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男人 作者:公子歌

    第20节

    “发誓说你以后要留给我足够的私人空间,不再偷看我的日记。”

    可是男人显然没把他这点绣花枕头放在心上,眼睛精光直闪:“家里现在就我们两个?”

    林琅立即预感到大事不妙,扭头就朝外头跑,可惜到底不是那色迷迷的老男人的对手,刚跑了两步就给楸回到床上去了。男人将他压在床上,逮着他就是缠绵的湿吻。林琅气得不轻,咋咋呼呼地喊道:“流氓,色魔,痞子,放开我!”

    男人听了低笑起来,噙着他的嘴唇说:“林林每次骂流氓的时候都特别性感。”

    “厚脸皮!”林琅趁着得空又补了一句:“放开我。”

    “要放开你也行。”男人一手禁锢着他,一手伸手往自己下面伸去。林琅以为男人要脱裤子,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求饶说:“家里可能会来人,我奶奶也快回来了,你……你你别胡闹。”

    男人又是一阵闷笑,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按着他的身子笑道:“叫两声好听的,我就放了你。”

    林琅羞得耳根子都红了:“我不。”

    男人张口就将他的耳朵含在嘴里,舌头一个劲地往他耳孔里钻。林琅惊得差点没叫出来:“我叫我叫我叫。”

    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将手机放到他嘴边:“叫我最喜欢听的那个,我要录下来设成你号码的手机铃声,等我回去之后,也能时常听听你的声音……有没有很感动?”

    林琅羞耻的不行,别着头嘟囔了一句:“老公。”

    “声音太小了,你别想着敷衍我,想着你奶奶回来就没事了,只要我不满意,就是当着她的面我也敢让你叫。”

    这个流氓!林琅终于相信男人是黑道上过来的人了,卑鄙,下流,无耻!

    他扭捏了半天,终于扯着嗓子喊道:“老公,老公,快接电话!”

    喊完他就闭着眼自恋自艾去了,羞耻的无以复加。男人却无限惊喜,笑嘻嘻地说:“林林真聪明,还会自己加词了。”

    男人说着大手就往他羽绒服里头滑,因为怕他冷,并没有贴着他的肚皮,而是隔着一层秋衣,林琅一把抓住在自己肚子上欲图不轨的大手,“你干什么,我已经叫过了。”

    “奖励你啊。”男人说着就凑上去堵他的嘴,边吻他边叹气说:“怎么亲都亲不够,看样子以后有时间,要什么也不干就光亲你,才能过瘾。”

    林琅不肯就范,无奈拼不过男人的力气,热的他汗都要冒出来了。外头院子里突然响起了林奶奶的咳嗽声,林琅挣扎着说:“我奶奶回来了,赶紧放开我。”

    “有个新年礼物送给你,要么?”男人又狠狠亲了一口,才松手放开他。林琅话也顾不上答,就跑出去迎接他奶奶了。杂志上说男人在冬天性欲普遍比较旺盛,真是一点也不假。林琅有点庆幸现在他们两个是在这里,要是还在f城,凭男人那每次都让他要死要活的尺寸和对床事的热衷程度,他哪能吃得消。

    第18章 难以抑制的爱情

    天色渐渐晚下来。雪也有了停的迹象。冬天天黑的早,晚饭自然吃的也早,要等到八点开始春节联欢晚会,难免就会让人觉得时间有点长。林奶奶年纪大了,已经养成了七八点就入睡的习惯,加上老年人对春晚一向不热衷(林奶奶实在看不出一群人蹦蹦跳跳的有什么意思,她唯一喜欢喜欢看的就是听个戏曲,平常连电视剧都懒得去看,春晚从来不在他老人家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老早就去睡了。晚会开始的第一个节目毫无新意地又是个大联欢的歌舞,刚看了不到十分钟,韩俊就站了起来,低头对林琅说:“天这么冷,还是明天看重播吧。”

    林琅不同意,披着一件大袄坐在板凳上说:“不行,我们这县电视台只有晚上才会转播春节晚会,等到明天白天我就看不到了,我家的电视又收不到中央台。”

    韩俊看了看他,估计以为林琅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喜欢看春晚,就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一个人进了林琅的屋子。林琅知道今天两个人又要在一块睡了,心里波涛汹涌的厉害,毕竟是辞旧迎新的除夕夜,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一块迎接新年的到来。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韩俊就又来叫他,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个灰色的低领毛衣:“别看了,咱们两个躺被窝里说说话。”

    其实林琅也不大喜欢看春节联欢晚会,小时候家里人都喜欢看,他就也跟着凑个热闹,后来家里只剩下他跟奶奶两个了,除夕夜再看反倒觉得伤感,就不怎么看了。林琅心里是个有些小资的人,骨子里崇尚浪漫,能跟喜欢的人躺一个被窝里聊天说话,是他高中时就曾有过的梦想。如今梦想就在咫尺之间,只要他愿意就能够得到。这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他的大脑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他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艰难地才离开了韩俊,忘记了自己最重视的究竟是什么,只因为今日是除夕夜,只因为陪在他身边的是韩俊,他十八年的生命历程里,从来没有像爱国韩俊一样地喜欢过别人。

    林琅跑出去刷牙洗脸,外头冰天雪地的,他只出去一会就瑟瑟发抖地跑回来了。回到他屋里头一看,韩俊已经睡在他的床上,正头枕胳膊微笑着看着他。林琅脱了鞋,爬到床的内侧,边上床边红着脸说:“外头……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男人依旧不说话,英俊的脸庞在灯光下看着更让人怦然心动,是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和味道。他刚掀开被子就被男人给搂了过去,宽厚的肩膀是他可以任意依靠的温暖,林琅心里幸福又伤感,好像一直有东西在汩汩地往外冒着。他将头往被子里缩了,低声道:“拉灯吧。”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漆黑里面,男人声音低沉,悄声问:“冷么?”

    “不冷。”林琅往男人怀里缩了缩,悄声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回老家?”

    男人点点头:“那边电话已经催了好多次了,明天中午就走。”

    林琅忽然觉得很舍不得,他动了动喉咙,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他很贪恋这样温暖的怀抱,此时此刻,他真的像个女人一样,很依赖这样有力而宽厚的臂膀。在这种伤感的浸淫里面,他甚至会觉得或许他本来就是被男人拥抱的命运,他或许本来就没有能力去爱上女人。他想,自己或许应该感谢身边睡着的这个男人,让他体会到了爱情的甜蜜和忧愁,给他原本平淡无奇的生命带来了一抹值得回忆的光彩。

    新年即将到来,外头的风雪让屋里头显得那样暖和,院子里有枯树枝经不住积雪的重量“咔嚓”一声掉落下来,在北风里头听着竟然分外的清晰,好像这么多年,这还是最冷的一个新年。两个人你一言我一眼地说话,说林琅小时候的故事,说路上的积雪要到几号才会露出地面,他们说现在也说过去,却都没有一个人去提将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林琅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微微昂起头,小声说:“韩俊你听,外头风多大。”

    仿佛除了他们住的房子,世界都已经被寒风所包围。林琅忽然呻吟了一声,男人有些冰凉的大手忽然隔着他的秋衣捏住了他的乳头,冰凉的刺激使他的感官格外的敏感,几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就让他的下身挺立了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就被男人揉捏着乳尖,林琅心里头怦怦直跳,慌忙伸手按住男人胡作非为的大手。可是男人揉掐的力道如此让他沉醉,全身酥酥麻麻,灵魂似乎都要随着男人湿热的气息融化掉。他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哀求道:“韩俊……”

    男人蛮横地不肯松手,揉捏的力道更大,贴着他的耳朵暗哑的说:“乖,松手。”

    林琅咬着唇,竟然真的不再阻止,男人埋下头伸出舌头,顺着他的脖子一路而下,终于如他所愿含住了他的左边乳尖,轻咬慢舔,从左边转到右边,从未有过的耐心温柔,林琅难耐地拱动,几乎要呻吟出声,男人的舌头围着他的乳尖画圈,突然一口酒咬了上去,林琅“嗯”地挺起了身子,发出小猫一样难耐的呻吟,男人的手指顺势伸进了他的嘴里,似乎要堵住他的呻吟,牙齿却咬得更加用力。

    林琅全身光溜溜的躺在男人身下,男人突然捞着他的身子将他翻转过来,从他背后贴上他的身体,摩擦着喘道:“新年到了,送你一件礼物。”

    林琅察觉自己臀下的巨大滚烫,羞耻的将脸埋进了枕头里面:“流……流氓……谁要你的礼物……”

    男人低笑一声,扳过他的脸与他深情拥吻:“先别急着拒绝,一定会叫你终身难忘的。”

    男人像膜拜一件艺术品一样,从头到脚将他舔咬了一遍,吻到他的挺立时,还会加大啃咬的力道。这样的欢爱更像是一场酷刑,林琅在男人啃噬他挺立和后穴中间的那一段娇嫩的皮肤时,两条腿再也忍不住地轻微抽搐了一下,伸手抱住男人的头叫道:“韩俊……”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前戏为什么会这么久,男人的舌头智慧而灵活,钻进了他的臀缝里叩开了花蕾,还故意吮出淫靡的水声。他的身体格外的敏感,男人每刺探一下,他就颤抖一下,这样的林琅却更激起男人的欲望,翻来覆去地欺负他。

    外头的风更大,男人忽然翻身压住他,下身已经青筋肿胀,粗喘着说:“林林,给我吧。”

    林琅心里怦怦直跳,似乎没有办法将拒绝他的话说出口去。男人的唇舌在他的胸膛上留恋,下身的巨大却一直研磨着他的褶皱不肯进去。林琅正在纳闷地时候,忽然听到男人粗喘着呢喃道:“我要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占有你。”

    原本和往常一样普通的做爱,却因为一句话突然变得与众不同。男人拿着手机放到他面前:“林林,倒数着看看。”

    手机的荧光照亮了林琅潮湿的眉眼,等待从来没有如此惊心动魄过,他似乎能听到时间在他的血肉里一秒一秒飞驰而过,他竟然在倒数着等待男人进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整个身体都以为这种淫靡而刺激的期待紧绷了起来,娇小的后穴更是收缩个不停,那样强烈的刺激根本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绷紧所有的神经,激动得全身粉红,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慢慢带了抑制不住的哭腔,滑腻而娇怯。还有半分钟的时候,林琅终于彻底崩溃,全身酥软地瘫在男人的胳膊上:“韩俊,求你别这样……我不行……”

    他的话音刚落,眼前就见那时钟变成了00:00,他身子一震,就被男人猛地深插了进去,林琅当时就喷射出来了,男人什么也没做,他就自己射了出来,他羞耻地津液流的嘴角都是,当男人抱住他耸动的时候,林琅捂着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满世界都是新年到来的鞭炮声,噼里啪啦震耳欲聋,小床吱吱呀呀作响,像爱的小夜曲。林琅咬着唇抓紧了男人的背,哭泣着哀求道:“俊……俊……别这么深……”

    可是男人根本不管不问,进入的力道更大,研磨的他双腿一直颤抖个不停。男人忽然拉开了灯,从他身体里拔了出来,按下他的头喘息道:“宝贝,看我是怎么占有你的。”

    男人的力道很大,把他的头压的几乎要贴上两个人交合的部位,青筋暴突的巨大一寸一寸没入紧致的肉壁当中,连湿透的毛发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肠液还是汗水从他的后穴里头流了出来,顺着男人的囊袋挥洒在床单上,林琅忽然失控,全身抽搐着死死抱着男人的脖子:“俊……俊……俊……”

    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智慧近乎疯癫地呼喊男人的名字,他被男人堵着嘴顶到墙上,被子从他们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了他们彼此交合的身体。可是林琅一点也不觉得冷,男人的身体就像是力量和雄性的象征,翻来覆去死玩弄他,他只得哭着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呜呜地哽咽着呻吟。身体的拍击声让他在天堂与地狱中间徘徊,不知道捱了多长时间,突然感觉男人的巨大又涨大了不少,撑得他几乎到了极限,男人两眼发红地急速抽送,张嘴含住了他的嘴唇,舌头抵住他的百般纠缠,这样的吻只有相爱到骨子里的恋人才会有,男人伸手捧住他的脸,亲吻着低吼道:“林林,我要射给你了……呃……”男人咬着牙快速耸动了一会,终于深插着射进他身体深处,这一次的喷射好像特别有力,林琅“呃”地一声叫了出来,便被男人抱着拉上了被子盖住。可是男人根本没有要从他身体里退出来的意思,林琅还处在游离的状态,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声哭着求饶:“家里没办法洗澡,你别再做了。”

    可是男人似乎异常兴奋,研磨着咬住他的耳朵:“那这次我射在外面。”

    “我不……啊……嗯……混蛋……啊……”

    可是男人那么温柔地吻他,吻他的耳垂,揉捏他的乳尖,林琅在床上从来不是韩俊的对手,他只能跟着沉沦进去。

    家里头没办法洗澡,男人只好用手指头帮他清理身体里的黏液。林琅已经近乎睡着,精神和做爱的多次高潮已经夺走了他的全部精力,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贴在脸上,双手却还不知羞耻地握着男人的半勃的滚烫,好像握着他在这世间的最后一颗救命稻草。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嗓子因为过度的压抑和兴奋早已经沙哑,他爬到男人身上,红着眼睛抱住这个他深爱的男人,他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融入到男人的血肉里面去,一分一秒也不与这个男人分离。他的身心突然陷入极度的亢奋里面,身上不住地冒出汗来,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急促喘息,张着嘴无声叫道:“韩俊,韩俊,韩俊……”

    所有的爱恨终于都喷薄而出,在这一瞬间寻到了出口,他的身边颤抖起来,口齿不清地叫道:“韩俊,韩俊……”

    他哽咽道近乎断气。他那么爱他,好像即刻就要死掉。

    第19章 新年快乐

    韩俊有些害怕起来,他抱住浑身抖个不停的林琅,急声叫道:“林林,林林。”

    他怕是自己刚才一时亢奋进入的过深伤害到了林琅,正要穿衣服抱林琅去医院的时候,忽然听到林琅梦呓一般哭道:“韩俊,我……我想跟你在一起,就算一辈子被你包养也……也没有关系。”

    “林林?”

    怀里的男孩在听到他的呼唤时竟然渐渐停止了抖动,脸上的热气让他的嘴唇更加红艳,俊秀的脸庞潮湿而白皙,这就是他的林林。

    原来刚才林琅那样激烈的反应,真的跟他在做爱时想到了一样,是林琅第一次,不由自主地释放了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感。

    好像全世界都在他的手里了,韩俊躺倒在床上,抱紧了虚弱不堪的少年。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可是他今晚能看到林琅突然迸发出来的爱情,便已经足够了。

    他韩俊,毁了这个少年的一生,如今知道他也同样炙热地爱着自己,还有什么可求。

    他抱着林琅,舅舅不能回过神来。将近两点的时候,林琅渐渐清醒过来,外头依然有断断续续的鞭炮声,他趴在你那人胸口上,懒懒地问:“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两点。”男人伸手抱住他,吻了吻他的脸颊。

    林琅伸手抱住韩俊的脖子,低声呢喃道:“韩俊……”

    “嗯?”

    “新年快乐,去年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新年祝福,就想送给你。”

    “新年快乐。”

    可能是做多了的缘故,林琅的身体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做完之后会酸痛很长时间。他凌晨五点的时候再次醒了过来,男人已经睡熟了。他摸着黑找到自己的手机,才发现他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给关掉了,手机刚开,短信就一条一条扑扑打打地飞过来,欢天喜地地挤满了收件箱,关朋的,高志杰的,还有好多老同学。他一条一条回复了一遍,外头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六点钟了,村里大年初一下饺子都要赶早,天还黑着,他就爬了起来,刚起来的时候腰一软就倒在了男人身上。韩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拉住他的胳膊问:“你要干嘛去?”

    “你先睡着吧,我去下饺子。”

    “下饺子?”

    “乡下的习俗,你晚会再起吧,外头这时候正冷。”

    天色还是漆黑的一片,村子里头却已经亮了起来。好像家家户户都已经起来了,都赶着新年的喜庆。林琅呵着手推开门,林奶奶正好也已经起来了。因为是大年初一,大门也是开着的,横了一根木头放在门槛旁,院子中心点的香已经燃尽了,插在雪地里头,黑黑的一块。林琅刚拉开厨房的灯,就有人端着碗来送饺子了,是他三婶子,笑呵呵地走进来,大着嗓门喊道:“今年起的这么早?”

    “再早也赶不上你们家。”林奶奶赶忙找了自家的碗将三婶子送的饺子盛在里面。村子里陆陆续续鞭炮声放起来了,空气里都能闻得到火药味儿。水快要烧开的时候,韩俊便起来了。林琅烤着火,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两个人刚欢爱过的缘故,看在男人眼里,竟然说不出的温柔和顺,映着火光笑道:“既然起来了,韩老师就把鞭炮挂起来吧。”

    韩俊进了屋子,不一会就拿着一盘鞭炮出来了,站在厨房门口问:“挂哪儿?”

    “墙头那儿有根木头,搭在上面,待会我来放。”林琅家里的鞭炮十多年都是有林琅来点,简直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便当初他两个哥哥还在的时候,放鞭炮的差事也是分摊到他头上。之所以说是差事,是因为男孩子虽然喜欢放鞭炮,但是大年初一下饺子放鞭炮,必须要很早起来,春节正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尤其是又在早晨五六点的时候,一般的小孩子很少会这么早起来,放鞭炮的乐趣也都被寒冷给掩盖住了。

    可是林琅从小就喜欢这个差事,他胆子小,不敢想同龄人那样拿着鞭炮自己放着玩,可是每年下饺子放鞭炮,他却很喜欢,这是每家每户大年初一必须要做的事情之一,好像是一件分工一样,做好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成就感,好像自己不可或缺,所以即便这次又韩俊在,他也打算自己来放鞭炮。林奶奶将饺子端到锅沿上,高声说:“去放炮吧。”

    林琅一听,立即拿着一根还在燃烧的柴火从厨房里头跑出来了,又兴奋又激动,好像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这样的林琅韩俊从来没有见过,只觉得可爱简单。鞭炮一响,林琅扔了柴火几捂着耳朵往屋里头冲,可能是昨晚刚做过的缘故,跑起来两腿有点不大自然。韩俊忍不住笑了出来,林琅满脸通红,两只手一个劲敌把他往屋里推:“小心崩到你身上,小心崩到你身上!”

    韩俊大笑着用身体护住林琅,握着他有些红肿的双手。林琅露着个眼睛,无限欢快地对下饺子的林奶奶说:“今年的鞭炮比去年的响哈。”

    天刚亮了一点,东边的天空上,太阳刚刚露出了一点橘黄色的光晕,村里人就过来拜年来了。新春的第一天,天空就从大雪阴霾的沉重变成了朗朗乾坤,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那些备份比较低的村里人就开始一家一户的拜年。林琅打小就觉得乡下就这一点习俗让城里人汗颜。虽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但有的住在村西头,有的住在村东头,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其实一年到头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尤其是现在打工的多了,务农的少了,那些年轻人除非春节很少能够看到。可是不管怎么样,亲近或者不亲近,在大年初一这一天,村里都会七七八八的结成队,挨家挨户地前去拜年,这一种古老的风俗,很让林琅喜欢。大家都那么喜庆,每个人都是一团和气,这是乡下人才有的团结和谐,仿佛一切都如刚解放那会儿,老百姓朴实厚重,这就是老传统的魅力,不是城里那些住在高楼大厦的人们可以体会的。

    林琅原本以为男人看见这么多一队一队来他们家拜年的人会多少有点吃惊,没想到男人居然淡淡的,好像有点习以为常。他有点耐不住了,就小声问:“咦,你见了这些不是应该觉得很新奇么,关朋听说了都会觉得有点惊讶呢。”

    男人微微一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逢过年,我们那大院子里头也是成群结队的来给老爷子拜年,部队的政界的,什么人都有,比这人多多了。”

    林琅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的意思,不由有些讪讪的,可是嘴上不服软:“那……那怎么能一样,我们这都是自愿的……民风淳朴……”

    他意思是说,他们这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大家成群结队的来拜年,就只是单纯地尊敬老人、邻里和谐的象征,一点利益牵扯也没有,可是韩俊他们那去拜年,怎么说都跟权利啦政治啦挂点钩吧。可会死他这么看似隐晦实则直白地说出来,又觉得自己不大厚道,脸就烧了起来。没想到男人居然微笑着点点头:“那倒是。”

    林琅其实对昨天自己异常的反应记得并不怎么清楚,而且因为羞耻的缘故,也一直尽力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离别就在眼前,即便他勉强佯装和寻常一样,等到中年的时候,也终于隐藏不住了。可是正月初二姑姑们就要来了,韩俊在这里怎么都有些不方便,何况韩老爷子又催的那么紧。林奶奶说村里有个人正好中午的时候要到镇上去拉菠菜,是个中年人,林琅都是叫他刘哥。刘哥是个热心人,一听是城里来的老师要搭车,二话不说就应允了,把车子停在村口等着他们。

    男人出来的时候,除了来的时候背的包之外,又多了一个很重的包,里头全是林奶奶准备的当地土特产。林琅其实不大愿意韩俊拿这么多东西,一则太沉不方便,二则他知道韩俊又不怎么做饭,带回去也是送给别人。可是老人家盛情难却,推了几次都推脱不掉。林琅要到搭手帮忙男人掂一个,男人却暧昧地一笑,低声说:“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多休息。”

    林琅的脸腾地就红了,讪了半天,只好走过去扶着林奶奶送男人出来。刘哥已经开着机动三轮等在村口,外头的风很大,韩俊挥了挥手说:“你们别送了,赶紧回去吧,天这么冷。”

    开车哦刘大哥也笑着说:“三奶奶放心,一定要把韩老师安全送到汽车站。外头风这么大,您老身体不好,再冻着,林琅,赶紧把三奶奶搀回去。”

    林琅点点头,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路上冷,韩老师把这个围上吧。”

    男人手里还掂着两个包,便弯下腰来,笑着叫林琅帮他围上,在男人笑着弯腰的一刹那,林琅突然想起男人送他这个围巾的那一个大雪天,鼻子一酸,随即撒开了手。刘大哥赶紧接过男人手里的打包,放到了车厢里。男人笑着看了看他,目光转向林奶奶说:“您多保重,我有时间再来看您。”

    “好好好。”林奶奶乐得合不拢嘴,伸出胳膊对林琅说:“林琅,替我送送韩老师,到镇上之后再跟你刘哥一块回来。”

    “不用了,天这么冷,他去了还得来回折腾。”韩俊连忙阻止说:“林琅身体不好,入冬了之后就经常住院。”

    林奶奶有些吃惊,林琅住院的那些事她是一点也不知道,因为林琅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听韩俊这么一说,就有些疼惜自己的孙子了,毕竟林琅是她唯一的指望。林琅点点头,说:“那刘大哥,就麻烦你了。”

    “见外了不是。行了,三奶奶,我们走了,您也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风口站着了。”

    两个人上了车,林琅异常的感伤,看了男人一眼,便愀然垂下头来,伸手扶住林奶奶的胳膊。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车子发动的时候,他才慢慢抬起头来,对上男人有些笑意的眸子,他鼻子一酸,笑着说:“再见。”

    “再见。”

    好像两个人都知道,下一次再次像这样一块站着十里沟的这片土地上,已经是久远到不能奢望的事情。十八岁的林琅,气质沉静,面容俊秀,是这世上什么人也比拟不了的美好。车子越来越远,林琅搀扶着他奶奶站着村头的老槐树下面,两人的面目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黑色的两个剪影,立在苍白天地之间,单薄孤苦好像有了相依为命的凄凉。他在那一刻,仿佛突然理解了林琅坚持的、有些叫他愤恨的理由。他们祖孙两个,一个为了另一个才会那么努力地生活,或与梦想奔跑,或与衰老抗争,他们是彼此坚强生活下去的理由,这种血浓于水的依赖,已经不是外人可以隔断。他想,如果将来林琅为了林奶奶,无论怎么样还是要离开他,或许他也可以接受。

    寒冷的北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开车的刘大哥扯着大嗓门说:“老师要是冷,就拿车上的大衣将就着盖住点。”

    车厢一角铺着一件大衣,上面溅满了泥浆,韩俊扯过来围在身上,又伸手用围巾围住了嘴和鼻子,林琅的味道立即冲进了他的鼻子里头,本来是很清淡的味道,却呛得他眼泪潮湿。他又抬头朝村子的方向看过去,却只剩下茫茫风雪满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大声叫着:“老公,老公,快接电话!老公,老公,快接电话!”

    第20章 从头开始

    幸而手机里的声音多少和真人有些差异,加上那个刘大哥还在开着车,又隔着那么厚的大衣,并没有听出是林琅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喝着北风叫道:“林琅!”

    手机那头却是寂寥无声,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确定手机是接通状态,才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林琅。”

    他在呼呼的风声中听到手机那头有些急促的呼吸,林琅的声音压抑而感伤,几乎细不可闻:“……韩俊,我忘了谢你了。你来看我,还给我奶奶买了那么多东西,还跟我一块过除夕……”

    韩俊轻声笑了出来,林琅的声音那么伤感,好像挤一挤就能挤出泪来:“我 就是……我就是想谢谢你,韩俊,谢谢你。”

    手机“嘟嘟”响了起来,像林琅不肯让他听见的哭泣声。这就是他所爱的那个人,他可能永远也无法期望能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对等的、像他一样炽烈浓重的爱情,或许连相伴终生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他爱着的林琅,高傲的,自卑的,倔强的,克制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有梦想也有追求,恍然还带着一点孩子气。他恨他把亲人和人生放在比他还要靠前的位置,可他爱的,却也正是这样善良和倔强的林琅。

    韩俊走了之后,林琅到头睡了一整个下午。林奶奶以为他是大年初一起的太早了,也就没有叫他。天快黑的时候,林琅才醒了过来。外头比下雪那会儿还要冷一些,正午头儿上刚融化的那点积雪已经上了冻,屋檐上垂着很多透明的冰琉璃。林琅晚饭只吃了一点就又躺床上去了,韩俊来时带的都是些补品一类的东西,所以来的第二天又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几箱奶和面包,林奶奶也给林琅热了一包,叫他临睡前喝了。林琅的手比先前又肿了很多,躺到被窝里一热,又痒又疼。韩俊已经在回去的汽车上,短信一条一条,从下午开始几乎就没有断过。

    韩俊不是个腻腻歪歪的人,短信也发的很少,这一次可能是知道他心情不好的缘故,竟然给他发了好几条笑话过来,还净是些荤段子。林琅笑得全身发热,睡着了之后,竟然梦到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梦里天马行空,哭与笑都可以肆无忌惮。

    大年初二的时候,林琅的两个姑姑就都过来了,还有结了婚的表姐表哥,姐夫嫂子,侄子侄女,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坐了满满两桌。家里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林奶奶高兴的合不拢嘴。林琅在一旁忙前忙后,吃饭的时候被他表哥灌了满满两口杯的辣酒。他只喝了两口脸颊就红的不行,心疼的他姑姑赶紧把他表哥给“赶”出去了。

    林琅已经大二了,这就意味着再等两年他就要毕业工作,也意味着亲戚们凑在一块,就开始“关心”起他的终身大事。农村的年轻人结婚普遍都早一些,二十出头结婚就很正常,等到二十四五,就是大小伙老姑娘了。只是林琅年纪还小又是个大学生,大家就不提他什么时候结婚这种事,对你都关心他有没有对象。林琅在一家子亲戚眼里,除了家庭条件不好之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名牌大学的学生,身高和相貌也没有一样差的,就算家庭条件艰苦了一点,可是将来参加工作,留在大城市里头,那也根本不算是一个问题。林奶奶也很自信,笑眯眯地对原子里头的一群亲戚讲道:“年前林老实那个闺女不是在找婆家么,结果那媒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林琅,说这孩子生得好,要是想说媒,顶好的女孩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件芝麻大点的小事似乎很得林奶奶的喜欢,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连韩俊在的时候也提了两次,当时就把林琅窘的不行。幸亏韩俊知道林琅眼界高,这些乡下没上学的丫头根本入不了林琅的眼,他也就不屑于把她们的醋也一块吃上。林琅的二姑姑一听就笑了:“林琅哪还用在家里头说媒,现在他们这些上学的都是自己在学校里头找。”

    话赶到这份上,林琅最难为情的问题就一个一个抛过来了,“交女朋友了没有?”,“有喜欢的女生没有?”,“打算什么时候找?”,在听了林琅半是敷衍半是难为情的回答之后,一般就会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就是所谓的“外人”,说到这就会笑一笑,也极过去了。还有一种就是林琅的姑姑啦表姐啦,大家都是一家子,说的话就更实际中肯一些,这时候就会交代林琅说现在的学生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就算谈个恋爱也没什么,还是早点找一个比较好。林琅知道,这样的问题已经是他以后每年都要面对的问题,这也是他不敢轻易跟着韩俊一条路走到底的原因之一。他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更在意他奶奶和姑姑们的感受。现在他还年轻,或许还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可是以后呢,等他二十岁三十岁,他如果还不结婚,对他的家庭而言就是一个罪人。他们林家就他一个独苗苗,传宗接代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琅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做事拖泥带水,缺乏韩俊那样雷厉风行的气概。其实他的心一直处在摇摆不定的状态,到底往哪边偏斜,完全取决于外部环境。林奶奶住院那一会,家庭对他而言压力似乎迫在眉睫,他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韩俊。后来韩俊紧追着不放。春节时又采取了近身“攻击”的手段,他的心就又重新有了敞开的迹象。如今这样的问题问得多了,他又觉得自己不能一时心软,将来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跟韩俊两个的感情,永远不会得到林奶奶和他姑姑们的理解,这是铁定的事实,即便林琅善于想象,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她们能勉强容纳他们。现在的他是家人的骄傲,是小山村里飞出的金凤凰,可是如果自己跟了韩俊,那就注定是他们林家的耻辱,是村里人谈论的笑柄。其实对于这一点来说,韩俊也是清楚的,所以他无论使用什么手段,玩弄什么心思,都只是从林琅身上下手。他来十里沟住了这么几天,虽然也尽力讨好林奶奶的欢心,但归根结底,他的目的也不是希望林奶奶能一点一点接受他们,而是做给林琅看,是他怀柔政策的一种。林琅的家人,是林琅最大的顾虑,也是他们之间注定无法圆满解决的关键。韩俊并非没有愧疚,林琅他是要定了的,要不然他这辈子都活的没有意思。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将林琅抓到手心里,那林琅的亲人会受到伤害,就也是注定无法避免的事实。他的一己私欲,带给林琅和其亲人的,却是几乎致命的伤害,韩俊对这一点有着很清醒的认知,这就是为什么无论林琅做出什么事他都可以忍耐包容的原因。人的一生当中,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东西必须或值得拥有,譬如亲情,譬如梦想,譬如光明正大无所畏惧的生活,子孙满堂的安乐,光宗耀祖的声誉,而林琅原本可以拥有的这些,都被他给剥夺了,他能给予的,只有尽可能地爱他,使他尽可能地远离外界会带给他的伤害,并在物质上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即便狂傲如他,也得承认他能给予的东西在被他剥夺的东西面前,是多么的不值一提。

    初二到初七是乡下走亲戚的高峰期,传统总是在想些最能得到彰显。过了初八,天气就一天一天暖和起来。天气一暖,万物复苏,积雪融尽之后,麦田清新碧绿,一派新春向荣的盛世景象。正月十四的是火,高志杰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说是今年他买了好多烟花,要带他到郊外去放烟花。林琅当时正领着他三婶子家的一个小孙子名叫团团的在院子里头点灯笼,小孩子活蹦乱跳的,两三岁的小孩子正是可爱的时候,说话奶声奶气,走路屁颠屁颠的也很招人喜欢,林奶奶爱孙心切,看见可爱的小男孩就总提及林琅小时候,在一旁笑着说:“这孩子眉眼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

    三婶的那个小孙子才一岁半大,连眉毛都是淡淡的看不清楚。林琅仗着个子高正追着他玩,一听林奶奶的话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别看见一两岁的小孩子几老说像我。”

    没想到他三婶子却笑成了一朵花:“要真有林琅这个模样可就好了,不愁找不到媳妇儿了。”

    林琅佯装没有听见,团团踮着脚抓他手上的灯笼,可是够了几次都够不到,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会就带了泪光,可怜兮兮地去看他三婶子和林奶奶。林琅心里有柔软有温暖,蹲下身来笑道:“叫四叔,团团叫四叔,四叔就把手里的灯笼给你。”

    “细鼠……”团团口齿不清地抓着他的裤腿:“细鼠……”

    林琅哈哈大笑起来,弯下腰将灯笼放到团团手里头。小孩子的手胖乎乎的,也不像他的手那样冰凉。乡下的天空群星璀璨,团团掂着小灯笼满院子的乱跑。小孩子的叫声总是分外欢喜明亮,逗得林奶奶也在一旁看得乐个不停。三婶子笑着对林琅说:“等过几年林琅结婚有了孩子,可千万把你奶奶接过去给你们看小孩,你看你奶奶多喜欢孩子。”

    林琅抿着唇笑了起来,他看着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团团,眉眼里都有了光彩。林琅长相性格都很温和,小孩子跟他也都很亲近。他们家在村口不远,院子里的风就比别人家的要大一些,吹的他的头发几乎盖住了他整个眉眼,林奶奶看到了之后,便笑着说:“你头发该理一理了。”

    团团跑着跑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踩住了鞋带,“扑通”一声绊倒在地上,疼得他哇哇哭了起来,可是只哭了两声他自己就停住了,一双眼睛湿亮湿亮的只眨巴。他三婶子笑着把团团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可不是,林琅的头发这几年一直留得长了点,我都快忘了他短头发是什么样了。”

    林奶奶有些伤感,轻声说:“他额头发线那有道疤痕,他就一直留着长头发盖着,这么多年了,疤痕也该看不大清楚了。”

    林琅在那场车祸中留下的疤痕,成为了他不愿意面对的过去。他用头发掩盖起来,仿佛不去看,就不会每天想起那一段凄惨岁月。其实在他上高二的时候,那条疤痕就已经很淡很淡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一直用头发盖着,与其说他盖住的是一道疤痕,不如说他盖住的是一段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林琅买的是正月十六中午的火车票,正月十五的时候,他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到十字路口的那家理发厅理头发。他们这里的理发厅要比f城的便宜很多,寻常理个发只需要两三块钱。理发师是个三十来说的时髦女人,梳着他的头发问:“你打算理什么发型?”

    经过假期近一个月的时间,林琅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多,前面的头发如果竖直梳下来已经能够盖住他的眼睛。正午头上的阳光很温暖,透过理发厅的玻璃门照到他的毛衣上。林琅想了一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短一点,跟平头差不多就行。”

    理发师笑了起来,边落剪边笑道:“偶尔换个发型也好,新年新气象嘛。”

    林琅对着镜子笑了。头发一缕一缕被剪掉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即便视线不时会和理发师的相接,他也没有闪躲。林琅从上初中开始便再也没有留给短头发,他已经忘了自己小时候梳平头时是什么样子。头发越来越短,他看着镜子,好像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点一点从对面走了出来。理发厅里放着一首那一年很火的歌,张韶涵《隐形的翅膀》。理发师笑着看着镜子里头焕然一新的林琅说:“长得好真是留什么发型都好看,你看看,多精神。”

    街上有汽车鸣着喇叭驶过去,理发厅外头的石灰地已经有些坑坑洼洼,污浊的积水倒映着日头的光,晃动着然后投射到理发店的墙壁上。林琅对着镜子微微一笑,有点羞涩,又有些骄傲。镜子里头的林琅,眉清目朗,沉静俊秀,美好的教谁看了都会眼前一亮。

    第21章 理智和情感

    他从镇上回来,到家的时候天气正暖。林奶奶正在院子里头收拾柴火,看到他推着自行车进来,有些微微的发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直起身子说:“男孩子家,还是短头发好看。”

    林琅回学校的那天,他二姑夫骑摩托车载他去县里搭公交,村头洼地里那棵老柳树,竟然已经开始要吐露新绿。春天的天气说转暖很快,穿着羽绒服走几步路就累的身上潮乎乎的有了汗意。关朋已经在县城的汽车站门口等着他,看到林琅的第一眼差点没有认出来。在他的印象里,林琅一直是一头长长的头发,几乎盖住了小半个脸庞。他以前问过几次,林琅只说是觉得每个月都理头发太麻烦。所幸林琅的发质光滑而柔软,即便长一些,看着也不邋遢,后来时间长了,他印象中的林琅似乎就应该是头发长长的样子,安静又温和,和他整个人相得益彰。可是他现在面前的林琅,一头短短的头发,只比平头长了一点,因为额前没有了刘海的原因,整个额头和眉眼都清晰地露了出来。眉毛像画一样的秀气,睫毛也长长的,却不是漆黑的那一种,而是泛着一点栗色的光彩。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林琅本来的面目,这样好看俊秀的林琅,竟然叫他有些陌生的感觉。

    林琅看到他惊讶的目光,开口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新年新气象,一切从头开始。”

    因为林琅的二姑夫还在,关朋也没敢多说话。他二姑夫将林琅的包从摩托车上掂了下来,竟然又多了一个塑料袋。林琅愣愣地问:“这是……?”

    “你姑姑给你拿的牛奶和鸡蛋糕,说是让你火车上饿了吃。”

    林琅除了回来时拿的包之外,林奶奶已经又给他加了一个包,带的是他们这的一些土特产,说还是给韩俊的,要他一并带回去。韩俊走的时候已经带了一些,林奶奶这么做,可见是真的把他当成了林琅将来的贵人。老人家的心意不好推却,尽管那包着实不轻,林琅还是带上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袋子,等会上火车的时候就有点不方便,毕竟春节坐火车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即便关朋仗着他老爸弄了两张有座的票,可是上车还是一大难关,听同学说,现在上火车的人太多,有时候火车上装不下了,火车即便到了站停下,车门也是紧闭着,到了时间立马就走,一个人也不让上,停下来纯粹是做做面子。即便如平常一样能上车,可是上火车的人也要排老长的队。关朋替他接了过来,说:“没事,待会咱们买个绿色通道,早点进站。”

    两个人拖着包上了去市里的公交车,还没落座呢,关朋就“啧啧”地笑了起来。林琅被他盯得有些尴尬,红着脸干笑道:“咋……咋了?”

    因为刚过了年,又到了外出打工的高峰期,上车的人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两个人的包实在放不下了,关朋就抱着林琅的小包往位子上一坐:“能咋了,闪着眼了呗。”

    关朋是自己人,林琅也犯不着太扭怩,红着脸实话实说:“你别看了,一出理发店的门我就后悔了,长头发留习惯了,现在这样没东西挡着点眼睛我总觉得别扭。”

    “挺好看的。”关朋笑嘻嘻地说:“别有一番风味。”

    “滚。”林琅踢了他一脚,自作聪明地转移话题:“哎,你寒假的时候怎么没去我们那找我玩啊?”

    关朋脸上突然有点尴尬起来,两只眼睛却带着点戏谑的笑意,看着他说:“那啥,我去了,可是刚到你们家门口就听见你那谁来了……我想了想就没进去。”

    林琅脸上的热气腾腾地就冒上来了,年前他以被包养的名义搬回了韩俊那里,关朋也是知道的,以为他们两个又旧情复燃。可是林琅和韩俊两个并不是普通的感情关系,这并不单指他们两个都是男性的缘故,韩俊是个公司老总,林琅却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这种搭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也不像一般的同性恋人之间那般协调自然,照高志杰以前开玩笑时说的,看着就透着一股子“不正当交易的味道”。关朋其实还是有些避讳的,也怕林琅尴尬,所以很少过问他们的事,每次都是林琅主动提及了,他才会在一旁说一两句自己的想法。可是这个时候,总要说些什么,林琅咽了一口唾沫,咧咧嘴说:“他……那有什么,你该来就来,你们俩又不是仇人……他本来没打算在我们家住,正好下大雪……路不好走,就留他住了两天。”

    “哦”,关朋看他那么尴尬,脸上也有点不自在起来,低声问:“你奶奶……”

    “他说他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林琅怕周围的乘客听见,声音压的极低:“我奶奶相信了。”

    这种欺骗老年人的事情不算光彩,关朋几次欲言又止,悄声说:“嗯,你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行了。”

    到了市里的火车站,上火车自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火车快到f市的时候,林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男人发过来的短信;“几号回家?”

    “……什么时候回学校?”

    林琅心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得意:“就今天。”

    “几点到,我开车去车站接你。”

    林琅收了手机放到兜里面,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地响了好几次。关朋好奇地看过来:“你手机响了。”

    林琅红了脸,只好将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竟然有三四条未读短信。他正要一一查看,男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林琅赶紧按了拒听键,发短信说:“长途加漫游,不能接听电话。”

    回过短信之后,他将男人发过来的短信一一读了一遍,才慢腾腾地回道:“下午六点半到市里面。”

    关朋微笑着问道:“谁发来的短信?那谁谁?”

    林琅讪讪地,沉默着算是作了回答。韩俊其实很少发短信,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后来怕他在家里碰到有人在会不方便,才改为发短信给他。将手机放在兜里面,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只不过才过了一个春节,他跟韩俊原本有些疏离的关系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像这天气一样迎来了春暖花开的时刻。他心里的某些东西明明还都没有变,却又好像一切早已经变了,他以前的那些苦涩挣扎,仿佛就如过了一场梦一样。他有点迷惑起来,分不清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搞不清自己怎么会到了这一步,好像放不下韩俊,却又不能辜负家人对他的期望,他掉进了一个怪圈里面,而他在这个怪圈里扮演的角色,却是最让人憎恨的一种。

    他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仿佛有天人交战。这样懦弱的自己,连他自己也觉得讨厌。他有些颓败地往窗外看了一会,扭头问关朋:“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关朋一愣,嘴角微微一提:“真要问我?”

    林琅心浮气躁地扭头看向窗外:“我这个人优柔寡断,两边都下不定决心……可是我也知道,早晚都要下定决心……这样分分合合,对我跟他都没有好处……”

    他们身旁还有别的乘客,林琅说的模糊而错乱。关朋抿着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看着林琅说:“要是我,我就跟他断了。”

    林琅正拿着一截卫生纸擦车窗玻璃上白茫茫的水汽,听到他的话手停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有脸上露出有些震惊的神色。火车已经驶进了f市的范围之内,田野渐渐消失,透过窗可以看到远处银白色的高楼。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琅突然扭过头来,红着眼说:“我做不到……”

    尽管自己也觉得可耻可恨,他还是做不到那么果断决绝。在这一场爱情拉锯战里,果断决绝从来不是他扮演的角色。火车渐渐驶进了火车站,f市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车上的人都站起来忙着拿行礼,火车里乱成一团,林琅和关朋挤着下了车,走到地下道的时候,林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关朋,迷茫而慌乱地说:“那我怎么办,他待会就要来接我了。”

    关朋也有些发呆,地下道黑胧胧的,暗黄色的灯光照在林琅白皙光滑的一张脸上,仿佛他初次见到林琅的那一年,十五岁的林琅,安静内向,仿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关朋突然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承担林琅的未来。林琅在车上那个样子问他,可能期望的并不是他的真心话,而是他这个朋友给他的支持和鼓励而已。

    他或许只是希望他能给他一点勇气,他却选择了去理智面对,诚实回答。

    他坚定地看着林琅,笑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他都来了,你再躲避他有什么用。把你的想法告诉他,看看韩俊怎么说,你再做决定。”

    林琅点点头,背着包上了楼梯。外头的天色已经能够黑了下来,街上的灯华美而亮丽。刚刚出了检票口,就见韩俊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外面,看到他微微一笑,无限英俊温柔,招手叫道:“林琅,这边。”

    林琅鼻子一酸,心里苦涩而甜蜜,几乎要叫他夺路而逃。他们彼此纠缠,互相温暖或伤害,都是因为彼此相爱。分分合合的纠缠总有一天要到尽头,这一次,他若回头,注定会死心塌地,万劫不复。

    第22章 深情告白

    林琅和关朋一块出了车站,韩俊已经走了上来,接过他手里的包说:“幸亏我路上开的快,要不然就要错过去了。”他说着垂下头,伸手搭上他的腰低语道:“刚才差一点没认出你来。”

    林琅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胳膊,脸上浮上一层红晕,扭头叫道:“关朋……”

    “你先走吧,我搭计程车回学校。”关朋对韩俊的态度依然如故,不算冷漠,也算不上亲近,只是因为同一个人才有了交集,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不是当着林琅的面,可能即便在大街上碰见了也不会点头打个招呼。

    林琅在人际关系方面有着惊人的愚笨,要他在韩俊和关朋之间做一个沟通的桥梁,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像现在,如果叫关朋和他一块上韩俊的车回学校,他怕关朋心里会不自在、不愿意,可是如果他秉着朋友的信义选择和关朋一块搭计程车或公交车,而让韩俊一个人空着车回去,似乎又太欠妥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站在台阶上直后悔自己在火车上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是他为难的功夫,关朋已经上了出租车。韩俊走过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头走,边走边笑道:“他倒很知趣。”

    林琅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不太满意男人对关朋的态度:“关朋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对他要客气一点。”

    “还不够客气么?他那么大点小孩,我却从来都拿他当男人看。”

    林琅无话可说,他跟韩俊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让他们两个在彼此的朋友圈里都有些不大不小的尴尬,至少他是这么认为。他的朋友对于韩俊而言,确实是有些年轻了,可是两个人的恋人关系摆在那,总不能错了“辈分”。

    车子一路往前开去,晚上的f城很漂亮,火车站这一带离他们学校很远,林琅很少过来,所以外头的夜景对他来说都有些新鲜和好奇。新年的余韵还在,街两旁的商店还是红红火火的一片,绿化带上彩灯璀璨,点缀的夜景更加华丽。心里面的烦乱和伤感依然缭绕在他的心头,林琅呆呆地看着窗外,轻声叹道:“真好看。”

    可能是外头渐渐冷起来的缘故,玻璃便渐渐地看不清楚了,蒙上了极其浅淡的一层雾气。车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了下来。火车站在f城的最北面,而他们住的地方却在f城偏南的新区里面,就算是自己开车,也要大半个小时的时间。林琅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到了?”

    他擦了一下玻璃,发现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扭过头问:“这是哪里,你搬家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打开车门说:“下来。”

    外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好像是到了郊外,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池塘,树木也只剩下黑乎乎的轮廓,伫立在夜色里面。初春的夜晚有些春寒料峭,林琅裹紧了衣领问:“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弯腰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出来。林琅认出是他们年前签订的包养协议,一下子就愣住了。男人把协议递到他面前,他才看清文件上面还放着一个深色的打火机:“把它烧了吧。”

    林琅没有伸出手去,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头来:“你……你不要包养我了么?”

    “不要了。”男人回答的斩钉截铁:“签订这份包养协议,是我一时脑热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我不知侮辱了你,也侮辱了我自己,侮辱了咱们之间这一年多的感情。”

    林琅将打火机和协议书接到手里面,他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可是渺渺的月光下面,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他不想烧了这份协议书,好像这薄薄的几张纸,对他而言并不是对他人格的侮辱,而是他可以贪恋一时幸福的理由和依靠。即便是受到良心煎熬的时候,他也可以说:“哦,我不是自愿呆在他身边的,我是被包养的,没有办法,才会留在他身边。

    可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总有一天会连他自己也欺骗不了,反而在他们的感情上面,留下不光彩的一笔。他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拿起手里的打火机,将文件放在地上点着了。火光明亮,照亮了他的脸庞,他抬起头,眸子里仿佛也点着一把火一样,有些委屈,又有些得意,又像是在遮掩自己真实的情感:“这份协议早就该烧掉了,我一定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会一时脑热签订这个协议。”

    “也不知道是谁把谁其糊涂了。”火光一点一点暗下去,男人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手里面:“怎么这么凉?”

    “我的手就这样,暖一暖就好了。”

    “手上的冻伤好点了么?”

    林琅将手抽了回来放到兜里面:“已经好多了,本来冻得就不厉害,天一暖自己就好了。”

    两个人重新又回到车里,男人倾过身来,林琅以为要吻他,便微微闭上了眼睛,谁知男人只是帮他系上了安全带,闷笑着趴在他耳边问:“你在等待什么?是要我吻你么?”

    林琅臊的不行,将脸扭向窗外,车里的灯照在他身上,他闭着嘴唇,摸摸的没有说话。男人握住他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叫道:“林林。”

    林琅脸上还烫的厉害,别着头不肯扭过来。男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回来的这几天,我思来想去,作了一个决定。”他见林琅还是没有转过头的意思,提高了声音说:“我决定还是让你搬回学校去住。”

    林琅微微一怔,缓缓扭过头来,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情感天平一直在左右摇摆,摇摆的那么明显,韩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不出来。林琅动了动喉咙,轻声问:“为什么,你要……你打算放手了么?”

    “我想了很久时间,也很怕你一走,心大了,就不肯再回来。可是你这样轻而易举地回到我身边,就会和以前一样轻而易举地离开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愿意耐心等待,等待你死心塌地的一天。”

    林琅垂着头,睫毛的阴影落在他的眼睛下面,微微抖动,仿佛经不住一点风吹:“可是,如果我就此逃跑了呢,没有你督促我,我可能没有勇气。”

    “我不会给你喘气的机会,林林,你住进来,第一次是因为我强迫你,第二次是我故意受伤欺骗了你,第三次是我包养你。这一次,没有谎言,没有强迫,我要你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来。”男人似乎也对他们的未来没有了把握,握着他的手说:“林林,我很爱你,你是知道的吧?”

    林琅鼻子一酸,轻轻点了点头。

    “我这个岁数,好像已经过了这样整天把爱挂在嘴边的年纪,可是我总想一遍一遍对你说,想你记在心里面,永远都不要忘记。以前,不论是咱们两个好的时候,还是分手的时候,不管我怎么表现,可是我心里面一直认定了你是我的人,不管道路多么曲折,你走的那条路,终点等着的那个人都会是我。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你有你的梦想和人生,有你在乎的人和事,我可能,没有办法赢得你的心,或者也只是赢得了你的心而已。如果你不爱我,你会和一个好女人结婚生孩子,我这样卑劣自私的一个人,一定无法忍受。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没有赢得你的心,或许还不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我赢得了你的心,可你还是要和别人结婚。你心里爱着我,却和另外一个人结婚,这样的你,我想想也会觉得有点舍不得。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好了,我会嫉妒,你不好,我又会心疼。你的一声是被我毁的,尽管我一直自信地认为我会竭尽所能地弥补你,要让你得到的比失去的要多上千倍万倍。可是,如果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呢。我所能给你的,或许在你眼里并没有那么好,而我让你失去的,可能是你死也不愿意丢弃的瑰宝。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替你选择该不该呆在我身边,我应该把决定权交给你,我只做我应该做的事,就是真真正正地追你一次,拼尽我所有,好好的追你一次,就算没能追到你也不会后悔。”

    林琅已经掉了泪来,没有了头发的遮掩,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他光洁的脸庞滑落下来。男人倾过身来吻他,他便反手抱住男人的脖子,濡湿的纠缠掺杂了温热的泪水,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林琅靠在椅子上,声音微微颤抖:“我……我……”,有些急切,又有些逃避,他想说,他曾那么痛恨别人拿他跟女孩子比,可是他现在生怕第一次,很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子。因为韩俊,他希望自己不是个男人,而是一个女孩子。

    他觉得辛酸而羞耻,疲惫又不舍,这样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他从没有如此沉重而愤恨地意识到,在这么强大的命运面前,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抗争。而这世界上,他可以当着面肆无忌惮痛苦的人,只有身边的这个人而已。车子到了学校里头,林琅还是一直哭。韩俊有些无奈地抱住他,取笑他说:“爱哭鬼,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了一个女孩子了。”

    林琅还是哭,抹着眼泪说:“你不要……你不要后悔……你不要后悔。”

    他对他们的未来那么悲观,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们不忍预见的结局。现在的社会,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生存是那么艰难,这不是一场悲惨了就可以醒过来的梦,当他们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身旁的人问他为什么还是孤身一个人,他好似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他还没有勇气告诉他最爱的奶奶,他爱的人,名叫韩俊。

    他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将自己的行礼拿了出来。宿舍楼外头的人很多,宿舍楼门口还挂着欢迎同学们回来的巨大横幅。男人拉住他,轻声说:“先别走,围巾还给你。”

    韩俊说着,便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了下来,然后绕过头,围在他的脖子上。林琅昂着头,有些发呆地看着韩俊脖子里他送的那件银链子,还有他中指上金色的戒指。月光柔和铺洒下来,照到两个人的身上。时光匆匆不等人,可林琅却很希望那一刻能停下来,让他在这条晴雨交加的路上,停下来喘一口气。围巾质地柔软,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和味道,这样浅淡的温暖,他不知道能不能记一辈子。

    他诺诺的指了指后备箱:“有一包我们那的土特产……我奶奶要我给你捎过来的,你回家后记得拿出来。”

    男人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说:“你早点进去休息吧,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林琅将包挎在肩上,眼看着男人进了车子。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梧桐树下面,心里头突然波涛汹涌。韩俊再来追他的时候,他的心境还会像现在这样柔软和脆弱么,如果过了今晚,他的心肠又重新硬了起来,那这一晚,会不会就是他们作为爱人最后的一面?他在一天一天的长大,现实也一步一步地压过来,他已经不能再掩耳盗铃地过日子,是好是坏,都在这一年做出选择。

    车灯亮起来,照的他睁不开眼睛。车子调转过头来往回开,才走了几米的距离,突然在前头停了下来,他心里一悸,男人就推开车门走了出来,看着他哑声喊道:“林林,林林,我还是不能……”

    林琅鼻子一酸,挎着包就跑了过去。

    第23章 爱如烟花

    他之所以跑过去,完全是一时的脑热和冲动,所以当他跑到男人跟前的时候,突然尴尬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上去他也不敢,外头那么多人。男人火热而炽烈的目光看过来,林琅臊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男人拉着往车子里头塞,他的包卡在了车门上,男人大手一拉就把他的包甩落在地上,压着他扑倒在车椅上。炙热而疯狂的吻如大雨瓢泼一样落下来,林琅死死抓住椅背上的沙发套,手指越缩越紧,继而终于认命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韩俊身材高大,有力的臂膀比他的小腿还要粗一点,濡湿的舌头舔湿了他的脸庞,林琅心里激动而恐惧,他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瘫倒在椅子上。男人趴在他身上剧烈喘息,大手还一直灵巧地揉搓着他的臀瓣,仿佛是在打消他的顾虑,也像是在告诫自己:“没追到你之前,我不会再要你。”

    可是他虽然这么说着,却又去吮吻他的耳朵,灵活的舌头伸进他的耳朵里不停刺探,刺激的林琅止不住地颤抖。男人像是急红了眼,喘息着呢喃道:“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林林……”

    林琅呜咽一声,挡住男人要往他衣服里伸的手,这个举动却似乎激怒了韩俊,男人不顾他的激烈反抗,捋起他的毛衣就往他乳尖上咬了上去,他一挣扎,男人用牙齿咬着就往外扯拉。他吃痛叫了一声,男人仿佛猛然惊醒,亲着他含糊不清的喘息道:“快推开我,在我做出什么事之前,赶紧离开这……”

    林琅咬牙用力一推,踉跄着从车子里逃了出来。男人喘息着斜靠在后座上,仿佛没有了魂魄一样。周围有同学好奇地看了过来,林琅吓得拾起地上的包扭头就跑,这突如其来的火热欲望灼伤了他,有时候他真的觉得韩俊的精神有别于常人,时而像个温柔内敛的好情人,时而却疯狂炽烈到近乎野兽。他边跑边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心跳震耳欲聋,不久前深情告白的动容已经完全被刚才的欲望燃烧殆尽,他跑到楼梯口往下看,只见男人的车子还静静地停在宿舍楼下面。他慌忙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嘴唇,嘴角有一块已经有些红肿。

    宿舍的人都是很久没有见面了,在学校里的第一个晚上过的热闹又喜庆。八点多的时候关朋来他们宿舍串门,顺便又拿了一袋子零食放到了林琅的桌子上,可惜没几分钟就被他们宿舍的那群饿狼给瓜分干净了。忙了一整天,宿舍里又闹了一会,刚等到熄灯的时候林琅就钻到被窝里头去了。快要入睡的时候,突然有人趴到他的床头上。林琅吓了一跳,看到是关朋,懒懒的支起身子问:“有事?”

    关朋嘿嘿一笑就下去了。林琅以为他无聊闹着玩,就没有放在心上。第二天早晨起来,才发现自己桌子上又放了一袋子东西,吃的喝的都有,而且明显都比昨天晚上的还要贵一点,这才是关朋要给他的东西,昨天的零食原来就是打个掩护。他将东西放在柜子里面,洗刷完之后便去关朋宿舍找他一块吃早饭。关朋还没有起来,躺在被窝里头瓮声瓮气地不肯搭理他。林琅只好一个人去餐厅吃了饭,回来的时候给关朋捎了一杯粥和一块面包。

    上午晒晒被子刷刷鞋,就到了中午时分。吃过午饭之后,宿舍里又聚在一块看了一个电影。没想到电影刚看到一半,他们专业的几个班长就来找人一块去教务室领这学期的新书,这学期的新书不少,搬书也算是体力活,女生向来娇贵,这活也摊不到她们头上。英语系男生本来就不多,最后基本上全都过去了。关朋看见他的时候吓了一跳,拉住他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胳膊不是不能累着么?”

    “没事,少搬点就行了。”

    可是关朋还是不放心,从他们班的队伍里头偷跑了出来,插到林琅他们班的队伍里头,出教学楼的时候帮他拿了好多,就给林琅剩下薄薄的几本书,别人都是一大摞一大摞的,唯独到了他这是干巴巴的几本书,林琅臊的满脸通红,死活又抢过来几本。关朋瞪了他一眼,用鼻子抽着气说:“身体不行还非要逞强。”

    发新书都是各班各班单独去领,队伍排的老长,等他们领完,已经是下午的五点钟了。林琅刚洗了手打算去餐厅吃饭,手机就响了起来。

    自从上次丽都之后,因为男人一直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林琅一直过的小心翼翼的,基本上就和高志杰断了联系,只有在新年的时候彼此发了一个祝福的短信。他刚接通了电话,高志杰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大声叫道:“林琅!”

    他的声音急切而喜悦。林琅忍不住提起了嘴角:“你在哪呢?”

    “家里呢。你在哪呢,有空没有,有的话我去找你,给你份新春礼物。”

    “你你过来吧,我在学校西门口的小湖边等你。”

    半个小时的功夫,高志杰就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这几天学校道路正在翻修,不准外来车辆进来,他就靠着车窗猛按喇叭,惊得门口的保安以为来了不法恶徒,三个保全全部从保安室的窗口往外边看过来。林琅赶紧跑了出去,高志杰看着他一直乐个不停,他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去,摆着手说:“走走走,赶紧走。”

    车子掉过头往北边驶来,高志杰瞅着后视镜笑道:“幸亏韩俊昨儿个就跟我说过你现在变了点样,要不然我准吓一跳,怎么着,这是打算新年伊始要从“头”开始?”

    林琅抿着唇直笑,扒着前面的座椅笑道:“头发剪得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刚才你跑过来那会没看到大门旁边那几个小妹妹看的眼睛都直了?”

    高志杰说着又抬头看了几眼,察觉林琅在镜子里与他对视上去,才轻轻移开了目光:“你这怎么回事,前面有座,你坐后边干什么?”

    林琅刚上来之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只好笑着说:“习惯了。”他朝外头看了看:“咱们这是要去哪?你礼物呢?”

    “车子后备箱里呢,吃晚饭了没?”

    林琅摇摇头:“在家里都是六七点才吃晚饭,现在还不怎么饿。”

    “不饿也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我知道韩俊今天不在f市,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高志杰边说边低头朝外看,一转方向盘,将车子靠着路边停了下来。林琅需哦那个车上下来,抬头一看,白墙黑瓦,十足的微系建筑,上头金灿灿的三个大字,“大宅第”,看着着实气派。“

    外头古色古香,里头装饰的却十足的西洋味道,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搭在一起,竟然看着也十分协调。两个人来到二楼一个靠窗的桌子旁坐下,刚过了年,林琅也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一碗莲子羹,点的菜几乎没动什么筷子。高志杰胃口倒是很好,边吃边问他的近况,林琅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搞的跟咱们俩八百年没见了似的。”

    “古人说的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这一个多月没见,可不隔了百把十年了。你别老看着我,多少也吃点。”

    “我早说了我不饿,你别管我自己吃吧,那么熟了我又不会很你客气。”林琅象征性地夹了两筷子,就那样到最后居然也吃的撑了。两个人从大宅第出来,外头夜幕已经垂下来了,华灯初上的街道,虽然不如夏日绿叶如荫般那么雅致好看,可是灯光却更加显眼和灿烂。车子一路直行,一直来到f市的西郊。高志杰喜滋滋的打开车门说:“下来吧。”

    林琅从车上下来,发现是一片空地。他有点怀疑是不是今年流行把人往郊外黑乎乎的地方拉,就笑着问:“来这里干什么?”

    高志杰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捆捆的东西来,放在车灯前面林琅才看清是一捆捆的烟花,他惊讶地笑了起来:“你说的礼物,不会就是这些烟花吧?”

    “怎么,不喜欢?”

    “喜欢喜欢,就是有点吃惊。”林琅是真心喜欢,他已经好些年没有放过烟火了,最近的记忆还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在他们那放烟花都是小孩子的福利,大人除了很富裕的人家,很少会有人放烟花。烟花在乡下虽然燃放场地不受控制,可是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头,也是个奢侈品了,噼里啪啦几下,几千块钱就没有了,这种不实惠的东西,从来不在林琅的考虑范围之内。

    “市里头放烟花不方便,就这地方还好一些。”高志杰把打火机交给他:“会么?”

    林琅懒得回答这样的问题,一声不吭地从高志杰手里接过打火机,走到空地上就放了一个。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可能是多少年没有放过这些东西的缘故,反应居然慢了半拍,烟花喷出来的时候他躲闪不及,“呀”地一声就被灼伤手指了。高志杰慌忙跑过来握住他的手,着急地问:“没事吧没事吧,怎么那么笨!”

    林琅臊的满脸通红,挣扎着说:“没事没事,一时疏忽大意。”

    手指上红通通的灼伤了一片,高志杰心疼地看着他的手,突然就吮住了他的手指,林琅像被烫伤了一样,猛地后退了几步,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没……没事,我没事。”

    高志杰也尴尬起来,轻声说:“你在一旁站着就行了,放烟花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哦”,林琅点点头,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烟花开满了天空,璀璨的,鲜亮的,火树银花,或者五光十色,照亮了林琅的脸庞。心里面喜悦又伤感,林琅扭过头看着身旁站着的高志杰,可是高志杰只是仰头看着天空。这样璀璨的烟花,真的想他心里藏着的一种情感,光华夺目,稍纵即逝,像人生短暂而隆盛的庆典。

    高志杰转过头,有些慌乱,又有些讶异,不知所措地看着泪水盈满眼眶的林琅。林琅微微一笑,轻声说:“这烟花很好看。”

    第24章居家好男人

    开学的第一天,竟然只有一节课。大早晨还没起来的时候,林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韩俊发过来的短信:“把你这学期的课程表发过来。”

    林琅揉着眼坐起来,可是实在懒得动弹,就又躺了回去。上午第一节没有课,可能假期综合症的缘故,宿舍里的人都还没有起来,他眯着眼回道:“可是我睡着觉呢,看个课程表还要下床。”

    这句话果然很管用,男人等了一会,又发过来一条短信:“那你今天有什么课总该知道吧?”

    “今天上午第二节有课,其他都没有。”

    “那你继续睡吧,放学了别去吃午饭,我来学校接你。”

    “干嘛?”

    “不是告诉了你我要正式开始追你么,追人就是这样的。”

    林琅一个机灵,也不觉得困了,赶紧发短信质问:“什么叫追人就是这样的,你很有经验?”

    “林林这是……吃醋了?”

    林琅恨恨的,把手机放到了枕头底下,抿着唇闭上了眼睛。不一会,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躺在那自己别扭了一会,终于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我虽然没有追人的经验,可是身边人都有,郭东阳说追男人和追女人一样,于是我就问了高志杰,他这方面是老手。”

    林琅喘了喘气,韩俊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心胸又狭窄,面子上却一直装大度。明知道高志杰对他还有意思,却还要向高志杰征询该怎么追他,这还就算了,这末了了,还不忘在他这损一损高志杰的花心风流。男人可能也知道他心思细腻,会多少猜到这一层,索性光明正大地挑出来:“现在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跟外边的男人该划清的就划清点界线。”

    “你不是要追我么,我还没答应,你怎么就成我男朋友了。哦,你是说男性朋友吧,那怎么办,论纯洁的友谊,我朋友一大把呢。我先用手指头数一数你排第几……哎呀,手指头都不够用了,你等等,我把脚趾头也用上……”

    林琅发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好不得意。过了一会,男人的短信就又过来了:“数完了没,我排第几?”

    这么一折腾,林琅一点睡意都没有了:“我不敢说,说了怕韩叔叔生气。”

    这下男人就沉不住气了,短信哗啦啦全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怒火中烧的,恐吓威胁的,口蜜腹剑的:“去他的什么纯洁的友谊,我还不稀罕呢!”“还有,以后不准叫我叔叔,要是喜欢就叫哥哥。”“怎么不回我短信?”“你翅膀硬了?”“再不回短信我就打电话了。”

    林琅心情大好,抠掉手机电池,美滋滋的蒙上了被子。已经没有了睡意,他就拿出枕头下压着的单词本,偷偷在被窝里背单词。他的成绩那么好,和他的勤奋用功是分不开的。他的床头时刻放着两本书,一本单词本,一本英文。床头上放书,是林琅自从高中就养成的习惯之一,林琅是世界上不多的,以学习为乐的人。学习让他很有成就感,入学以来一直名列前茅的成绩,是他自尊自强的资本,也是他清高孤傲性格的来源。

    新的第一节课,人员到的出奇的齐整,大学的老师有好几种,有的喜欢天天点名,这种老师当然不得学生喜欢,太古板;有的老师就比较懂得学生的心理,这种老师一般就是两种,一种是刚毕业的年轻老师,因为也是从学生刚变成老师不久,深刻了解学生的心思,一种就是资格比较老的教师,不屑于做点名这种事,比如现在讲台上的孙教授。孙教授一学期只点两次名,一次是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一次是学期末的最后一节课,这两次课学生一般没事都是必去的,所以对学生们来说基本上不算压力。因为知道韩俊正在学校里等着他,林琅一下课就把书给了同班同学,没想到还没出了教室呢,孙教授就叫住他:“林琅,你等一等。”

    孙教授跟林琅关系不错,以前那个翻译论文的工作就是孙教授给他介绍的:“过半个月咱们学校会来一个学术交流团,这一次他们在咱们这呆的时候会比较长,半个多月,需要不少翻译,学校领导是这么想,因为对方是跟咱们学校有交流项目的老朋友了,彼此不用顾忌太多,领导觉得咱们学校拔尖的学生也不少,想挑几个给他们当翻译,会适当给一定的薪酬,也算是给咱们学校学生的一次锻炼机会。对方也很乐意,学校领导这么决定,对方来的人当中有十一个学生,学校打算采用一对一帮帮对的形式,这十一个名额是同学们自己报名,然后学校再酌情选拔。除了这十一个之外,另外还要几个给对方学校领导做翻译,这个学校比较慎重,要咱们系的老师推荐,或由系里面的年轻老师担当,我向主任推荐了你,没问题吧?”

    林琅刚听到的时候心里就激动起来了,一听孙教授提议简直有点心花怒放,急忙点头说:“没问题。”

    孙教授笑着说:“你口语是没问题的,就是有点内向,这回放开一点,就当是免费练习,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这次的事领导都看着呢,要是做好了,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林琅点点头,孙教授笑了笑说:“你回去准备准备,行了,没事了, 赶紧去吃饭吧,晚点就摸不到吃的。”

    林琅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教授再见。”

    教学楼外头还是人潮汹涌,林琅在外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韩俊的影子。他跑到学校西门口的废旧操场那儿,才看见男人熟悉的车子停在路旁。他上了车,男人竟然歪在驾驶座上睡着了,听见声响身子微微一震醒过来,笑着说:“来了,怎么这么慢。”

    “你怎么这么不警惕,要是上来的是个拿刀拿枪的你怎么办?”林琅说着倾过身子看了一眼:“你昨天没睡觉么?”

    “老爷子住院了,我赶着回去了一趟,心里记挂着你,老爷子身子一好转就连夜赶回来了。”韩俊压着后视镜照了照:“年纪大了,熬点夜黑眼圈就上来了。”

    林琅舔着嘴角笑了出来:“去哪吃饭?”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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