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 作者:石头与水

    第26节

    知趣啧啧两声,看着罗卜,一径唏嘘道,“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的。”其实这对罗卜未偿不是一件好事。

    罗卜叹道,“我也庆幸这事是在大婚前发生。”他家在宗族中小有地位,但是并不能跟青一峰相提并论。哪怕天遥干下那等不名誉之事,就罗卜家来说,也不能将青一峰怎样。无非就是低调的退了亲事,罗卜顺势躲出来而已。若是婚后天遥干下这等昏头的事,罗卜实在不知要如何处理了。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就罗卜来说,依罗卜的个性,其实对公主病的天遥并没有太大的好感。他会同意跟天遥的婚事,大半是出自男人的野心,简单而言,图的就是青一峰的势力。

    当初会帮着青一峰在罗水仙的元婴大会上联合丹鼎门逼恳知趣,罗卜亦是为了青一峰的立场。这世上,想借人家的势,自然要替人家卖力。

    罗卜是个明白人。

    但,罗卜没料到,知趣胜得那样漂亮。

    罗卜道,“我以前是身在井底而不自知呢。”

    “看来确定你的死讯后,天遥就应该与庄何欢大婚了。”知趣一针见血。

    罗卜苦笑,“你可以稍稍的给我留些脸面。”

    知趣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来,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知趣是个很有情义的人。

    看他对小白、对黑豆儿、对罗水仙、对朱鹤,就能明白此人的性情了。青一真人叹道,“天遥不争气,棋差一着,只得让她嫁到庄家去了。”

    “既然知趣要一道去狩猎,给润仙提个醒吧。”青一真人道,“知趣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先时忽略了他,大好人才哪。”

    “罗润仙不过是与知趣共事几日而已。”

    “你不了解知趣这种人。有一种人,从未被关怀过,所以,他会抓住每一分对自己的好,然后加倍的报答。你以为知趣的那只秃头鸦真有什么奇异之处么?不过是生生被丹药堆出来的。知趣对灵鸦好,是因为他得到灵鸦时,唯有能对灵鸦好,所以知趣对灵鸦如同亲子。瞧瞧,水仙不过是指导过他几日,知趣就对水仙忠诚的像狗一样。”青一真人感慨着,其实知趣这样的性子,他也喜欢,只是可惜,知趣注定不能为他所用。略顿一顿,青一真人道,“上次梦仙让润仙带着知趣学理族中事务,润仙颇是尽心,前已有因,运作得当,不怕收获不了果实。”

    “知趣啊,是个心软的人呢。”

    知趣的确心软,但青一真人未料到的是,知趣的敏锐远超常人。若非心计颇深,照知趣这种心软,断活不到现在的。尽管先时知趣对罗润仙心生好感,但,远未到轻信的地步。

    罗润仙的盘算其实很简单,当初罗润仙一心一意的指导知趣族中事务,本就是存了化婴丹的心思在里头。

    十颗化婴丹换青炉鼎。

    金丹后期的罗润仙笃定有化婴丹相助自己定能化婴,但是,罗润仙未料到,青炉鼎已经认主。丹鼎真人被知趣一番羞辱,喷血三尺,惨败而归,化婴丹的事再不必提。

    当时知趣就说了,别为着三两颗化婴丹搞出心魔来,能不能化婴不要紧,坏了道心,方是大事。

    罗润仙早在知趣刚上灵船时就直言是来子夜山寻一寻机缘,依罗润仙的修为,自然是寻化婴之机缘了。

    这本无可厚非,知趣亦未生疑,反是想着,罗润仙先时待他不差,若能帮一把,知趣其实不吝于帮一把。

    但是,知趣没料到,罗润仙行事这般阴暗鬼祟。

    面对这样的罗润仙,知趣怎么会让小白去打白工。其实帮他们打个把妖兽并非大事,但知趣非常担心小白的安危。万一小白受伤,他修为比不上金丹,介时岂不是要任人宰割。要知道,小白是化形灵禽,本体上,与罗润仙他们合力对付的蜘蛛女妖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罗润仙的人品值,在知趣的眼里早就靠不住了。

    心软的人,不一定就是烂好人。

    知趣本就对罗家没什么感情,看着罗润仙他们苦战蜘蛛女妖,知趣没有半分同情。感情充沛的人,必然是爱憎分明之人。

    虽然不知晓罗润仙到底有没有害小白之心,但是,知趣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他就恨不能这一群人干脆都死在蜘蛛妖手里算了。

    知趣没料到的是,罗卜竟是个炮灰的角色。

    若罗卜与天遥的婚约仍在,青一真人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守寡。故此,知趣一直以为,此次子夜山行程之事,乃是罗卜一手策划,罗润仙投诚青一真人而已。

    但是,他没想到罗卜已经与天遥取消了婚约。

    知趣并没有听到消息,若罗卜的话属实,想来是青一真人有意把事情压下,不叫外传。罗卜上了这趟车,罗润仙心心念念的要猎到高阶妖兽以备化婴之用,这是趟危险的族程啊。

    危险,就存在无数可能。

    若是罗卜在狩猎中炮灰了,退婚之事秘而不宣,大家只以为是罗卜命短而已,天遥另嫁良人是理所当然之事。如此,青一峰的脸面正好得以保存。

    就是知趣也得为青一真人的如意盘算叫一声好!

    太厉害了!

    想通整件事情的原委,知趣半眯着眼睛,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食指:青一真人虽然厉害,不过最厉害的人还不是青一真人,而是那个让天遥脑袋发昏与罗卜解除婚事执意嫁给庄何欢的人!

    真是个天才!

    釜底抽薪之术,用到极致了。

    看到知趣的神色,罗卜不禁苦笑,他是当局者清。罗卜比知趣更早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与知趣不同,他自幼在罗家长大,甚至在先前来过一次子夜山,那次带队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亲爹。

    罗卜知道子夜山有一些地盘儿,最好不要碰。譬如当初葬送了崔家两位元婴大能的地方,这要是去了,不是找死么。

    所以,罗卜更早的觉出不对来。

    但,罗卜与知趣有着相同的问题,脑袋虽然好使,无奈修为不够。好在罗卜是个脸皮厚的,他完全是逮住时机,求得一线生机。

    而且,尽管知趣对他不太友好啥的,可不论如何,知趣不会要了他的命。毕竟,罗润仙罗方那一行人生死未知,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跟着知趣一行消失的。

    若他真有个好歹,知趣交待他的去向也要费些口舌。当然,这种想法非常卑鄙。不过,性命当前,罗卜也顾不得卑鄙不卑鄙了。接下来知趣所为,的确证明他的推论非常正确。

    哪怕知趣对他百般生疑,也只是对他下了禁制而已。

    暂时捡回一命,罗卜谢天谢地。

    冰原上的日子转瞬即逝,转眼已过三月,知趣蒸的腊肠饭的香味儿飘满整个小玉屋,罗卜闻着就饿的很。不仅有腊肠饭的香,还有烤鱼炖菜的香,罗卜的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知趣做得这样丰盛,自然是因为黑豆儿与孔白会回来吃午饭,不然若只是他与罗卜,知趣懒得伺候。所以,哪怕罗卜的肚子响得跟擂鼓似的,知趣照样充耳不闻。

    不但充耳不闻,知趣还要发表一下感慨,“一个连自己的肚子都控制不好的人,还有什么前途哟。”

    罗卜刚锄完洞口的积雪,正搓头上的冰渣子呢,闻言道,“什么叫控制自己的肚子,知趣,你说这话,好像我怀孕了一样。”

    “你要有那本事我也不介意哦。”知趣一面与罗卜斗嘴,远远的听到黑豆儿的叫起,知趣脸上绽开一抹欢笑,“唉哟,黑豆儿跟小白快回来了。”

    再仔细一听,不对,黑豆儿这声音不对。知趣脸色一变,将手里的锅铲一丢,急忙跑了出去。

    第一一二章

    要知道孩子的成长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在前世,各种青春期、叛逆期啥的奇葩事,屡见不鲜。故此,知趣自认为是个见多识广的。

    不过,修真界与凡世是不同的,修士要专注于修为,灵禽生长期漫长,所以,这种青春的烦恼之类的很少见。

    知趣没料到黑豆儿这样的早熟。

    黑豆儿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跟黑豆儿一道回来的还有位头上两只毛葺葺耳朵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生的乖巧可爱,两只毛耳竖在头顶,知趣当时就想过去摸上两摸。不过碍于黑豆儿凄惨的嚎叫,知趣只得先问,“黑豆儿,怎么了,你又闯祸了?”

    黑豆儿嘎嘎嘎一顿嚎,知趣瞪大眼睛盯着毛耳朵小男孩儿,“小白给你家大王偷走了?”

    毛耳朵撇撇嘴,“是这只黑秃子跟那只小孔雀偷看我家大人洗澡哩。我家大人说了,请你过去评个理。”

    偷看人家洗澡,知趣顿时脑袋发昏,狠狠的瞪黑豆儿一眼,黑豆儿自知闯祸,不敢说啥,只耸拉个脑袋蹭蹭知趣的脸,小小声的撒娇。

    知趣气的,“一会儿再跟你算账!”看向毛耳朵时,知趣又换了一幅再和气不过的脸孔,“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去。”

    知趣心里急的蹿火,就要跟着毛耳朵过去,小白给人扣下,想来此人修为还在小白之上呢。罗卜随手在门口设了个简单的禁制,跟着知趣黑豆儿一道去了。

    路上,黑豆儿不停的嘎嘎诉说着对孔白的担忧,知趣听得心烦气躁,愈发担心,拧他屁股两下子,黑豆儿仰天嚎哭起来。毛耳朵头顶的两只竖耳倏的折起来,堵住耳朵眼儿,以免被黑豆儿嚎成聋子。

    黑豆儿眼泪巴嗒巴嗒掉,知趣又心疼他,摸了摸他的头,黑豆儿愈发伤心,脑袋往知趣的脖子里一钻,哭的更加大声。

    “行啦行啦,咱们这就去瞧小白了。”黑豆儿一向调皮,想想实在不算啥大事,但是妖怪性情各异。这个还要叫他去说理的,真不知是个啥妖呢。不过,既然能叫毛耳朵跟着黑豆儿一道来,想来小白应该没啥大恙。

    黑豆儿哭了一阵子,抽咽两下,蹭蹭知趣的脸,见知趣没怪他的意思,这才止了泪。然后突然变大,拿翅膀蹭蹭知趣,让知趣坐到他背上来。

    毛耳朵的速度竟一点儿不比黑豆儿慢。

    罗卜踩着灵剑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冰川这些时日,知趣不是没往周遭巡视过,只是竟不知附近有这么一座华美的冰晶洞府,可见此洞主人修为之高,瞒过了他们的耳目。

    小白的模样很狼狈,身上沾着泥土,脸上还有青紫的伤痕,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知趣一见之下,眼中闪过心疼。小白脆生生道,“流氓趣,我没事!”

    知趣稍稍放心,见主位宝座上坐了位衣饰华美眉目美艳的男子,忙行了一礼道,“我们初来此地,不知大人在此,未来拜会,实在失礼。”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他们算不得强龙,知趣向来很识时务。

    “我姓胡,单名一个狸字。”男子一派闲适,左手放于宝座扶手之上,随意的敲击出悦耳的冰玉之声。

    知趣忙自报了姓名,连罗卜与黑豆儿的名儿也一起说了。

    胡狸指了指一畔的椅子,温声道,“都不是外人,知先生坐吧。”

    啥叫不是外人哪,若是胡狸喊打喊杀,哪怕杀上门去,知趣也不奇怪。修真界就是如此,即便他修为不如人,任人鱼肉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一死而已,知趣虽然会遗憾自己三百年未过完便夭折,不过,他并非怕死之人。如今胡狸摆出一幅客气有礼的模样,倒叫知趣心里发悬,有些摸不着头脑,遂谨慎的坐了,诚恳道,“听说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唐突了胡先生,他们年纪都小,尚不知礼,冒犯之处,还得请胡先生恕罪。”

    “无妨,我已决定跟孔雀成亲,我是不会怪他的。”

    知趣瞪大眼睛,“小白年纪尚小,而且小白是男人,这,这,这不合适吧?”胡狸脸色微沉,眉梢浮现丝丝杀气,知趣不明白哪里冒犯了胡狸,忽然灵光一闪,脱口问道,“莫非您是……是……是女的?”

    古语说,妖性无常。

    刚刚还摆一张和气脸呢,结果知趣不过是说错一句话,险些被胡人妖掐死。

    小白气白了脸,怒道,“臭狐狸,还不放开流氓趣!”

    胡狸也就给知趣个下马威,冷冷的瞥知趣一眼后,对知趣道,“我与孔雀成亲,你既然有烧菜的本事,就暂且留在我这里做个厨子吧。”

    知趣看小白一眼,道,“大人这里自然是千好万好,不过,大人也看到了,小白性子烈,不如让他跟我回去住几日,我也好劝劝他,叫他听大人的话,别再冒犯了大人才好。反正在大人的地盘儿上。依着大人的修为,应该不会怕我们会逃跑吧。”

    “怕?”胡狸对此字颇是嗤之以鼻,长眉一挑,“激将法对我无用。”说着,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掌,悬空一抓便将知趣抓到掌中,一根葱白的指尖儿按住知趣的眉心,知趣觉着一股寒凉之气入体,眉间一痛,胡狸松开知趣,一滴嫣红的血珠在胡狸掌中悬浮,胡狸随之一握,冷冷道,“不要试图逃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这是允了知趣几人回去住。

    “您放心吧。”知趣恭恭敬敬的,看一眼小白身上的绳锁,依小白的本领都解不开,他更是白搭。于是,知趣望向胡狸。胡狸不过是指尖儿遥遥一点,凌空召回绳锁,小白才算得以自由。

    “三天之后,就成亲!”胡狸给出期限。

    知趣满口应下,给小白使个眼色,小白只是愤愤的瞪胡狸一眼,乖乖的跟着知趣回去了。

    回到自家的冰洞玉屋后,知趣才算明白了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黑豆儿与小白在外头修炼,因这气候最宜黑豆儿,黑豆儿的修为颇有些进宜。黑豆儿无意中发现了一处温泉,想着讨好小白,盘算着悄悄的带着小白去,就他跟小白两个一起洗白白,岂不乐哉。

    当然,这是黑豆儿难以诉之于外的小心思了。

    谁晓得俩人去时,温泉里竟先有人在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胡狸。

    说到此处,小白捏着黑豆儿的屁股愤愤道,“那姓胡的一身骚臭味儿,死黑豆儿两只眼睛都看呆了。本来我想着,既然有人就走的。死黑豆儿偏要看个没完没了,就给姓胡的发现了。”话到最后,颇有几分懊恼。

    知趣不禁问,“不过是看他洗澡,就要跟他成亲?”瞧一眼黑豆儿,知趣又问,“这也有些说不通啊,怎么他就瞧上小白你,没说要娶黑豆儿啥的?”

    小白颇是愤怒,小巴掌招呼黑豆儿的屁股,“黑豆儿这么丑,谁会跟他成亲啊!”

    黑豆儿顿时伤心了,嚎叫着在小白的膝上打起滚儿来,种种姿态行径,知趣都不忍看第二眼,心道:个没出息的,老子教你那么多恋爱招术,咋只记得这一哭二闹的泼妇本领啊。

    黑豆儿在小白怀里打滚儿干嚎,直到小白以禽语怒冲冲的吼了黑豆儿几句,黑豆儿立时眨巴眨巴眼,止了声音,听话的躺在小白怀里。小白摸摸他的秃头,黑豆儿受用了扭扭屁股蹬蹬腿,伸长嘴巴去啄小白的手指头儿。小白软软的手指戳他一下弹他一下,黑豆儿就会美的嘎嘎叫。

    知趣对黑豆儿简直无语了。

    “小白,那位胡大人是男是女啊。”

    “当然是男的。”孔白脸色一黑,“你还真要我跟他成亲啊!”

    “不是不是。”知趣摆摆手,心说,看黑豆儿这死黏着小白的样子,他怎么能把小白许给胡狸呢。知趣道,“我是想着,他一见你就想跟你成亲双修,肯定是有缘故的吧?”

    知趣一时不能明白胡狸执意要与小白双修的用意,倒是罗卜道,“我看无非有两种图谋。其一,因权势;其二,因修为。知趣,兴许是与白前辈双修能给胡大人带来一些好处呢。”

    知趣想了想,道,“我听说,咱们人族修士双修一般都要灵根互补的。”

    罗卜点了点头,知趣问,“小白,那位胡大人是什么属性啊?”

    “他跟死黑豆儿一样,使冰的。”孔白捏着黑豆儿戳来戳去,“应该是只幻冰狐。”

    一家子还没商量出个对策,毛耳朵又来了。

    毛耳朵还是那幅老实模样,他个头儿跟孔白差不多,被孔白狠狠瞪一眼后,低头看看自己脚尖儿,声音更小了,“我家大人让我来看着你们,免得你们偷跑。”

    这真是瞌睡了送来枕头,知趣热情的拉着毛耳朵的手到屋里来,热情的问,“唉哟,我屋里有刚烤好的灵鱼,小哥要不要吃一些。”

    毛耳朵早闻见香味儿了,人家是个老实人,深觉不好意思,嘴巴里拒绝着,“这不大好吧。”

    “没事没事,有啥不好的。”知趣去拉毛耳朵的手,笑眯眯笑眯眯的跟人贩子似的将人往屋里带,“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哩,小哥莫要与我们客气呢。”

    毛耳朵兽形未褪尽,有些道行,鲜少与人族修士打过交道,见知趣和善,就傻傻的跟着进来了。知趣的鱼本就要烤好了,毛耳朵吸吸鼻子,赞道,“真好闻。”

    罗卜稍稍加热后,盛了五碗腊肠饭,又端来闷在锅子里的白玉菇烧鹿肉,知趣添了个洋葱土豆片,再继续将鱼烤好,最后一小锅的排骨玉米汤。

    黑豆儿窝里横的冲毛耳朵叫了两声,知趣狠狠敲了他屁股两下,黑豆儿终于肯安静的闷头吃饭了。

    毛耳朵吃饭慢吞吞的,跟知趣说,“这个黑秃子可凶了,先时要不是孔雀护他,我家大人早拔了他的毛儿。”

    知趣夹了一大块鱼肉给毛耳朵,温声道,“小心鱼刺啊。”又道,“黑豆儿性情直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其实心眼儿不坏。”

    毛耳朵认真的看黑豆儿几眼,摇摇头,“看不出黑秃子心眼儿好哩。”

    知趣替黑豆儿说好话,不想毛耳朵这样较真儿,给噎了一下,无语了。

    毛耳朵吃东西细嚼慢咽,相比之下,黑豆儿一门心思的狼吞虎咽,像是八百年没吃过饱饭似的,时不时还瞪毛耳朵两眼,毛耳朵根本不理他。

    毛耳朵一顿饭没吃完呢,就又被人找上门来。

    那人生的,嗯,也是一双毛耳朵,且模样竟跟毛耳朵一模一样,高矮胖瘦,无不相同,就是……毛耳朵一见他,高兴的招着手道,“小弟,你来啦,过来过来,知先生请我吃饭呢。好好吃哦。”

    其实知趣很想强调一句,老子不姓知好不好!

    小毛耳虽然模样与毛耳朵无甚区别,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小毛耳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夺过毛耳朵的碗就骂他,“谁给你东西你都吃,你瞧他像好人哩?万一有毒,毒死你可怎么办?”

    毛耳朵还是那幅慢吞吞的模样,慢调斯理,一派天真,“没毒啊,我吃好久了。”

    小毛耳气个半死,对毛耳朵道,“你先回去吧,大人也真是的,叫你来监视他们。人族修士很坏的,你得防着他们点儿。”

    “要怎么防啊?我看知先生很好啊。”

    “看能看出个屁啊。”小毛耳霸道的一指知趣,命令道,“你先把饭菜尝个菜。”对毛耳朵讲解道,“这样,有毒也是先毒死他。”

    毛耳朵老实的点头。

    小白却是忍不了了,一摔碗,一抹嘴儿,腾的站起来,指着小毛耳的鼻子尖儿骂,“你是找揍来了吧!”

    知趣还没来得及劝架,俩人两道白影飞出玉屋冰洞,在外面厮打起来。

    第一一三章 十万八千里的远亲

    小白跟小毛耳打了一场,其实叫知趣看,小毛耳肯定是打不过小白的。不过,先时小白在胡狸那里吃了不小的亏,被揍得灰头土脸。如今再跟小毛耳打,俩人基本上不分胜负。

    俩人斗法之后,又上肉搏,直接拽头发抓脸,你踢我一脚我给你一拳的在地上翻滚。一面厮扯,一面互相言语攻击,小毛耳尖着嗓子骂,“白毛儿鸡,别以为大人娶你,你就无法无天啦,我家大人才不喜欢你哩!”

    “死狐崽子,一窝的骚毛狐狸,白给老子暖床,老子还不稀罕哩。”

    “等我告诉我家大人,看我家大人拔了你的鸟毛儿,炖一锅好肉汤哩。”

    “看我扒你的皮,做围脖儿哩。”

    最后,还是知趣死活把俩人拽开,小毛耳往地上啐了一口,拽着毛耳朵走人。且走时再三威胁,要知趣等人好看。

    毛耳朵吃人嘴短,对着知趣抱歉的笑了笑。没办法,他虽是哥哥,不过一向很听弟弟的话,只得跟着小毛耳走啦。

    知趣看小白身上一层冰渣子雪粒子,脸上又添了伤,心疼的把小白抱起来,唠叨着,“赶紧洗个澡,我给你上药。疼吧?”

    “没事!就不能受那狐崽子的气!”小白气哄哄的说。

    知趣拿出大浴桶弄热了水给小白泡澡,里面放了不少灵药,小白闭着眼睛泡一会儿,惊喜道,“流氓趣,里面的灵药很不错啊。”

    “上回我给雷霹后,水仙拿去给我泡药浴的,有些个没用,我就收起来了。舒服你就多泡会儿,别浪费了药力啊。”

    孔白笑嬉嬉的应了。

    别看孔白生的俊俏,一幅贵公子的模样,实际上半点儿不娇气,知趣给他上药,孔白一声疼都没喊。倒是黑豆儿,大惊小怪的嘎嘎叫,不时的跟孔白撒娇。孔白骄傲铁抬起下巴,搔掻黑豆儿的翅膀,带着一丝被人崇拜的小得意道,“这也没啥啦,谁叫你是我的随从呢。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呢。”

    黑豆儿又对孔白表白了一番自己的忠贞之心。

    晚上,知趣召集一家子人商量对策,总不能真叫小白嫁过去啊。尚未有啥好主意,忽然就觉着一阵霸道的威压袭来,冰洞瞬时不稳,竟有断裂声响起。小白一声怒吼,左手拽知趣,右手抱黑豆儿,强大的灵力自小白身上弥散开来,直接破开屋顶冰层飞到冰川外面来。

    知趣见一个白衣服男子站在高处,冷冷的望着他们一行人。

    此男人生得威武高壮,络腮胡子,国字脸,高鼻阔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与胡狸的美艳瘦削完全不是一类型。大胡子男人的两只眼睛冷冷的扫过诸人,冷厉的目光最后落在豆丁孔白身上,问,“你就是孔雀?”

    孔白一脚踢开死拽着自己裤腿的罗卜,抬高下巴,反问,“你是哪个夯货?”

    大胡子见孔白并不否认,眼中直射出凛凛凶光,二话不说自腰间抽出一把大砍刀,凶气腾腾道,“别管我是哪个,今天就要你的鸟儿命!”

    未待知趣问个清楚明白,大胡子劈山一刀砍来,知趣被此灵力一震,马上顺势退出数米,以免小白牵念于他,反分了心。

    那刀势直逼孔白而来,孔白却是不避不让,直到刀势凌至跟前,孔白突地不见,瞬息之间便至大胡子头顶上空,小手往屁股后面一摸,摸出一根银光四射的翎羽,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清冷的冰峰,“大孔雀之冰火舞。”

    原本孔白初来时是喷火的,现在不知怎么改使冰了。知趣颇是不解,但是孔白这招威力着实不小,就见以孔白为中心,蓦然燃起纯白色的火焰,但这火焰所过之处,却是凭生出一座极寒冰峰来。

    那来挑衅的大胡子就被孔白冻在冰峰里面,成了冰棍。

    孔白冷哼一声,冰峰随之化为齑粉,就是里面的冰棍儿大胡子也跟着消失不见,身死道消。

    这是知趣头一次见识孔白的手段,不说知趣,就是罗卜亦看得目瞪口呆。知趣正想过去与小白庆贺,就见小白脸色一变,猛然半空一个旋身退出数米,就见依旧是那个大胡子,站在更远处,又是一刀落下。落刀处冰雪飞溅,竟成一处数丈深的沟壑。

    孔白回身将雀翎轻灵一扫,便是一阵狂风飓浪,大胡子再次在风中消失不见。

    孔白索性在空中盘起腿来,俏生生的小脸儿很有几分庄严之色。天空中,慢慢的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透骨。

    夜风吹过,雪花漫天飞舞。

    不过,这雪似受到什么指引一般,自四面八方往一处旋飞而去。

    “不愧是阿狸看上的人,年纪虽小,倒有几分能耐。”一样的大胡子再次凭空出现,细密的雪花围绕在他周围,速度越来越快,雪花越来越多,甚至自知趣的角度望过去,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是无数旋飞的雪花织成了一个雪色的茧。

    知趣听到大胡了的话,心下一动,急忙道,“误会误会,我家小白从没有要跟胡狸成亲的意思。”

    知趣本以为正中大胡子心事,不想,大胡子与小白无一动容。小白手里的翎羽猛然涨大,天空飞雪狂舞,雪中似有无数杀意弥散,雪茧外已然结出层层坚冰。

    “你本事不错,只是道行尚浅,并非我之对手。”大胡子似乎颇是自信,话音未落,茧外坚冰已出现丝丝蛛网似的裂痕,似乎大胡子男马上就要破茧而出。

    小白面上没有半分焦急,他将翎羽往眉心一按,翎羽顿时消失不见。接着小白手里出现四张银白灵符,小白手一抖,四张灵符疾速向冰茧飞去。

    大胡子在茧中似乎就感觉到了欲来的危险,冰茧呯的一声,碎成冰粉,大胡子男破茧而出,却不料四张灵符已至跟前,空悬于其头顶之上,发出灿灿银光。

    大胡了面色一变,无比凝重。喉中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双手似托举千斤重量,灵符一寸寸的逼近,大胡子男额间却沁出浅浅的汗珠儿来。

    小白冷笑:叫你小瞧本少爷!

    小白只待灵符收了此妖,他就可报仇。

    却不料凭空出现一美艳男子,此男子并非别人,正是要强娶小白的胡狸,胡大人。

    胡狸一见大胡子为灵符所困,脸上神色颇有几分难以形容。倒是知趣一见胡狸立时迎上去,笑眯眯的抓住胡狸的手,亲热万分道,“阿狸啊,你不是说要跟我家小白成亲么。这么晚了过来,是不是要跟我商量喜宴的事儿啊。还有喜福喜酒喜帐喜被,都要准备哩。”

    知趣啰啰嗦嗦的一堆,困于灵符中的大胡子却是浑身一震,再承受不住灵符威压,啪的一膝跪于冰雪之上。胡狸心神一震,看向知趣,淡淡道,“把阿白放了,我解你的禁制,与孔雀的婚事,自不再提。”

    果然两人中间不清白啊。

    知趣看小白一眼,“小白,听阿狸的,收了灵符吧。”

    小白道,“灵符一出,概难收回。”

    真上道!知趣心下赞小白机伶。

    胡狸冷冷的勾起一抹不善的笑,对小白道,“知趣的魂血在我手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若不收回灵符,我立时捏碎他的魂血,管叫他魂飞魄散!”

    小白亦学着胡狸的样子勾起一抹笑,学着胡狸的口气道,“你先放了流氓趣的魂血,再发个誓,不与我们为难,我就想法子收回灵符。不然我可告诉你,这符下去,你这姘头是活不成了!大不了我陪流氓趣一道死,你看我怕是不怕!”

    胡狸冷哼一声,倒也俐落,将知趣魂血打回知趣体内,知趣身上一松,犹如卸下一幅枷锁,对孔白轻轻的点了点头。就听胡狸道,“待你解开阿白灵符,我再不为难你们。”

    孔白只是随手一召,既将灵符收回。可见之前搪塞,都是鬼话。

    胡狸隔空一脚将这大胡子踹个跟头,薄怒道,“还躺在地上装死不成?”

    大胡子男一跃而起,飞奔到胡狸面前,激动的问,“阿狸,你真不跟小孔雀成亲啦?”

    “你管我?”

    “阿狸,我早后悔了。我不该跟你生气。”

    “滚滚滚,别叫我看到你。”

    “阿狸,我真个急死咧。”

    “你不是喜欢小兰花儿么,滚去跟她好吧。”这话酸的,真个能拧出醋汁子来呢。

    “阿狸,你误会我了。”

    “别叫我名子,看你就来火。”

    “阿狸阿狸。”胡狸一飞千里,大胡子男亦趋步过去,只是声音渐远,逐渐听不清了。

    几人都不是笨的,哪怕黑豆儿也听出了些门道儿,嘎嘎嘎的跟孔白说着话。孔白气的,对着胡狸跟大胡子男消失的方向指了指,奶声奶气的脱口而出一句国骂,“他妈的——”

    真个情人吵架,别人遭秧。

    知趣本想趁夜离开这该死的雪山,只是夜间方向难识,于是把破了房顶的屋子修了修,又坚持了一夜。第二日刚要走,就见大胡子男带着毛耳朵笑嘻嘻的守在他家门口,一见知趣便道,“昨天实在失礼。说来,大家都是亲戚哩。孔雀,你在家排行老二吧。”

    大胡子男笑呵呵地问。

    孔白道,“干嘛。”

    大胡子男套交情道,“说来,我大伯的妈的姥姥的表妹的娘,就是孔雀你祖母的太姥姥的表嫂子的堂妹哩。这一论,可不是亲戚。我年纪略长,你叫我一声阿白哥哩。”

    知趣几乎要晕过去,这亲戚远哟。

    大胡子男道,“难得他乡见亲人,孔雀,后日就是我与阿狸成亲的日子,你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孔白板着脸,“你这么好心?”

    大胡子男不好意思的笑笑,“阿狸害羞不愿请人来贺,正好碰到你们。听说,这位知先生还一手好厨艺,想托知先生为我们整治一桌酒席哩。人多也热闹,又不是外人。”

    孔白看知趣一眼,“流氓趣可不会白替人做工哩。”

    “放心放心,我有好东西送你们。”

    第一一四章 小白长大了

    认过亲之后,知趣才知道大胡子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姓白,名幻熊,字大幻。而且白幻熊带着一丝小甜蜜小自豪的跟知趣等人显摆,大幻俩字,还是胡狸学着凡世人族取名子的方式想了三天三夜给他想出来的。

    知趣认为,仅取名一项,就可见胡狸此人的文化程度。

    有了胡狸这文盲在前,知趣暗下决心,一定得把他家黑豆儿小白教育得文武全才文治武功才色双全才成啊。

    白幻熊是个很精明性格很好的熊妖,罗卜与知趣同是人族修士,白幻熊对知趣明显比对罗卜亲近。在吃过知趣做的饭后,在知趣小八卦的对白幻熊与胡狸的爱情的探究下,白幻熊为知趣讲述了一个跨越千年的爱情故事。

    “那还是一千多年前了,阿狸刚刚化形,很喜欢吃我家的蜂蜜烤肉。”白幻熊一面吃着知趣做的蜂蜜烤肉,一面感慨着,“我妈每次烤好肉后,我都挑最香最嫩最好吃的给阿狸送去。阿狸那时乖的很,见着烤肉就喊我‘熊熊哥熊熊哥’……”

    直待一个时辰之后,白幻熊还没讲究蜂蜜烤肉的事儿,知趣不得不打断他,直接跨越千年,问及现在,“你先前怎么得罪胡狸啦,看他气得狠啦,都要强抢我家小白呢。”

    说到这个,白幻熊一脸冤枉,“三百多年前,阿狸说他喜欢雪莲,我想讨他欢心,就想种些雪莲给他看。唉,你不知道,我们幻熊族不大会种花。于是,我就找了山下的小兰花儿上来教我种雪莲。没想到……”

    不待白幻熊说完,知趣已自作聪明的推断出后续情节,瞪大眼睛问,“你跟那小兰花儿勾搭上了!出轨!小三!”爆炸性的新闻啊,要不说这男人长得越安全,其实越不安全。就这一脸熊样,还敢出轨呢。

    白幻熊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敢里会呢,是小兰花喜欢上了阿狸,我一生气,就做了对不住阿狸的事。”说着,白幻熊很有些不好意思。

    看来,还是一只绝不简单的熊妖啊。知趣在内心默默的感慨。

    知趣兴致勃勃的打探,“你做啥了?是不是跟胡狸洞房啦。”

    “嗯。”白幻熊思量一时,点了点头,“凡人管这个叫洞房。”白幻熊叹口气,“要是知道阿狸那么生气,我就不做了。他这一气,就气了五十年,我隔三两天就来瞧他一回,回回被他撵出去。胡小跟我说他要跟孔雀成亲,我一时就没忍住。”说到这儿,白幻熊又跟知趣诚恳道歉,知趣虚心接受,深觉白幻熊是只讲理的好妖。

    白幻熊悄悄加了一句,“我跟孔雀打架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孔雀的爹提啊。”

    知趣眼睛一眨,白幻熊说,“看在我送你那些三品雪莲的面子上。”

    原来小白是拼爹党呢。知趣满口应下,其实他对这种认知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什么亲爹啊,小白明明是他的宝贝儿子!哪里还有别的爹啊!虽然,嗯,那个,好像他没啥权势的样子!但是,难道有权势才能做人爹么!知趣甚至在内心深处认为,小白如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跟他完美的家庭教育息息相关呢。

    于内心深处巩固了一下自己的地位,知趣眼珠一转,对白幻熊道,“白大哥,这回你跟胡狸成亲,他怎么就同意啦。”

    “他没同意,不过也没反对就是啦。我就当他同意了。”白幻熊叹口气,“那次之后,其实我有些后悔。再怎么说,阿狸不愿意,我也不该强来的。”

    “错!”

    一字掷地有声,知趣眼睛半眯,唇角上翘,断言道,“白大哥,你最大的错不是不该强来,你是不该强来之后就提裤子走人哪!”

    “不是我要走,是阿狸赶我走的。”

    “唉,小受心,海底针啊!白在哥,你实在不知胡狸心啊。”知趣当下决定日行一善,传授白幻熊一些攻君经验,正好一石二鸟,也好借白幻熊之后狠狠的收拾胡狸一番。知趣眉毛一挑,唇角一挑,信誓旦旦地,“这世上有一种人,于这事儿上生就口是心非。嘴里说讨厌,其实是喜欢。嘴里说不要,其实是要。嘴里说叫你滚,其实是让你亲。你真是我实在的大哥啊,你想想,你刚压着人家爽过,还不许人家生个气撒个娇来着。撵你你就走,那先时人家说不要,你怎么也把事儿给干了。”

    白幻熊眼睛浮出一丝尴尬的笑,心想,人族就是很会说大道理呢,给知趣这样一说,他觉着阿狸对他其实颇有情谊呢。不过,为求保险,白幻熊再三跟知趣确定,“真的?阿狸没生我的气?”

    “他气也是气你不解风情呢。”知趣一摊手道,“叫我说,你要……”知趣往白幻熊的耳朵根子出了几个馊主意。

    白幻熊瞪着眼睛问,仍是怀疑,“有用?”

    知趣一拍胸脯,“晚上我给你收拾一桌好菜,你吃了之后按我说的法子,包管你把胡狸收的服服贴贴。”

    “对了,白大哥要成亲,这是我送白大哥的亲婚贺礼。”知趣处储物袋里摸了只玉简送给白幻熊。白幻熊瞧了一眼,嘿嘿笑了几声,捶知趣肩头一下子,憨笑,“先时我还当你是个正经人哩。”

    晚上,知趣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胡狸仍臭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即将成亲的喜庆,不知道还得以为是谁逼他的呢。不过,依知趣锐利的眼神,仍是从胡狸冰封的眼神下面看到熊熊热烈的火种,以及时不时扫过白幻熊脸上的冷厉中带了一丝深情的目光。

    知趣暗自咂舌:这得是何等闷骚的品种啊。

    除了即便成为有夫之夫的胡狸,与兴奋到紧张说话都语无伦次的白幻熊,大家对知趣做的一桌子好菜都非常给面子,就是小毛耳都暂时抛开了与小白的仇恨,一心扑在了美食上面。

    由于胡狸的臭脾气,吃过晚饭后,把想闹洞房的几个一脚一个踢了出来,往门上下了禁制,新房禁入。知趣放轻了手给小白揉屁股,回到他们的屋子才悄然问,“放好没?”

    小白臭着小脸儿点下头,对知趣叫他干的事儿非常不满。

    知趣咕咕唧唧一阵怪笑,啾的在小白脑门儿上亲了一口,小白小脸儿微微红,见旁边没别人,大凤眼瞪知趣,嗯哼两声,“流氓趣,快去给我暖被窝儿。别以为亲我就没事了,以后我可不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小孔雀还是非常要面子滴。

    “你还小呢,知道啥。”知趣坏笑着,摸摸孔白的头。过一时待孔白睡下,知趣做贼一样的起身,跑到冰天雪地里,设个小小的结界,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灵符,往里面稍稍打入一缕灵力后朝半空一掷,半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光幕。

    知趣瞧了一眼,险些七窍喷血而死哩。

    大床之上,胡狸两条长腿挂在白幻熊的肩上,那张以往冰冷而美艳的脸上染着丝丝红晕,艳逼桃李,精致的眉宇间浮现一种痛楚而又沉醉的神色。白幻熊那高大强健蕴含着无数力道的精壮身躯,胯下那绝对xxxl码的欲望,伴随着他蛮横的进出,胡狸喉中难以自逸的发出一阵阵媚色呻吟。

    知趣顿时鼻血与口水横飞,多少年没看钙片,知趣乍一看真人洞房壮攻美受版,那种小兴奋小猥琐的心理就不必提了,结果,看得太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面跟出的一个小小身影。

    孔白是个心眼儿多的,知趣出门时他就察觉了,他以为知趣是有啥秘密活动呢,于是按兵不动悄悄的尾随而出,结果……

    原本,依着孔白纯洁高贵的心性,骂知趣一顿都是轻的,但是……悄悄看了几眼,孔白实在受不了了,内心崩溃的同时,扭身嗖嗖嗖跑回了屋去。

    流氓趣,还真的好流氓哦。

    孔白将小脸儿压在软软的枕头上,默默的郁卒:好丢脸,平常看着像个好人,却看那种东西。

    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孔白毕竟不是真的稚龄幼童,小脑袋瓜子里模模糊糊的想了许多事情,然后,还没想清楚,一股倦意袭来,孔白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看了半宿活春宫,流了半盆鼻血,青着眼圈儿回到屋子里,知趣再次受到了惊吓,望着面前一身白锦的高瘦少年,知趣打了个嗑巴,问,“你,你是小白?”

    第一一五章 好讨厌哦

    孔白突然长大,落在知趣眼里不知是惊多还是喜多了。

    反正,总的来说,孩子长大了,怎么都是好事吧。但是,如果你真的做过父母就不会那样想了,孩子长大,欣慰自然是欣慰,可是欣慰中,好像还有一种难以诉说的酸楚哩。明明睡觉前还是香香软软、白白嫩嫩婴儿肥的包子样呢?一夜之间,就抽条儿成麻杆儿少年了?

    这打击,换谁,谁接受的了啊?

    知趣呆了片刻,任凭心酸将自己淹没,真想问一句“你怎么长大了啊?”。可是,小白素来性子别扭,知趣又担心这样说叫小白多心,只得别过脸,悄悄的红了眼睛。

    孔白成长的并非只有身量,似乎智商也有飞速的发展,虽然内心深处很鄙视流氓趣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偷看人家洞房。可是,看流氓趣眼睛微红的模样,孔白叹口气道,“我长大,你不高兴啊,流氓趣。”

    声音也这样难听,以前像黄鹂鸟,啾啾啾;现在像鸭子叫,嘎嘎嘎。知趣默默吐了回槽,终于从这巨大的灭顶一样的打击中回过神,垂头丧气如丧考妣道,“哪儿啊,我高兴,高兴的很呢。”说着,还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回嘴。

    孔白上下打量知趣一回,挑剔道,“你这高兴的模样,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知趣到床边把昨天给小白穿的衣裳叠起来收好,又回忆了一遭昨天包子样的小白,忽然问,“小白,你哪儿来的衣裳啊?”这套小的,肯定是穿不来了啊。而小白那傲骄脾气,他的东西,都是知趣收着呢。

    孔白依稀还是幼时的眉眼,却是添了几分少年的明朗的线条,不以为然道,“一件衣裳而已,随便都可以幻化出来。”

    知趣恍然大悟,上下打量着孔白身上的锦衣华服,“原来是你用毛变得啊。”

    什么叫用毛变的?真不会说话。

    知趣又好奇万分的问,“那你身上的毛都变成衣裳穿,若是脱了衣裳,你再变成原形,不就是只秃毛孔雀啦。”想到那个情形,知趣顿时伤感全消,自己前仰后合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真是……孔白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招呼一声黑豆儿,转身出去了,不再理会知趣。

    孔白的变化不止于外形这样简单,待用过早饭,孔白便道,“流氓趣,收拾一下行礼,咱们这就下山。”

    知趣道,“我想着,问一下胡狸地形再下山比较好吧。”

    “不必,我识得路。”孔白跟毛耳朵与小毛耳交待了一番,并未打扰还在洞房中胡狸与白幻熊。知趣早把东西收入储物袋,在孔白的要求下,诸人下山。

    知趣显然有不同意见,没完没了的唠叨,“难得这里的环境适合黑豆儿修炼呢,就是小白,你先时不过是修炼三个月,就长高一大截。再修炼三个月,说不定能长得跟我一样高呢。”

    孔白如今是少年模样,论个头只差知趣半颗头而已,肩膀尚且稚嫩,但是,他觉得肩上的担子着实不轻啊。尤其是,他竟然有这样一位不正经不靠谱的养父时。

    瞥知趣一眼,孔白道,“我长大的事跟在这里修炼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为啥,难道是吃了高高乐?”知趣为此颇是不平,他好想念昨天以前的可以抱抱香香的小白哦。现在长大了,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天天板张臭脸,说话像鸭子,做事又独裁,哼,一点儿不可爱了!

    孔白懒得理知趣这等白痴话,知趣盘腿坐在黑豆儿背上,淡淡的忧伤着。

    罗卜坐于飞剑之上,与知趣齐驱并驾,他向来眼活心活,自然看出知趣的心思,只笑一笑,并不多话。

    有孔白带路,果然没几日就出了雪山,渐渐的看到一丝绿色。知趣强烈要求休息,当然,并不是他累,但是,他心疼黑豆儿。

    孔白看知趣一眼,倒没反对知趣的提议,他只是用禽语问了黑豆儿几句,黑豆儿兴奋的伸长脖子嘎嘎叫了几声,然后双翅一振,陡然提速。孔白悠然的跟了上去,再悠然的看知趣一眼,不必说话,知趣就能从他险恶的小眼神儿里知道是啥意思:瞧,黑豆儿一点儿不累。

    被孔白委婉的驳了面子,知趣气的拍了黑豆儿一巴掌,不争气的东西,联合姓孔的来拆你爹的台,你还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不?

    黑豆儿挨了一掌,以为知趣嫌他飞的慢呢,愈发的卖力飞起来,险些把后面跟着的罗卜累瘫。孔白早对罗卜说了,“跟得上你就跟,跟不上,什么下场,你也别怪我们。”

    到了孔白允许休息的地方,黑豆儿累得险些吐了白沫儿,直接两腿朝天、双翅抽搐的躺地上了。知趣心疼的脸都变色儿了,赶紧抄起黑豆儿抱在怀里,怒问孔白,“你看看把黑豆儿累的,黑豆儿自打出了娘胎就没飞过这么远的路,何况他还驼着我呢。”

    孔白根本懒得解释,知趣抚摸着黑豆儿翅膀,搔搔黑豆儿的下巴,一幅慈父多败儿的模样,瞪孔白一眼,见孔白没反应,只得抱着黑豆儿,凄凄惨惨地,“黑豆儿啊,你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小白哥哥啊。亏你有好吃的想着他,有好喝的想着他,日日与他做牛做马……”

    孔白默默的拿出一粒幽香的丹药递到黑豆儿嘴边,黑豆儿登时精神了,嘎的一声,张嘴把丹药吞了。孔白从知趣怀里捞出黑豆儿,淡淡道,“让黑豆儿修炼去吧。”再指挥道,“罗卜,你趁机休息。流氓趣,做饭。”

    不知不觉,长大后的孔白竟有了一家之主的气场哩。

    知趣虽然不服,但是,好像,小白安排的很有条理啊。何况,知趣搔搔脸,小白能有现在的出息完全都是他的功劳好不好。再想一想,好像孩子成长中是要有这么一个想当家做主的过程的。算啦,为了让小白早日成长为小男子汉,就让让他吧。

    为了不打消孔白长大的积极性,知趣取出锅碗瓢盆收拾晚餐。

    知趣蒸了一大锅灵谷饭,烧了个油爆灵虾,素炒白玉菇,只有两个菜,不过量都很大。考虑到小白长大了,知趣不断的给小白布菜,劝他,“多吃些多吃些,锅里还有虎骨汤,御寒又补钙。小白,一夜之间长高半米,骨头疼不疼啊?”

    知趣的话永远不大着调,不过孔白还是感受到了流氓趣对自己浓浓的关心,脸色缓和了些,心想,流氓趣就是有些流氓,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唉,流氓趣的流氓他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想到流氓趣能流氓到那个程度而已。

    罗卜闷头吃了三大碗灵谷饭,长时间驾驭飞剑,他急需补充灵力。

    今天大家都很饿,孔白突然长大,胃口自然变大了。黑豆儿与罗卜都是出力飞行的人,唯有知趣,坐在黑豆儿背上,念叨的无聊了,还趴黑豆儿背上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好的很。

    因为吃到了久违的灵虾,孔白的心情很是不错,遂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从明天起,开始狩猎。流氓趣,你这几天都歇着了,准备一下吧。”

    “准备啥?就是狩猎,也得有妖兽可狩啊。”知趣掀起锅盖看一眼开了的虎骨汤,用勺子舀了一点,习惯性的递到孔白面前道,“尝尝咸淡。”为啥总是让孔白尝呢,一家子就他最挑,以往刚化形吃知趣做的饭时,臭毛病可多啦,不是咸就是淡。故此,知趣就养成了让孔白尝菜的习惯。

    这会儿,孔白都长大了。在孔白骄傲的内心里,自然是不想在像个小孩子似的纠结于一口吃食,不过,他也知道流氓趣好像挺纠结于他长大的事的,为了不伤害流氓趣脆弱的自尊,孔白板着脸尝一口,问,“还没加盐的吧。”

    “加了。”知趣暗暗嘀咕,“看来长大了,口味儿也变重了。小白,刚刚的菜,有没有觉着淡了些?还都是按着你以前的口味儿做的呢,忘了给你尝尝了。”

    “还行。”孔白板着脸,现在说咸淡有什么用,吃都吃光了。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啦。

    知趣看了回汤,才又想起孔白的话题,继续问,“哦,你说打妖兽啊,哪里有妖兽可打啊?”

    “明天就有了,四品妖兽,你别睡觉了,好好调息吧,准备明天的打妖兽。”孔白道。

    “你怎么知道有妖兽的,小白?”

    孔白露出一个傲倨的表情,沉默又臭屁的表示:有什么是准元婴期的孔白大人不知道的呢?

    第2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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