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卧底 作者:莲中来
第14节
眼前骤然一黑，燕不离如遭重击，腿一软便向后跌去。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求她能活下去啊……
你们这些恶魔，为什么连一个小女孩儿都不肯放过？！
池月手疾眼快的将人扶住，连声安慰道：“莫愁你别急，那丫头未必会死，我……”话说到半截便戛然而止。
众人只看到新郎突然踉跄着退了两步，右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惨白的盯着跌坐在地的新娘。
燕不离在刺中对方的瞬间便感觉自己聋了。仿佛一记炸雷响在耳畔，顷刻震碎了魂魄，周遭的声响如潮水般飞快退去，只留下大片死寂的空白。
他呆呆的看着一道道刺目的血，顺着那人的指缝不断溢出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滴落在朱色的喜服上……鲜红淋漓，宛若泪珠。
第47章：总攻
什么情况？新娘把新郎捅了？！江莫愁扎了池老魔一刀？！！
八卦党们颤巍巍的攥着笔头儿，都不知道这头条要怎么编了。这他妈怎么编也没人信啊……
“俺一定是在做梦。”裘虎一边掐着大腿一边自言自语道，“一点也不疼。”
旁边人泪流满面：“废话，你他妈掐的是老子的腿……”
正当所有人都在震惊揉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喜娘二号却突然动了。
花无信脚下无声一旋，人便已冲到了池月面前，举掌拍向了魔头的心口。
“宗主！”河不醉连忙上前护驾，可终究慢了一步。眼看池月就要遭受会心一击，空气中突然射来一道强劲的指风，猛的打中了花无信的腿弯，他顿时跪在了地上，瞬间就变成了抱宗主大腿的狼狈姿势。
池月这才将目光从新娘的脸上移开。
低头看了看身下浓妆艳抹的某人，他终于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太恶心了……谁来把这玩意儿拖走？
“宗主！”
“师兄！”
“属下护主不力，罪该万死！”呼啦啦跪了一地法尊和暗卫，黄半山、三元老和镜娘都紧张的围了过来，生怕鬼门宗的主心骨就此扑了地板。
池月疾点几处大穴，擦了擦唇角的血，淡淡说道：“本宗无事，你们先等会儿再死。”
燕不离望着那个身影挺直的男人，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怎么可能？他明明刺中了啊！难不成池老魔真的不是凡胎肉体？！
他又看向花无信，却发现对方已经被几个暗卫像乌龟一样按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河不醉，你去守住后山。湖澈丹，你带暗卫去接应雷部的人马。海上飞，你继续招待诸位贵客，保证他们吃好喝好玩好……本宗去会会正道的客人。”
“是！”众人听命而动，海上飞弱弱的问了一句：“宗主，夫人和这个喜娘要如何……处置？”
池月声音淡漠的吐出四个字：“押入地牢。”
“属下遵命。”
地上的新娘当即被人架了起来，花无信也被拖在他身后，五彩斑斓的脸一路掉渣。
快拖到门口的时候，燕不离忽然喊了一声：“池老魔！”
那人一身红衣，背影如刀削，恍若未闻的伫立在煌熠的烛光下……没有回头。
海上飞眉头直跳，姑奶奶您这会儿不喊个亲爱的也就罢了，喊这仨字不是嫌脖子上那活儿结实嘛？！趁宗主的火儿还没烧过来，他急忙冲暗卫一摆手：“磨蹭什么？赶紧带走。”
新娘和喜娘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惹得满座宾客唏嘘不已。谁也没想到堂堂魔道首领的大婚之典，最终竟如闹剧般惨淡收场。
而在鬼门宗的山门下，一场用鲜血和刀剑上演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天空中的圆月逐渐被灰色的阴影吞噬，夜幕下的大地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熊熊火把如一条红色的长龙延绵古道，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山谷，马嘶人啸此起彼伏，到处都是麻木的杀戮。
山门后的石阶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一路尸体，早已分不清是哪方人手。
九大门派轮番上阵，紫宵的下来丐帮的上，丹皇的累了少林的顶，几番攻击下来死伤无数，却总算让先锋人马冲了进去。
“方掌门果然悠闲，我们长春门的姑娘伺候那些大爷可都快累死了。”金三娘望着远处的战况，不满的瞥着某人道。
“金门主注意措辞啊，你们那叫医治伤员，不是伺候大爷……”方容奇无奈道，“我们乾坤阁只管破阵，这万鬼阵不开，我等自然没有用武之地。”
“万鬼阵真有那么厉害？里面真的有一万只鬼吗？”金三娘掰起手指头，“一万是多少人……十个一百还是百个一千？”
方容奇一阵牙疼，这女人的算术是狗教的吧，打麻将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犯二啊。
哦，麻将的一万是汉字。
“来，我告诉你，这一万啊就是十个……额，容老夫推衍一番……”
两个智障正蹲在地上数数，少林的慧拾方丈就一脸血的走过来了：“阿弥陀佛，金施主可否帮老衲包扎一番？”
金三娘愕然看着他脸上的印子问道：“哟，大师您这是被什么暗器破相了？飞鹰爪？”
“峨眉的死绝师太抓的。明明是清玄的臭道士趁乱摸了她屁股，非说是老衲干的！”慧拾气愤愤的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是那种人吗？”
金三娘狂摇头：“当然不是……”
“对嘛，老衲又不瞎，摸屁股会选她吗？！”
“……”
三人不远处有一匹高头骏马，马上骑着个左躲右闪的人。
顾荆本以为当主帅骑个四条腿的能威风点儿，谁知道净他妈当活靶子了。
更可恨的是他现在有些骑马难下，因为其他人一见盟主大人魅力无限，格外吸引敌人的仇恨，便纷纷劝他好好在上面爽着。
紫宵掌门更是直言不讳：“老顾啊，咱不能堕了正道的威风，就是要让鬼门宗知道武林盟不惧宵小，管他明的暗的，有什么本事冲盟主来！”
顾荆：“……”老子现在就让位给你好伐？
又是一阵乱箭射来，盟主大人一通手忙脚乱的躲闪。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便有人过来禀报：“盟主，后山夺桥失败，唐少主和岳小姐坠崖了。”
“哦，那就让人撤回来吧。”
“秦掌门问是否要派人去崖下搜救？”
秦老猴儿这个白痴，没用的棋子掉地上还捡个球？
马上的男人冷着脸道：“夜黑难辨，明日再说吧。”
“是。”
“禀盟主……”又一人小跑着冲到马下，“先锋攻入了前殿，池老魔已遇刺身亡，现在鬼门之中已经乱作一团！”
顾荆顿时眸光一闪，两颊振奋的抖了抖。
没想到姓燕的小子居然真的成功了！嗯……回头追认个武林盟长老吧，反正是已死之人，不会诈尸跳出来投个反对票什么的，还能送燕家一个顺水人情。
思绪既定，他当即一挥手，冷声下令道：“通知各派，开始总攻！”
随后又加了一句：“让紫宵派打头阵！”
第48章：威慑
“天狗噬月，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光耀武林！”在一阵阵响彻云霄的高呼声中，鬼门宗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九大门派的主力军明火执仗，如潮水般涌入山谷，一时间人挤马拥，踩踏无数。
“他妈的……”丹皇派掌门差点被两个丐帮长老挤到山沟沟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叫花子打架的时候一个个装残卖傻，这会儿怎么都跟疯狗似的往前蹿？”
“闻着银子味儿了呗。”作为少数要脸的门派首领，紫宵掌门背着一把紫金重剑，冷声笑道，“九大门派有哪个是真想除魔卫道？呵呵，还不都是奔着鬼门宗的宝藏传闻来的？”
“秦兄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钱这东西谁不爱？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何必说出来伤感情呢。”金三娘跟在他们俩身后，托着香腮笑了笑，“顾盟主也说了，若是找到宝藏的话咱们平分。”
“当真平分？”
“是啊。”金三娘掰着手指头道：“他和我们九家五五分，不就是平分吗？”
我擦，这盟主的算术是你教的吧？两个男人相视一眼，要不咱们反了吧……
鬼门宗的守卫早已溃散，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武林盟的人马沿着山谷里的石径急速行军，前殿的荧荧灯火已经近在咫尺。
“老顾……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太安静了？”方容奇托着罗盘突然问道。
顾荆打马向前：“人都死绝了能不安静吗？”
“不是……”方容奇抬起头望着黑黢黢的高崖，“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啊，跟进了斗里似的。”
顾荆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你都多少年不挖坟掘墓了？怎么这职业病还治不好了？”
对方拍了一下大腿，低声道：“唉，我是怀疑我们已经进到万鬼阵中了。”
盟主大人差点一头栽下马。
尼玛敢不敢早说？老子是带你来逛街的吗？！
就在此时，异变突发。
天空骤然一亮，山崖上突然出现一排明黄的火把，沿着整条峡谷延绵成一条火线。数不清的黑影如鬼似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头顶上方。
顾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麻痹，中计了！
雷部部主蹲在山崖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向湖澈丹：“中尊大人，您看是滚木配火油，还是乱箭加石块？”
湖澈丹摸了摸胡子道：“环保点吧，先用石块碾，再用木头滚。火油就免了，万一尸体黏在地上肯定抠都抠不下来，宗主八成罚你把碧落谷的每片叶子都擦一遍……”
“可我怕有漏网之鱼。”
“蠢货，就得把网捅漏了懂不懂？”对方轻飘飘瞄了他一眼，“风部和云部还在后头等着玩呢，你总得给别人留点剩儿啊！”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前一刻还在你身边的人，下一刻就各种花式消失……
武林盟在经历空袭、陷阱、迷烟三重打击后，顾荆终于带着伤亡惨重的主力抵达了正殿。
并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无处可逃。几道埋伏环环相扣，连逃向和时机都被算准了。再加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一路都是被鬼门宗牵着鼻子走。
此时九大门派只剩不到三百的残兵，真真是九死一生、惊险异常。能活下来的都是正道中的精英高手，可当他们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站在那座恢弘光明的殿宇前时，已经连上前叫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就好比一群兔子被狗撵到了狼窝门口，哪只敢不要命的上去敲门啊？
还真有个胆儿肥的……
“武林盟顾荆，请见鬼门宗池宗主！”顾荆气沉丹田的喊了一声，里面却没什么动静。他整了整自己身上和丐帮有一拼的衣服，走到那扇朱漆雕金的大门前，抬掌就要推门。
“砰！”
门开了。顾荆捂着脸倒退三步。
“不好意思啊顾盟主，这门是向外开的，你站得近了些。”一个声音笑嘻嘻说道。
顾荆放下手睁开眼，竟然没看到人。
我靠，鬼门宗要不要这么邪性？
“往下看，对，再往下……”那个声音又说道。
顾荆低下头，发现门里站着一个穿着粉褂青裤梳着小辫的侏儒。再抬头瞅瞅殿里一众发型各异、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老眼都快被亮瞎了。
魔的世界他果然不懂……不过就冲这审美，他们的老大得长成牛魔王那样才镇得住吧？
武林盟主带着九大门派首领持刀执剑的进了殿，却在见到池月时俱是一呆。
哥们，你一个魔头好意思长这么帅吗？！还让不让吾等正道大侠混了……
宗主大人此时已褪了喜服，换了件玄墨锦缎金丝滚边的长袍，眯着眼单手支颐，慵懒的倚在玉座里，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金三娘满面红光的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当场表态：“池宗主您这儿还缺人吗？我长春门愿加入贵宗！”
池月连眼都没睁。
顾荆只好捂着嘴干咳了一声。
池大爷总算有了反应，他微微抬起眼，望着几人轻笑道：“原来是武林盟的贵客。诸位远道而来，实令本宗欣喜。原想换身正装亲自相迎，无奈你们脚速太快，竟然满山满谷的跑。本宗只好派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接迎，不知他们侍候得可周到？”
下面众魔皆低声窃笑起来，九大掌门羞恼难当，顾荆简直想刨坑埋了自己。
本想出其不意的从后门溜进去，却被对方识破了。本想趁天狗食月之机趁黑打劫，反被对方阴了。本想利用卧底行刺老魔，又被对方将计就计挖了个深坑，一夜之间栽进去两千多人……
如果这次能活着离开，他一定引咎卸职，老老实实的回家制杖去。
人在尖刀下，不得不低头。明知道池月的话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顾荆也只能耐着性子接茬：“池宗主客气了，贵宗的热情实在令人终生难忘。只是我等叨扰已久，也该回去了。不知池宗主可否不计前嫌，网开一面……”
他斟字酌句，啰里啰嗦的扯了半天，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老子认输，老子不玩了，大哥你行行好放俺走吧……tt池月换了只手继续扶着脑袋，面上依旧笑意淡淡：“顾盟主当鬼门宗是茅厕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留下满地垃圾让我清理？”
紫宵掌门按耐不住了：“那你还想怎样？！反正我们就剩这些兄弟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本宗可还没撒网呢，要不我现在就开启万鬼阵，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网？”
顾荆简直想把秦老猴儿那张破嘴封上。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拔几根毛能变出一群猴崽子群殴池月？人家底牌都没出就把你胳膊腿儿卸了，还上赶着找死不成？活腻了也别拉我们垫背啊！
“池宗主不用理他，他今儿没吃药。”
“顾荆你这个胆小鬼！老子的人死了那么多，难道还要对这魔头恭恭敬敬不成？！”身后传来秦老猴儿的怒骂。
“好吵。”阎王一皱眉，隔空轻飘飘挥出一掌，紫宵掌门便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这是杀猴儿给鸡看了，所有人都像老母鸡似得一缩脖子，差点下蛋。
顾荆暗暗捏了把汗，刚才那一掌若是冲自己来的，他就算能硬接下来也得受伤不浅。
“池宗主，这次着实是个误会，其实我等也是来贺喜的。只是正魔两道宿怨已久，难免有些冲突，手下人多有得罪，还请贵宗见谅则个。”
带着几千土匪来贺喜……这老东西真说得出口啊。池月冷笑一声：“那便多谢顾盟主美意了，你们的份子本宗照单全收了。”
尼玛，这是一个不留的节奏啊。
顾荆咬了咬牙道：“大喜之日何必非要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只要宗主肯容我等离去，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顾盟主是爽快人，那本宗就不客气了。”对方站起来道，“我要你们一个承诺，十年之内，在座诸位不得踏入碧落谷一步。如有违誓，生生世世天打雷劈，子子孙孙皆为刍狗！”
这、这么简单？！顾荆差点喜极而泣，当即和九大掌门发下毒誓。妈的别说十年，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
“敢问宗主，您说在座诸位，可包括我等属宗？”魔道的掌门们面面相觑，接二连三的拱手问询。
“不错，鬼门宗今后不再管辖各派，你们自己过好玩好。岁贡照旧，但不必入谷。”
众魔瞬间就跪了。
池月的意思分明就是老子不罩你们了，以后不要上我家来，但是逢年过节记得把保护费给老子放门口……
正道的几个大佬正心里偷乐，又听某人说道：“谁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问正道借点儿，相信武林盟的几位掌门会慷慨相助的。”
“宗主英明！”群魔欢喜若狂，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看着正道几人，和饿了三天的狼打量肥羊似的。
顾荆欲哭无泪，他刚要开口就见池月像轰苍蝇一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
“此事就这么定了。本宗乏了……海上飞，送客。”
“诶，池宗主……”见对方已经转身走向后殿，顾荆喊了一声便要追去，却被一个笑眯眯的光头胖子拦在身前。
海上飞低声劝道：“顾盟主，我们宗主脾气不好。您要是再多说两句，没准今儿晚上就不用走了。”
“……”
顾荆带着三百残兵如惶惶之犬般撤出了碧落谷，一个个跑得比来时还快，生怕某位阎王爷反悔。
谁也没有想到诛魔一战竟是正道中人大败而归，更无人料到池月连杀手锏都没出，就将武林盟几千人马虐成了狗。此战之后，江湖格局大变，魔门气焰高涨，鬼门宗更是声威震天，无人敢惹。
然而风雨雷电、荣华绣锦，皆是云间飞絮、水中飘萍。站在岸上的人永远也看不到繁花背后，烟波之下，那些早已腐朽溃烂的苍白根须。
正如那一夜，没有人看到那个高高在上、宛如神祗的男人是怎样颤抖着走完最后一段路，然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血，无声的倒在黄泉殿的阴影里。
燕不离那一刀刺中了池月的肺腑，本就是要命的重创。结果这人非但没有医治，还强打精神遮掩伤势，最后又硬提着口气拍飞了紫宵掌门……能撑到现在才扑地，已经算奇迹中的奇迹了。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墨色的长袍早已沁满了鲜血，只是因为黑衣色深所以看不出来。
黄半山怒火中烧的捏着银针，不知道自己是该救丫还是戳死丫……
“都他妈伤成这个德行了还装什么没事狼？！”老头儿黑着脸骂道，“非得作死硬撑着，非得装逼拍人家……你当自己是神仙不会死是吧？！”
“本宗当黄叔是神仙。”池月虚弱的笑道，“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他何尝不知伤势危急，可如果不硬撑着演完这场戏，如果不拼尽全力拍出那一掌，又如何震得住正道与众魔？鬼门宗此战亦是损失颇重，在这种群狼环饲之时，一旦露出丝毫颓态，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说到底，他不过是赌上一条命，来换鬼门宗十年安宁。
“啧，妙手回春是他妈够呛了，起死回生倒可以试试，”黄半山摩拳擦掌，嘿嘿一笑道，“老夫这就把江莫愁宰了给你备用！”
第49章：抵债
凉风乍起，乌云渐消，噬月的天狗夹着尾巴飞快溜走，澄黄的圆月重新露出玉盘般的脸，将皎洁如银的清辉倾落人间。
碧水镇的青楼在这一晚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因逢鬼门宗主大婚，还所以特意推出了优惠活动：所有姑娘价格一律减三成，花销过百两者可尊享双飞套餐，另获出门左拐修脚铺半年免费服务。这一举措自然大受嫖客们欢迎，十里八乡的公猫都闻着腥味儿聚在了门口，一时间生意火爆，一房难求。
“秋姐姐，不是小妹我不给面子，只是今日客多，确实没有空房了。”穿着藤青曳罗靡子裙的圆脸姑娘赔笑道，“要不您投个客栈试试？”
秋娘子黑衣蒙面的站在门口，肩上扛着个软趴趴的大老爷们，比耗子当街日猫还要惹眼。
她倒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语气有些失望的道：“客栈哪有情调？而且隔音也太差了，柳儿妹妹随便给我找个僻静的地儿就行。”
对方扯着帕子想了想，吞吞吐吐的道：“这样的地方有倒是有，就怕秋姐您……嫌弃。”
“什么地方？”
“就是……”柳儿凑过脸，压低声音道，“楼里用来调教新来姑娘的小黑屋。”
秋娘子一拍大腿，欣喜若狂道：“我擦，有这好地儿咋不早说？！”
……
殷梅雪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他皱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冷昏暗的房间里。
那个黑衣女人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长鞭，静静的站在幽曳的烛光下。她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刑具，在灰色的石砖地上投下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影子。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殷少堡主现在正被绑在一支铁架上，披头散发、浑身赤裸。他的手臂被红色的牛皮绳高高吊起，脚腕上也扣着两条粗沉的链铐，稍微一动就会被铁箍内侧的小刺扎得又疼又痒。
卧槽……什么情况？！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声音嘶哑的问道：“大娘，你这是想阉了我还是上了我？”
“啪！”长鞭像毒蛇一样猛然探出，在白皙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秋娘子在面纱后面冷笑道：“你叫我什么？”
“大姐？”
“啪！”
“大妹子？”
“啪啪啪！”
殷梅雪崩溃了：“娘的你有病吧？！”
“乖……就叫娘。”
“……”
“唉，吾儿若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对方抬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风霜半染却美艳不减的脸。
殷梅雪睁大了眼：“早知美人你长这样何必费事儿？来来来，放老子下来，三十六套路七十二姿势，随你选。”
“小样儿，懂得还不少。”秋娘子手里的鞭子劈啪作响：“不过老娘不喜欢男人主动，乖乖呆着就好，我来伺候你。”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殷梅雪快哭了，“我不是什么大葱蘸酱，就是个蹭吃蹭喝的，您高抬贵鞭放了我吧……”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鞑琮家的人。”一只湿凉的手突然抚上他的额角，细细触摸着那朵殷红的梅花胎记。
殷老堡主的夫人是胡族女子，所以殷梅雪自小生得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凤目剔透宛如琥珀，仿佛一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尤其是额角与生俱来的胎记，让老堡主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定下了“殷梅雪”——这个逼格与人格相差甚远的名字。
秋娘子笑靥如花的望着对方：“三千白沙堆，雪里一点梅。江湖上谁不知道殷少堡主这独一无二的特征？下次可千万记得用防水的颜料易容，不然来场雨就原形毕露了……”
殷梅雪绝望的闭上了眼——妈的，白沙堡每一粒沙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你是谁？到底想怎样？如果是想绑架我勒索我爹的话就省省力气吧。”对方要真敢这么干，殷大堡主肯定二话不说寄封信来：艾玛终于有接手的了，这小鳖犊子直接送你，老子不要了！
“呵呵，那老娘还不如直接把你卖了。”秋娘子上下打量着某人，“这一身精瘦的膘儿怎么也值两头生猪的价儿。”
我靠，这是要把老子拆开了卖啊……殷梅雪哭丧着脸道，“前辈您是龙门客栈那嘎达来的吗？”
“哼，你别想再套路老娘，我可都没问你一个正道中人化装混进鬼门宗是想干什么呢。”对方勾起他的下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是有情人，只做快乐事。”
“您这快乐是建立在老子的痛苦之上啊！这是有情还是有仇？”
“莫急、莫急，殷公子很快就会对我有情了。”秋娘子抬手扼住他的下颚，撬开牙关塞进去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专门用来调教青楼女子和小倌儿的药，入口即化、效力极猛。无论男女，吃了就会丧失神智、一心求欢。
殷梅雪没一会儿便感觉脸上发烫，身下很快有了反应，再看那女人竟然站在旁边悠悠的拿着把小锉刀修指甲，差点气炸。
“给老子解开！”一个男人再没脸没皮也受不了这种折辱，殷梅雪终于拾起碎了一地的尊严，特有出息的威胁道，“不然老子就咬舌自尽！”
“咬吧，然后老娘就这么把你扔出去，让天下人瞻仰瞻仰殷少堡主一柱擎天的遗容。”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流氓！
殷梅雪浑身燥热：“老女人，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哗啦！”秋娘子面无表情的放下水桶，“灭了没？”
某人被冷水激得打了个哆嗦，立马像落汤鸡一样缩起脖子：“……灭、灭了。”
“啧，看来这药没啥劲儿啊，不会假冒伪劣的吧。”秋娘子又换了一种白色的药丸，干脆给他喂了半瓶。
某人瞬间就飞升到了仙界……
秋娘子太了解那种欲求不满的眼神了，这种烈性药很容易摧毁人的意志。她勾着红唇笑道：“想要吗？求我就给你。”
殷梅雪压抑着体内澎湃如涌的情动，红着眼道：“你还是给我一刀痛快的吧……”
哦不，不是那种痛快，放下那把阉刀！卧槽你个变态别过来！！
黑衣女人笑容狰狞的步步逼近，铁架上的男人终于感到了真实的恐惧，殷梅雪忍不住扯着脖子喊起来：“救命啊！老太太耍流氓啦！”
“臭小子说谁老太太呢？”秋娘子拔出腰间的鞭子就是一顿毒打。
“救命啊！亲娘强暴儿子啦！”
“啪啪啪啪……”
殷梅雪嗓门够大，若是在别的地方肯定招来一群街坊四邻瞧热闹的，但这间院子是青楼的隐秘之处，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所以毒寡妇才敢肆无忌惮的凌虐他。
然而还是有个不寻常的人，借着深沉的夜色悄声摸了过来。
秋娘子刚抽了几鞭子，小黑屋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青衣剑客提着剑站在月光下，整个人犹如罩着一层森冷的寒霜。
“哟，这不是林公子么？您追债追得可够紧的，不过我现在有点忙，要不咱们改日再聊？”秋娘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口笑意盈盈的说道。
“放了他。”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一柄凛如秋水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女人的颈子上。
殷梅雪脸上血色尽褪。
他当然希望有人来搭救，可自己这般狼狈凄惨，哪儿有脸见林正玄啊……
秋娘子毫无惧色，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一脸恍然大悟：“我擦，怪不得你一直拒绝老娘，原来是断袖啊。”
林正玄：“……”
毒寡妇的第一百零八任丈夫是个赌徒，也是在鬼门宗地盘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林正玄为了打探弑魔之日魔道各门派的动向，曾以林轩的假身份与之结识。只可惜此人死得太早，还没行动就被这女人送到九泉下当好汉了。
“这男人我看上了，把他让给我，你欠的三千两就一笔勾销。”
他在伏击池月时被湖澈丹一掌击伤，至今还未痊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毒寡妇。再加之青楼是鬼门宗的地盘，动静闹大了他和殷梅雪都会暴露，所以干脆就认了。
屋里的人喜极而泣：原来老子这么值钱……爹啊，你儿不是赔钱货！
林正玄也在心里哭道：妈的三千两换这么个蠢蛋，老子亏大了！
秋娘子一听拿人抵债立马同意了，毕竟男人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殷梅雪在她眼里就值两头猪。她二话不说的让开身，林正玄收剑入鞘走进房中，便听此女在身后淫笑道：“求围观、求听房、求激情……”
“滚。”林正玄“砰”的把门关上了。
一进屋中，视线里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他刚要走过去就听殷梅雪说道：“别过来。”
林正玄皱眉道：“泡泉的时候你哪儿我没见过，装什么纯情少男？”
“让你别过来就别过来！”
“跟谁耍横呢？你可是老子三千两买来的！”他二话不说就去解对方身上的绳铐，离近了才发现殷梅雪身上有几道极深的鞭痕，印在光洁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林正玄暗暗磨了磨牙，早知道那臭娘们下手这么重，就不让她那么便宜的滚蛋了。
或者自己应该早点儿听到鬼门宗山门口那些人的谈话，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寻过来……
他不知道为了救殷梅雪半途丢下任务跑出来是不是错的，也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有没有成功，更不知道老燕他们是否顺利逃出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某个蠢货被毒寡妇掳走的时候，心绪纷乱如麻，根本就没想过救人之外的选择。
“别、别解了。”殷梅雪咬着牙道。林正玄每次碰触到他手腕都会带起阵阵敏感的酥麻，顺着血液的流动一路痒到心里，一旦放开身上的束缚，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你还没玩够？”林正玄这时候才意识对方有些不对劲儿。铁架上的男人眼神涣散、双唇微颤，整个人都在发烫，原本细白如玉的脸蛋儿烧得和猴屁股一样。
“放屁。是你女人给老子下药了！”
“靠，那不是我女人。”老子活腻了啊找毒寡妇？！林正玄瞪他一眼，“这事儿回头再说，你也别硬撑着了，我去给你找个姑娘来。”
“不行！”殷梅雪难为情的说道，“她给我吃的是催情的……”
林正玄一听就蛋疼了。
青楼的春药就功能而言通常分助兴和催情两种。助兴的属于阳药，能帮男人壮阳提神，如金枪不倒之流。催情的属阴，一般是女人吃的，如合欢散之流。
殷梅雪现在不需要姑娘，因为他已经是个发春的“姑娘”了。==
“那……我给你找个男人？”林正玄停手问道。
“滚！”殷梅雪喘着粗气道，“你出去把门关上，我熬过去就没事了。”
林正玄见他手腕已经被勒出了道道紫痕，脚踝也在挣扎间被铁刺磨得鲜血淋漓，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便道：“要不……我帮你？”
殷梅雪面皮顿时涨得紫红。
他对某人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否则也不会在对方受伤之际立即致信顾荆，暗中表态支持武林盟，他爹还因为这事儿差点废了他。
只不过林正玄是正常男人，又是自己多年的兄弟，所以有些话他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口，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这个节骨眼儿主动提了。
“你……你确定？”殷梅雪不敢看他，垂下头盯着地面，声若蚊呐，“我倒是……嗯，没什么……意见。”
“兄弟嘛，本就该互帮互助的……”林正玄在屋中绕了起来，“不过我对男人没什么经验，怕伤着你。”
“没事……我也没有……不怪你就是了。”
“那就好。”某人走到墙角，从桌子上拿起一件东西，有些犹疑不定道：“唔，应该就是这个吧？”
嗯？殷梅雪纳闷的抬起眼，看到他手里竟然是一只……角先生。
“林正玄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第50章：表白
“你急什么？”某人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嫌这个小？”
“……”如果不是离得远，殷梅雪一定把血吐他脸上。
林正玄又拿起一件更粗长的：“这个行吗？”
“放下擀面杖，咱们还是好朋友。”
“那这根儿呢？”
“尼玛，那是狼牙棍，我和你没仇吧？”
林正玄笑着放下手里的刑具：“殷少堡主可难伺候，要不你自己选，反正这一屋子都是好东西。”
“哦，屋子里的都能选是吧？”殷梅雪恨恨盯过来，眼神犀利得像一只发现猎物的海东青，“老子选你。”
“……”
“怎么，难道你不是东西？”挂在铁架上的人嘿嘿笑道，“还是说你缺点家伙满足不了老子？”
“……”
“罢了，估计你活儿也不怎么样。我就不难为你了，出去吧。”
林正玄皱着眉走到他身前，脸色复杂的问道：“殷梅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妈的这是什么药啊？怎么把人都吃疯了！
“我知道……三年前我就知道。”殷梅雪咬了咬唇，睫毛颤抖着望着眼前的人，“林正玄，我想要你。”
对方脸色剧变，仿佛突然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林正玄沉默的向后倒退两步，然后转过身飞一样的逃了出去。
浑身炽热沸腾的血液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冰冷下来。
殷梅雪垂着头愣神许久，最终才发出一声惨笑。
这回的火儿倒是灭得彻底，不用水都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人生若只如初见，争如此生不相见。但曾相见便相思，思至梅花葬雪时。
白沙堡的少堡主，是本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却因血统不纯为殷家宗长所不喜。老堡主更因夫人产后体弱病亡而迁怒于幼子，如果不是殷梅雪命贱得连阎王都不收，他早在一岁时就被沙漠里的野狼叼走了。
梅花这种植物，长于冰雪，香自苦寒。生来命苦，也生来坚韧。
在被奶娘捡回来后，这株幼小的梅树就此扎根在那片终年覆盖着白沙银雪的土地。他在炎炎烈日下舒展傲骨，在猎猎风沙中誓不低头，在皑皑白雪里花开如火、暗香浮幽。
殷梅雪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开心；不仅活得很开心，还让别人活得很不开心。
鲜有外人明白当年的小瓷娃娃是怎样变成白沙一霸的，但边塞的每一根儿芨芨草都知道殷家出了个混世魔王。只要这货没被他爹修理得下不来床，白沙堡内必定是鸡犬不宁、老少难安。
至于白沙堡外面，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沙匪都绕着走……
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俩字：“报应。”
殷梅雪：“呵呵哒。”
“妈了个巴子的，早知道当年就不扔你了。”老堡主追悔莫及。
殷梅雪：“后悔了吧？”
“应该直接送给鞑琮家，祸害死那帮孙子。”
殷梅雪：“……”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
白沙小霸王浑浑噩噩长到了十八芳龄，被老爹大脚一踹，踢到了秀丽繁华的中原一线城市。美其名曰：历练。
第14节
恋耽美
第14节
眼前骤然一黑，燕不离如遭重击，腿一软便向后跌去。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求她能活下去啊……
你们这些恶魔，为什么连一个小女孩儿都不肯放过？！
池月手疾眼快的将人扶住，连声安慰道：“莫愁你别急，那丫头未必会死，我……”话说到半截便戛然而止。
众人只看到新郎突然踉跄着退了两步，右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惨白的盯着跌坐在地的新娘。
燕不离在刺中对方的瞬间便感觉自己聋了。仿佛一记炸雷响在耳畔，顷刻震碎了魂魄，周遭的声响如潮水般飞快退去，只留下大片死寂的空白。
他呆呆的看着一道道刺目的血，顺着那人的指缝不断溢出来，带着温热的气息滴落在朱色的喜服上……鲜红淋漓，宛若泪珠。
第47章：总攻
什么情况？新娘把新郎捅了？！江莫愁扎了池老魔一刀？！！
八卦党们颤巍巍的攥着笔头儿，都不知道这头条要怎么编了。这他妈怎么编也没人信啊……
“俺一定是在做梦。”裘虎一边掐着大腿一边自言自语道，“一点也不疼。”
旁边人泪流满面：“废话，你他妈掐的是老子的腿……”
正当所有人都在震惊揉眼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喜娘二号却突然动了。
花无信脚下无声一旋，人便已冲到了池月面前，举掌拍向了魔头的心口。
“宗主！”河不醉连忙上前护驾，可终究慢了一步。眼看池月就要遭受会心一击，空气中突然射来一道强劲的指风，猛的打中了花无信的腿弯，他顿时跪在了地上，瞬间就变成了抱宗主大腿的狼狈姿势。
池月这才将目光从新娘的脸上移开。
低头看了看身下浓妆艳抹的某人，他终于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太恶心了……谁来把这玩意儿拖走？
“宗主！”
“师兄！”
“属下护主不力，罪该万死！”呼啦啦跪了一地法尊和暗卫，黄半山、三元老和镜娘都紧张的围了过来，生怕鬼门宗的主心骨就此扑了地板。
池月疾点几处大穴，擦了擦唇角的血，淡淡说道：“本宗无事，你们先等会儿再死。”
燕不离望着那个身影挺直的男人，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怎么可能？他明明刺中了啊！难不成池老魔真的不是凡胎肉体？！
他又看向花无信，却发现对方已经被几个暗卫像乌龟一样按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河不醉，你去守住后山。湖澈丹，你带暗卫去接应雷部的人马。海上飞，你继续招待诸位贵客，保证他们吃好喝好玩好……本宗去会会正道的客人。”
“是！”众人听命而动，海上飞弱弱的问了一句：“宗主，夫人和这个喜娘要如何……处置？”
池月声音淡漠的吐出四个字：“押入地牢。”
“属下遵命。”
地上的新娘当即被人架了起来，花无信也被拖在他身后，五彩斑斓的脸一路掉渣。
快拖到门口的时候，燕不离忽然喊了一声：“池老魔！”
那人一身红衣，背影如刀削，恍若未闻的伫立在煌熠的烛光下……没有回头。
海上飞眉头直跳，姑奶奶您这会儿不喊个亲爱的也就罢了，喊这仨字不是嫌脖子上那活儿结实嘛？！趁宗主的火儿还没烧过来，他急忙冲暗卫一摆手：“磨蹭什么？赶紧带走。”
新娘和喜娘像两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惹得满座宾客唏嘘不已。谁也没想到堂堂魔道首领的大婚之典，最终竟如闹剧般惨淡收场。
而在鬼门宗的山门下，一场用鲜血和刀剑上演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帷幕……
天空中的圆月逐渐被灰色的阴影吞噬，夜幕下的大地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熊熊火把如一条红色的长龙延绵古道，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山谷，马嘶人啸此起彼伏，到处都是麻木的杀戮。
山门后的石阶上横七竖八地摆了一路尸体，早已分不清是哪方人手。
九大门派轮番上阵，紫宵的下来丐帮的上，丹皇的累了少林的顶，几番攻击下来死伤无数，却总算让先锋人马冲了进去。
“方掌门果然悠闲，我们长春门的姑娘伺候那些大爷可都快累死了。”金三娘望着远处的战况，不满的瞥着某人道。
“金门主注意措辞啊，你们那叫医治伤员，不是伺候大爷……”方容奇无奈道，“我们乾坤阁只管破阵，这万鬼阵不开，我等自然没有用武之地。”
“万鬼阵真有那么厉害？里面真的有一万只鬼吗？”金三娘掰起手指头，“一万是多少人……十个一百还是百个一千？”
方容奇一阵牙疼，这女人的算术是狗教的吧，打麻将的时候怎么没见她犯二啊。
哦，麻将的一万是汉字。
“来，我告诉你，这一万啊就是十个……额，容老夫推衍一番……”
两个智障正蹲在地上数数，少林的慧拾方丈就一脸血的走过来了：“阿弥陀佛，金施主可否帮老衲包扎一番？”
金三娘愕然看着他脸上的印子问道：“哟，大师您这是被什么暗器破相了？飞鹰爪？”
“峨眉的死绝师太抓的。明明是清玄的臭道士趁乱摸了她屁股，非说是老衲干的！”慧拾气愤愤的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是那种人吗？”
金三娘狂摇头：“当然不是……”
“对嘛，老衲又不瞎，摸屁股会选她吗？！”
“……”
三人不远处有一匹高头骏马，马上骑着个左躲右闪的人。
顾荆本以为当主帅骑个四条腿的能威风点儿，谁知道净他妈当活靶子了。
更可恨的是他现在有些骑马难下，因为其他人一见盟主大人魅力无限，格外吸引敌人的仇恨，便纷纷劝他好好在上面爽着。
紫宵掌门更是直言不讳：“老顾啊，咱不能堕了正道的威风，就是要让鬼门宗知道武林盟不惧宵小，管他明的暗的，有什么本事冲盟主来！”
顾荆：“……”老子现在就让位给你好伐？
又是一阵乱箭射来，盟主大人一通手忙脚乱的躲闪。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便有人过来禀报：“盟主，后山夺桥失败，唐少主和岳小姐坠崖了。”
“哦，那就让人撤回来吧。”
“秦掌门问是否要派人去崖下搜救？”
秦老猴儿这个白痴，没用的棋子掉地上还捡个球？
马上的男人冷着脸道：“夜黑难辨，明日再说吧。”
“是。”
“禀盟主……”又一人小跑着冲到马下，“先锋攻入了前殿，池老魔已遇刺身亡，现在鬼门之中已经乱作一团！”
顾荆顿时眸光一闪，两颊振奋的抖了抖。
没想到姓燕的小子居然真的成功了！嗯……回头追认个武林盟长老吧，反正是已死之人，不会诈尸跳出来投个反对票什么的，还能送燕家一个顺水人情。
思绪既定，他当即一挥手，冷声下令道：“通知各派，开始总攻！”
随后又加了一句：“让紫宵派打头阵！”
第48章：威慑
“天狗噬月，斩妖除魔；匡扶正道，光耀武林！”在一阵阵响彻云霄的高呼声中，鬼门宗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九大门派的主力军明火执仗，如潮水般涌入山谷，一时间人挤马拥，踩踏无数。
“他妈的……”丹皇派掌门差点被两个丐帮长老挤到山沟沟里，忍不住破口大骂，“这群叫花子打架的时候一个个装残卖傻，这会儿怎么都跟疯狗似的往前蹿？”
“闻着银子味儿了呗。”作为少数要脸的门派首领，紫宵掌门背着一把紫金重剑，冷声笑道，“九大门派有哪个是真想除魔卫道？呵呵，还不都是奔着鬼门宗的宝藏传闻来的？”
“秦兄就是眼里揉不得沙子，钱这东西谁不爱？有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何必说出来伤感情呢。”金三娘跟在他们俩身后，托着香腮笑了笑，“顾盟主也说了，若是找到宝藏的话咱们平分。”
“当真平分？”
“是啊。”金三娘掰着手指头道：“他和我们九家五五分，不就是平分吗？”
我擦，这盟主的算术是你教的吧？两个男人相视一眼，要不咱们反了吧……
鬼门宗的守卫早已溃散，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武林盟的人马沿着山谷里的石径急速行军，前殿的荧荧灯火已经近在咫尺。
“老顾……这儿是不是有点儿太安静了？”方容奇托着罗盘突然问道。
顾荆打马向前：“人都死绝了能不安静吗？”
“不是……”方容奇抬起头望着黑黢黢的高崖，“连鸟叫虫鸣都没有啊，跟进了斗里似的。”
顾荆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你都多少年不挖坟掘墓了？怎么这职业病还治不好了？”
对方拍了一下大腿，低声道：“唉，我是怀疑我们已经进到万鬼阵中了。”
盟主大人差点一头栽下马。
尼玛敢不敢早说？老子是带你来逛街的吗？！
就在此时，异变突发。
天空骤然一亮，山崖上突然出现一排明黄的火把，沿着整条峡谷延绵成一条火线。数不清的黑影如鬼似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头顶上方。
顾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麻痹，中计了！
雷部部主蹲在山崖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向湖澈丹：“中尊大人，您看是滚木配火油，还是乱箭加石块？”
湖澈丹摸了摸胡子道：“环保点吧，先用石块碾，再用木头滚。火油就免了，万一尸体黏在地上肯定抠都抠不下来，宗主八成罚你把碧落谷的每片叶子都擦一遍……”
“可我怕有漏网之鱼。”
“蠢货，就得把网捅漏了懂不懂？”对方轻飘飘瞄了他一眼，“风部和云部还在后头等着玩呢，你总得给别人留点剩儿啊！”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前一刻还在你身边的人，下一刻就各种花式消失……
武林盟在经历空袭、陷阱、迷烟三重打击后，顾荆终于带着伤亡惨重的主力抵达了正殿。
并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无处可逃。几道埋伏环环相扣，连逃向和时机都被算准了。再加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这一路都是被鬼门宗牵着鼻子走。
此时九大门派只剩不到三百的残兵，真真是九死一生、惊险异常。能活下来的都是正道中的精英高手，可当他们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站在那座恢弘光明的殿宇前时，已经连上前叫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就好比一群兔子被狗撵到了狼窝门口，哪只敢不要命的上去敲门啊？
还真有个胆儿肥的……
“武林盟顾荆，请见鬼门宗池宗主！”顾荆气沉丹田的喊了一声，里面却没什么动静。他整了整自己身上和丐帮有一拼的衣服，走到那扇朱漆雕金的大门前，抬掌就要推门。
“砰！”
门开了。顾荆捂着脸倒退三步。
“不好意思啊顾盟主，这门是向外开的，你站得近了些。”一个声音笑嘻嘻说道。
顾荆放下手睁开眼，竟然没看到人。
我靠，鬼门宗要不要这么邪性？
“往下看，对，再往下……”那个声音又说道。
顾荆低下头，发现门里站着一个穿着粉褂青裤梳着小辫的侏儒。再抬头瞅瞅殿里一众发型各异、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老眼都快被亮瞎了。
魔的世界他果然不懂……不过就冲这审美，他们的老大得长成牛魔王那样才镇得住吧？
武林盟主带着九大门派首领持刀执剑的进了殿，却在见到池月时俱是一呆。
哥们，你一个魔头好意思长这么帅吗？！还让不让吾等正道大侠混了……
宗主大人此时已褪了喜服，换了件玄墨锦缎金丝滚边的长袍，眯着眼单手支颐，慵懒的倚在玉座里，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金三娘满面红光的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当场表态：“池宗主您这儿还缺人吗？我长春门愿加入贵宗！”
池月连眼都没睁。
顾荆只好捂着嘴干咳了一声。
池大爷总算有了反应，他微微抬起眼，望着几人轻笑道：“原来是武林盟的贵客。诸位远道而来，实令本宗欣喜。原想换身正装亲自相迎，无奈你们脚速太快，竟然满山满谷的跑。本宗只好派了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接迎，不知他们侍候得可周到？”
下面众魔皆低声窃笑起来，九大掌门羞恼难当，顾荆简直想刨坑埋了自己。
本想出其不意的从后门溜进去，却被对方识破了。本想趁天狗食月之机趁黑打劫，反被对方阴了。本想利用卧底行刺老魔，又被对方将计就计挖了个深坑，一夜之间栽进去两千多人……
如果这次能活着离开，他一定引咎卸职，老老实实的回家制杖去。
人在尖刀下，不得不低头。明知道池月的话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顾荆也只能耐着性子接茬：“池宗主客气了，贵宗的热情实在令人终生难忘。只是我等叨扰已久，也该回去了。不知池宗主可否不计前嫌，网开一面……”
他斟字酌句，啰里啰嗦的扯了半天，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老子认输，老子不玩了，大哥你行行好放俺走吧……tt池月换了只手继续扶着脑袋，面上依旧笑意淡淡：“顾盟主当鬼门宗是茅厕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留下满地垃圾让我清理？”
紫宵掌门按耐不住了：“那你还想怎样？！反正我们就剩这些兄弟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本宗可还没撒网呢，要不我现在就开启万鬼阵，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网？”
顾荆简直想把秦老猴儿那张破嘴封上。
他妈的你以为你是孙猴子，拔几根毛能变出一群猴崽子群殴池月？人家底牌都没出就把你胳膊腿儿卸了，还上赶着找死不成？活腻了也别拉我们垫背啊！
“池宗主不用理他，他今儿没吃药。”
“顾荆你这个胆小鬼！老子的人死了那么多，难道还要对这魔头恭恭敬敬不成？！”身后传来秦老猴儿的怒骂。
“好吵。”阎王一皱眉，隔空轻飘飘挥出一掌，紫宵掌门便像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这是杀猴儿给鸡看了，所有人都像老母鸡似得一缩脖子，差点下蛋。
顾荆暗暗捏了把汗，刚才那一掌若是冲自己来的，他就算能硬接下来也得受伤不浅。
“池宗主，这次着实是个误会，其实我等也是来贺喜的。只是正魔两道宿怨已久，难免有些冲突，手下人多有得罪，还请贵宗见谅则个。”
带着几千土匪来贺喜……这老东西真说得出口啊。池月冷笑一声：“那便多谢顾盟主美意了，你们的份子本宗照单全收了。”
尼玛，这是一个不留的节奏啊。
顾荆咬了咬牙道：“大喜之日何必非要两败俱伤、不死不休？只要宗主肯容我等离去，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顾盟主是爽快人，那本宗就不客气了。”对方站起来道，“我要你们一个承诺，十年之内，在座诸位不得踏入碧落谷一步。如有违誓，生生世世天打雷劈，子子孙孙皆为刍狗！”
这、这么简单？！顾荆差点喜极而泣，当即和九大掌门发下毒誓。妈的别说十年，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了……
“敢问宗主，您说在座诸位，可包括我等属宗？”魔道的掌门们面面相觑，接二连三的拱手问询。
“不错，鬼门宗今后不再管辖各派，你们自己过好玩好。岁贡照旧，但不必入谷。”
众魔瞬间就跪了。
池月的意思分明就是老子不罩你们了，以后不要上我家来，但是逢年过节记得把保护费给老子放门口……
正道的几个大佬正心里偷乐，又听某人说道：“谁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问正道借点儿，相信武林盟的几位掌门会慷慨相助的。”
“宗主英明！”群魔欢喜若狂，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看着正道几人，和饿了三天的狼打量肥羊似的。
顾荆欲哭无泪，他刚要开口就见池月像轰苍蝇一样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
“此事就这么定了。本宗乏了……海上飞，送客。”
“诶，池宗主……”见对方已经转身走向后殿，顾荆喊了一声便要追去，却被一个笑眯眯的光头胖子拦在身前。
海上飞低声劝道：“顾盟主，我们宗主脾气不好。您要是再多说两句，没准今儿晚上就不用走了。”
“……”
顾荆带着三百残兵如惶惶之犬般撤出了碧落谷，一个个跑得比来时还快，生怕某位阎王爷反悔。
谁也没有想到诛魔一战竟是正道中人大败而归，更无人料到池月连杀手锏都没出，就将武林盟几千人马虐成了狗。此战之后，江湖格局大变，魔门气焰高涨，鬼门宗更是声威震天，无人敢惹。
然而风雨雷电、荣华绣锦，皆是云间飞絮、水中飘萍。站在岸上的人永远也看不到繁花背后，烟波之下，那些早已腐朽溃烂的苍白根须。
正如那一夜，没有人看到那个高高在上、宛如神祗的男人是怎样颤抖着走完最后一段路，然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血，无声的倒在黄泉殿的阴影里。
燕不离那一刀刺中了池月的肺腑，本就是要命的重创。结果这人非但没有医治，还强打精神遮掩伤势，最后又硬提着口气拍飞了紫宵掌门……能撑到现在才扑地，已经算奇迹中的奇迹了。
床上的人气若游丝，墨色的长袍早已沁满了鲜血，只是因为黑衣色深所以看不出来。
黄半山怒火中烧的捏着银针，不知道自己是该救丫还是戳死丫……
“都他妈伤成这个德行了还装什么没事狼？！”老头儿黑着脸骂道，“非得作死硬撑着，非得装逼拍人家……你当自己是神仙不会死是吧？！”
“本宗当黄叔是神仙。”池月虚弱的笑道，“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
他何尝不知伤势危急，可如果不硬撑着演完这场戏，如果不拼尽全力拍出那一掌，又如何震得住正道与众魔？鬼门宗此战亦是损失颇重，在这种群狼环饲之时，一旦露出丝毫颓态，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说到底，他不过是赌上一条命，来换鬼门宗十年安宁。
“啧，妙手回春是他妈够呛了，起死回生倒可以试试，”黄半山摩拳擦掌，嘿嘿一笑道，“老夫这就把江莫愁宰了给你备用！”
第49章：抵债
凉风乍起，乌云渐消，噬月的天狗夹着尾巴飞快溜走，澄黄的圆月重新露出玉盘般的脸，将皎洁如银的清辉倾落人间。
碧水镇的青楼在这一晚张灯结彩，格外热闹。
因逢鬼门宗主大婚，还所以特意推出了优惠活动：所有姑娘价格一律减三成，花销过百两者可尊享双飞套餐，另获出门左拐修脚铺半年免费服务。这一举措自然大受嫖客们欢迎，十里八乡的公猫都闻着腥味儿聚在了门口，一时间生意火爆，一房难求。
“秋姐姐，不是小妹我不给面子，只是今日客多，确实没有空房了。”穿着藤青曳罗靡子裙的圆脸姑娘赔笑道，“要不您投个客栈试试？”
秋娘子黑衣蒙面的站在门口，肩上扛着个软趴趴的大老爷们，比耗子当街日猫还要惹眼。
她倒也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语气有些失望的道：“客栈哪有情调？而且隔音也太差了，柳儿妹妹随便给我找个僻静的地儿就行。”
对方扯着帕子想了想，吞吞吐吐的道：“这样的地方有倒是有，就怕秋姐您……嫌弃。”
“什么地方？”
“就是……”柳儿凑过脸，压低声音道，“楼里用来调教新来姑娘的小黑屋。”
秋娘子一拍大腿，欣喜若狂道：“我擦，有这好地儿咋不早说？！”
……
殷梅雪是被一桶冷水泼醒的。
他皱着眉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阴冷昏暗的房间里。
那个黑衣女人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长鞭，静静的站在幽曳的烛光下。她身后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刑具，在灰色的石砖地上投下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影子。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殷少堡主现在正被绑在一支铁架上，披头散发、浑身赤裸。他的手臂被红色的牛皮绳高高吊起，脚腕上也扣着两条粗沉的链铐，稍微一动就会被铁箍内侧的小刺扎得又疼又痒。
卧槽……什么情况？！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声音嘶哑的问道：“大娘，你这是想阉了我还是上了我？”
“啪！”长鞭像毒蛇一样猛然探出，在白皙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秋娘子在面纱后面冷笑道：“你叫我什么？”
“大姐？”
“啪！”
“大妹子？”
“啪啪啪！”
殷梅雪崩溃了：“娘的你有病吧？！”
“乖……就叫娘。”
“……”
“唉，吾儿若还活着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对方抬手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风霜半染却美艳不减的脸。
殷梅雪睁大了眼：“早知美人你长这样何必费事儿？来来来，放老子下来，三十六套路七十二姿势，随你选。”
“小样儿，懂得还不少。”秋娘子手里的鞭子劈啪作响：“不过老娘不喜欢男人主动，乖乖呆着就好，我来伺候你。”
“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殷梅雪快哭了，“我不是什么大葱蘸酱，就是个蹭吃蹭喝的，您高抬贵鞭放了我吧……”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鞑琮家的人。”一只湿凉的手突然抚上他的额角，细细触摸着那朵殷红的梅花胎记。
殷老堡主的夫人是胡族女子，所以殷梅雪自小生得皮肤白皙、鼻梁高挺，凤目剔透宛如琥珀，仿佛一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尤其是额角与生俱来的胎记，让老堡主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定下了“殷梅雪”——这个逼格与人格相差甚远的名字。
秋娘子笑靥如花的望着对方：“三千白沙堆，雪里一点梅。江湖上谁不知道殷少堡主这独一无二的特征？下次可千万记得用防水的颜料易容，不然来场雨就原形毕露了……”
殷梅雪绝望的闭上了眼——妈的，白沙堡每一粒沙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你是谁？到底想怎样？如果是想绑架我勒索我爹的话就省省力气吧。”对方要真敢这么干，殷大堡主肯定二话不说寄封信来：艾玛终于有接手的了，这小鳖犊子直接送你，老子不要了！
“呵呵，那老娘还不如直接把你卖了。”秋娘子上下打量着某人，“这一身精瘦的膘儿怎么也值两头生猪的价儿。”
我靠，这是要把老子拆开了卖啊……殷梅雪哭丧着脸道，“前辈您是龙门客栈那嘎达来的吗？”
“哼，你别想再套路老娘，我可都没问你一个正道中人化装混进鬼门宗是想干什么呢。”对方勾起他的下巴道，“相逢何必曾相识？既是有情人，只做快乐事。”
“您这快乐是建立在老子的痛苦之上啊！这是有情还是有仇？”
“莫急、莫急，殷公子很快就会对我有情了。”秋娘子抬手扼住他的下颚，撬开牙关塞进去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专门用来调教青楼女子和小倌儿的药，入口即化、效力极猛。无论男女，吃了就会丧失神智、一心求欢。
殷梅雪没一会儿便感觉脸上发烫，身下很快有了反应，再看那女人竟然站在旁边悠悠的拿着把小锉刀修指甲，差点气炸。
“给老子解开！”一个男人再没脸没皮也受不了这种折辱，殷梅雪终于拾起碎了一地的尊严，特有出息的威胁道，“不然老子就咬舌自尽！”
“咬吧，然后老娘就这么把你扔出去，让天下人瞻仰瞻仰殷少堡主一柱擎天的遗容。”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女流氓！
殷梅雪浑身燥热：“老女人，你这是在玩火知道吗？”
“——哗啦！”秋娘子面无表情的放下水桶，“灭了没？”
某人被冷水激得打了个哆嗦，立马像落汤鸡一样缩起脖子：“……灭、灭了。”
“啧，看来这药没啥劲儿啊，不会假冒伪劣的吧。”秋娘子又换了一种白色的药丸，干脆给他喂了半瓶。
某人瞬间就飞升到了仙界……
秋娘子太了解那种欲求不满的眼神了，这种烈性药很容易摧毁人的意志。她勾着红唇笑道：“想要吗？求我就给你。”
殷梅雪压抑着体内澎湃如涌的情动，红着眼道：“你还是给我一刀痛快的吧……”
哦不，不是那种痛快，放下那把阉刀！卧槽你个变态别过来！！
黑衣女人笑容狰狞的步步逼近，铁架上的男人终于感到了真实的恐惧，殷梅雪忍不住扯着脖子喊起来：“救命啊！老太太耍流氓啦！”
“臭小子说谁老太太呢？”秋娘子拔出腰间的鞭子就是一顿毒打。
“救命啊！亲娘强暴儿子啦！”
“啪啪啪啪……”
殷梅雪嗓门够大，若是在别的地方肯定招来一群街坊四邻瞧热闹的，但这间院子是青楼的隐秘之处，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所以毒寡妇才敢肆无忌惮的凌虐他。
然而还是有个不寻常的人，借着深沉的夜色悄声摸了过来。
秋娘子刚抽了几鞭子，小黑屋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青衣剑客提着剑站在月光下，整个人犹如罩着一层森冷的寒霜。
“哟，这不是林公子么？您追债追得可够紧的，不过我现在有点忙，要不咱们改日再聊？”秋娘子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口笑意盈盈的说道。
“放了他。”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一柄凛如秋水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女人的颈子上。
殷梅雪脸上血色尽褪。
他当然希望有人来搭救，可自己这般狼狈凄惨，哪儿有脸见林正玄啊……
秋娘子毫无惧色，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一脸恍然大悟：“我擦，怪不得你一直拒绝老娘，原来是断袖啊。”
林正玄：“……”
毒寡妇的第一百零八任丈夫是个赌徒，也是在鬼门宗地盘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林正玄为了打探弑魔之日魔道各门派的动向，曾以林轩的假身份与之结识。只可惜此人死得太早，还没行动就被这女人送到九泉下当好汉了。
“这男人我看上了，把他让给我，你欠的三千两就一笔勾销。”
他在伏击池月时被湖澈丹一掌击伤，至今还未痊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掉毒寡妇。再加之青楼是鬼门宗的地盘，动静闹大了他和殷梅雪都会暴露，所以干脆就认了。
屋里的人喜极而泣：原来老子这么值钱……爹啊，你儿不是赔钱货！
林正玄也在心里哭道：妈的三千两换这么个蠢蛋，老子亏大了！
秋娘子一听拿人抵债立马同意了，毕竟男人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何况殷梅雪在她眼里就值两头猪。她二话不说的让开身，林正玄收剑入鞘走进房中，便听此女在身后淫笑道：“求围观、求听房、求激情……”
“滚。”林正玄“砰”的把门关上了。
一进屋中，视线里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他刚要走过去就听殷梅雪说道：“别过来。”
林正玄皱眉道：“泡泉的时候你哪儿我没见过，装什么纯情少男？”
“让你别过来就别过来！”
“跟谁耍横呢？你可是老子三千两买来的！”他二话不说就去解对方身上的绳铐，离近了才发现殷梅雪身上有几道极深的鞭痕，印在光洁的皮肤上格外刺目。
林正玄暗暗磨了磨牙，早知道那臭娘们下手这么重，就不让她那么便宜的滚蛋了。
或者自己应该早点儿听到鬼门宗山门口那些人的谈话，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寻过来……
他不知道为了救殷梅雪半途丢下任务跑出来是不是错的，也不知道今晚的行动有没有成功，更不知道老燕他们是否顺利逃出来了。
他只知道自己听到某个蠢货被毒寡妇掳走的时候，心绪纷乱如麻，根本就没想过救人之外的选择。
“别、别解了。”殷梅雪咬着牙道。林正玄每次碰触到他手腕都会带起阵阵敏感的酥麻，顺着血液的流动一路痒到心里，一旦放开身上的束缚，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你还没玩够？”林正玄这时候才意识对方有些不对劲儿。铁架上的男人眼神涣散、双唇微颤，整个人都在发烫，原本细白如玉的脸蛋儿烧得和猴屁股一样。
“放屁。是你女人给老子下药了！”
“靠，那不是我女人。”老子活腻了啊找毒寡妇？！林正玄瞪他一眼，“这事儿回头再说，你也别硬撑着了，我去给你找个姑娘来。”
“不行！”殷梅雪难为情的说道，“她给我吃的是催情的……”
林正玄一听就蛋疼了。
青楼的春药就功能而言通常分助兴和催情两种。助兴的属于阳药，能帮男人壮阳提神，如金枪不倒之流。催情的属阴，一般是女人吃的，如合欢散之流。
殷梅雪现在不需要姑娘，因为他已经是个发春的“姑娘”了。==
“那……我给你找个男人？”林正玄停手问道。
“滚！”殷梅雪喘着粗气道，“你出去把门关上，我熬过去就没事了。”
林正玄见他手腕已经被勒出了道道紫痕，脚踝也在挣扎间被铁刺磨得鲜血淋漓，心中难免有些不忍，便道：“要不……我帮你？”
殷梅雪面皮顿时涨得紫红。
他对某人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否则也不会在对方受伤之际立即致信顾荆，暗中表态支持武林盟，他爹还因为这事儿差点废了他。
只不过林正玄是正常男人，又是自己多年的兄弟，所以有些话他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说出口，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在这个节骨眼儿主动提了。
“你……你确定？”殷梅雪不敢看他，垂下头盯着地面，声若蚊呐，“我倒是……嗯，没什么……意见。”
“兄弟嘛，本就该互帮互助的……”林正玄在屋中绕了起来，“不过我对男人没什么经验，怕伤着你。”
“没事……我也没有……不怪你就是了。”
“那就好。”某人走到墙角，从桌子上拿起一件东西，有些犹疑不定道：“唔，应该就是这个吧？”
嗯？殷梅雪纳闷的抬起眼，看到他手里竟然是一只……角先生。
“林正玄你他妈给我滚出去！”
第50章：表白
“你急什么？”某人被他吼得吓了一跳，缓过神后认真的问道，“是不是嫌这个小？”
“……”如果不是离得远，殷梅雪一定把血吐他脸上。
林正玄又拿起一件更粗长的：“这个行吗？”
“放下擀面杖，咱们还是好朋友。”
“那这根儿呢？”
“尼玛，那是狼牙棍，我和你没仇吧？”
林正玄笑着放下手里的刑具：“殷少堡主可难伺候，要不你自己选，反正这一屋子都是好东西。”
“哦，屋子里的都能选是吧？”殷梅雪恨恨盯过来，眼神犀利得像一只发现猎物的海东青，“老子选你。”
“……”
“怎么，难道你不是东西？”挂在铁架上的人嘿嘿笑道，“还是说你缺点家伙满足不了老子？”
“……”
“罢了，估计你活儿也不怎么样。我就不难为你了，出去吧。”
林正玄皱着眉走到他身前，脸色复杂的问道：“殷梅雪，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妈的这是什么药啊？怎么把人都吃疯了！
“我知道……三年前我就知道。”殷梅雪咬了咬唇，睫毛颤抖着望着眼前的人，“林正玄，我想要你。”
对方脸色剧变，仿佛突然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林正玄沉默的向后倒退两步，然后转过身飞一样的逃了出去。
浑身炽热沸腾的血液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冰冷下来。
殷梅雪垂着头愣神许久，最终才发出一声惨笑。
这回的火儿倒是灭得彻底，不用水都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人生若只如初见，争如此生不相见。但曾相见便相思，思至梅花葬雪时。
白沙堡的少堡主，是本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却因血统不纯为殷家宗长所不喜。老堡主更因夫人产后体弱病亡而迁怒于幼子，如果不是殷梅雪命贱得连阎王都不收，他早在一岁时就被沙漠里的野狼叼走了。
梅花这种植物，长于冰雪，香自苦寒。生来命苦，也生来坚韧。
在被奶娘捡回来后，这株幼小的梅树就此扎根在那片终年覆盖着白沙银雪的土地。他在炎炎烈日下舒展傲骨，在猎猎风沙中誓不低头，在皑皑白雪里花开如火、暗香浮幽。
殷梅雪不仅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开心；不仅活得很开心，还让别人活得很不开心。
鲜有外人明白当年的小瓷娃娃是怎样变成白沙一霸的，但边塞的每一根儿芨芨草都知道殷家出了个混世魔王。只要这货没被他爹修理得下不来床，白沙堡内必定是鸡犬不宁、老少难安。
至于白沙堡外面，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沙匪都绕着走……
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俩字：“报应。”
殷梅雪：“呵呵哒。”
“妈了个巴子的，早知道当年就不扔你了。”老堡主追悔莫及。
殷梅雪：“后悔了吧？”
“应该直接送给鞑琮家，祸害死那帮孙子。”
殷梅雪：“……”
春去春来，花谢花开。
白沙小霸王浑浑噩噩长到了十八芳龄，被老爹大脚一踹，踢到了秀丽繁华的中原一线城市。美其名曰：历练。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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