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在上,龙在下 作者:流年忆月

    第34节

    “现下她可有事。”龙倾寒插话进来,将大夫后面的话给阻下了。

    大夫摇了摇头:“无妨,一会儿我去开几副安胎药,让贵夫人服下,休养一阵便可无恙,只要切莫再让她受惊了。”

    血影听到这里,不由得焦急起来,如今见到龙倾寒到来,他便将其当做了救命药草,目光中带着祈求地看着龙倾寒,期望龙倾寒能劝服凤璇阳。

    龙倾寒低头沉默了,思虑了许久,他方抬眸看向凤璇阳,轻启双唇,用无声的唇语道出三个字:“你出去。”

    看清了这三个字,凤璇阳浑身一震:“你……”然则,反驳的话,在龙倾寒射来一句唇语:“你若不出,我便不治伤”后,又生生吞了进去,最后,他只得跺了跺脚,愤怒地甩袖离去。

    关门的声音重重落下后,里头的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落下,众人都向龙倾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龙倾寒转过身来,让大夫去给血影包扎,而他则连同离诉一起,替血影上药。

    血影感激龙倾寒所做的,千言万语,都只汇成了一句:“多谢。”

    龙倾寒轻轻摇了摇头:“不必谢我,现下重要的是,后头该怎办。”

    离诉的眸中划过了一丝寒芒,他脸色一沉道:“现下的问题是,指使向芊双的人是谁,尚有她是如何得来的消息的,若非教主信任我,只怕这先被拖出去毒打一顿之人便是我了。”

    听到了离诉口中的怨怼,血影歉疚地低下了头:“对不住兄弟。”

    成了,离诉挥了挥手:“起先你也救过我几次,左右现下我没被打,而惹事的只是你的夫人,与你也无关。”

    龙倾寒的眉头也拧紧了,他招呼了大夫一声,让大夫将向芊双弄醒了。

    向芊双醒后,还在方才的惊愕中走不出来,浑身颤抖,语带疯言,血影忙搂着她低声安慰,好半晌,她才缓过劲来关心血影的情况:“血影,你怎样了。”

    血影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皮外伤,打我的都是我的兄弟,手下留情了不少。”

    “嗤,”离诉抱起胸嗤鼻了一声,忍不住将血影的谎言攻破,“你莫听血影胡说,这些个人鞭笞起来,那可真是毫不留情,打一下,便如同在身上剜一刀,哎哟那滋味,可疼嘞。”

    向芊双被离诉说得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龙倾寒忙立到了离诉的面前,嗔怨道:“你莫吓她了,想让她开口吓唬也没用,若是落得她肚中孩儿有什么事,你也没甚好处。”

    “哼!”离诉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他与龙倾寒依旧不对盘,但思及先前龙倾寒救他,以及这次救血影之事,离诉也是心存感激的,因而自然不会似以前那般与龙倾寒唱反调。

    耳闻到自己怀孕之事,向芊双忽而呆住了,脸上覆上了一层喜色,不停地问道:“血影,我真的有孕了么,真的么。”

    血影勉力地揉了揉她的发,轻声道:“是,我们有孩儿了。”

    向芊双闻言,扑到了血影的怀里,喜极而泣。

    瞧着他们俩这般相处,龙倾寒也实是不忍打扰他们,但是如今事况紧急,非是他们能共处之时。

    当即,他便打断道:“说句不中听的,你们若是想今后日子好过些,芊双妹子,你犹是早些将那幕后指使你之人道出罢,不若仍是会似今日这般的,我救得了你一次,却救不来第二次。今日,璇阳也是给足我面子了。”

    “龙大哥你……”向芊双睁大了双瞳,犹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起先她原以为龙倾寒不愿相助了,哪想到……她侧过头,对上血影,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后,才知自己误会了龙倾寒,这才歉疚地道:“对不住,龙大哥。”

    龙倾寒点了点头,没有多话,他看了一眼血影与离诉的神色,发现他们对“龙大哥”这三个字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非他们一早便知晓自己是龙倾寒?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他将目光放在了向芊双身上,冷声道:“芊双妹子,如今能否避过这一难,可都在你手上了,你若是还想着血影受苦,自己受到惊吓,丢了孩儿,那你便只管瞒着罢,届时,十个龙大哥都救不着你们,毕竟这里,他才是教主,可不是我。”

    向芊双脸色唰地变白了,她低着头,双手攥紧了衣袖,整个人立时颤抖了起来:“不,你们别逼我,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求你们别逼我,求你们!”蓦地,她眼含祈求,忽而砰地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给龙倾寒嗑起头来,“龙大哥,我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不能说,我不能说啊,龙大哥,”她甩开了血影搀扶的手,膝行到龙倾寒的面前,扯着他的衣袖道,“龙大哥,你再帮我们一次可好,凤璇阳他杀人无数,你身为正道中人,怎能见死不救,我这也是为了武林正道着想,龙大哥,你忘了正道要行侠仗义的么,龙大哥,龙大哥!”

    龙倾寒蓦地闭上了眼,一甩袍袖,背过了身去,而离诉则是嗤鼻了一声,血影早已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

    “及至此刻,你仍是不知悔改,不知自己有何错,我如何能救,如何能救!”龙倾寒愤怒地大甩袍袖,厉声喝道,“你这是要我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来逼璇阳退让么!向芊双,你莫将自己太当回事!孰是孰非,我自个儿心底清楚,无需你来指证!你可曾想过,若你的坚持是对的,为何血影不站在你这边,向芊双,你自个儿好好想想!”

    向芊双浑身一颤,她僵直了身体看向血影,抖着声问道:“血影,你……”

    血影无奈地阖上了目,点了点头:“双儿,江湖之事,我不忍你插足,便是怕你身子骨不好,受不住刺激。教主所杀之人,虽是武林正道,但其实他们俱是些渣滓人物,犯下了不少恶事,因而死有余辜。但却因着你的所为,反倒让他人钻了空隙,先教主一步去杀了他们,而后栽赃嫁祸于教主,言说教主滥杀无辜,是以整件事,教主方是无辜的。”

    “不……我不信!”向芊双反驳道,“我不信,他明明告知我凤璇阳是要一统江湖,是以方会诛杀所有武林正派的。”

    “他?”龙倾寒语调一沉,冷声道,“他,究竟是何人。”

    向芊双一震,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身傲骨地道:“我不会告知你的,纵是我死也不会说的!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若果那些正道真是渣滓,那他人杀之,也是为武林除害!凤璇阳算什么,不过是个害死我爹的杀人凶手,无情的杀人魔,凤璇阳纵是被害死,那也是死有余辜!”

    “啪”地一记耳光声,霎时响彻静谧的大殿。

    “你简直无药可救!”龙倾寒彻底愤怒了,他最由不得他人咒骂凤璇阳,即便是与自己自小相识的向芊双,他也不可容忍!

    他愤怒地收回掌掴的手,怒道:“你我相识多年,昔日的你,为人大度,明辨是非,真不知你被甚蒙蔽,竟是这般是非不分!好,你既然如此坚定地认为凤璇阳是在害人,那你便坚持你的事去罢,我再不助你,是生是死,任由天定!”

    向芊双被这一记耳光打得嗡嗡作响,她怔愕地回头,望向血影,却在看到血影眼底的死灰时,浑身一震。

    “血影你……”

    血影低垂着头,良久,才哀苦地道:“双儿,我也是九天教中人。”

    话语一落,向芊双唰地变色了,方才她情急之下,开口喝道“你们都是九天教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们么”这一句话,便是在隐隐地给血影一种误解:她连血影都不信任。血影听之,焉有不心痛之理。

    这一场辩驳下来,向芊双为了自己的坚持,失了龙倾寒的支持,以及血影的信任。

    她蓦地瘫倒在地,掩面低泣。

    没有人扶起她,没有人关照他,便是血影也只是歉疚地对着龙倾寒道:“对不住。”

    龙倾寒摇了摇头:“怪不得你,怪只怪那幕后之人。”

    “我所说的纵心蛊是真的……”向芊双颤着嗓音接话道,她的双眸变得异常的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地板,“但我不会说是何人的,不会说的,不若凤璇阳会害他的,会害他的……”

    瞧着她这般模样,龙倾寒也生不起一丝的同情心。而离诉则是一直勾着一抹笑容看着她的闹剧,摊手问道:“现下,当怎办。她执意不说,但肚里又有了个孩儿,若是杀了么,这孩儿却是无辜的,若是不杀么,难保她不透露消息出去,毕竟那隐在后头之人,有多少探子在此处也不知。”

    龙倾寒忽而沉默了,他低头思索了许久,才蓦地抬头望向大夫,计从心来。

    ☆、143第一四三章·沟通不得起争执

    身后的大殿在长久的沉默后,忽而发出了一个女子的嘶喊与挣扎声,其音凄厉,宛如厉鬼锁魂一般让闻者胆寒,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声音在怵而高扬一个尖音后,便渐渐地低沉下来,到最后,只余低低的啜泣声从大殿门缝里泻出。

    凤璇阳抱着胸,靠在大殿门口之上,好整以暇地撩动着自己的长发,倾听着里头的声响,随着女子的哭喊越来越低沉,他嘴角的弧度扬得越来越高。

    他知道,龙倾寒保下向芊双一定会做些什么,只是没想到龙倾寒竟会用如此暴力的手段,丝毫不顾向芊双的反对。呵,他的子玥被他带坏了么,昔日可是相当地怜香惜玉呢。

    但现下,比起龙倾寒如何对付向芊双,他更关心龙倾寒身上的鞭伤,那一记鞭子,可是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龙倾寒身上,至今共心的他身上都还隐隐地泛疼。

    随着向芊双的喊声渐止,凤璇阳的心反而提了起来,他此刻真恨不得冲进去,看看龙倾寒怎样了。先前他点上龙倾寒的穴道,便是怕他一时冲动过来阻止自己,是以方不愿让他牵涉其中,哪知晓,他还是陷了进来。

    不多时,大殿里头恢复了漫长的沉寂。随之,衣角掠过地面的轻声从殿门附近流出,凤璇阳一怔,连忙将靠在殿门的身体摆正,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吱呀”的推门声一落,一张如霜的脸庞便映在了凤璇阳的面前,但霎时,那张脸便被埋到了凤璇阳的胸口。

    “子玥,你无恙否?”凤璇阳一手揽着龙倾寒,另一手,撩开了他的长发,查看他背后的伤势。

    许是大夫给他的药乃是良药,龙倾寒背上的鞭伤已经止血了,只留一道狰狞的伤疤在上头显现,看得凤璇阳触目惊心。

    “子玥,疼么?”凤璇阳小心翼翼地触手上去,却又似害怕伤害到他一般,轻点之后,又挪开了。

    龙倾寒轻轻地推开了凤璇阳,脸上的冰霜因着这句关心而开始消融:“疼不疼,你不知晓么。”

    凤璇阳眼底一黯,忽而猛地将龙倾寒的腰朝自己怀里一压,霸道地吻上了龙倾寒的唇,好似惩罚一般,他用力地啃咬着,吮吸着,在龙倾寒的唇上落下了道道红痕,磨得龙倾寒的唇都红肿起来。

    最后,用力地一口咬下,在龙倾寒痛呼声中,又温柔地舔舐他双唇上的血迹,描绘那水润的唇形。

    这一场惩罚的吻,不知过了多久,当凤璇阳放开龙倾寒时,龙倾寒脸上已满是红晕,春朝连升。

    略带怨怼地推开了凤璇阳,龙倾寒呼吸吐纳间,将自己脸上的晕色敛去,这才缓过气,正色道:“向芊双失忆了。”

    凤璇阳闻言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说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生气,反倒笑了起来,揉了揉龙倾寒的脸,道:“哦?这便是你的对策?给她下失忆散。”

    龙倾寒微恼地打开了他的手,正色道:“我不同你说笑,她有了身孕,你莫为难她了。”

    凤璇阳瞧着他如此正色,这脸上邪气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他轻轻颔首道:“夫人都如此说了,本座岂有不允之理,再者,这人都失忆了,本座还能怎么着,只是,她可有道出背后之人是谁?”

    龙倾寒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她依旧不肯说,我已是无法了。若是留得她在,指不准她仍会泄露消息,毕竟这纵心蛊是何物,又是如何驱使你我都不知晓,即便是送她下山,也难保她不会暗中操纵蛊。可若是将她杀之,我……”他抿了抿唇,“她毕竟同我自小相识,我做不到杀了她,况且,她还有了身子。而你若想血影一直对你忠心不二,她更不能死。是以,为今之计,只得消了她的记忆,让血影带她下山,寻个隐蔽的地方安心养胎了。”

    凤璇阳嘴角微微扬起,他抓起了龙倾寒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了起来:“如此说来,夫人都替本座考虑俱全了,那本座敢问夫人,这奸细一事,今日众多人瞧着,你这般将人放走,本座该如何向教众交代?”

    龙倾寒冷笑了一声,觑了凤璇阳一眼,道:“呵,凤教主足智多谋,连我都可利用得如此彻底,又如何不能寻到一个替死鬼来代替呢。”

    说完这话,他的脸上瞬息便凝上了一层冰,仿若方才那个同凤璇阳相吻之人,不是他一般。

    听得他话里的嘲讽,凤璇阳扬起的唇角也微微下拉,他虽是笑着的,可笑容里却是满含冷意:“夫人你这是怪本座了?呵,今夜本座若是不出现,夫人这便是要将人放走了,嗯?!”他忽地捏住了龙倾寒的脸,怒道,“她若是被放走了,你将本座置于何地!嗯?你先前便已猜到奸细是何人,你却不告知本座,你瞒得好啊,瞒得好啊!”

    龙倾寒的眉目敛了下来,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而凤璇阳积攒许久的怒气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气将怨怼喝了出来:“龙倾寒,若果在前去万花寺前,你将向芊双之事告知了我,兴许便不会出人命了!你以为自己了得,可以善后,可是你有未想过,此事完全可以预先防范!”

    龙倾寒身子轻颤,幽幽地抬头道:“纵使我先告知你,那也不过是早得一瞬,比之你下功夫去寻人,惩罚人,倒不如先去万花寺保护了尘方丈,不若,只怕这讯息早已传到了幕后之人的手上,最后方丈一样是死。再者,即便时间充足,我也不打算先告知你。”

    “你此话何意?”凤璇阳的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

    目光远放到遥远的夜幕里,为漆黑的双瞳染上了一层黯色,龙倾寒缓缓地开口解释道:“你的性子急,做事素来是不顾一切,随心所欲的,若是告知了你,你必不由分说先将向芊双逮住,似今晚这般,用她在意之人去逼问她,你这法子虽说惨烈了一些,但不得不说,还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侧身,将黯得看不见光的双眸对上凤璇阳,他无奈地道,“你忽略了向芊双的性子。”

    身体忽而一绷,凤璇阳拢在衣袖里的手攥了起来。

    “我同向芊双相识多年,她的性子我最是了解的。我不否认我是有心救她,但似今晚这般,以柔情来说服她,我也是有诸多考虑的。你可还记得复生后,向梅山庄喜宴之事?为何那时向芊双在会被关在后院里,便是因她执拗地同向宗争执,不顾一切地想同血影厮守,方会迫使向宗将她关起来。她早年丧母,一直跟着她爹生活,因而她是极其敬她爹的,可是她却能违背其父的意思,不惜要同血影在一块,这样的性子,你还不明么?”龙倾寒顿了顿,看向凤璇阳眼底的微愕,继续言道,“你莫看向芊双外表柔弱,实质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越是同她较劲,给她吃硬的,她越是倔脾气。而若是柔声劝慰,她兴许还会动摇。今夜,我本劝服了她道出串通消息的法子,只需再多加劝慰,相信必能套出她的话,岂知……”他停了下来,目含怨怼地觑了凤璇阳一眼,无需他再多言,凤璇阳已经知晓了自己坏了一切计划。

    但凤璇阳怎会如此轻易认错,这嘴角一弯,讽道:“方才你不是同她下温情牌了么,怎么,没问出什么么。”

    龙倾寒一顿,这嘴也抿成了一条薄线:“如果时日长些,兴许还是可问出的,只是……”他睨了凤璇阳一眼,不再多答。

    “你……”凤璇阳的话戛然而止,想到龙倾寒同自己唱反调,犹想辩驳,可仔细想想,龙倾寒所说的也无错,依着向芊双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磨下去可能还会有一点儿机会,哪怕机会不多,但总比直接给她一记闷雷,将她的硬气点燃,使得她缄口的好。可是,凤璇阳心底还是莫名地难受,想到龙倾寒为着向芊双,而瞒着自己,独自一人解决问题,他便难受得慌。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郁结不舒,若非他先前察觉到龙倾寒神色有异,故意告知龙倾寒今夜不归去睡觉,使其有机会趁夜出来,只怕他也不会发觉向芊双之事。

    其实,归根结底,凤璇阳是怨龙倾寒明知晓自己有多恨那奸细,可是却仍瞒着他,反而向着向芊双,他已不知内心是怨,还是醋了,这一刻,见到龙倾寒,他真有种想毁了他的冲动!

    凤璇阳真不知自己还要为龙倾寒疯狂多少回,龙倾寒怨自己利用他,但自己又何尝不怨他欺瞒自己!

    而龙倾寒今夜也是心情不佳,凤璇阳先前利用他,后来他赶来时,又恰巧见到凤璇阳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他焉能不气不恼,是以百般与凤璇阳作对。但他还算好心,给凤璇阳留足了面子,可是这一口气,也是堵在了胸口,欲逸出喉头,可是却又不忍道出,如今见着凤璇阳也恼了,索性便一口气将心头的不舒畅说出,总比两人闷在心底的好。

    嘴唇龛动,龙倾寒终将心头沉闷了许久的话道了出口。他知晓这话一定很伤凤璇阳的心,可是他憋不住了:“其实,若非你先前执意要杀人,向芊双之事根本便不会发生。”

    双瞳怵而一缩,凤璇阳满带不相信地看着龙倾寒,声声如冰:“子玥,你这是怪责本座了?嗯?是以,连你也要似向芊双那般,朝本座吼什么劳什子的杀人魔,专杀武林正道?!”

    龙倾寒双眸一黯,轻轻摇了摇头:“不,你杀何人,我不在意,但我只想知晓,你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他的语调忽而上扬,朝着凤璇阳怒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段书青已死了恁多年,骨都化成灰了,纵使杀光他们,段书青也不会归来!”

    听得这声怒骂,凤璇阳的火气也蹭地上来了,他一震袍袖,反喝道:“怎地没用,你可知他们……”怵地,话语戛然而止,似想起了什么,又不愿再答,“总之,本座自有主张,他们非死不可!”

    龙倾寒在气头上,也未发现凤璇阳神色有异,他越说越是激烈:“凤璇阳,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若是你肯放下仇恨,放下一统江湖之心,我们一起退隐江湖,不好么!为何,你非要这般执拗,阳玥能站在你身边一时,可龙倾寒却不能站在你身边一世!”

    “呵,”凤璇阳忽而仰首大笑,”子玥,你这般可是要告知本座,总有一日,你要同本座对立么。”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怒道:“我来此之前,江湖上已是一片混乱,众人纷纷呼喝要杀你,但我却在紧要关头丢下责任,来寻你,你还想如何,你还想我让步到什么时候!凤璇阳,你说,你还逼我到何时何地!是否,非要你我对立,你方肯罢休!”

    凤璇阳暴躁得大喝一声:“是!哪怕你我对立,本座也绝不改初衷!”

    “凤璇阳,你!”龙倾寒不敢相信地盯着凤璇阳,心里漫上了无尽的苦楚,他踉跄了几步,方站稳住脚,原先便已知晓凤璇阳不会为了自己而退出,却没想今日,自己又自找苦吃,结果,却是将自己伤得更深。

    “子玥……”瞧着自己心上人难受,凤璇阳也不忍再凶他了,他轻轻地拥住了龙倾寒,柔声道,“对不住,待得这些人死后,我应你,我同你退隐江湖,天荒地老。”

    “呵呵呵,”龙倾寒凄绝地笑了,“你可还记得,你我复生前,你说过的话么。”

    ——“我已倦了,我曾想放弃一统江湖的梦,但却未找着理由。但直至此刻,我方明了,那个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你。”

    ——“我多想有一日,与你一起携手江湖,天荒地老……”

    凤璇阳的身体忽而僵住了,他抱着龙倾寒的手渐渐失了力气,良久,他方轻轻叹了口气,笑着道:“本座忘了,本座只记得一句话:我这一生,杀伐天下,颠覆江湖,只为了——复仇!”

    ☆、144第一四四章·主动出言又和解

    听完这话,龙倾寒已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恨,他浑身不停地发颤,双目空洞地望着凤璇阳,嘴唇动了半晌,却只落得一个字:“好。”

    瞧着龙倾寒这般,凤璇阳心里也是阵阵哀苦,他偏过了头去,不忍直视:“我定会想法子让我们在一块的,子玥,你信我可好。”他攀上了龙倾寒的臂膀,满目祈求。

    “好。”龙倾寒苦苦一笑,他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自己放下了责任,放下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来寻他,结果,却得不到一点让步,心已凉透,如此再暖。

    他轻轻地打开了凤璇阳的手,转身离去。

    风中遗落了一句话,悲戚地敲砸在凤璇阳的心底。

    “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莫要后悔。”

    打从这一日后,两人又是一阵冷战,虽说仍是同床共枕,可是却是没有再言语沟通,更遑论发生情,|事了。

    两人便好比最熟悉的陌生人,知晓对方的所有,却是相顾无言。

    那一日后,向芊双被血影暗中送出了九天教,在山下的城镇安顿,而因着这事,凤璇阳对血影已经不再委以重任,放他离教,让他先陪着向芊双,并养伤。

    因着血影离去,暂时未寻着替代之人,这教务便落到了凤璇阳与离诉两人身上,因而这般下来,凤璇阳更是忙碌了。

    龙倾寒虽说与凤璇阳争吵,但这心还是记挂在凤璇阳身上的,瞧着凤璇阳昼夜忙碌,这怨怼的心,都渐渐被关心溢满了。而凤璇阳似是不愿他劳累,有苦也不说,便是教务也不让他分担,他整日里便是无所事事,时而练练剑,时而四处走动,瞧瞧可会探听得到他双亲的消息,偶尔,凤璇阳也会派人给他捎来关于他爹消息的进展,可是这般的日子过下来,委实无趣。

    他本想着,趁着两人还未因事而反目之前,同凤璇阳多相处一阵,哪知晓如今凤璇阳忙得不行,每日里都是匆匆见过,便离开了,反倒是他,像个闺中怨妇一般,整日待在房内,一脸幽怨地目送凤璇阳离开,又一脸埋怨地瞪着凤璇阳回房睡觉。

    他原先想着凤璇阳能主动同他说话,来找他,结果不知是凤璇阳太忙,还是憋得住,一直都未主动,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主动接近凤璇阳。

    这天一早,方一打鸣,凤璇阳便急匆匆地起身了,龙倾寒还陷在困意里,起不来身,这些日子,他被养得太好了,这人也懒了几分,察觉到凤璇阳起来,他便不满地嘟囔了几声:“怎地起得如此之早,你如此累,歇息一日不成么。”

    凤璇阳穿衣的动作立时顿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龙倾寒是在同自己说话,他欣喜地一转身,将龙倾寒半搂半抱地从被窝里抱了出来,摸了摸他的脸,又捏了几下,这才不敢相信地问道:“子玥,你是在同为夫说话么?”

    龙倾寒不悦地努了努嘴,扯了扯自己的被子,犹带着困意的道:“屁话,不同你说,同鬼说呢。”

    “子玥!”凤璇阳欣喜地搂着他,啃了好几口,喜悦地道,“本座尚以为你还生本座的气,不肯同本座说话呢,弄得本座都不敢扰你。”

    “……”龙倾寒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敢情这便是凤璇阳不肯主动与自己说话的原因?当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真不知凤璇阳还想让他主动到何时,他从被子里抽出手,扯着凤璇阳的衣袖道:“你累了许多日了,歇着罢,若是信我,便将教务交予我处理罢,不若,你累倒了咋办。”

    听得这话,凤璇阳心花瞬时怒放了起来,他捧着龙倾寒的脸又是舔了几口,待得把龙倾寒脸上都沾上自己的唾沫星子时,他才满意地舔了舔唇。

    龙倾寒还未从睡梦里走出,便被啃了满脸湿,当即便恼了,他推开了凤璇阳,嗔怨道:“你自个儿去处理教务罢,当我什么都未说。”

    可是,既然龙倾寒提出了,凤璇阳岂会有再让他睡之理,他直接丢下了自己手里待穿的衣物,就扑了上去,一边逗弄龙倾寒的敏感处,一边趁机吃豆腐。

    结果,吃着吃着,两人之间暧昧的气息越发膨胀,久未经情,|欲的两人,都渐渐把持不住,直接帷帐一落,颠鸾倒凤去了。

    待得旖旎的情,欲味道散去后,已是巳时刻,龙倾寒无力地轻吐喘|息,靠在凤璇阳的胸口道:“若是因此而耽误你的教务,我便罪过了。”

    凤璇阳扬起一抹笑意,看了一眼龙倾寒手臂上的红莲印记,忍不住咬了一口上去。

    “嘶,你是狗崽子不成,恁地会咬人……”然而,嗔怨的话,在看到凤璇阳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只见凤璇阳似被点穴一般,怵地定住了,脸色有些苍白,龙倾寒吓了一跳,立时捧着他的脸,关切地道:“璇阳,怎地了?”

    凤璇阳身子一激,这才回醒过来,他看了龙倾寒一眼,强笑着摇了摇头:“没甚,只是这狗崽子,让我想起了幼时的回忆。”

    龙倾寒一怔,歉疚地搂紧了他:“对不住。”他虽不知凤璇阳的过去,但也知这事定让凤璇阳不好受,不若他的脸色不会如此苍白。

    凤璇阳轻轻拍了拍他,将自己过去娓娓道来:“当年我初到此处时,教主还看在……外祖的份上,对我不错,后来不知怎地,有一日他练功出了岔子,便开始发狂了,他厉声怒骂我是没爹没娘的狗崽子,还不停地打我泄气,言说他练功出岔,定是我这灾星带来晦气之故。那一段日子,呵……”凤璇阳搂紧了龙倾寒,重重地道出了四个大字,“生不如死。”

    龙倾寒浑身一震,他记得那本记载教主行事的九天教秘史卷上,也曾写过凤璇阳受尽虐待,可是,未曾想过竟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如此,可见那教主有多残暴。

    他双唇一动,抖着声问道:“那……为何外祖要将你送到此地,你为何不归去寻外祖。”

    搂着他的手微微一颤,又不着痕迹地恢复了原状,凤璇阳苦涩一笑:“当年,是我主动要求到此处来的。”

    “什么?!”龙倾寒愕然道,“你怎会……”

    凤璇阳摇了摇头:“子玥,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痛楚,若果双亲还活着,我至于如此颠沛流离么。你未曾尝过艰辛,是以你不知我有多恨,恨不得饮那些害死爹娘之人的血,吃他们的肉。若非他们,我焉会到如此地步!”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怒道:“多少人笑话我没爹没娘是个狗崽子,那种痛你可明了!这一份恨,已经到了骨髓里,是以我带着这份恨,来到了此处,便是要将想法子登上教主之位,而后,凭着自己的势力,将那些人一一杀尽!”

    滔天的杀意忽地扑卷而来,从每一个毛孔侵入龙倾寒的肌肤,震得他浑身发颤。

    他呆呆地看着凤璇阳,心里泛起了哀苦,此刻,他唯有搂紧他,用肢体表达自己对他的安慰。

    这一刻,他忽而明了凤璇阳杀人的痛了。自小扎根在心底的恨,那并非自己之力,便能将它拔去的,只有由着它生根发芽,直至开枝散叶。

    “子玥,你抛下你的责任,同我一块可好。”

    龙倾寒一怔,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方言道:“抱歉,不行。我双亲失踪不见踪影,如今武林又因你而起风波,天剑宗不能再无人了,百年基业,不能毁于我手。”

    “子玥……”凤璇阳惶恐地看着他,眉目里流出不舍,他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若果……若果你双亲归去,你可会愿意相陪。”

    龙倾寒怔住了,他皱眉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我不知,现下他们仍不知所踪,我……无法给你答复。”

    凤璇阳张了张唇,目光闪烁不定。

    龙倾寒抬眸恰巧见到了凤璇阳的异样,不由得暗生疑惑:“璇阳,莫非你知晓我双亲在何处?”

    凤璇阳一僵,复又闭目摇了摇头,沉着嗓音道:“不知,先前手下有些消息予我,似乎探听知一些消息,但他们具体何在,我也不知晓,但似乎,一切安好,并未出事。”

    他这番话,说了等同没说,但也让龙倾寒紧张的心,稍微好过了一些。可是,瞧着凤璇阳这般模样,龙倾寒也渐渐疑惑起来,暗自将这事放在了心底,待得日后瞧瞧可会有何发现。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阵,凤璇阳便起身帮龙倾寒清理与穿衣了。龙倾寒被他惯坏了,自己也不动,只是懒洋洋地任由他动作。

    瞧着他这般乖巧,凤璇阳忍不住又啃了他几口,捏了一把,笑道:“瞧你今日如此乖巧,唔,不错,本座便带你去玩。”

    “啊?”头一歪,龙倾寒呆呆地道,“玩甚?”

    凤璇阳没有答话,只是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看得龙倾寒头皮发麻,困顿的睡意立时惊醒了。

    ☆、145第一四五章·行走江湖数月余

    当龙倾寒看到这些嘶喊着冲上来的人时,他才惊觉这所谓的玩,是指玩杀人。

    他鄙夷地觑了一眼身旁那个双手抱胸的人,淡漠地道:“这便你所谓的玩?”

    凤璇阳双眼一动,瞧着没人看他,便偷偷地啄了龙倾寒一口,笑嘻嘻地道:“本座瞧你在教中闷得慌了,便带你来杀杀人,见见血了。呐,这些可都是魔道中人,你总该能放下心房,杀他们了罢。”

    龙倾寒话不多说,拔出了剑,看着青锋的剑芒,抬手覆上剑身:“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他们。”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手上已摆好了攻击姿势。

    凤璇阳看到他如此知趣,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些个混账东西,平日里j□j掳掠无恶不作,加之当年爹亲之事也有参与,本座老早便想端了他们了!”

    龙倾寒将手里的剑鞘扔到了凤璇阳的手中,冷声道:“那为何迟迟不端。”

    凤璇阳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剑鞘,笑得一脸谄媚:“这等畜生,当然是让龙盟主解决,方能显出盟主的大义,不是?”

    龙倾寒回眸瞪了他一眼,便懒得顾他地甩剑,冲了上前。

    凤璇阳嘴角一弯,也随着他拔出了赤煌剑,与他并肩作战。

    冰龙骤现,火凤盘绕,在血光中他们尽情地舞动着手里的剑,配合默契地将冲上来的人一一砍翻。

    在嗜血的红光里他们尽情欢笑,在恣意地对敌时他们仰首高呼,两人宛若又回到了初识之刻,携手杀五蛊童子之时。

    畅快,淋漓,一身舒畅,相处之后诸多事情,使得他们郁结于心,这一刻,终于得以将其一一发泄,将一腔愤怒肆意地寄托在剑上,随着血液抽离而将愁绪抽出!

    当血流成河,硝烟燃起时,两人方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给对方擦拭脸上的血液。

    “子玥,”凤璇阳拉下了龙倾寒的手,凑唇在他葱白而染血的指尖轻轻一吻,“子玥,我们再去下一个地方,可好。”

    龙倾寒会意一笑,许道:“好。”

    于是,接下来的数十日里,凤璇阳带着龙倾寒几乎行遍了整个天朝,但凡到得一地,他便寻那处的魔道,若是为恶者,灭教,为善者,不理。他仅靠着手里的数十精锐,采用暗杀等小手段,将数位当年参与覆阴教一战的魔道中人尽数杀尽,其中还解救了不少被他们欺压的百姓,一时之间,凤璇阳为武林谋福的喊声从中而出,凤璇阳之行得到了不少人的赞颂。

    当然,行路之时,也有不少正道人欲要杀凤璇阳,刺杀、暗杀、下毒种种招数都使了个遍,但都被凤璇阳安然无恙地逃过一劫。

    因而,待得凤璇阳灭掉最后一个欲杀的魔道教主后,江湖上已经掀起了两道呼声,一者言道他滥杀无辜,剿灭正道,是为不耻,一者言说他为民谋利,杀害了不少恶人,大快人心,比之无所作为的正道更让人敬仰。

    每行到一处,凤璇阳的名声便响亮了几分,龙倾寒见之,都为他感到由衷地高兴。想想,凤璇阳这人做事随心,杀人便杀人了,哪会如此高调的,还去故意宣扬一番,使得他人都知晓他的善行,这般做法,不便是想法子让江湖中人承认他,使得今后两人不会到分裂的局面。

    每每看到凤璇阳的努力,龙倾寒心里都为之高兴,但逢情,|事时,都会主动攀附上去,与凤璇阳相缠。

    两人便是这样过了几个月,不知不觉,已是新的一年到来。

    因着过年之故,歹人也不会出来做恶,如此两人总算可以歇息歇息,喘口气了。

    两人此时正在江南一带行动,离九天教也不算得远。新年将到,街上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此时两人易了容,正随意地在大街上游走瞎逛。

    “子玥,累不累?”行路上,凤璇阳顿下了脚步,温柔地给龙倾寒擦了擦脸上的尘埃,关切地道。

    龙倾寒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喜色,他瞧了一眼不远处的酒楼,指着那道:“进去歇会罢。”

    “好。”凤璇阳颔首应答,便拥着他进了酒楼,点了一间雅间,扶着他坐下。

    龙倾寒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脸色一赧:“成了,我又不是有孕女子,何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凤璇阳睁大了双眼盯着他瞧:“你若有孕便好了,我们便可有个娃儿了。”

    龙倾寒一顿,双眸忽而黯了下来:“只可惜我给了不了你,你……可介意?”

    凤璇阳一惊,忙坐过来拥着他道:“你胡说甚呢,我们未有子嗣,捡个便是,有甚呢,你莫胡思乱想。”

    龙倾寒轻轻颔首,笑了起来。

    凤璇阳瞧着他展开笑颜,便乐得抓起他的长发逗弄他,恼得他不停地拍开凤璇阳的手。

    “子玥,你说,我们下回去哪好?”未过多时,点的菜上来了,凤璇阳便坐回了原位,一边给龙倾寒夹菜,一边问道。

    夹起最吃的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在味蕾这品尝美味时,龙倾寒思索着道:“我想……去丹霞州。”

    “叮”地一声忽而落下,他一怔,诧异地望去,发觉没甚异样,便觉得疑惑地问道:“怎地了?”

    “没甚,”凤璇阳甩了甩手,“兴许是拿剑多了,手有些抖。是了,你怎地想去那地儿,莫非那有好吃的不成。”

    “不,”龙倾寒摇了摇头,思绪飘到了那一处满是红枫的地方,想着若能同凤璇阳去那瞧瞧该多好。然则一阵冷风忽而刮进来,使得他瑟缩了一下,他这才恍悟到,如今乃是冬日,那红枫叶早已落尽,哪得红枫瞧。

    想想,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甚了,不去了。”

    听得这声,去关窗的凤璇阳怵地奔了过来,抱着他偷偷啄了一口,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龙倾寒轻轻蹭掉脸上的唾沫,问道:“你想去何处,随你罢,天涯海角,都陪着你。”

    一句话,如一把温热的火在凤璇阳的心底点燃,那一刻,他眼底竟然涌上了湿意。

    龙倾寒吓了一跳,凑过去搂着他道:“怎地了。”

    凤璇阳没有答话,用力地一抹眼角,抱着他道:“今生,有你这句话,足矣。”

    龙倾寒轻轻一笑,安抚他一阵后,两人便快乐地吃起饭来,时而给对方夹菜,时而给对方擦嘴,吃得不亦乐乎,暖融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回荡,边吃边笑着谈下一回去哪儿。

    然而便在两人吃得正兴起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将他们愉悦的气氛生生打断。

    “主子,有事相商!”离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语音中带着急切。

    凤璇阳不悦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站起身,去开门。

    “何事?”他冷冷地问道,话语间显示出他被打扰的不悦。

    离诉目光瞟了一眼后头正在吃菜的龙倾寒,低声唤道:“教主。”

    凤璇阳目光朝后一转,便点了点头,用下巴指着门外一边的角落道:“去那处说。”

    离诉应答,便与凤璇阳一块走到了那处。

    凤、龙两人所在的雅间本便在偏隅的地方,是以这角落,其实也不过离这雅间十步这样。龙倾寒瞧着他们神神秘秘的,总觉得没甚好事,好奇心驱使下,他放下了筷子,行到了雅间的角落,将耳朵贴到墙壁上,贯注内力于双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然而,酒楼毕竟人多口杂,这声音极其杂乱,纵使他耳力惊人,也只听得寥寥几句,似乎在说什么“他”“绝食”“不听”“生病”,之后再欲听时,发觉两人对谈已经停止了。

    没多时,走路声旋即响起,龙倾寒一怔,赶忙冲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碗,假作闲适地吃饭。

    凤璇阳回来,瞧着龙倾寒如此乖巧,便凑上去又啄了一口,挥挥手让离诉退下后,他又继续端起碗,故作镇定地吃饭。

    然而,龙倾寒却是从他微颤的指尖瞧出了他情绪不太稳定,似乎方才对话的内容对他影响颇大。

    夹了一块肉放入凤璇阳的碗里后,龙倾寒轻声道:“若是有要事,便归去罢。”

    “子玥……”凤璇阳愕然抬眸,既是感激他的知心,又是为自己不能继续相陪而顿感无奈。

    龙倾寒摇了摇头:“说来,我们出来也已许久了,教务也落下不少了罢,还是归去罢,我们尚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游走江湖不是。”

    “一辈子的时间么?”不知为何,凤璇阳一直喃喃着这句话,许久,脸上浮现了一丝看不懂的笑,“好,便依你说的,归去罢。”

    当夜两人痴缠了整整一夜,凤璇阳也变得异常狂野,足足狂要了好几次,才放开一脸疲惫的龙倾寒。

    龙倾寒也不知凤璇阳是怎么了,突然变得极其反常,究竟他今夜从离诉那听到了什么,那绝食与生病之人又会是谁。

    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谜团紧紧地缠绕在龙倾寒的心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凤璇阳身上有好多好多的秘密,让他看不透,摸不着。

    一直到,他们回教后,龙倾寒才意外知晓,这人是谁,为何凤璇阳又是如此的紧张。

    ☆、147第一四七章·想方设法出门去

    轻盈的身子落到了一个暗黑的角落,龙倾寒侧身从旁走了出来。

    从所居庭院出来后,他便在九天教里逛了一大圈,基本每个地方都扫了一遍,而后发现他如今所在之地的守卫较之别处更为森严,虽在表面上看不出来,那些守卫好似只是普通的巡逻,但龙倾寒何等眼厉,一看便瞧出了这些守卫身上的气势不同普通守卫,双目如炬,步伐轻缓稳重,下盘根基扎实,俨然便是上等好手。

    九天教因为基本人人都会武功之故,因而夜里守卫的大都是些普通的仆从,武功说不上高,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但这地方的守卫,竟都是精锐之人,如何让他不怀疑。

    他环顾了四周,发现这里是九天教的药房,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特别的建筑了。如此,让他更是疑惑起来,这药房里头并未放置什么特别的药物,为何却要守卫如此森严。

    几道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龙倾寒瞧了一眼上方的屋顶,身子一掠,便轻盈地落到了房顶之上,一个侧滚,趴伏到了屋顶中脊之上,凝眸查看下方的情况。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落定,数位守卫前来与先前的守卫交班了,而便在他凝神贯注于守卫的交班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而从旁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一个人不知从何处行了过来,正在交班的守卫们见之,齐齐唤了一声:“离护法。”

    龙倾寒一怔,忙收敛起自己的气息,矮□子,避免被离诉发觉。

    离诉站稳了身子,点了点头,他抬眸环顾了一下左右,瞧见没人后,才揉了揉自己的眉角,略带疲惫地道:“这几日,你们辛苦了,待得他们俩定下来后,你们便可歇息了。”

    “离护法言重了,为教主办事乃是属下的职责。”守卫中一个带头的拱了拱手,恭敬地道。

    离诉轻轻一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后,回眸不知看向什么地方,正色道:“今夜再辛苦一下,看顾好他们,若是有何需要……罢了,有何需要派人来同我说,我先处理罢,莫要打扰教主了。”

    “是!”

    离诉赞许地颔首:“辛苦了,只要里头的人不出何大事,还是莫来叨扰我罢,我也累得慌了。行了,我先行一步。”

    “是!离护法,您请慢走。”

    衣角撩动地上沙尘的声音渐行渐远,待得离诉完全消失在目光中时,龙倾寒才缓缓地探起头来。方才从离诉与守卫的对话中,他大抵知晓了几点信息,一是从离诉忽而出现,自己完全未查,以及守卫众多的情况来瞧,这附近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而离诉便是从那处出来的。而在这里有可能有机关的,便是……

    双眸一凛,厉光射向了一旁的树丛,以及靠近树丛的井。

    他平日里甚少来这里走动,即便是复生前来过,但多少记忆都有些不清了,因而他也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机关。但纵观一瞧,他所想的,应该是无差的。

    而二来,便是方才离诉言语中所表达出来的讯息:这里关押着两个人。但至于是何人,却是无法从离诉的口中得知了。

    龙倾寒沉下了双眸,看着下方那森严的守卫,暗暗咬了咬嘴唇,他若是此时冲出去,先不说可否解决那些守卫,寻到机关,便是解决他们时,发出的声响,都有可能惊动离诉。

    离诉这人精明得紧,他一来,便不太好对付了,指不准还会使得凤璇阳将被关押的人转离地方,届时自己再想寻人,更是难办。

    思及此,龙倾寒更是不知所措,看了一眼这些守卫,发觉他们只是在水井这附近走动,目光所及之地,只是这水井附近,如此,更让他确信这水井有问题。但光是看着却不能动手,真真是让他浑身难受,脑中将百千种方法都想了个遍,还是寻不到解决的法子,最后,只得恨恨地记下了这些守卫的行走路线,而后折身回房了。

    轻盈地落回庭院,慢步走进去,发现凤璇阳还在熟睡,龙倾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宽衣解带后,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翻身上床睡觉。哪知刚一落枕,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将他包裹起来,将他揽到了怀里,他一惊,以为凤璇阳发现自己偷溜出去,不由得生出了冷汗。

    但好在,凤璇阳犹是在梦中,只是觉得身体发冷了,才想抱着他取暖。

    察觉到凤璇阳没有醒来的意思,龙倾寒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目光流转,看着眼前的恋人,心里却是一阵哀苦,从何时开始,他们俩之间,连做件事情,都要瞒着对方,害怕对方发觉了。

    这一想法,便宛如一道坚冰,慢慢地在两人之间竖起,渐渐地凝成形。

    之后几日,龙倾寒依旧是过着被禁足的日子,而他也是趁着凤璇阳归来时,暗中给凤璇阳下药或是点他的睡穴,趁其昏睡之时,偷溜出去,查看那水井的情况。

    可几日下来,都未能瞧出什么端倪,而他因为不能出去之故,想暗中易容成那里的侍卫都不行。

    如此这般下来,他渐渐不耐了。越是这样不让他知晓,他越是心急。

    最后,经过他在脑中一阵打算后,他将这主意打到了血影身上。

    这一日一大早,凤璇阳离开后,血影便按时地过来守着他了。

    龙倾寒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了几个滚,睁着眼瞧着床顶,发呆。

    许久之后,他方打了个呵欠,对外头的人道:“血影。”

    血影闻声,得到他的允许后,便推门而入:“阳公子,何事。”

    龙倾寒软软地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血影甩了甩:“扶我起身。”

    血影听得这话,完全愣住了,龙倾寒因为恼自己看守他的缘故,对自己素来没有好气,今日竟然让自己扶他起来,有些古怪。

    但毕竟是个属下,龙倾寒身为凤璇阳的心头好,也是自己得罪不了,血影便告了声罪,戒备地触手过去拉龙倾寒起来。

    知晓血影对自己的戒备,龙倾寒也不急着出手,就着血影的搀扶坐了起来,咂了咂嘴道:“可有早膳。”

    “有,”血影恭敬地回答,“一会便会有人送来了。”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双手撑在床上,无聊地左看右看,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有些肚饿了,无奈地蹙眉问道“何时才送来早膳,我饿了。”

    血影一怔,答道:“约莫一盏茶时候便送来了,今日阳公子起得有些早,因而早膳尚未按时送来。”

    “可我饿了。”龙倾寒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朝血影送去了一记无辜的眼神。

    血影面现尴尬的神色,这龙倾寒他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再者,龙倾寒可谓是他的恩人,他哪能怠慢,最后思虑了半晌,便回道:“那属下去催一催。”

    “嗯。”龙倾寒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瞧着龙倾寒并无什么特别的动作,血影便放下警惕,欲转身离去。

    然,便在他身子背过去的那一刻,寒光怵地在龙倾寒慵懒的双眸里乍现。

    方一感觉到厉气,血影便绷紧了身体,欲躲闪开来,哪知他快,龙倾寒的手比他更快,怵地一指,凭空便点上了他的穴道,立时,他身体一僵,便动弹不得了。

    龙倾寒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站了起身。他整了整衣衫,行到血影的面前,对上他紧张的神色,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余光落到了外头,瞧着那送早膳的人还未到来,他笑意更甚:“你说,若果此时我出去,而送早膳之人稍后来此,发觉我不见了踪影,你会如何?”

    血影身子僵住了,抿了抿唇,连礼节都顾不上,直接问道:“不知阳公子待如何,属下可是……”

    “诶,”龙倾寒伸手挡住了他后头的话,“你切莫再拿先前的那套说辞唬我,若果璇阳怪责起来,你知晓我有那能力,能保你性命,是以,你便无需用你那未出世的孩儿来辩驳了。”

    听得这话,血影知道自己唯一能商量的筹码也失去了,他闭上双目,鼓足所有的内力朝阻塞的穴道冲去,然而,却在龙倾寒下一句话丢来时,停下了动作。

    “你无需再费劲冲穴道了,我使的乃是天剑宗独门的点穴功夫,若是费劲冲,指不准会筋脉尽断,爆体而亡,你即将为人父,你当知万不可以身冒险。”

    “阳公子,你待如何?”血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瞧着他如此知趣,龙倾寒嘴角弯了起来,道:“我知晓你手底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而现下,我憋得慌了,想出去瞧瞧,你说当怎办。”

    血影一怔,叹了口气,早便知晓龙倾寒是想出去,但他岂会相允,:“阳公子,您不若一刀抹了属下脖子,来得疼快。”

    “笑话,”龙倾寒哂道,“我抹你脖子作甚,你自己知晓当咋办,现下我可是在为你好,方同你商议,不若我不理会你便出去,吃亏的可是你。你若有法子让我出去,我也不会为难你,自然会帮你应付璇阳,但若是你不肯合作,那便莫怪我无情了。”

    血影听得这话更是无奈,无论这忙他帮不帮,吃亏的都是自己,只是一个被早些发现,一个被晚些发现的区别罢了。他动了动唇,辩驳道:“但我若是表面应了你,实则反悔,甚至将这事告知教主,阳公子又当如何。”

    龙倾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拉开了凳子,闲适地坐下,敲击着掌心,将利害关系一一道来:“一,离诉出事当日,你来寻我,我抛弃成见,去救了他,结果反倒惹怒了璇阳,致使我俩闹出矛盾。二,你的夫人与未诞的孩儿乃是我救下的,不若,只怕依着凤璇阳的性子,当日可是一尸两命了,而那日相救之时,众多教众都看在眼里,虽说后头寻着了他人替代芊双妹子,但毕竟奸细之事,惹恼了不少人,是以我的出现,多少都让他人对我有所微词。三,如今我完全可出去,毫不顾忌你,但此刻却未出去,而留在此与你商谈,可是出自好意,你向来为人耿直,又岂能做那等不仁不义之事。最后,璇阳瞧着我心善,不忍伤人,也知晓我不喜人多,方会只让你一人来把守,但你当知,你武功不及我,若果我强行出去,你也阻拦不了,反倒落得失职的罪名。因而,帮是不帮,由着你自个儿决定。”

    听完这段话,血影无理地闭上了双目,无论是人情与道义上来说,这个忙,他还真是非帮不可了。

    “阳公子,您待如何,属下照做便是。”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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