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上,龙在下 作者:流年忆月

    第20节

    他眼底流光微动,便转换话题道:“那外祖你可见过这钟问之的模样?”

    俞年明遗憾地摇头道:“不知,我与他素未谋面。”

    这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龙倾寒无奈地低下了头,然而这时俞年明竟忽地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想起了!”他唰地站了起来,拊掌:“那时书青曾画过他的画像予我瞧,我去找找,可还存有。”

    说完,他赶忙站起朝外跑去,凤、龙两人对视了一眼,也随着他的脚步跟去。

    俞年明拐了几个弯,行到了自己的房内,低声喃喃道:“幸好,当年他们只是洗劫一空,并未烧了这里,不若,只怕今日许多东西都找不着了。”

    他环顾了四周,便埋头寻找起来,凤、龙两人也随之在等可藏物之处搜寻。

    然而,翻找了许久,竟都未见踪影,每个可藏物之处里头都是空空的,只有一些新置的生活用品,其余的怕是已被洗劫空了。

    “咦,那东西究竟放置何处了?”俞年明拍着脑袋,回想道,“莫不是被我弄丢了罢,应是不会啊。”

    凤璇阳撇了撇嘴道:“老头子你弄丢东西的事儿还少么,指不准这纸都化成灰了。”

    “不会不会,”俞年明连忙摆手,正色道,“如此重要之物我不会弄丢的,记得当时书青给我瞧过后,我便将其好好的放起来了,但放哪儿了?嘶……”

    “嗤,老头子,我说,覆阴教被灭教后,你可还有见着过?若是未有,那你还谈何存着。”

    俞年明一个愣怔,恍惚地道:“我想想,我见过的,不会错,那时被灭教后,我还特意将仅存的这些东西收拾了起来。”

    “仅存的东西?”龙倾寒疑惑地问道,“莫非犹有东西未被劫走么?”

    俞年明一愣,对上凤璇阳那别有深意的疑惑目光,便道:“不错,是犹有些东西,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贼人带走也无用。我记得当时书青画好画像后,便将其交给了我,我那时为了好好存起,便将其放到了……”忽地,他双眼一亮,兴奋地喊了出来:“我忆起存放在哪了。”

    他高兴地拉过凤、龙两人的衣袖,就把他们往外带:“我忆起了,我将它连同那些个小玩意,都一块儿埋在了那棵树底下,当年我以为……”

    “啥小玩意?”凤璇阳疑惑地问了出口,哂笑道,“莫不是你这老头子童心未泯罢。”

    俞年明怔了怔,回过头来恼道:“你胡说些甚呢,那都是我……呃,他……嗨,总之便是那小子的东西,可不是我的。”

    “那小子?”龙倾寒不解地蹙眉,“在当时犹有什么小孩么?”

    忽地,脑中闪过一道明光,龙倾寒了悟地问道:“外祖,你说是那小子,可是指爹的徒弟?”

    俞年明脚步顿了顿,颔首道:“不错,你竟知晓他?”

    龙倾寒点了点头:“在骨都时曾耳闻关于他之事,却不知他是何时跟在爹身边的,听闻,他乃是花家之人,但这花家……”

    “子玥,”凤璇阳不满地撇了撇嘴,“为何你如此关心他人,怎地不关心我。”

    龙倾寒觑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关心你甚,那时你不是犹未降生么?

    凤璇阳哼了一声:“本座便是不喜,你关心别个男人。”

    龙倾寒偏过了头,索性不理会这个乱吃醋的人。

    俞年明回忆起了往事,脸上浮现出慈的笑容:“那孩子啊,是书青捡回来的。至于你说的花家,我却是不知晓了,当年那事过后,那孩子也失踪了,兴许是遇上了他的家人了罢,不知如今可还好。”

    龙倾寒眼底一黯:“其实,我听闻花家受了牵连,已经举家灭门了……”

    “你说甚!”俞年明惊诧地回过头来,脸上唰地变色,“你说他死了?”

    龙倾寒犹豫了半响,才迟疑地道:“我不知他可有从那场惨案中逃出,当时我也只是听万前辈一语带过,至于生死我也不知。”

    俞年明震惊得踉跄了一步,凤璇阳赶忙扶住了他,好半晌,他才从噩耗中走了出来,感慨道:“罢了,罢了,人命天注定,天注定。”

    龙倾寒敛下了眼底的黯然,忽地开口问道:“那孩子当时几岁?”

    俞年明愣怔了一会,才知晓龙倾寒问的是灭教之前那孩子几岁,他撇开眼不知看向什么,半晌,才迟疑地出口道:“嗯……这个,约莫两岁罢。”

    “两岁?竟如此之小。”龙倾寒喃喃着道。

    “子玥,”凤璇阳不满地搂住了他,狠狠地啃了他一口,“你关心一个两岁小童,怎地不关心我!”他瞪了俞年明一眼,吓得俞年明抖了抖,背过身去。

    龙倾寒恼地拍开了他的手,擦拭脸上的水渍道:“都说了,那时你犹未降生,关心你作甚?”

    “哼哼,”凤璇阳又瞪了俞年明一眼,“老头子,你快些找那画像出来,不若本座同你没完!”

    俞年明只得无奈地应答:“好好好。”

    他带着他们走到了庭院里那唯一一株还存活的树下,遥看了一眼,又伤感地直摇头。他蹲了下|身,在地上摸索了片刻,忽地双眼一亮,指着一块土招手道:“小子,快些过来!”

    凤璇阳哼哼了几声,凑上前去叉着腰盯着那土瞧:“作甚呢?”

    “将这块土撬开。”

    “……”

    凤璇阳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子还真会利用人啊。

    于是,凤璇阳只得挽起了袖子,将绝世神剑当做了铲土的器具,一点一点地撬开那土,而龙倾寒则在旁给他擦拭汗水。

    半盏茶后,一个木盒便在土中现了出来。

    凤璇阳松了口气,快速地将动土铲开,将那木盒取了出来。

    俞年明笑着取过,取过袖子擦拭了上头的土,又吹了吹,这将将木盒慢慢地打开,而当一看到里头放置的东西时,凤、龙两人都讶异了。

    ☆、第八十章··得见钟问之之颜

    “这是……”

    龙倾寒一愣,便信手取出其中一样东西,打量起来。

    只见这是一个半大不小的风车,拿在手里时,恰巧一阵风微微拂过,扬起了风车的竹轮,使其随风转动起来。

    看着那交叠转动的竹轮,龙倾寒一阵恍惚,耳边似回响起了自己幼时的童声。

    ——“子玥,快来瞧。”

    ——“好,来了。”

    ——“你瞧,这是什么?”

    ——“哇,好大的风车。”

    ——“嘻嘻,喜欢么?呶,给你玩,你瞧我这尚有许多好玩的呢,这可是我今日……”

    “子玥,子玥,你怎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龙倾寒的思绪带了回来,他微微一怔,看向身旁叫唤他的凤璇阳,脸上漾起了回忆里的欢快笑意:“没甚,只是忆起自己的童年罢了。”

    凤璇阳的眼里凝注着深深的情意,他取过了龙倾寒手里的风车,在风停歇的那一刻,用嘴轻轻吹动,看着那又转动的竹轮也不由得感慨起来:“子玥的童年当真有趣,可我却……罢了,瞧瞧木盒里头还放置着什么。”

    凤璇阳低头侧目,便看到木盒里头放置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他不由得愣住了,抬头深深地望了俞年明一眼。俞年明报以一笑,解释道:“此乃我存下来的玩具,昔时是给书青的弟子玩耍之用的,后头想留给我的外孙,但岂知,唉……”

    龙倾寒闻之,心里也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有万蚁咬过一般,不痛却很难受。他取过一个拨浪鼓,放在手里摇了摇,出神地问道:“那个徒弟唤作何名?”

    俞年明微怔,便答道:“花修鸣。”

    “花修鸣?”龙倾寒喃喃自语,而后又摇了摇头,他活了两世,但却未曾在江湖上听过这人的名讳。

    叹了口气,他摇起了手里的拨浪鼓,听着鼓声的叠韵,他的心头又一阵惆怅,似乎自己许久未曾触碰过这些玩具了罢,想想有多久了,似是从他五岁被冤遭到父亲打后,便再也未玩过了。

    “子玥。”凤璇阳搂住了他,轻抚他眉头那化不开的怅惘,“你想着什么了?”

    龙倾寒轻轻摇头:“其实我同你处境差不多,我约莫五岁之后,便未再玩这些了。幼时时,还同龙末一块玩过,但后来……如今想起来,甚是怀念童稚之时。”

    “五岁?为何你五岁后不再玩了?”凤璇阳疑惑地问道。

    龙倾寒却不愿再诉说自己过往的伤心事,随口答道:“大抵是我那时大病一场后,心性变化之故罢。罢了,说这些作甚,我们不是要看钟问之的画像么。”

    俞年明了然地颔首笑道:“无妨,一会你们将这些玩具拿去玩玩都成,左右这东西便是留着给……璇阳的,子玥乃是璇阳的夫人,自然也可玩。”

    龙倾寒开口便要拒绝,却看到凤璇阳直接抢过了俞年明手里的盒子,丝毫不介意地叫道:“那本座便不客气地收下了。”他一边翻找着这盒子里的东西,一边问道:“子玥,你想玩甚?竹蜻蜓、泥叫叫、陀螺……”

    龙倾寒轻轻摇头:“现下我们该是寻钟问之的画像不是么。”

    “噢。”凤璇阳了悟地应了一声,便越过那些玩具翻找起来,不多时,便在盒子底下找到了一张叠放整齐的纸张。

    他将抱着的盒子放到了龙倾寒的手里,而后将这纸取了出来,抖开。

    因着年代久远的缘故,即便这木盒保存得好,但里头放置的纸张难免还是受了些潮气,有些霉坏了,不过却丝毫不影响上头的画像。

    只见画中人的双目宛如狼一般的狠戾,目光如炬,只是光看着这双眼,便感觉到一种阴狠的感觉从中而生,而他的样貌却极其普通,高粱,薄唇,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便会忘记的人。

    “这人……”龙倾寒取过凤璇阳手里的画,对着那微薄的月光,看了看,总觉得这张脸有些……他微微蹙眉,思索起来,可想了好半响,却什么都忆不起。

    “子玥莫非见过此人?”俞年明有些欣喜地问道,然而龙倾寒却是摇了摇头:“起先我看着这人的面目有些熟悉,可仔细对比想了想,却发觉其实并不相似。”

    “不知为何,本座瞧着这张脸,总觉得甚是奇怪。”凤璇阳单手撑颔,沉思道,“感觉似在哪儿见过,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似是不相识,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龙倾寒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感觉,总觉得甚是古怪,莫非……”

    “莫非甚?”俞年明问道。

    “莫非此人带着人皮面具?”凤璇阳怀疑道。

    然而俞年明却否决了:“我不认为是如此,书青与他相识多年,从小伴到大,若果真是人皮面具,那得带多少年方可。”

    “也是,”龙倾寒颔首道,“那么便只得可能是他的容颜过于普遍,让人难以记着了。”

    “嗤,这人长得如此普通,莫不是当初便是仗着他人记不住,方会如此大胆地穿着久华派的衣裳去屠城罢。”凤璇阳撇了撇嘴,将自己的眼睛放到了纸张上头,又瞅了瞅。

    龙倾寒一凛,侧目望向凤璇阳:“如此说来,倒真有几分可能。”

    “哼,这人得长得何样,方能让人怎生都记不住,也莫怪他被忽略如此多年了。”

    “的确,一个人若果连样貌都能让人记不住,那长期而往,自然什么事情都会忽略起他了。而如此长久积郁下去,那很有可能使得常被忽略的那人,对受万人瞩目之人产生嫉恨之心,以致到后来,心性大变,不断地想加害受万人瞩目之人,直待看到他人死后方会心安。”俞年明缓缓道出了其中的症结,而这般话语让凤龙两人为之一惊。

    的确,若果一个人常年被人忽略,那么他的心便会开始发生变化,久而久之,这负面的情感愈来愈多,以致后来产生异样的心理。

    “此人当真可怕,”凤璇阳接过那张画,恶狠狠地道,“若果让本座找出他,哼,本座必让他不得好死!”

    龙倾寒点了点头,“此人留于世上也是个祸害,只是,如今即便见过了相貌,我们也仍是找不出,且时隔二十年了,这样貌早已老去,还能如何找。”

    凤璇阳笑了笑:“这便不用担心了,本座派人去找。”

    龙倾寒摇了摇头:“光你一人去找怎地够,一会誊画一份予我罢,我这边也派人去寻,毕竟这江湖之大,一人寻找人手不足的。”

    “这……”凤璇阳犹有些不情愿,他实是不想龙倾寒为此事操劳,然而俞年明一时兴奋,便出口道:“是极是极,子玥也一块找罢。”然而话一落,他便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似有什么阴森的怨气覆着在他的身上,骇得他抖了抖。

    “不错,璇阳,一会便画予我罢。”得到了俞年明的支持,龙倾寒脸上浮现了浅浅的微笑。

    事已至此,凤璇阳只得无奈地撑额道:“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三人后来又针对这画研究了一遍,发觉也没看出什么东西,只得叹声散去。凤璇阳提出要同俞年明相处一阵,便跟着俞年明先一步离开了,而龙倾寒则一人静立在那株树下,玩弄着手里的玩具。

    他高高遥望着那株树,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从中而生,想想,他幼时便是因为好玩,爬了树,结果摔落下来,可他却对树,没有太多的害怕,反倒有种说不出的亲近。说来,这株树与他家中那株还真相似,若非他对此地没有丝毫印象,他都要以为自己是覆阴教之人了。

    他缓缓地走到树边,摸着树干上的纹路,会心一笑,撩起袍袖,淡然地坐下,取出盒子里的玩具,自己一个人玩了起来。

    而凤璇阳与俞年明回来时,恰巧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欣慰。

    “有时我曾想,若果能这样一生一世平淡地过下去该多好。”

    “你们俩……唉,你便不能放下你心中的执念么,若果你们隐居起来,不是挺好的么。”

    “你觉得可能么?我的执念还不都是为了他。有些东西,并非我想放便能放的,仇恨,痴恋,早已印在我的脑海里,拔之不去。”

    “你……唉,罢了,多说无益,你心里想必也有了定断。如今我只望你们,切莫走上不归路的好。”

    凤璇阳没有再答话,他只是用一双看不懂神色的眸,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个在微笑着吹风车的人。

    “若果此路注定不归,那便让他陪我下地狱罢。”

    风中遗落了这句飘渺的话语,俞年明惊诧抬眸时,凤璇阳已经走到了龙倾寒的面前,轻轻地将他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埃,抱着他亲吻。

    月色凄迷,微风起扬,拂落了漫天的落叶,飘扬的情意在他们的亲吻中萌发。

    相拥相吻后,凤、龙两人私下商议了一会,便向俞年明提出了辞别,言说龙倾寒的病症已经等不及了,若再推迟,于他不利。俞年明也没有强留他们,知晓这分别终归是要来临的,而他因为要守着这里,也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的独处时光,是以并未提出同行。

    后来,俞年明将龙倾寒成亲时穿的那件红裳送给了他,龙倾寒惊异地推却,然而俞年明执意相送,不得已,他只感激地谢过。

    之后俞年明又给了他们两人几粒药丸,言说嘴里含着这个药丸,便可不惧瘴气,安然通过通过白雾之森了。

    两人谢过后,便在俞年明的带领下,去拜了段书青两夫妇的坟墓。原来,当年在他们俩相继逝去后,俞年明便去寻了他们俩的尸首,将他们一同合葬在了后山。

    而这一夜,是龙倾寒第一次看到凤璇阳的失态。当见着那覆满尘霜的坟墓时,凤璇阳竟忽地扑倒在地,叩首百下,掩面痛哭,他拉着龙倾寒跪了下来,呜咽着呢喃:“我们已成了亲,如今让你们见着了,你们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被他的情绪所染,龙倾寒怔怔地望着那一座孤寂的坟冢,不禁也潸然泪下……

    ☆、第八十一章·行过森林至苗疆

    第二日一早,凤、龙两人便要告别俞年明出发了。临行时,自然许多不舍,相顾无言,许多话哽在了喉头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俞年明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安抚两人,并将那幅钟问之的画像交给了他们,期望能凭他们俩的能力找出钟问之,以报书青之仇。两人应下后,便双双给俞年明鞠躬,亲昵地唤了一声“外祖”,便携手离开了。

    回头,再眷恋地望了一眼这曾经辉煌的大殿,便再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因为马匹葬身于千骨洞中,是以两人只能徒步而行。依俞年明所说,若果赶路,凭他们俩人的轻功脚力,一日便可走到苗疆,但由于白雾之森雾气忒多,若是运起轻功,指不准会迷失方向,是以两人商议后还是决定缓步而行。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程,从万阴山下去,行到了白雾之森。初一走进白雾之森,还未感觉到雾气,然而走了没多久,便觉眼前一片白芒,雾气渐渐拢聚而来,扑洒在他们的眼前。

    凤、龙两人执起了彼此的手,努力寻找着方向。先前俞年明曾将地图给了他们,两人俩当即便将地图背了下来,不若若是在这雾气横生的地方看个地图,是极其困难的。

    越往里处走,这雾气越来越浓,完全将两人的身体裹了起来,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看到发顶,好在两人手紧紧相缠,身体都贴在了一起,这才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不过这些雾气虽弥漫在他们身边,连路都瞧不清,但周围的高树因为忒高的缘故,使得他们的枝叶清晰可见。依着俞年明所给的地图所指,需一路直走,朝着第三株叶子呈细长型的树右方走去。不一会儿,两人便看到了这株大树,只见它苍天入顶,枝繁叶茂,叶子乃是这森林里为数不多的细长型,两人捏了捏彼此的手心,示意对方,便从这里的右方走去。

    此处白雾虽多,但路面却是异常的平滑,毫无泥泞。听俞年明所说,此地因为瘴气与雾气之故,并无动物生存,因而晚上即便在此过夜,也很安全,但思及到过夜一晚,很可能会忘记了先前的路,是以俞年明建议他们俩彻夜赶路,以免届时忘记,迷失了方向。

    两人一直沿着脑海里的地图所指方向行走,不敢大意,身体神经都崩得紧紧的,生怕出了什么事而分开,相握的手上都布满了冷汗。一路走下去,两人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偶尔还会说一两句话,听到对方的声音,两人才觉得心安。

    而他们俩会轮流吃东西、喝水,脚步丝毫未停,趁着记忆犹新时,赶忙加步赶路。

    好在两人的记忆卓绝,路上又互相照顾,时而累了便一起歇息,恢复精力后便继续赶路,而这里的夜晚不似骨都那般阴沉,反倒有种给他们一种透过云雾见天明的感觉,月出云层,洒下了淡淡的银光,为深处白雾中的他们铺就出一条银路。

    日月轮回,天边的银月落下,换上一轮新日时,他们终于沐浴着久违的阳光,走出了白雾之森。

    终于清晰地看到恋人的脸庞时,两人相视一笑,双双抱在了一块,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子玥,我们走出来了。”凤璇阳扬起了语调,愉悦地道。

    “嗯。”龙倾寒浅浅一笑,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我们离苗疆不远了,终于,终于可以得救了!”凤璇阳喜悦地笑了出声,搂着龙倾寒重重地落下了一个吻,而后便拉着他的手,朝前走去。

    行过一条冗长的过道,穿过层层树木,不一会儿,两人面前一片开阔,便来到了一处满是绿色的地方。

    还未踏进苗疆,便听得远处传来阵阵的歌声,在愉悦的歌声中,便开始了劳作的喧闹。旭日渐渐东升,居民们都走了出来,看到外来的凤、龙两人,都亲昵地与他们俩打着招呼,笑着欢迎他们到来。

    一眼望去,高树在风中向他们招手,淙淙的流水和着山歌,在与叽喳的鸟鸣声同奏欢快的乐曲,在大自然最朴素的叠韵中,伫立道路两旁的绿竹吊脚楼在用青色的身躯回应大自然的色彩。深吸一口空气,只觉浑身舒畅,充满着大自然最纯洁的气息。

    在此起彼伏的山歌声中,两人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忍不住想启唇歌唱。

    “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你们来到我们苗疆。”伴随着热情的声音,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人行了过来,他虽年纪不轻,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布满沟壑沧桑的脸上,浮现出慈祥的笑意。

    凤璇阳走了上前,矮下|身子,恭敬地拱手,唤了声“老丈人”。

    老人笑得眼都眯了,眼底流露出朴实的光:“两位客人,不知从何而来,又将从何而去。”

    凤璇阳笑着应答道:“我们从覆阴教来,又将回覆阴教去。”

    “覆阴教?”老人双眸微微一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凤璇阳一眼:“你们俩从覆阴教来?你们同覆阴教是何关系?”

    凤璇阳笑着拉过龙倾寒的手道:“我们俩是覆阴教前教主俞年明的外孙。”

    老丈人微微一怔,犹不相信地摇头道:“口说无凭,我如何能信。这覆阴教早破灭多年了,当年之人死的死,散的散,便是那小子也……唉。”

    凤璇阳眼底划过一丝难懂的神色,他蓦然一笑,问道:“不知老丈人口中的那小子可是指花修鸣?”

    “你……你怎地知晓!”老丈人惊诧地道,但复又察觉到自己泄露了什么,便又抿紧了唇,戒备地望着凤璇阳。

    凤璇阳嘴角弯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本座不但知晓,还知二十年前,覆阴教的教主段书青曾带着花修明来过此地,求问关于红莲蛊之事。而那时那花修鸣调皮,闯入了你们的巫女殿,惊扰了当时正在修习蛊术的巫女,身子还差些倾泼了你们的神坛水。”

    “你……你……”老丈人惊讶了,他上下地打量着凤璇阳,疑惑地道,“你怎地知晓,莫非你是……”

    “嗯?”凤璇阳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忽地他似明了什么般笑了出声,“老丈人,你莫不是以为本座是那个花谁谁罢。嗤,老丈人,那时本座犹未诞生哩,这都是外祖告知我们的,如何,可信服了?唔,外祖说你们不会如此轻易相信的,果真不假。若不信,那本座继续说,”他执手敲起自己的掌心道,“嗯,本座想想。恩对,那时段书青,也即是我爹带着他的弟子花修明来到了此处。我爹忙顾于四处向他人探听红莲蛊之事,而花修明则趁机溜走了,闯入巫女殿,差些便得罪了尊敬巫女的居民。但好在巫女大度,也未责怪他。因着这事,我爹与巫女得以相识,而巫女他对我爹……咳咳,嗯,巫女后来便好心地给他们讲解了红莲蛊之事,只是,”凤璇阳眼底一黯,“只是听闻这红莲蛊没法子救,是以……”

    “谁言红莲蛊没法子救的。”一道轻灵的女子之声从老人的身后传来,目光越过老丈人的身子,便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裳,头戴银冠,满是银饰的女子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方发现,其实她的年岁已经不轻,约莫有了四十岁,但由于保养得甚好,除了眼底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龄外,其余皆瞧不出她的年纪。她的脸极其貌美,身材高挑,肤质白皙,竟是一等一的美人。

    凤璇阳看着那人,眼里泛起了精光,愣愣地瞪着她瞧。龙倾寒见之,便有些醋了的暗中锤了他一下,凤璇阳反应过来,便笑着搂过了龙倾寒,啄了他一口。

    龙倾寒拍开了他,冷冷地道:“人多,你正经些成不。”

    那女子将两人暧昧的动作放在了眼底,她笑着福了一个礼道:“先前说你们乃是俞年明的外祖,我还犹有些不信,是以便一直在远处观望着你们。但如今瞧着你这小伙子竟会知晓当年书青来此之事,倒让我有些信服了。”

    凤璇阳勾唇一笑:“这都是外祖告诉本座的,他言说你们必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身份,是以他告知我们,若果有人问起我们的来处,便将我爹当年的事儿抖出来。若是因此而引来一位女子,那么……”凤璇阳探手入了怀中,取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那女子道,“便将这块玉佩交由给她。”

    那女子疑惑地接过,待一看清玉佩上头的纹路,她浑身一震:“这……这是!”

    她微微讶异,愣愣地看着这块玉佩,眼里的惊讶逐渐被温柔的神色取代:“不错,是它,这是我送予书青的。当时我说若他有一日需我相助,便凭此玉佩还寻我。”她怜地抚摸着上头的纹路,似在抚着恋人一般,久久不肯放下手。

    凤璇阳道:“如何,现下该信了罢。”

    那女子眼底一黯,拇指摩挲着玉佩上头的痕迹,痴痴地道:“二十多年了,书青他想必早已投胎转世了罢。”

    凤璇阳眉目低垂,想到那逝去之人,他原先的喜色也恍然全无了,他点头道:“是的,爹他想必也投胎了,他定会投个好人家的。”

    “呵,罢了,不说恁多伤心事,瞧你这模样,同书青倒有几分相似,想来也不似在骗我。远道而来的客人啊,欢迎你们来我们苗疆来做客,我巫女神沁将会热情地招待你们。”

    那女子右脚些微后退,身子一矮,扯起裙角,福了一个礼。再抬头时,脸上退却了方才的湿意,一脸灿烂的微笑。

    ☆、第八十二章·苗疆意外遇故友

    之后,凤、龙两人便在巫女神沁的带领下,走到了一间歇脚的客栈里。

    这客栈是苗域里唯一一个并非吊脚楼的地方,同在中原的客栈没有两样,木地、木桌与木椅,唯一不同的,便是里头说话的人都是悄声细语,与中原人那般喜好喝酒划拳的爽朗堪称两个极端。

    走进去后,众人都纷纷朝着神沁福礼,亲切地问候她,神沁笑着一一应答,便引着凤、龙两人到了掌柜处,要了两间上房,而这时,凤璇阳却忽地打岔了进来。

    “一间足矣,”他搂过龙倾寒的肩膀,幸福的笑道:“他是本座夫人。”

    闻言后,神沁眼底一亮,会意地笑了笑:“愿巫神保佑你们。”她伸手划了一个动作,旨意祝福。

    凤璇阳笑着谢过,之后,便在掌柜的带领下同龙倾寒进了房。

    环顾四周,直觉房内空气清新,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举目远望,便从窗口处望到了一条淙淙的小溪,在溪水上头蜿蜒着一条小桥。流水击石的声音喝着鸟鸣的声韵,一种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位一路赶来辛苦了,是以先歇息整顿一日,待明日我再将红莲蛊之事告知你们。若果有何事,可去寻方才你们见到的总峒长宋伯,亦可来巫女殿寻我。”

    凤、龙两人笑着点头谢过,便目送着神沁掩门离去了。

    待她走后,龙倾寒从白雾之森至今,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他放松了身体坐到了桌子边,拿起茶壶方要倒茶,却见手心一空,手里的茶壶被凤璇阳夺了过去。

    凤璇阳笑着倒了一杯给龙倾寒,这才坐下,给自己倒起茶来。

    龙倾寒凑鼻闻了闻,迷醉地闭上了眼:“好香,不知是何茶,竟如此特别。”

    “嘻,这可是本地特有的茶,名唤苗茶,”凤璇阳浅浅地戳了一口,摇晃着杯盖道,“唔,果真清香,味道入口不化,好生怀念。”

    “怀念?”龙倾寒逮着了他话语里的讯息,问道。

    凤璇阳旋即一笑,半趴在桌上,揪起龙倾寒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起来:“怎地,本座从别人那处饮过不可么。”

    龙倾寒面色如霜,冷冷地扯回了自己的发:“你先前便说此茶乃是这里的特产,你又从何处饮过,再者……”

    他顿了顿,思及先前凤璇阳在骆城会见那新郎官被自己意外偷听之事,便将过往的事情抖了出来,道:“再者你先前同你的手下会面时,还曾说要苗疆之人助你,这事你该做何解释,”他低眉凝视那漂浮的茶叶,黯然道,“你说你不曾来过此地,可你却识得此处的人,如今又说此茶甚是怀念。呵,凤璇阳,你又欺瞒我什么。”

    龙倾寒眼底划过一丝寒意,他的唇抿成了一丝薄线,凤璇阳究竟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他。

    凤璇阳勾起了嘴角,耸了耸肩膀道:“本座何时瞒你了,本座所说的都是事实,你若不信,本座这便去寻那朋友,带他来给你瞧瞧,本座可有骗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凝了下来,似乎每次说到这欺瞒之事,凤璇阳要么是耍无赖瞒过去,要么便是跟龙倾寒他翻脸,说他不信他,可是,长期被这般骗下去,龙倾寒心里也不好受,他希望的是,凤璇阳有什么都同他说。

    凤璇阳此时有些恼了,自然不想再同龙倾寒解释,当下他放下了茶杯,站起身,准备去找所谓的朋友时,一道敲门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凤璇阳一怔,赶忙去开了门。而当看到门外之人时,凤璇阳忽地愣住了:“你……”

    “凤教主,果真是你!”欣喜的声音从门外之人口中道出,他爽朗地一笑,“哈哈,许久未见,身体可好!”

    凤璇阳犹有些愣怔,但很快便恢复了一脸笑意道:“甚好,甚好,许久未见了。”

    那人笑着回道:“是啊,许久未见了。怎地,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凤璇阳颔首,平摊着手到里间,礼貌地邀请道:“请。”

    这时龙倾寒也站了起身迎客,余光看了一眼那进来的人,只见他一身银饰,面容俊朗,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凤璇阳走到那小伙子身旁时顿了顿,脸上浮现起了不明的笑意。

    那小伙子径自走到了桌子前,便坐了下来:“来来来,你们快坐快坐。”

    龙倾寒有些蹙眉,这人也委实太没礼了些,也不看主人,便自个儿坐下了。

    凤璇阳将龙倾寒的不悦收在眼底,低声解释道:“苗疆的风俗便是如此,不似我们中原那般拘礼,此处没有主客之分,大都很随意。子玥,你来前,应多查些关于此处的消息才是。”

    龙倾寒微微一赧,便坐了下来,这才发现,那小伙子竟然已经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起来。

    凤璇阳笑着坐下,指着小伙子道:“你这小子,几年未见,还是这般模样。”

    小伙子朗声笑了起来:“谁让我乃是号称‘云随’的郎竹呢,哈哈,凤教主,多年未见,好生想念。今日我方出家门,便听闻此处来了两位客人,我一时好奇便询问了客人的模样,得知其中一位红衣男子与我印象中的凤教主极其相似,便想着可会是凤教主你,是以打听你们落脚此处后,便上来瞧上一瞧,岂知竟真的让我猜着了,当真是凤教主你,果真是有缘啊有缘。”

    凤璇阳笑了笑:“是啊,说来也许久未见了,上次你邀本座来此,本座都未得闲前来,甚是遗憾。却没想,方一到来,你便找上门了,当真是有缘,方才本座还说要去找你呢。”

    “是么?”郎竹眼底流出欣喜的神色,他朗声笑了几声,回忆道,“说来,尚得感谢凤教主你呢。上次我在中原游荡时,路遇贼人,若非凤教主你恰巧路过,因缘巧合中救了我一命,只怕今日我还未能见着你呢。是了,上次送予凤教主的苗茶想必也喝完了罢,是以我今日特意带了好几大包送给您。”

    郎竹侧过头,便要从背包里掏出茶叶,趁着此时,凤璇阳压低了声音同龙倾寒道:“其实那时本座是在追杀几位魔道中人,救下他不过是巧合罢了。”

    龙倾寒一怔,了然地点了点头,方才他还说凤璇阳怎地会如此好心救人,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此时郎竹掏出了几包茶叶,便双手递给了凤璇阳。

    凤璇阳笑着接过,谢了几声,同他叙起旧来。

    而龙倾寒则是低垂着眸饮茶,余光瞥着他们俩,瞧他们熟稔的模样,莫非自己方才错怪凤璇阳了。

    便在他沉思之时,凤璇阳拉过了他,给郎竹介绍道:“来,本座给你介绍,这位乃是郎竹,而他乃是本座的夫人,龙倾寒。”

    “哦?”郎竹赶忙放下手里的茶杯,做了个笨拙的拱手姿势,笑道,“你们中原当是这般道礼的罢,哈哈,教主夫人好。”

    龙倾寒也礼貌地拱手回道:“你好。”

    凤璇阳轻轻放开了龙倾寒,看着他出神的模样,知晓他还是在怀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子玥。”

    龙倾寒回以凤璇阳一笑,便对着郎竹道:“抱歉,失礼了,”旋即他便捧起了茶杯,道了声:“便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好好。”郎竹也捧起了茶杯,与龙倾寒对饮起来。

    不一会儿,小二便将早饭送了进来。

    凤、龙两人连夜赶路,早饿得慌了,看到热乎的米饭与菜,心思都扑到了那上去。

    凤璇阳心不在焉地与郎竹聊了几句后,便邀他一块吃。郎竹推却不得,应只得下了。

    凤璇阳性喜吃辣,这桌上点的菜,十之八|九都是辣的,而龙倾寒平日里甚少吃辣,但为了凤璇阳,他也慢慢变得吃起辣来了。

    而那郎竹则是苦了张脸,犹豫了半天,也只吃了点青菜。

    龙倾寒停下了夹菜动作,微微蹙眉问道:“郎兄,你不吃辣么?”

    郎竹咽了咽口唾沫,笑道:“我吃不得辣,别个人都能吃,偏我吃不得。”

    龙倾寒疑惑地问道:“苗疆人不是都吃得辣的么,若我未记错的话,方才在外头,便看到了许多挂在房外的生辣椒。莫非……你不是苗疆人?”他眉目一凛,寒光从目中显现。

    郎竹一怔,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个,实不相瞒,我幼时时吃了辣,后来闹腾了肚子,高烧了几日几夜不好,这阴影便落下了,而后我家人去世后,自己煮吃的便不再煮辣的了,当然,也并非不能吃,”他夹了几道辣菜,放嘴里嚼了嚼,“只是吃得少罢了。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苗疆人,不若凤夫人你上街头问问,何人不知晓我郎竹呢。”

    听到这句凤夫人,龙倾寒直觉得别扭,他看了一眼郎竹,发现他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便黯然地心道,莫非当真是自己冤枉了他。他微微侧头,便撞入了一双有些恼意的双瞳,凤璇阳的嘴因为不悦而抿成了一条薄线。

    思及自己的怀疑伤到了凤璇阳的心,龙倾寒心里生出了愧疚,他悄悄地拍了拍凤璇阳的大腿,低声道了句:“对不住”。

    凤璇阳还有些气恼,撅了撅嘴,不理会他。

    瞧他那样,龙倾寒也不好办,看着那兀自在夹菜吃的郎竹,便又低声道:“要如何,你方肯原谅我。”

    凤璇阳勾唇一笑,凑到了他的耳边道:“今夜你主动些坐上来。”

    龙倾寒一恼,差点便想拍开他,但想到有客人在,也只得忍住了。

    凤璇阳还很无赖地凑上去:“如何,应是不应。”

    龙倾寒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最后,胜利的凤璇阳便恢复了一脸笑容,一边吃,一边给龙倾寒夹菜,照顾着他。

    两人之间原本紧张而古怪的气氛因着郎竹的到来,渐渐平缓,逐渐变回缓和。

    吃饱过后,三人聊了一阵,郎竹说不好打扰他们俩歇息,便提出要告辞了。凤璇阳当即便提出要送他出去,顺带再多聊几句,龙倾寒也没跟去,唤了小二上了一桶浴水,转身便去沐浴了。

    而凤璇阳与郎竹走出房门后,一路笑着走到了街上,不知不觉竟拐到了一个无人发觉的角落。

    此时凤璇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而郎竹也如他那般,沉下了脸,眼底划过精光的神采。

    “你小子,差些便露馅了!”

    ☆、第八十三章·璇阳失态寒生怒

    凤璇阳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朝郎竹瞪了一眼。

    郎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道:“我怎知你们俩都吃那么多的辣,咳咳,总之现下他不是也信了么。再者,教主你说我,你不也差些便露馅了么,若非我赶得及时,只怕教主你今夜便甭想爬上他的床了。”

    “你小子……”凤璇阳怒气冲冲地道,“反了么你!”

    郎竹摆了摆手,笑嘻嘻地道:“不敢不敢,您是教主,我不过是个属下。”

    “哼,知晓便好,”凤璇阳恼怒地一甩袍袖,复又话题一转,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出现。”

    郎竹清咳了一声,敛起嬉笑的神情环顾了四周,而后才压低声音道:“你上次暗中传信予我,说他已发现了那日我们倾谈之事,当时我便知晓不好,于是便先你一步赶来此地了。好在赶来及时,不若你这谎便撒得大了,即便是那人也帮不了你。”

    凤璇阳低眉一凛:“继续。你这小子千里迢迢来寻本座,必不可能只是为了替本座圆谎的。”

    “嘿嘿。”郎竹被猜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侧头左右看顾了一眼,查探龙倾寒可会在此处。

    “不必看了,他不在此。”凤璇阳低沉着声音道。

    听到凤璇阳这么说,郎竹便大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恭敬地递给了凤璇阳。此时他的脸上收敛了笑意,换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凤璇阳接过,发现是一管堪约一指长的竹管,他将其扭了开来,倒出了里头的东西。

    只见这是一张小纸条,上头只有短短的两个大字:已死。

    凤璇阳的双眼一眯,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他攥紧了手里的手信,顷刻间那纸张便化成灰烬散去。在飘荡的灰烟中,他扬起了一抹赞许的笑:“做得好。”

    郎竹低眉顺目地道:“教主可还有何吩咐。”

    凤璇阳抿了抿唇,思索后问道:“如今距离九月尚有几日。”

    “回宫主,二十日。”

    “二十日么,”凤璇阳喃喃着道,“却没想在这一路上竟耽搁了恁多些时候,罢了,吩咐下去,想法子封锁消息,切莫让他知晓此事。”

    “是教主。那不知九月之时,教主要如何打算。”

    凤璇阳沉了沉脸道:“你这几日先留在此替本座圆谎,待我们解蛊后,你便先行一步,嗯……”他声音一沉,凑到郎竹的耳边交代了几声,郎竹点头,一一记下。

    “此事办妥后,便归去教内准备,我约莫九月中旬,便会回教。”

    郎竹恭敬地应了一声,复又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怎办,届时你们……”

    凤璇阳一挥袍袖,坚定地道:“有些事顾不了了,若果他不能信本座,本座也不悔。”

    郎竹眼底一黯,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知晓。”

    “行了,你先归去罢。”凤璇阳挥了挥手,便要赶人。

    郎竹恭敬地颔首告退,正要转身,脚步却忽地一滞,似有些犹豫而踯躅不前。

    “怎地,尚有何事?”凤璇阳回身看到他踟蹰的模样,疑惑地问道。

    郎竹转过身来,面上浮现着担忧的神色,思虑了许久,这才将背包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双手递给了凤璇阳。

    凤璇阳接过,发现是一个极其古怪的小盒子:“这是甚。”

    “是……”郎竹倾身上前,在凤璇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凤璇阳瞳孔一缩,面色越来越青,抓着盒子的手也越来越重。

    郎竹说完后,不忍地低下了头:“教主你待如何?”

    凤璇阳勾唇冷冷一笑:“本座还能如何,本座有选择么?”

    郎竹面现惊诧,不敢相信地道:“可教主你……”

    凤璇阳静静地看着那盒子,目光里的柔情都快化了似的:“此乃唯一的法子不是,为了他,牺牲一切又何妨。”

    “但教主你……”

    “不必多言,本座自有分寸,你下去罢。”凤璇阳声音一沉,不愿再多说,当即挥挥袍袖便要赶人了。

    郎竹犹豫了好一会,但这毕竟是主子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地告退了。

    目送中郎竹离去,凤璇阳将视线放回了手心里,他眼底一黯,苦涩的情绪将他全身溢满:“子玥啊子玥,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龙倾寒沐浴过后,便躺到了床上歇息。可他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想到那个久久未归的人,不由得担心起来。

    然而他方翻身坐起,便觉得心口一痛,有种难以言喻的痛感从中而生,让他的呼吸中都满含痛意。

    凤璇阳出事了!

    脑中里方一闪过这个消息,龙倾寒赶忙冲到了门前,而方要开门,却见一个人撞门而入。

    “你……”

    下一瞬,他便被拥进了一个□的怀抱,箍得他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龙倾寒一阵恍惚,当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被冲进来的凤璇阳拥到了床上:“你作甚……你……”

    当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时,他惊诧了。只见凤璇阳额际的红莲如被烈火灼烧一般,红如血滴,而他的双眸里流动着异色的红光,整个人完全入了魔怔。

    凤璇阳早已失了神智,他一手扯开了龙倾寒的腰带,喃喃着道:“我要抱你,我要抱你。”

    龙倾寒一怔,跟凤璇阳的手较劲起来:“你疯了么,你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抱甚!你的药呢!”

    他探手朝凤璇阳的胸口摸去,试图寻找凤璇阳的药。

    “药没用!唯有你能救我!”凤璇阳低声一吼,脸上浮现出凶狠的神情,那眼底的赤红让龙倾寒为之震颤,便在他微怔之时,凤璇阳粗暴地一扯,他的腰带便被扯落在地。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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