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 作者:雾十

    第23节

    王景风吸引的注意力也就比卫熠高了一截。

    王郭氏已经把家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但偏偏她还不敢往外说,她能说什么呢?反对女儿为圣上祈福?她只能和丈夫撒泼:“我不管,要是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剪了头去做劳什子的比丘尼,老娘就和你王衍拼了!”

    王景风躲在闺房里不愿意面对总是不顾她意愿的母亲。。

    王惠风倒是在一边帮着姐姐,对王郭氏道:“是带发修行,不会剪头发的。”

    “那不也一样还是要当比丘尼?二八的大姑娘,放着好好的表哥不嫁,偏偏要出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有什么问题!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啊!”王郭氏与姑母郭槐、表姐贾南风等人很像,尖酸刻薄,又彪悍泼辣,嘴里从不饶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您到底是在意阿姊,还是在意自己的脸面?”王惠风控制不住的顶了王郭氏一句。

    实在是王郭氏这话让人心寒,她关心的不是女儿为什么宁可出家,也不想嫁人,而是她的脸面怎么办,话里话外最重要的反而不是女儿终身的幸福。

    “你、你、你给我闭嘴!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怎么生了你和你阿姊这么两个不孝的东西!”王郭氏这就要跳起来捶打王惠风。

    王澄本来只是在一边看戏,见事态发展到打孩子了,赶忙上前,出手相拦,把兄子护在了身后,高声问嫂子:“你闹够了没有?!”

    王澄和王郭氏的关系不睦,这是写进了史书的。

    王澄少时聪慧(介绍魏晋名士时,就几乎没有能不写这句的)。王郭氏则一直都很贪财吝啬,她曾想让婢子去街上挑粪(……)。王澄劝郭氏不要这样。郭氏却勃然大怒,对王澄说:“君姑(婆婆)临终前有交待,让你听我的话,而不是让我听你的话。”捉住王澄的衣服就要打他,王澄挣脱,跳窗逃了。

    自此,叔嫂关系就变得极其恶劣了。

    王郭氏对王澄横挑鼻子竖挑眼,王澄也是最乐意与王郭氏做对,只要她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对于景风的做法,王澄本来是什么立场的,王郭氏这么一闹,王澄立刻站在了景风和惠风姐妹俩这边,护着王惠风和王郭氏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王惠风见有叔父撑腰,便躲在叔父身后乘胜追击,对母亲道:“卫家的阿贤也不想嫁人,您看看卫家是怎么做的,您又是怎么做的?”

    “看看,看看。”王澄摇旗呐喊。

    “这是对待亲女儿,还是对待仇人啊?”王惠风。

    “仇人!仇人!”王澄。

    “子不嫌母丑,母难道反而要嫌弃自己的孩子吗?”

    “就是,就是。”王澄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其讨人厌的程度与王济当年还熊的时候是有的一拼的。

    “你们都少说两句!”王衍本来只是坐在一边,见妻子与弟弟大有上演全武行的架势,这才不得不出声叫停。对待火上浇油的小女儿和弟弟是一头两个大,最后强硬的把他们打发去安慰躲在闺阁里的大女儿了。

    当房间只剩下夫妻两人时,王衍这才软下语气开口对老妻道:“我又没说要支持女儿出家,你在闹个什么劲儿啊?你不知道你越反对,平子(王澄的字)越起劲儿吗?”

    王郭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她就是不想惯着王澄,气哼哼的越过了这个话题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王衍这位清谈领袖吧,在历史上其实是个毁誉参半的人,因为他有个致命的性格缺点——他是个墙头草,极其喜欢推卸责任。

    王衍身居高位,想的从来都不是家国天下,而是如何保全他自己,如何保全王家。

    从王家的角度来说,王衍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从朝廷重臣的角度来讲,他就有点那啥了。八王之乱时,谁做皇位王衍都没意见,后来被石勒所俘,王衍甚至开始该劝石勒称帝,并推卸说晋朝的灭亡与他无关,被石勒一气之下叫人推倒墙壁给砸死了。

    魏晋的名士就是这样的“有个性”,性格好坏参半,你很难把用一个词就形容了他。

    如今,当王衍面对这种事的时候,他想的也不是正面对上晋武帝,而是:“刚刚惠风也说了,卫家的卫熠也选了去当替身的比丘尼,你觉得卫司空能没意见?等他出面时,我就与他一道上书,这样圣上肯定也没办法了。”

    王衍不愿意与掌权者产生矛盾,做事喜欢随大流,但他没想到的是……

    ……卫瓘同意了。

    妈蛋!

    其实晋武帝也没想到卫瓘竟然会同意这种事情。

    在看到下人报上来的卷轴里有卫熠与王景风的名字时,晋武帝就想过,一定要照顾卫瓘和王衍、王戎的心情,不能同意了这事,打回去让重新选人。

    拓跋六修也曾担心过这点,并和卫玠商量好了,当晋武帝不同意时,就让拓跋六修去【造念】。

    结果,有卫瓘在,根本没有拓跋六修出场的几乎。老爷子做事考虑的很全面,不可能没有准备后手,一把年纪了还演技一流。谁也不知道他在太极殿里与晋武帝说了什么,只知道出来时,两人皆是老泪纵横,一副君臣相得的感人场景。

    然后事儿就成了,不仅卫熠出家成功,枣哥也分到了他所希望的理想郡县。

    卫玠还因此得了个爵位。

    “啥?”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爵从天上来。虽然只是十八等爵位中最低的关外侯,没有封地,却也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西晋爵位种类繁多,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的。王爵非皇子不封;公侯伯子男五爵专封宗室;功臣封爵则为“开国”诸爵以及乡侯、亭侯、关内侯和关外侯。

    卫玠什么也没做,卫熠只是替公主出了个家,就白得了个爵位。这简直不可思议极了。

    当然,王衍的儿子王眉子同学,与卫玠的待遇一样,也得了个关外侯的爵位,从知道消息的那天开始,就可以领工资了。据说旨意下来后,便再也没听过王郭氏闹腾,就像是很多古代封建的传统家庭一样,王郭氏重男轻女的厉害,哪怕她自己也是个女人。

    卫瓘对一脸懵逼的卫玠只说了一句话:“给你,你就受着。”

    这算是个喜事了,因为女儿和儿子即将远行,而愁眉苦脸的王氏,也难得有了个好心情,见谁都说“我们家侯爷”。

    枣哥是唯一不甚开心的人,哭天抢地了一番,便与卫熠大战了三百回合。好吧,是一开始卫熠懒得搭理他,任由他闹,后来被惹急了,就吊着他打了三百回合。先撩者贱啊先撩者贱。

    卫玠负责安慰枣哥的创伤:“明知道打不过,你又何必招惹?”

    枣哥从小就一种不怕死的抖精神,在卫熠面前时最爱发作。

    “打不过就不为自己据理力争了吗?!”枣哥一点都没被打怕了,反正继续为自己“勇敢”发声,一副我义正言辞我有理的模样,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争什么?”卫玠一愣。

    “当然是争为你请封爵位的合法权利啊!”明明枣哥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他功成名就的从外地回来,身穿黄金盔甲,脚踏五彩祥云,跪在大殿上,在群臣面前用赫赫战功,求皇上蒙荫他弟弟卫玠一个亭侯,就像是祖父当年做的那样,然后把这当做一个惊喜给他弟弟。

    结果呢?

    一觉醒来,卫熠就抢在了他前头。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同样的年龄,卫熠比他早学会走路,比他早开口说话;后来哪怕两人有年龄差,卫熠也已经能够无视年龄的鸿沟,从书法、武功、兵法等方方面面吊打他;如今竟然已经进化连他的梦想都要抢走了吗?!

    卫璪是越想越委屈,简直要悲伤逆流成河了,缩在塌角嘤嘤嘤。

    “明明是你一直在抢我的东西吧!”卫熠环胸站在一边冷笑。很多卫璪只需要摆个弱鸡脸就能从小伙伴那里得到的东西,卫熠都是要靠威胁的。

    卫玠看着一兄一姊即将爆发世界大战,赶忙出言道:“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反正你们加起来得到的都没我多。”

    卫璪:“……”

    卫熠:“……”

    此言一出,兄妹俩果然开始“一致对外”的“仇富”了。

    卫璪道:“你小子最近很嚣张啊。”

    卫熠道:“跟着王家那两个世叔混多了吗?”

    二合一:“人‘贱’合一了都。”

    卫玠耸肩,继续贱兮兮的表示,不服你们来打我啊!

    然后,卫璪和卫熠……还真就不敢如卫玠所愿。他弱他有理。

    只能摁着揉搓一顿了事。

    兄姊握手言和,卫玠被占了便宜也还是笑的没心没肺。

    三人就这样一直闹到了很晚。

    最后干脆兴起,便再一次一起上了望星楼,从围栏里把双腿伸出去,遥望群星闪耀的夜空,与一碧万顷的人工湖。就像是他们小时候常做的那样,卫玠坐中间,卫璪和卫熠一左一右的护着他,就像是一路相携长大的人生路。

    卫玠记得在他穿越的时候,他对小孩子的事情一无所知,身边也没有个小孩子当对比,他不知道小孩子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什么时候又能学会走路。他一点都不想被当做妖怪。

    后来……

    卫玠发现他想多了,他想说话,他的声带也没有发育完全= =只能啊啊啊。他想走路,他的腿软的就像是面条,一点都不配合。

    顺其自然就好。

    反倒是卫璪和卫熠担心的抓耳挠腮,怕弟弟体弱,事事不如人,哪怕卫玠不配合,他们也锲而不舍的天天教卫玠,一左一右的围着他,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见卫玠就坐在那里不动如山,像个佛爷似的看着他们,急的团团转。

    “你说他是不是傻?连爬都不会。”卫璪问卫熠。

    “……”你才傻!卫玠腹诽,他只是懒得爬而已。

    卫熠也有些担心,难得被卫璪带着冒了一回傻气:“要不然你学给他看看?”

    “哦哦,好的,好的。”然后,卫璪就真的趴下来,给卫玠学爬了。

    “……”卫玠确定了,他哥是真傻。

    后来,后来卫玠一岁时,就直接会走了,左摇右摆,摇摇欲坠,像个小企鹅。卫璪和卫熠就像是左右护法一样的护在卫玠身边,生怕他磕了碰了,小心翼翼又对他骄傲异常。

    再后来,他们就开始一左一右的牵着他,带他探索卫家这个地图了。

    再再后来……

    卫玠的追忆被迫打断,卫璪的木屐再一次不出预料的掉进了水里。

    卫玠帮他计数:“23。”

    卫玠当然是记不住这个的,但他有拓跋六修帮忙作弊啊。拓跋六修此时也坐在卫玠的旁边。只不过拓跋六修不是把腿从围栏伸出去,而是倒坐在围栏上,与卫玠正对,背景是一轮笼罩着紫蓝色雾气的明月。卫玠看着风景,他看着卫玠,他们都看到了最美丽的景色。

    卫熠变魔术一样的拿出了一坛浊酒,兄姊三人一人一杯,澄酒,明月,深夜。

    被王氏发现,这就是要集体请家法的节奏啊。

    不过……管他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

    一次次碰杯,是他们独特的祝福。分别在即,兄姊三人却一句“再见”也没有说,因为那不是废话嘛,山水有重逢,他们只会为对方能一展抱负、鹏程万里而感到开心,坚决不会说什么舍不得与君分开的鸡汤。

    一坛酒很快就见了底,卫玠喝的最少,他的心疾不宜饮酒,卫熠喝的最多,卫璪醉的最快。

    “他总是这么没用,幸好还有我看着她。”卫熠的嘴角挂着骄傲的笑意。

    “没了我自黑,你们吵架的时候可怎么办?”卫玠也有些上头,说了一些他一直强忍着觉得不该说的话。

    “你舍不得我们?”卫璪虽然喝醉了,大脑却反而更加清晰,一把勾过卫玠的脖颈,大着舌头含糊道,“哦,哭吧,没事,阿兄的肩膀给你靠,舍不得就哭出来,不丢人。”

    “我才没有舍不得。”卫玠把头扭到一边,推开醉醺醺的卫璪。

    “好吧,好吧,那算我舍不得你,可以了吧?”卫璪总是这样,山不来就我,他就去就山。他搂着宝贝了多年的嫡亲弟弟,絮絮叨叨的说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没了我,你去哪里听那些八卦?”

    “没了我,谁在你被欺负的时候替你打回去?”卫熠接话。

    “没了我,谁来告诉你,不要当个软包子。”卫璪。

    “没了我,谁来把你护在羽翼里?”卫熠。

    “没了我,谁去跟阿娘打小报告,说你没吃药?”卫璪。

    “没了我,谁监督你每日早早起来强身健体?”卫熠。

    “没了我,谁来帮你挡那些死断袖?”卫璪。

    “没了我,谁给你拦下那些世家小娘?”卫熠。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姐妹,再没有谁会比他们更亲密。

    不如意十之,可与人说二三。——这话却绝对不适用于卫家三人,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永远都有彼此,总是不完美,却也有一颗金子般待人的心。

    【红粉佳人两鬓斑,少年子弟江湖老。】双手撑着栏杆的拓跋六修,突然荒腔走板的唱了一句,他甚至不能确定这戏词有没有颠倒,只是想告诉卫玠,【要珍惜现在,否则过了很多年再相见,面对他们长大的容颜,你会后悔今天没说出口的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六千字=v=惊喜吧,嘿嘿~因为我在28号那天竟然真的存了点稿子,我都佩服我自己。快来表扬我!【泥垢。

    忍不住就把存稿浪出来了_(:3」∠)_

    ☆、第86章 古代第八十六点都不友好:

    就在卫玠被说动,决定开口时,鱼哥却带着裴修出现在了月夜之下。

    拓跋六修和钟氏的计划考虑了所有人的好处,却独独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是故意没有提起——喜欢着卫熠的裴修。

    裴修在听说卫熠要出家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说不上来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因为他全部的感觉唯有顺着本能,去找到还在外面与友人聚会的卫瑜,央他,求他,想尽办法说服他,只求能第一时间见到卫熠,他必须现在、立刻、马上问清楚。

    历史总是充满了这样的巧合。

    当年卫家三兄弟为了卫熠,打算半夜偷溜进裴家找裴修问清楚,如今裴修为了卫熠,也半夜来了卫家。

    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结局。

    卫家兄弟被王氏发现拦了下来,裴修却低调的进了卫家,见到了卫熠。

    她如月夜下的女神,一袭红衣,端坐于阁楼之上,俯视着他,那么近,由那么远。

    这大概是裴修这辈子做过最疯狂,最出格,也最不会后悔的一件事。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些什么,最起码不能就这不明不白的结束,他不想让自己为日后没有争取过而后悔。

    拓跋六修难得夸了裴修一句。

    他对卫玠说:【他比你想的明白。】

    卫玠撇撇嘴,不以为意,他和裴修能一样吗?他日后还能见到他阿姊,他们还是会如今天一般亲密,裴修就……

    卫玠和卫璪一起看向卫熠,无论卫熠是选择去和裴修说话,还是不说,他们都支持她。

    卫熠站起身,面容还是那么坚毅,仿佛心如止水。但她胡乱拽走的一件羽衣还是出卖了她慌乱的内心。

    卫璪想要说卫熠拿走的是他的外衣,但最后他也只是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音节。

    卫熠带着裴修直接离开了望星楼。

    拓跋六修在卫玠的示意下,也跟了上去。倒不是卫玠已经八卦到如此程度,而是他怕两人一言不合,他姐就把裴修给打了。裴修那小体格,一看就不经打啊,别再在临走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官司。

    卫熠选了个卫家后院没人的地方——假山后面,能躲过巡逻的下人,安心的与裴修谈话。

    圆月高悬,夜空如泼了墨一般。

    裴修直勾勾的看着卫熠,鼓起勇气道:“听说、听说你要出家了。”

    这简直比“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还要坑爹,眼睛一闭一睁,女友就成了世外之人,不知情的大概还要说一句,这男的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让女友如此极端。

    “是的。”卫熠点点头,看上镇定异常,但声音却有些干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终究是她辜负了裴修的一番情谊。

    “那我呢?”裴修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闹强迫,他只是用很轻的声音问了句,你走了,那我呢?好像生怕声音过大,都会让卫熠感到不快,他是真的很喜欢卫熠,特别的喜欢,从那日在马上见到的第一眼,就再难忘怀。

    裴修哀伤的看着卫熠,因为他很清楚,他阻止不了她。

    这与卫熠的意愿无关,而是他,他一点都不想违背卫熠的所愿,哪怕那个愿望里没有他,只要卫熠开心,他就开心。只是……

    “我以为你有点心悦于我。”

    “我确实心悦于你。”

    “那为什么……”

    “就是单纯不想嫁人而已。”卫熠没办法说是因为你阿娘,她只能说,“你有权生我的气,我理解,是我做的不好。”

    “我倒是想生你的气。”可是他的心就是这么不争气,连气都气不起来,只因为那个人是卫熠。

    卫玠有句话说对了,裴修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他理解不了卫熠,他也会选择支持她。

    卫熠有些不太会处理这种局面。她更习惯于打直球,但是直球不会告诉她,当她面对一个看上去好像会无条件顺从她所有的条件——哪怕那条件在他看来是无理取闹的——男人时,她该怎么做,才不会伤了他的心。

    拓跋六修在这临门一脚的关头,给了卫熠一个【造念】。

    让卫熠脱口而出:“我听说你你在吃五石散。”

    “是的。”裴修一愣,不知道卫熠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谈话模式,到底想表达什么。他身体不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阿娘就给他吃五石散了,因为五石散又名报名散,那是他母亲心目中的救命仙丹,他吃过后,短时间也会精神起来,只不过需要不断的吃,否则会很萎靡。

    拓跋六修突然升起了一个年头,裴修的体弱,也许最初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五石散吃多了,造成了一种毒品后遗症。

    “若我说五石散会害了你,别吃了,你会不吃吗?”卫熠到是没想太多,只是顺着她脑海里的念头问了下去,她觉得这是个好问题,她其实也很想知道答案。

    “但是,我阿娘说……”

    裴修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这才想起来,卫、王家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就已经全面禁了五石散,据说是因为卫玠不喜欢。

    “我阿娘是为了我的病情好。”裴修简单总结了一句。

    “我也是为了你好。”卫熠道,她虽然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哪里来的问五石散的念头,却也渐渐明白了那个念头的意思,当她和郡主都是出于对裴修好,却做出了截然想法的两个决定时,裴修会听谁的?

    “这就是你要出家的理由吗?”裴修觉得这荒谬极了,他不能接受,“因为五石散?”

    “那么你的回答呢?五石散有害,我不会骗你……”卫熠给裴修举了一系列的例子,“它只会让你一时飘飘欲仙,却会彻底摧毁你的身体。你相信我吗?”

    最后这一句,才是卫熠真正想问的。

    你相信我吗?

    在一段感情里,互相尊重是基础,信任是骨架,没有信任,有再深厚的情谊,也终将会在互相猜忌中无法长远维持下去。

    裴修说要回去想想,给他三天时间。

    卫熠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裴修不假思索的说相信她,他反而会觉得裴修只是为了挽留,而在强行敷衍。她希望裴修能够好好想想,深思熟虑,透彻分析,因为这个不论是对于她还是裴修,都是个重要的决定。

    “若裴修选择你呢?”

    枣哥在裴修的刺激下,酒瞬间就醒了,要不是有卫玠和鱼哥拦着,估计他就要偷偷跟上去听壁角了。

    就枣哥那拙劣的跟踪技巧,百分百会被发现,卫玠实在是不想他去添乱。

    卫熠回来后,鱼哥去送裴修低调的离开,而卫熠则把她和裴修大概的谈话内容,都告诉了自己的兄弟。

    然后,就有了枣哥的问题。

    若裴修真的选择了卫熠,那卫熠该怎么办呢?

    在全家为卫熠忙了这么多之后,她要是因为一句“因为爱情”就撂下一群人……呃,虽然无可厚非,却也还是会很麻烦。

    “那就带上他一起走呗。”卫玠倒是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卫熠跟着枣哥去外地的重点是实现人生的自我价值,又不是因为情伤远走他乡。爱情与理想并不矛盾。

    卫熠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打算的,她现在是有点喜欢裴修的,只是没有喜欢到要结婚的程度。不过,若裴修愿意,她也不介意和他处个对象,若真的爱上了,就水到渠成的结婚。

    但是莫名的,在卫熠心中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可能的,裴修不会为了你豁出去到这一步,一如你也不会为裴修豁出去全部。

    这不是爱的程度深不深的问题,而是一种理念的坚持,在卫熠和裴修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家族家人,其次才是爱情。这种一样的世界观,让他们快速的喜欢上了彼此,却也成为了阻止他们继续爱下去的可能。

    卫熠对裴修提出的疑问,真正所图的只是把残酷的现实血淋淋的摆出来。

    ……

    三天后,裴修没有来。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最起码卫熠是这么劝自己的。

    她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等了裴修一天一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矫情什么,又或者是在期待什么。她只是在东方既白、黎明破晓的那一刻,坚持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裴修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能来,不是还有所希望,只是不想造成没必要的乌龙。

    裴修一切都好,他就单纯的只是没来而已。

    他信誓旦旦“一定会来”的话言犹在耳。

    这没什么讽刺的,君以真心待我,我辜负以报;我以真心回君,君……

    两清了。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却只是汇成了一个微笑。如释重负,感情什么的,果然不太适合她。

    马蹄声由远及近,从水平线上一点点终露出了胡人少年披星戴月的戎装。他勒马于卫熠身前,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说:“我捎您一程。”

    卫熠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确实不适合再独自骑马了。不过她其实有带马车,就停在林边,其实她对如今的情况真的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没有车夫?”石勒挑眉。

    “你话很多你知道吗?”卫熠也挑眉以对。

    石勒翻身下马,牵着它走到了车边,让训练有素的军马跟在一旁,他自己坐在了车辕上对卫熠还是那句话:“我稍您一程。”

    赶马车,卫家马夫出身的他,是专业的!

    卫熠利索的上车,等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想起来问:“去哪儿?”

    “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哪怕是回家?”

    “那又如何?”石勒不解。

    “你擅离军营,小心阿翁知道后打你军棍。”卫瓘治军是极其严格的,哪怕是卫玠在他的账下,不遵守军规也照样会受罚,不讲任何情面。

    “我有王将军的特批。”石勒有恃无恐。

    “什么特批?”

    “让你开心。”卫熠和卫璪一起离开洛京,卫家自然不可能真的只让他们两个光杆司令赤条条的走人,陪他们出行的车队比卫玠当年去北邙别苑的那点毛毛雨可夸张多了。其中负责随行安全管理的,就是十八般武艺傍身、天生神力的石勒。

    “你跟我走了,你阿娘怎么办?”卫熠突发奇想。

    石勒也是有阿娘的,王氏,不是太原王氏,却也有些间接的联系。当年石勒只身赴京,阿娘就一直在老家等他回去。后来石勒从军队里好歹混了个身份后,他就在卫家的帮助,把他阿娘接到了洛京安置,据说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石王氏在卫家帮佣,每个月不仅不用儿子养,还能为儿子攒下不少钱,手脚勤快人老实,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什么,嘴里一直对太原王氏感念异常。

    “我阿娘在洛京等我啊,她说大男儿志在四方,就是该闯一闯。”

    “很有道理。”

    “那是,谁有道理俺听谁的。”石勒一激动,乡音又带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只不过晒的俊黑俊黑的皮肤并不明显。

    卫熠也跟着默念了一遍,对啊,谁有道理听谁的。

    她和裴修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他们觉得有道理的事情是不一样的而已。

    ……

    十天后,替身比丘尼的事情正式昭告天下,卫熠并其他二十四个替身与二十五个公主一起,在白马寺齐云塔前举行了盛大的法事。

    净检法师和白马寺的主持一起主持。

    流程简单,场面却很盛大,香火缭绕,梵经肃穆,沉重的钟声响彻整个寺院,代表了天人眼目,是规矩,是秩序,更是佛法无边。

    卫熠褪下华丽的首饰,换上了黑色的僧袍,正式被晋武帝颁下的圣旨赐法号武贤。

    当象征着卫熠与平阳公主背对背相贴的生辰八字,被虔诚的供奉在佛前的佛龛里的那一刻起,就再没有了卫家六娘,只有替公主出家的武贤法师。

    黑发黑袍黑权杖,这是这个时代带发修行的僧人的标配。

    卫玠表示,僧人总是这么紧跟时代潮流啊,以玄色为尊的年代,就是黑色僧袍;以黄色为尊的后世,主持们就统一换成了黄袍袈裟。

    替太子观礼的嵇绍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卫玠:“怎么了?”

    卫玠摇摇头:“看见前面的孩子,突然想到大兄(鱼哥)家的女儿也已经出生,浑身奶香,玉雪可爱。你侄孙家的儿子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病了,不过如今已经治好了。”

    “那就好。”

    几句寒暄客套的话后,法事就已经走了尾声。在结束的那一刻,放生池中栽种的三十六品金莲竞相开放,碧叶连天,清香远溢。

    来观礼的世家权贵,无不对这样的盛景惊呼异常,连连说是神迹,诵经的僧人也齐齐对着佛像开始跪拜。

    卫玠也随大流的假装惊讶,卫璪却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他:“表情太假了,还不如不惊讶。”

    卫玠回以一脸“并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卫璪耸肩,虽然他不知道卫玠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在卫玠的熏陶下,卫璪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存在着合理的解释,若他解释不了,只不过是他知识有限而已。

    卫玠还是那么的无辜。

    因为这真是不是他干的,是拓跋六修。莲花并没有绽放,只不过是拓跋六修放了个大招,给所有人制造了一个全景的幻觉。

    当拓跋六修的精神力无法支撑的那一刻,所有的金莲就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了阳光下。

    众人回神,发现池中的莲叶还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状态,更是惊奇异常,直至在高僧的解释下,才相信了这就是佛家所谓的因果轮回。

    卫玠趁势对枣哥道:“这总不能也是我做的吧?”

    枣哥也有点懵了,理性上讲他是不信他弟有这么大的能力的,可除了是卫玠动了手脚以外,他实在是想不到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总不能真的是二十五个替身和二十五位公主的孝行感动了佛祖,特降下金莲反季盛开,表达了类似于拈花一笑的暗喻吧?

    不管如何,这次的法事算是在洛京彻底出了一回风头。

    连带着卫熠往日里的种种特立独行,也都在世家娘子圈里有了另外一个全新的解释——她注定是世外之人,自然与众不同。

    前有救世预言的主角卫玠,后有另金莲盛开的卫熠(其他替身比丘尼和公主沦为了配角),卫家的地位再一次变得超然起来。

    不少暗搓搓与卫家做对的人,也忍不住开始寻思,卫家是不是真的有老天保佑,要不然怎么总是能逢凶化吉?

    这次的法事上,其实还宣布了一件事——就是把替身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京中参禅,而另外一部分则在专人的护送下开始云游四海,将皇上的福祉传遍大陆。

    云游四海的名额自然还是自愿制,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这个消息最便宜的就是卫熠。

    卫玠三人都以为这是卫瓘老爷子私下里的操作,方便卫熠正大光明的与卫璪一起出京。但卫老爷子却表示不是他,在替身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净检法师就亲自入了宫,与晋武帝说说天下将乱,若想要祸事压到最小,便需要将一些替身送往东南西北不同的地方,以镇大晋的国祚龙气。

    “这么巧?”卫玠、卫璪异口同声,明显不信。

    卫老爷子一脸认真的表示,他也不信。

    要不是卫玠今天来问,他之前还以为净检法师是卫玠当日请去的托儿呢。事实上,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卫玠把头摇的就像是拨浪鼓,他和净检法师的交情仅限于每年一次来白马寺给长明灯上香,他自认可没那么大的交情能请动净检法师替他弄虚作假,拓跋六修的【造念】也必须是当事人有这个倾向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这是真的预言?”枣哥一脸惊悚。

    “你信?”卫玠反问。

    “我信啊。”枣哥挺胸,他的轻信可不是浪得虚名。

    “……”你在骄傲什么?

    “就像是我信你真的是救世主一样。”卫璪强拉过卫玠,揉了揉他的头,“当救世主的阿兄,想想就很厉害的样子。”

    卫璪的世界总是充满了这样简单的快乐。

    咳,不管净检法师处于什么目的吧,都是帮了卫家一把,卫瓘特意让最有佛缘的卫玠,亲自去感谢了一番。

    这天因为举行替身法事,哪怕限定了观礼人数,到场的人也多到了不可思议。毕竟替身的家属是悉数到场的,这就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卫玠纵使遮遮掩掩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就是卫玠,去找净检法师的路上也跟九九八十一难一样波折不断。他感慨了无数次,晋武帝和嵇绍联手一起没让太子出席是对的,司马衷在这种情况下,绝逼不可能不出事啊。

    等卫玠在净检法师的弟子的带领下,好不容易找到净检法师时,净检法师正在和晋疾医喝茶,一看那笑面狐狸一样的白肤细目,卫玠就觉得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和净检法师除了缠在手上的佛珠以外确实没什么别的交情了,但是晋疾医有啊。

    晋疾医是净检法师跨越了性别与年龄的好基友来着。

    “叨扰了。”卫玠恭恭敬敬的上前道。虽然已经明白了是晋疾医在当那个活雷锋,但禅房的门已经敲了,他人也已经进来了,不说话直接走,会被人当做是蛇精病的。

    净检法师还是多年前卫玠见到的样子,慈眉善目,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仿佛能看破人心,却又不会给人一种过于侵略的不适感。

    “卫檀越又长高了呢。”

    与卫玠想的两人没什么交情不一样,净检法师其实对卫玠熟悉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早早的一更qaq昨天和小天使说完晚安……我就去码子了= =四点才睡,结果……六点就起了……擦

    ps:忘记是哪个亲亲了,之前说让我摸一下生生和小绿鸟的手,报告组织,我依旧完成了,而且超额完成了任务=v=具体可见蠢作者的微博~

    ☆、第87章 古代八十七点都不友好:

    净检法师对卫玠可以说是印象深刻,从当年他回答了她“何为善”开始。她是真的坚信着卫玠一定就是那个能够逆天改命的救世之子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的一线生机,她在佛前许愿会尽己所能的帮助卫玠,并且也已经在默默的在这么做了。好比,专攻心疾的晋疾医,其实都是净检法师介绍给卫老爷子的。而说服晋疾医答应入卫府的,自然也是净检法师。她知道晋疾医和他师兄江疾医的相爱相杀,只一句,就可以坐等愿者上钩。

    比狐狸还精的晋疾医,很少会栽在谁身上,江疾医和净检法师是唯二的例外。

    卫玠敲门而入之前,包括卫玠在内的人,都以为晋疾医在和净检法师在讨论怎么样高深的佛法,但其实他们只是在聊江疾医的日常。

    准确的说是晋疾医千方百计的想从才从宫中回来的净检法师口中打听到他师兄的日常。

    而净检法师则在假装念《大般涅盘经》:“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这两者前后就不挨着。”

    不可说这句佛家名言,狭隘上来讲,意思只是说世间真理可以证知,却不可以全部诠释此中深意。并不是彻彻底底的要三缄其口。

    很显然净检法师只是在敷衍晋疾医,将不愿意透露江疾医个人信息的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正常人都会被噎到不行,晋疾医却微笑表示:“《大般涅盘经》还说‘有因缘故,亦可说得。”

    死不肯罢休。

    净检法师也回了晋疾医一个恬静的笑容,她的耐心很好,口风也严,如果晋疾医乐意,他们可以就这样“相视一笑”的耗费到明天早上。

    卫玠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一推开门,净检法师与晋疾医均面带笑意,意境深远,又安静美好。让人甚至有点不忍心打扰了。

    但在卫玠出现后,净检法师与晋疾医却同时看向了他。

    一个微笑,想要卫玠有点眼色,早点出去。

    另外一个也微笑,只不过是庆幸着卫玠终于到了。不等卫玠开口说明来意,净检法师已经顺其自然的开口:“我正要让弟子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卫玠一愣。他觉得净检法师就像是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主动找了话题来不让他尴尬。

    “您找我?”

    净检法师点点头,她是真的找卫玠有事,只不过是见到了就有事,见不到就没事的:“想让您对一会儿第二次离开这里时,遇到的第一个熟人说,缘起缘灭皆是定数,缘起,天涯咫尺,缘灭,咫尺天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请他不要过分执着,伤人伤己。”

    “哈?”卫玠听的云里雾里。

    然后,就被净检法师送客了,包括晋疾医在内的“客人”。

    卫玠终于从拓跋六修那里看明白了真正的局势,在晋疾医对他开嘲讽前道:“我明天还要去东宫。”

    这潜台词很明显了,他常在宫中行走,如果晋疾医这辈子都不想知道江疾医的消息了,那大可以得罪他。

    “……”晋疾医唯有微笑,用脸上无辜的表情表示,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卫玠点点头,你就是。

    晋疾医觉得这么聊天简直没朋友,不再和卫玠斗嘴,只是尽职尽责的负责给他搭了个脉:“不错,有进步。”

    晋疾医难得夸了一次卫玠的身体。

    还有小奖励:“特许郎君多喝一杯酒。”

    不等卫玠高兴,晋疾医就紧接着道:“哦,看我这记性,您已经偷偷自己奖励过了。”

    在卫玠开口反问“我什么时候喝过”之前,拓跋六修已经提醒了他:“十天前,望星楼。”

    晋疾医刚刚根本不是在夸,而是在嘲讽,不仅遵医嘱的病人都是渣渣,以为自己只是违禁一点点,肯定能瞒住疾医,实则疾医比他还了解他的身体状况。

    卫玠红了脸,赶忙表示,他一向都是个比较听话配合的病人,十天前的夜晚是事出有因。

    晋疾医却提前一步道:“不关心,不在乎,你只要记得身体是你自己的,寿命也是你自己的就成。”

    卫玠觉得晋疾医根本不适合当神医,当个毒医还差不多,但道谢还是要谢的:“我阿姊的事情,谢了。”

    晋疾医一愣,脑子一转,就联系起了前后的因果始末,以及卫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以为是我说动了净检法师?”

    卫玠也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晋疾医大笑:“怎么可能,净检法师可不是我能说的动的。她只做她内心愿意做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卫玠当然明白,意思就是净检法师是处于本心的在帮他。

    但是,为什么呢?又一个颜粉?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净检法师真的是能看到未来呢?在她的未来里,必然有让你阿姊去远方的道理。”晋疾医虽然是个大夫,却一直蛮唯心封建主义的。

    卫玠原地懵逼了好久,这才幽幽的说了一句:“因为做事要按照基本法。”

    “恩?”这回轮到晋疾医懵逼了。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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