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之君 作者:谁诺

    第21节

    柳从之反应飞快,仰头避过。可这已经是晚了,月国武士一声怒吼,直接将周围所有人都唤醒了,这些人眼见同伴死状,都是怒不可遏,当即全部一拥而上,势要让两人有去无回。

    薛寅心里暗叫不好,他是暗杀一把好手,但论真功夫,恐怕还真不算怎样。这些月国人五大三粗,个个力大无穷,这么一气围上来,着实难办。

    情况紧迫,薛寅一咬牙,手中匕首打着旋儿脱手而出,刚一扔出匕首,他看也不看一眼,弯□子足上一发力,飞快地蹿出了月国人的包围圈,向柳从之所在飞快奔去。

    这群人已经盯上他,这么多号人,他再跑恐怕也是晚了。他如今势单力薄,如果真被围上就必死无疑,如果和柳从之凑在一起,两人至少还能互相帮把手。

    薛寅手下劲道极准,扔出的匕首在空中飞旋一圈,近乎精准地抹了两人的脖子,但劲道就此卸尽,匕首被拍飞在地。薛寅虽然出手解决了两人,但同样也没了武器,见其余人已经围了上来,只得一面苦笑一面狼狈不堪地闪躲。他失了武器,这群月国人却是有武器的。薛寅向来依仗兵器之利,如今却反受兵器辖制,着实无奈。

    柳从之觑到他的动静,微微一笑,探手将身边一个月国人抓起来在周身一抡,这人身不由己,撞在同伴的刀口上,丧了性命。柳从之用他将周围敌人阻上了一阻,探手拾起这人的刀,一抬手扔给薛寅,薛寅接过,直接抬手一刀挥出,架住月国人砍来的长刀。月国人刀上力劲极大,薛寅虽然阻得一时,但他手上无长力,要让他一直阻挡,恐怕也困难。

    月国武士眼角含煞,大喝一声,拼尽全部力气往下砍,那架势,却是势要将薛寅活生生劈成两半!

    薛寅握刀的双手酸涩,支撑不了多久,就得竭力脱手了。他见那月国武士杀红了眼,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样子,也咬一咬牙,眼神凶悍地紧紧握住手中刀……接着行云流水一般收手往后撤了几步,月国武士猝不及防,手上劲道来不及卸,整个人失了平衡往前栽倒,薛寅哪能放过这等机会?他就等着这个呢,手中长刀一挥,月国人丧命当场,死不瞑目。

    薛寅叹口气,微微摇头:“月国蛮子。”

    悍勇倒是悍勇,可惜蠢了点,薛寅收刀后退两步,恰好柳从之也在往他这边退,两人背靠背而立,环视周围围上来的月国武士,柳从之微笑:“还有十人。”

    薛寅打个呵欠:“一人五个。”

    柳从之轻咳一声,抬手截住一人袭来的一拳,从容一笑,“好的。”

    话音刚落,薛寅躬身闪过一拳,撞入一名月国人怀中,手中长刀自下而上捅入,了结了这人性命,接着整个人撑着手中刀借力,飞快一个旋身,身体后仰,一把锃亮的大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在他眼前挥过,刀锋森寒,激得薛寅瞳孔一缩。生死关头,他非但不惧,却像是被激起了浑身的戾气,眼神亮得骇人,双手握刀,手中长刀直斩那月国武士!

    他手中这刀乃是大砍刀,刀身厚重,分量着实不轻。月国武士这等大块头配这种刀刚好彰显其体态雄浑,薛寅这等身材削瘦的将这刀拿在手里,却让人怀疑他是否能使得动这武器。然而薛寅一刀在手,周身气势却是大盛,双眼含煞,活像是杀神附体,无比凶悍的一刀劈出,刀光如白练,刀未至,其势已然迫人!

    此刀极快,只见刀光一闪,那月国武士只来得及勉力一手持刀招架,然而薛寅毫不动容,刀上力道更强,只听“砰”地一声,长刀对长刀,月国武士的刀断!接着薛寅毫不客气一刀劈下,月国人颓然倒地。

    长刀饮血,染血的刀锋映出薛寅白皙秀美的眉目,只见他面上倦意褪尽,眼神极尽锋利,如同一只见血的兽,被激起了天性里的凶性与血性。适才他险险避过了月国人一刀,但额头被刀风所激,额角被擦破,于是鲜血顺着额头淌过他的半边脸,衬得他这张秀美的面孔如同厉鬼一般。柳从之一面招架敌人,一面回头看他的情况,见到此景,微微一笑:“到底是个狼崽子。”

    一只牙尖爪利,却又慵懒漂亮的狼崽子。

    柳从之微微一笑,他不像薛寅杀气外露,仍是不温不火的样子,然而下手依旧毫不含糊,行动迅速,动作干净,可到底对方人多,这些人他全盛时期可以轻易收拾,可如今……柳从之微微一笑,就在他思忖的功夫,有两人觑到空隙,同时向他斩来!

    两刀自两个方向而来,这是要把他大卸八块!电光火石间,柳从之眼也不眨,一手持单刀架住其中一把刀,另外一手空手往外探,硬生生抓住了袭来的另一把刀的刀锋!

    空手接长刀,其后果可想而知,眨眼间柳从之手上鲜血满溢,顺着刀刃往下淌。柳从之神色却丁点不动容,手上凝力如铁,那持刀的月国人竟不能再前进半分,他趁这个时候持刀的另一手借力一搅,直接让袭击他的另一人长刀脱手,而后动作飞快地持刀回斩,送了这人下黄泉。

    他此行极险,虽然得以脱困,但左手已是废了,不可能握刀。左手剧痛,柳从之却像是无知无觉,右手握刀直取方才袭击他的月国人,此时一番厮杀之下,这群月国人只剩下几人,剩下的心里未免惶惶,有的已然萌生退意,这人一击不中,心中已有这个打算,然而见柳从之也是废了一只手,登时精神一震,杀心又炽,也是不甘示弱地冲了上来,反手就是一刀!

    他这一刀来势凶狠,却也不快,柳从之侧身打算闪过。

    可在这要命关头,他闪避的动作却慢了一步。

    下一刻,柳从之胸膛上一道刀伤横亘而过,血流如注,他颓然半跪在地,口中吐出一口血,然而持刀的手一点不抖,仍然十分准确地刺出,一刀毙命。

    薛寅听见变动,回头看一眼他,同时,仅有的还活着的两名月国武士见机撤了出去,他们情知这次是碰上了硬茬子,一队人近乎全灭,这二人出奇强悍,再这么下去恐怕后果不妙,事已至此,不如先撤,再谋后计。

    薛寅见他们离开,虽有心除恶,心中仍是隐隐松了口气。

    以一敌多这等事,他做起来实在颇为勉强,虽被激起了凶性,一把刀使得无比霸道,可他不擅长力,再拖久一点,恐怕就要力竭了。这当口他浑身都发软,而且身上伤口也不少,万幸都不是大伤。只是……他精疲力竭地喘一口气,麻烦的不是他,而是柳从之。

    柳从之力尽倒在了地上,周身尽数染血,脸色惨白。若非柳从之仍在喘气,薛寅看着这个样子恐怕也要以为这人已经死了。可人虽未死,恐怕也不远矣,柳从之胸膛上刀伤虽侥幸未能伤及内脏,但情况恐怕也不容乐观,更何况这人素有旧疾……

    薛寅蹲在柳从之身边,低头打量他的伤势,微微摇头。

    生死未定,柳从之却在微笑。

    他仰躺的姿势近乎放松,然而身体不自然地抽搐,面色青白。若说薛寅半面覆血看着像恶鬼,那柳从之脸色苍白,带着沉沉死气,着实是个死鬼。

    这死鬼却在微笑,笑容温和,神情带一丝恍惚,眼中一片空茫。

    薛寅低声道:“你觉得你爬得起来么?”

    柳从之又吐出一口血,笑道:“你说呢?”他四肢一直在隐隐颤抖,还能用的右手不停地抓着地想要借力,可是他……爬不起来。

    这一刀虽不深,却是压垮他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伤上加伤,风餐露宿,现在他……爬不起来。

    薛寅静静看着他:“你快死了。”他微微闭目,只要这人殒命,他便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此情此景,苍凉之余,又堪称平生耻辱。柳从之却仍在微笑。

    “我是快死了。”

    手脚都不像他自己的,浑身剧痛,他能感到自己的血慢慢流过四肢,带来一丝温度,接着血的温度也渐渐冷却,于是他在彻骨的冰凉中明白,自己快死了。

    一生拼搏至今,九死一生,竟然是死在这里么?

    比他预计得要早,但若说意外,似乎也算不上……柳从之向来胆大包天,拼了命求生,同时也不把死亡当一回事……人生在世,总有生死沉浮,这个结局虽然落魄,可也……无多少遗憾。

    柳从之微微一叹,悠悠道:“人生至此,也是个了局。一路多谢你相陪。”

    最后这一句话是对薛寅说的,薛寅看着他含笑的眼睛,稍微怔忪。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了撒花~~~~~

    柳攻一个走神就把自己玩脱了(⊙_⊙)

    便当神马的╮(╯_╰)╭

    章节目录 第53章 命悬一线

    薛寅蹲在柳从之的身体——暂时还不是尸体旁,严肃地思考一个问题。

    柳从之竟然要死了。

    这人怀着一颗金刚心,一张脸皮厚若城墙刀枪不入,一条性命贵极却又贱极。贵在他一人生死能牵扯天下大局、百姓福祉,贱在他生命力蓬勃如野草,平生最擅逃命,再是四顾无援近乎绝望的景象,他也总能从绝境死地里开出一条生路,所以他能在被贬为庶民后东山再起,所以他能从横尸遍野的战场上脱颖而出,柳从之的传奇之处在于,他总能活着。

    朝堂险恶,沙场征伐,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如今,这么个无数次死里逃生,似乎永远不会陷入绝境的人物,虚弱垂死,倒在薛寅面前。

    柳从之竟然要死了。

    大名鼎鼎、一生传奇、文采斐然、武勋耀眼的柳从之……竟然要死了。

    薛寅皱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如此焦躁,柳从之濒死,他便没了管束,此事于他,可不是好事一桩?他只需任这人自生自灭……薛寅摇摇头,低声问:“我有什么可谢的?”

    薛寅神情带一丝浮躁,柳从之却笑得安稳平和:“我非寂寂无名之辈,柳从之若死,总得有人拍手称快,又或哀挽叹息才是……”他声音越来越虚弱,停了一会儿,低声道:“若无人知我死讯,岂非遗憾?我一生孤身独行,孑然一身,死时能得一人在旁……总算并不寂寥。”他的话越说越慢,也越说越吃力,然而唇角笑容仍然不灭,眼神温润,目中神光犹在,“你是个很有意思的。”

    薛寅一开始听得发怔,听到最后一句,蓦地磨牙,咬牙道:“你就这么认命?”

    他瞪着柳从之的眼睛,姓柳的一副含笑就死的从容模样,他看过千遍万遍柳从之这张脸上温文的笑容,每一次见都想一巴掌抽上去,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不想抽了……他想一脚踹上去。

    他也不知自己在烦躁个什么,道:“你还有力气白话,就没功夫想点实际的?还没死呢就留遗言了——你不是柳从之么?”

    英雄末路,传奇陨落,看在眼中,总生凄凉。姓柳的在惊涛骇浪里行了半辈子,好大名气,活得惊天动地,却是要死得如此寂寂无名?那他还不如直接冲上去补上一刀,砍完了事,还解了心头大患,合该弹冠相庆。

    柳从之听得一怔。

    你不是柳从之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话。

    柳从之是谁?柳从之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冥顽之徒。当年他娘为他取这个名字,只愿让他一生安分守己,平平安安。他却不愿,不管是谁,他都不从,他只从自己……这名字至如今,已成一个莫大的讽刺,同时也是他一生写照……从不从命的柳从之,也认为自己从不认命的柳从之,为何这次又认命了呢?

    柳从之神色带一丝寂然,看了看自己痉挛抽搐不定的手。

    爬不起来?他当然有过爬不起来的时候,他一生波折至此,最险的时候,又何止是爬不起来?可这次……

    柳从之虚弱地闭目。

    暗夜寂静,寒风呼啸着刮过这片空旷的野地,一点点吹散杀伐后的血气。此为北地,北风之寒,寒如严冰,冻僵他四肢百骸。北风之烈,烈如刀锋,割开他遍身旧伤。他一动不能动,思绪却分外清晰,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会……闭目待死。

    一生野心勃勃,欲壑难填,他爬得越高,想要的就越多,于是一直往上爬,爬得越高,路也就越窄,能够信任的也就越少,想要把持在手里的却越多……于是当他转身,身侧已然空无一人,旧人已逝,前尘已往,去路莫测,危机四伏,吉凶难测。

    帝王享受这人间最多的金银权势,故而也承担最多的责任,面临最复杂的局势。

    头上悬剑,喉中含铁,如此度日,固然快活,恐怕有时也……疲惫。

    这一份疲惫日积月累,和着体内旧患日日夜夜不停歇制造的痛楚,终究混成一抔碎冰,沁入他四肢百骸,消磨他那近乎钢铁一般强硬的意志,最后在这一场肆虐的北风中,吹凉他一腔野心与斗志。

    “我……不过是柳从之啊。”

    柳从之轻轻一声喟叹,只感到出奇疲倦,他醒得太久了,也咬牙挣命挣了太久,一口气放松下来,就觉四肢软绵,再也不想动一下,只愿长睡,再不醒来。

    十年前的隐患,如今终成大患。若无昔日因,怎来今日果?

    他这十年,恐怕真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若真是熬不过这一劫,他却也……无话可说。

    他长睫微动,薛寅忽觉他眼角有什么在闪烁,仔细看去,却是一滴泪,而后很快被肆虐的寒风吹得近乎凝结成冰,挂在柳从之眼角,微微闪烁。

    英雄末路,传奇终了,不过如此。

    柳从之是逆天传奇,可也是……一介凡人。

    天色微亮,山洞中隐隐传来亮光。

    薛寅灰头土脸,坐在火堆旁,周身摆着一大堆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一字罗列排开来,分别是暗器机关,各色伤药解毒粉祛兽粉,当然也不乏什么迷药毒药□□——看这些东西就知道戴这些东西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接着还有什么盐巴调料若干,嗯,还搜刮出一壶烈酒。薛寅把酒放在自己身边,把那什么□□一抬手扔得老远,最后拿起手中盐瓶,有心让旁边那个人尝尝伤口上被撒盐的滋味,但到底大度,还是放下了,拿起从柳从之身上搜刮出来的伤药,再加上他自己打的包扎伤口用的纱布,开始给旁边那个昏迷的人包扎伤口。

    姓柳的一没伤到心二没伤到肺,身上还带这么多有用的小玩意,结果受了伤就直接闭着眼睛等死?真的是看着都来气,还凝泪于睫……您当您老还是那个白白净净好看得像兔儿爷的样子?如今看去根本是个灰头土脸的叫花子,就算是哭,那也是半点激不起别人的恻隐之心的。薛寅越看柳从之的脸越头疼,叹一口气,他却不承认,他见柳从之落泪,心怦然一跳,心头骤然涌起一股酸楚。

    他到底……还是年轻,不愿见传奇陨落,柳从之再是让他头疼,可也是明君英主,如今月国既已动作,将来天下局势恐怕难测,一时半会儿定是平不了的,有柳从之在……至少烽烟起时,约莫能少死一些将士,再者柳从之若亡,如若让冯印一类的人接掌皇位,那还不如柳从之呢……

    薛寅垂下眼,低低打了个呵欠。

    传奇将领,百战将军,论其下场,多半凄凉。他见柳从之一滴泪,却倏然想起了老宁王缠绵病榻时,那被病痛和光阴磨走了所有雄心壮志,一片浑浊的眼神。

    强横如老宁王,也会被困北化,郁郁而终。

    顽强如柳从之,也会浑身淌血,闭目待死。

    英雄若是软弱,恐怕就离死不远,但英雄只是凡人,只要是凡人,终归有软弱的时候。

    柳从之眼角的泪如同钢铁之上的一处裂痕,无比真实,又无比无奈。薛寅见之摇头,最后却是一咬牙把这本该在冰雪之中冻成一具冻尸的人辛辛苦苦背了起来救治。他最想做的仍然是踹这人一脚,但姓柳的命在旦夕,如果踹死了那他这一番动作就白费力气,小薛王爷不喜白费力气,于是他改而求其次,扒了柳从之的衣服,把他身上所有东西都搜刮了一遍。

    柳从之身上东西之多,真正应了凡事有备无患这句话,薛寅看得叹服,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自己也去搞这么一套东西,到时候遇上什么情况都不怕,不过这些小东西除开,柳从之身上最特别的东西,却是一枚玉佩。

    一枚月牙形的玉佩,年代似乎颇为久远,也非什么贵重之物,却被柳从之贴身挂在胸前,约莫有那么一点来历。薛寅看了一眼,并不去动这玉佩,只埋头专心料理柳从之的伤势。

    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小王爷不是天狼,也非神医,更没什么治伤的经验。

    所以他所谓的治伤,也不过是把伤口拿布包包,看见乱七八糟的伤药随手洒点,伤口太脏不好清理的就涂点上去随便抹一抹,总之就是随性而为随手搪塞——完美诠释了何谓庸医。总之救活了是功德,死了也就死了吧,某人自己都等死,他做成这样也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这么一番折腾的途中,却让他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柳从之身上,遍地伤痕。

    新伤旧伤各种密密麻麻他所能想到的伤痕,有的已经只余白印,有的仍然刺目明显,难为这人这么多年了脸居然还没被毁,是这张脸生得太好别人不忍心下手么……薛寅一面给这人治伤,一面暗暗叹服,最终低低叹一口气。

    这遍身伤疤,就是柳从之呼风唤雨十几年的代价,也是他所得功勋的印章。

    从来权势最醉人,也最伤人。

    薛寅折腾半天,总算是弄得差不多,但等了几个时辰,柳从之一直没醒,还有呼吸越来越微弱的迹象。薛寅抱着膝盖打量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迟疑了半天,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

    他虽然没有柳从之那么夸张,但身上确实也带了急救的东西。这瓶药丸是天狼给他的,算命的原话是“随便调的,反正吃不死,应该能救命,你顺便给我试试药”。于是这瓶药薛寅一直没动过,不过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吧。

    薛寅一面喂药丸,一面想,死了也是你的命数,小爷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知是天狼这药是灵丹妙药,还是柳从之这人命太硬,总之药喂下去没多久,薛寅昏昏欲睡的时候,柳从之竟然真的醒了。

    柳从之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神情尚昏沉,不料那边薛寅看见他醒了已经猫一样猛蹿起来,“砰”的一下把旁边一人踢到他面前,道:“你来问一下话。”

    柳从之一怔,恍惚回过神,就见他面前那人浑身被缚,不得动弹,却是一名月国武士,见着两人,目中流露出愤怒与恐惧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有好多展开我自己都写得无力了

    只看分割线之前真的是完美的be结局啊_(:3」∠)_

    本章大概就是。。一只喵蹲在狐狸面前,被濒死的狐狸逗得炸毛,最后看见狐狸太娇弱忍不住自己冲上去把狐狸抗走……

    总觉得攻受好像逆了 越写越不对劲的样子 攻君你真的还好么 点蜡

    章节目录 第54章 山洞一角

    这名月国武士,乃是一开始被柳从之打晕的守夜人,也是留下来以便盘问的活口。

    事起仓促,对方又人多,为了抢占时机,两人没能事先盘问,只得留下这么一个人做活口。奈何薛寅对月国话一窍不通,盘问这等事柳从之若不开口,薛寅也拿这人没办法。偏偏万能的柳皇帝在这个当口倒下了,于是薛寅只得把这家伙绑了拎过来,看情况再做处置。

    现在柳从之好不容易醒了,为防这人醒一会儿就再倒下,薛寅直接把月国人先踹出来,等这事解决了,再谈其它。

    柳从之醒是醒了,但半死不活,刚一醒来就觉身上剧痛,再看一眼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伤口,登时苦笑,他该感叹薛寅居然救了自己,还是该感叹自己居然还能活过来?人生际遇之奇妙,当真难测……他仍然虚弱得很,但既已回复神智,也就硬撑着勉强从地上坐起,靠在山洞壁上,低头看向那月国人。

    月国武士双眼发红地看着他,目光狠戾如狼。

    等薛寅回过神来把他绑上的时候,这人神智已经逐渐清醒,一睁眼就看见了同伴的下场,登时发了狂,若不是已经绑上了,薛寅没准会一不留神折在这个疯魔了的蛮汉手里。把他绑来的一路上,这人用月国话喋喋不休地问候了薛寅祖宗十八代——薛寅当然是听不懂月国话的,但有的特定话语就算是听不懂也能完全领会意思,不过薛寅左右听不懂,于是懒得置气,后来嫌这人太烦,干脆一抬手敲晕了。

    等这下月国人被踹醒,倒像是冷静了,似乎明白二人绑他来的目的,嘴巴紧闭,一声不吭,唯独眼中仇恨之色明显,柳从之看着他的眼睛,都怀疑这人会趁他不备冲上来咬他一口。

    柳皇帝考虑到自己现□体虚弱,动弹不得,一条小命如风中残烛,可经不起闹腾,指不定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吹灯拔蜡了,于是开口前先看了一眼绑这月国人的绳索。

    这绳子极细却又极韧,越是用力挣脱就收得越紧,乃是绳索中极为有名的一种,民间称其为“锁不服”。柳从之自己身上还真没这等东西,那只能是薛寅所带,他想到这里,微笑着看了一眼薛寅,却见后者正没精打采地打呵欠,打完呵欠看一眼他,眼带催促,意思是你怎么还不开始?

    柳从之失笑摇头,而后转向那月国人,神色一肃,低低开了口。

    月国话拗口,话音重,是一门十分“硬”的语言,一字一字在舌尖转半天才吐出来,不懂的人听来则是噼里啪啦一片全然不着边际。柳从之月国话说得缓慢,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然而短短一句话说完,那月国人的脸色骇然大变!

    薛寅看得一挑眉。

    月国人清醒过来后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一张嘴巴紧得像蚌壳一样。柳从之才从鬼门关回来,一句话也说得轻飘飘慢吞吞,这月国人听在耳中,却像是被蛰了一口,一句话冲口而出,等说完了,面上才现出后悔之色。柳从之见状,面上含笑。他说的话其实十分简单,只有一句——“你是天蚕的人。”

    所谓天蚕,是历代月国皇帝手中握着的一支死士队伍,只受皇帝管辖,一旦改朝换代,皇帝去世,就会通通自尽,绝不事二主,是对月国皇室最为忠诚的一队狼犬,主人令之所至,无论什么都会做。正因如此,天蚕的选拔要求只有一条,忠心,并不需要绝顶勇武,但必须要忠心。天蚕数量亦少,不过百人之数,向来神秘,历来都不会轻易动用,只受皇帝调遣,行一些私密之事。因为天蚕绝不上战场,所以其真实能力也不为人知,有人传天蚕乃是一队百战百胜的精兵武士,也有人传,这些只是月国皇帝养在宫里的看门狗。

    无论如何,天蚕的背景复杂神秘,柳从之和月国争斗多年,也仅见过一个天蚕,其人能为出众,行事剑走偏锋,为人坦荡,虽是对手,但也是个人物。故而一开始,柳从之还真没把这群人往天蚕上面想。

    直到他在厮杀中无意中看清了其中一人身上佩戴的令牌。

    虽然每一代天蚕都可以说和上一代毫无关系,令牌上的部分纹饰却是沿用的,柳从之眼尖,一看之下,心里有数,这时就点了出来。不想这人这么沉不住气,震惊之下直接脱口道:“你怎么知道?”可谓不打自招,承认得爽快利落。

    柳从之听得心情颇好,他倒也对月国近日内乱平定,女主即位的情况有所耳闻,不想天蚕换了一代人,这水准也大不如前了,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他于是微笑着续道:“你隶属于女王,奉命来此,目的是找人。这个人对女王来说极其重要,找人之事也十分迫切,但恐怕找起来很困难。于是,大将军沙勿又给你们下了一道新命令,不管找不找得到,到了宣京都准备杀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低笑道:“这个人叫柳从之,我说得对不对?”

    一席话毕,月国人脸色惨白,神色灰败,过了一会儿,冷笑咬牙:“是谁告诉你的?”

    柳从之低喘一声,弯眉一笑,气定神闲,“是我猜的。”

    他听全了这群人适才的对话,只要推断出这些人天蚕的身份,有些问题就明了起来,比如说,是谁派他们来的。

    现在的月国女王之前是二公主,逢月国内乱,用尽手段斗过了自己的一干兄弟,登上了皇位,倒是把许多人惊得不轻。这位二公主名气却也不小,是月国前代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奉若掌上明珠,二公主名叫“纱兰”,在月国话里与一种十分珍稀的花同音,此花又名掌中花,前代皇帝对这个女儿的喜爱,由此可见一斑。

    二公主性格也确实乖巧,善解人意,温柔娇俏,俏生生的真如一朵娇柔欲滴的掌中花,美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等到月国皇帝缠绵病榻,王子王女内斗□□,才有许多人跌碎了下巴——二公主这么个俏生生的温柔美人儿,想的竟是那皇位!

    这等美人拿来做老婆,许多人恐怕求之不得,但美人想做皇帝,这就是大事了,万万不能允,再是国色天香也不行。可提起二公主纱兰,就得说起大将军沙勿。

    美人公主早已嫁人,其驸马就是大将军沙勿。大将军沙勿成名数年,乃是军中十分骁勇的一代悍将,公主得了驸马相助,才能将自己那些好能干的兄弟通通排挤到一旁,自己登上皇位,无限尊荣。女王身侧如果有任何一人能够沾染她的天蚕死士,那一定是沙勿无疑。

    是以只要弄清楚女王是谁,就很容易能猜到所谓“统帅”是谁,柳从之再随口胡诌一片,这就说中了。

    月国武士至此,脸色堪称精彩。薛寅托着下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时插口道:“他说了什么?”

    柳从之微笑,“他们去宣京目的有三,第一是找一个十分要紧的人,第二是如果有可能,最好刺杀南朝皇帝,第三是办完事后可以烧杀抢掠一番,赚点金银。\"

    月国话薛寅听不懂,也无从鉴别柳从之的话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柳从之说啥就是傻。薛寅打个呵欠,就第二条做出了评价:“想杀你的人还真多。”

    “我平生树敌良多。”柳从之淡笑。

    薛寅啧了一声,“我其实也很想杀你。”

    柳从之面不改色地微笑,“此番多谢你救命之恩。”

    他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注视薛寅的眼神分外真诚柔和。薛寅见惯了柳从之装模作样,看见他这么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还真是……不太适应,于是静了静,眼皮又耷拉下去,安安静静地看热闹,外加打瞌睡。

    他身上也不是没有伤,虽然都是小伤,没有柳从之来得严重,但薛寅本来就是个睡神附体的懒骨头,这等时候想的第一点自然是休息。

    柳从之于是转回去看那月国人,叹一口气,“不过有一点我猜不到,女王要找的是谁?”

    月国武士一扭脖子,神情坚决。

    他算是知道自己这次底子已经快泄干净了,无论如何难免一死,但他好歹是天蚕死士,甭管这一代天蚕落魄成什么样,也是不能这么轻易就开口的。

    柳从之对他的态度也十分理解,打量了一下这人,对薛寅道:“我怀里有一味药,名为七情散,你没扔吧?”

    第2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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