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血 作者:河边草

    第六卷大风起兮云飞扬第五百一十七章云涌(十七)

    赵石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心中所想却并不相同,他也不知这一仗下来,最后到底能得到些,不过这些年下来,前呼后拥,一呼百诺的日子过惯了,权势两个字在他心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里虽是与前世的时代相隔年,许多地方都相差甚远,但对于男人来说,所追求的目的却大致仿佛,不过是荣华富贵而已,有句话说的好,大可一日无钱,但不可一日无权,男人求的不是日子过的有多舒服,而是求的一个颐指气使,让人敬畏罢了,所以得了这个好机会,却是不能放过。

    这些近几年他早已渐渐想的明白,不过这一次。。。。。。却是赌的有些大了,即便是他心性坚忍。做下事情也少有后悔的时候,但此时此刻,他心里也有些没底,有祸及家人的危险在的。

    所以这些话出口,与其说是在安慰李金花,倒不如说是在坚定的信心。

    李金花脸上微红,心中却是暖暖的,虽说心事沉重,即便未出赵石声音中带出的些许忧虑,也能清楚的把握将来情形之危殆,大秦几以举国之力伐蜀,这仗已经打了半载有余,钱粮耗费无数,本到了定子收官之时,却又有了变故,一个不好,四十余年前那场惨败便是前车之鉴。。。。。。。

    此时此刻,虽说心上人儿露出少有的柔情,让她心间暖暖,但她更多的却是感受到其心中的豪情壮志。。。。。。。。。

    轻轻抬手搭在赵石的手背上,“诰命不诰命的不打紧,金花此生只愿与君祸福相依,不离不弃而已。。。。。。。”

    说到这里,觉着脸上发烧,不由笑了一声,转开了话题,“这次可说好了。你不能像上回般将金花先自打发回京,方从京里出来透上一口气,了,担惊受怕的,岂不气闷?再说,到了金州,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说金花也有些本事,不会成了拖累就是。”

    赵石愣了愣,他正想说的也是此事,没想到李金花如此灵慧,先就话说了出口,这话里隐约的意思也正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不过李金花说的虽然有理,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不是区区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了的,所以赵石这里直接便道我本来就想好了的,香侯府那些女军要先回京的,你呢,也不用争,你冲锋陷阵不比男人差了,这个我,但你性情太过柔和。有时不能狠下心来,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打仗的事情,不光是要跟对手斗智斗勇,更要跟手下的人斗心思,斗手段,关键时刻,更要施些辣手,才能镇住人心,让人跟着你走,你不成的。

    再说了,你总不能让我看着未来的在前边冲杀,却在后边躲着,也容易分心不是?

    既然如此,你不若带女军回京,我这里呢,跟陆飘说说,也不用回那李府去受小人闲气,就在香侯府里任个教习,安安稳稳的等我回京娶你便是了。”

    这番话说完了,李金花却没接茬,赵石见她不,知她心里不愿意,眉头一扬,虽说李金花身手不下于他,庆阳府外,东征时都是见识过的,但毕竟是个,现如今脸上已经留下了一道疤痕,若再瞎只眼睛。或是断条胳膊的,男人还好说,受得了?再说了,一旦失手被俘,那才叫追悔莫及呢。

    他性子本就冷清,亲近之人不多,李金花与他纠缠这多年,一直未嫁,东征时又能舍命救他,他虽心肠刚硬,但却并非真正无情之人,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动情,却比常人更是炽烈,家里那个小丫头不说,便是惜红,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无法跟李金花相比的。

    只是他拙于口舌,不擅表达罢了,只从他话里就能得出来,都是全心全意为对方打算,并无半点私心的,这在他身上是极为罕见之事。

    偏偏这番话说出口,却没得回应。正待再加上几句,总归是要将人弄回京去为好,不过眼光在李金花身上一瞥,却见她身上虽然穿着盔甲,看不出如何,但脸上却是较之出京之时又消瘦了几分,眉宇之间也带着忧虑和疲色,可见出京之后,一路之上,为了帮衬军务,没少费了力气。心中不由一软。

    再想到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总共见面的次数都数的,一些硬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

    言不由衷道行,你要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少打上阵的主意,也都得我的。。。。。。跟你说实话,这次若真是开仗,十有**算是。。。。。。。算是民乱,加上蜀中那些残兵败将,还有反复的官吏将佐,以蜀中地势,只要大乱一起,若没有血洗川中,见一个杀一个的心肠,来再多的军兵也是无用。

    就算现在下手,也已经有些晚了,看如今这个样子,大家伙还都蒙在鼓里,京师那边一来一回就得十多天,现在又是冬天,军队调动不易,这一仗不好打,我这里也是见步行步,既然大势如此,也已经到了这儿,自然不能空手而回。。。。。。。京里那些大人,甚至是皇上不能身临其地,会处置应变也很难说。。。。。。

    我这里不过是未雨绸缪。。。。。。。即便不能统领大军,也要单独领上一路人马,而不受人掣肘,再不能像东征时那般,命运操于人手,不然的话,蜀中我是不会再进去的了。”

    李金花他许了留下,心中一松,又他后半段虽说是推心置腹之言。但说的太过沉重,她这里已经隐约猜到了赵石的念头,这时见对方说了出来,心中更是慰贴,连忙笑道当年金花便,你是天生的将才,这些军情大势金花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不过,你年纪在这里,想要统领大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大秦立国以来,还没闻有哪个能在二十岁之前统领大军为帅的,也就是四十余年之前,年方二十的折大将军临危受命,统兵死守延州,麾下也不过是万余残兵,就算如此,西贼退兵之后,也有人说其德望不足,要换了他呢。

    所以说,单领一路人马还有些可能,情势若真如你所说,咱们现下的人手还是不足以担负重任,要不。。。。。。。金花上兵部,将显锋军调?”

    赵石摇头一笑,却也觉出了这个未来对是有些盲目信任了,川中变乱方露端倪,他嘴上说是有了把握,但其实这还要看那个拜火神教是 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在川中搅起漫天风雨,足不足以撼动十数万秦军在川中打出来的优势。

    所以说,奏折之上他说了许多,但到底还留下了一些余地,只说是变乱将起,多做防备而已,并未说的严重。

    而之前跟李金花所说才是他的心里话,也是他猜测会出现的最糟糕的情形,但说到底,他心里也有些没底,剑门失守,但如果成都那边无事,只需一支劲旅,重据剑门也不过是反掌间事。

    但直觉上,他却感觉既然对方处心积虑如此,断不会只这一个手段。。。。。。。。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罢了,两人这时却煞有介事的谈起援军事宜,好像有些无谓了,不过李金花句句说到点子上,他却也想多说两句。

    “调兵是一定的了,但还是那句话,长安离这里里之遥,又是冬天,不到生死存亡之际,朝廷是不会再调兵入川的,不过人手上确实有些不够用,你瞧种家样?是不是可以借一下力?”

    “种家世家大族,很难说,种家兄妹跟随咱们多日,瞧着是不,也很守上下尊卑,并无骄狂之处,但这些世家子弟的心思谁又呢?还有。。。。。。。。种从端是。。。。。。跟他们有了牵扯却是不好。

    说起来,赵家却是可以倚仗的。。。。。。。。。”

    “赵家?”赵石一愣神,赵家就一根独苗,倚仗谁去?

    这懵懂的神情看在李金花眼里,虽是觉着好笑,却也觉着两人之间更加的亲近,嘴里扑哧一笑,“?连的亲族也不认了吗?亏了人家做叔叔的还在帐外忠心耿耿的守着。”

    赵石下意识的往帐门处看了一眼,之后心里才恍然,这说的是太后赵氏一族,而他头上也挂着个后族名声,据说还是上族谱的那种,现在守在帐外的可不就是赵老爷子塞的赵氏子弟嘛,按辈分说,还真就得叫人家一声叔叔。

    帐外的赵幽燕本来被他派在羽林军中当了个队正,几个月下来,这人虽说有些桀骜,但也下得去辛苦,在训练时摸爬滚打的从无半句怨言不说,这表现也很是抢眼,于是便被他拔为亲兵队正,想着过个一年半载,再转当个旅帅或是营头的。

    他这里从没将太后赵家真正当成过亲戚看待,自然一下子没想起来。

    “赵家老爷子是凤翔团练使,离金州又近,一旦有事,调拨人马到金州也不过是三两天就成,却要比种家牢靠的多不是。”

    赵石微微颔首,他到真没想到过这个,他只是想在金州见缝插针,随机应变罢了,经李金花这一提,却多一个选择出来,果然是三人成谋,多一个人商量,到底是和琢磨不一样。

    但嘴上却是说道这个说起来还早,过些时再看吧。”

    李金花抿了抿嘴唇,在京师时就说,太后对赵石这边很是看重,每每多有照应,在巩义县时,更是亲见太后赐下加冠礼,而赵家那头又是送府宅,又是送良田的,连年岁已高的赵老爷子也曾亲自登门过,还送了几个自家子弟入羽林左卫,骨肉至亲也就是这般礼遇了,可这时赵石口气,却是淡淡的,透着疏远,不觉有些奇怪。

    她出身大族,可是族中子弟相互照看的重要,不过转念一想,后族这边的亲戚是当今皇上硬指的,依眼前人儿的性子,也许是觉着攀附于人,并非如何值得炫耀之事,就如同当年决然离开庆阳府时一般无二,不是不热衷于权势,而是风骨使然。

    既然以为猜到了赵石的心思,她这里自然不会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这个确实不是时候。。。。。。。不过这位南司马,看上去也是堪用之才,为何。。。。。。一直冷淡至此?可是身份上有些不妥当?”

    这话题早前也提过,赵石摇头一笑道这人。。。。。。。。说呢,有才是不假,但许是在京师相府呆的久了,不问何时何事,先想到的总是皇上如何,朝臣如何,我又不是当朝宰辅,总觉着不应顾忌那许多,不然还能干成事情?

    都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话虽说有些偏颇,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大军征战,战机稍纵即逝,哪里容得下这等生之见?”

    他这么一说,李金花犹豫了一下,却是正容道这般想却是了,大将在外,兵权在手,一呼百应,少有掣肘,本就为。。。。。。朝廷所忌,偏偏军易得一将难求,又不得不将兵权交于大将手中,这中间的关节自古以来谁人不明白?但细数下来,又有多少人陷入其中而不自知?直到斧钺加身,才明白人言可畏,君心难测的道理?

    金花到是觉得,没有这样一人在身边时常提点,那才叫人担忧。”

    赵石拍了拍她的肩头,心里极为满意,他虽男子主家的观念极重,但也不希望真心想娶的女子被那三从四德束缚住,这时见她虽性子并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刚强,见事却极为明白,并不人云亦云,心中也是高兴。

    遂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人文人性子重了些,要想在军中呆下去,这样可不成,好了,天也不早了,劳累了一日,你也乏了了吧,赶紧去歇着,到了金州,还不定有事情等着呢。

    对了,顺便派人叫李全德见我。”

    “嗯,你。。。。。。。也早些休息,别太累着,蜀中这天气阴冷的厉害,和咱们秦川不同,你又是病体刚愈。。。。。。。别累坏了身体,多少大事等着你做,若是身体不成,都是空的。”

    。。。。。。。。。。。。。。。。。。。

    “昌叔,你说大家伙儿还能活着回家吗?家里就俺爹俺娘两个,虽说秦人到的时候已经上了山,但。。。。。。。。。这一年半载下来,吃喝?俺真怕。。。。。。。本来都快到西县了,却又碰上这些天杀的龟。。。。。。。”

    离中军大帐不远处的一处帐子中,十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黑暗中,帐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却没有人感觉半点不适。

    虽说赶了一天的路,各个疲惫欲死,但却没有一人有丁点睡意,黑暗中,一个年轻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刚说了几句,声音中便带了哭腔,众人也不知劝慰,还被他勾动了心事,引的两眼酸涩难忍,但处境如此,众人心中都是一阵茫然。

    “小路,忍忍哈,你有爹娘,大家伙儿也不是啥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就是俺们命里该有一劫。。。。。。。。再说,俺们还算好的,到现在还留了一条贱命,二牛,大力,蛮子他们呢,连个尸首都找不到了,又能怨得了谁去?这就是命啊。。。。。。”沧桑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在黑暗中响起,说到最后,也哽咽难言住了口。

    “昌头儿,您说这些龟要带俺们去哪儿?俺估摸着西县好像早就过了吧?无少字”

    “哼,再往前走就是汉水,你说那般龟能压着咱们去哪儿?”冷不丁的,角落里一人粗声插了进来。

    帐子内立时一静,这些人虽都大多大字不认识几个,也没离开过家乡太远,但汉水的名字还是闻过的,数十年之前,秦人和蜀国曾在汉水大战过一场,说败的很惨,之后汉水以北的地方就不属于蜀国了,那自然不用问了,过了汉水还能是哪里,自然是秦人地界了,这下子离家可是更远了吧?无少字

    “汉水啊。。。。。。。说汉祖高皇帝曾在水边儿斩了一条白蛇妖,这才得了天下,三国时刘皇叔也曾饮马于此,带着蜀中的英雄干出好大的一番事业,你们说说,咱们蜀人中也曾出过这些大英雄,大豪杰,到了如今,皇帝老儿就把蜀国给丢了呢?”一人喃喃自语道,声音虽小,但帐子内安静的好像掉一根针都能得见,自然被众人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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