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萧说完径直去了里间,许嬷嬷这才从地上起身,却不等她张罗沐浴之事,就见张曦君先一步吩咐阿杏她们准备沐浴之物,又说劳她去厨房再备些吃食,便随之去了里间。
    看着走入里间的张曦君,许嬷嬷一怔,想起方才从阿杏那得来的话,心里顿时一喜,可又想起他们以前的相处,到底不放心张曦君,于是想着先从旁辅助一二,再去厨房准备吃食,这便稍微犹豫了一下,已兀自跟了上去。
    走入里间,转至床榻后侧的漆屏处,见齐萧张开双臂站在浴桶旁,双眼紧闭,双眉深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烦心之事。张曦君也不过问,就立在齐萧身前,解着齐萧上身的甲胄,一眼望去,解甲胄的手极为熟练,不难看出是常穿解甲胄过的。室内虽是默然无声,却也是静谧而安和,许嬷嬷看着,只觉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感叹,一时间竟怔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来。
    齐萧入伍十余年,虽闭着眼,也觉出多了一人。他沐浴向来不喜侍人在场,这一察觉立马睁眼,见来人是许嬷嬷,也不知因她是张曦君乳母,还是因先前的那一幕,他眼中斥退的冷意顿减,只看而不语。
    张曦君发觉齐萧的目光,顺着回头一看,见人是本该去了厨房的许嬷嬷,心下不解,正欲询问,随即又明白过来,心里一暖,不过鉴于齐萧一向的喜恶,只好说道:“这里就不累嬷嬷了,有我就是。”
    许嬷嬷冷不防齐萧突然睁眼看来,她慌忙低头,又听张曦君的话,赶紧欠身退下。
    见许嬷嬷躬身离去,张曦君一时想起许嬷嬷来此的缘由,抬眸一笑,“王爷什么时候接的许嬷嬷过来?臣妾本以为她们会跟着谢夫人一起迁过来,要见估计还要等上个把月,却不想……”一语未了,忽然想起同齐萧送行的齐瑞,骤然低呼道:“不好!臣妾见了许嬷嬷,怎么就将瑞……不,是大公子呢?现在可是徐虎在侍候着,臣妾还没安排照看的人。”说着,就要停下手中的动作,去找许嬷嬷张罗一二。
    自张曦君得了他的话后,已不再亲近齐瑞,只派下人照顾齐瑞的生活,尽到侧妃之责便罢。
    此刻,见张曦君言语间,仍不免流露出几分关切,再想起不久前那蕴含孺慕之情的微笑,齐萧心弦一动,有陌生的情思拂过心头,下一刻他却皱了皱眉,挥去齐瑞离开的影像,淡漠道:“他已经随河间王世子回长安了。”
    “回长安了?”张曦君听得讶然。
    如今不比当初,统万城已属齐萧封地,齐瑞又是齐萧独子,若再将人留在长安,恐是不妥……难道是河间王府从中阻拦……?
    一时之间,张曦君脑中百转千回,却不再言语,只望着齐萧,等他的回答。
    齐萧耳尖,也在这时,他听见有脚步声向过走来,他止住话题道:“热水来了。”
    话落,英秀带着粗使婢女抬着热水转入屏风,锦绣、阿杏并两面婢女也端着沐浴之物相继走来。
    张曦君见状,只得暗敛心下疑惑,继续为齐萧宽甲胄。
    片刻,浴桶装满热水,众婢鱼贯退下。
    张曦君舀了几木瓢清水,以手拭温,见差不多了,放下木瓢道:“王爷,好了。”
    齐萧闻声上进入浴桶,感到温润的水流拂上汗迹的肌肤,不由舒服的轻吁了口气。
    他靠上浴桶边缘,微微仰头闭目。
    这一路上天气大,穿着厚重的甲胄,骑马在烈日下走一日,往往通体是汗,甲胄里的衣物无一不是汗湿。路上,张曦君随齐萧同住一个大帐,自是少不得见到此番场景,而在第一次为之洗头后,不知何时服侍沐浴已成了她的事。遂,此刻见齐萧这样,就知他是要洗头。
    齐萧的头发是两日前洗的,因为头戴兜鍪,没有尘垢沾染,却也有着汗水在发丝里沉积。
    当把发带解开,捋开发丝,就有浓重的汗酸味飘出。
    张曦君箕坐在一旁的胡床上,将那头蓬乱有结的头发浸入注着温水的木盆,在皂角和温水淋灌下,发丝很快的柔顺了起来。
    其实,齐萧的发质很好,又黑软又浓密,尤其当温水淋下来时,穿梭在发间的手能顺着水流滑下来,那种柔软温润的触感,让张曦君有几分爱不释手。
    一如此时,在发丝洗净后,张曦君的手依旧流连其中。
    身体浸在水中,路途疲乏渐渐趋缓,先前对过往的触动,也不知不觉的散去,齐萧享受着此刻的娴静。待感到张曦君手又一次划过发丝,他薄削的双唇翘起,声音隐含愉悦道:“以后我的头发,都交给你打理好了,现在别紧洗头了。”
    张曦君正想着谢氏母子为何会留在长安,不想齐萧突然出声,还一口道出她迷恋他的头发,语气里更有毫不掩饰的笑意。
    “让王爷见笑了,臣妾刚想着还没谢过王爷让人接了许嬷嬷她们过来,却不料这一想倒忘了手上的事。”张曦君脸皮薄,被这样一语道中,又加之那,她自是不能承让,脑筋这便一转,立马找了话解释道。
    话刚起头时,张曦君已忙将齐萧的湿发挽起,拿起一方巾帕转至齐萧正前,似忙碌的在一旁的水盆里搅着。
    齐萧听着张曦君一本正经的解释,笑意顿盛,又见她一派故作忙碌的样子,终是忍不住朗声大笑。
    听到如此大的笑声,张曦君当下恼羞成怒,抬头瞪了过去。
    双眼含怒,两颊嫣红,这是她少有的一面,却同入京那夜的她有着如出一辙的神情。
    齐萧看着这一副娇怒之态,加之这一月的同宿却严于己身所至,或许更多的是源于有齐瑞离开时的那一幕……也可能还有今日所见的那温情脉脉的一幕,让他的意识骤然抽离至那一夜,心里也生出某种急切,迫使他突然起身,然后一把拽过张曦君。
    “王爷!?”忽然被拉入一个湿淋淋的怀抱,张曦君忍不住低呼。
    一声低呼唤回神来,齐萧自嘲一笑,继而微微松开双手,附上张曦君的耳畔,想以她的羞赧,掩饰方才的失态道:“不是说要谢我么?”
    闻言,张曦君果真脸上一红,随即想到齐萧往往只会在床第之际,如此言语,此刻一听,只当齐萧已有意动,但想到还等在外面的众人,尤其是该在布桌的许嬷嬷,她忙阻止道:“谢也不是现在……”话未说完,只觉更有旖旎之意,忙住口胡乱找话阻止道:“对了王爷,您还没说大公子怎么回了长安,那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话音未落,察觉身子被松开,张曦君一喜,却不及松一口气间,齐萧突然跨出浴桶,将她抱起压在三步之外的榻上,把她拒绝的话语吻入口中,解开沐浴后单薄的衣裙,直至她一声嘤咛溢出唇间,他才停下游走的手,抬眸深深地看着她,道:“直至你为我诞下麟儿之日,便是他们过来之时。”说完,腰际一沉,莫入那紧致温暖的所在,将张曦君最后一丝神智击散。
    张曦君无奈一笑,只能让藕臂环了上去,也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
    胡床:交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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