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种田记 作者:佘甘子醺竹

    第5节

    莫三孚情缘坎坷,是以爱情是莫三孚从未想过的东西,他知道的爱情也只是当年他的师妹清韵迷恋一男子,势要与其在一起,被她师父,也就是莫三孚的师叔关在师门内。

    清韵师妹被关后那男子却顺势就放弃了,不到一年便娶妻生子,莫三孚曾问过她是否后悔,她摇头笑道:“用什么后悔?即使恨他,我也不悔自己所选。情爱有时候……很疯狂。”

    莫三孚表示不理解,她便道:“师兄,情爱真的只有自己经历过才能明白,你从未尝过其中滋味,怎知其酸甜苦辣咸皆让人甘之如饴。”

    清韵说的情爱之意带着疯狂和悲凉,如暴风大雨。可是莫铁生和张小花之间却并未有这些,但只是温暖和煦,二人之间融为一体,如潺潺溪水,渺小却清澈欢快,这样的情爱让莫三孚觉得比清韵那悲凉决绝的情爱好很多。

    莫三孚暗自叹息,情爱啊!也许他这一生都不能体会了。

    莫铁生一进来看着自家几个兄弟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花,我还从没见过这几个人这个模样呢!”

    张小花一巴掌拍在莫铁生脑袋上,但看那脑袋动都没动一下就知道这力道有多轻了。张小花道:“别笑了,赶紧的。”

    莫铁生笑笑走进屋来,在自家几个兄弟无语怒视下向李永和和莫三孚的堂叔莫牛和婶子燕氏行了礼,然后站在一边对他那几个兄弟挤眉弄眼,收获了自家兄弟几个满含怒火的目光后对李永和道:“和叔,我二伯和二伯娘回娘家去了,这事儿……”

    “行了。”李永和摆摆手,“来了人就行,这事儿究竟怎么回事?”

    李永和问完话,张小花就开始讲了起来,接着两支的莫家兄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李永和脸色有些不好了,白明华毕竟是他侄儿媳妇,即使这个侄儿媳妇来的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但他也不是那么愿意让别人这么埋汰自己侄儿媳妇的,便摆摆手道:“行了、行了,这都是一家人,吵吵这些何必呢?”

    “莫铁柱,你个杀千刀的,我家媳妇那里招惹你了,你要这么诋毁她,你这是想要她的命呀?你个杀千刀的。”李永和还欲开口说话,一个泼辣的声音就传出来了,那是张燕,白明华的婆婆,说完这句话,她就冲到了莫铁柱身边,对其拳打脚踢,疼得莫铁柱缩成一团嗷嗷叫。

    张燕是妇人,莫家这几个小伙儿也不好去拉,好在有个张小花,一件事情不对连忙上前去,连拉带哄,“燕婶、燕婶,别打了,再打就给打死,燕婶你消消气,消消气。”

    张燕被拉开了,李永山家的几个儿子媳妇也来了,一时间李永和家里就吵吵嚷嚷起来,倒是莫三孚这个当事人之一在一边有些无所事事。

    “要是他俩没□□,那你媳妇那件小棉衣为什么会被他拿着?”莫铁柱被张燕打得火了,翻身坐起,立马吼道。

    “什么棉衣,你别血口喷人。”张燕等着他,问道。

    “白色碎花,小孩的棉衣,我还说你媳妇有了呢?怎么这么早就准备小孩的棉衣了,哪个知道……哼!”

    张燕还想说什么,被莫三孚打断了,他说:“张嫂,拉着燕婶。”

    “你干嘛?”张燕和莫铁柱一齐瞪着莫三孚,莫三孚摇头笑道:“那件棉衣里有白明华娘亲留下的白其声勾结山匪杀害她娘家的证据。”

    莫三孚一句话落便没再说,白其声勾结山匪,杀害丈人全家,抢劫过往客商,被判斩首示众这事儿总所周知,有大胆的还特意在白其声被斩那天去看了。为此,尽管白明华也是受害人,但是总免不了被指指点点。

    “我只是为了银钱帮人将那棉衣扔到小东巷而已。”

    莫三孚说完便不再说了,这些人该怎么想怎么想,张燕这一听,本来还有些恼自己儿媳妇的,这一下也完全将怒火转到莫铁柱身上了。你说你不知道内情瞎嚷嚷什么,你这么说不是要逼死我儿媳妇吗?

    ☆、第三十章、搬家酒

    吵吵嚷嚷一阵子以莫铁柱给白明华和莫三孚道歉为结束,鉴于至于莫三水和莫铁柱家乃亲戚且各有所伤,这医药费便自理了,但是莫铁柱损害白明华的名声,按理是要送官的,但是都是亲戚,就让莫铁柱赔白明华三两银子作为结束。

    莫铁柱哭丧着脸,嘟囔道:“我的媳妇本啊,呜呜呜……”

    这声音还越来越大,周围的人都颇为好笑,有些爽朗的汉子直接笑出声了,其中最为猖狂的是莫铁生,他笑眯眯道:“该,看你下次还这么管不住嘴。”

    这一声一出莫铁柱就不哭了,捞过小弟的脑袋就敲头,恶狠狠道:“混球,你哥我还得继续打光棍,你这混球还幸灾乐祸?”

    “哎哟哟,小花,救我!”

    好吧,一场流言就这么破了,大家伙儿被莫铁柱和莫铁生这对兄弟逗得大笑,完全忽略了旁边黑着脸,还是感觉不舒服的张燕,以至于张燕听到笑声怒火更甚,一脚踢在莫铁柱屁股上,莫铁生和莫铁柱吧唧一声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张小花惊得大吼一声:“燕婶。”连忙去拉自家丈夫。

    莫铁柱半响才爬起来,哭号着:“燕婶,你在这样,我就不赔银子了。”

    莫三孚摇摇头,一场闹剧越闹越欢了还!

    这事儿到这里也算结束了,莫三孚带着莫三水三兄弟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莫三银笑嘻嘻地围在点心身边,叽叽喳喳问莫三孚,问他说那罪证是不是莫三孚给贴上去的,问他怎么大晚上进的城,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证据帖子了县衙门上的,但是莫三孚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不说话,莫三银被看得汗毛直立,不说话了。嘟囔道:“最后一个问题,孚哥,你能教我武功吗?”

    莫三孚脚下微微一顿,无人发现,“我不会武功。”

    “咦,怎么可能?”莫三银瞪着眼,“我以为你能把罪证贴到县衙门上很牛的。”

    “不是我贴的。”莫三孚面无表情,毫无动容。

    “啊?”

    “我只是负责将棉衣丢到小东巷而已。”

    “……”

    “还不信?”

    “……信。”不知为何,他孚哥明明语气没什么变化,但为什么感觉阴森森的。莫三银抖抖胳膊,乖乖闭嘴。

    莫三水和莫三金则在一旁笑眯眯的,啊呀,看小弟吃瘪真是爽!

    解决了这事儿莫三孚就牵着点心去了县里,算算日子,今日是七月廿九,过不了多久便是中秋了,这搬家酒尽量安排在中秋前吧。

    莫三孚进了县城就直接去了粮店,和许春林说了搬家酒的事儿,莫三孚将自己看好的日子交给许春林,无疑都是中秋前。

    忠县的入宅礼和周围几个县都不同,其他县只要上了房梁就得摆搬家酒,行入宅礼。但是忠县不是,忠县的搬家酒就是搬家入宅当日请的酒席,客人并不需要跟着上梁,只需要将主家定的大件家具帮助搬到大堂就行。忠县的搬家酒最隆重严肃的就只是请家神,忠县这边的家族好好坏坏都有一个有祠堂,祠堂供奉着各位先人的牌位,而每家每户都只需供奉家神。走进别人家的堂屋,即使是富人家的堂屋首先看到的就是那红彤彤的家神牌子。每家每户的家神后面都有一间屋子,或大或小,总是留着,没什么名字,似乎有什么典故,但时代远了,都没人能说得清了。莫三孚和许春林现在待着的这间屋子就是家神后的屋子,只是这里没装家神牌子。

    莫三孚家的家神已经挂了几十年了,破破烂烂的得换,就趁着这次搬家酒请族里的老人来请家神这事儿换套新的。

    莫三孚给许春林的有三个日子,最好的日子是八月初四,有些赶了,许春林想了想,道:“便定在初四吧,这几天我们多忙忙,时间也够,这日子好,不好浪费了。”

    “那行,今儿娘您和我回去,找人商量一下菜色,明儿就开始动手。”莫三孚点头附和,当即下了决定。

    “这事儿不急,明天回去也成,我现在有事问你。”许春林拉住莫三孚,道:“咱进里屋去说。”

    莫三孚点头,跟着许春林进了堂屋后的暗室。

    “娘,有什么事?”

    “娘问你。”许春林坐在凳子上,看着莫三孚,“你和你永山叔家那三儿媳妇究竟怎么回事?”

    莫三孚一愣,失笑道:“娘,这事儿今儿我来之前已经解决了。只是流言而已。”

    许春林拍拍腿,道:“唉,你这出去这么些年,怎么就忘要注意这些呢。”

    莫三孚微微笑着,他这些年都在军营,军营里都是些铁血汉子,哪有这么多顾忌。后来走南闯北游荡,自己只顾着赶路了,怎么会想着这些。

    莫三孚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起头说起了搬家酒请家神的吉时,许春林想了下道:“请家神得请族里的老人来请,那吉时就请他们看吧。就算你是……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全包了。”

    莫三孚点头表示同意,看日子这种事莫三孚是学过的,虽然只学了点皮毛,但也足够日常家用了,不过许春林说得对,这种事儿,特别是请家神和祭祖,总得要请个老先生来看。一个家族里总有一个两个老人会这个,请族里的老人看日子也费不了多大事儿。

    莫三孚和许春林一道离开里屋就看到云枫站在门外等着,“主子。”

    “什么事?”

    “这是秦执的身契。”云枫摸出一张契纸递给莫三孚,说道。

    莫三孚接过契纸道:“他人呢?”

    “和大壮给肖老板家送白面去了。”

    “行,等他回来让他先来见我,我今天不回去了。”

    “是。”

    “对了,马上要中秋了,县里那几位大人的节礼得打点好。”

    “主子放心,都准备着呢,不会出错的。”云枫笑笑,他虽是不受宠的庶子,但是好歹也是好面子的世家出来的,人情世故总不会马马虎虎。

    莫三孚点点头,让云枫自去忙,看着云枫离去的背影,莫三孚垂下眼。

    秦执,云枫。

    莫三孚当初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两家的后人,云州地处中原偏南的地方,既不是西北苦寒之地,也不是南方的蛮夷之邦,更不是海州之类的不毛孤岛,很少有这样的重刑犯会被发配到云州这种地方来。也不知越氏那几人是怎么想的。

    ☆、第三十一章、训斥

    莫三孚微微抬头看着天空,脑海里出现了越氏的那几个男人。真的不愧是父子,那几兄弟都和他们父亲一般是个狡诈狐疑之人。

    莫三孚心里一发狠,差点将手里的契纸捏碎。

    院门突然开了,郑大壮推开门就看到莫三孚面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吓了一跳,“哟,主子,怎么了?”

    莫三孚回神,看向郑大壮和他身后的一个青年,青年剑眉星目,脸上线条硬朗流畅,颇有点风流才子的味道,只是那眼里的贪念不甘可真可恨。

    “嘿,主子。”郑大壮看着莫三孚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秦执,便一把将秦执扯到身前,“这是秦执,云枫亲自去买的人。”

    秦执在郑大壮拉他是十分嫌弃,郑大壮说他被买时更是屈辱万分,想他堂堂秦家少爷,必须和这等粗鲁无礼之人共事,简直恶心透了。

    秦执这份表现郑大壮不知道,但莫三孚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嗯。”莫三孚点点头应了一声,就这么看着秦执,不说话。

    郑大壮被莫三孚弄得莫名其妙,又为秦执的白痴样感到不屑,但是他现在是憨厚人,不与他计较。郑大壮一巴掌拍到秦执背上,“混小子,叫主子。”

    秦执被他拍得一踉跄,顺势就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屑、屈辱和怨恨,低声道:“主子。”

    莫三孚将手里的契纸递到秦执面前,秦执现实不明所以,待看清是自己身契后下意识就伸手抢,莫三孚迅速收回手,冷笑道:“哼,无论你以前是什么人,但是现在你是我莫家奴仆,你身处奴籍,且契纸在我手上,我就是你的主子。可知道?”

    秦执面色黑了又白,最后道:“知道。”

    “知道了该叫我什么?”

    “……主子。”

    “行了。”莫三孚冷下脸,对郑大壮道:“以后这个人就待在磨坊,没什么要紧事不得来县里,你看着他。”

    “啊!”郑大壮一愣,哀嚎道:“我刚找到的帮手。”

    莫三孚瞪了他一眼,“这个人你看着,一个月内,如果他完全看清了自己的身份,服了,你就可以带他帮你干活,不服就卖了。”

    “主子……”云枫一直在一边看着,他知道秦执心气高,不愿意做别人的奴仆,只是他们现在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安定下来,免得像别人一样被卖到……那种地方。所以莫三孚对秦执发火他没说一句话,秦执总要看清现实的。可是现在莫三孚说要卖了他,云枫就有点急了。

    不待云枫继续说话,莫三孚便冷着脸开口:“云枫,你要做的不是求我,我买的是奴仆,不是大爷。”

    云枫闻言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我……我明白了。”

    “去吧。”

    云枫点点头,拉着在一边青着脸的秦执离开了院子。

    莫三孚看着远方拉着秦执离开,脸色没变好一分,郑大壮在一边摸摸下巴,啧啧有声,“啧啧,真没想到云枫竟然喜欢这种小白脸。主子,你说这种小白脸哪里好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这么不识时务……啧啧,若是云枫跟了我……嘿嘿。”

    莫三孚闻言微微眯着眼,“你在说什么?”

    “哎哟,没什么,没什么,主子。”有点得意忘形了,都忘了自己现在是个憨厚大汉了,郑大壮笑眯眯地想着,“我先把这驴子拉去拴着喂点草,待会儿还得去接九支少爷呢!。”

    莫三孚看着郑大壮颠颠的背影,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刚才郑大壮说的是情爱?云枫对秦执?两个男人?

    道家讲究阴阳调和,自然天成。前朝皇帝醉心道学,虽未曾颁布法令禁止龙阳之好,但终究是厌恶的。上行下效,前朝虽依旧传颂其为雅好,但爱好龙阳之人并不多,有讨好乾帝者甚至公开表示对龙阳之好的不屑,更有甚者对爱好此道者大打出手。是以,这类爱好并不是那么受人欢迎,如林玥欢遇到的那般龙阳馆少之又少且隐于花街深处。

    说起来,当初莫三孚能在花街深处的龙阳馆前就下欲撞柱而亡的林玥欢也算是种缘分。

    自大和开国后一年半载的今天,由于对前朝的愤恨,不仅道家、道学被弃如敝履,龙阳之好更是被大加称颂,众人竭尽全力诋毁乾帝所言所行。是以,如今的龙阳之好还真是一种被推崇的雅好。

    不过,莫三孚还真没想过自己身边会有爱好龙阳之人,且一来便是三个。

    龙阳之好已经这么普遍了?莫三孚想着也去了前面店里帮忙关店门,这天上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莫三孚帮着将店门关上后看到郑大壮在将一辆特制的驴车套到驴身上,便道:“不用套这个了,去帮我把马车拉出来,我去接宝柱。”

    “咦,那感情好,我今儿可以早些回去了。”郑大壮摸摸后脑勺,转身就去仓库里拉马车,这个院子很小,牲口棚也只放得下那几头驴,驴车都是放在院子里的,而马车并不常用,云枫就做主将车放进了仓库了,至少仓库还宽敞些。

    郑大壮将马车拖到仓库门口,帮着莫三孚将马车套上,“小染儿,来帮主子把马车擦擦。”

    “好。”坐在门边缝衣服的尹音染脆生生地答了一声。

    尹家兄妹来莫家已经几月了,当初面黄肌瘦的两兄妹现在也养得粉嫩嫩的,特别是这个妹妹,因为人小又可怜,家里的人都忍不住宠着她,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真是仅次于宝柱了。

    郑大壮套好马车就去打水,直接端到马车上,小姑娘就爬到马车里擦洗。这马车平日里也是打扫的,店里人多,无论多忙都不会出现忙不过来的情况,所以于氏和许春林总是会抽时间出来讲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这马车也一样,所以并不需要怎么擦洗。

    “给我吧,去帮我找块干帕子。”莫三孚接过小姑娘手里的帕子,吩咐道。

    “好。”小姑娘笑眯眯应了声就跳下马车进屋去了。

    莫三孚卷起袖子擦马车,郑大壮却在一边叼着根稻草哼哼唧唧,于氏出来看到的就只这一幕。于氏出生宫廷,后又进入大户人家做下人,这规矩可谓是伴随了她一辈子,平日里这店里也就她最讲规矩,这回看到这一幕,老心肝儿差点吓出来。

    ☆、第三十二章、小妖狐

    于氏一巴掌拍在郑大壮脑袋上,“老天哟,你让主子擦马车,自个儿在这儿做大爷,没规矩!”

    “哎哟,婶子,您轻点。”郑大壮抱着脑袋哀嚎,“主子这不是体验生活嘛,主动抢了小染儿的活儿的。”

    “还顶嘴,去干活。”

    于氏扬起手威胁,郑大壮抱头逃窜,“哎哎,这就去,这就去。”说着就窜到了前面店里,帮着许春林和云枫、秦执打理米面粮食,把口子扎紧,免得没耗子拖了。

    郑大壮一走于氏连忙接过莫三孚手里的帕子道:“我来吧,主子。”

    莫三孚应了声将帕子交给于氏,然后在旁边看着。其实郑大壮那种人就得于氏这种有规矩的人来治不是?

    待马车擦好,莫三孚牵着点心就离开了粮铺,特意叫上了许春林和音染小姑娘。小姑娘自来了莫家后没有出过一次门,一则是小姑娘十二三岁,快到说亲的年纪了,于氏规矩大,教导小姑娘那是怎么严格怎么来,不能那么轻易出门的。二则是家里人都忙,尹黙每日去书院,无人陪伴,小姑娘也不敢轻易出门,毕竟是吃过亏的。

    所以这次莫三孚带着尹音染去接宝柱和尹黙特意叫上了许春林,因为莫三孚是男子,小姑娘也是快到婚嫁年纪的女子。

    宝柱所就读的书院名叫云山,位于忠县县城外云山的半山上,即使是半山也是常年云雾缭绕,还有一个山涧,山涧间如天上仙河奔腾而下的白色瀑布合着那悠然的白色云彩如利剑一般插入高入云霄的山中,劈开。

    云山风景绝佳,地势险恶,仅有一条蜿蜒的阶梯通向半山的书院。阶梯由层层叠叠的青石板铺就,蜿蜒而上,共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学子们称其为云山梯,更有甚者称其为云山登天梯。因为在云山书院内,不同水平的学子所处的高度不一,有功名在身、前途光明的学子就在云山梯尽头的学院,依次递减。书院的学子一般是住在书院的,家住的近的一旬回一次家,家住的远的一月回一次家。

    至于宝柱这种五六岁的启蒙阶段的学子因着难以照料,则是一日回一次家。书院将启蒙学子的学院定为为入门,他们所在的课室是最矮的,从山脚往上爬不过九十九阶,虽说对于小孩儿们来说还是高,但是相对于前者那近万的数目则低了不止一星半点。

    莫三孚将马车赶到山脚下,对许春林道:“娘,山道太高,我上去便好,您和小染在这儿等着?”

    “行,快去吧。”县城撩开车帘子,看到那山上若隐若现的阶梯,点点头同意,这么高的梯子她爬上去就得要了老命了。

    莫三孚见马车停到靠边的地方,将点心拴好,这才迈着步子走上阶梯。

    九百多阶的阶梯是莫三孚十年前走习惯了的,隔了十年再回来走上这阶梯,上次走时感慨良多,这次走时却不知心中如何。

    耳边萦绕着远处山涧瀑布传来的巨大水流声,以及近处鸟雀的归林的喧哗声,莫三孚突然觉得自己或许需要笑一笑。

    莫三孚想着,还没来得及勾唇,思绪便被一个黑影打断。

    莫三孚一把抓住那个冲自己冲来的黑影,微微蹙眉。这是一只幼年妖狐,开了灵智,道行约莫二百余年,这种道行的狐狸一般可幻化人形,但总容易露出尾巴或者耳朵。此时这只幼年狐狸被莫三孚揪着尾巴,奋力挣扎,但不难看出这狐狸受了伤,且与妖修最重要的妖丹有关,若不及时救治,轻则道行终生不进半步,重则身亡道消。

    莫三孚看着这只狐狸,狐狸眼神清澈,只是带着恐惧。身上气息干净,无怨气、戾气。

    “小狐,为何来此?”

    “臭道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叫我爹爹打你,他可是千年的妖修。快放开我。”那小狐挣扎着,口中吐出人语,是个稚嫩的童声。

    莫三孚冷笑,不欲让人见到这只口吐人言的狐狸便跃起身想山道边上的树林窜去。

    “小狐,再过不远便是凡人的聚居地,你为何向那边而去。”

    “咳咳。”狐狸被莫三孚提着飞跳,被震得咳嗽不止,莫三孚问话,它也懒得答。

    莫三孚今日心情不错,便懒得与这畜生计较,便道:“你身受重伤,你父亲乃千年狐妖必能救你,自去吧。”

    莫三孚说着就要将那小狐狸扔到云山深处,那小狐狸见状眼珠子一转,两只小爪子连忙抱住莫三孚的手臂,哭道:“道长,别丢下我,求您了。”

    “嗯?”莫三孚瞥了它一眼,道:“凭什么?”

    “……”小狐狸愣在莫三孚手上,内心怒嚎,凭什么?难道道家之人不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吗?我也是众生呀!不对,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好像是佛家……

    “道长,小妖修行两百年皆随父亲在这云山往西七千里的荒山洞府修行,从未接触过凡人,前些日子我父亲与一朋友前去柳州,便让我在洞府闭关修行。谁知那正徵宗的道士突然寻上门,说什么我父亲沾染因果,不解便死,要我说出我父亲之去向,我自是不肯,谁知他们便将我打成重伤。道长救命啊!”

    莫三孚眯眯眼,想到那夜看到的那个正徵宗弟子,没说话。他没说话,小狐狸心里就忐忑难平,“道长,求您救救我,我愿做您的妖仆。”

    “妖仆?你幻化成人型也不过是个小小孩童,怎么做仆?”

    “呃……”小狐狸一噎,委屈了,大粒大粒的泪珠儿就掉了,“人家是妖仆啦,不是仆人啦,仆人和妖仆怎么一样么?”

    莫三孚道:“闭嘴,要做我的妖仆?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是谁,你父亲又是谁?”

    小狐狸一愣,哽咽道:“我叫何似,是那荒山群内小静山修行了两百年的小狐狸。我父亲叫何笙,是修行了千年的大狐妖。”小狐狸讲起自己的父亲那口气骄傲无比,莫三孚觉得自己能从哪毛脸上看出得意。

    莫三孚觉得好笑,心里一讪,却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和你父亲一起去柳州的是谁?”

    小狐狸闻言立马痴了,“那是个好漂亮的人,要是我再大点就好了,我就可以嫁给他了。可是我父亲说不行,说他是他的妻子,父亲真讨厌。”

    莫三孚微微眯眼,“他叫什么名字。”

    “小玥,父亲叫他小玥,很美的名字,对不对?”

    “他还有其他名字吗?”

    ☆、第三十三章、去吗?主人~

    “当然!”小狐狸仰起脑袋白了莫三孚一眼,“没有人只有名没有姓的,他全名叫林玥欢。”

    小狐狸话一落,莫三孚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差点将小狐狸的尾巴捏断,惹得小狐狸嗷嗷直叫。莫三孚回神,面色不愉地看着小狐狸,“放松心神,缔结契约。”

    “哎?”小狐狸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带着强烈气息的契约力量便从莫三孚身上传来。小狐狸本就重伤在身,被莫三孚这气势一压,那狐狸嘴里哇地一声吐出大口的血,骇得小狐狸连忙接受契约,将契约之力化为己用,修复损伤。

    契约结成,小狐狸松了口气,虽然成为道士的妖仆很屈辱,但和小命一比就什么都不算了。

    莫三孚瞥了眼小狐狸,契约之力能让主人修复妖仆的损伤,莫三孚故意将结契力量加大,除了发泄那难以捉摸的怒火外便有趁着结契修复妖仆内丹损伤的目的,此时见来,效果不错。

    “内丹修复了八九成,余下只需调养便是。”

    “……”吓得一身冷汗的小狐狸。

    解决了小狐狸的伤势,莫三孚将视线转到一颗巨树上,目光晦暗不明。

    莫三孚盯着那棵树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提着小狐狸的尾巴就奔向书院。

    莫三孚抵达书院门口,先生正好放学子们下学,莫三孚让小狐狸躲起来,自己在书院门口等,等了小会儿就看到穿着青色学子服饰的莫九支和尹黙从书院里走出来。

    宝柱看着莫三孚有些惊讶,小脸儿有些不知所措,被尹黙戳了下才朝莫三孚走来。宝柱对于这个不怎么爱笑的陌生大伯其实是亲近多余敬畏,但又忍不住想去亲近。小孩儿心思敏感,明白莫三孚对自己的好,但是小孩儿也有些胆小,看着莫三孚那不苟言笑的脸就有点畏惧。

    莫三孚明白小孩儿的心思,知道自己没什么解决办法,只想着等小孩儿满六岁就慢慢教小孩儿练武,男孩儿嘛,练练武艺总能将胆练起来。

    莫三孚招招手将宝柱招呼到身边,“宝柱,来回家了。”

    “大伯。”

    “主子。”

    宝柱和尹黙和莫三孚打了招呼,莫三孚点点头应了,宝柱才开口问莫三孚:“大伯,今天怎么是您来接我,张叔呢?”

    “今天大伯没什么事,会留在县里,就带着点心来接你了。”

    宝柱闻言两眼冒光,男孩儿总是会喜欢武艺、马匹、刀剑之类的物事,宝柱也不例外,骑过点心这样的高头大马,再坐驴车总不得劲。

    “点心在山下吗?”

    “嗯。”莫三孚点头道:“奶奶和小染姐姐也也来了,下山去就能看到了。”

    莫三孚说完不仅宝柱高兴,连尹黙的神情都有些不一样了,莫三孚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宝柱抱起就准备下山,宝柱红着小脸蛋说自己能走,莫三孚说:“我知道,不过大伯抱着也是可以的。”

    莫三孚带着宝柱和尹黙下山找到许春林之后逛了一下书院下形成的小集市,买了点小吃,然后在城门关之前回到了县里。

    第二天莫三孚先送了宝柱去书院,接着就带着许春林回了村里。

    从许春林去县里后就很少回村里,不是许春林贪恋县里的繁华,只是粮店每天都在赚钱,碰上大集更是忙得团团转,许春林是农家人,一直都是种田为生,从未做过生意,所以儿子为了她和宝柱开这个粮店她是很重视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它。

    莫三孚带着许春林回到村子,歇了一下就去找族里的老人看日子和吉时。最终定下的搬家酒时间是八月初四,请家神的吉时则是未时一刻。

    在忠县,搬新房、娶新娘和送喜丧是三个最为隆重的酒席,莫三孚家搬新房,还是搬进了两进的精致院落,来捧场的人绝对不少。许春林在日子确定下来后就留在了村里张罗酒席的事,而莫三孚也没闲下来,每天除了忙碌酒席的事外还要应付一只静不下来么的小狐狸。

    晚上,明云飘在空中,看着在自己脚下抓耳捞腮的小狐狸,心不在焉地说:“主人,你为什么要带这么一只吵吵闹闹的畜生回来?”

    明云话一落小狐狸就哇哇叫着反驳明云。莫三孚没理这两个吵吵闹闹的精怪一眼,专心进行自己的修行。

    两只吵闹的精怪也不在意,莫三孚对它们总是不理不睬,它们也习惯了,特别是明云,她总觉得自己跟着莫三孚身边真真正正是个隐形……鬼。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自从主人将这小狐狸带回来,这生活就不那么好了。明云嫌弃地看了眼小狐狸,她不喜欢猫猫狗狗这类毛茸茸的东西,别的女孩都喜欢,就她不喜欢,所以以前她总不能和家里的女孩玩在一起,性子就有那么一点孤僻,要不然那白其声再好家里也不会给她招赘的。

    搬家酒当天,莫三孚没有想象的那么忙,县里的粮店直接停业一天,店里的人都来帮忙。族里人都有许春林招待,重活儿就壮实的郑大壮帮忙,精细活儿有云枫帮忙,厨娘子那儿有于氏看着,尹黙则看着宝柱和村里的小屁孩儿们东跑西跑,小姑娘们则和尹音染在新房间里讨论适婚小伙儿和新手帕,就连秦执都被抓去陪酒。莫三孚这个主人反倒成了最闲的。

    搬家酒过后,全家人将新房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再安置好大大小小的家具细软等物,院里的盆栽、花园之类的打理好了也到了中秋了。

    中秋是个大日子,粮店早早地关了门,回到了村里。于氏掌勺,尹音染和许春林给她打下手,郑大壮拖着云枫坐在小花园里喝酒聊天。郑大壮天南地北地聊,云枫微笑着偶尔接一两句,秦执一脸不愉地跟着云枫身边,是不是拿眼刀子剜郑大壮,郑大壮完全无视,还能在云枫不注意时对他露出得意的眼神,气得秦执差点暴起。

    宝柱则去和村里的小孩儿玩去了,在忠县中秋时小孩儿们都喜欢提着自己的灯笼去稻田和玉米地里玩,顺便偷上几个老南瓜回家。而且,因为忠县中秋祭祀的是月亮嬷嬷而不是月宫仙子。所以孩子们有一句童谣:提灯笼,偷老瓜,月亮嬷嬷要回家。在这天去偷的老南瓜是不会被主人家责怪的。宝柱回到村里就去就提着自己的灯笼去找村里的小孩儿玩去了。而尹黙,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真不放心,二话不说就跟出去了。

    而莫三孚自己则一个人坐在花园回廊的柱子上,揉着被逼变成猫的小狐狸,看着那热火朝天的人突然觉得自己也该去找个人聊聊,那边那三个男人之间他肯定不能介入,而许春林那里,还是算了。

    “主人?”小狐狸在莫三孚的大手揉脸下,细声细气地开口道。

    “嗯?”莫三孚看着天上的满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我们什么时候去柳州?”

    “去柳州干嘛?”

    “找我爹,还有小玥。”

    莫三孚闻言,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莫三孚没说话,而是转头对那个一直被忽略的女鬼说:“我们明天去运隆县。”说完就丢下怀里的小狐狸,起身拍拍衣服走了。

    “是,主人。”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小狐狸爬起来就听到那个讨厌自己的女鬼这样说道,小狐狸看着莫三孚的背影,道:“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去运隆县的意思。”明云瞥了眼小狐狸,飘走了。也许真是近朱者赤,和主人在一起久了,觉得自己越来越理智了。~

    小狐狸哭丧着脸,“爹啊,不是我不去找你,实在是我去不了啊!”

    小狐狸看天,看到了月亮,突然想起自个儿的邻居白狼,那只只要满月就要嚎叫的白狼,总是吵得它睡不着,现在它突然也想学那白狼嚎一声。小狐狸想着刚张开嘴立马感到一阵目光,小狐狸傻愣愣地看过去,就看着明云那冷冰冰的目光,于是一个激灵,一声嚎就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

    “在看什么,走了。”

    “是!”小狐狸不情愿地跟着明云身后跟么莫三孚离开了花园。

    于是凡人能看到的就是一只小猫屁颠颠地跟着莫三孚身后离开了花园。

    作者有话要说:  【我邪恶的,改了标题~】

    ☆、第三十四章、出发

    云州忠县这一带的庄稼在中秋前就基本收完了,只有少数的晚苞谷还没收。中秋之后人们就要在收完水稻和玉米的田地里种其他的东西。

    干了的稻田里一般都会种上麦子,少数人家会撒上一块豌豆,豌豆苗鲜嫩,味道不错,且豌豆苗可以一茬茬地长,供一个农家一个冬天的吃食完全没问题。至于地里也是多数种小麦,其他的要么划拉出一大片地种红薯,在深冬之前就能采收,这也算得上一家子的主粮,要么种芥菜和白菜,长成小白菜和芥菜苗就可以拉到县里去买,当然也可以等它长大,但要小心这些菜被霜和冻雨冻坏。

    莫三孚早在秋收前就安排好了,家里的田地全部佃出去,只是租子涨了,和官家租子一样。莫三孚买的那些地基本都荒了好几年,第一年低租佃出去还能说是荒地租子得收低些,但第二年就没那么好说了。

    开始时莫三孚是需要尽快从新融入村里,给交好的人一些优惠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不行了,租子定太低容易被那些拥有庄子的官家老爷们忌讳。

    大和延续了前朝的传统,农户无知,商人低贱,能拥有田地大多都被限制。农户还好些,农户可以去开荒,自己开的荒地不在律法的限制里,当然,如果直接买荒地也是会被限制的,就是怕有人借着农户的便宜大肆采买荒地,屯兵练武,寻求私利。

    因为土地拥有权的限制,有资格拥有众多田地,买得起庄户仆人的人基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最不济的也是个生徒和乡贡。

    大和科举科在前朝的基础上增加的生徒、乡贡和童生的功名,生徒是官学里的优秀学子,有靠科举的资格,乡贡是私学或是自己学有所成,通过县里的测试合格,获得了考科举资格的人。童生则是礼部派遣考员道各州府进行的测试,称为乡试,只有获得了童生的称号才能算得上拥有了真正的功名。

    莫九支现在所就学的书院就属于在官府记名了的官学所辖下的一个私学,启蒙学院的学子只要不是太差都能通过这个书院的官学考试,成为一名生元,生元通过官学考试才能获得生徒的功名,进而得到进入乡试的资格。

    按莫九支的水平,获得一个生徒名额是毫无悬念的事,到时候就给他买个庄子,再去牙行买些人回来做庄户,让他安安心心做个地主老爷,之后或继续读书或就这么平凡一生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莫三孚于皇家的恩怨纠葛他不打算留到后一代,这时莫三孚就有点庆幸,他和越秖相交是以道士的身份和名字相交的,莫三孚这三个字从未出现在任何越氏人耳中,与越氏翻脸后他在大和大西南北走了一圈,没有与人深交,也没有互通过姓名。

    更重要的是,清沉道人风流倜傥,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胸有玄机的优雅书生,而莫三孚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糙汉子。莫三孚摩擦着自己粗糙的手掌,看着水洼倒影里皮肤是小麦色的高大汉子,不由得笑了笑,面容难以改变,但是经过他这一年多的努力,他的体型已经变了不少了。

    莫三孚和越秖相交时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后来长成了青年也是高挑修长的白净书生,现在嘛,莫三孚变成高大的粗糙汉子,想必就算是越秖也不一定能第一眼认出自己来,更别提那些见都没见过的探子斥候了。

    不过该小心的总是得小心,政治权利永远都不是普通人能想得到的,更别说玩得转了,在一个国家的权力中心站稳脚跟,获得人心的人本就不是简单的人,他们的心思永远不会被猜个透彻。

    祭祀了月亮嬷嬷后,家里的大人都聚在月光下吃喝、聊天,只是许春林拉着于氏在聊一些妇人的话题,偶尔谈谈尹音染,郑大壮一刻不停地拉着云枫聊天,秦执在一边时不时冷嘲热讽,云枫就打马虎眼,调谐二人间的矛盾。

    就莫三孚自己一个人,坐在回廊的柱子边上看月亮,身边跟着一只时不时喵喵叫的橙红色小猫。

    到了该歇息的时候,莫三孚就和许春林说了他要出一趟远门,许春林没多问,这儿子在外面闯了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也多,她也不会追根究底,最重要的是,这母子二人终究分隔多年,感情始终不如那些常年在一起的人亲密,有些事许春林觉得自己不好管也懒得管。

    莫三孚知道自己娘的想法,他毫不在意,他义无反顾出门这么多年,没有在父母跟前尽孝,终归是亏在莫三孚自己,现在他只想着让需量和宝柱过得好一些,不再那么操劳便好。他医生亲缘淡薄,不仅是亲人离世,还有莫三孚自己心性在内,他挂心自己的学院亲人,但终归不会与他们谈心。说到底,莫三孚心性凉薄,即使血脉之亲与其而言也没那么重要。

    心性凉薄之人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们自己。而莫三孚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天赋高、能力强,这个世上能与其媲美的人虽然有但不多,让他本就凉薄的性子更添了一份冷漠。更何况,这样一个凉薄之人在经历了那样一番至交背叛的事情后更是将那凉薄的天性发挥到了极致。

    第二日,莫三孚和郑大壮一人赶着马车,一人赶着驴车将家里人送到县里,莫三孚随后就解了马车,牵着马就准备离开。

    “三孚。”许春林突然叫了声莫三孚。

    “娘?”

    “三孚,你打算带着它走?”许春林表情有些纠结,看着马背上的猫,许春林自认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儿子本性冷漠,这没什么,只是本来冷漠的儿子突然带回一只猫,许春林就觉得别扭,现在看着莫三孚出远门都要带着这只猫,更是觉得有些难以言说。

    “嗯。”莫三孚点点头,应了。

    “噗!”郑大壮憋不住,噗地笑了起来,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和别扭傲娇的小奶猫,简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啊!

    莫三孚瞥了郑大壮一眼,凑到他娘身边小声说:“娘,这猫不是普通的猫。”

    许春林一听脸上就有点不好,不是普通的猫?那……联想到莫三孚的身份,许春林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终归还是有些介意的,对于莫三孚的道士身份。

    莫三孚没再说什么,牵着点心就离开了,离开的人在凡人眼里就是一个男人、一匹马和一只猫,但是,这三个生灵的身边还跟着一只特别讨厌毛绒动物的女鬼。

    运隆县在忠县的西南方向,正好是去柳州最近的路线上,在场的生灵都不知道莫三孚去运隆县的目的,但也只能乖乖跟着。

    莫三孚一直就想着让身边的女鬼发挥最大的作用,那就要让她得到实力,莫三孚不由得想到了张桦和张环这姐弟两。

    张桦是运隆县县令,地方官轻易不得出辖下的地界,要去找张桦就直接去运隆县比较好。

    运隆县和忠县是相邻的,但是两个县城之间的距离也不短,一般要两天才能从忠县县城赶到运隆县县城,饶是骑着点心这样的马都让莫三孚花了一天的时间,在最后的时刻进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科举的描述是参考唐代的制度加上自己的杜撰。科举制度其实真的挺复杂的,写出来该简化的还是得简化。

    ☆、第三十五章、顺心而为

    莫三孚带着明云和小狐狸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吃了饭后纷纷歇息下了,即使是莫三孚这连续不停地赶了一天的路,精力也会下降不少。

    夜晚,运隆县城,月华撒下,染下一层银光,打更的更夫都不用提灯笼都能看得清夜里的县城。夜深人静,整个县城除了虫鸣声便只有更夫的打更声。一家小客栈的后院,房屋的影子中跃出一个黑影,后面跟了只四角动物。

    莫三孚轻而易举地闯进了官府的官员的官舍内,径直掠向县令所在的院子。

    大和开国两年不到,很多制度都是延续了大乾王朝的制度,只是改了些许而已,有些制度直接照搬。大乾王朝延续八百多年,鼎盛三百多年,它的很多制度都是经过几百年的总结而得的,有很大的可取性,但一些制度却并非那么有利于强国之事。

    莫三孚对于大乾王朝的制度十分清楚,对于大和王朝的官舍分布也大致明白,所以找到县令的官舍也是轻而易举的。

    莫三孚潜入张桦的房间,夜已深,张桦睡得正酣,加上莫三孚动作轻灵,这原本有些警惕心的人愣是没有被吵醒。

    “张桦!”莫三孚突然出声,冷冷淡淡的,在这空寂的屋子里突然出现让人寒毛直起,只是睡得熟的人并没有听到这并不大的声音。

    莫三孚一贯不是个脾气好的,这种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即使不生气也会不舒服好一阵的,他不舒服,身为仆人的明云和何似就不会舒服。明云觉得自己出了身冷汗,连忙眼神示意脚下的小猫去叫人。

    何似收到明云的目光,这几天的相处,这两个仆人已经练就出了不错的默契,于是小猫儿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然后一口气冲出去,在张桦脖子上狠狠挠了一爪子。

    呜呜,爹,我不是有意学猫的。何似颤巍巍收回爪子,哭丧着一张猫脸回到莫三孚身边。

    对于这两个仆人的活动,莫三孚只是挑了挑眉,接受了,他真的没耐心去叫醒一个酣睡的人。

    这主仆三人的互动没人注意,但是被挠行动张桦可是被吓得心脏都快挑出来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改往日那番正经的书生模样。

    “呃,道长……”你怎么半夜到我屋里来?

    莫三孚其实有些尴尬的,毕竟不打声招呼就半夜闯人家卧房,还是在看见了郑大壮、云枫和秦执之间的事儿后,莫三孚就怕张桦误会了。

    “你找到了积阴之地了吗?”再尴尬,莫三孚也不会表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桦,问道。

    “找到了。”张桦点点头,道:“道长问这个做什么?”

    “在哪儿?”

    “呃,柳州柳山城外的粹明山谷。”

    “这么远?”莫三孚闻言皱眉,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突然兴奋,听到莫三孚的话又萎靡下去的小狐狸。

    “嗯,在下舅家逃战乱的时候去了柳州。那日在下带着家姐前去柳州探亲,听到了一则鬼怪流言,便请了僧人相看,一看之下确实是积阴之地,家姐在那里也很舒适。权衡之下,在下讲那块地买下,修了间小屋,拜托舅家定期去打扫。”张桦一五一十将自己遇到积阴之地的事说了出来,末了问道:“道长不远而来,可是有事?”

    “无事。我走了,你睡。”莫三孚说完就带着明云和何似离开了,留下毫无睡意的张桦看着开着的窗户发愣。明天一定要加强一下县衙的防守,这都被人闯进卧房了,真不安全。不过莫道长本事不凡,也不是凡人能防得住的。

    莫三孚回到客栈,没理何似和明云一下,进门便合衣躺下,让明云和何似面面相觑,颇为无语。明云知道莫三孚找积阴之地是为自己,而何似则是想莫三孚会不会去柳州。

    一夜忐忑,第二天天未明,莫三孚就起身了,顺便将熟睡的小狐狸提溜起来扔到一边,小狐狸醒了,撇撇嘴,委屈地将自己变成猫咪,顺便用爪子洗洗脸。

    而明云在一旁看着习以为常,开始时还能庆幸自己不是实体,主人提溜不起来,现在?见怪不怪。

    莫三孚到客栈掌柜那里将剩下的银钱给了,然后喂饱了自己和点心,而小狐狸则可怜巴巴地蹲在桌子上,吃着自己的猫儿饭。

    莫三孚牵着点心,没说一句话,径直向城门而去,小狐狸何似还在为远去的鸡肉伤心,突然被明云碰了碰,不明所以地抬头,疑惑地看向明云。没有示意它看城门,它看了看,没什么奇怪的,又去看明云。

    明云这才想起来这是一只一百年都没进凡尘人间的狐狸精,根本不知道这世间的事儿。无奈,没有凑到小狐狸的猫耳朵边上,“主人走的城门是柳州方向,不是忠县。”

    小狐狸愣了一下突然兴奋起来,还不待它高兴得张牙舞爪,莫三孚就冷哼了一声,吓得小狐狸和明云连忙噤声。

    出了县城城门,莫三孚就骑上点心,向柳州方向飞奔而去,莫三孚走南闯北十年有余,后又流浪一年之久,不说全部,这大和的山山水水他也游历了七七八八。

    其实莫三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床上闭着眼整整想了一夜,本来是打算回忠县的,但是出了客栈门就鬼使神差地向柳州行去。

    天命如是,因果如此,本心之向,莫三孚也就顺了。好在莫三孚和许春林说自己需出一趟院门,并未说几日能归,想来那时便生了去柳州的苗头。

    柳州离云州不近,布置两个地界的距离,这中间还隔了一个明州,莫三孚不急却也没心思在路上耽搁,一路上速度都不慢,最后竟只话了半月就到了柳州地界。

    要是点心知道莫三孚的心思一定会白它主人一眼,后面这七八天可谓是快马加鞭啊,累死马了。┭┮﹏┭┮

    赶到了柳州地界,莫三孚又花了三天时间抵达了柳州府城柳山城,柳州属于沿海府州,柳山城不临海,属于柳州腹地,莫三孚在柳山城寻了两天就找到了张桦嘴里建给张环住的鬼宅。

    这里果真是积阴之地,两面都是危崖,危崖入内是山谷,谷内草木茂盛,无积水,阳光只有正午时分才能照射到谷内,但一些草木茂盛的地方是真的终年照不到阳光。若只是如此那这地方也就不是积阴之地了。

    在山谷狭道的入口处有一块巨石,阻碍了阴阳交汇,又无五行之水加以调和,山谷内阴气便日益加重,引来诸多鬼怪,阴气更甚。

    张桦给张环建的鬼屋便在山谷边上,此处有阴气溢出,虽不浓郁,但也有益,总不能将屋子建到山谷里去,就是张桦想,那些工人也不愿意。

    莫三孚寻到张环时她正和一只男鬼厮打,她已经换下了身上的红色嫁衣,身上是一件精致的戎装,一头长发只束起额前的几缕,配上那本该清秀却带着邪魅笑意的脸,真真像个女将军。

    这女孩变化可真大,在张小花的讲述里,这女孩就是个腼腆内向的受气包,谁曾想现在这副模样和气势就算是男人,不如此女的占了多数。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结束】

    ☆、第三十六章、明云归去

    张环一手将那男鬼拍开,视线转向莫三孚,她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道士啊!怎么,来找我有事?还是……”她看了莫三孚边上的明云一眼,“亲自将人送来这积阴之地?”

    莫三孚还为说话,何似已经龇牙咧嘴对明云说:“这女鬼真讨厌。”

    明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英姿飒爽的张环,很是不爽,听到小狐狸的话,符合道:“是啊!”

    张环撩了一下胸前的头发,笑道:“这女人真是漂亮,不会是道长你的红颜知己吧?”

    “一边去。”明云冷笑,一身暴露的衣裙飘动,她道:“老娘都快要做外婆了,别像个疯子似的嘴巴把不住门。”

    莫三孚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女人争吵,听着那些男人都不轻易说出口的话语,莫三孚真有转身离开的冲动。女人,有时候真是可怕,比如京中的继皇后。

    前些日子还听说继皇后将元后唯一的嫡公主嫁给了中书令单迁的长子,中书令位及正二品,与门下侍中、尚书令平级,为宰相。此三者乃大和实权的最高品级,其上只设立了三公、三师的虚爵爵位品级,但三公、三师虽是虚爵,但拥有这些爵位者除大乾王朝留下的旧臣外,多数在朝堂内有一个实权职位。

    这单迁就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公,任中书省最高长官中书令。本来正二品的官职,从一品的爵位的家庭足够配得上皇室嫡公主了。但是单迁是什么人,他的正妻又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他的儿子,莫三孚心里可是门儿清,这嫡长公主嫁过去虽不会受到苛待,但舒心日子是不会有的,除非她一直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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