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戏 作者:衮衮

    第 48 章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屋顶的视野较之二楼来的更要广阔,稍昂首便可看到皎洁的琉璃月。点点花灯绽满海岸,人群中的嬉笑声合着浪涛随风飘来,竟在她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孤独。

    “这个给你。”

    洛遥狐疑地接过晏苏手中的物什,摊开一看,是一条五色鹅软石串成的手链,上头还缀了几颗圆润的珍珠。那日靳琉匆忙将她从晋宫中带走,手忙脚乱,也不知这条手链何时从腕间滑落,后来想再寻回已然不可能。

    指尖轻轻摩挲其上,眸子变得有些温湿。原以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竟有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抬头快速眨巴两下眼,吸了吸鼻子道:

    “你和靳琉是怎么了,都爱送人珍珠。”

    “完全不同,这上头的珠子是锦瑟留下的,而他那颗却是随手盗来的仿物。”

    “噗,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晏苏见她终于绽放笑颜,心底宽松许多。海风带着咸味,拂起二人衣角,深吸一口便是海得味道,让人身心愉悦。

    “我母亲离宫的时候,我尚未记事。心里觉着她心狠,一直存有些许怨怼。尤其是在受了委屈的时候,其他皇兄都会有他们的母妃安抚,而我却只能偷偷抹泪。”晏苏重新斟满酒淡淡道。

    洛遥听着有些新奇,认识他这么久,见过他英勇杀敌,见过他侃侃说书,见过他笑意浅浅,也见过他狠辣决绝,还唯独没听他亲口说起过自己的过往。

    “宫里的人,除了父皇便没有人愿意搭理我,尤其是那几位受宠的嫔妃和皇兄。面上虽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可私底下却是另一副嘴脸。”

    刚斟满的酒一口便饮尽了,晏苏仍没有停下的意思,举起酒壶又开始斟酒:“小时不知其中原委,稍长大懂事些父皇才告诉我真相。原来我的母亲与常人有些不同,竟是只九尾狐狸。”

    月朗星稀,风澄云澈。

    洛遥望着眼前这位蓝衫少年,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的面颊上微微泛着红光,可依旧掩不住俊气。在她眼中,晏苏就如同一个绝对坚强的后盾,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弱点。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回身望望他温润的笑,便能重新拾起勇气再战。

    可今日,却是另一番模样。人心总是肉长的,再坚强的伪装也会有他脆弱的一面。清风拂上他的发梢,到底是抚不平他眉间的深沟,叫人看着有些心疼。洛遥想也不想,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酒水辣过喉咙,泪水酸直心脾。

    “父皇说,母亲是被他给气跑的。他曾许诺给母亲一个世外桃源乡般的无忧生活,却奈何将她卷入宫廷无休止的暗流中。母亲累了,就走了。”晏苏揉了揉太阳穴,笑着瞅了眼身旁满面通红的小包子,继续喝酒。

    “听说母亲曾亲手绘制过一幅‘桃源乡’的画卷,打算同父亲一道遁入画中,从此不问世事。她满怀欣喜,可父皇却拒绝了,只为了他所谓的万里江山,千万子民。”

    “所以现在,他后悔了?”洛遥拼命眨了两下眼,却看到了两个晏苏的身影。

    “对,所以他就将这个重任交给了我。”晏苏苦笑两声,拍了拍胸脯继续道,“他觉着母亲一定是藏到了画中,只要找到了画卷,就能找到母亲。这些年,只要一有任何关于画卷的风吹草动,他都不会放过,即便是灭了晋国。”

    “灭了晋国……晋国。”洛遥心里咯噔一下,一阵绞痛涌了上来。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皓月,还是那般清冷高贵,上头似乎还映出了几个人影,父皇和母妃,真哥哥和淑娘娘……酸意逐渐在眼角泛滥。

    晏苏觉察到自己失言,有些慌乱,抬起笨拙的手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大抵是饮酒过甚的缘故,那片湿意渐多,怎么都拭不干净。

    洛遥的一双杏眼生得极好看,哭过后有些红肿,让人瞧着揪心。指尖顺着她脸颊滑下,拇指拂上那丹色薄唇。宛若六月里新摘下的樱桃,娇艳欲滴,在月光的映衬下,甚为诱人。

    心头似泼洒了一池春水,暖意渐起。两年的思念,两年的等待一并涌上心头,或甜蜜或哀伤。他终是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海岸上火光突起,直冲云霄,原是到了烧塔的环节,也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头攒动,成鼎沸之势。皓月清辉,火光热烈,印出这头两颗相互交融的心。

    ☆、欢喜

    一夜喧嚣后,终于迎来了晨曦的第一道曙光。许是昨晚大家都玩得太过尽兴,日上三竿了也不见路上有几个人出来走动。

    忍冬伸了个懒腰,提着笤帚打扫院子,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每逢佳节胖三斤,这话不仅适用于人,也受用于其他某些物种,譬如现下院落里停歇着的几只扁毛畜生。黝黑的身子,立在篱笆上,垃圾旁。或低头啄食残渣,或昂首观望四周,偶尔扑腾几下翅膀,抖落几片黑毛。

    “去去去!上别处讨食去!”

    一大早就见了这么些个晦气的黑鸟,忍冬气不打一处来,挥舞着笤帚毫不留情地驱赶到。

    “哇——哇——”

    落叶还未扫尽,又添了几片黑压压的羽毛。忍冬啐了口地嚷道:

    “晦气畜生!”

    忙过了半天终是把这处整理个七七八八,抬手抹去额上的汗珠,垂着腰转身往屋子里走去。身后却又响起了翅膀扑扇的声音,刚刚好转的心情一瞬又跌入谷底。

    “嘿!我说你们这群晦气玩意儿,今天难不成是赖上这里不肯走了?”

    气势汹汹地转过身去,整洁的黄土地上却并不见什么扁毛黑影。仅一只雪白的肥硕鸽子,歪着小脑袋与她对视,咕咕叫着,摆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呵,有意思,这里干脆改名叫鸟语林得了。”

    忍冬撩起衣袖,张开双手,蹑手蹑脚地往前靠了几步。

    “怎么?小包子的病还没好吗?”靳琉在楼梯下徘徊几圈,时不时抬头张望两三。

    “昨夜在屋顶饮酒赏月,吹了风有些受凉,怕是要好好歇上几日才行。”忍冬将饭菜摆上桌面,又取来副新碗筷重新盛好一份,“姑娘也真是的,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这么放纵,竟还敢跑屋顶上吹风,她怎么不顺手揭下两片瓦呢?”

    “哟!这小包子越来越有出息了,不错不错。”

    靳琉眼冒精光,一脸坏笑地凑了过来,顺手拣起一块红烧肉便往嘴里送,却被忍冬拍了下来,还得了两计白眼。

    到饭点了,这两位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又要掐架。晏苏却依旧淡然地坐在一旁,闲翻着手中的书,不帮忙劝着也就算了,还自顾自用起了饭菜。满满一屉水晶蟹黄包,不消多久就被吃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才肯放下书卷,问道:“忍冬姑娘可否准备些滋补的汤食,我给遥遥送过去。”

    “啊?”忍冬从焦灼的战事中回过神来,讶异了半晌才明白过味来,“好好好,锅里还炖了只鸽子,都留给她便是。”

    日头已然转到了正上头,洛遥觉着有些刺眼,哼唧两声又窝进了被子里。昨夜的宿醉将她好一通折腾,半夜醒来又是跑肚又是呕吐,半条命都要丢了。到了寅时才昏昏然睡下,再醒来却已是晌午,倘若不是肚中无物,怕是能一觉睡到晚上。

    轻揉暴跳的太阳穴,左手慢慢撑着身子坐起,半靠着床让自己好收收神。宿醉加上睡眠不足,灵台一下便炸开了锅,昏沉得紧,就连视物都有些重影。

    昨夜究竟是怎么了,竟会喝这么多酒,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这般任性过?努力回想了许久,只忆起零星碎片。澄若明镜的玉盘,腥咸的海风,半明半灭的万家灯火,还有檀香四溢的……吻。

    面颊上似着了火一般,猛然窜起一片绯红,烧得她有些晕眩。双手捂着脸不住摇头,嘴里还嘤呜个不停。

    “醒了就快些吃饭,可别等伤风好了,胃肠又饿坏了。”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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