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本教主 作者:沦陷

    第19节

    他愿意陪我赴死,可他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跟我赴死!

    既是如此,我又何苦强拉着他跟我一起赴死呢?想通这一层后,我决定放手成全他。

    是夜,银河倒泻,大雨瓢泼。

    我乘着江策入睡后,强拖着一副毒入五脏的身子从床上爬到林郁文的房门外,从怀里掏出一支迷烟吹了进去,随即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爬了进去。

    林郁文已经陷入昏睡,我使出吃奶的劲爬上床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我已毒入肺腑,四肢无力,连抬手都觉得费力,可扒衣裳的时候动作却是干脆利索。

    正埋头苦干,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嗓音:“教主在找甚么?”

    我自然道:“祛毒珠。”

    那道声音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教主继续。”

    我僵了一会……抬起头望着早该陷入昏睡的人,那双乌黑的眼珠在黑夜中仍然清晰可辨。

    “你……还醒着?”

    林郁文似乎是让我‘萌’到了,叹息一声道:“教主方才吹的那支迷烟是季左使从属下这要过去的,还是茉莉花味的。”

    本座撞刀口上了!我把脸埋在被子里羞愧欲死。

    林郁文起身,行至桌前点亮了烛火,道:“教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我厚着一张老脸道:“今晚雷电交加,本座怕你害怕闪电,无法入眠,特地过来看看,你不必太感动。”

    林郁文道:“教主是不是想找祛毒珠。”

    我连忙否认道:“没有。”

    林郁文道:“既然没有那便算了,属下原本还想给教主的。”

    我眼睛一亮:“你肯给?”

    林郁文往袖子里掏了掏,掏出十多个玉瓶,道:“这里有一个瓶子装的是祛毒珠,还有十二瓶装的是毒丸。这些玉瓶生得一模一样,药丸也做得一模一样,属下实在分不清哪一瓶是祛毒珠了,还得麻烦教主亲自辨认。”

    我气道:“你这分明是坑本座,连你都认不出来,叫本座如何分辨得出?”

    林郁文道:“属下斗胆问一句,教主想要这祛毒珠,是想通了准备服下解药,还是拿回去救江盟主的?”

    我灵光一闪,道:“本座想要活下去。”

    林郁文挑挑拣拣,从十三只玉瓶中选出一只,道:“这里边装的是祛毒珠,请教主服下罢。”

    我一把抢过玉瓶塞到怀里,仰天大笑三声,伸开老胳膊老腿往门口爬,快要爬出门口的时候,林郁文在后补了一句,“哎呀,不好,属下误把一日丧命丸的瓶子给了教主。”

    我愤恨地扭过头瞪他:“你欺骗本座!”

    林郁文凉凉地道:“是教主失信于属下,属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我忍辱负重地爬回去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将祛毒珠给本座!”

    林郁文道:“教主想要这祛毒珠,是为了救江策?”

    我道:“是!”

    林郁文道:“教主该知道,这祛毒珠只有一颗,教主给了别人,你自己就得死!”

    我道:“我知道!”

    林郁文望了我一会,忽然轻声笑了起来,道:“数月不见,不想教主竟然成了一个痴情种……不知教主是否还记得太子殿下?他是叫玉林还是李麟来着?教主如此痴情,叫太子殿下情何以堪呐……”

    我道:“你真是个心肠歹毒地坏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逼走了玉林,如今还要逼走本座的阿策!

    林郁文毫不动怒,道:“属下确实是个心肠歹毒的男人,做好人有甚么用?喜欢了就让教主逗弄逗弄,不喜欢了就丢到一边弃若敝?属下从头到尾就不曾想过做一个好人。”

    我气得脸上都快冒烟了,拼命忍住了翻脸的冲动,道:“不管你是好人坏人,只要你救了阿策,你就是立马叫本座去死,本座也绝无二话。”

    林郁文道:“属下好端端的,要教主的命做甚么?”

    我道:“那你想要甚么?你只管开口说,只要本座能办到,本座能一定为你去做!”

    林郁文终于说出了目的,喃喃道:“我的阿定下山了许久,是时候该回来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说来说去不就是逼迫本座跟你在一起,你这个蛇蝎心肠,本座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咬牙切齿道:“是,郁文,我回来了。”

    林郁文闻言,淡淡一笑,从余下的十二个玉瓶中挑出一个,道:“这是祛毒珠,你把江策解决了,回到我身边。”

    我心里恨得不得了,道:“我如今身中剧毒,过不了几日就要驾鹤归西,你即便得到我,也不会有甚么好果子吃。”

    林郁文淡声道:“我乐意。”

    我手中紧握着药瓶,连滚带爬地滚回了房间,江策不知何时醒了,正坐在床边发呆。他见我回来,道:“深更半夜的,你上哪去了?”说着,准备下床来扶我。

    我道:“不必了,你坐在那,我自己会爬过去。”

    我扭啊扭啊地扭到了床边,实在无力爬上床了,就坐在床下。江策道:“你去哪了,弄得这样落魄。

    我心口阵阵抽痛,道:“我去找林郁文了。”

    他皱眉,道:“你去找他做甚么。”

    我道:“阿策,你记不记得坠崖那一回,我跟你说过甚么?”

    江策道:“你说的我都记得,你指的是哪一句?”

    我道:“我们坠崖的时候,我对你说,黄泉路上能有个伴儿真真是极好的,但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你说是不?”

    江策的面色忽然冷了一些,道:“你说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我狠着心肠道:“林郁文说,只要我跟你分开和他在一起,他就愿意为我们解毒,否则,一切免谈。”

    江策道:“你答应了?”

    我颔首。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么?怎么转眼就反悔,要跟别的男人海枯石烂去了?”

    我道:“大家都是男人,为了儿女私情而放弃大好前程,这实在可惜。你不是说你放心不下江家的弟子,还有家里的王伯等着你回去么?如今有生存下去的机会,我们为何要放弃?不管你能不能,反正我是不能的!”

    江策瞪着我一会,眼神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随即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血。他恍若不觉,从喉头憋出一句:“萧定,你真是好样的!”

    我见他吐血,心里一急,连忙从怀里掏出林郁文给的那个瓶子,道:“这是解药,你快点服下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道:“把解药还回去。”

    我道:“可是……”

    江策向我吼道:“我让你把解药还回去!”

    我眼里险些憋出一泡泪来,回吼道:“可是我已经把解药服下去了,就算你不服下解药,我也得跟林郁文在一起了!”

    江策怔住了,他深深地凝视了我一会,道:“你就这么怕死?”

    我道:“我不怕死,可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就死了!我们明明可以活命不是么,为甚么要两个人一起死!”

    “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江策讥笑一声,见我腰上挂着我们的那块定情信物,一把扯下来就往地上摔去。

    只听“哐”的一声,玉佩砸了个四分五裂。

    他道:“萧定,你真令我失望……既然你这么想跟我作一个了断,我就成全你!”他从我手中接过玉瓶,取出祛毒珠一口吞了下去。

    “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说罢,扶着胸口,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我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疼得不像话。

    我知道,阿策这回是认真的了!即使他日江湖再相逢,我与他也不过是个陌路人,亦或连个陌路人都不如。

    34、

    我伤心得不能言语,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道:“我扶你起来。”

    我道:“下去。”

    他道:“我先服你起来。”

    我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瞪向他,骂道:“现在你满意了?我喜欢的男人,喜欢我的男人,一个个都让你赶跑了,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开心?”

    林郁文道:“你认为我开心,那我便开心好了。闹了这么久,你也该收收心了。”

    我一听他这口气就来气,他从中作梗毁坏我两段大好姻缘,居然还用这种口气告诉我该收收心了,难不成我是他的玩物,还得事事听从他不成?

    我道:“凭甚么?你以为你是谁,凭甚么要我收心?”

    他道:“不凭甚么,你这样玩下去,也只是伤人伤己,何必执迷不悟。”

    本座投入十二万分真心的感情居然让他归类为玩闹,我怒极攻心,右手无法自控地就朝他脸上煽去。

    “啪!”

    门外电闪雷鸣,也没能掩过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我怒气冲天道:“你以为我答应回到你身边你就有好日子过了?林郁文,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喜欢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这种蛇蝎心肠的男人!”

    林郁文让我这一巴掌煽得脸瞥向了一边,好半响没反应。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却是笑了。他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印着一个血红的巴掌印,分外刺眼。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我道:“萧定呐萧定,你让我说你甚么好,你可真是天真……你凭甚么以为,我要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你为我做过甚么,我为你做过甚么!你失忆醒来,是我为你包扎疗伤,是我为你废寝忘食,是我在你床前守了一夜!你的太子殿下在做甚么?他在房里等着你去赔罪,等着你去细声安慰!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太好,从来不跟你计较甚么,所以你理所当然的以为,你只要把你的太子殿下哄得服服帖帖,就能安枕无忧了?你认为我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因为我是百草堂堂主,而你是教主,所以你的任何命令我都得服从。我告诉你,你的教主之位在我眼底一闻不值,倘若你不是萧定,纵然你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施舍你一眼!”

    由于身子的缘故,林郁文在我眼中向来是弱势的,可他今日却是字字珠玑,锋芒毕露,直说得我遍体鳞伤,毫无反驳的余地。

    他道:“你与江策情意绵绵,海誓山盟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如今身中剧毒了,命不久矣了,就想起有我林郁文这一号人物了?你以为我稀罕这个百草堂堂主之位?”

    他站起身,由上至下俯视着我道:“是你萧定!用这堂主之位把我困在正义教,让我哪里都去不了,到哪里都逃脱不了!是你让我求不得,舍不能,到死都不得逃脱!”

    我的心忽然绞痛得无法呼吸,简直生不如死,道:“你闭嘴……”

    林郁文道:“你让我闭嘴我就得闭嘴?你要用祛毒珠去救你的老情人,你可知那颗祛毒珠有多珍贵!它可解世上所有的不解之毒,江湖中有多少人求之而不得!我给了你,你却要拿来救你的老情人,你可真是情意深重、感天动地!我都快让你感动了!有本事你自己去解救你的老情人,又何须我来出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李玉林的太子身份是谁透露给朝廷的么?我今日就告诉你,是我写信给朝廷告诉他们太子身在正义教,是我写信给江策让他赶来看看你的这位新情人!至于你强|暴方天生一事,是你亲口向我诉说,是你要玷污你自己的声誉,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

    我捂着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竭力瞪着他,他居然都一一承认了!

    林郁文嘴角挂着血丝,俯□凝视着我道:“萧定,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一样不舍,就想拥有所有东西,这怎么可以?你对我不过敷衍,又凭甚么我要对你掏心掏肺!如今祛毒珠没了,你自己种下的因,自己来尝这果,你就安心在这等死罢。”说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我心口剧痛,根本无法呼吸,似乎每吸一口气,都有一根银线勒着我心脏。林郁文这一番话,真可谓字字诛心!

    他说的又何尝不是道理呢?我失忆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李玉林,就傻乎乎地认定了他,其他人一概不睬一概不理。林郁文为我付出良多,我何尝没有看到,只是他处处算计我,我实在厌恶透了这种让人握在手心的感觉,能躲便躲,能避就避。

    如今出了事,又急急忙忙地找他过来为我老情人医治。他对我字字诛心,我又何尝不是对他残忍至极……

    哎……老情人太多,我个个亏欠,个个都想负责,可我不过是个凡人,分|身乏术,如何能把自己分成几个,让所有人都满意呢?

    我心烦气躁、急火攻心,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我人倒在了地上,脑子倒是清醒得很,我中毒到今日已近一月,这几日心口越发疼痛,恐怕大限已近。

    罢了,早死早超生,也省得本座整日为了这些老情人烦恼不休,弄得里外不是人。

    正躺在地上胡思乱想,一个焦急的身影闯了进来。

    “教主!”

    我费力地睁开眼瞧了瞧,是一抹皂色的身影裴逍。

    我想着自己快死了,赶紧珍惜时间交代遗言,告诉他断袖的危害,不要在本座身上死磕了,可惜一张嘴一张开,就光顾着吐血了。

    “呕~~~~”

    裴逍见状,把我丢在床上跑了出去。

    我气得吐血,心说裴逍你这个孽畜,本座平日待你不薄罢?还送过你一只蚱蜢罢?如今本座临终想交代几句遗言,你居然撇下本座跑了,真真是丧尽天良!

    我怒上加怒,终于气死了过去。

    事实证明,本座每回只要一想到交代遗言,就保管死不了。

    这不,我睁开眼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不知何故,我身上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连心口的抽痛也好了许多。

    我扭了扭头,床头杵着一根黑色的木棍。

    裴逍。

    我心说你这厮还有脸站在本座面前?昨日本座口吐鲜血不止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我用手撑着坐起身,裴逍见状,连忙取过一个软垫放在我身后。我叹道:“本座这样都死不成,真是祸害遗千年呐……对了,你怎么会在这,是不是来看看本座死了没?”

    裴逍默了一会,道:“属下不敢。”

    我道:“你放心,本座就算昨夜没死,今日也差不多了,本座此刻觉得浑身都是劲,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裴逍道:“教主大可安心,林堂主已经把教主身上大部分的毒引到自己身上,教主身上余下的部分,只消每日服药排毒,即可无碍。”

    我一惊,道:“你说甚么?林郁文把本座身上的毒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裴逍道:“是。”

    我大吃一惊,他为何要这么做?他昨日还不是对我恶言相向,冷嘲热讽,怎的今日就将我身上的剧毒引到了自己身上?我道:“那他现在怎样了,要不要紧?”

    裴逍道:“林堂主现在昏迷不醒,大夫说……恐怕撑不下去了。”

    我心中一紧,顾不得穿鞋,直接跳下床就往林郁文房里跑去。

    他的客房离我不远,隔了几间屋子就到了,我推开房门,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上除了那一块刺目的巴掌印,惨白如纸。我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道:“林堂主,你快醒醒,本座有话跟你说。”

    他一动不动。

    我锲而不舍道:“林堂主,本座承认昨日对你说的话有些重,本座心里也十分愧疚,你起来听本座跟你道个歉。”

    他还是一动不动。

    我心里急了,道:“大夫呢大夫,大夫跑到哪里去了?”

    裴逍领着一个方正脸的中年男子进来,道:“教主,这是永州分坛的刘大夫。”

    我道“林堂主如今状况如何?”

    刘大夫道:“教主,林堂主身子孱弱多病,此番再将您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已是穷途末路。更何况……”

    我急道:“何况甚么!”

    刘大夫道:“何况林堂主似乎并无求生意志,如若他一心求死,就是属下用尽天下的灵丹妙药,也是药石无灵呐。”

    甚么叫一心求死,并无求生的意志?难不成就因为本座昨日对他说了几句重话,他就不想活了?又不是个娘们,怎的这般矫情,本座让老情人甩了两次,还不是厚皮厚脸地活到如今?

    我道:“你说他无求生意志他就无求生意志了?本座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医术不济,故意赖在他身上?横竖他如今躺在床上,死的活的都由你说了!既然你不行,那就换其他人!本座就不信,偌大的正义教,连个能医治林堂主的都没有!教内没有,就到教外去找!本座就不信这天下无人能就林堂主了!”

    刘大夫弱弱地道:“教主,林堂主已经毒入肺腑,这世上能救他的人,恐怕就只有香山老人一人了。属下听说林堂主师从香山老人,香山老人必定不会见死不救,只是他行踪飘忽不定,不大好找!”

    我道:“不好找也得找!就是掘地三尺都得给本座找出来!传本座令旨,召集正义教所有教众前去寻找香山老人,找不到就把家里儿子女儿全都送过来,给本座充裕后宫!”

    作者有话要说:妈蛋,小林子命悬一线,教主你还惦记着充裕后宫!!

    昨天

    教主:用一个字来形容本座。(ˉ﹃ˉ)

    众一:二!〒_〒

    众二:呆!╮(╯▽╰)╭

    众三:萌!o(≧v≦)o~~

    今天

    教主:用一个字来形容本座。

    众(齐声):渣!╭n╮(︶︿︶)╭n╮

    35、

    我一头乱麻地坐在林郁文床前,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昨日还跟我说,我对他不过敷衍,又凭甚么他要对我掏心掏肺!如今我还是那样没心没肺,他却是对我掏心掏肺了,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展开!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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