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归于田园 作者:西大秦

    第4节

    这话还真是自信得欠揍,还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强势。

    作为同样自信和同样喜欢做强势方的程萧然表示,有点小小的不爽。

    撇开这点,他不爽的原因还有一个,他目测了一下,这会儿两人站得有些近,身高差立即就出来了,其实程萧然也不算矮,一米七五的个头在男生中也算可以了,但目测居然只到对方的鼻尖,这男人未免太高了些,还有气势,这人显然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程萧然如果释放出精神力倒能够碾压他,但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作为一个心理健康的男性,没有一个人喜欢和一个无论身高还是气势都压过自己的同性说话,程萧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还是谈生意,十有是要被对方带着走的,占不了主导权的事,程萧然一向不喜欢做。

    可是这人很有可能是那个人,程萧然又一向认为任何事情都要知己知彼,一个疑似人物摆在眼前,不深入了解一下不是他的作风。

    他微微眯了下眼,只犹豫了片刻就爽快点头:“那就打扰了。”

    傅之卓侧过身:“请。”非常有绅士风度。

    助理阿洪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了,能让老板亲自出击谈的生意哪项不是超级大的大项目?现在居然为了一车樱桃,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不说,还这么纡尊降贵地……别人看不出来,但阿洪很清楚,老板对下属职工那是一个威严冷厉,对待亲友、合作伙伴看似礼貌友好,其实都是假象,是一种出于必要的伪装,而此时此刻的温和却不是作假。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程萧然一眼。

    因为傅之卓昨晚半夜才来,就直接占用了这里分部经理的办公室,设计并不怎么出色,只有两列会客沙发是崭新的,室内开着空调,傅之卓进来就脱去了外面的大衣,见程萧然没动:“里面有点热,外衣还是脱了好。”

    程萧然客气地说:“我还好。”他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这孩子吃了修复液之后长得快,眼尖的人已经明显可以看出端倪来,他要是长得胖点还好说,但他怎么吃也吃不胖,那肚子就显得有点扎眼了。

    眼前这人显然眼神不差,程萧然默默地想,今天之后,他还是不要出村了,只是以后生产怎么办?医院肯定去不了,九爷爷说他有办法,可让那么个老人家给他接生,想想就怪奇怪的,要是这孩子能自个儿直接蹦出来就好了。还有孩子的身份,怎么也要给他找一个合理的出生。

    傅之卓喊了他一声,程萧然才发现自己有些走神了,这是以前不会出现的事,他轻轻吸一口气,看来这个人还是让他感觉到一丝压力了。

    不过他到底是不是呢?总不能碰上一个疑似的他就催眠审问吧,肚子里揣了一个,精神力能不动最好还是不动。

    “看你年纪应该还在上学吧,怎么跑来做生意了?”傅之卓貌似有长聊的意思。

    程萧然道:“身体不好大好,休学了。”

    “哦,你以前是那个大学的?”

    程萧然报出了工大的名字。

    “那是滨海市挺有名的大学,真是可惜了。”

    程萧然笑道:“傅先生去过滨海?”

    傅之卓目光忽然沉了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情:“一直想去,可惜太忙了,之前我一直在国外,一个多月前才回来,到今天才有点空。”可惜现在已经不想去了。

    “那真是辛苦。”程萧然可不在乎资本家活得多辛苦,再辛苦也是他们自己乐意,不过听这意思,他是没去过滨海?那个人真的不是他?

    不是最好。

    “不是要谈樱桃的事吗?”

    “是啊。”阿洪已经非常有效率地翻出了程萧然的网店,傅之卓看了一眼,直言道,“这个价格太低了,网店又麻烦,你不如关了这家店,有多少樱桃我都收了。”

    程萧然笑了起来:“傅先生也做水果生意?”

    “若只有千把斤,随便分一分送人,如果多的话,我确实有不错的渠道,你这樱桃完全可以包装成国内最顶尖的樱桃出口去。”

    “这听着可真是动人。”

    “你似乎不是很乐意?”他的笑可一点都不真诚。

    程萧然当然不乐意,原主是个爱家爱国的好青年,程萧然作为当初星际时代难得黑发黑眼的存在,自然也对同样黑发黑眼的国人更为亲切,他这么补这么好的樱桃卖到国外去便宜了老外,赚再多钱也觉得亏了。

    ☆、第19章 声控什么的……

    声控什么的……什么毛病!喜欢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像话吗?

    “是有一点,这樱桃就不出国了,我们国内这种东西本来就少,还是留下来给广大同胞品尝吧。”他有无数赚钱的方法,为什么就选择靠水果发家?还不是求个自己高兴?等樱桃下市了,他还能接着栽培别的,也不差老外的那点钱。

    傅之卓愣了一下,然后低头闷笑了两声。

    现在很难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放着钱不赚,居然还有廉价便宜国人的念头,还真是淳朴又可爱啊。

    傅之卓一开始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待,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悸动了一下,有着很强烈地想要亲近的念头,可是这会儿他是真的来了兴趣,有点想逗一逗他,他微微敛了笑:“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接受我的提议,也不打算关网店了。”

    傅之卓这个人的长相和气势摆在哪里,露出这种表情总是令人心里发怵,坐在一旁的程晓杰就心里打鼓,但程萧然是什么人,他也就是外表看着挺弱势,但他内心比谁还要强大,听到这个透着压迫的语气,他非但不怕,反而有些火气上来了,眼里也透出一分冷意:“傅先生,我们是谈生意的,既然还是谈的过程中,我想我们彼此都有权力发表自己的看法。”

    八字还没一撇,就给我摆起谱来,我又不是你员工需要事事听你的。

    脾气还挺大。

    感受到对方的反感,傅之卓立即软和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坚持不出口,我也不会勉强,不过就算只在国内销售,你那个价格还是亏了。”

    “我们村土生土长的樱桃,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的东西,我也不想针对某些特定人口销售,这样普通家庭也能买得起,挺好的。”程萧然思想觉悟很高地说,“当然傅先生非要走高端路线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你提提价的。”

    这话就有点讽刺味道了,阿洪瞧了这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一样,看着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脸嫩得厉害,居然敢这么和老板说话,佩服。

    阿洪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然后又点了根蜡。

    傅之卓却低头忍笑。

    太有趣了,看着沉稳干练,其实还是一个小孩子,随便激一下这小脾气就上来了。

    程萧然瞥他一眼,有这么好笑吗,都笑第二回了,明明看着应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种淡淡的闷笑声,还真是……让人很难抗拒。

    程萧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他有点声控,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听那种低沉而有磁性的成熟男人的声音,觉得非常有力,也非常安心。

    那时候一个人的相貌几乎都可以通过技术调整到最优,却很难通过手术把声音改到好听,网络上就有一大群花痴专门弄了个好声音排行榜,把自认为好听的声音排上来,又因为腺体的作用,拥有浑厚有力的嗓音的几乎都是alpha,因而声榜上排名前面的声音,同时也是oga最想嫁的几位alpha,是那种在各自领域中取得卓越成就并会时常在公众场合讲话的人,演讲时那样富有魅力的声音,让无数人尖叫着听了之后耳朵能怀孕。

    程萧然倒是没觉得那么夸张,他只是听着觉得很舒服,但每个人的声音又都让他觉得有点缺憾。

    他自己上网找各种声音,还在论坛里求,然后一个自称是心理专家的人就给他分析了,他列举的要求与其说是巨星般的魔魅磁性,不如说是近似于父辈的包容沉厚,所以他必然是一个非常缺乏父爱的人,他内心脆弱而没有依靠,渴望在声音中寻找安全感,所以他的内心投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他将来的伴侣最好是一位强大的如父亲一般宽厚的alpha,不然他精神和心灵上的空虚和不安会让他像失去养分的花朵,枯萎无光。

    他当时年纪太小,气得三天没吃下东西,从此以后就掐死了这个爱好,并暗暗发誓会让自己成为那种强大宽厚的人,不需要靠别人,不过遇到声音特别好听的人,还是会不自觉地多一分关注,当初基因配对之后,愿意接受亚伯拉罕,也是因为亚伯拉罕有一把好嗓音。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觉得这位傅先生的声音耳熟,是不是从前类似的声音听多了。

    “给网上的客户一斤两斤还便宜点,批发给我反而要抬价?”傅之卓隐含笑意的声音传来,程萧然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更让他懊恼的是,这人声音好像真的是他特别喜欢的那一类,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父辈的雄浑,也没有什么强大魔性,反倒有些像两者的结合,远处听了很有穿透力,此刻挨得近,却又显得优雅中正,舒展从容,反正特别合他心意。

    什么毛病!喜欢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像话吗?难道说换了一个纯男性的身体,他还是掩盖不了oga的某些天性?

    他垂下眼眸,神色郁卒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掩饰,结果发现是咖啡,微微皱了下眉,虽然肚子里宝宝现在很健康,但该忌口的东西他还是很仔细的。

    傅之卓看出来了:“不喜欢咖啡?阿洪,泡杯牛奶来。”

    “不用麻烦了。”

    阿洪还是立即去找牛奶。

    程萧然笑了笑,对这人倒有点改观,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愿意让步:“那些人是自己吃的,傅先生是商人,一个转手就能卖出好价钱,这怎么一样?我原价也不高,一百二,给傅先生打个九折好了。”

    “那你每天能给我多少货?”

    这是答应了?程萧然心中讶异,难道这家伙看出他的樱桃与众不同了?不然怎么非但不恼还挺高兴的样子?

    程萧然反倒迟疑了,看了看他:“傅先生看着不像喜欢吃亏的人。”难道有什么陷阱?

    吃你的亏我也乐意。

    这句话傅之卓在心底绕了绕,没说出来,他也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停顿了一下他说:“你家樱桃味道好,很特别,值这个价。”他经过特殊训练,五识极为灵敏,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美味是自然的,但其中好像有一种更为微妙的东西,不是说添加剂什么的,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

    “你这樱桃应该营养价值很高吧?”

    呵呵,你这嘴巴是精密仪器啊?一吃就吃出了营养元素来?

    程萧然说:“樱桃的营养价值都挺高,真要说的话,我们村子算是长寿之村,水质土质特别好,种出来的樱桃也与众不同一些吧。”

    这倒是真的,樱花村虽然现在人口少得很,但其中老人的比例非常高,如九爷爷那样,满头白发牙齿都快掉光的□□十岁的老人多得很,长辈都说樱花村养人,程萧然倒是觉得水土养人是有的,比如樱花村种出来的农作物,口感普遍比外面的好一些,但也是跟生活节奏慢,人休息充裕,以及各种污染少有关。

    他搅着手里的咖啡,突然不想卖了怎么办?不过现在突然说我樱桃不卖了可真要得罪人了,他比了三个手指:“三百斤,每天供应你三百斤。”

    “三百斤,你那车上的就有四百多斤吧?”傅之卓挑眉问。

    不但嘴巴刁,眼睛还是秤啊,看得这么准。

    程萧然无奈地说:“年前真的最多三百斤了,年前我那边成熟的樱桃不多,以后网上的订单肯定越来越多,我还打算自家酿点酒什么的,年后的话,还有一批樱桃会下来,到时候可以涨点。”

    阿洪终于找来了一个盒装的牛奶:“这里真没有别的了。”物流公司里都是大男人,真没人喜欢喝这个,他看着程萧然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程萧然默然,他也没说自己喜欢喝牛奶啊,白开水就行。

    傅之卓接过牛奶,又递回去:“去热一热。”

    ……阿洪顺从地去了。

    傅之卓回头过来:“那你不能再卖给别的商家。”

    程萧然想了想:“我们村不少人在外面,可能要做这个生意,不过和你的高端路线不冲突的。”

    是不冲突,可是人家菜市场里就能买到一样的好东西,某些人却要花几倍的钱才能吃到,那心里能高兴吗?

    阿洪一边泡牛奶一边吐槽,果然,他英明神武从来只有别人让他利,没有他给别人让利的老板不答应了,两人你来我往的谈判,看老板那个认真的劲儿,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国际大生意的,谁会知道居然只是为了几百斤樱桃,而更让人破灭的是,最后还是老板惨败而归,连网络上销路封闭掉首都那一块的要求被以不能让那边的客户失望而驳回,而这居然也没能让他生气,虽然作为补偿,下面那一车樱桃就免费送给他了。

    阿洪已经无力说什么了,他准备一会儿马上去尝尝那樱桃,到底是什么仙果,让老板吃了之后这么好说话,跟换了个人似的。

    程萧然离开的时候天已大亮,拒绝了傅之卓一起吃早饭的要求,等火车上樱桃统统被运下来,就和程晓杰一道离开了。

    傅之卓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摇了摇头:“真是个一点也不肯退步的小家伙。”

    性格倔强是一点,能扛得住他特意放出的威压才令他意外。

    阿洪嘴角抽了抽,小家伙……

    不过那程萧然看着年纪真是不大,倒退个十年,在老板跟前还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家伙。

    “老板,这些樱桃……”

    “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拿去京里,给浩子谨行他们分了吧。”

    张浩那堆是战友,徐谨行那堆是发小,就没提到傅家卓家,阿洪叹了口气,老板不退步起来,可不输于任何人。

    阿洪正要退下,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脸色变得古怪,然后捂着手机低声给傅之卓说:“老板,是王家那位少爷,说想见你。”

    傅之卓的脸色霎时沉了下去,隐隐还有些发黑。

    阿洪缩了缩脖子,其实也能理解,那么个吃喝玩乐样样不缺,表面乖乖学生,背地里品行却一塌糊涂,甚至小小年纪还玩过不少女人的人,任谁和他度过据说非常美妙的一夜,都会跟吃了一个苍蝇似地犯恶心,最搞笑的是,老板在国外的那段时间还挺惦记这位王少爷,好不容易完成任务见到照片和资料,当时那个脸哦,阿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事实有时候就是这么残忍,尽管老板坚持是找错了人,但各方面调查都显示错乱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的记忆。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因为跟预期的相去太远,幻象破灭之后宁愿相信错的是全世界,就是不愿意接受现实,这种心理他理解,非常理解。

    阿洪对自己的老板抛去了同情的一眼。

    ☆、第20章 小叔

    傅之卓脸更黑了,冷冷地盯了阿洪一眼,把阿洪冻了个哆嗦,但随即他却平静了下来,淡淡地看着远处出神。

    其实他也并没有几个知情的兄弟想象得那么介意,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毛头小子会对这种事耿耿于怀,只不过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那晚那个小家伙显然是不情愿的,傅之卓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但也不会没品到去强迫人,那晚他却偏偏做了那样的事。

    弥补的心理肯定是有的,而且少年滋味很好,如果他愿意,他也乐意发展试试,他们这样的人不讲究什么真心真爱,世上哪有这种东西,就算有也不会长久,看得顺眼心里高兴也就够了,相处得久了自然就契合了。

    若是对方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会给足补偿,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接到的资料是那样的。

    哪怕那晚他被下了药,神志有些不清楚,也能感觉得出来身下人的惊恐稚嫩生涩抗拒,可王星宇的私生活可谓糜烂,傅之卓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他觉得真相被盖了一层纱,真正的那个人被藏了起来,王家人为了利益在撒谎。

    所以他才会倍感愤怒,执意要彻查。

    谁知道……

    傅之卓自嘲地笑了笑,徐谨行说他年纪大了,想要定下来,所以潜意识里希望对方符合自己的心意,也许是吧。

    阿洪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要不我回绝王少年?”

    毕竟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傅之卓揉了揉眉心:“电话给我,我亲自跟他说。”

    ……

    车上,程晓杰问道:“萧然,我们那些樱桃不能卖给别人,只给那个傅先生三百斤,剩下的网上卖得光吗?”

    “我就是要卖不光,以后网上也限量,一天三百斤,一人限两斤。”

    “啊,那你……”

    “剩下的咱们自己酿酒,现在我们去市场。”程萧然说,那些樱桃有多好只有他知道,吃了绝对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只不过他每天给家人服用微量的纯修复液,那效果强多了,对这樱桃就不是很看重,可是现在“识货”的人出现了,被那位傅先生一说,他突然有种自己卖得太亏了的感觉。

    赚钱完全可以等下一批樱桃,这头批五十株樱桃,是他投入最大,品质最好的,以后就算再种其他水果,也不可能那么舍得放修复液了,所以这批樱桃还是尽量留着给自己人吧。

    他们去订了酿酒的陶缸,买了酵母和大量白糖,然后就带着二十只陶缸先回去了,剩下的大缸人家公司会自己送过来。

    回去一说要酿酒的事,家里人都觉得程萧然脑子有问题了,品相这么好的樱桃,现在生意又正火热,居然拿来酿酒,要酿酒下一批也不迟啊,那边三千多棵樱桃树呢,还怕没有樱桃酿吗?

    不过程萧然坚持,这又是他弄出来的樱桃,大家也只好随他去了。

    村里虽然没有壮年劳动力,但酿酒也不需要多少力气,老人们足以胜任,而且这些老人几乎个个都有极为丰富的酿酒经验,绝对是最好的技工。

    先是从树上摘下最成熟的樱桃,没打农药又在大棚里没直接接触风吹雨打,这些樱桃干净得很,用沉淀过的山泉水泡一泡,然后放在竹篾编制的箩筐、晒垫上沥干,老人们戴上一次性手套,摘樱桃蒂,然后轻轻捏开,码在陶缸里。

    考虑到操作便利,陶缸的型号并不大,一只也就是三十斤的容量,码一层樱桃撒一层白糖并加入酵母。

    树上也有一部分樱桃熟透了之后依然是红的,红樱桃和紫黑色的会分开酿,红樱桃酿出来的酒会特别好看,口感也略有不同。

    现在冬天冷,程萧然又拉了一群人来在大周山上再弄几排房子,作为酿酒厂所以及储存樱桃酒的仓库,发酵需要的温度不能太低,还要给它们打空调,不过因为现在山上的电是他们自己发电机发起来的,功率不够大,所以空调暂时是没办法了,只能先烧炭火。

    房子起好之前,就先弄了个棚子,四面封着油布,给老人们酿酒,程父就在那进行管理和监督,而另一边,程家几家人依旧在忙碌地摘樱桃、挑拣和包装樱桃。

    与此同时,各地的村民们收到樱桃的,有大半打电话回来说想要销售,,程萧然说从他这里批发同样需要六十块一斤,而且每天限量二十斤,这就吓退了小部分人,剩下还有二十多人依然想要做这个生意,程萧然就每天打包二十斤给他们寄过去。

    每天下午,程晓杰需要把各地订购的樱桃、二十多份二十斤的,以及给傅先生的另外三百斤樱桃运出去,每天出村的樱桃差不多有一千斤,留在村里酿酒的也差不多是一千斤。现在只需要运到山脚,卓尔物流那边会有车子在下面等着,这样一来立即感觉省心了不少。

    不需要找其他销路,程萧然也没再出过村,安安心心地养胎,山上的房子弄得很快,两大排砖房只用了一周时间,他又让给程家的屋子修葺加固一下,才刚全部完工,雪就落了下来。

    这时候已经是腊月底,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村里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不少,樱花村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这些人无一例外要来大周山上参观一番。程萧然懒得每个人都出去招呼,索性躲在屋里装病,程父自然全都由着他。

    不过这天程父却早早把他喊了起来。

    “去探监?”

    “今天年二十九,我们去看看你小叔,你妈做了不少好吃的。”

    程萧然点点头,这位小叔可以说是为了原主进的监狱,直到今日已经坐了快十一年的牢,而且还要再坐十几年,一个男人一生最好的时光都耗在那种地方,程萧然心里也有些沉重。

    程母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用保险碗一个个装着,还准备了不少新衣服,监狱里在过年这几天会放松一点,能让检查过没问题的食物和衣物进去,程萧然就让采了一大筐新鲜樱桃,也带上。

    “带上这么多干什么?你小叔一个人也吃不完。”

    “给那边狱警和狱友也尝尝。”程萧然说,人情这种东西还是有必要去做的。他对此还挺细心,亲自检查樱桃,有破损的一律不要。

    九爷爷在远处乐呵呵地说:“瞧~他那精细样。”给顾客的他就几乎不过目的。

    程父抬头看了看,磕了磕水烟说:“毕竟老二才是他的……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这孩子说。”

    老二进去之后,他们生怕养不大这个孩子,好在磕磕绊绊的,孩子总算长这么大了,对老二也算是有个交代了,本来以为这日子就这么过了,可是萧然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么大的事不跟老二说一声实在过意不去,可是现在萧然主意也大了,总不能单单瞒着他一个人。

    ☆、第21章 意外

    九爷爷也叹了一口气:“你~们家老二……”可惜了。

    他们樱花村这一支,实在有些凄惨,最初还只是男人生子困难,后来族里的女人不孕的也多了起来,到最后,即便是族里男人娶正常女人,也几乎失去了让女人怀孕的能力。

    程父这一辈可怜巴巴的几个人,都是上一代人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像九爷爷,就没有孩子,程大伯夫妇也没有一儿半女,程二伯夫妇算是幸运,终于在快四十岁的时候生下了程晓杰,程父见两位哥哥为生孩子折腾了大半辈子,也就歇了这份心思,老大一把年纪了也不成家,到快三十岁了才带回来一个老婆一个女儿。

    村里别人不知道,但程家几个兄弟是清楚的,那女儿是捡来的,老婆干脆就是天生不能生的。程父本以为一辈子就守着老婆女儿这么过了,再把小弟养大,想办法帮他讨个好老婆,这辈子就算没有遗憾了。

    可是谁知道他那兄弟是怎么长的一个精怪活泛的脑子,心大点子多,不满足山里的生活,出去读了几年书就认识了一溜儿乱七八糟的人,听说国外有什么商机,就一帮人吆喝着要出国去闯一闯。程父原本是不同意的,他们程家人虽然现在基本都没有生育能力了,但毕竟也不是绝对的,小弟长得好,外国人又听说特容易乱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外国人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

    他们族人也出去过,想找海外大族,结果生死不明,他也出去过,结果断了一条腿回来,外面的世界太危险。

    可是到底拗不过他,开始也好好的,固定有电话和信寄回来,但一年后联系却突然断了,整整一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程父担心得头发都白了,小弟却突然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

    程父吸了口水烟,满是皱纹的眼眯了起来,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远远看到从山路上走回来的人影,身前抱着一个大包裹,踉踉跄跄的脚步,看到他死死地喊了一声“哥”,人就倒了下去。

    然后才发现,那个大包裹里头竟是一个婴儿,看着出生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却瘦小得可怜,气息也弱,哭着也只是发出哼哼的几声气声,更让程父惊恐的是,小弟身上也有许多伤口,有刀伤,也有被殴打过的痕迹,看着也就是最近的,有的愈合不好还化脓了。

    程父不敢声张,那时村里正好有生完孩子不久的妇女,他就去讨了些奶来喂孩子,等小弟醒了,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命,孩子死了他也不会活,竟然一心一意地养起这孩子来,当时他自己都不满二十呢,又当爸又当妈地伺候着,还像模像样,把程父给气得,他还身体一养好就背起包袱出去挣钱,每个月底回来一次,除了带回来几千上万块钱就是一大堆的奶粉尿布什么的。

    那时候钱不好赚,小弟从不汇款,可每次回来带回来的现金却越来越多,程父心惊胆战的,总以为他去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在萧然十岁那年,萧然生了场重病,弟弟陪在床边日夜不离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小弟闷头哭了一场,然后跟疯了一样喃喃着什么“总要让他来看最后一眼”就冲了出去。

    结果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等到萧然终于挺了过来,他们也接到了一个通知,小弟杀人了!

    “爸?”程父抬起头,看到了萧然那张脸。凭心而论,萧然和小弟长得并不像,小弟年轻时是那种带着痞气的特别耀眼的漂亮,无法无天的,是那种无论男女看到一眼就会被吸引的人,只是后来变得越发沉默阴郁,而萧然是文文弱弱的秀气,这次回来之后气质大变,五官就跟慢慢长开了一样,变得越来越好看精致,但和小弟到底是两个模子的人。

    兴许是像他另一个父亲?

    小弟当时冲出去要找的人,应该就是萧然另一个父亲吧?最后不知道是来不及找还是对方不愿意来,从头到尾,那人也没出现过。

    程父叹了口气,小弟这些年太苦,他为萧然付出了这么多,难道就一直瞒着萧然?

    “萧然啊……”

    “爸,你说,我听着呢。”坐在这里一时皱眉一时感慨的,还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程萧然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立刻就明白,程父有心事,还是跟他有关的。

    程父最终却摇了摇头:“准备好了吗?咱们也该出发了。”

    程萧然顿了顿,笑着说:“都好了。”如果是重要的事,他总能知道的。

    因为下了雪,路上不好走,车子开得很慢,出了山才变得好起来。

    因为这次东西多,他们是自己开车去的,箱式小货车,依旧是程晓杰开车,从山城一直往西,监狱建在那边荒凉的郊区,旁边还有一个军营,戒备森严的。

    “论距离,倒也不是很远,可惜你小叔不愿意咱们过去看他,除了中秋和过年,就是去了他也不见的。”程父无奈地说道。

    程萧然在原主的记忆力也知道这一点,那位小叔的脾气好像真的有些怪,虽然都说小叔对原主多么好,但原主是有些害怕这位阴沉的小叔的,对小叔也更多是一份不能弥补的愧疚,而不是喜爱亲近。

    这孩子,这样的想法多伤人啊。

    程萧然在心里摇头:“爸,小叔当年,到底为什么杀人啊?”

    程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案子审得很快,只知道是因为生意上的纷争。”

    程萧然摸摸下巴:“小叔是做什么生意的?”

    “还能是什么生意?挣钱的生意呗,你小叔一天要打好几份工呢,不然咱家哪来钱把你养这么大?”

    程萧然微微挑眉,程父眼里明显有心虚和困惑,语气也不大对,显然他说的是假话,但他应该也不知道小叔做的是什么,这个小叔还真是神秘,可惜原主没想过去了解这个亲人,程萧然现在知道的信息少得可怜。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想去监狱就必须先经过军营,把守当真是森严得很,检查得非常仔细,每个饭盒都要打开瞧一瞧确定有没有危险品,不光有各种仪器,还有威风凛凛的军犬在一旁转来转去。

    程萧然原本脸色还是淡淡的,但很快他就发现那几条军犬怎么老喜欢盯着他呢?这个疑惑出现还没两秒钟,那军犬好像确定了什么一样,对着他狂吠起来,大兵们一愣,立即端起枪指着他:“站着别动,手举起来。”

    好像程萧然是什么恐怖分子一样。

    程萧然……

    他给了一脸惊恐的程父和程晓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慢慢举起手:“别激动,我身上什么都没……”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拧着手臂反扣在车上,撞到了小腹,他脸色一白,眼神冷了下来。

    另外一个大兵就动作粗鲁地搜起他的身,他皱着眉头,余光见那些狗还有扑上来的意思,眼神一厉,那几条狗就慢慢停歇了下来,程萧然眼里微微起了漩涡一般,那几条狗就冲着他身边那筐樱桃扑了过去,一头两头狂啃不止。

    大兵们齐齐一愣。

    这些狗是冲这筐樱桃叫?

    “这些家伙是冲这玩意儿叫?怎么就这么贪吃?”大兵们嘀咕着,在搜查程萧然身上无果后就放开了,“抱歉啊小兄弟,我们可能搞错了。”

    说是这么说,但也没有对程萧然放松警惕,还有几个硬是拽住了军犬,把那筐樱桃抬起来,显然要拿去做检查,还挺委婉地请程萧然三人去略作休息,目的不言而喻。

    “怎么回事?”

    “头儿!”大兵们恭敬地说,有人就悄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程萧然抬起眼看了看这个刚到的军装齐整的高大男人,猎人般的眼神,冷酷得吓人,看人就像在捅刀子一样。

    又一辆车从外面路口开过来,停了下来,一道修长的人影从上面迈下来:“大过年赵牧你搞这么隆重是为了欢迎我们?”傅之卓淡笑着,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落在程萧然苍白汗湿的脸上,微微沉了沉。

    ☆、第22章 挺想保护你的

    看到傅之卓,程萧然就知道不好了。

    那些军犬朝他狂吠的时候,他就很清楚,它们针对的一定是自己,他其实可以用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只让它们镇静下来就行,但军犬已经警示过,无论如何这些士兵都会给他来一个彻底全面的搜身。

    他现在经不起搜身。

    所以让军犬的目标转移到樱桃上面,至于训练有素的军犬为什么会因为一筐樱桃发疯?没有理由,谁叫这几头军犬奇葩呢,它们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品种的樱桃,都是这么个德性。可是这位傅先生来了,别人没尝过这樱桃,他能不知道其实不可能这么吸引军犬吗?

    他垂下眼眸,脑袋有点晕,耳朵里有些杂音,今天这一遭难道躲不过去了,只是他不明白这些军犬怎么发现他不同了?

    因为他身上那个残破的空间,因为他体内来自异界的灵魂?还是因为他的精神力?

    他快速地想了想,这个傅先生和这位军官很熟的样子,他身上其实也有一种军人的气质,他能感觉到这位傅先生也是见过血的,只是他掩藏得非常好,给人的感觉哪怕是压力也是一种成功人士的俯视感而不是战士的杀气。

    在保护秘密和尊严形象之间,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抬起眼求助地看了看傅之卓。

    不过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一个很寻常的求助眼神,其实可怜巴巴到了极点。

    他捧着手腕,衣服因为刚才粗鲁的搜身而有些凌乱,露出小片细白的胸口和精致的锁骨,他面色异常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细碎的汗水让他的头发都有几丝黏在额角,看起来有一种羸弱的美感,再用这种水润润的哀求无措的眼神看人,饶是傅之卓也不由地暗抽一口气,心口扑通扑通跳得急快。

    猛然间就有种要冲上去把他护在背后的冲动。

    他正要说话,但又一个人从车里出来,洪亮的嗓音道:“老赵啊,你坐军营里就有犯人送到你面前,你改去当警察算了!”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好友冷冷瞥了一眼,张浩缩了缩脖子,这是怎么了?谁惹这位爷生气了?

    赵牧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你们先去休息室坐着吧,我处理完这里就过去。”

    傅之卓看着地上那片樱桃被踩踏出来的痕迹,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淡淡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樱桃确实不错,浩子家的大毛见到了也上窜下跳的。”

    张浩:……我家大毛什么时候为了几颗樱桃上窜下跳了?

    赵牧皱眉:“你买过同样的樱桃?”

    “谁叫我认识樱桃的主人呢?”傅之卓走到程萧然身边,嘴角带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程萧然微愕地看他,他只是想着有个认识的人在那不用白不用,要是他能为自己稍微说一句话或许能让这里的事速度点也简单点结束,但没想到……他一来就为自己撒谎,还态度这么的……熟稔。

    突然有种愧感。

    赵牧:“你们认识?”

    “是啊。”

    “认识多久了?”

    “挺久了。”一周多了都,“萧然是个善良守法的好公民,这点我可以作证,今天的事一定是误会,赵牧我看你可以去看一看自己的军犬是不是太贪吃了。”

    赵牧脸色又冷了几分,但傅之卓这明摆着是要护着人的意思,他朝手底下的人吩咐几句,又看程萧然一行:“先带进去问清楚,如果没有问题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傅之卓点了点头,这已经是赵牧最大的让步了,他正要安抚程萧然几句,手臂却猛然被抓住了。

    小家伙个头小,力气可一点都不小,傅之卓看着自己小臂上几乎青筋暴起的手,又见程萧然冷汗冒得比刚才更多,忽然从他身上闻道一股奇异的香味,也不能说香味,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很微妙的东西,与其说是气味,不如说是……因子?如果不是他经过特殊训练且靠得这么近,肯定察觉不到的。

    他想他大概明白军犬攻击他的原因了,这个小家伙身上的秘密还真是多。

    他一种低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我在,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谁害怕了,老子这是疼的!

    程萧然咬牙,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有些不安,这会儿突然动得厉害,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去捂肚子,只能用精神力去安抚,要不是宝宝还小衣服宽大,肯定给这帮人看出端倪来了。

    一直找不到地方说话的程父终于急急慌慌地开口了:“我儿子身体一直不好……”

    傅之卓皱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程萧然可不想这时候被送去医院,他镇定地徐徐吐出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一些,都没注意到快把人家的胳膊给掐断了。

    “不是啊,萧然有头疼的毛病,以前上医院检查过的,他不能受刺激。”程晓杰也连忙说。

    程萧然无力地瞥他,能别在这时候拆台吗?

    傅之卓肃着一张脸:“这位是萧然的父亲吧,我马上带萧然去医院,这里你留下来配合一下可以吗?”程父连忙点头,傅之卓又对赵牧说,“人我先带走了,放心,跑得了他也跑不了我。”

    然后程萧然就被塞进了傅之卓坐过来的车里:“浩子,开车!去最近的军区医院。”

    张浩咧咧嘴:“真把老子当司机用了?”不过到底任劳任怨地开车去了,他们这些人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程萧然不是真的没事,就是不知道有事在哪里。

    从头到尾程萧然都没办法拒绝,看着后视镜里他把还努力地挥动手臂,他扯了扯嘴角:“我爸可真放心你们。”

    才刚见面的人,就让人把自己儿子给带走了,平时看着也挺睿智的一个老人家啊。

    傅之卓没在意他的话:“到底哪里不舒服?”

    程萧然往椅背上一靠,尽量离他远一点,屈起左腿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在肚子前略挡一挡,心里再一次庆幸这时候是冬天,他真诚地道:“多谢傅先生了,就是头疼,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现在不说头疼又能怎么样呢,而且别说他头还真挺疼的,那几头军犬是严格训练过的,不必寻常人好对付,一时间控制好几头,着实让他感觉吃力,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飞回樱花村,在他的樱桃树大棚里好好睡一觉,全世界估计也就那个地方能让他慢慢补充回精神力了。

    “不过真让我意外,没想到傅先生是这么热心的人。”这句话他是真心的,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前座开车的张浩就撇了撇嘴角。

    然而傅之卓却完全没想别的,他看着小家伙透着虚弱的笑容,发梢和眼神都亮晶晶的,眼神乌黑乌黑,因为疼痛泪液分泌得多了些,显得格外清透水润,漂亮极了,他心里就柔柔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应该保护他,这种情绪甚至和对程萧然的欣赏和好感都无关,而是从心底自己冒出来的念头,让他无从抗拒。

    “我就是挺想保护你的。”他毫不含蓄地说,张浩直接一个哆嗦险些把车子开上岔道去,程萧然愣了愣,对傅之卓竖起一个拇指:“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得给你颁一张好人卡。”

    先前的感动倒有些淡了,他很清楚有些人出身好教养好,说话自然也就比较动听,但背后有多少真心谁知道呢,虽然这位傅先生不像说假话也没必要对自己说假话,但对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张嘴就是想保护你,也够呛的。

    谁知道他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

    程萧然想想心也就淡下来了,这会儿他感觉好点了,一边想着一会儿怎么避免检查,一边就问:“不过就这么带我离开,对你们没关系吧?”

    大概是察觉到程萧然的不以为然,傅之卓的脸色沉了沉,张浩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没事的,赵牧那张脸虽然够冷,但我们都是一起混出来的,谁也不比他差,他那谱也不好往我们头上摆。”

    程萧然有些好奇,那个赵牧显然军职不低,看来车上这两人也是大有来头的:“你们是一起长大的?”

    张浩闷笑了两声:“可以这么说,但赵牧比我们大个几岁,辈分也高一截。”从小到大没少拿这个坑赵牧,谁叫他是长辈呢,怎么能和他们这些小辈计较呢,赵牧那张冷脸也是被他们捉弄出来的,张浩问:“你们今天来这里干什么?探监?”

    “嗯,来看一位长辈。”没有多说,彼此都是点到即止,看似聊得很欢,却什么也没泄漏出来,虽然程萧然知道自己的情况这些人想要查随随便便就能查清楚,但他还是不想表现得那么蠢,很好套话的样子。

    “你们是来探望程述年的?”赵牧诧异地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的程父,果然是往年年年来的那个人,只不过他从来都是一个人,这一回却多了两个年轻人,看着又年轻了许多,他一时没认出来。

    “那刚才那个年轻人……”

    “是我的儿子,述年的亲侄子。”程父赶紧说。

    赵牧的心情有些复杂,那就是那个人的侄子?那人的话很少,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个侄子,可他却差点把对方给抓了,还让人在跟前犯病了。

    ☆、第23章 程述年

    程萧然还在想着怎么避免进医院,赵牧那边电话已经打过来了,那四头军犬对樱桃格外执着,无论是萧然带过去的还是其他品种的樱桃,看见了就疯了一样往上扑,而其他军犬都不会。

    程萧然笑道:“看吧,还是军犬的问题,所以现在我不用去医院了吧?”

    傅之卓没见过这么不愿意进医院的人,好像小孩子在撒娇一样,他温声说:“去医院检查是为你好。”

    “我的身体我清楚,我这个毛病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真的。”

    傅之卓定定看了他两眼,叹了口气:“好吧,我们送你回去。”

    程萧然虽然不是很欢迎对方去樱花村,但想想今天他帮了自己大忙,而自己这个样子再另外去打车什么的也不安全,就道了谢欣然接受了。

    路上给程父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没事了,没想到程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程萧然看看时间:“不是说要多陪小叔一会儿?”过年前一天,探监时间可以额外延长些,那监狱也是非常人性化的。

    “我不放心你。”程父可是看得清楚,程萧然是撞到肚子的,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来?

    程萧然颇为内疚,万一程家小叔很期待这一天,那不是很对不起人家?“那下次我们再一起去探望他。”不过下次也一定要在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了,挺着肚子到处跑太危险了。

    张浩开车技术很不错,山路也没有什么颠簸,程萧然还想请他们进去坐坐,不过傅之卓拒绝了,他们留下来程萧然也不好休息,将程家扫了眼,他点头说:“这里环境很不错。”

    说得可真委婉,两人一身名牌,在这里杵着可谓格格不入,程萧然也确实没心思招待他们:“那你们慢走,下次我请二位吃饭。”

    傅之卓笑看他一眼,分明是迫不及待赶人了,他也没说什么,坐进车里就走了,程萧然一等车子不见了,就开着停在自家院子里的小货车去了大周山,程母等人正在山上劳作,他简单打了个招呼,朝着一个樱桃树大棚就扎进去,靠着一棵树坐倒下来,才感到紧绷的脑子有些放松。

    这里的气息比起外面简直太美妙了,他释放出精神力,渗透入一棵棵樱桃树之中,一呼一吸一起一伏都与这些高大乔木融合成一体。

    ……

    车上,傅之卓撩起袖子,小麦色结实有力的小臂上赫然是几道指印,几乎都肿了起来,张浩怪叫一声:“这是那小孩儿抓的?长得那么一点竹竿一样,哪来这么大力气?”

    所以他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傅之卓想着什么样的病才会那么痛苦,等下了山,阿洪已经等在那里,将一台笔记本奉上。

    “程先生从小到大的病例记录都在这里了。”他同情喟叹地说道,“这位程先生可真不容易。”

    傅之卓打开看了几页就皱起了眉,张浩更是直接吹了记口哨:“这位小朋友能活到现在真难得。”

    百多次门诊病史,十几次住院记录,七次手术,三张病危通知单,人也才21岁,倒有五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好在成年之后身体似乎慢慢好起来了,可又莫名其妙多了个头疼的毛病,张浩摇摇头,怎一个惨字了得?

    傅之卓面沉如水,目光几乎要把电脑屏幕击穿一样,手里鼠标连连点击,花了许久才把所有的病例看完,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程萧然的身体严格来说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他的各方面机能都比常人要差。十次生病有八次是因为各种感染,肺炎、呼吸道感染、不明原因的低烧,或是过敏、胃溃疡、贫血,甚至还有几次心力衰竭,要不是救治及时,这些病哪一个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最近两年是有好点,但脑子里的毛病更为棘手,滨海的医院甚至断言这种大脑皮层诡异放电的症状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想到小家伙漫不经心的样子,还说自己没事,傅之卓就有些恼火,这叫没事还有什么叫有事?

    他合上电脑,心里想着对策,一边问张浩:“我记得大毛和那四头军犬是同一批下来的。”

    张浩回想了一下:“是啊,它们的妈妈都是老一批的军犬,当年还参与过捣毁一个国际贩毒集团,立了大功的,怎么了?”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把大毛也训练得离不开樱桃。”

    “为什么呀?”

    “撒了谎就得圆回来,这个道理不懂?”

    张浩蔫蔫地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撒谎的是你又不是我。”

    傅之卓没理他,别人看不出来,但他能够猜出那四头军犬应该是被动了手脚的,是谁动的自然不言而喻,虽然不知道小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会怀疑,赵牧也不蠢,小家伙留下来的破绽,他替他抹平就是。

    最要紧的是小家伙的身体,得找个机会让他配合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才行。

    ……

    监狱的大铁门外,赵牧看着程家叔侄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才慢慢往监狱里面走去,看守的狱警看到他立即行礼。

    这是一座外形看起来有些古老的建筑,在这里关押的都是刑罚比较重的,从各地调送过来的罪犯,远远的先能看到铁网围起来的绿茵广场,明天就是除夕了,罪犯们也是有活动的,现在广场上罪犯们奔跑欢呼,或者布置着什么,气氛倒是不错。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到所有人都忍不住频频看向一个地方。

    “我赌来年这个老小子一定会被破菊!”

    “得了吧,全监狱的人都想上他,你这句话也说了多少年了,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你说这个小白脸怎么就不显老呢,据说也有四十岁了,看着还这么鲜嫩,那菊花也一定……草!真是太浪费了!你说那个赵军官既然能保他,怎么不直接把他捞出去?省得咱们看得见吃不着。”

    “快看快看,那个外籍小子又过去了,你说这次他会被射到那条腿?”

    “我猜中间那条,哈哈……”

    一个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男子坐在角落,他的面前摆着一碗樱桃,他正拿着纸笔在素描,他穿着普通的囚服,但因为容貌太过出色,这囚服都被他穿出了晚礼服一般的气质,他的手指不像其他罪犯一样的粗糙脏污,指甲减得极短,十指修长,干干净净,握着笔的手有些颤抖,但依然非常的认真坚定,好像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一个金发少年摸到他后头想要一把抱住他:“亲爱的,画画有什么意思,你寂寞的话我来陪……”手还没碰到男子的肩膀呢,他就倒了下去,捂着屁股惨叫,一支抹了药能带来无上痛感的金属针扎进他的屁股里,周围一片嘘声,怎么偏了呢,真可惜!

    男子抬起头,对高塔上正收回枪的狱警微笑颔首表示感谢,然后他眼前一暗,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赵上校。”他淡淡笑着道。

    赵牧在程述年面前坐下:“画画啊?”

    “随便画点。”

    赵牧看着他颤抖的手:“我找到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他对看这种病很有经验。”

    “不用了。”程述年淡淡说,“老毛病了。”他这是心里面的病,治不好的,看到这双手,他就会想起那年死去的那些人,治病?他连活着都是罪过。

    赵牧定定地看着他,这个人的眉眼是如此好看,比任何一个人都好看,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像一团火焰一样把他的生命都点亮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喜欢大笑大叫肆意悠扬的少年,他变得沉默、变得阴郁,变得好像一下子就苍老了下去,眼里盛满了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东西,连偶尔一个笑,也显得那么勉强疲惫。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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