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师之被捉笔记 作者:衍之枫城

    第12节

    女子一身夜行打扮,背后的衣衫上破了好几道口子,肌肤上五条深长的抓痕清晰可见,而渗出的血水里透着一丝的灰褐。

    女子见白辰盯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一红,一时羞恼,抓起鞭子挥了出去,但这一鞭更是软绵无力,被白辰顺势一抓,扔到了一边。

    白辰走到女子旁边,蹲下身,看了看她的伤口:“这是熊瞎子挠的?”

    女子不理他,咬着牙,撑着爬起来要走。

    “不过,这熊瞎子应该不是一般的熊瞎子。”白辰拾起女子的软鞭递了过去,补刀说,“功夫这么差,还敢进万仞崖山,是赶着去投胎么。”

    说完,抓过那只兔子钻回自己的雪洞去了。留下受伤的女子,在雪地里不知所措。

    姑娘愤然朝白辰的雪洞瞪了一眼,不满又不甘地捡起那只兔腿在火上又烤了烤,去了雪,这才回了自个儿那间“大宅”。

    清晨时分,万仞崖山里生出迷迷蒙蒙的晨雾,白辰一掌推倒了雪洞,再化了雪水洗漱,收拾之后,便要进山。

    刚走没两步,那间大宅子飘出一声低低的呻//吟。

    “鬼?”

    作者有话要说:  求问小天使,文名是不是很挫挫挫?文案很糟么?啊啊啊啊啊~~~

    另外,小剧场啥啥的,有想看的萌萌咩咩咩~~嘎o(n_n)o

    这周更新,周五到周二哟。 然而存稿菌已经滚远了tt

    ☆、九幽鬼印

    白辰原以为这姑娘早该被人接走了,没料到大半夜都过去了,竟是没人搭理她。

    女子蜷缩着身子,紧紧裹着那条狐裘,可人还在瑟瑟发抖。见她面色潮红,白辰试温都不用试,便知是伤重,发热了。

    “唉……”白辰长吁短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链子,嘴里碎碎念着“非礼勿视”,双眸半睁半闭地解开姑娘那件破烂不堪衣衫,后背上的伤口边缘居然结出了一层层薄薄的黑痂,流出的血水已经不是正常的鲜红色了。

    女子又再睡了一日一夜,方才醒了过来。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白辰。

    但那条鞭子硬生生地被白辰格挡在半空,说话声如同他脸色一样的苍白:“老夫好心救你,你这是要恩将仇报?”

    “我不要你救!”女子双目通红,一手扯紧了衣襟。

    “想死?这多容易。拿去,早死早了。”白辰随手递过一把匕首。

    女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索性放声大哭,耍赖起来。

    “你轻薄我!你这个登徒子。”

    匕首掉在女子的面前,银亮的刃面上倒映出女子梨花带雨。

    “瞧仔细了,你是女子,老夫对女子不感兴趣。”

    “呃……你是……”

    白辰凶她:“关你何事。”

    “……”

    凄凄恹恹的哭声,白辰听得心烦。甩了袖子便要出去。却被女子一把拽了衣袖:“不许走。”

    白辰很是严肃地说:“外面那只鸡要烤焦了!”

    女子一边抽泣着,一边啃着鸡腿,塞得鼓鼓的腮帮子说出的话也是含含糊糊的。

    她叫穆潇潇,确是胡人。家中还有一兄长。然而前些日子,兄长却招人谋害,至今仍是昏迷不醒。

    她到这万仞崖山,是想替兄长捉只雪雕,只可惜,她的人刚刚一进山,就遇到了熊瞎子,不单没能见着雪雕的影子,其他人也一战皆亡,就她一个人逃了出来。

    但让她再凭一己之力,进山追捕雪雕,却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了。

    穆潇潇吃完了一只鸡腿,眼巴巴地望着白辰手中的另一只,白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只鸡腿,心安理得道:“潇潇姑娘你重伤未愈,不适合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你!那你干吗烤鸡啊!”

    没吃到鸡,又想到自己兄长的悲催,穆潇潇眼眶一热,两行泪水又滚了下来。

    “拿拿拿去。”白辰无法,只好又撕了半只翅膀给她,“最后一点了啊,说了你不能多吃的。”

    被穆潇潇这样一折腾,耽搁了白辰的行程,进山的日子又晚了几天。好在他也无所事事,只是陪姑娘的事他实在不是很擅长。

    应该说他从来都不是很擅长,看不透姑娘的心,到头来,被伤得体无完肤。

    白辰自嘲地笑笑,所以老天爷是为了安抚他这个被姑娘割得千疮百孔的心,才给了他一个齐川么……

    “齐川啊,下回这条链子再这么无用,我一定扔了他啊啊啊啊啊!”

    穆潇潇的伤好得差不多,被熊瞎子挠破的伤口也开始慢慢结疤,她自然不知道留在伤口上的魔纹在那一次就被白辰给弄走了。

    白辰把穆潇潇送到山外,叮嘱她,让她赶紧回去,万一她兄长有个三长两短,她好歹还能及时在身边不是。

    “呸呸呸!兄长不会有事的。”

    “万仞崖山险要异常,你兄长竟然会放你一人过来,要么他对你毫无感情,要么就是他手下当真无人能担这个差事了。你选一个呗。”

    穆潇潇哪里想到过这些,她一路前来,起初还乔装打扮一番,生怕被兄长抓回去,后来却发现兄长根本没有派人跟踪自己。

    她起初以为是自己伪装得好,逃过了兄长的眼线,可现在,若真如这人所说,那兄长……

    “说起来,你兄长是谁?命这么珍贵,要妹妹犯险到万仞崖,舍命抓鸟?”

    “我……我……”穆潇潇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把心一横,跪在白辰面前,“求……求你救救我兄长!”

    白辰皱眉:“是谁?”

    “胡狄王,穆双沉。”

    “哎哟!那李沐是你的谁?”

    “你识得我二哥?”穆潇潇愕然。

    “小心!”

    说话间,四下突然一通乱箭蜂拥而至,白辰忙将穆潇潇拉到身后,二指划开一片水蓝光幕,箭雨尽数射在结界上,掉了一大圈。

    “什么人?你的仇家?”白辰问道。

    穆潇潇一脸呆傻。

    “总不能是我的仇家吧?”

    白辰拎起穆潇潇往山里跑,身后一轮轮的箭雨紧追不舍,尽管那些箭矢根本就破不开他的结界。

    万仞崖积雪太厚,穆潇潇一脚踩进雪坑,一时竟难以拔//出来,顺带着白辰的速度也是一滞。

    “女人哪……”

    白辰回身接她,忽见背后的箭雨突然一支支地汇聚在了一起,像是无形中的一只手将这些箭矢捆成了一摞。那支巨大的箭头上凝出一团青灰色的雾团,灰雾不停得盘旋,越旋越大,卷携着万仞山的白雪都融成了灰色。

    白辰心道“不好”,掌中发一声雷,千吨大雪骤然拔地而起,在两人面前竖起一幕屏障。且聚起的雪墙有瞬间凝成一座万丈冰山,闪着透蓝莹光的冰幕,却将灰雾映衬得更为清晰。

    穆潇潇突然“啊”了一声,那团黑雾中仿佛出现了一张人脸。而这张人脸顿时让给她止住了步伐。

    “大……大哥!”

    穆潇潇毅然转身,朝那块冰幕扑去。

    “作死啊!”白辰唾骂道,“那是该死的半魂,厉鬼中的厉鬼啊!”

    万千羽箭捆缚成的巨型箭矢重重地撞在冰凌层上,冰层爆碎,霎时掀起滔天雪浪,其势凶猛,天地动摇!

    黑羽箭根根碎破,每一断箭都爬满了霜珠子,弥天降下的霜雨,如海水倒灌,万壑争流!

    整个万仞崖山都仿佛要在这一刻崩碎掉!

    白辰终于见到了密密麻麻,倾巢而出的大军,黑甲黑羽,团团将万仞山脚包围住。

    穆潇潇早在爆裂之时,就已被卷进了那片灰雾,此时灰雾开始变得苍白,穆潇潇的周身都泛起血红的光芒,这团雾气不断地吞噬她体内的血液。

    白辰深吸了口气,双掌相对,虚无中,翻腾出一抹极为妖异的幽蓝。

    风卷。

    云翻。

    众军脚下虚踩的山石簌簌颤动起来,半空中忽而裂开一点微末的青蓝,像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犹如在天际镌下一道道蓝色缕纹。

    突然,蓝色涟漪暴涨开一丝丝裂痕,形如生出了枝桠,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那团灰雾是第一个察觉到了不对劲,旋转的气流似凝滞一般,难移分毫,反而越缩越小。

    “万魔降伏,山河归净。”

    “砰!”

    与他话音同落,天塌地陷!

    真正的天塌!明晃晃的青天崩裂,深蓝劲芒俨如倾天神掌!

    一掌,打落半座万仞崖山。

    天地合一,重归混沌,万生万物,尽皆归零!

    碎裂的天空,崩塌的地面。

    山峦不复,江海枯竭!

    九幽鬼印!

    白辰昏厥前,依稀瞧见乱军丛中,一抹淡金光芒迅疾飞来。

    “呵……”

    他眼前一黑,便再无意识。

    京城难得下了整月的大雪,满城银装。屋前一株孤零零的梅树上,却开遍了红梅,映雪生辉。

    石阶也被大雪覆盖,踩出几个小小的脚印,脚印尽处是一个裹得跟团子似的小娃,兴奋地到处蹦跶,把整个院子的雪踩得七零八落。

    不想奔得急了,踩到了池边结起的冰上,径直朝冰面摔去。

    “阿辰!”

    刚刚踏进屋子的男子一惊,正要出手相救,身边的一道金光比他更快,一把将小人捞了回来,现出真身,朝男子说道:“四皇叔,你家的这个胖小子还真是重哎!”

    疏阔俊朗,黑衣如墨,被称作四皇叔的男子瞧着那人怀里的团子,一张粉扑扑的脸上还带了些惊魂未定,不过这会儿倒像是寻到了新奇的事物般,肉嘟嘟的手指卷着那人手腕上的一条银链子,玩得不亦乐乎。

    “二皇子,多谢相救小儿,还有,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叔了。”白慕青伸手去抱小娃,“阿辰,到阿爹这儿来。”

    “四皇叔……”

    白慕青想要抱回儿子,岂料肉团子又朝这人的怀中拱了一拱。大概是累得久,肉团子安安稳稳地蜷在齐川的怀里,口水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不妨事的,让他多睡会儿。”

    风簌过,飘落一片玉蝶梅,半紫半白,轻巧巧地缀在小孩的眉间,那双精秀的眉毛微微皱起,直到一只手将那片梅花揭走,小嘴一弯,便往这人的胸前贴去。

    指尖拈着那枚紫白花瓣,声音却也像拈上了这寒梅的冰霜。

    “皇叔,这小子知道他自己的事么?”齐川觉到抱在怀里的团子柔柔暖暖,可爱得不得了。

    “他还小,不记事的。”白慕青揉了揉肉团子的脑袋,团子傻傻地咧着嘴,冲他直乐。

    齐川伸手去逗他,指尖轻轻地戳了两下他的脸颊,粉嫩粉嫩的,触感让他竟是迷恋住了几分。

    肉团子也不甘示弱,张着小口去咬他的手指,惹得齐川也来了兴致,手指一顿,便被这小鬼一口咬住了。

    “松口。”白慕青揍了他两下屁股:“二皇子见谅,小子不懂事。”

    齐川摆摆手,打断他道:“皇叔,他长得这般俊俏,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同她母亲一般……”

    “我自然是想过的。”白慕青望着儿子,眸底却一片怅然。“我打算将他送到我师兄那里。”

    齐川:“亓门?”

    白慕青:“是。亓门。”

    齐川:“皇叔,亓门是降妖门啊。”

    “我知道。”白慕青看他道,“你不也早已是亓门中人了么?”

    “我……我还是有些不同的。”

    白慕青点点头:“川儿,我知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我……”他忽地就要跪下,被齐川忙是制止。

    “皇叔这是作甚!”

    “川儿,请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这小子,我不想他同他娘亲一样,我已经连累了他娘亲,不能再害了他。”

    齐川:“……”

    “皇叔,亓门是降妖门,可阿辰他娘亲……”

    “不要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一定不要告诉他。”

    “皇叔……”

    院中冷风寂静,两人都各有心思,大概也只有齐川怀中的小娃儿睡得踏实。

    “她走的时候说,她是妖,我是凡人。她痴缠了我一世,本以为得偿了所愿,却不曾想过,我这一世的声名,地位全都会因此被抹去。

    她说,她终于懂了,可惜已经晚了。”

    齐川怀中的肉团子好像睁了睁眼,却是一片茫然,旋即又再阖上,只是抓着齐川衣服的小手又抓紧了些。

    “她希望你能回去。”

    “齐川。”白慕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其实她错了。从我执意离开皇宫的那一日起,身前身后,那些虚名浮利,与我再无干系了。我与她一世,欠的只是没能与她生生世世。”

    齐川猛然起身,倒是把抱着的团子吓醒了,张着手去搂他的脖子。

    “所以,你就打算把他送到亓门?”齐川安抚地拍拍小孩的背脊,“白慕青,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要了么?”

    白慕青上前接过肉团子,把他抱在自己的身前,目色凝重地看着他:“阿辰想不想娘?”

    团子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软软地说了个“想”字。

    白慕青把他按在胸前,唇边的笑容里衍满了苦涩,声音哽咽,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也想她。”

    白慕青走的那天,院子里落下了最后的一朵梅花。

    白辰失神地站在门前,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的尽头。

    “阿辰,阿爹去找你娘,好不好?”

    “阿辰,今日起,你就是亓门的降妖师了啊。”

    被冻得苍白的小脸上忽然滚下两行清泪,可他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似的,仍旧执楞地望着远处,天地间,终于只剩下了一片玉雪白茫。

    直到有人将他抱起,拭着他的眼泪,柔声唤他。

    “阿辰。”

    ☆、情之所至

    那日,万仞山如同遭遇了神罚,从天降下的无尽雷光,一夕之间,斩断了半座的山头。

    不久之后,便有流言传出,说是山中的女妖苏醒了,又要捉人吃了。所以那天,半座山中的人全都成了她的果腹之物,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离万仞崖山最近的村子里,这谣言更是被说得栩栩如生,好像每一个人都亲眼所见一般,逢人便绘声绘色地说起,说到自己都信以为真。

    村子上仅有的一间医庐里有位老大夫,上了年纪,有些眼花耳聋,但每每听到那些患者提及此事,就会“笃笃笃”地跺着拐杖,辩驳一句:“胡说八道。”

    “哎哎哎,孙大夫,我们哥几个可都是亲眼所见的啊。”

    医馆里当即就有人争辩。

    孙大夫摸准了穴位,一针扎在这人的手腕上:“那成,你到是说说,这山都塌了,你是怎的逃出来的,你要是真亲眼见到了,还能活到现在?”

    “啊哈哈哈!”

    旁人闻言,亦知这人胡诌过了头,顿时哄堂大笑。

    那人心虚,又被金针扎得“哦哦哦”地直叫唤,只得口齿不清地辩驳说:“那是我命大,阎王爷不愿收我。哎哟!”

    孙大夫不动声色地又是一针,这人算是彻底蔫了。

    医庐里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孙大夫招呼小徒弟关门,自己则提往后院走去。

    医庐不大,当初孙大夫是把小徒弟哄骗到了柴房,这才腾出来一间空屋子。此时,屋子里漫着一室的药香,窗子推开了一线,透进些许的晚风。

    “姑娘,醒了啊?”孙大夫在床边坐下,替床上的人把脉。

    躺在床上的女子缓缓张开眼,眼神仍旧有些迷茫。

    “姑娘,你觉得怎样。”孙大夫放开女子的手腕,“等下我徒弟会送药过来,你既然醒了,再喝个几服药,这伤就该不碍事了。”

    “……这是哪里?”女子久睡,声音沙哑得跟破锣似的。

    孙大夫倒了杯水给她:“这里是红苑城,哦哦哦,错了错了,是安元村,你瞧老朽这记性。”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位公子送姑娘来的,还给了老朽不少银子。”

    “他人呢?”

    “走了,公子还留了话。你瞧我这记性,先生说姑娘要的雪雕啊,他会去替姑娘抓回来的。”

    “真的?!”这女子便是穆潇潇,她只记得自己在冰棱结界中看见了兄长,之后自己好像忽然被一团浓雾吞了进去,跟着就失了意识。

    孙大夫还在一旁唠唠叨叨:“姑娘要抓雪雕?这东西可不容易抓啊,老朽在村子这么多年,也只听人说起过好几年前有人捉到过,更多是进了万仞山,就杳无音讯了。不过这雪雕是上等的灵药。老朽只渴望这辈子,能够活着见上一见。”

    穆潇潇沉默着,满脑子都想象着白辰是如何将她送来的情形,背着?还是抱着?

    孙大夫晃着脑袋出了门,却是长长长地唉了一声:“姑娘,莫要想太多。”

    穆潇潇“咦”了声:“大夫是想说甚?”

    穆潇潇少女情怀,老大夫自是一眼看出,只不过这些事于他,无甚关系。他也不会去说,那日同来的是两位公子,更不会说,那两人当真只把她视作了病人。

    在医庐的那几日,其中一人对另一位可是无微不至,但对穆潇潇,就扔给他这个老头子了事。

    那日,白辰祭鬼印破了半魂煞阵,把穆潇潇从阵中救出来,结果把自己也几乎成了半死不不活的模样。

    万幸齐川及时出现。

    齐川把两人带到医庐。穆潇潇因着失血过多,一直昏迷不醒,孙大夫说姑娘外伤重,休养几日便好。却是白辰不大好,他外伤不多,但经脉内息乱得一塌糊涂。

    齐川抱着人,亦是心疼得要死。他数月不见白辰,手链也失了作用,那些无时无刻,充斥了他整个人的相思,早已泛滥成灾。若不是他答应了一人,许是早就撂下摊子,回长空寺找人了。

    可谁知,让他在万仞山遇见了白辰,而乍见时,这人竟是在用鬼印之法来破半魂煞阵。

    半魂,分魂裂魄。

    被分魂之人,永世为厉鬼。

    积攒了百年,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怨恨,一旦爆发,便是灭世之阵。

    那一刻,齐川根本顾不上己身的任务,当即冲出将他拦住。

    一来白辰身上有伤,九幽鬼印所耗的灵元力,他根本无力承担。

    而更重要的是,他体内被亓门封印起来的半妖之念,极有可能会因这一次,破出封印!

    那后果……

    齐川不敢去猜,他更不确定,那份被封印的记忆,白辰已经记起了多少。

    白辰醒来后,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愣坐在床上。少顷,猛地抱住了齐川,埋头痛哭。

    齐川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安抚道:“怎么了?”

    白辰只是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全都擦在他的身上,无论齐川如何询问他却始终一言不发,约莫是哭得累了,这人竟是在他怀里睡过去了。

    齐川不放心他,遂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守了一夜。白辰不知梦见了什么,蜷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双秀眉,就不曾舒展过。

    穿着的衣裳被他翻来覆去地带落了些,露出肩后的那朵墨莲。微微半开的花瓣,在他的肩胛骨处勾勒出一瓣的血红。

    墨莲虽已消褪不少,可这一次,不论齐川度过多少灵元力,墨莲怎么都回不到花苞的样子了。

    “阿辰……”

    齐川抓过他的手掌,牢牢地拢在自己的掌中。

    “阿爹……阿爹……”

    白辰忽然一把抓住齐川的手臂,慌慌张张地呓语着,眉宇间显出少有的脆弱。

    “阿爹……不要走……不要……”

    眼尾洇出一滴泪水,顺着鬓边滑落,没入他的发中。

    齐川深叹了口气,将人小心翼翼地拥入怀里。

    “傻团子……”

    白辰醒了睡,睡了又醒,如是这般,浑浑噩噩了两天,才总算是清醒过来。齐川问孙大夫借了灶头,亲自熬了药粥,很是体贴地一口一口地喂这人喝药。

    有人服侍,白辰顺理成章,甘心情愿地当个米虫,喝完一口,还努努嘴,嘴角上粘着一粒米,示意齐川帮忙擦去。

    “阿辰,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引诱我么”齐川笑着倾下身子。

    “打打打住。”白辰赶忙伸手喊停,反而被齐川一手把他两只手都扣住了。

    白辰:“放开我,我自己来。”

    齐川替他擦去米粒,手指自然而然地划过了他的唇瓣,还故意婆娑了一下,温润细腻,简直美好。

    “愿为卿劳。”

    “哼。”岂知白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脸上顽劣的模样,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模样,让齐川一时看得痴了。

    “阿辰,你一点都没变啊。”

    白辰喝完粥,乖巧地任由齐川把自己按回床上,盖好被褥。白辰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人,齐川揉了揉他的脑袋:“先睡吧。”

    齐川收拾好碗筷,准备出门时,听见白辰将他喊住。

    “我爹娘究竟是谁?”

    其时,万仞山的悬崖绝壁上,齐川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人撅着屁股在地上布下诱捕的陷阱。

    雪雕生来警惕,这陷阱布置得不好,它根本不会上当。之前白辰已经念叨了齐川一路,为什么一定要他来布置这个陷阱。

    齐川一句话就把他给噎死了。

    “你和那头呆鸟待得久,比较了解鸟性。”

    白辰怒:“滚!”

    山上又开始下起了雪,雪花越下越烈,狂风呼卷,将人的视线都迷住了。

    “差不多了。”齐川上前,搂着白辰的腰把人拉起来,“再下去,你都要把自己堆成雪人。”

    “还不是因为你不肯帮忙。”白辰丢过他一记眼刀,嘟嘟囔囔着朝一旁的山洞走,“不就是让你告诉我爹娘是谁吗!怎么好像是老夫在求你一样,还要约法三章。切,不靠你,我就不信我抓不到那头呆鸟!”

    “阿辰。”齐川蓦然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干嘛!哎哟!”白辰一头撞到了山洞口的结界上。

    齐川无语:“我就想提醒你,小心结界。”

    “你滚!”

    一蓬雪球甩了过来,齐川一歪头,堪堪避开。

    山洞很小,其实也称不上是什么山洞,就山壁上年久风化出来的一处凹口,两个人钻在里面,前胸贴后背的,连转身都不可能。

    白辰本想两人背靠背吧,然而他的提议还没说出口,就被齐川从后抱了个满怀,胸口贴在他的背后,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耳边沉声道:“这样就好。”

    “好什么好!哪里好了啊!”白辰左扭右扭地挣扎。

    “阿辰,你再乱动,可真的不好了。”

    “……”

    白辰忽然不动了,一点动作都不敢有了,脸上一点点烧得滚烫。他声音糯糯地,可怜兮兮的哀求着:“我不动,齐川,你能……把那玩意儿拿走么……硌得我难受。”

    “嗯。”齐川理所当然回道,“你终究要慢慢习惯的。”

    “啊啊啊!习惯你个鬼啊!”白辰炸毛,起身要冲出山洞,让齐川一把拽了回来,挨得更紧了,白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发颤。

    “来了。”齐川环住他不安分的身子。

    “什么来了?”白辰已经傻了。

    “雪雕。”

    山洞外,天地已染成了一片苍茫,雪海中,突然有一点白影似离弦箭势,猛然俯冲下来。

    雪雕,肉白骨,啖人魂。

    而白辰布下的这个陷阱恰好二者皆有。

    人魂,便是早前袭击他们的半魂。

    ☆、思恋成冢

    白辰瞅了瞅那只在谨慎盘旋的雪雕,又瞅了瞅厚颜无耻粘着他的齐川,唉声叹气:“齐川,你能不能把手挪一挪,勒死我了啊。”

    “不能。”

    齐川说归说,手上还是松了劲道,只不过把人又拉着贴近了自己些。白辰觉到自己连呼吸都是这人的气息,实在是自搬石头自砸了脚。

    “齐川,后来的事我太不记得,那只半魂是你抓的?”

    “是你。鬼印几乎将它拍得灰飞烟灭了。”

    “咳咳咳……”白辰道,“你识得那只半魂?”

    “那只半魂是胡狄王的。”齐川贴在他的脸颊边说,“之前我到苍澜见胡狄王,就发现这人有些古怪。”

    “什么古怪?”白辰去推齐川的脑袋,没有推动,只能作罢,由着他搁在自己的肩上,笑得心满意足的。

    “阿辰可是见过帝君?”齐川圈在他的身前的手,把玩着这人纤白的指节,爱不释手。

    白辰问:“皇帝?没有。”

    齐川:“我有幸见过几位。”

    白辰表示极度鄙视:“显摆么?”

    齐川笑笑:“不是。”

    白辰:“就是。”

    “其实我朝皇上你也见过的。只不过……你不记得了。”齐川给他顺毛,“我见过帝君,却从未见过一位上朝不穿龙袍,只穿戏装的皇帝。”

    “戏装?!”

    “啾!”

    洞外激起一声鹰唳!尖锐刺耳!

    漫天大雪中,那头在半空盘旋良久的雪雕,终是一头扎了下来。

    雪雕猛然俯冲进陷阱,一点莹黄色魂光在洞底飘来荡去,可偏偏雪雕怎么啄,都啄不到那片魂光。

    “啾!”

    接连几次失败,雪雕气急败坏,突然狠狠一拍铁翅,将那处洞口砸开了一大半,身子收成纺锤状,蹭地钻了进去。

    就在这时,一张由雪蓝光芒铸成绳网紧跟着覆在了那个陷阱上,几近透明的囚笼中,雪雕拍打着翅膀,上下扑闪着,想要撞破牢笼。

    站在边上的白辰手指轻轻一扯,半点魂光一跃而出,直接跃出了那张囚牢。

    “嘿嘿,大功告成。”白辰抚掌笑道,“收了这只鸟儿,便能去收银子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辰扛着雪雕没走几步,就被齐川一把扑倒,一串“咚咚咚”疾响,白辰刚刚站过的地方转眼已经布满了密集的黑羽箭。同当日他和穆潇潇遇见的一样。

    “你爷爷的!要干架吗!”白辰勃然大怒,将半魂和雪雕朝齐川身上一塞,抬手翻出一掌,猛地击在山岩壁上,招呼齐川道,“快走。”

    不多时,山顶上便远远传来一阵一阵闷沉的响声,白辰同齐川二人没命似地疯狂逃去,掌风催开一条路,只是没走两步,就叫黑甲军围困住了。

    黑甲军每张人面上皆戴着顶黑色头盔,只露出一对阴沉的眸子,然而眼神却像没有焦距一般,怔忪地望着二人。

    “他们到底是谁?”白辰冰凌剑出鞘,剑风荡起,扫出一片清澈。

    “胡狄王的人。”齐川答道。

    “哎?那姑娘的兄长?既然如此,我直接把这只鸟给他们不就行了。”

    “胡闹。”齐川一把按住他的手,同样一阵掌风扫过,十数条黑影如同竹片似地倒了一大圈。

    雪地里微弱的震颤渐渐明显起来,白辰皱皱眉:“差不多了,快走快走。”

    雪山顶上旋起袅袅的白色烟雾,朦朦胧胧的,竟似仙境。忽然,虚幻的琼楼玉宇轰然坍塌,成千上万的大雪顺着山壁奔流而下。

    顷刻间,天地顿时只余下苍茫雪色,雪涛声,惊若奔雷。卷天巨浪,似万马纵横,瞬间将山峦夷为平地。

    黑甲军人数庞多,根本来不及撤退,转眼已被雪浪吞没了一大半。余下众人哪还顾得上厮杀,丢盔弃甲地往山脚逃窜,跑地慢的,尽数被覆盖了磅礴的雪崩之下。

    白辰一路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回头却发现齐川没影了,正狐疑,腰间突然一紧。

    “抱紧了。”齐川忽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白辰只觉身子一轻,眼前跟着亮过一到金光,耳边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结界外,大雪依然滚滚,气势如虹地从二人身边经过,狂暴的雪海肆无忌惮地冲刷过整座山峦,毫不留情地掩住此间所有的痕迹。

    而此时山顶一片平静,避开了尘世的喧嚣,周遭唯有天苍地茫,满目俱是皑皑雪白。

    白辰揉着眼睛站在山沿边站了许久,山脚下,雪浪终是渐渐消匿,留下几处淡淡□□色印痕。

    他本以为是那些黑甲军胡乱的尸体,但仔细辨认,却是不像。

    白辰凝目,盯着久了,双目隐隐有些生疼。一只大掌覆在其双眸上,齐川在他身边道:“别盯着看。”

    “那是什么?”白辰拉开他的手,却觉得这人近在面前的脸庞,自己竟是只能瞧出个轮廓。

    齐川答曰:“城墙。”

    万仞崖山下仅有安元村这一小村子,从不曾听闻有任何城池,但从隐约现出的城墙残骸来看,万仞山脚许是真的曾经有过一座城池。

    齐川将半魂从琉璃盏中取出,以一条极细的金丝牵住,半魂脱出牢笼,登时四下乱窜,然而他却全然无法挣脱这条金丝绳索。

    齐川将其提到山边,半魂挣扎的魂光忽而停住了全部的动作,魂光慢慢幻化,旋即,一道人影蓦然出现,没又人面的人影,在白辰瞧来,只一抹浅黄的光影,虚虚勾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的心口处栓着一条金丝,另一端扣在齐川的手中。

    半魂久久不动,突然发疯似冲下山崖,却被齐川手一快,将他重新封入了琉璃盏中。

    白辰亦是震惊,只是方才那一会,瞧得他的双眼又痛了几分:“他到底是什么人?和这里有关系?”

    “他生于此地。”齐川道。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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