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起1938 (完结+番外5) 作者:肉书屋

    战起1938 (完结+番外5)第23部分阅读

    秦父秦母笑逐颜开的样子,起身强笑道:“爸妈,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我给哥回信。”

    秦父想了想,道:“你有什么想写的先写吧,我负责我跟你阿妈的,省的你们兄妹俩有什么小秘密要藏着掖着。”

    秦恬还没反应过来,秦母笑着拍了下秦父道:“你还在记恨那次啊?”

    “哪有!”秦父回嘴。

    秦恬傻站着问:“什么小秘密藏着掖着的。”

    秦母也不把康叔当外人,笑道:“你忘了?那时候你还小,你哥去波兰留学了,全家给他写信,你爸让你先写,你那时第一次来每月的那事儿,肚子疼,就在信里跟你哥说了,让你爸看到了,笑了你两句,你气的三天没吃饭,哈哈!”

    “……”秦恬囧,虽然她早就已经达到了透明塑料袋装着卫生巾过大街面不改色的等级,但还是有点接受不能,兄妹俩感情好就算了,至于把这也往信上写么,别说她爹笑了。她哥估计也是腆着张囧脸看的。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写了些什么超出的,秦父秦母接受不能。

    于是她噔噔噔上楼,扯了一叠信纸就开始奋笔疾书。

    她有太多要写了,太多要叮嘱了,虽然她哥从最开始就走了最错的一步,但是福祸相依,说不定这也可以成为一个转运的契机,好歹他现在是黄埔学员,前途无量,就算逃到台湾因也不会没饭吃,而战后如果回到法国那就更好了,她在战争结束前肯定是要离开法国的,不可能留在这儿受那群法国人的鸟气,这样有秦九这么一个战胜国将领在,肯定可以给秦家多一个保障。

    写些什么呢?

    首先,千万别剿匪,这是首要的,就算遇到剿匪任务,也请麻烦尽情的划水,交红色的朋友那是最好的了,别问我为什么,听你妹的没错,实在想知道原因?好吧,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要让你爹知道你好好的小日本不打跑去剿匪,那就永远别回来啦!

    接着么,额,军功重要,生命更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啦!保重保重,这一点应该放在别剿匪的前面,如果共党欺负你,你也别任别人欺负,该出手时就出手!

    还有么,钱,大哥,多赚钱没坏处的,那种投资啊,古董啊什么的,没让你搜刮民脂民膏哦,只是说,脑子要灵活点,别一门心思勒紧裤腰带剿匪,想想战后的日子怎么过。给你个提示啊,以后会升值的东西多多了,邮票,书籍,报刊文摘,古董花瓶什么的别说了,你只要知道,就连一个板凳都是古董!

    说起古董,哥啊,要是有实力,别让咱中国的东西流落到外国人手里啊,你知道不,前阵子阿爸到别人那儿干活,看到他们屋子里放着咱中国的青花瓷,气的喝了一晚上酒,黑心的事儿咱不干,凡事你要凭良心来,别上面鼓动一两句你就热血上脸了,做事前判断判断,暗杀啊,下绊子啊那种阴损缺德事儿让爱干的干去,阿爸说过,咱要活得光明磊落!

    我说的你可能看的莫名其妙,但是请记住妹妹我说的,时常拿出来看看,有好处的!

    最最后,最重要的,哥,我有嫂子没?别私定终生啊,找着人了记得给咱爹妈尤其是我过过目,记得要高,要漂亮,但别比你高,更别比你妹漂亮,记住啦!

    秦恬看看草稿,大致就那意思,再润色一下笔调就行了,她想了想,最后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在华沙的事情,又讲了她参加了红十字会的护士培训班,便不再多写了。

    由于信的到来,秦母格外兴奋,秦恬再次下楼的时候,她不知从哪里翻来了一个相册,和秦父还有康叔一张张看着。

    条件有限,他们的照片并不是很多,也就薄薄一本,于是每一张都是经典,秦母记得每一张照片的背景故事。

    秦恬五岁生日的时候,秦九赶作业,没搭理她,秦恬一怒之下把蛋糕盖在他头上,然后坐地上嚎啕大哭,秦九顶着满头奶油气得半死,还得憋着气安慰妹妹,那脸色有够精彩,刚进门负责拍照的邻居看到这一幕火速抓拍,于是就有了满头满身奶油的正太蹲着,抱着坐在地上大哭的小萝莉,一脸的仇恨全社会样。

    全家去看秦九在学校的表演,他演王子复仇记里的一个炮灰,负责被哈姆雷特一剑刺死,然后摔个大马趴,结果小秦恬一看哥哥被刺死了,猛的窜上去,捧起台前装饰用的小花盆就往哈姆雷特身上砸,把王子砸的泪流满面满场乱窜,地上的炮灰秦九反应不能,仰起头惊愕的看着妹妹英勇的为他报仇……这混乱的一幕也被学校的照相师拍了下来。

    ……

    一张又一张照片,虽然大多是严肃的,但每一张囧照都有个精彩的故事,秦母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你们两兄妹哦,以前可是有名的淘气鬼,谁见都头疼。”

    秦恬也看的眼眶发热,一旁,秦父已经和康叔默默的走开,两人对坐着,开始了接下来的棋局。

    相册终于翻到最后一页,秦恬和秦九长大了,全家福的旁边,有兄妹两的合照。

    青涩的少女秦挽着秦九的手臂,头微弯搁在秦九的肩膀上,眯着眼笑得极为开心,已经是青年的秦九似乎努力想让表情严肃成熟点,可依然憋不住嘴角一丝笑意,两人的背景,是福气楼。

    “说起这张照片,你说是你拿零用钱请的照相师,最后到底是谁付的?你哥还是你?”秦母忽然问。

    秦恬一愣,看看照片,笑了:“肯定是哥啦,你看他那肉痛的表情。”

    秦母笑着打了下秦恬:“哪有肉痛,你哥从小被你打劫那么多零花钱,从来没皱下眉头,你要合影,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肉痛。”

    “行啦,谢谢阿妈,给了我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成了吧!”秦恬捧着秦母的脸大大的砸吧了一口。

    第二天全家都把信写好了,只是秦母磨磨唧唧,总有说不完的话,她会算账,但不会写字,还要靠着秦父写,于是全家商量之下,决定过阵子再寄,顺便还可以给秦九寄一下他们的照片。

    康叔自己回了小屋去休息,秦恬一家三口上了街,发现礼品店还开着,只是没有营业,他们敲开门,问女店主买了一个薄薄的项坠,可以放照片的那种。

    然后又去了照相店,那儿倒是营业中,很多家庭新年第一天穿了新衣服来拍照,见他们一个个都打扮的很严谨,秦母连忙拾掇起秦父和秦恬来,她帮秦恬涂着口红,嘴里还埋怨:“瞧你们,我说要穿好看点,你们不听,非把灰不溜秋的大衣穿出来,你瞧别人穿的多光鲜!”

    秦父不自在的咳了下:“又不是去相亲,拍那么好看做什么。”

    “哦!你儿子在中国给他同僚看家人的照片的时候不要脸面的啊?你老是说要给我们阿恬找个中国帅小伙,找遍巴黎找不到,还不是只有靠我们阿瑞来找?阿恬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阿瑞拿得出去的啊?对了,给阿恬单独照一张!”秦母说话间,又一个命令下达了。

    秦父摸摸鼻子,背过手去,做出一副不跟妇道人家计较的样子。

    秦恬倒无所谓,她穿了黑色大衣没错,可里面有秦母打的堆堆领毛线衣,别提多洋气了,都超出时尚六十年了,只要头发整整,问题不大。

    她头发长,弄了个中分,长刘海柔顺的贴在两边,梳了个淑女头,这么微微一笑,赫然就是白净秀气小家碧玉,把秦母看得满脸高兴:“我们家阿恬,像我!”

    秦父给了个白眼。

    “又漂亮,气质又好,呵呵,拿得出去!”

    又不是开展销会,怎么老是说什么拿不拿得出去啊,秦恬腹诽。

    照完相后,订了尺寸,约了领相片的时间,三人沿着塞纳河慢慢的散步回去。

    圣诞之前一直在下雪,现在河边路边都是积雪,远处几个巴黎的清洁工人在铲雪,雪堆成一堆的地方,还有小孩在堆雪人,雪人的样子很简单,很复古。

    秦恬也想堆雪人,可看看自己的新手套,想想还是算了,赤手空拳她不干,废了新手套她也不乐意。

    这是中饭时分,路过一条美食街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德国士兵也在吃饭,但也不乏普通市民进出,秦父看看身上带的钱,一挥手道:“走,今天我请你们下馆子!”

    秦恬噗:“天天吃馆子,还下什么馆子。”

    “行了吧,你阿妈跟着我,还没出去吃过几回。”秦父左右看,“老太婆,要吃什么?”

    秦母抿着嘴笑,她虽然在照相馆门口爆发了一下,但是大多数公共场合,还是很贤良淑德的范儿。

    三人挑来挑去,选了一家意大利餐馆,里面的意大利面很好吃,而且还有几人的熟人,一个以前一起工作过几回的意大利调味师托尔。

    不过可惜,今天托尔没在。

    三人吃完面溜达回去,刚走上奥赛街,路口竟然设立了路障,两个德国兵拦住了他们:“你们干什么?”

    秦父手一揽把妻女挡在身后,回答道:“我们回家!”

    “家?在哪里?”

    “十九号,福气楼。”

    两个巡逻兵交流了一下,问道:“那个中国餐馆?”

    “是的!”

    “哦,这条街戒严了,要么别进去,要么进去别出来。”

    “戒严?怎么回事?”

    “这不是你们该管的!选择吧,进去,还是不进去?”

    秦父顿了一下,道:“阿静,你和阿恬先去老屋等着,我回福气楼。”老屋是秦母的父母的屋子,也没多远,现在已经空了许久了。

    秦母声音都抖了:“怎么可以啊,要去一起去。”秦恬也忙着点头。

    “不行!有人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你们两个去老屋,我要去店里,总要有个人看店。”

    “店里又没什么值钱的,阿辉啊,我们一起去老屋。”

    “喂,你们商量好没有?!”士兵不耐烦的催促。

    秦父把秦母和秦恬一推,往前走两步:“我进去,我妻子和孩子回家。”

    “阿辉啊!”秦母好像生离死别。

    秦恬也很担心秦父,可是她明白,现在冲回福气楼,除了陪着秦父,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四处打听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拉住秦母安慰:“阿妈,阿妈,我们在外面,才能做更多,不能拖累阿爸,走,走,我们先走。”

    她朝秦父的背影喊:“阿爸,小心,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她咬咬嘴唇,还是摇头道,“阿爸,小心!”

    秦父挥挥手,进了路障。

    秦恬扶着秦母慢慢转身往老屋的方向走,其实她刚才想说,实在不行就报海因茨的名字,可是转念一想,这真是最可笑的想法,别说海因茨现在不在,就算在,不该他管的他绝对不多管,绝对懒得搭理自己,再说现在也没出什么严重的事,应该没关系。

    她可真是狗急了跳墙。

    “阿恬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会这样呢?”秦母止不住哭泣,“作孽哦,这真是作孽哦!”

    “阿妈,你先回老屋等等,我出去打听一下。”秦恬也很茫然。

    圣诞第二天,街上人很少,不知是不是因为不远的奥赛街戒严的缘故,

    这一块更是半天见不着几人,秦恬刚把秦母扶进位于不远处一个公寓三楼的老屋,忽然就听戒严区方向传来枪声,秦母愣了一下,顿时痛哭失声,作势要冲出去,秦恬连忙拦住:“阿妈,阿妈!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不敢乱杀人!”

    这是德国占领法国后的敏感期,身为侵略者更要注意自己的所作所为,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秦恬笃定德国人不敢乱来!

    但同时,她也心急如焚,巴黎很久没出现枪声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首v

    这文经历这么久,总该有个榜了

    真想告诉全世界,全文最帅的是秦九!(说说而已)

    中正剑大家可以百度

    国民党的军装,也请问度娘

    还有,涉及本章一些人名

    阿瑞:秦九的小名,秦九原名秦瑞,五四爆发后改名秦九,小名秦瑞

    阿辉:秦父,秦父名秦辉,字汉诚,上章提到秦汉诚,我不知道儿子能不能这样称呼父亲,不行的话我去改

    阿静:秦母,秦母名薛思静(现编的,不知道以后用不用得到)

    就酱紫~

    一般说v文要三更,但这文写一章要很多资料,相当吃力,我只能慢慢补,今天估计应该没有了

    62、病人

    安顿了秦母,秦恬立刻跑了出去,到了楼下,她发了会儿呆。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找谁,她上头没人,对头倒不少,找人乐呵可以,找人帮忙还真是束手无策。

    秦母是典型的旧时代家庭妇女,她有生活的睿智,有照顾家庭的勇气,但是因为缺乏知识,她比秦恬还没主见,此时吓得六神无主,什么建议也给不了。

    她开始后悔了,她觉得刚才的分工出了错误,应该是秦父出来陪秦母,她回去看店,至少秦父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年,总该有些门路,而她,什么都不记得,这段日子,也不见有什么叔叔伯伯。

    但事已至此,无其他方法可想,她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种事关人身安全的时候,该找谁呢,秦恬走着走着,进了第七区的警察分局,里面人来人往,很是忙碌。

    她站了许久,还没人来搭理她,只能自己随便扯了个警察:“你好,我想问下……”

    “有什么事请去咨询台。”这警察话随手一指。

    秦恬扁扁嘴,顺着那手指找到了人流中的咨询台,走过去拍拍桌子,咨询台中坐了两人,一个穿着法国警服,一个穿着德国军装,两人同时看着她。

    “我想问下,关于,奥赛街的事情。”秦恬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低下头。

    “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一下。”

    “抱歉女士,我不知道,而他,不会告诉你。”法国警察抬起头回答。

    “那……”秦恬满嘴的问题,“会有危险吗,什么时候解除?”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法国警察摇着头,用咏叹调一般的声音回答着,手里整着一叠资料,满脸敷衍。

    “嘿!”秦恬双手砰的砸在桌面上,提高声音,“就算法国沦陷,我们纳税人就活该交着钱却得不到半点儿保护吗?!你吃谁的?!喝谁的?!用谁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要你们警察什么用?!啊!?什么用?!”

    法国警察呆住了,一旁的德国士兵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秦恬,用生硬的法语道:“女士,如果你来闹事,请出去!”

    秦恬摸了把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绝对不靠法国人了,这大胡子在这儿就是个摆设,比傀儡还废柴,不如求助德国兵,她挤出一点微笑,用德语回答道:“你好,我的父亲被困在奥赛街戒严区,我想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起码我想知道对于无辜的平民是否会有危险,还有什么时候能接触戒严……我和我的母亲都很担心。”

    显然听到母语是一个让人精神舒缓的途径,德国士兵盯了秦恬一会,微微缓了一点表情,回答道:“搜查逃犯,只要不包庇,普通人没有危险,持续多久不知道,我们要等通知。”

    “谢谢。”秦恬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陪着笑脸,更加柔和的问,“抱歉打扰,我能再问下,一般这种戒严,会持续多久吗?”

    德国士兵暂时还没表现出不耐烦:“或许你现在回去已经戒严结束,没有的话,我也不知道。”

    “非常感谢。”秦恬点头,德国士兵坐下。

    觉得德国士兵说的和自己心里想得差不多,秦恬微微有点放心,她这才有空注意起四周,为什么这么多人。

    似乎警务厅已经成为了一个许多杂事的集结地,里面很多人在转悠,也有很多办公桌面前坐着处理事务的人,她慢悠悠的走向门外时,隐约听到一个妇女在说:“我的姐姐来信告诉我,她们被赶出了房子,我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们一家的下落,而她原先的房子,竟然已经换了门锁,被别人占了!我不指望要回房子,至少我要知道我姐姐一家的下落!”

    秦恬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那秃顶的工作人员一脸麻木的问:“犹太人?”

    那女人一愣,缓慢的应了一声。

    “你的大卫之星呢?”

    “我,我没戴。”

    工作人员看了女人半晌,朝周围看看,见周围没德国人,叹口气低声问:“你姐姐什么时候的信?”

    “半个月前,我住在凡尔赛,刚赶过来。”

    “半个月前……我看看……”工作人员翻翻资料,道,“别找了,为了给德国军官腾出房子,很多犹太人都被送到外面去了。”

    “外面?哪儿?”女人急切的问。

    工作人员耸耸肩:“集中营,隔离区,我怎么知道,你快走吧,别被人看出来。”

    秦恬觉得自己挪得有点过慢了,偷听了一会儿便慢慢的走了出去,警务厅里到处都是办各种事情的人,似乎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相比之下她是多么轻松。

    她走出警务厅,沿着街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家面包店,摸摸自己的钱包,进去挑了最大最便宜的硬面包,提了一罐牛奶,刚好把钱花完。

    秦恬抱着简陋的食物心里默默内牛,她零用钱不多,又抠门,就怕出门花钱,今天带了钱还是不知哪根筋抽了,却也只带了一点点,只能回去委屈老妈了。

    奥赛街在戒严,可别处没有,圣诞第二天的气氛还是很热烈,街头有画家在画着画,冰雪中的小花园,彩色的凳子还有玩耍的小孩,当然,也不乏裹着奇怪的布料缩在墙角睡觉的流浪者。

    秦恬抱着食物快步走着,路过一条小巷,眼角瞅见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小孩在掏着垃圾桶,其中一个小孩手里抱着纸包着的东西,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恬——手里的面包。

    下意识的收紧手臂,秦恬低头快步走过小巷。

    当她有条件在网络游戏中选择奶妈角色,尽情的帮助别人的时候,她丝毫不介意在遇到这样的组合时贡献一下手里的面包和牛奶。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只有怜悯,完全不想贡献。

    耳边传来脚步声,那小男孩竟不由自主的走到巷口,探出头,用大眼睛看着她,秦恬微微侧身瞅见那样子,连忙转头,心里默想,你就算瞪脱窗了也没用!姐姐不是圣母!

    一路疾走,她回到公寓,客厅没人,她估计秦母在卧室,边放着食物边大声说:“阿妈,我刚去问过了,问的是个德国兵,他说没事,阿爸老实呆着就没事,抓个逃犯而已,你放心好了,很快就回去了,阿妈?阿妈你听到没?”

    没有回音,秦恬心里咯噔一声,她快步走到房中,发现秦母躺在大床上,紧闭着眼,不知是昏着还是睡着,可是那满脑袋虚汗,火热的额头还有满嘴唇的燎泡都显示,她很不好。

    她似乎还做着噩梦,眼皮跳动,头微微摇动着,极为不安。

    秦恬感觉自己心跳都瞬间变快了,她连叫几声,秦母都不醒来,护理课不是白学的,她连忙去接水,却发现没有水……房间空置太久,早就断了水电,她出门的功夫,秦母滴水未进。

    她想也不想就跑到对面拍门接水,却没有人。

    怎么办?

    秦恬第一次恨自己的逃避,她害怕自己和秦恬以前的朋友接触过多会揭穿,也懒得再去小心翼翼,所以一直没有在巴黎有相熟的人,此时家回不得,上医院没钱,一个大好青年竟然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唯一能喝的液体只有那罐牛奶,可是问题在于,本来秦父秦母这样老一辈人的体质,就不大适合喝牛奶,难以吸收,她买来也只是为了晚饭浸泡面包用,更何况生病时,这种高蛋白高脂肪的东西就更不能喝了,会加重病情。

    烦乱的在床边转了好几圈,秦恬一咬牙,还是决定把秦母先送进医院,她相信这时候的医院不至于丧尽天良到先交费后收治的地步。

    背起秦母下楼,辨认了一下方向,秦恬往记忆中最近的医院走去,记得就和奥赛街隔了一条街,靠走可有点略远,但秦恬没办法,她坐不起出租车,这么冷的天,也找不到马车。

    耳边是秦母急促的呼吸,地上还残留着冰层,一步一滑,秦恬就算历练出了一身力气,却也有限,更何况秦母虽然不高大,却已经有点发福,还没走出这条街,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艰苦程度不亚于当年穿越巴黎。

    越心急越走不稳,秦恬跌跌撞撞的走出这条街,扶着秦母双腿的手已经有些脱力了,肺部如拉风箱一样,她不敢停,靠着惯性往前走。

    实在走不动了,就把秦母放在路边的椅子上,弄一点积雪拍她的脸降温,她找了点干净的雪,塞进秦母的嘴里,让她含着,降降火气。

    秦恬第一次觉得,学护理真的很重要,要不是她去上了几堂课,这时候恐怕早就一整罐牛奶往病人嘴里灌了,她一边碎碎念的背着一些印象比较深的护理口诀,一边擦着秦母脸上的汗,等觉得缓过劲来了,再背起病人继续前进。

    就这样走走停停,等秦恬快虚脱了,她才勉强到了那条街的附近。

    眼看胜利在望,她极为兴奋,一鼓作气的背着秦母往前冲,刚拐弯,她心都凉了,路口竟然也站着德国兵!还有路障!

    竟然是一片地方都戒严吗,他们在找史前巨怪吗!?至于这么一大片全戒严吗?!啊?!

    秦恬心里不甘,真想干脆冲进戒严区算了,跟秦父在一起,远好过她在外面六神无主,也可以有钱找医生,现在她所知道的医院就只有八区的了,那可是要坐地铁过塞纳河长途跋涉的啊!

    这么想着,她腿一软,绝望如潮水……

    想来想去,只剩下大院了。

    秦恬是在不好意思麻烦那些本来就不富裕却极为热心的人,昨晚他们托伊万拿来的礼物还没拆,她还没准备回礼,没想到第二天就要去麻烦人家了。

    虽然累得不行,但她也不愿意在那些路障前的德国士兵眼皮子底下休息,吃力的背着秦母转了个弯,这儿已经是商业区,路边没有椅子,行人也很少,大多躲了起来,她只好把大衣脱下来,垫在结冰的地上,让秦母坐上去,不至于冷,自己则蹲着,拿血水给她降温。

    远处有车子行驶的声音传来,秦恬抬头看看,似乎是德国军官的车子,前后还有三轮摩托护驾,眼见避不过,只能蹲在秦母前面,挡一点是一点,自己则垂下头,尽量不去看他们。

    吱,车停了,似乎就在面前。

    想着拐弯就是路障,也没地儿停车,秦恬并没多想,听到开车门的声音,更不敢抬头看,唯恐刺激到那群杀人机器。

    哒哒哒,一双长筒马靴在面前停住了,秦恬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立刻呆住。

    海因茨一身皮装,皮手套,正拿着打火机点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不错啊,你那不是戒严么,竟然出的来。”

    秦恬继续有气无力,她站都站不起来,虚弱的回答:“我根本没进去。”

    “嗯哼。”海因茨继续抽烟,不说话。

    他身后一个军官走上前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了两句,海因茨点点头,看了秦恬一眼,往戒严区走去。

    秦恬心里松了口气,羡慕的看着停在眼前的车子,想当年她可是花了千把块考出了驾照的呢,可现在有车在前,她依然只能背着老妈步行,早知道那千把块拿来买吃的了。

    海因茨等人消失在街角后,秦恬觉得不该呆太久,咬牙把秦母背起来,感觉耳边的呼吸更加急促和灼热了,脚下更快,可她此时已经是八百米跑到末尾的感觉,脑子里怎么急促,步子也一般大小,甚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蹒跚了。

    走了不知道有没有二十米,在秦恬感觉几乎有一个世纪长,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连串的枪声,砰砰砰砰,竟然有十多枪!别说她耳朵被震得嗡嗡响,昏迷不醒的秦母都在随着枪声一下一下的震动。

    就像燃烧了小宇宙,秦恬猛的大跨了几步,然后继续气力不济的慢慢走。

    就算这时候戒严结束,她也绝对不敢回去,万一满街是血怎么办!

    继续往大院前进。

    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很快那车队就赶了上来,在她身边停下,海因茨不满的声音传来:“谁准你走的?”

    秦恬一愣,翻着死鱼眼往身边的车上看了一眼,陪着笑脸道:“抱歉,你瞧,我很急。”

    海因茨嘴边还叼着烟,似乎微微思考了一下,问道:“去哪?”

    “额,不远,朋友家。”

    “朋友?你有朋友?”他似乎听到很搞笑的事情,“一个从不随便出门的人会有朋友?”

    秦恬慢慢的挪,不回答。

    “不找医生?”他抬抬眼,“她看起来挺严重。”

    “医院在戒严区里。”想到这秦恬眼睛一亮,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家有危险吗?”

    海因茨挑眉:“不知道。”

    “……我走了。”

    “哼,你还走得动?”

    “……不用担心。”

    “……上车。”

    秦恬顿了顿,还是继续往前走,嘴里道:“您办公吧长官,我可以的。”

    “你能再蠢点吗?要我用强的?”海因茨又点了一根烟,不耐烦道,“趁我有空,趁车上有空位,你要是累死了,别跟奥古告状!”

    不会的,我比你成熟多了,秦恬抽搐着嘴角,最终还是挡不过大腿颤抖的虚弱,挪动着爬上了车。

    纵使这么一小段路,也把她走得直翻白眼儿。

    上了车,海因茨鬼畜状抽烟,帽檐压得很低,一言不发。

    秦恬算了下日子,她上一次见海因茨似乎还是入秋,现在圣诞节,也就是说有三四个月没有见着他了,心里庆幸,还好猪脚气场不浓,这种阿猫阿狗没有成天在身边转悠,不过看情形,阿猫阿狗海因茨也不乐意搭理自己。

    好吧好吧,互看不爽更好,省的他出征自己会像对凯泽尔一样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八月三号的章节,我白天总码不出字……

    63、上郁卒呢

    “你确定不要送医院?”

    秦恬沉默了一会,摇摇头。然后把刚才用来给秦母垫地板的大衣裹在身上,虽然只是一会会儿,可大衣依然湿了,她很无奈,车子是敞篷的,她很冷,很冷很冷。

    可她木有钱,木有胆量,也木有日耳曼血统……

    海因茨见状哼了一声:“随便你。”

    两人默然。

    秦恬给驾驶员指了几个拐弯后,就快到大院时,她忽然叫:“停停,就到这就行了。”

    这是个路口,一片商业区,明显不是秦恬说的公寓。

    海因茨看看四周,一脸怀疑:“到了?”

    秦恬哂笑:“那个,里面是土生土长的法国人,你看,你们送到门口,不,不方便……”

    这下,连驾驶员还有副驾驶座上的军官都不爽的看了秦恬一眼。

    秦恬抿着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可怜兮兮的。

    这时,秦母难受的哼了一声,头靠在秦恬的肩上,秦恬一摸,滚烫滚烫的,看来刚才冷风一吹,病更重了。

    秦恬难受的不行,她打开车门,抱住秦母往车下挪,嘴里用中文小声安慰:“阿妈,对不起,我没钱送你去医院,我也不想问这个党卫军借钱,相信我,我能照顾好你的。”

    秦母难受的深呼吸,呼吸急促。

    “关门!”海因茨忽然道,

    秦恬不明所以,继续把秦母往下挪。

    海因茨猛的探过身来,伸手关上了门,差点把秦恬的手给夹了。

    秦恬吓了一跳,感觉背后发凉,回头怒道:“你你你……”

    “陆军医院。”海因茨跟什么都没做似的靠在椅背上,“还有,盖上车盖,没见我快冻死了么?!”

    “喂……”秦恬很没底气的阻止,“哪个医院?”

    “有医生就行你管哪个医院!”

    “可是,”秦恬咬着嘴唇,“我没有钱……”她很不想说出来,唯恐说出来听到海因茨耳朵里好像她在求助她想借钱她很无能……

    果然,海因茨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你一定要我把钱砸在你头上才会收起你那该死的自尊吗?!”

    “不是啊,我没有自尊……”秦恬噎了一下,立刻改口,“不是不是,我有自尊,只是,只是这跟自尊无关,我母亲是一下子着急上火了,不去医院也能治好我确定。”

    “我倒不知道你比医生还厉害了。”

    “我好歹学了点儿护理。”

    “你?学护理?”海因茨仿佛听到很好笑的事情,“哈哈哈!”

    秦恬气鼓鼓的,干脆不接话。

    秦恬不回应,海因茨笑久了也没意思,他收起笑容,看看秦恬,又看看窗外,忽然哼了一声:“你不错啊,快四个月了,一封信都没给奥古回。”

    秦恬奇怪的看着海因茨:“你怎么知道……哦,你们通信……他会跟你说这个?”

    海因茨得瑟的吐烟圈。

    秦恬只能回答:“是凯泽尔告诉我的,不用回信,回信也不一定收的到。”

    “所以你连试都不试?”

    我又不是电影里忠贞的女主,说了别寄还巴巴的写了寄出去,虐的哪门子身心啊……秦恬腹诽,低下头:“我错了。”

    “真的认错了?”

    “我真的错了,以后我会努力寄信的。”

    “哼!秦恬,你自己又不聪明,何苦自欺欺人还把我当成傻子,你心里不定怎么骂我。”

    “……”

    车停了,副驾驶座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军官先下了车,打开秦母这边的车门,两手一伸把秦母抱了起来,然后对秦恬道:“进医院。”

    秦恬看看安然坐在车上的海因茨,又看看那年轻军官,下了车,有些懵,饶是她知道海因茨已经无形中包办了秦母的病,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于是回头对海因茨严肃道:“那个,我会还钱的,谢谢。”

    海因茨不耐烦的挥挥手,一副赶苍蝇的样子。

    陆军医院位于巴黎市郊,占地颇大,医院门口有个极为宽阔的空地,放眼看去还能看出四面被拆过的痕迹,显然是把本来周围的建筑拆了,再扩大的地方。

    这种平台的用处,不是开会,就是停飞机了。

    秦恬跟着那名军官刚进医院,就看到一大群医生护士还有士兵呼啦啦的往外跑,提着各种担架和医疗设备,紧接着远处传来飞机落地的声音,一路滑行,刚好到医院门口,人们纷纷用上去把伤兵往下搬。

    学了一阵子的护理,接触的大多数都是这种紧急伤的处理,秦恬不由得有些好奇,一边跟着军官往前走着找医生,一边回头看那些被搬进来的伤员。

    才看两眼,她就全身发冷。

    战争。

    生在红旗下,长在天朝中,天朝人大多数人一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伤顶多摔断腿或者骨个折,再惨顶多车祸或者无意的切割,而秦恬虽然从波兰一路过来,并没有大面积接触到伤员,所以秦恬一直觉得,学护理只是个保命的,同时能帮助别人的技能,就像网游里的奶妈。

    可现在她忽然后悔学护理了。

    若是现在上阵,她根本没法把捧着伤员的只剩下骨头的小腿,让一旁的医生拿锯子切割,也没办法用手去触碰伤员那烧得面目全非的半张脸,特别是另外半张脸上那蓝色的眼睛正痛苦的紧盯着自己,她更没办法用手指拨开血肉模糊的伤口,用镊子去寻找不需要手术就能找到的弹片。

    此时的护士已经不仅仅是医生的助手了,他们要比医生更加坚强,一个个筛选伤员,把紧急的能治的送进急救室医生的手下,安抚和处理不紧急的,能治的;最后把伤重不治的,交给神父。

    几人抬着担架正从她身边冲过,一名护士跑在担架边大叫:“快点,快点!”一边拆着伤员的绷带,当她揭开最后一层,秦恬赫然看到那伤员小腹上的肠子随着担架的震动而往外流了出来。

    血红的,在蠕动。

    “停!”那护士命令道,仿佛不知道那是肠子,她直接用手把流出来的肠子塞进去,然后双手堵住伤口,大吼,“快!快!”

    于是担架火速跑远,四周全是伤员的哀嚎,秦恬甚至没注意刚才担架上的伤员是否还清醒。

    他们又路过一个房间,里面几个士兵正压着一个伤兵,那个伤兵左手空了,右手却拿着一只手臂,大声嘶吼着,左臂的血染红了全身,也把旁边压着他的士兵染成了血人。

    “手!我的手……呜呜呜!”他疯狂的嘶吼挣扎着,想脱离战友的钳制跑出去,旁边护士焦急的摆弄着针筒,“你们压住他,压住他!我得让他镇定下来,否则无法包扎!”

    秦恬看的呆住了,忽然那个断手的伤兵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盯住了站在门口的他,猛的一声大吼:“手!”

    秦恬一阵头皮发麻,差点迈不动腿,眼见那军官带着秦母越走越远,她赶忙跟上,差点同手同脚。

    “请问,巴黎郊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员?”秦恬实在忍不住好奇,小声的问那军官。

    “为了减少前线压力,节省前线医疗物资,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重伤的伤员都会被运到这儿,至少这儿医疗条件好,也不用担心物资浪费。”那军官顿了顿,嘴角不知怎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重伤者与其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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