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 作者:吾心大悦

    第137节

    天授帝继续添加这些在将来会成为九郎嫡系的人的分量:“沐渔(牟渔赐国姓)再次进封车骑大将军,赐金印紫绶;何秋军进封镇国大将军,赐银印青绶;戚风进封冠军大将军,赐银印青绶;安庆为归德将军,赐银印青绶。”

    中书舍人见朱熙都没反对,便运笔飞快,一一记下,一会儿再细细写正式的旨意。

    天授帝的视线落在了桌面地图上。

    楚王府,开悟园……

    朝阳。

    说过要封赏她的,此次平叛,营救九郎她都有功。

    天授帝对朱熙说:“朝阳平叛有功,把朝阳在御林军的人手都赐给朝阳,独立组成一军,称奉圣军,属侍卫六军之下。”定王家只有朝阳行事作风最像父亲,可惜是个女子。不过是女子才更好,给她的权力再大也不怕能翻出浪来。反而给了九郎助力。

    至于定王府,迟早完蛋,多这点力量,无关大局,权作安抚,免得定王府的人狗急跳墙。

    “是!”朱熙又应下,虽暗暗咋舌,却根本没想过劝阻。

    天授帝敢让朝阳成为大幸开国以来头一个领兵女将,一是因为朝阳从小到大都是“正义化身”,几乎所有和她对着干过的世家子弟都会倒霉,习惯成自然,一般朝阳想做什么,反对的人不会太多。

    二是朝阳此次平叛有功,大家有眼睛都看到的,朝堂上反对的声音不会很有底气。

    最妙的是,提拔了朝阳。她是定王最疼爱的女儿,定王昏睡,其势力多少受朝阳影响,不会对九郎产生太大威胁。

    守备京师的两支大军都服帖了,其他事九郎就能搞定。

    天授帝反复思索许久,确认并没有什么遗漏,如果这样小九郎还是被欺负,只能怪小九郎自己没用……后一点是不成立的。所以皇帝才开口唤:“传丞相觐见。”

    立即有人通传,政事堂的官员根本就没敢回家。皇帝身体眼看不行了,暴太子废除了,新太子还没着落呢。

    大家眼巴巴看王又伦觐见,还以为是讨论太子人选问题,纷纷给他使眼色……“帮理不帮亲啊”。

    至于王又伦看懂了几个人眼角抽抽要表达的意思,就未可知了。

    天授帝传召王又伦,没有避着记他言行的起居郎。

    王又伦也以为要讨论继任者问题,谁知天授帝却和他聊起了儿女经,一直在说他家小九郎的容貌集父母所长,长得可爱,又胸襟宽广,磊落光明,勇于开拓,敢于承担……省略表扬一万字。

    让起居郎写得抖手,却还是要记录。

    而王又伦头一次听到父母这么赞自家孩子的……不是应该赞“别人家的孩子”这样么?

    ——陛下,我知道我外甥好,所以……您老倒是发句话,到底想立谁嘛?

    急得王又伦差点抓耳挠腮。

    天授帝就是不提这茬,只和蔼地问:“正论,朕记得你有个小女儿,多大了?”

    王又伦忐忑回答:“十五了。”咦?问我女儿干啥?

    “可曾定下人家?”

    “并未。”

    “你看我家九郎如何?”

    王又伦不敢回话,这是……

    天授帝揭蛊:“咱们亲上加亲,可否?”

    牟渔理完事过来回话,走到殿门口,耳尖听到这话,眼神微动,便在门口停下了,竖起耳朵听。这定亲一事肯定又是天授帝自作主张,没经过沐慈。但牟渔这时候不好进去打断。

    王又伦受到一万点惊吓,直接给跪了,一激动,五体投地。

    天授帝看王又伦这么上道,高兴得很:“如此,那朕就定下你家小娘子,是叫王廷蕴吧。”连人小姑娘闺名都知道了,可见不是惦记一天两天了。

    王又伦没办法拒绝啊,且他外甥虽然病弱,却是个好孩子,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于是抿唇,沉重地点点头。

    天授帝从怀里摸出一个圆玉,这是在九郎还没出生时,天授帝期待心爱的人诞出的血脉,早早命人找了一块极品羊脂白玉,准备打造皇子玉。

    每个皇子都会在周岁上取大名时获得这么一块,用最好的材料,皇帝亲笔提书落名。可惜沐慈在冷宫出生,血统存疑,皇子玉就没做,最近皇帝才找出自己准备的白玉做了一块,却一直不大敢送出手。

    他有愧,也怕儿子伤心。

    皇子玉正面刻了“慈”,围了一圈万寿花纹,背面新刻上了上百个米粒大的“福寿安康”等字,饱含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美好祝愿。

    天授帝扶起王又伦,恋恋不舍把沐慈的皇子玉交给他,就像把自家熊孩子交给他姨父操心一样。

    王又伦尽量稳住手,双手郑重接了这块刻有沐慈名字的白色皇子玉。玉质极好,温润如一汪凝脂,隐隐散发莹润光泽。

    这是块含有灵气的极品宝玉。

    天授帝问:“你可有信物?”

    王又伦摸了摸,从袖子里拿出女儿前两天给他做的荷包递上。大户之家的女孩,在婚前的绣品都属于闺阁用品,不能随便送外人,用来定婚约做信物也是适合的。

    就是价值与手中白玉差太多。

    天授帝知道王又伦家境,并不在意是不是贵重,高兴接过荷包,凑近眼前细细看。

    宫里绣娘都是顶尖的,天授帝看惯了好绣工,也能看出这少女虽手工还有些稚嫩,却心思灵透,用色大方,绣的竹子根根挺拔清奇。

    再细细分辨上面两行小字,念道:“玉宇金缕皆不慕,清风修竹本吾家。”

    王又伦谦虚道:“是小女闺阁拙作,不当大雅之堂。”

    天授帝却喜欢,说明这是个有风骨,有才情的女子。这婚事定得好,天授帝连呼:“好!好!好!”把荷包郑重收在了一个漂亮的小匣子里。

    王又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外甥是个好孩子,能力强心思正,又是亲人。他宝贝女儿也是个懂事明理的,嫁过去不怕被欺负,就怕……就怕……不知道能有几天好日子。

    先不说皇家如今是个权力漩涡,只说王爷外甥那身体……

    坑爹的是,皇家公主郡主二嫁三嫁的都有。可皇家的媳妇儿是不允许再嫁的哇。

    感觉坑了女儿一辈子……

    呸呸!

    怎么能咒女儿和未来女婿?

    咦?不对!他家是草根寒门啊。

    按理一个寒门,不是世家女,哪怕是丞相的女儿,也是没资格成为皇子妃的,更别提成为皇后了。

    天授帝是糊涂了定错了闺女,还是……根本没那个意思?

    王又伦一时惊疑,一时惶恐,一时心酸,一时愧疚,滋味复杂得简直没法说,惟有泪千行。

    天授帝拿爱哭的丞相没办法,还以为他是高兴的,于是更放心托孤:“朕唯一不放心就是九郎,为人父者,总希望自家孩子平安长大,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正论,朕只怕看不到九郎成婚的那天了。”

    王又伦惶恐:“陛下,您正值春秋壮年,可不要说这种话啊。”

    天授帝倒看开了:“你是九郎的姨父,将来又是岳父,帮朕照顾着他,要让他幸福顺意。将来有了……有了孙子,记得给朕说一声。”

    真有那么一天,就表示九郎身子好转,后继有人,他死也瞑目了。

    王又伦更加惶恐,没注意天授帝不自在的那一下卡壳,否则以他的聪敏,还有上次亲眼见沐慈失禁,以及太子的凌虐,就能联想到沐慈身体有“问题”了。

    那他……

    更不忍心拒绝啊摔。

    天授帝扶起哭得稀里哗啦的王又伦,对一直在身边站着的牟渔说:“唤其他人进来。”

    全部值班的宰执很快到场。

    天授帝已经感觉从药物得来的力量流失了,强撑着说:“拟旨!立太子。”

    这旨意重大,翰林学士承旨赵

    作者有话要说:   瑞挽袖子上场了,立即取了明黄空白圣旨,准备笔墨,等待命令。

    其他人特别是御史中车丞苏砚也挽好了袖子,准备驳回并劝诫。

    大家竖起耳朵,只听天授帝有些暗哑地说:“为江山社稷,大幸万年,需选择贤者继承宗庙,吾欲立……”

    大家都听到了那个“贤者”,而非“长者”。

    赵瑞琢磨大家劝诫无用,于是很恭敬下笔,暗自琢磨怎么把这道圣旨写滋润了,在新君面前博个好……虽然他有点怀疑某个白字帝狗爬党能不能欣赏他那被所有人称颂的骈四俪六的公文写作及书法水平?

    “立……”天授帝大大喘了口气,眼前一黑,栽倒了。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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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有话说:

    其实天授帝是个合格的老爹了。同意的送花,+2!

    第183章 即将回程

    这一次天授帝昏迷,不论御医怎么治疗、施针,也不见多少好转。太医虽嘴上不敢说,私下却觉得不行了,皇帝却又挣扎着醒了。

    大家松口气,却又提着心。

    天授帝清醒过来,却再也不提立储的事,生怕一说出口,一股气就泄光了,等不到九郎回来。人很虚弱,只能靠着床头坐一会儿,清醒不了多久,又昏昏沉沉睡着,饮食也少了,几乎不怎么吃东西。

    只在清醒时,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看着门口……

    大家都知道他在等谁,每一个进门的人都能看到天授帝瞬间点亮的眼睛,待看清来人的时候又瞬间寂灭下去……众人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不忍,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便也不再进殿打扰。

    卫终已经回来,他并没有大义灭亲,也没有纵容,只先和卫易说了件看似不相干的事——卫终本与卫易是同村,多少有一丝血缘关系,他就对卫易说会在村里找了个与卫易血缘比较近的孩子,收了做义子,便算卫易的孙儿。

    这孙儿是不会弄进宫的,算是血脉的延续,将来也有个人给你烧纸。

    卫易一听也就明白了,反正他自己难逃一死,为了保住卫终和新收的孙儿性命,便老老实实把相关的人都供了出来,把嵠丘的事都交接给金峰,没有再下绊子或有所隐瞒。

    卫终直接把卫易送到了天牢,让他与谋逆的那一票人一块儿享受三司会审的待遇。

    是对是错,该怎么判,自有公法定夺。

    卫终问卫易:“父亲,您还有什么愿望,现在都说了吧,能办到我帮您办。”倒不是卫终对这父子关系多坚贞,而是现在想撇开,却是撇不开的。倒不如有情有义,免得被人说句薄凉。

    卫易想了想,只道:“替我谢谢九殿下。”

    卫终明白,他义父这是在谢九殿下“免除九族连诛”,知道小殿下好,为什么一心要置他于死地呢?卫终想不通,看卫易为了一举私欲,想要掌握更多权柄而走到末路,难免觉得物伤其类,心里也说不出个滋味来。

    卫终处理完卫易的事,回宫给天授帝汇报了。天授帝也没多追究,依然让他做内侍总管。卫终应该是忠心的,否则宫变的时候,卫终一直贴身伺候天授帝,太多下手机会了。

    只是天授帝心里膈应,依然没给他好脸。

    ……

    太和殿门口,由洛阳王沐念打头,跪在门口的是几个年长的皇子。

    天授帝对他们都没有好脸色。还特意叫临江王滚远点别让他看见。沐意因心里有鬼,便也乖乖躲在角落,免得被父皇惦记。忠王也跪在外围,天授帝只给他赐了座儿,并不叫任何一个进门。

    王又伦大着胆子,与赵瑞一块儿试着问过天授帝他没说完的那个人选到底是谁?天授帝不肯说,多问几句他就生气,一生气就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像拉一个破风箱“呲呲……”到处漏气……

    御医禁止任何人来打扰天授帝。

    说实话大家也不忍心,知道陛下这么辛苦拖着,是在等他的小九郎。其实,那个没来得及出口的人选,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

    沐慈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皇帝病危的通知,便对沐若松道:“收拾一下,明早回去。”

    牟渔也看不下去天授帝的可怜样子,便把宫里托付给已经确定要成为楚王嫡系的何秋军等人,又命天枢便宜行事,便亲自架着天授帝专门为沐慈打造的追星车来接人。

    他一过来就打发沐若松去收拾东西,支开人之后,让人围着,单独对沐慈说了天授帝的所有安排,事无巨细。

    不仅说了天授帝给了他多少钱,多少人,多少军队,连“你亲爹把你终身大事也给定了,是王相公家的小娘子”这劲爆的消息,也没瞒着沐慈。

    他觉得天授帝为沐慈真是掏心掏肺,也算对得起了,两父子在最后时刻还是别太生硬。

    沐慈对天授帝态度好一点,总归有好处。

    “至少喊他一声‘父皇’。”牟渔道。

    其实天授帝到最后,对沐慈并没有更多要求的,所求不过是一个原谅,一个承认。

    沐慈幽幽叹口气,道:“你别忧心,我知道他的身体还能撑一些时日。阿兄,皇帝这般做,是放弃立我为储了,我很高兴你们能尊重我的意愿。”

    牟渔:“……”不放弃不行啊,强扭的瓜都不甜了,沐慈这属于扭都没办法扭的。

    牟渔道:“这些财势兵权可帮你自保,你别推辞。”

    “不会推辞,他也算摸准了我的脾气,压着我的底线给我的,大多是私产,我收下不算违法。”沐慈并不忸怩,连封地那一大宗国有土地(好吧,对皇帝来说也是私人所有)都收了,不差一些兵丁钱粮。

    他只看着牟渔:“其实,那些东西,都不如你值钱……你如今,终于是属于我的人了。”

    这个面冷心热的兄长的忠诚、前程甚至性命都由皇帝给了他,这也是沐慈没阻止牟渔说出刚才许多机密事的原因。

    牟渔干脆认下:“父皇让我护佑你,辅佐你。况且我本就是属于你的。”

    从沐慈出冷宫,他奉命照顾,就已经打上了沐慈的私人标签。

    收拾完在门口听见两兄弟对话的沐若松:“……”怎么总感觉哪里有点别扭?

    沐慈笑容透着一点满足。

    牟渔哼了一声,沐若松知机又走开了,牟渔才压低嗓子道:“……还有夜行卫。”

    沐慈淡淡点头,目中并没有狂喜,依然只看着牟渔,仿佛得到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牟渔:“……”若不是之前两人说开,性向不合,只做兄弟,他这会儿说不定要在沐慈这种“你是我唯一”的专注眼神下投降。

    不过牟渔却是放心了,就怕沐慈太讲规矩,拒绝一两样就是大麻烦了。

    ——啊,不对,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终生大事吗?

    沐慈却是真不关心,只道:“皇帝不做这些,我也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会好好待他的。”

    英雄迟暮总是悲凉,沐慈经历过老病,知道那感觉。他对天授帝有点淡淡的心疼,所以哪怕天授帝不给他这么多东西,他也不会违背本心再冷漠对待。

    牟渔一贯知道沐慈说到做到,便放心了,抬头看见沐慈枕边另一个明显有人枕过的枕头,只做没看见,收回了视线。

    沐慈也只当没看见他的视线,问:“见着朝阳家小子给我做的千里镜了吗?”

    “没有。”

    “哦。”那应该是落在梅容手里,沐慈并不可惜,那东西本也更适合用在海上。

    提到这个,牟渔便问:“从嵠丘军手里把你劫走,又送你回来的是谁?”

    沐慈道:“我知道是谁,我答应了他不追查,你就别过问了。”

    牟渔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是梅容无疑了,一边拧眉,一脸不赞同:“你不会感情用事的,为何这么信任一个才见面的陌生人?”

    “我第一眼就信任了你,这是我的直觉,从不出错。而且我对那家伙也不算陌生,与人相交并非一定要计较见了几回面的,只论是否意气相投,‘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意思你懂,有些人不论见过多少次我从不放在心上,有些人虽只见了一次,却可以引为知己。”沐慈道。

    牟渔懂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沐慈是抱着梅容的航海志当消遣的,航海志记载的不光是海上的信息,更多是梅容十几年海上生涯的行事记录。凭沐慈的智商肯定都记下了,所以他说了解梅容,还真不算有错。

    沐慈饶有兴趣道:“而且我有预感,以后我还会和他打交道的,更得守诺,说不追查就只当做不知道。你可别把人吓跑,多没意思。”

    沐慈一贯有主意,牟渔就不再劝,吩咐人放弃追查梅家。

    沐慈又问善后工作。

    牟渔汇报情况后,沐慈问:“乐恕、沧羽还没找到?”

    牟渔摇头,并说了自己的推测和处理。

    沐慈道:“你做得对,他们容貌穿着都不同,一般人救了他们会立即上报讨赏,现在没有消息,的确有问题。吩咐人加大查找力度,不要怕得罪人,把人找到为止。每一个自己人,不论是死是活,都要负责到底。”

    牟渔点头。

    沐慈脸色沉肃,语调也郑重起来:“记住!不能抛弃,不能放弃任何战友!不能让我们的袍泽陷入困境还孤立无援。”

    “是!”牟渔这一回,应得十分郑重。

    ……

    第1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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