啊!而且他以前还在英国呆过几年,怎么就一点儿西方绅士的优雅气度都没学到啊!啧啧,简直是太没有人情味儿了嘛,居然就让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单独前来?”转转眼珠想了想,忽然压低声音语气暧昧,嘴角眸底,也渐渐浮起一抹揶揄戏谑的坏笑,“──还是该说,你们俩早就已经修成正果情比金坚,他对你……很放心?”

    一大段叽叽喳喳巴拉巴拉,丝毫不给人c话机会的自言自语,自猜自测。而林烟从头到尾,从始到末,就那么自顾自地安然站在一旁,不置一词不发一言,沉默无声地微笑听着,安安静静地仰头望着。他对像江臻这种x格,这种,和黎唯哲有着微妙相似之处的x格的大男人,总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由自主情非得已,恍惚魔怔地痴恋和着迷。如果江臻能有那么一瞬间将他的注意力,从手机另一头某一只蠢蠢笨笨的小胖猪身上,转移到眼前这一位惊天动地的大美人身上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无比惊奇地发现,此刻在林烟那两双寥寥有雾的眸光深处,那满满一片,仿佛下一秒,就快要溢将出来的如海深情。

    出神良久,林烟忽然掩眉垂眼自嘲一笑,动动嘴唇,语气近乎叹息:“是啊,他对我是很放心,而我……也对他很放心。”

    江臻闻言立刻极其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其中深意不言而喻,清楚明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却误会了,那其实是因为林烟和夏昭时,他们g本,就没有心。他们彼此的心脏,如今,都还那么讽刺而悲伤地怦然跳跃在,这世上某个别人的x腔里。而唯一好可叹,也好可惜的是──

    那个别人,不是他们。

    这样想着的林烟忽然脑中一动,打起了一个胆大包天而又恶劣至极的可怕主意:现在他要不要告诉江臻,夏昭时的那一颗黑心,其实有那么一小片,就正是跳跃在你江臻的x腔里的呢?呵,估计夏昭时要是知道了,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会把他林烟给碎尸万段,然后尸沈大海的吧。

    两个人到底不算很熟,再加上江臻急着去跟他的小胖猪“甜蜜温存”,而林烟也没有不自量力到竟想去跟江臻“发展业务”,于是两人又再在原地站着随意寒暄闲聊了一会儿,便很果断地挥手道别,各走各路了。

    不过当彼此擦肩而过,林烟刚刚才往大门里迈进了区区半步,他却像忽然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一下子又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叫住了江臻,张口便道:“哦对了江臻,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一直想问,想问很久了。”

    “嗯?”江臻停下身形转过头来,表情里很有几分错愕惊奇。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一来不算很了解熟悉,二来,又是s市鼎鼎有名几乎人见人爱的“宠儿”林烟林大美人,却居然会有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不去问他那些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背景一个比一个深,后台一个比一个硬,当然至于八卦内幕,也是一个比一个知道得多的客人床伴,而竟然要来问g本跟他毫无关系,而且去年才刚刚回国,对于道上圈内的很多事情分明都几乎是一无所知一片空白的自己。但是江臻毕竟是江臻,短暂的愣怔之后,很快就变得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假不正经起来,眉梢一扬大大笑道:“哦?嗯……让我猜猜让我猜猜……哈!我知道了!美人儿你不会是想要问我──顺便从我这儿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有关夏昭时的童年糗事……这种之类的东西的吧?啧啧,苦恼啊,那我可能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的呢,谁让我比夏昭时那家伙晚生了好几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美国小霸主一只了,平时只有他保护我照顾我,顺便帮我教训那些竟有眼不识泰山胆敢来欺负我的坏蛋,哪儿轮得上别人欺负他啊!后来那家伙越长越大,就只有往越变越强这趋势发展的份儿了,我当然也更没什么可能见到他糗的时候了……不过,既然是美人有问,那我江臻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没有,跟夏昭时没有关系,”林烟不禁微笑着出声打住了江臻那典型美国式的,热情得简直有些过了头的天马行空天花乱坠,沉默几秒,轻声问道:“……事实上我只是很好奇,所以一直都想要找个机会来问问你……江臻,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男人……像你这样,明明都已经见过了那么那么多的世面,那么那么多的美人,什么更好更美的东西没有见过,一直都是站在人群顶端的强大男人……但偏偏最后,是会喜欢上了那个──”顿了顿,拼命将惯x使然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蠢肥猪”三个字给用力吞回肚里,林烟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最后换了一个,至少是听起来,稍微没有带着那么明显的厌恶感情色彩的中x描述,然而一字一句,说得,却似乎很有一些艰难哽咽,酸涩苦楚,“……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小胖子呢?”

    这个问题,林烟真的已经,想问很久,很久了。

    江臻这回愣怔了更久,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表情纳闷儿地抓了抓头发,脑中顿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林烟口中那个“小胖子”的那一张,前几天才被他给“蹂躏摧残”过的,r嘟嘟软绵绵的白嫩脸庞,于是嘴角便不自觉地忽地扬起了一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深陶醉挂牵,且也深深沉迷想念的宠溺笑意,摆摆手哎呀呀地懒懒叫唤起来:“诶?怎么会是这个问题?呵呵,这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我可是真没想到……好吧,虽然不知道美人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而且还觉得它十分‘重要’……不过如果你真的非要这么问我,并且还十分期待地想从我这儿听到答案的话,那我倒也不好意思让你失望,可以给你说出来很多很多理由的。比如那个小胖子很可爱,很好玩儿,逗弄起来很有意思也很有趣,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脸红起来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可口,手无无措需要我保护的时候,那种感觉我很喜欢而且也很享受,并且跟他在一起,还能让我觉得非常开心,好像这世间的其他一切都不再重要了,那种独一无二别无所求,没有什么可以与他相比的满足感……之类,很多很多,若是就这么一路说下去,那我恐怕美人儿你今天晚上也不用再进会场里去了,因为咱们俩可能会说到直到宴会结束,也都还说不完呢。但事实上──”江臻说到这里,忽然笑容微止莫名停顿了下,陷入回忆的声音瞬间变得极尽温柔并且饱含深情,“我刚刚所说的那些原因,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是严迦祈,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严迦祈,所以我江臻就是喜欢,也只会,喜欢他而已。”

    “……”

    林烟眯着眼睛抿嘴沉默地看了江臻一会儿,没有再多话了。点到为止,他很聪明,也很懂事。事实上,就在刚刚江臻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林烟便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一支破空袭来,y狠淬毒的尖锐利箭,给狠狠击中了x口心脏那般,身体慢慢,慢慢地放松变轻,沈进海底,四周的一切都在渐渐地离他远去,远去,再远去,周遭缓缓上浮五光十色的水色气泡留不住他,那些绕身而过美丽鲜艳的珊瑚鱼群留不住他,就连头顶那一片高远深邃的蓝天艳阳,他最留恋的红尘万丈,三千繁华,也都,留不住他。那一刻的林烟,脑海中只存在着这样一个唯一不变的永恒念头:沈下去,沈下去,别管一切,不顾一切,林烟,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也只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往那更黑更黑,更深最深的无尽海底,就这么无声无息,无可救药地,沉沦下去。那一刻他好像是聋了,什么都听不到,又好像是瞎了,什么都看不到,还好像是疯了,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什么都不想明了,但心底偏又油然生出了一股畅快淋漓的豁然开朗,醍醐灌顶。仿佛大限终至,如梦初醒。门内的世界明明就已经近在眼前,光怪陆离,喧嚣鼎沸,流华似练,铺陈万里;但却又模模糊糊得那般的微弱暗淡,触手难及,如同一颗远在亿万光年之外,没有生命的痕迹,没有存活的可能,永远都到达不了,也无法让谁停留的,孤独冰冷的小小行星。

    他这么孤独,可是谁来为他赶走孤单,漫漫长夜的寂寞孤单,他那么冰冷,可是谁来给他一世温暖,一生一世的温暖安然。

    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在林烟的脑海眼前,白光一闪,霹雳划过了夏昭时,这个名字的。可是这一次,林烟却只觉得累极,倦极,于是忽然就不想再深入追求,望风捕影。

    因为那会失望,只会失望的。曾经受过伤害,所以不再期待。现在的他已经这么累,这么累,只想就这么安静地沈下去,长久地睡过去,眠入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美梦里。

    所谓千般易学,一窍难通。曾几何时,林烟也曾那么无端疯狂地思考过,追问过,也还那么歇斯底里地困惑过,挣扎过,黎唯哲为什么喜欢不了他,而能喜欢上庄景玉?他到底哪里,比不过庄景玉?可是就在刚刚,那已经执迷不悟了太久太久的固执一窍,终于,是通了──因为在黎唯哲的心里,他最比不上庄景玉的地方就是,他是林烟,而不是庄景玉。

    【他是林烟,而不是庄景玉】──这真是一个好好笑,也好讽刺的滑稽原因。

    或许他林烟哪儿都比庄景玉好,好一千倍,好一万倍,好上千万倍,好上千千,万万倍,都还不止,都不足惜。可是他毕竟是林烟不是庄景玉,这一桩铁一般的命定事实,林烟永远,也改变不了。

    好一个断人后路……好一个断人后路的理由啊!哈哈!不是其人,便不配其爱。不是真心,便无谓旧爱。而对于现在的林烟来说,生命既然已经失去了最在乎最重要的那一个唯一,那么这一个偌大辽阔的大千世界,便人人都是新欢,便处处,都能留情。

    林烟恨得,几乎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贝齿,妖娆细密的唇瓣上缓缓纹过了一片蜿蜒纵横,触目惊心的浓稠血腥。

    “喂,你怎么了?”江臻看林烟久不说话,下巴心里琢磨,糟糕,是不是自己刚才一番情不自禁的“爱的表白”,把眼前这位美人儿给腻歪到了?嗯,好像是有听人说过,【宠儿】里的林烟是个冷美人来着的……哎于是江臻只好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摊摊手干干笑了一声,“是你自己要听的,这就是真话。不会是因为我这理由太煽情,结果被r麻到了吧?”

    何止是r麻,简直就是恶心。血淋淋的残酷无情。

    但在表面上林烟毕竟还是微微笑了一笑,虚伪假装做足了功夫:“没有,我只是在想,既然那小胖子对你这么重要,那江臻,你可要好好地,看好他啊。”

    看好他,保护他,即便以后发生了那种事情,也不要嫌弃他,不要抛弃他──你可以吗?能做到吗?敢答应吗?不怕,后悔吗。

    林烟微低着头半侧过脸,前方场内大束大束的耀眼灯影肆无忌惮地倾洒流淌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包裹笼罩,逆光而立,掩去了他此时此刻的眉目深情里,那些所有见不得人的y冷狠毒,不怀好意。

    江臻看不到林烟的表情,只觉得这位传说中的林大美人是因为看在夏昭时的面子上所以才难得地热情好心,刚是在祝福告诫他呢,于是无比真诚地帅气一笑,眨着眼睛笑意满满地回答他道:“当然。还有你和夏昭时那个家伙,其实也可以发展一下的啊。那家伙寡情冷血,无欲无求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一个人这么上心呢。可能你就是他那个命中注定的终结者了,也说不定。”

    林烟听到这里终于再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也难怪,夏昭时的终结者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现在这家伙却还在这里一无所知地跟自己说,自己,才是夏昭时的终结者。怎么会不好笑呢。

    江臻却只以为林烟是不信,耸耸肩:“好吧,我是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但我只告诉你,你现在住的那个房间,夏昭时那个洁癖,以前除了我之外,从来,没有人让第三个人进去过。”

    这个事情的确是让林烟微微错愕了一会儿。江臻见状笑笑,然后朝林烟挥了挥手:“还是点到为止不多说了。快进去享受吧大美人儿,”说着朝门里边儿扬扬下巴努努嘴,遥遥伸手一指,笑得暧昧,“看看那些如饥似渴如狼似虎的男人们啊,简直都把你给等疯了。这个宴会,g本就是你的天下啊。”说完就再也没再多留,很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林烟站在原地静静看了江臻的背影半晌。那的真是一个非常幸福的背影,是一个男人要去见他的爱人之时所独有的,难以言说的雀跃欢欣。不需要什么察言观色的高明技巧,仅凭那一身紧紧绷住,力量饱满,蓄势待发的弧度线条,就能知道。只是这个时候的江臻还不知道,未来正等着他和严迦祈的,会是什么。

    这个时候的江臻,勉强可以称得上是,对林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除了因为刚刚那一场还算愉快的对话交谈,还因为以江臻一向很准的第六感,江臻始终觉得,林烟极有可能会成为他未来的“嫂子”;可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后的江臻,即便林烟在未来真的是成为了他名副其实的“嫂子”,然而他也早已不认,或者说早已没有,夏昭时,这个哥哥。

    长达十多年的友情亲情兄弟情师生情,却因为得不到最想要的爱情,所以全部,毁于一夕。

    而后终于迈入林宅走进会场的林烟就像是一条鱼,终于游进了自己,最适合的那一片水域。如鱼得水,说的,就是他那一路前行的画面和场景。林烟喜欢那种被包围瞩目的感觉,那种温暖虽然短暂,但毕竟,让他温暖过。就好像饮鸩止渴,虽说是中了毒,但好歹,是止了渴。

    无关是非对错,那只是,一种选择。

    一边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地应付着一拨接一拨走上前来跟自己打招呼套近乎,当然偶尔,也会开点儿情色玩笑,说些成人段子的客人们,林烟一边也抽空在偌大一个会场里面左顾右盼地苦苦搜寻着黎唯哲的身影。但极为气人的是,最后他连庄景玉林微云他们那一堆人的身影都分明远远看见了,可就是愣没在他们之中发现黎唯哲……林烟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心中不禁气苦郁郁,闷闷不乐。不过找了半天他也饿了,晚上临走前和夏昭时争了半天不说他想穿西装,搞得他连晚饭都没吃好。要是早知道最后他反正也搞不过夏昭时不得不穿的话……哎,现在回想起来,林烟真觉得自己当时无论是据理力争还是撒泼犯浑,无论是动之以情还是软磨硬泡,都全是在白费力气对牛弹琴,简直蠢透傻毙了。夏昭时软硬不吃,铁石心肠,决定了的事就绝对不会改──他早该想到的。

    于是在渐渐叫唱快要罢工的肚子的层层压力之下, 林烟最终放弃了寻找黎唯哲的任务,转而先走去了餐桌旁吃起东西来,想着,既然待会儿不可避免地要跟几年未见难得重逢的“老熟人们”打交道,那他还是先填饱肚子养j蓄锐,会比较好。他可是很知道,庄景玉那个杂种贱货的朋友们,可都是不怎么喜欢自己的。尤其其中还有一个人,哪怕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直到现在,但只要一提起他,都还是会冲动鲁莽地冲上前来,想要一刀结果了自己呢。呵呵,他现在如果不吃多吃好点儿,养足j神,蓄点儿力气,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凌望在林烟还徘徊在大门处同江臻聊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了。应该说凌望自从早早到了林宅,发现林烟还没来以后,两道视线就几乎没从大门处离开过。在他身旁站着的是谢非格萧岚和季晚潇。几个人中季晚潇第二个发现了林烟,端着酒杯面无表情地细细看了几眼,忽然转头朝着凌望翩然一笑,语气暧昧:“凌望你可真有福气啊,十岁起就认识这种尤物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凌望听了没有反驳,反倒极其认真地:“是啊,我的确是很有福气的。”

    季晚潇皱皱眉:“……受虐狂。”

    谢非格忽然抬手一把截掉了季晚潇仰头就要准备往喉咙里灌的酒杯,冷冷道:“你的枪伤已经好完了吗?现在就敢喝这种酒?”说着转头向着一旁从一入场开始,就一身气息冷如月华,寒似凝霜的萧岚,投去了一抹不甚满意的责备目光。那里边儿的意思是,就算不是你的人,但这枪伤好歹也是为你受的,你好歹有也点儿良心,多管管。

    萧岚淡淡瞥了季晚潇一眼,没有说话。季晚潇原本满心满眼闪烁着的期许期待顿时化为乌有灰飞烟灭,心酸失望之余,只好跟谢非格开开玩笑聊解尴尬:“我说,谢大导演,你对我这么关心做什么?不怕你的那个什么城城……还是你叫他柳柳来着的?……吃醋啊?”

    谢非格放下手,低头掩去眸中那一簇因为听到柳君城的名字而不由自主一闪而过的柔软温情,不动声色地淡淡解释:“我只是不希望原本定于一周后开机的新戏,却因为男主角的病情复发而推后延迟。”

    季晚潇给狠狠噎了一下,无奈看着谢非格许久:“……谢非格,你这人实在是很无趣,”想了想,却又很快盈上戏谑笑眯眯地问他,“对了,你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林烟吧?呵,谁让我们的凌大老板护弟心切想要金屋藏娇,始终舍不得把他的宝贝弟弟给带出来,让我们好好看看,开开眼界呢?就生怕你谢大导演只一眼就将人家给相中看上,然后非要拉去调教当演员呢。于是……怎么样?以咱们谢大导演您那双圈内闻名的毒眼来看,这个林烟的美貌,究竟是已经美到了什么程度?如果真的被你给好好调教训练几年,是不是一定能在荧幕上大放光彩倾倒众生,把我给远远超过甩在后面?”

    “他的长相的确是要比你更美。起码比你更美三分,”谢非格回答得非常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过季晚潇听了却是似乎没什么所谓地耸了耸肩,口气惫懒:“我知道啊,这一点我自己也承认。这林烟的确是已经美成了j了,人能长成像他那样儿,真的也算是奇迹了。”

    “我话还没有说完,”谢非格大概是因为当导演当太久了,早已习惯了对一众演员发号施令(这里边儿当然也包括季晚潇),所以现在十分不满意自己的话居然被季晚潇所打断。转头看了看同样正等着听自己答案的好友凌望一眼,谢非格低头理理袖口,冷冷抛出答案,“不过,美则美矣,可是美得太具有侵略x和攻击x了,放在荧幕上是绝对没有观众缘的。让他当演员演戏,可能最开始会赚一点暴利,但如果长此以往,那基本只有赔钱倒闭的命。”

    季晚潇听了不禁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凌望的肩:“诶,老板,如果你真那么爱你这个宝贝弟弟的话,依我看,还不如直接把【烈火】赔给他算了呢,就当是聘礼?……哈哈!”

    “那也不是不可以。而且,【烈火】算什么,”凌望从过巡的侍者那儿随手端起一杯白兰地,抬脚就往身旁总算清空,无人打扰的林烟那儿走了过去,“──任何东西,不管我有没有,但只要他要的话,我就都要给他。”

    只要他的烟烟想要,那么他就给他。哪怕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

    季晚潇愣了愣,呆呆看着凌望义无反顾往前走去的高大背影,惊叹得忍不住直咋舌:“啧啧,凌望难得这么有气场啊。果然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还真一往情深,用情至深,情深似海,情重如山啊。”

    季晚潇因为有四分之一的西方血统,又从小在意大利长大,这几年虽然因为常常呆在中国而让中文水平渐渐变得好了起来,别的也没啥大毛病,但就是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多了一个:喜欢炫耀成语……

    谢非格面容冷峻不置可否,又开始发挥他的毒舌功力了:“深情?呵,我觉得是犯贱,”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季晚潇一眼,“你也是,”再转头看萧岚,“你更是。”

    于是萧岚本来从头到尾都一路冰冷过来的面目顿时变得更加冰冷,抬起眼睛,眸中警告意味颇浓地看了脸上同样没什么温度的谢非格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便走,徒留下一背肃杀y鸷的孤冷戾气。而季晚潇沉默数秒,猛地一下当场捏碎酒杯咬牙切齿地低吼:“妈的谢非格,你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老子不过就是上次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打到了你的小宝贝儿一下,一下而已!你到底要跟我y阳怪气多久!啊!?下次开机那天,老子还真是不打算准时到场了你要怎么着!嗯?……哼,我倒还真想要看看,你谢大导演到底敢对我怎么着!”

    谢非格却毫不留情地回击道:“你也说了我是导演了。所以我‘谢非格’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我‘谢导演’会以导演的身份劝你,既然不守规矩,那么就趁早快滚回你的意大利南欧老巢去,别在我们这儿来耍大牌玩儿任x。否则我不介意也无所谓,把你为救萧岚而不要命地档子弹这件事情,告诉你的nn。”

    “……”季晚潇顿觉自己前不久才受过枪伤的x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良久,他异常暴躁地抓了把头发忽然一拳重重击在坚硬的桃木桌上,那力道大得几乎让桌上的众盘子食物全都跟着一起无比剧烈地颤抖摇晃起来,看得周围无辜路过的客人们也叫那一个胆战心惊,触目惊心啊,简直都替他手疼,“妈的谢非格……算你狠。”

    凌望走到林烟的身边。林烟不着痕迹往旁挪开了一点,继续吃,没抬头。凌望不在意地笑笑。他对此已经非常习惯了,现在只要还能再让他有机会见到他的烟烟,他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或许谢非格说得对,他的确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受虐狂,一个犯贱倒贴的。而在他们四人之中,除了他凌望以外,萧岚和季晚潇,又都何尝不是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何物,生死相随。

    本来还想要围上来跟林美人打招呼套近乎的客人们因为看到凌望过来了,于是都很识趣地灰溜溜夹着尾巴走远了。凌望不动声色转转手中酒杯,只见指尖酒影水色,光华流转,低下头去轻嗅几口对方j致纤长的皎白脖间,那一抹早已熟悉入骨但却有分别太久的,独一无二的香味气息,凌望眯起眼睛真心诚意,近乎迷醉地赞美:“烟烟,你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哦,是吗?”往嘴巴里塞东西的动作终于慢慢停住,林烟总算舍得仰起头来施舍凌望一眼,笑容肆意,“这是夏昭时亲自帮我选,然后叫人做的。”

    “……”很明显的故意激怒和挑衅。凌望停顿几秒,深呼吸一口才复又缓缓道,“你穿什么都很好看,烟烟。”

    “哈!”林烟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弄讥讽,大大耻笑了一下,“谢了凌望。顺便告诉你,你也是一样,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总是能无一例外地,败坏掉我的好心情。”

    凌望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能再在这里继续站下去,听下去,忍下去。但事实证明,他可以,他真的可以。甚至,他还能够做到对像这样毫不掩饰,三番两次的咒骂侮辱,却连眉头都不多皱一下地保持正常,面无表情。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或许他真的是,已经疯了。还能像此时此刻这样,有林烟站在身边,陪在身旁,他就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化为灰烬。

    当你认定一个人就是你全部的世界,那么自尊还算什么?──那是奢侈。

    林烟的目光忽然怔怔胶着凝固在了宴会场内的某一个方向上,与之随动,久久不回,凌望一路顺着看过去,顿时就皱起了英挺好看的剑眉。一个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了林烟眼看着就要往前抬脚迈步的倾斜身体,凌望苦口耐心地低声劝阻:“你过去干什么烟烟?你不是那么讨厌那一群人的吗?”

    “再讨厌也比跟你呆在一起好!”林烟不耐烦地一把挥开凌望的桎梏,“再说了我只是去找林微云的而已,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而且我林烟有那么傻吗?在主人的地盘儿上得罪主人?……滚回去凌望!不准跟着我!”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直直看着正专心致志给怀中的小玉哲喂“水水”的黎唯哲,表情复杂神色犹豫,三番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黎唯哲自己抬起头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众人:“喂喂,我说,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林烟过来了,但林烟又不是毒蛇猛兽,你们到底是在怕他,还是在怕我……可能会动他?”说着三下五除二小心按住怀中小东西兴奋不已四处乱飞的小r爪,眉梢一挑淡淡一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怎么着,也要卖宴会主人的面子吧。而且,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我和林烟怎么说也好歹算是老熟人旧床伴一场,就算没有余情,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留情面,赶尽杀绝,放心。”最后两个字,尤其是说给林微云和庄景玉两个人听的。

    “嘿!我回来了!”

    就在众人们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的时候,终于和爸爸嗑完家常的韩莹月回来了。一头扑到钻进自家老公的胳膊窝里,韩莹月眨着大大的眼睛,那看样子看起来,似乎跟小玉哲兴奋的有得一拼:“哈哈,我远远就看到你们这边好像有好戏看的样子,所以赶紧跟老爸拜了跑过来的。”

    “……”众人无语。

    韩莹月撅着嘴语气里颇有几分艳羡嫉妒:“这林烟怎么看起来都不老的啊?用了什么高级的护肤保养品吗?嗯,改天找机会,我一定要跟他好好讨教讨教!哎,无论左看右看都果然是顶级的尤物妖j一只啊,难怪我刚刚跟我老爸说话的时候,很囧地发现他居然都忍不住偷看了林烟几眼诶!嘿嘿,这个为老不尊的老色狼,这下可被我给抓到把柄了吧。”

    韩莹月兴奋得过了头并没有发现,就在她说完这一句话的那一刹那,一众大人里,除了魏嘉和庄景玉这两个公认的傻小白和愣木头以外,其余所有人的那一副,骤然变化的古怪表情。

    一个宴厅横跨的距离能有多远,林家就算再大再广,但也很快,就走完了。

    当林烟终于穿梭越尽了茫茫人山人海,又始终那样光芒四s地站立停留在了他们的面前,很令人惊奇的是,虽然对面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形单影只,孤军奋战,但似乎仅凭着他那一张天下无双的倾世美貌,和那一副波澜不惊的淡定表情,那气场就足以与他们这一大群成年人人势均力敌,分庭抗礼。

    老天真是不公平。与五年前相比,岁月g本丝毫没有在林烟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但却让他的内心变得愈发的坚韧,强悍如斯,强大如许。

    或许还有一个没变的地方──林烟一路走过来,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放在除了黎唯哲之外的,第二个人身上。可是黎唯哲也很没变地,只有在林烟走来站定的那一瞬间,抬起头来朝着他不冷不淡地微微点了点头,勉强算是打了个招呼。

    对于此,林烟并不像从前,抑或是众人想象中的那样,脸上立刻就无法掩饰地露出来了满满一汪,显而易见的受伤失望。他只是有些恍惚,甚至表情里,还有些许的释然。

    林烟是在想:对啊,他爱别人那么多,哪里还看得到我,哪里,还容得下我。

    黎唯哲低头皱眉,紧紧搂住怀中像打了血吃了兴奋剂一样,想要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出他的胳膊圈外,然后爬到眼前这个漂亮哥哥身上的小屁孩儿,小色胚。小玉哲朝着林烟n声n气地,故意卖萌地傻乎乎咕哝着:“要抱抱要抱抱~~哲哲要漂亮哥哥抱抱~~”

    林烟这才将目光放落转移到了黎唯哲怀中某只小不点儿的身上。

    庄景玉友好地打了个圆场:“对了,哲哲很喜欢你,你要不要……”

    “抱抱他”三个字还没能说出口,就见林烟竟立刻皱着眉头下有意识地迅速往那两只小r爪子的辐s范围,远远躲开了一些。动作很大也不掩饰,想要让人看不出不注意,都不可能。

    于是小玉哲的表情霎时就傻掉了,两只小r爪子也霎时间不动了,张大眼瘪着嘴,表情要哭不哭将哭欲哭……下一秒,就真的哭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还、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嫌弃过哲哲呢……结果第一次被人嫌弃,就是被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还这么喜欢的漂亮哥哥嫌弃……呜呜!粑粑粑粑!哲哲不要活了不要活了啦!呜呜呜……漂、漂亮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哲哲……哲哲到底做错了什么……呃……难道是因为哲哲太胖了吗?……哲哲要减肥!哲哲决定了!从今天晚上起,就不吃蛋挞夜宵了!

    豆大晶莹的滚烫泪珠子顺着小玉哲那一张娇弱粉嫩的小脸蛋儿哗哗哗地往下流下来,泪流成河,那爆发的势头简直止都止不住。而且哭声也叫那一个撕心裂肺,惨绝人寰,哀天怨地,肝肠寸断!但林烟却始终像个没事儿人似地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如今这一切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尤其表情里,仔细一看,还似乎带了那么一点儿大仇得报的快感。他甚至在这阵哭声里抽空跟韩莹月闲聊了一句:“对了,上次在上打麻将,十盘里你赢了我三盘是不是?有空约个时间,咱们好好玩玩儿,再来几盘。”

    ……几个大人都对此看得非常地愤怒和心疼,但他们当然也不好意思非逼着林烟去给他们抱孩子!况且若是把小玉哲硬塞给林烟抱,那还指不定林烟下一秒要对小玉哲做什么呢!他们才不放心。

    但林微云毕竟是妈妈看儿子哭成这样到底心疼,叹口气正想说服林烟,就见林烟正好也很巧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冲着自己歪歪脑袋,偏头一笑:“我不会抱他。因为你们林家的正统小主人,我林烟哪儿有资格抱得起啊,嗯?你说对不对?”说着忽然九十度标准弯腰鞠躬,极其绅士地缓缓执其起了林微云的右手,然后在那一片的白皙柔嫩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仰头看她,眸中仿若落进星辰浩月,波光婉转,流华万千,“事实上我是来找你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与我共跳一支舞呢?我的……姐姐?”

    当林烟和林微云已然双双滑入舞池,引得四周众人一阵比一阵躁动高昂的惊呼赞叹声的时候,庄景玉魏嘉韩莹月,这才从刚刚那一份巨大的震撼之中,勉强回过了神。

    “虽、虽然他们都姓林,长得也都很好看,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居然会是……居然会是……”魏嘉震惊得都后些语无伦次了。

    姚雪苦笑了下:“不,你们误会了,微微和林烟,并不是亲生的姐弟。”

    三个人立刻更加好奇地看向姚雪,化身为好奇宝宝,无比期待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解释。

    姚雪悠悠叹了口气:“林烟的爸爸林炎,是林家收养的。你们知道,豪门大家族里,继承人如果是独生儿女的话,那父母总是喜欢给孩子们,从孤儿院里,从小就找个伴儿什么的……”

    韩莹月毕竟是女生,络小说看得多,听到这里突然颤巍巍地打断姚雪的话:“喂等等等等!这、这种伴儿是……是什么意思啊!?不、不会就是那传说之中的……男、男宠……吧?”

    魏嘉和庄景玉的下巴!一声掉地上了。

    姚雪抿嘴沉默着。

    就当他们以为这是默认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周云飞却忽然开口轻笑了声:“什么男宠,那都太好听了。”

    黎唯哲叫来下人将终于哭累睡着的小玉哲抱走,淡淡接口:“是x奴。”

    “……”

    那一刻,庄景玉魏嘉韩莹月三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他们的下巴,可能再也接不回去了。

    往夏如烟(二十八)

    在接下来一场华尔兹舞的短短时间里,三个好奇宝宝断断续续地从剩下三个内幕知情人那里,大致听明了解和梳理清楚了当年林烟的爸爸林炎,和林家的那一段,简直比起豪门大家族题材的小说电视剧,都仍然毫不逊色,甚至是比之还要更加惊心动魄,夸张三分的爱恨情仇,恩怨悲喜。一个接一个意想不到的峰回路转,一个连一个出乎预料的狗血高潮,真是让他们听得既惊心又揪心,胆战心惊,既想哭还想笑,哭笑不得。在暖气灯火如此浩大充足的辉煌厅堂里,浑身冷汗,却依然止不住地簌簌往外直冒,迸发狂飙。那种从头发丝到脚底心,由裸露的皮肤至心田的深处,不由自主情不自禁散发出来的阵阵骇异,丝丝寒意,从他们一边细细聆听,同时也一边无意识地与之随动,不自觉地与之随改的惊恐的表情和畏惧的表现来看,实在是太显而易见,不言而喻。

    因为他们三个人,要么不是像庄景玉这样,虽然出身普通底层,打小老实淳朴,哪怕后来被迫半只脚踏入了这淌满满充斥着各种各样黑暗肮脏的交易和欺骗,腥风血雨的背叛和杀戮的浑水圈子,但也很快就被命中注定的良人和贵人黎唯哲给乖乖捡了回去,好好地养着供着疼着宠着了;要么就是像魏嘉韩莹月那样,尽管一直都家底殷实生活富裕,但一辈子活到现在,却始终被周围的亲人爱人朋友们给保护得严严实实紧紧密密,所谓福大命好,完全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过去,他们g本连想也不曾想过的可怕东西。因而如今,他们在自己明明都已经快要将近三十岁的成熟生命里,头一回乍然听说了像这样,原本很傻很天真地以为,只有在小说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暗黑向故事情节,却居然在现实生活中也活生生地存在着,而且还与他们本身关联得如此之近如此之深,甚至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于是不免,被巨大难言的震撼所一击击倒,一击致命。

    讲述中,姚雪的声线始终轻盈幽谧,语速永远缓慢悠长,带着一种女人所独有的无端感伤,温柔悲悯,字字句句,不疾不徐地讲出来,衬着此时周遭的欢声笑语人潮熙攘,衬着此刻林宅的无边绚烂盛大辉煌,回忆往昔岁月,追思陈年旧事,就更让人产生出了一种,仿若恍如隔世,沧海桑田般的荼蘼与苍凉。

    “林烟的爸爸林炎,是在他五岁的时候,进到林家来的。那时候微微的妈妈林霜染,正好二十九岁,比林炎大了整整两轮。美貌强大的林家当家,不仅已经招夫入赘嫁了人,而且连第一个孩子,也都已经生了。因为当时她本不打算再生孩子,所以林炎最开始,是被作为微微大哥的玩伴,而被收养进林家来的。”

    “林家在d城屹立坚挺了太久太久。到底因为是从晚清民国那个风雨飘摇,战火纷飞的乱世年代一路坎坷地走过来的,所以导致他们对于像风水八卦,易经占卜这一类……呵,现在,被批判打压成了所谓封建迷信,愚昧无知的传统东西,难免总有一种,代代相传的顶礼膜拜,深信不疑。去孤儿院领小孩儿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讲,却并非无关紧要,不痛不痒的小事。毕竟,这既跟自己的孩子有关,而且,还更跟林家的前途命数有关。所以每一次,当家总是会带上当时某一位举世公认,鼎鼎有名的风水大师,跟着他们一起去挑的。谁长得好看就选谁,那是大忌,万万不能的。当然林炎也确实长得非常不错──你们看看林烟现在的样子,应该也就不难想象了。虽然那时候的林炎还只有区区五岁,但已经长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百分之百能够看得出来,假以时日,以后注定是会长成为一个,让无数女人为之脸红心跳,心动心碎的大美男子的,和周围那一群五官脸蛋儿全都皱成一团,分明长都还没能长开的小屁孩儿们,g本,没有任何的可比x。所以当时,林霜染一见着林炎这孩子,肚里就开始忍不住地动起了小心思,后来又只觉得这孩子着实让人越看越心痒越看越喜欢,于是便再也不打算浪费时间看其他小孩儿了,跟那位大师表面无意实则试探地开了个玩笑,说她这次不如干脆就‘红颜祸水’一回,带这个孩子回去,怎么样?结果那大师只看了小小的林炎一眼,便双手合十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不断重复的四个字,命犯桃花,命犯桃花。”

    …………

    魏嘉他们三个人听到这四个字的瞬间,都顿时不约而同情不自禁地浮起了满满一额头的青筋黑线,实在有种,【哟!还“命犯桃花”呢?其实自己现在g本就不是在听什么都市情仇豪门恩怨,而是在听一个架空玄幻的言情小说才对吧!】……的无语感觉。

    姚雪本人当然也看出了他们三人在听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那一点或多或少不算明显,但总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对此非常不屑一顾,更是完全不当回事的嘲弄意味──就像那个时候的,林霜染一样。因为都还年轻,年轻到总觉得自己一定可以,无所不能,只要努力,只要肯做,那么就一切尽在掌中,逃脱不得;更因为都太相信,相信这世上有人千千万,万万亿,那么凭什么就会是自己那么倒霉,那么不幸呢?不,不会的,那些倒霉不幸的事情,可以轮到这世上的任何人,每一个人,但是一定不会,也不该,轮到自己。

    该说这是狂妄的无知,还是愚蠢的自信。

    于是现在的姚雪常常会想,当最后,当久病沈屙,弥留临终的林霜染一个人,孤独而冷清地躺倒在冰寒蚀骨,无人相伴的病床上,回首她这深深爱过,狠狠痛过,疯狂恨过,但也深深地被爱过,狠狠地被痛过,更疯狂地被恨过的荒唐一生,记忆不受控制,远远飘回到与林炎初次见面的,那一个天气很好,阳光很大的美丽下午时,大师的那一句,当时听起来有多么的滑稽可笑,而那时再回想起来,就有多么的警醒浓重的“命犯桃花”,会不会就像是一道姗姗来迟的惊雷沈钟,穿越漫长而遥远的隧道时空,向着年迈衰弱的林霜染呼啸成风,扑面袭来,幻化形成的尖锐利爪哗一下就轻而易举地碾碎了她那两只,早已变得浑浊暗淡微弱无光,再不复曾经那般清亮皎洁风情万种的,苍老,而沧桑的眼眸。

    美人迟暮,何其悲凉。但又奈何,总是悲凉。

    林霜染以为自己不是,一定不会是,可是谁能料到命运,谁能窥见天机?就算她是强大半生的林霜染,她也做不到,这样的事。她没有想到,林炎命里那三朵注定必犯的桃花,她居然偏偏会是他,最先遇到的那一朵。

    花开最久,但却花落无声;虽胜尤败,唯得一世寂寞。

    就像她的名字,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将她林霜染这一生染醉不归百死不悔,无处可逃无路可退,沉入疯魔再也醒不过来的那一个人,不是别人,也没有别人,而就是初初相遇时她对他并未多加提防,但那孩子后来,竟渐渐长出了一双风流无限勾魂夺魄的绝美桃花眼,天生命里多情命犯桃花,而最终,也天意难违命中注定地栽在了他自己这三朵乱世桃花之下的,那一个俊美如画,勾去她心的痴情种,林炎。

    可那痴情,却是并非为她。虽然林炎命犯桃花,可他终其一生了其一世,都只要了其中的一朵。即便是在林炎死后的很多年,林霜染偶尔夜半惊魂,梦魇,都总是同样的一成不变:她最爱的这个男人,站在盈盈一轮皓月,灼灼三千桃林之下,身形修长,姿态静好,浅目深眸,眉眼风流。然而他伸出手来想要与之相牵相执,共度一生的那个女人,却不是她。

    ──居、然、不、是、她!

    于是染醉的世界一片霜林血红,不是离人绵延成河的泪水,而全是满满一捧,得不到的痛。

    得不到便放不下,放不下便不甘心,不甘心便不罢休,而不罢休……林霜染的选择是,那就毁了林炎,也毁了自己。苍天弄人至此,总是令人唏嘘。姚雪叹了口气,淡淡继续:

    “但林霜染一向心高气傲狠辣硬气,不然也不可能当得上林家当家。所以那时候她只想着,犯桃花也实在算不上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这桃花怎么,也不可能会犯到她自己的身上来吧?于是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和犹豫,就这么毫无商量地,把林炎给带回林宅来了。”

    “哦对了,还有林炎这个名字,也是林霜染,亲自给取的。因为林家一向书香文气,取的名字基本上都是从古诗词里直接抽出来的东西,你们看看微微和林霜染她们自己的名字,也就不足为奇了。而林家又总是女人当家y气颇重,五行缺火常年背阳,所以林霜染才给林炎,取了这么一个,命里带火的名字。”

    “林炎长得好看人也聪明,和微微那个满脑肥肠,不学无术的草包大哥一起上课,一般总是他先学会东西。林霜染变得越来越喜欢林炎。虽然说林炎名义上只是为了陪她儿子才被领养回林家来的,但是很明显,当时林家的所有下人都不是傻子和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比起他们的正牌少爷来说,林霜染简直不要疼林炎太多。而林炎陪林霜染的时间,也远比他陪大少爷的时间,要多太多。所以当时林家的下人们甚至还在暗地里拉帮结派地称呼林炎为炎少爷,说他,才是太太的亲生孩子。”

    “呵。可是下人们虽然看到了表面,但却并没有发现本质。照当时林霜染对林炎的那个关注劲儿,疼爱劲儿,宠溺劲儿……哪里,还只是一个女人,对一个孩子那么简单就可以概括蔽之的感情呢?就算林大少爷不是林霜染和他爱的男人所生的,但好歹也是她怀胎十月亲自生养出来的孩子,哪有一个做妈妈的,会只因为别人家的小孩儿比自己家的宝宝聪明好看,就爱他爱得超过了自己的孩子的?你们还记得我刚刚说,林霜染本来不打算再生孩子的这回事儿的吧。但现在你们也知道,后来她还是接连着生了老二和微微……别以为她是不小心,像林家这种家庭,就算林霜染当时不小心再怀上了,若她是真不想再生,那也不过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一点儿也不麻烦的。事实上,林霜染当时就是特意决定要生第二第三胎的,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人渐渐听得入了迷,闻言,立刻动作一致,非常可爱地飞快摇了摇头,远远一排看过去,就好像三只正满怀期待眨眼巴巴地,等待着主人奖励给食的小狗狗。姚雪微微一笑:

    “因为越长越大的林炎,对她那愚蠢不堪的大儿子渐渐感到了厌倦。林霜染不想让林炎觉得在林家的日子很无聊,所以就又和她那个g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纯粹只是为了利用他夺得林家当家的位置,并且传宗接代的形式上的丈夫,生了老二。几年后他们离婚,林炎对同样愚蠢不堪的老二也渐渐感到了厌倦。所以林霜染又找上别的男人,生下了微微。”

    “没错莹莹,别再用这种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想得没有错。林霜染当初之所以决定要再生孩子,全部都只是为了,给林炎找乐子。”

    …………

    妈妈呀,这故事从玄幻发展成了乱伦!变态!!畸形!!!──以上是三人听到这里之时,心底共同涌出的呐喊心声。

    “当然,林霜染自己也不是个傻子。她很聪明,更是厉害,而且女人天生就对感情这种事情,有一种与生俱来,男人g本比不了的敏感。她很快就发现了自己对于林炎的感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耐心地等。等着林炎长大,长大,长大……后来,在林霜染三十九岁,而林炎十五岁的时候,她终于如愿以偿地,和这个比她小了整整两轮二十四岁,被她从小看到大,养到大,疼到大,也宠到大的孩子,做了。”

    “尽管后来道上有许多对于内幕一知半晓的人都说,林炎是林微云的x奴,他从十五岁到二十岁呆在林家,和林微云做这种事情,全都是被林微云给威逼强迫的。这种说法虽然也不无道理,不过……见仁见智吧,反正我自己倒是以为未必。如果林霜染是男人而林炎是女人,那林炎就的确非常可惜没错。但鉴于林炎既然是一个男人……说真的,做爱这种事情,无论双方是谁对谁有情,谁对谁无意,但从生理结构上来讲,其实说到底,都是男人占了便宜。”

    “况且那时候的林炎,也才算是个刚刚身体发育初懂情事,j力颇为旺盛……对于男女交欢,两x交合这种事情,还感到非常神秘和好奇的少年男孩子。而三十九岁的林霜染却早已经是尝遍人事阅尽千帆,随手拈来都是y谋诡计,心机手段。再加上她保养有术驻颜有方,虽然那时候的她已经快要将近四十岁了,但那一张脸却依然是无比的美貌与x感。再加上她年龄和地位上的独一无二,高高在上,更是让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种御姐和女王般的强大气场。所以除了第一次那必不可少的勾引引导以外,以后的无数次,g本就不需要林霜染再主动撩拨了。只要让林炎尝过了一次甜头,以后,林炎本身生理上的需求,j神上的好奇,还有心理上的寂寞,这三重压力,无论哪一重,都足以让林霜染稳c胜券守株待兔,直接等着自己的小猎物,乖乖上钩就行。”

    “更何况依我来看,林炎其实,也不是对林霜染毫无感情。毕竟他从小就被林霜染所带着长大,林霜染对他那么疼爱,那么宠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就算看在眼里,都还怕给丢了!比对自己的那三个孩子都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而有了小玉哲以后我就渐渐知道,小孩子们对于这种事情,其实也是非常敏感的,林炎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来,不会对比。他在孤儿院里生活了那么五年,谁曾对他那么好过呢?所以林霜染之于他来说,就像是恩人和母亲一般的,神一样的存在。而你们也知道,男人嘛,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讲,或多或少,都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俄狄浦斯情结存在的。如果后来他没有……哎,那我觉得林炎可能,也就会这么一辈子,跟着林霜染好好过下去了,也说不定。本来嘛,爱情这种事情,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唯一呢?遇到a就是a,遇到b就是b。就算是林霜染那也只能哀叹,奈何林炎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遇上了,林烟的母亲。”

    “……那一场相遇,真是无数人的不幸。”

    姚雪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突然低迷了下去,垂眉掩眸,神情恍惚而悲悯。然而三位认真专注的听众却是猛地一下挺直了脊梁,满脸兴致盎然,雀跃期待的兴奋:很好!高潮来了!

    姚雪见状不由笑了笑,扶额摇头:“后面的故事没剩多少,但很虐的,你们……真的想听?”

    三个人(或三只小狗狗)立马齐刷刷地点头:废话!都已经听到了这里了,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啊!不过话说……情节发展到现在,这故事还真的是……超j彩的啊!

    姚雪顿了下,从旁拿其刚刚林微云喝过的那一大杯半干香槟小小抿了口权当解渴,而后往外长长舒了口气,这才复又继续道:

    “林霜染虽然自信但也很有自知之明。她深知二十四岁的年龄差距毕竟还是太大了。尤其是女方比男方大二十四岁。本来她也没指望能和林炎过一辈子直到她死的。她想着,等到自己的衰老再也遮掩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放了林炎,放了那个时候,最多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仍旧处于鼎盛黄金期的林炎,让他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和幸福。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林炎刚刚满了二十一岁,而她也还在只有不到五十的四十五岁,正是爱林炎爱得无可自拔,情浓如火的年纪时,有一天林炎却忽然跑过来告诉她说,他要离开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接下来无论你们怎么极尽夸张地想象林炎这样直说了以后的后果,应该,都不会和事实差得太多。林霜染真是气疯了死也不同意。当然,除了那时候她还爱林炎爱得要死要活所以打死都不愿意放手这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以外,我估计,其实还有一个次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林烟的妈妈,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你们知道,才子遇才子常有怜才之心,然而美人见美人,却是必无惜美之意。更何况林霜染就算能再年轻个二十来岁,可是在美貌上,她也绝对比不过,林烟的母亲。林霜染受尽瞩目强势女王了一辈子,如今突然遇到一个,她无论在外貌还是在年纪上,都远远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甚至是差之甚远的完美女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林炎,还爱她。要知道那分明就是她林霜染爱了那么多年,还养育了那么多年的最爱的男人啊!结果有一天那个男人却突然跑过来亲口告诉她说,他爱上了那别的女人,他要抛弃自己和那个别的女人在一起!……呵,也许婆婆们总是看不惯自己的儿媳妇儿,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了。毕竟,自己看着长大用情至深地深爱了一辈子的儿子,有一天最爱的女人,却居然不再是自己,而转眼变成了别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大度的妈妈,对于这一点,心里,也不可能是毫无芥蒂。更何况林霜染对于林炎的感情还那么复杂,有母爱更有情爱,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想象,那一刻林霜染心里的伤心和失望,愤怒和受伤。而那让她变得更加的凶狠残暴,失去理智。或许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林霜染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年纪这个东西,她以前不在意……她以为自己不在意,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不在意……但事实上,它横在她和林炎之间,究竟,是有多么致命。没错她虽然会保养会驻颜,她也有闲钱有时间去弄这些东西,但这其实都是杯水车薪,到底挽不回大势所趋。她老得可能比寻常女人要慢,但她毕竟,也还是在老的。再美不过年轻,谁也美不过年轻。而林烟的妈妈不仅年轻,并且还那么漂亮……作为一个女人林霜染会嫉妒她的美貌,而作为一个被她给抢了男人的女人,林霜染就会仇恨她的一切!──虽然我以为,漂亮这个词都还远远不够也没有资格,甚至是有点儿亵渎了,林烟母亲的美丽。

    魏嘉歪歪脑袋忍不住c了句嘴:“还好啦,这个应该……也能靠想象,想象出来的吧。”

    谁都没想到黎唯哲突然一笑开口:“不,你不能想象。”

    众人一怔,除了姚雪。但很明显她此时此刻的停顿沉默,分明,是在无声地赞同黎唯哲。

    于是连庄景玉都忽然很有一些吃惊地蓦然抬起头去怔怔望向黎唯哲。黎唯哲低头坏笑着了一把他的脖子,痞痞地凑上前去嬉皮笑脸,假不正经:“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我最爱的人永远是你,所以别吃醋哦,老婆。”

    “……”庄景玉狠狠白了黎唯哲一眼儿,半晌,才好奇道:“既然连你都说不能想象的话……那,如果把她,和她的儿子,相比呢?”

    黎唯哲回答得g本不假思索:“无从比较,也不用比较。因为他们各自,就是男女长相的巅峰。”

    三人顿时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终于开始渐渐地体会到了那么一点,不能想象的惊颤。

    那样一种决绝的,疯狂的,浓烈的,霸道的……因为已经美到了极致,美到了极限,美到了尽头,美到了人类所不能承受的海角天涯,海阔天空,所以已无法再在人类的想象中往前踏出哪怕只区区半步的,美色超然。

    庄景玉沉思良久似乎有一点明白了,轻声问:“是不是林烟和她的妈妈……长得很像?”

    “嗯,很像,几乎一模一样,”黎唯哲点点头肯定得很快,却又立刻道,“只除了眼睛。”

    姚雪沉吟着补充:“林烟百分之九十九的外貌都遗传了他的妈妈,但唯有眼睛例外。你们看他长的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眼睑下还有两条卧蚕──完全跟他的爸爸林炎,一模一样。”

    脑海中不断脑补着林烟父母的外貌形象,三个人终于对林烟为什么能够长出这样一张惊世骇俗的美貌脸庞,有了一种更深刻的,基因层面上的认同和认识。良久,韩莹月扯扯姚雪的衣袖,急急道:“雪雪雪雪,后来后来呢?继续讲呀!应该还有很多的吧?”

    姚雪叹了口气,摇头苦笑:“不,事实上也没有很多,和所谓的后来了……总之就是,林霜染气疯了,嫉妒疯了,最后也差不多,是真的疯了。在林炎跟林烟的妈妈东躲西藏跑了六年以后,林霜染总算是利用林家的势力将林炎从中缅边境的某个小城里给彻底揪了出来,然后将他抓回d城软禁在林宅里,死也不放。”

    “啊!”三个人听到这里同时一个没忍住极其不忍地惊叫了一声。这故事发展到现在,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黑暗鬼畜向的虐文感觉了。韩莹月毕竟是女生感情丰富,眼圈红红嘴唇颤抖,看样子,居然是快要哭出来了,用力拽着雪雪的衣袖赶紧问:“那最后最后呢?最后怎么样了?林霜染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总不至于真的……把林炎给囚禁到直到她死吧?那样也未免太残忍了!后来应该……也还是放了林炎的吧!?对不对雪雪?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啊?”

    “当然,”姚雪回答得斩钉截铁异常坚决。可就在韩莹月安心地重重往外吐出一口清气,刚想将自己早已紧张得堪堪提到了嗓子眼口的怦怦心脏给放回x腔里的时候,却竟听姚雪突然石破天惊地淡淡扔出来一句,“但那时林烟的妈妈,已经死了。”

    ! ! !什么!?

    真是像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啊……三个人听到姚雪的话,皆是没差点儿当场一个心肌梗塞给直接休克过去!魏嘉想到个可能立刻颤抖着声音问:“这、这不会是……林霜染……叫人给做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故事的level现在又已俨然是上升到了一个全面崭新的高度,发展成了一个杀人事件,凶杀案件了。瞧瞧,都居然牵扯出人命来了。

    但幸好姚雪摇头否认了:“不,不是林霜染做的。没有那么狗血。”

    “呼……”三个人沉沉拍着x脯,还好还好。然后又同时胆战心惊地问,“那……?”

    “林烟的妈妈是自杀的。”

    ! ! !

    ……靠!这比是林霜染做的还要更加狗血一千倍一万倍一千万倍啊有木有?好不好!刚刚说错了!这故事听起来分明就是比坐过山还过山车!比海盗船更海盗船!刺激感满载……不!是超负荷啊!

    姚雪对他们仨齐齐囧囧有神的表情很免疫,耸耸肩,无奈道:“这故事本来就很狗血的,还有更狗血的我没说呢。其实林烟的妈妈当年,就算不自杀,也活不了多久了。她患了重病。”

    韩莹月闻言脑中瞬间灵光闪过,立刻满怀感伤但也满排黑线地问:“雪雪,你刚说这故事很狗血,那林烟的妈妈患的重病,该不会就是那什么……”

    姚雪扬眉冲韩莹月竖了个大么指,夸奖一笑:“没错莹莹,恭喜你又猜对了。就是你最喜欢看的韩剧里,女主们常常会得的──白血病。”

    “……”

    好了,第n次鉴定,这故事发展到现在……是韩剧。

    但姚雪的下一段话,却又让他们瞬间跪了。

    “当年林烟的妈妈,就自杀在林宅……自杀在这里。”

    ……突然有种y风阵阵的感觉。不会吧,这故事又要转变成恐怖片了吗!?

    “在林霜染将林炎囚禁了大约将近半年之后,她带着林烟来到林宅,跟林霜染表明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她只想见林炎最后一面。但那个时候的林霜染是真的已经恨发疯了,狂笑过后不仅没有同意,而且还把她给一同囚禁了起来,让她就跟林炎的房间隔墙而立比邻相居,但却永远,见不到彼此。最后,林烟的妈妈是穿着一身白裙躺在床上,割腕自杀的。血流了一床满地,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而她躺在繁复的花蕊里,安静地沉睡。现在林家都还留着几个当年看过那个场景的老下人们,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们,我相信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这下韩莹月可真的是哭出来了,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地:“好、好可怜……”

    “可怜吗?呵,也不见得的,”这一次,姚雪却不再同意韩莹月的话了,莞尔淡淡一笑,“我倒是觉得,林烟的妈妈,也是一个极端激烈,富有心机的可怕女人呢。她应该是本来就打算要在林炎的面前割腕自杀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病恐怕是治不好了。而她也不愿意让不断的放疗化疗折磨掉自己举世无双的惊人美貌,所以她才会来找林霜染,跟林霜染说,她是要来见林炎,最后一面的。而她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料不到,早就已经恨她恨疯了的林霜染,其实g本就不会让她如愿以偿呢?所以后来她在林宅这么一自杀,既是让林炎从此恨透了林霜染,彻底断绝了自己一死,林炎就说不定又会被林霜染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所勾引,又重新回到林家,回到林霜染怀抱的丝毫可能x──这一点她的确担心,因为她毕竟,也有输给林霜染的地方,那就是林霜染陪在林炎身边的,那么那么多年,她永远无法代替,也无法抹灭的宝贵时光;又让林炎永远地记住了她,永远地,再也忘不了她。一石二鸟无不损人利己,只为自己,真是,完美的自杀。”

    几个人简直都听呆了。林霜染和林烟的母亲,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得不到的东西,那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而另一个却是,就算是我放下不要的东西,那也不能,被别的女人,给捡了去。

    都说女人宽容起来可以比男人宽容一万倍,但若是记仇小心眼儿起来,那也可以比男人,狠毒一万倍。

    这个故事至此收尾,听的时候总觉得它的类型在中途更改变化了无数次:有美好有感伤有畸形有变态有虐恋有惊悚有悬疑有暴力有不择手段当然也还有y谋诡计,斗角勾心……但听到最后他们发现,这其实就是,也还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爱情故事而已。

    但为什么听起来会那么多有除去爱情之外的其他感觉呢?那是因为爱情本身,就包括这么多的东西。它大得复杂深沉,但又小得,只能容下两个人。好笑的是,人们总是为了扞卫两个人的狭窄空间,而不惜将它,撑得更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

    韩莹月抹了半天泪忽然仰起脸吃吃问:“对了雪雪,说了这么大半天……林烟的妈妈,到底是谁啊?她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从头到尾都没说起来过呢?唔……如果有照片的话当然就更好了,好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啊!林烟的女版诶,一定是美爆了吧!”

    姚雪闻言浑身一震,神情古怪地和唐汉对视了一眼。唐汉给姚雪使了个眼色,姚雪皱着眉暂不搭腔。

    却听黎唯哲忽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不耐烦道:“反正就是一个你永远也比不过的绝色大美人啦。好了你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别多问了,小心看了以后自卑到自杀,然后林宅就真的可以当鬼宅了。”

    韩莹月听得目瞪口呆:“黎唯哲你……”下一秒气急败坏,“景景!管好你家老公!”

    庄景玉:“……”

    他真是躺着也中枪。

    5

    欲望文

章节目录

往夏如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年小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年小初并收藏往夏如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