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归于田园 作者:西大秦

    第10节

    那个让程萧然觉得很有书卷气的中年人转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细长雅致的眼睛,有些意外地笑道:“傅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这是……”

    “陪一位朋友来探望亲人。”

    “是这样。”顾亦舟朝车子里探了眼,不过副驾驶座上的人被傅之卓的身体给挡住,看不到,只依稀看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想到傅之卓的性向,顾亦舟心里了然,但又有些意外,有了新的情人不奇怪,但为了这人居然跑到这里来探监,傅之卓什么时候这么闲这么体贴了?

    尤其这里有一个赵牧,傅之卓素来不喜欢与四大家族的人来往。

    “不打扰顾先生了,我先走了。”傅之卓踩下油门,离开有一段距离了他才主动说:“那人是顾亦舟,京城四大家族顾家的大家长。”

    “大家长,看着挺年轻的。”程萧然第一个念头是大家长跑到这个地方来,监狱里难道有他什么重要的人?但随即才反应过来:“顾亦舟?把我小叔投入监狱的不就是顾家?”

    “是的,咱小叔当初就是杀了顾亦峰才入狱的,顾亦峰是顾亦舟的亲弟弟。”

    程萧然回头,但那边的豪车和男人已经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他问:“听说当初要不是顾家施压,我小叔不会被判那么重?”

    “不错。”

    程萧然皱眉:“这个顾家是什么情况?”

    傅之卓看他一眼:“我已经着手准备从法律途径给小叔减刑,当初是过错方是顾亦峰,顾家没理在先,就算他们死了一个人,这事也不能这么算,顺利的话,过年之前咱小叔就能出狱。”

    程萧然有点动容,就算法律上他们占理,但顾家毕竟是四大家族之一,换做一般人肯定翻不了案,就算这事最后成功了,也是傅之卓另外与顾家周旋的结果。

    “傅先生,谢谢你。”他真诚地道。

    傅之卓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想谢我就亲我一口。”

    程萧然白他一眼。

    傅之卓笑了笑就沉思起来,这事透着古怪,据他所知,顾家没有谁在监狱里,就算是亲戚中没有,可是顾亦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不进去,只是远远地望着,无论是近乡情怯不敢面对还是什么原因,显然那狱中的人非同一般。

    顾家,程述年,这两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相比之下,掌握的信息略少的程萧然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在心里将顾家打上了需要警惕的标志。在开进山城,上山之前,他毫不留情地把傅之卓给抛下,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彻底黑下之前到家,程恩恩感受不到爸爸的气息和怀抱,已经在一个下午里哭了两三回,这会儿整个人都恹恹的,把程萧然心疼得够呛,立即抱进怀里又亲又蹭,好半天才把他哄回来。

    遇到顾亦舟的事暂时被程萧然放在一边,他又寸步不离地陪了宝宝好多天,然后开始琢磨起樱桃树嫁接的事。

    在他们这边,冬天算冷的,樱桃栽植一般最好是在春天,但今年春天他还挺着肚子,这是根本没办法落实,只能推迟到秋天栽植了。

    选了不那么热的时候,程萧然在村子里走动观察,选定了几个合适的地方,找村民们商量了,就将这些地方当作村子里共有的樱桃地。

    他们将在这里大量嫁接樱桃树,然后从村里选出管理和照看的人,至于这工钱怎么算,以及最后创收了钱怎么分,程萧然就不参与讨论了,他发起这个项目就是好为了给村里人找活干,共同富裕,只要最后大家都有得利就行了。

    除了公家的,每户人家都可以在自家预留地里种樱桃,那个收入就归自己家所有了,到时候可以自己出去销售,也可以让村里统一收上去,而村里的货则由程萧然代为销售,无论是网上的,还是实体店,到时候他会从中抽取提成,毕竟从最初的找师傅、搞嫁接,弄大棚,都是他在投入在忙,肯定要收取回报的。

    而大周山上程萧然不打算再另外开樱桃地了,那三千棵樱桃树他也不准备动,就让它们继续开花结果就是了,他的初衷没变过,就是在大周山上弄果园,各种水果都要有,他列了个清单,是目前大周山需要的果树苗子,往网页上一挂征求卖家,很快就有各种回复。

    他筛选出了靠谱的、离得近的几个卖家,自从上次出去跑了一回选果苗,程二伯已经跑出经验也跑出味道来了,这次他还自告奋勇去看货,程萧然给了他足够的经费,就让他带着人出门了,不过他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就跑出事情来了。

    ☆、第49章 车祸

    “撞到人了?晓杰你别急,慢慢说,二伯他们有没有受伤?”程萧然接到电话就从床上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多,他正陪着宝宝睡觉,因为起身动作太大,宝宝也被惊了一下,扁着嘴就要哭。

    程萧然忙拍拍他,一边听着程晓杰在电话里的话。

    他们的卡车弄到货往回开,路上和一辆布加迪跑车相撞,人倒是没事,但对方跑车车头被撞坏了。

    “萧然,那车据说要好几千万,限量级的,而且,而且开车的人不是普通人。”程晓杰有点六神无主。

    程萧然皱皱眉,一边下床找衣服,一边说:“晓杰冷静点,你都这么慌二伯不是更担心了?你先告诉我,谁是过错方?”

    “好像、好像是我撞上去的。”程晓杰镇定了些许,声音还是有些喘,“当时三点多,你知道那个时候是最困的,我开车开迷糊了,不知道怎么就越了道,跑车又迎面开过来,就就擦到了。”

    “什么叫好像,有没有摄像头?现场勘察什么结果?”

    “警察现在正在查,我们现在在警局……”

    “行,我马上过去。”

    程萧然挂了电话又打给程父,十多分钟后程父就赶过来了:“小二,怎么了,火急火燎的?这是又要出门?”

    程萧然不敢说真话:“晓杰打电话来,要我去看看树苗,时间有点赶,我现在就得走,宝宝就拜托爸了。”他停顿了一下,“晚上不一定赶得回来,把我妈也叫来帮忙吧,宝宝折腾起来你一人恐怕忙不过来。”李阿姨也有自己的家事,宝宝满月后不久就离开了。

    虽然宝宝的存在一开始没告诉程母,但她和程父是夫妻,程父老往程萧然这边跑,回去就算再小心总难免带点婴儿奶味,程母自己没生过孩子,但养大了三个孩子,次数多了总能猜出点什么,不过程萧然也没想一直瞒着老人家。

    程父说:“行,我叫你妈过来,孩子就交给我们,你去忙吧,记得早点回来。”萧然到底是个男人,不可能像女人一样一直呆在家里带孩子,程父也早就做好他会频繁出门的准备。

    程萧然穿好衣服,带上手提包,又亲了亲宝宝,然后便匆匆下山去了。

    他自己开车出村,拿过手机看看上面写着一个傅字的通讯人,有点想打过去,但最终还是放弃。

    具体事情还没弄清楚就慌里慌张地找人帮忙,这不是他的性格,想来二伯他们那边一时半会也不会受到什么过分的待遇,毕竟这是一个法治社会。

    他开车到动车站,买了最近的六点钟的车票,半个小之后就到了地方,然后打车到当地公安局,正好七点钟。

    他说明来意,做了登记,很快就有人带他进去,然后他看到了一脸憔悴不安的程二伯和程晓杰。

    “小二,给你添麻烦了。”程二伯惭愧地说。

    “二伯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程萧然问,“你们没事吧?”程二伯看着没事,但程晓杰脑袋上肿了一块。

    “撞在窗玻璃上弄的。”程晓杰摸摸头,“没什么大问题。”

    “保险起见还是得去医院看看,你们吃过没?”

    两人都摇头,程晓杰焦急地说:“萧然,对方说要上诉,我会不会坐牢?不过开车的是我,跟我爸没关系,你有没有办法把我爸先弄出去。”

    程萧然从包里拿出两个塑料袋装着的馒头,是车站出来的时候买的,就是担心他们还没吃:“你们先吃,吃饱了我们再说别的。”他想去倒点水,但才走到饮水机旁,就有人把一摞的一次性杯子拿走了:“抱歉哈,有用,你另外找杯子吧。”

    程萧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远,还压低声音嘻嘻哈哈地说:“还想喝水,大难临头了都,得罪谁不好得罪煌少……”

    声音虽轻,但以程萧然的耳力还是能听到,他淡淡扫视一周,本来还看戏的人被他目光一触就散开。

    程萧然皱眉,想到刚才进来一路上遇到的人同情或轻视的眼神,冷漠的态度,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然后走廊另一边,几个警察,几个西装男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走出来,嘴里还说着:“煌少您受惊了,那两个肇事者一定不会放过……”

    程萧然迎上去:“你就是另一个当事人?”

    他打量着对方,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倒是不错,一身名牌,但那头染黄的头发和鼻翼上的鼻钉却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大家子弟,可他偏偏能够让一个警局从上到下都捧着。

    程萧然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对方也在不屑地上下扫视程萧然,然后偏头挑眉问身边的人:“他是谁?”

    “他就是肇事者的家属。”律师恭敬地回答,然后看向程萧然就非常冷酷了,“程晓杰酒后驾驶,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了重大的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我们将走法律途径,你们等着被起诉吧。”

    “酒后驾驶?这不可能!”程萧然绝不相信程晓杰酒后驾驶,程晓杰性子虽然有点吊儿郎当的,但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相反他绝对是一个遵纪守法的人。

    “可能不可能的,白纸黑字的报告单摆在那,你在质疑警方的办事能力吗?请让开,我的当事人要去医院做全面系统的检查,你们最好祈祷除了脑震荡,我的当事人没有别的症状。”

    “脑震荡,看着可不像。”这个人一看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然现在早躺医院里接受全面治疗了。

    “你以为你是谁,有事没事一眼就看得出来?”律师反唇相讥。

    “行了。”赵煌不耐烦地道,眉间充斥着一抹暴虐,程萧然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罗嗦什么?烦死了。”

    “是是,煌少我们这就走。”

    程萧然被粗鲁地推开,他们一行人走到门口,又有人匆匆赶过来:“小煌你没事吧,听说你出了车祸,你爸担心极了,让我先过来看看。”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程萧然看过去,目光又沉了沉,是他。

    赵煌一见到这人那倨傲烦躁的态度立即大转弯,可怜兮兮地道:“顾叔,吓死我了,我爸刚买给我的布加迪被撞坏了。”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车子坏了我们可以再买。”

    “可那是定制的,全球这么一辆,我磨了好久我爸才给我,一上手就坏了,我爸一定气坏了。”

    “你爸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顾亦舟好笑地安慰,“别担心这个了,我给你预约了专家,现在先去做一个身体检查,别的事你都不用担心。”

    他转头对一人说:“沈局长,听说肇事者是酒后驾驶,这样恶劣的事件,一定要严肃处理。”

    “是是是。”沈局长满头冷汗,心里将那肇事者骂了个狗血淋头,撞谁不好,撞上了赵家的小太子,还是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的事,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局长满头汗,下面的人自然急他之急,四下张望看到了站在那冷眼旁观之后转身要走的程萧然,就一把把他扯过去:“还不给顾先生和煌少赔礼道歉?”

    程萧然其实一看这个情况,就知道他们这回是撞上个厉害人物了,恐怕那酒驾的罪名十有也是被强行按上去的。他很清楚权贵阶层是有特权的,一个不顺心随手玩弄人命也是常有,当初星际时代,他看过的黑暗实在太多了。

    遇上这种情况,你冲上去大喊大嚷自己是冤枉的一点用也没有,反而只会被当成笑料,他此时该做的就是去查查事情真相到底如何,这个煌少到底是谁,打算怎么对付他们,还有那个顾家主急切地赶了过来,像顾亦舟这样的大人物,不该时间非常宝贵吗?那煌少又不是被撞得快死了,按理派个秘书助理什么的先来了解一下也就够了吧。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程二伯他们保释出来。

    他拿出手机,想着认识什么律师。

    可是撇开傅之卓那边,他能有什么人脉?哦,有的,一个老是购买他家水果并且总喜欢私聊他催货的顾客是个律师,程萧然知道对方的职业而且在这个领域有着不错的名声之后,就有意和对方打好交道,他们在网上聊得不错,对方还很热情地程萧然有事可以找他。

    程萧然回想着那个号码,手臂被一扯,手机就飞了出去。

    他的脸顿时黑了,偏那人还不停地叫他去道歉。

    他冷着脸走过去捡起手机,电池板掉在顾亦舟脚边,他的秘书捡起来:“怎么弄的,砸到我们顾总怎么办?”

    程萧然接过电池板:“谢谢,顾先生,我为这个向你道歉,至于车祸,在事情查明之前,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你们有什么话就跟我的律师说吧。”

    他心情不好,也懒得敷衍这些人,转身就走,所以没发现顾亦舟看到他之后的惊骇神色:“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是他

    “你叫什么名字?”顾亦舟又问了一句,甚至抓住了程萧然的手。

    程萧然扬眉望着一脸震惊的他,脑海中心思闪过许多,最后淡淡拂手:“抱歉,我还有事,关于车祸我们之后再聊。”

    然后转身离开。

    心里不断在想,对方是看到他的脸之后才脸色大变的,他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摸摸自己的脸,大概他长得像谁?长相是父母给的,但他长得和程述年并不像,难道这个顾亦舟认识他另一个父亲或者……母亲?

    想到那天在监狱外面看到顾亦舟,程萧然想得就多了,事关他的身世,他看着重新开机的手机屏幕,还是没有联系傅之卓,而是联系上了那个律师。

    顾亦舟一离开就开始调查程萧然的身份,他不知道程萧然叫什么,但从程二伯和程晓杰入手,很快程萧然的资料就摆在他桌面了。

    其实知道他姓程的时候,他就有预感了,发现程萧然是程述年的侄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他靠在昂贵的办公椅上,点燃一支雪茄,面色沉沉。

    是当年那个孩子啊……

    当年程萧然执意救下并带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们两人几乎是恩断义绝的,他为程述年的所作所为隐瞒,掩盖了所有程述年留下的痕迹,斩断了一切联系,此后十年没有去找过他一次,也做到了自己承诺,没有追踪调查他。

    他们彼此开始新的人生,并与对方再无牵连。

    他不是不遗憾,偶尔独处时也会无法控制地想起拿给带给他无数快乐和温情的少年,可是是程述年选择了一条与他作对的路,为此他后来一段时间过得胆战心惊,日夜担心被赵家识破,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程述年背弃了他,不顾他的立场和压力,去选择保护那个刚出生的本该被弄死的小东西。

    是程述年背叛在先!他这样告诉自己,对他的留恋也就越来越少,事实上他渐渐的也确实把程述年给忘了。

    直到顾亦峰死讯传来,凶手居然是程述年。

    他当时家主之位还没坐稳,对顾亦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向来看不惯,觉得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但为了得到更多的支持,他不得不施压,让程述年被判了死刑。

    当时痛惜不忍之余,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以为程述年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偏偏出现了,他已经不是当年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肠早已冷硬,意识到程述年会成为一个难以掌控的变数,他就产生了一个念头,让程述年死了算了。

    程述年死了,当年那个天大的漏洞,也就被他带入地底,谁也不会知道了吧?

    谁知道赵政会出面,将死刑改成了终身□□,不仅如此,赵牧还十几年如一日地守着程述年,程述年活了下来,却也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终于开始重视这个往日的恋人,偷偷调查程述年的家人,然而竟然是一片空白,也是,十年时间,足够他做许多手脚,如果不是今天,他怎么会知道,程述年的根就在京城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又怎么会知道,当年那个孩子也一直呆在他眼皮底下?

    他忽然起身:“去监狱。”

    ……

    在顾亦舟调查程萧然的时候,程萧然也了解到了很多事情。

    “这个煌少啊,那可厉害了,他全名叫赵煌,是赵家的太子爷,赵家知不知道?就是京城傅、卓、赵、顾四个百年大家族中的一个,从老爷子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都是在机构里工作的。赵煌的老爸叫赵政,是赵家最出息的,赵老爷子再过两年退下来,赵家就他最大了,赵煌身为他的独子,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程萧然请过来的这个喜欢吃他家水果的律师长得白胖白胖的,两只眼睛贼圆,看着憨憨的,但只要仔细注意,就会发现那眼里溜滴滴的全是精光。

    程萧然问:“赵煌无论干出什么事,他爸他家里都不会管?”

    “呵呵,赵煌是独子,赵政就生了这么一个,那宠的简直是……我就没见过那么宠孩子。”

    “你见过?”

    “呃,是听说,听说。听说赵政和他的夫人是家族联姻,感情很淡漠,但对这个儿子却是百依百顺,赵煌嘛,没什么大出息,爱玩,但也很有分寸,不会闹太大,一般的小麻烦赵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

    叫做刘敏振的律师瞅了瞅程萧然:“这次车祸吧,其实我建议你去找赵煌道歉,姿态摆低一点,有一次赵煌去赛车,赢了,回去的路上被心怀不忿的对手撞了一下,本来也没什么,但很不幸的挡风玻璃碎了,碎片把他眼角割了一条血痕,就是一条细细的血痕你知道吗?结果赵政把撞人的那一家子查了个底朝天,本来也算他的得力属下,结果一家子入狱的入狱,家产充公的充公,撞车那人还蹲了两年监狱,闹得很凶的。”

    程萧然皱皱眉。

    刘敏振又说:“而且现在最麻烦的是……”他朝屋外看了看,“现在最麻烦的是,你表哥确实是喝了酒的,虽然是昨天喝的,但谁叫血液里还是查出来了呢。”

    “他说他就喝了一口,而且都过了一天,绝对达不到酒后驾驶的标准。”

    “一口又怎么了?”刘敏振低声说,“现在是确实查出来血液里有酒精,然后偷偷地把数值提到酒后驾驶的那个边界值上面,那就是妥妥的一份罪证,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人家是作假的吗?”

    “然后现场刹车痕迹显示,确实是你表哥越道,虽然只越了一点点啊,但谁叫正好就撞到人了呢,这事怎么说你们都是过错方,最好的结果是私底下协商,你们赔钱,不然就真要有牢狱之灾了。尤其要在人家把老子找出来撑场子前就先搞定这件事,不然惹得赵政出手,那后果就更严重。”

    程萧然微微叹气:“那个顾亦舟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就有故事了,你不知道,顾家是四大家族中最弱的,顾亦舟啊,上面有一个大哥,特别优秀,下面有一个弟弟,特别得宠,他就是夹在中间得不到多少重视的那个,二十多年前就被扔去海外管理一些不重要的产业,等于是被家族抛弃了,谁知道没多久他就攀上赵政这个赵家嫡长子。”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家发生了一些事,惹恼了赵家,或者说惹恼了赵政,那段时间顾家被打压得很厉害,几乎是同一个时期吧,顾亦舟大哥是当兵的,军职还不低,却出任务死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赵政把顾亦舟扶上台,给他许多支持,直到十多年前,顾亦舟就正式接管了顾家,成为四大家族中最年轻的家主。”

    刘敏振说着就露出淡淡的不屑之意:“不过这个家主之位可以说是赵政扶他坐上去的,他人前人后以赵政马首是瞻,圈子里的人都听看不起他的,觉得他除了讨好赵政也没别的本事了,要不是赵政对顾家没兴趣,这百年顾家早就被赵家给吞并了。”

    这些大家族,纠葛还挺深的。

    但程萧然也就听明白了两件事,第一,赵煌背靠赵家不好惹,第二,赵家就算不出面,顾亦舟也肯定是要牢牢捍卫赵煌,替他出气的。

    总之就是程晓杰现在处境挺危险,但他没得到任何顾亦舟和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

    他想着,就把自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暗暗想,对于赵煌这个天之骄子来说,被人撞了,爱车被撞坏了,肯定是非常愤怒,愤怒起来就伪造个罪证,让撞他的人多吃点苦头,这个心态到挺容易理解的。

    现在能做的两件事就是,第一上门道歉,让赵煌把这口恶气发泄出来,让他松手放过程晓杰,第二自然就是大额赔偿,最好弄一辆一模一样的布加迪还给他。

    不过前者不好说,要是赵煌咬死了不肯罢手,他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没用,后者么,程萧然没那么多钱,也拿不出一辆一模一样却又独一无二的跑车啊。

    他叹口气:“能不能先把我家人保释出来?”

    “你二伯好说,但你表哥恐怕出不来。”保释程晓杰的话,无疑是激怒赵煌,不是明智之举。

    程萧然沉默片刻,摆摆手:“那就显让我二伯出来,他年纪大了。”

    这一刻他深深体会到了权势地位的重要,前世亚伯拉罕崭露头角之后,就没有人敢以势压他,他过得平静舒心,可是现在不行了,他只是一个平民,对上特权阶层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非,靠那个人……

    他有点复杂地翻转着手里的手机,忽然就听到已经走出去的刘敏振传来一声惊呼:“你是谁!”然后是惨叫,接着嘴巴被捂住。

    程萧然立即站了起来。

    他租了公安局对面的小旅馆和刘敏振商议事情的,这小旅馆破旧是破旧了点,但对面就是公安局,没有人敢胡来吧?

    然后一个高大的人走了进来,因为他过于挺拔雄伟的身躯,这小小的旅馆房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程萧然怔了一下:“是你。”

    傅之卓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有些阴沉:“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程萧然动了动嘴唇,“对方身份比较特殊,我想先试试我的办法。”

    “所以呢,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傅之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这样不假辞色,程萧然本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心情沉郁,这时被他这样一问,越发有些烦躁起来。

    他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不想成为傅之卓的附庸,不想有点什么事就只能靠他,更不想在没有确定将来和这个人能走多远的时候,欠他太多,可是事实证明,他做不到。

    他有超越所有人的精神力,但能见谁就用吗?

    他有超前的知识和见识,但这似乎不能为他加分多少。

    他想平平静静地做个小市民,现在看来却恐怕太过天真。

    他眼神发沉,一只手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一只程母给他缝的绸布小口袋,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硬物,那是他的纽扣空间。

    ☆、第51章 头绪

    “顾叔,你要去哪里啊?”

    顾亦舟出门前被赵煌拦住,面容英俊的青年笑眯眯,鼻翼上的鼻钉闪着银辉,眼角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都让他给人一种略带危险的感觉。

    顾亦舟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绝对没有在他父亲赵政面前表现得那么乖巧懂事,他笑道:“这么晚了小煌怎么还不睡?我有点事要出门,要不我让人送你回你父亲那?”

    赵煌帮他提过手提包,一边送他出门,笑呵呵地道:“我这才出来放风几天啊,晚点再回去,而且我还要等布加迪修好呢,顾叔你去忙,不用管我。”

    等顾亦舟坐着车子离开了,赵煌脸上的笑容才淡去,他刚才在顾亦舟的衣袖里塞了个□□。

    自从顾亦舟在公安局见了那个人之后就脸色大变,神思不属,回来就马上调查起来,本来他对顾亦舟的私事毫不关心,可是谁叫他从前也见过公安局里那个年轻人呢。

    那还是他爸珍藏的一张照片,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照片上他爸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另一个年轻男子搭着肩拍的照,而那个男子和今天见的那人至少有六七分相似之处。

    他爸说那是他最重要的人,叫赵煌称之为陆叔,以后一定要尊重对方,可笑,他爸对他妈看也不看一眼,好像面对一团空气,却对着一个男人的照片露出温柔怀念而又沉痛的眼神。

    赵煌还记得小时候他特别讨厌爸爸总是对着一张照片发呆,趁他不在就把那照片给撕了,那是他爸头一次对他大发雷霆,打了不算还关着饿了一天,他从来没那么害怕过,也没那么怨恨过。尤其在知道他爸还每年都要出国一趟,说是出差公干,但其实是在找人,找照片上的男人之后,他就不仅仅是怨恨不平那么简单了,他已经将那个男人列为了最大的敌人。

    好不容易,今天叫他发现了一个容貌相似的人,长得像不算什么,顾亦舟的反应才最可疑,跟着顾亦舟,他或许真的可以解开多年的困惑。

    他笑了笑,爸爸是他的,爸爸最在乎最宠爱的人也只能是他才行。

    ……

    程萧然捏着口袋里的纽扣空间越想越多,他想要平静地生活,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他也只能换一条路走走了。

    家人有危险,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太糟糕,这种情况也再也不想出现了。

    只是他还没想完,傅之卓却突然软化了下来,委屈地说:“萧然,你宁愿找那个死胖子帮忙,也不愿意找我,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程萧然被一愣,见他一张坚毅英挺的脸露出这种委屈幽怨的小表情,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尴尬,心里凝聚的冷意倒是瞬间散了不少:“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赵煌身份特殊。”

    “再特殊能特殊过我吗?”傅之卓不以为意地说,“区区一个赵煌我还不放在眼里,赵政怎么也得给我一分面子。”

    装完委屈又来狂霸酷拽?越和傅之卓熟悉,越是觉得他和最初那个沉稳从容严肃漠然的形象出入甚大,也不知道他私底下的真是性情就是这样,还是只在他面前卖好。

    程萧然想了想,其实是他太固执了,对于这个人,求他一次是求,求他两次也是求,他就算有点放不下自尊,也不能拿亲人的安危来冒险。

    至于自己的身世问题,要是被傅之卓查到什么,也只能说是命吧。

    程萧然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我二伯和表哥的安全托付给你了,你能让他们毫发无伤地脱身吗?”

    “包在我身上。”

    傅之卓挥挥手,身后人就去办事了,“不过赵煌显然要将你表哥吃个大苦头,这事怎么办?”

    “撞了他的车的赔偿,我们认,但污蔑酒后驾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放心,赵煌也是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谁得罪了他就想往狠里算,但遇上这要和他较真的,他小辫子一抓一堆,这件事肯定也没有做得多隐秘,我会处理好的。”傅之卓看看房间:“这里环境太差了,我在这有一家酒店,离这里也不远。”

    程萧然犹豫一下,大半夜一起去酒店?

    不过傅之卓连夜赶过来,又帮了他的忙,这点要求他没法拒绝。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实在太有道理了。

    酒店是星级酒店,房间是豪华套房,程萧然洗了造出来,傅之卓正靠在门上,手里端着一杯牛奶,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就眼神微亮,视线在程萧然白色浴袍露出来的一小块胸口肌肤上流连片刻,微微一深,但在程萧然察觉到之前就移开,走过来把牛奶塞给他,非常地正人君子:“喝了这个一会儿好好睡一觉。”一边还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推他到沙发上坐下。

    刚沐浴过后淡淡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男子的清冽气息,傅之卓微低头不动声色地深嗅一口,体内顿时就有了淡淡的燥意。

    恰好在这个角度,能够透过浴袍领口看到更多的风光,那过于精细的锁骨这样俯视下去,有种惊心的美感,令人手痒心也痒,想去抚摸、噬咬,在上面留下深刻的痕迹……

    察觉到程萧然身体有一分僵硬,傅之卓按捺住了躁动,目光没有移开,手下却规规矩矩地替他擦起湿头发来。

    萧然现在还没接受自己呢,愿意跟他来酒店,也是因为他帮了忙,但若是他越过界限一步,小家伙可不是好说话的。

    傅之卓突然有点高兴起发生了这件事,让小家伙为难的事真应该越多越好,然后他就能一次次地帮助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他。

    程萧然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喝着香醇的牛奶,头顶是男人十指徐缓有力的擦拭带着按摩,他不由得就放松下来,有些昏昏欲睡:“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降下:“顾亦舟在调查你,我第一时间知道了,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车祸的事。”

    程萧然的所有瞌睡虫都跑了,他皱眉问:“顾亦舟调查我了?”

    “说的不好听一点,顾亦舟就是赵家父子的一条狗,你的家人和赵煌起冲突,他去查你也没什么奇怪的。”傅之卓拿开毛巾,换上吹风机,吹风机低沉的响声中,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不过有一件事有点奇怪。”

    程萧然问:“什么事?”

    “我怀疑顾亦舟和你小叔认识,还记得那天监狱外面看到他吗?”

    “他是去探望小叔的?”程萧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能说明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有没有可能是去看望赵牧的?”程萧然忽然反应过来,“赵牧……也是赵家的人吧?”

    “赵牧确实出生赵家,不过和顾亦舟可没什么交情,事实上他和整个赵家都不亲。”傅之卓有意让程萧然多了解这些大家族的事,“如今赵家虽然说子弟都在机制里,但最杰出的也就是赵煌的父亲赵政,另外一个就是赵牧,一个从政,一个从军,两人说是堂兄弟,向来没什么来往……”

    傅之卓忽然打住,手上的吹风机也停了下来。

    程萧然转头问他:“怎么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等会。”傅之卓出去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回来,目光有些奇异地看着他,“赵政和赵牧唯一一次合作,就是当初保下了你小叔的命,其实也不能叫合作,小叔当初被判死刑,赵牧到处奔走想要上诉改判,但赵牧当时初出茅庐,没什么能量,后来是赵政出手才能够改死刑为无期。我们都以为赵政是在帮赵牧,但刚才我打了个电话问了一声,赵政那么做似乎并不是因为赵牧。”

    程萧然喝了一口牛奶:“你的意思是说,赵政也认识我小叔?到底他们什么关系,我都乱了。”

    傅之卓按了按他的肩膀:“别急,只要有心没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程萧然勉强笑笑,他有预感,这样查下去,出来的东西一定和他的身世有关,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傅之卓。

    傅之卓眼中眼神透着势在必得,柔和地看了程萧然一眼,他好像摸到头绪了,程萧然、顾亦舟,还有一个赵政,直觉告诉他理清这些人的关系,就能知道二十多年前程述年到底经历过什么,然后就能知道小家伙的身世了。

    而且赵政顾亦舟联手掩盖当年真相,所以赵牧才什么也查不到,这样也非常合理。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有什么东西让赵顾两家的继承人都想要深深掩埋,不敢昭示于人?

    他看了看程萧然,越发坚定要查清楚这件事,不过得慢慢来。

    ☆、第52章 当年

    既然傅之卓都出面了,程萧然也就毫无负担地丢开手不管,第二天直接就带着程二伯和程晓杰回樱花村。

    甚至出事的卡车上的树苗,包括程二伯已经谈下来的还没运回来的树苗,都让傅之卓帮忙弄回樱花村,就当是“物尽其用”了。

    傅之卓看似无奈,心里却对程萧然随意使唤他这种行为非常欣喜,觉得离打破心上人心防又近了一步,要不是程萧然不允许,他都想跟着去种树。

    而另一边,顾亦舟一直等到早上才能够见程述年。

    赵牧对他没有半分好脸色:“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顾亦舟急着简单程述年,不过这份急切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无奈道:“阿牧,要不要这么疾言厉色,我又不会把他给吃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赵牧冷淡道:“办公时间,还请顾先生称呼我为赵中校。”

    赵牧是赵家这一辈最小的,和赵政、顾亦舟这些差了好几个代沟,从小就没什么来往,成年后更是淡漠得很,一年到头也就某些宴会上会碰面。

    顾亦舟笑意微收:“好吧,赵中校,听说你想重新为程述年上诉,让他能够出狱?”

    见赵牧不说话,顾亦舟接着说:“让赵中校这么尽心,程述年真是好福气。”

    赵牧把他领进会客室,然后转头去接程述年,程述年脸色有点不好,自从昨晚知道顾亦舟要见他,他就有些异常,这会儿看来脸色苍白,一晚没睡好。

    赵牧以为他紧张不安,毕竟顾亦舟是当年坐在原告席上的人,他有些不忍:“你不想见他我把他打发了。”

    “不用。”程述年笑了笑,双拳握紧,垂下眼眸掩盖了所有情绪。

    但在见到顾亦舟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淡定,一丝丝的恨,一丝丝的怨,一丝丝的寒意,一丝丝的嘲弄,他知道眼前这个人西装革履人模人样,骨子里却是一个嗜血的魔鬼,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满口谎言,利用感情,漠视生命,抛弃所谓的自尊做他人爪牙……

    “我先出去,有事的话,我就在门口。”

    程述年对赵牧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到他眼里的担忧,心中微微回暖。

    过去已经过去了。

    看门关上,顾亦舟笑了一下:“他对你真关心,十几年如一日的守护,真叫人感动。”

    程述年面无表情,仿佛眼前坐着的是最无关紧要的人:“有什么话就快说。”

    “你居然接受我的探访,我挺意外的。”

    “顾先生掌管一个大家族,能抽出时间了来看我一个杀人犯,我也挺意外的。”

    顾亦舟摇头失笑,私下看了看,没有任何监控设备,隔音效果也很好,他笑道:“说话带刺了啊,以前我可不知道你这么伶牙俐齿,哦,不仅是伶牙俐齿,主意还挺多,当年搞开发,你怂恿樱花村的人闹事,然后在户口上做手脚,以致于我的人没查到你就在那,还让程家逃过一劫,不得不承认,你很了解我,那种小地方,我查过一次就不会再查第二次,硬生生让你和那个孩子躲了过去……我想想,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哦,程萧然,是这个名字吧?”

    他倾身过去:“程述年,你看你瞒了二十多年,结果人自己跑到我的面前来,这大概就是宿命。”

    程述年瞳孔微缩。

    当年他抱着萧然和这人决裂的时候,他虽然承诺不会追查他和萧然的下落,但他也丝毫不敢松懈,绕了一大圈才偷偷回到樱花村,后面还做了一系列小动作来掩盖萧然的身份,还把自己的户口迁到了南边去,要不是顾亦舟当时长年在国外,而樱花村又是他们这支族人的祖地,他都想带着一家人一起搬迁。

    他以为可以瞒一辈子,但心里却也知道,只要萧然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泄漏的可能。

    “程萧然是我哥哥的儿子。”

    “就他那张脸,要不要我把他带到赵政面前去,让赵政评评到底是谁的儿子?”

    “顾亦舟!”程述年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你够了,当年我们说好的,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们也说好,你和那个孩子要彻底消失,不能再出现,结果呢?”顾亦舟压低了声音却越发咬牙切齿起来,“当年你往北京跑,被顾亦峰发现,你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这件事差点闹得所有人都知道,顾家上下知情人都在传我顾亦舟的旧情人弄死了我的弟弟,说得好像我指使你杀人好争家产一样,你知道我压力有多大吗?”

    顾亦舟说着就勾起了旧日的怒火,说话又急又快:“你每一次出现,都在给我惹麻烦!现在好了,不仅蛊惑动赵牧要把你弄出来,你们程家的人还撞坏了赵煌的车,然后程萧然就自己跳出来和赵煌来个面碰面,亲兄弟见面,真是精彩啊,跟电视连续剧一样,幸好当时在场的是我,如果是赵政,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程述年胸口起伏,恨恨地看着顾亦舟。

    “你不用这么看我。”顾亦舟发泄出火气之后平复了下来,坐回椅子,抚了抚弄皱的衣襟,“当年我就跟你说过,不是我容不下那个孩子,是赵家容不下,是赵政要这个儿子死,我不过是他们手上一把刀而已,看在我们当年的情谊上,我再帮你一次,有多远就让那个程萧然走多远,不然他被赵家发现了,那遭殃的就是你们姓程的所有人。”

    他走到程述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放柔了:“为了一个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还把半辈子搭进去,值得吗?”在他耳边道,“让程萧然消失,我可以马上让你出来,还可以给你一切补偿,当初要不是你非要救他,我们也不会分开……”

    程述年忽然说:“顾亦舟,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一丝丝罪恶感吗?”

    顾亦舟慢慢收了笑,直起身道:“要说罪恶感,你身上的罪孽不会比我少吧,当年那个人多信任你啊,什么都告诉你,结果你一转头就跟我全说了,要不是有你提供的‘情报’,赵家也好,我也好,又怎么会那么顺利地就达成目的了呢?”

    顾亦舟走了,程述年还在椅子上呆呆地坐着。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过往的事情。

    那年萧然病危,他整个人也差点崩溃了,只有一个念头,去海外找到那个人,至少要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可是他哪里知道怎么找人,那个人二十年前是带着族人逃回国外的,为了躲避赵家人的追杀和陷害,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但他知道他们肯定还有人留在北京,他不顾一切地去了北京,结果却被顾亦峰盯上,他和顾亦舟交往的时候,顾亦舟这个弟弟就喜欢私底下对他动手动脚,被顾亦峰抓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带着所有的无奈痛苦仇恨,他把顾亦峰往死里打,等他清醒过来,顾亦峰已经断气了。

    所幸萧然好转起来。

    他当时就想,自己死了算了,重新出现在顾亦舟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又怎么会再放过他一次。

    可是他又没死成。

    恍恍惚惚在狱里过了这么些年,其实回想起来,他一开始就不该回村子,应该带着萧然找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他当时又累又怕,实在是太想回家了,回了家之后,又觉得萧然跟着哥哥嫂嫂才有个像样的生活,他其实有点不敢面对萧然,看着那张脸就会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他就负责赚钱好了,多多地赚钱,给这个孩子优异的物质条件。

    可是到头来,他什么也没做好。

    “述年?”赵牧看着他的身影就感到心惊,“顾亦舟和你说了什么了?述年你跟我说话啊。”

    程述年转头看向他,脸上一片茫然,然后泪水就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赵牧,都是我的错!”

    赵牧被吓得不轻,程述年虽然一直郁郁寡欢,都说是在赎罪,但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就快撑不住肩上千万斤的重量一样,要被压垮了一样。

    他小心地揽着他的肩轻哄,一面把顾亦舟恨到了骨子里去,眼里翻腾着阴沉沉的杀气。

    ……

    走出监狱的顾亦舟回头望着那建筑,神情淡淡,如果是二十多年前,他一定会不声不响地把程萧然给除掉,但现在不一样了,站得高了,拥有多了,顾虑也就多了,他不能因为当年一个漏洞就把自己今日的成就全部搭进去。

    要有万全之策。

    当年他被派去处理那个孩子前,孩子就已经被程述年偷走,他当机立断用另外一个婴儿代替了,后来追上程述年,在场的人也都已经被他处理掉,所以只要程萧然消失,只要程述年闭嘴,谁都不会知道……

    要好好筹划一番。

    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不用别人,赵政第一个就会要他的命。

    他暴躁地揉了揉眉头,早知道有今天,当时就不该心软,被程述年一求就放走了他们。

    “该死的程述年!”他阴沉地上了车,“回去!”

    ……

    赵煌摘下耳机,扔在了茶几上,向后倒靠在沙发上。

    沉默半晌后就低笑了起来。

    “亲兄弟……”他英俊的脸庞和赵政很像,此刻露出一丝丝茫然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兄弟呢,爸爸那样冷漠严酷正直谨慎的政客,居然会有一个私生子?

    ☆、第53章 大病

    爸爸那么完美的人,居然会有私生子?

    就好像一副和谐的画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污点。

    赵煌的眼里闪过一丝阴厉,爸爸的污点由他来抹除,爸爸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不需要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哪怕那个私生子本来就是爸爸不想要的。

    程萧然回到家休整一天之后就开始浩浩荡荡地种树,这次买了足够多的树苗,种类也非常齐全,不仅有水果苗还有坚果类的树苗,他发动了全村来种树,连着几天傍晚大周山上下都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

    除了种植,还要配置滴灌系统,他请了一支工程队来,自己做设计师,准备一步到位,让那个滴灌系统全面覆盖大周山。

    图纸设计出来一部分,他就接到了赵牧的电话:“萧然,你小叔病了,病得很重。”

    程萧然正抱着宝宝,一边拍一边作图呢,闻言立即停了笔,看了看来电:“赵先生?我小叔什么病,医生怎么说?”

    “现在是高烧不退,人已经半昏迷了,医生正在想办法,但我觉得他是心病,我想你应该能够帮他。”

    “我?”程萧然说,“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为难地看着窝在他怀里流口水的宝宝,之前他离开这小家伙吵了大半夜,这会儿刚被他哄好没多久。

    不过小叔那边情况紧急,他不能不去。

    “恩恩乖,爸爸要出一趟门,爸爸保证很快就回来好不好?你跟着爷爷要乖乖的,啊。”他贴了贴宝宝的小胖脸,把他交给闻讯赶来的程父。

    “怎么又要出门?是车祸的事情又出情况了?”程父担心地问。

    “爸,不是,车祸那件事我们不用操心了,是小叔。”

    “你小叔怎么了?”

    “小叔生病了,高烧,我去看看。”

    程父忙说:“那你快去。”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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