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家风水招桃花 作者:寻香踪

    第8节

    张堪点了下头:“可能有,看您怎么看了。”

    主任在一旁说:“李行,我觉得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要不找个人帮忙看看?”

    李行长也是病急了乱投医:“可是我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啊,你们认识懂这些的熟人吗?”看风水这事,说起来神乎其神,若是不认识的人,漫天要价不说,也不能保证真有效果,所以还得谨慎。

    主任看着张堪,突然笑了:“小张,你是不是很懂这些啊?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

    张堪不好意思地笑笑:“懂一点点。”

    主任使了个眼色:“那你去帮李行家看看呗。”

    “要是李行信得过我,我就去帮忙看看吧。”张堪也不客气,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让爷爷去看的,顺便还能收个红包什么的,自己要是去看,就肯定不能收红包了。不过想想也不会吃亏,趁此机会可以和领导套个近乎,以后请假、奖金什么的都不会吃亏吧。

    李行长点点头:“好,周末你来我家帮我看看吧,看能不能真有用。”死马当活马医,没准还真有用呢。

    第三十二章

    风水这东西,信的人是非常信的,不信的人也就那样过。一般人生活顺遂的时候,谁也不会去关注那些东西,当碰到诸种不顺的时候,便会从各种外因去考虑。李行长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事业家庭都很平顺,这一万多块一平米的房子,一百八十多平方米,也是眼不眨就买下来了。没想到住进去之后,家里就各种不顺利,有一次还进了贼,差了失了窃,亏得家里养的两条狗比较机灵,半夜里将他们吵醒了,贼也不是穷凶极恶的贼,没有刀棍相向,很快就跑了,但想起来都后怕。

    张堪去李行长家看了一下,这还是他头一次去行长家呢,那房子可真够气派的,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东南角和西北角都是向内凹陷的。张堪说:“李行,您家的房子缺了两个角,难怪会影响到您和家人的健康。这西北角属于乾位,乾卦代表的是屋主的地位,缺角的话,就会影响屋主的运势及身体健康,化解方法很简单,在这个位置摆上一个地球仪,或者6枚铜钱就好了。而东南向属于巽位,巽卦代表着您的长女,缺了一角,就会影响到长女的运势,健康方面的话,一般是神经和肝胆容易出问题,去买4盆大叶植物来摆上就好了,或者放四支毛笔也可以,这样可以挡住煞气。”

    李行长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岂有不同意的道理:“好,小张,谢谢你啊,我这就去买。”

    张堪主动说:“李行,这些东西我熟悉,要不还是我帮您去买了送来吧。”

    李行长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切都交给张堪打理去了。

    张堪回去开了辆旧皮卡车,突突突跑到兰芷园,这一来可以帮领导买花木,二来可以给施理创收,最重要的是可以借机会来看看施理。

    施理看他去而复返:“你今天不值班啊?伤口都好了?”

    张堪非常得意地说:“好了,昨天摘的纱布。我现在给我们领导办事呢,今天休息。施老板,给我来4盆巴西铁。”

    施理记起张堪好像很久没来买花木了,以为他都把他的副业给荒废了,翻了个白眼:“张大师,最近又开张了啊,这回又骗了哪位冤大头了?”

    张堪伸手去掐施理的脸:“我都跟你说了,我这不是迷信,不要污蔑我的专业水平。小施同志,我哪次说的话没有应验?”

    施理其实心里也是明白张堪并不是在胡闹,一次是巧合,两次再巧合的话,这几率就太大了些,所以他在等着第三次应验,才甘愿心服口服。他伸手挡开张堪的毛手:“巴西铁在那边,自己搬去。”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是

    顾客啊,老板!”张堪哀怨地看着施理。

    “那我去给你搬?”施理作势捋袖子。

    张堪连忙说:“我们俩去抬吧,两人搭配,干活不累。”

    施理说:“你自己搬吧,我这才刚换好衣服,准备回学校去看看呢,早答应我们导师的,这都快一个礼拜了都没去,都打电话来催了。”

    张堪看看自己身上的干净衬衫,合着我就该弄脏衣服的?“小陈呢?”

    “他们在忙着给菊花造型呢,还是你自己来吧。”施理连忙从屋里拿了件围裙来,“系上这个,就不怕弄脏了。”说着亲自给张堪套在脖子上,然后给他系起来,又给他套上了两只皮袖套,在他肩上拍了拍,“去吧,兄弟,辛苦你了。”

    张堪被一股巨大的幸福包围着,只觉得自己全身周围都冒着粉色的泡泡,又被施理的笑容蛊惑着,呆愣呆愣的去搬花盆,直到搬完,看见施理正抱着胳膊看着自己乐呵:“好了,张大师,来结账吧。对了,还要送你文竹么?”

    张堪想起第一次遇上施理的时候,非要讨上两盆文竹的事:“要啊,你送我就要,我家里的文竹上次不是死了一盆嘛,正好补上。”

    施理也不小气,一口气给他搬了好几盆文竹上去:“多给你几盆吧,可以拿去送给同事,够不够?”

    “够了,够了。”张堪停下摘袖套的手,真想扑上去将这人抱在怀里好好揉捏一把,这人怎么这么贴心呢,还关心起自己和同事的关系来了。

    施理说:“你同事要是问起来这是哪里来的,你就给我们苗圃打个广告呗,以后他们来买花花草草,我一律给打九折。”

    张堪又好气又好笑,原来这才是真实的目的呢,这小子有时候迷糊得一塌糊涂,有时候却像鬼精灵一样精明,真叫人又爱又恨。张堪知道自己算是折在他手上了,可惜对方还一无所知,不由得替自己叹息。

    结完帐,张堪打开车门:“走吧。”

    施理不客气地跳上车来:“搭个便车。”

    张堪心说,别说是便车,就是要绕半个城,我也是顺路的。“坐好嘞,出发了。”

    “对了,上次你说带我去买菌子油的,什么时候带我去买啊?”施理终于有空惦记吃食了。

    “哦,明天我去石泉观接我爷爷,顺便给你买了吧,就不用特意跑过去了。”张堪想起昨天给爷爷打电话,老爷子生气了,说孙子把他扔在山上不闻不问,这么久都不去接他。张堪心里叫屈,要不是自己受伤,肯定早就把老爷子接回来了。

    施理咂巴着嘴,回味着

    菌子油的美味:“那你帮我多买点啊,最好买上一箱子,就够我吃好久了,呵呵,呵呵。”想着就觉得美啊。

    张堪一边开车,扭头过来看他两眼:“买那么多干吗?你不怕放久了变质?”

    施理得意地摇头:“嘿嘿,我一天就能吃一瓶,一箱子有没有30瓶?不够我一个月的呢。”

    张堪好笑地摇头:“这种罐装食品,还是少吃点好,说不定添加了防腐剂什么的,对身体不好。”

    施理鼓了一下腮帮:“就说你舍不得给我买就得了呗,放心,我不会让你掏钱的。”他觉得是张堪这个小气鬼舍不得花钱。

    张堪气得笑了:“这是钱的问题吗?你小子怎么不讲理啊,我这是作为朋友关心你,让你少吃点罐头食品,你居然说是我不愿意花钱,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是这样吗?”施理将信将疑地看着张堪。

    张堪举着一只手:“天地良心啊,施理。”

    施理耸了下肩:“好吧,谢谢你关心。你帮我买了吧,我真特别喜欢吃,我会放着慢慢吃的。这不是怕下次买不到了么,才叫你多买一些的。”

    张堪摇了下头:“行了,我去看看吧,会多买一些的,馋虫。”

    车子开到农大附近,施理垮下肩膀:“真不愿意去学校啊。”那神情活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张堪扬眉瞟他一眼:“怎么了?”

    施理做了个鬼脸,咕哝着说:“就是那个,黎小丹肯定会来堵我的。”

    张堪笑起来:“你怕她啊?”

    施理说:“其实也不是怕,我又不喜欢那姑娘,看着人家那么对我,我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就跟她把话说清楚,说你不喜欢她,或者说你有对象了,让人家姑娘死了心,她就不会那么热情了。”张堪说。

    施理有些迟疑地问:“这能行吗?她也没说喜欢我啊。”

    “怎么不行?你可以旁敲侧击告诉她,你有对象这事就行了。如果她真找你确认,你就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张堪直觉,黎小丹也不是个死缠烂打类型的人。

    施理咬了下嘴唇:“那我就试试吧。万一她较真,非要我带女朋友给她看呢?”

    张堪笑笑:“这个你放心,真要这样,我替你解决,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出主意。”

    “行,到时候你给我帮忙啊。”施理有了同谋,底气便足了。

    施理回到学校,跟导师报告了一下近况,师徒两个讨论了一下午的毕业论文。回到宿舍,余锋也不在,屋子里好像很久

    没有人住的样子,施理想了想,好像是余锋找了份实习工作,去实习单位上班去了。施理觉得,晚上还是回苗圃好了,那儿的归属感要比宿舍强。他收了两身长衣裤,秋天已经到了,天气渐渐要凉快了,要穿长袖了。锁了门出来,一路上碰上几个熟悉的同学,打过招呼,出了宿舍楼,往校门口走去。

    施理听见有人在喊:“师兄,师兄!等等我。”

    回头一看,果然是黎小丹,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女孩还真是有心,每次回来她都能抓住自己。罢,既然碰上了,那就将话干脆说开吧。

    黎小丹跑得全身的肉都在颤动,累得直喘粗气,她抹了一把汗,满脸通红地站在施理面前:“师兄,你回来了啊,这么快就要走?”

    施理扯了一下嘴角,表示自己在笑:“嗯,在我导师那呆了一下午了,学校也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

    黎小丹扭了一下手:“师兄,吃了饭再回去呗,我请你去食堂吃小鸡炖蘑菇。”

    施理汗了一把,谁都知道我爱吃蘑菇了,但是他抵抗住了小鸡炖蘑菇的诱惑:“不了,谢谢,黎小丹,我还有事呢。”

    黎小丹一脸失望地低下头:“师兄,我知道,你嫌我胖,觉得和我去吃饭丢人。”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施理连忙摆手,揭人不揭短,这事儿他可不能干,“你想多了,我是真有事。”

    黎小丹满脸希望地看着施理:“师兄你不嫌弃我胖?”

    施理心说,你跟我没啥关系,我当然不会嫌弃你胖,他干笑了两声:“怎么会呢。我跟对象约好了,晚上要和她去看电影。”

    黎小丹脸上的光消失了,满心失望地说:“师兄你交女朋友了啊?什么时候的事?”

    “哦,就是前一阵子,她是我以前的同学,最近才确定关系的。”施理一边撒谎,背上一边冒细汗,担心黎小丹要继续细问下去。

    但是黎小丹并没有追问下去,通常在外貌上有缺憾的女孩,一般都比较自卑怯懦,就算是稍微勇敢一些的,自尊心也会比较强。黎小丹对自己的肥胖非常憎恨苦恼,但是她没有办法减肥,因为小时候生重病,吃了一些含有激素的药,体型就如同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再也没有消瘦下去过,无论节不节食。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跟施理说:“那师兄你去忙吧,我去食堂吃饭去了。”说完扭头便走了。

    施理目送她离开,心里觉得很歉疚,然而也没有办法,他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学校。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张堪开车去西山接爷爷,想起施理再三跟他叮嘱的菌子油,便先去超市买菌子油。结果当他凭着记忆走到那个货架前时,反复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姚记菌子油,而且也没有别的菌子油,让他觉得当初买菌子油是不是在梦里买的。

    他叫来售货员询问,对方告诉他:“卖完了,不卖了。”

    “什么意思?是说已经卖完了,而且以后都不卖了?”张堪以为自己听错了。

    售货员点点头:“是的,太贵了,销得慢,利润薄,老板不进货了。”

    张堪哭笑不得,这是怎么回事嘛,偏生就是想买的时候却买不到:“那你知道这家生产厂家在哪里吗?”

    售货员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老板才知道。”

    “那你们老板在哪?”张堪不死心,继续追问。

    售货员说:“我们老板不在这里的,这是他的分店,他自己在兴华路那边的总店。”

    张堪默了,兴华路在城南呢,真是太曲折了吧,买个菌子油而已,他想是不是问个电话来打听一下,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这厂商是外地的,难不成还跑到外地去买?还是回去自己学做快一些,隔壁的陈阿姨还是朱奶奶好像会做,回去问问好了。

    因为这事一耽搁,赶到山上的时候,张爷爷已经吃了午饭了,本来他还想着孙子接他回去吃午饭的。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孙子:“张闹闹,你也太不像话了吧,把你爷爷扔在山上都快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接我回去!”

    张堪摸了下鼻子,没有反驳,走去提爷爷身边的行李袋,他记得送爷爷上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又搜集了些什么东西。一提,果然死沉死沉的,肯定又是一堆石头,老爷子爱玩石头,就到处去捡石头。张堪就不明白,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张堪将袋子放在后备箱里,然后拉开车门扶爷爷进去,一边跟石泉观的清泉观主道谢告别,清泉挽留他吃素饭,张堪连忙摆摆手:“不了,多谢清泉师父,我回去也不用多久,自己回去吃吧。您留步,我们走了,再见!”然后开着车,小心地驶下山来。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呢?有了媳妇忘了爷爷,哼!”张爷爷靠在后座上,气哼哼地说。如果这孙媳妇让孙子乐不思蜀到这等地步,连爷爷都忘记了,就算是孙子媳妇再难找,他老人家也是要考虑一下的。

    张堪也觉得是自己疏忽了,连忙赔礼道歉:“没有谈恋爱。对不起啊爷爷,本来早就该接您回来的,但是前一阵子出了点意外,在

    医院住了几天,怕您担心,就没告诉您,所以才耽误了些日子。”

    张爷爷不淡定了:“闹闹你出什么事了?”

    张堪满意地看着爷爷替自己紧张,连忙说:“没事,就是被一个二愣子拍了一砖头,额头上破了点皮,已经好了。”

    “停车!”老爷子一声吼,吓得张堪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以前倾的姿势停在山路的拐弯处,稍稍再往前一点就直接冲到山路下去了。

    “爷爷,干嘛呀?吓死我了。”张堪惊魂甫定,长吁了一口气。

    老爷子推开车门:“下来,给我看看,伤哪儿了?”

    张堪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下来,走到爷爷面前,弯下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撩开了右额的头发:“这儿呢,没事,已经好了,爷爷。”爷爷怎么这么紧张啊,以前跟人打架,也没见他这么担心过啊。

    老爷子一手拄着拐,一手拨开孙子的头发,上面暗红色的伤口痕迹犹在,甚至还有些微没擦净的血痂,起码有两厘米长的伤口。他用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张堪缩了一下脖子,老爷子问:“还疼?”

    张堪连忙摇头:“不怎么痛了,已经好了。”

    老爷子抬起拐杖,在他腿上抽打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叫你死小子跟人去打架,脑袋都开瓢了,还要不要活了?难怪前一阵子我老是眼皮跳,打电话又说没事,骗我是吧!骗我是吧!”说着又抽了两下。

    张堪跳起来躲闪:“爷爷,别打,别打,我以后会小心的,再也不会鲁莽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仰头看天,不理他。张堪赔礼告饶,央求爷爷上车,老爷子就是不理。路上上下山的行人看着这对爷孙,老的高傲地吹胡子瞪眼睛,年轻的帅哥伏低做小不住告饶,不由都抿着嘴偷乐。爷孙两个闹了一会,直到张堪嚷嚷肚子饿了,张爷爷才哼了一声上车,到底还是舍不得孙子饿着。

    张堪回到家,随便找了点吃的填了下肚子,然后便去隔壁找陈阿姨打听会不会做菌子油。

    陈阿姨和朱奶奶都是他家的老邻居,跟他家一样,都是三层楼的小私房,每家还都有一个小院子,滨江而住,简直可以媲美别墅了。相对于鸽子笼一样的公寓,邻里之间住上十年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冷漠,住这种老房子的老邻居就太有人情味了,大家就跟自家亲人似的,互相帮助互相照顾,正好印证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老话。

    张堪小时候就是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窜来窜去的,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修院墙,整个连成一片,每家房前都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

    半人高的女贞树当篱笆,家家都有一个葡萄架,连成一片,就成了最好的树荫。夜里大家伙就坐在葡萄架下,吹着从江面飘来的带着水汽的风纳凉,孩子们嘻嘻闹闹做游戏、聚在一起看电视,女人们聚在一起拉家常,男人在一起说天文地理历史政治,老人们在一起说《三国演义》、《五女兴唐传》、《七侠五义》等各色历史演义故事……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十分和谐,物质很匮乏,但是精神面貌比现在饱满得多。

    张堪还在七夕熬夜到深夜,就是想听听牛郎和织女的窃窃私语,到底还是没能熬住,在人家的情话还没开头的时候便已睡去了。第二天醒来便是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用说,肯定是爷爷将自己抱回家的。

    张堪对自己家的老房子格外喜欢,尽管后来各处的高楼拔地而起,他还是愿意守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左邻右舍的老邻居们也不舍得搬走,有条件的,扒了房子重新建了新房,没条件的,装修一下,还住在里面。总之大家都愿意守在老地方,做一辈子和和睦睦的邻居,而不愿意去住那些敞亮气派的高层公寓。

    陈阿姨笑眯眯地对张堪说:“闹闹,你想学做菌子油啊,你可是问对人了,阿姨我正巧就会做。来,我教你。”陈阿姨是看着张堪长大的,待他就跟自家的孩子一样亲切。

    于是那半个下午,张堪就在跟陈阿姨学做菌子油,用什么样的蘑菇,选用最合适的植物油,加哪些配料,以及做菌子油的每一个步骤和细节。陈阿姨将整个方法教给他之后,又拿出自己做的菌子油来给他品尝,张堪尝了一些,鲜香无比,比上次在施理那儿吃到的还要美味。

    “阿姨,这太好吃了,比我在超市买的瓶装的菌子油还要好吃!您真是太厉害了,要是您去做菌子油卖,非挤垮那些厂家不可。”张堪由衷地感叹道。

    陈阿姨笑眯眯的摆手:“我卖什么菌子油哟,自己做着吃就好了,钱让他们年轻人赚去。怎么做我已经教给你了,以后就靠你自己慢慢去尝试了,次数多了,味道就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陈阿姨,我回去自己做去。我现在要去给我爷爷做饭去了,再见啊,陈阿姨。”张堪跟陈阿姨道谢告辞。

    陈阿姨笑眯眯地挥手作别,这孩子看着真叫人喜欢啊,既孝顺,又能干。

    “闹闹你真没谈恋爱?”张爷爷看着孙子哼着小曲做晚饭,满面红光,不禁再次确认。孙子的红鸾星动了,他自己却不承认,但是又这么乐呵,肯定是瞒着自己不愿意说呢。

    “真没有。”张堪摇头,“爷爷,我今天从陈阿姨那儿

    学会了做一道新菜,等晚上我给您做点尝尝。”

    张爷爷问:“什么菜啊?”

    “菌子油。爷爷你吃过没有?”张堪问。

    “菌子油啊,吃过,不过好多年前的事了,你爸会做。”张爷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张堪停住了,这事他从来没有听爷爷奶奶提起过,他爸去世的时候,他不到五岁,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是吗?我爸也会做菜?”

    张爷爷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两手放在拐杖把手上,下巴支在手背上:“可不是。你妈怀你的时候,和你爸都在巴陵工作,她吐得厉害,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吃什么都没胃口。你爸跟人学了做菌子油,买了野山菌来给你妈做菌子油,你妈吃了菌子油,胃口就渐渐好了,也不怎么吐了。后来你爸妈调回星城,你爸还给我们做过两次菌子油,味道真是不错。”张爷爷明显已经陷入回忆之中。

    张堪鼻子里突然有些酸,原来自己跟菌子油有这么深的渊源,为何当初竟一点也不知道呢。这也怪不了爷爷奶奶,都那么多年的老伤疤了,谁没事还去揭开来流血呢,不告诉张堪也是很正常的。

    张堪吸了下鼻子:“那晚点我给爷爷做点,尝尝看我和我爸的做的有什么不一样。”

    “行,我等着呢。”张爷爷站起身来,去客厅看电视去了,家里的老猫咪坨跳上他的膝盖,虎斑的毛皮团成一团,窝在爷爷腿上趴着。这只老猫养了八九年了,张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养着,家里没人的时候,就会翻墙去隔壁找吃的,陈阿姨和朱奶奶都很喜欢咪坨,他们知道张家没人在的时候,咪坨就会来找食吃,顺手给一勺饭,一块肉,也就喂了。有只老猫在,这一片老鼠都绝了迹。

    第三十四章

    吃过饭,张堪准备做菌子油,蘑菇是他傍晚去超市买菜的时候顺道买的,因为做起来比较费时间,所以特意放到饭后才来做。张堪的电话响了,是施理打过来了,他乐颠颠地跑到门外接电话去了。

    张爷爷看他神秘兮兮的,便走到窗户边去听壁脚。

    “菌子油我明天就给你送过去,明天我下班了就去你那。”

    “没那么多,姚记的没得卖了,找了一家张记的,不知道味道好不好,明天给你送过去就知道了呗。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就知道吃!嗯,去忙吧,挂了啊,明天见!”站看说着,笑盈盈地挂了电话。

    转身回到屋里,就看见爷爷正好把脑袋从窗户那收回来,张爷爷恶人先告状:“说什么给我做菌子油吃呢,原来是给别人做,顺带给你爷爷尝尝是吧?哼!”气哼哼地坐到沙发上去了。

    张堪哭笑不得:“爷爷,偷听人打电话是非常不道德的。谁说我不是给您做菌子油了?我这之前不是不知道有这个菜嘛,您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这知道了,第一次做,第一个吃的还不是您啊?”

    张爷爷扬着头不理会孙子,过了好一阵子,才哼哼地说:“有媳妇了,就忘了爷爷,我算是看明白了,真是白养活了。”

    张堪无奈地摇摇头,得,老爷子的小心眼毛病又犯了,不理他,越抬杠越来劲。心里叹息,要是真是媳妇就好咯,可惜咱也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

    张堪花了一晚上做了一大罐子菌子油,虽然是第一次做,味道还不错,当然赶不上陈阿姨的手艺,比起姚记的来,也差不太远了。爷爷只尝了一点,点点头说还可以,比你爸当年做的还差一点。张堪并没有受打击,第一次做,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他给爷爷留了一瓶,大部分都给施理带去了。

    第二天下班之后,他骑着车直接去了苗圃。他不知道,刚一从银行出来,便有一辆出租车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到苗圃的岔路口,看他消失在苗圃里,那车子才返回去。

    施理正在大棚里照料王杨的兰花,看见他过来,非常高兴,因为有菌子油吃了嘛。

    张堪亮出一大瓶菌子油给他,施理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菌子油吗?怎么没有商标啊,你给撕掉了?”

    张堪不回答他:“你打开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施理拧开盖子,一股子菌子香扑鼻而来,他用筷子夹了一点尝尝。张堪急切地问:“怎么样?”

    施理露出笑脸,点了下头:“还行。这是哪家的

    菌子油,你不是说没有买到姚记的,而买了张记的了?”

    张堪得意地嘿嘿笑:“这就是张记的菌子油,在下我出品的。”

    “吓?不会是你做的吧?”施理张大了嘴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张堪一脸得色:“那还有假么?”

    施理笑起来:“可是之前你压根儿都没吃过菌子油啊,怎么一下子突然会做了,你太会骗人了吧。告诉我谁做的吧,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张堪摇摇头,嘴角噙着笑:“我说是我,你又不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是做个菌子油呢,我隔壁的邻居会做,我昨天特意去学的。”

    施理还是有些不相信:“你真是昨天去学来做的啊?那这样的话,真是太感谢你了。张堪,我求你个事呗。”

    张堪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说吧。”

    “也教教我怎么做呗。”施理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是我邻居阿姨的独家秘方,好不容易教了我,她勒令我不许外传的,我答应人家了,不好反悔吧。”陈阿姨是绝对没说过这话的,但是谁能证明呢,所以张堪就信口开河了,“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做呗。”最好给我做媳妇儿,我给你做一辈子都行啊。

    “切,不教就不教,有什么了不起的。”施理哼哼。

    张堪气结,你怎么就不知道顺着梯子下来呢,你就说以后就赖定我给你做了,这多简单啊,非得那么别扭。看着眼前的别扭小子,真是又爱又气,真想抓住脸颊狠狠蹂躏一下:“我得回去了,还得给我爷爷做饭呢。”

    施理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了,人家亲自做好了给送过来,这心意比买的可更重啊,自己还给脸子给人看,这是怎么了,自己难道是个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吗?可是为什么一对着张堪的脸,就忍不住想揶揄他呢。“这就要走啊,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张堪摆摆手:“不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没跟爷爷说不回家做饭的,他晚饭肯定还没着落呢,我先走了啊,等我休息的时候再过来。拜拜!”

    施理对着他的背影挥手:“路上小心,谢谢你的菌子油啊!”

    第二天上午,苗圃来了个客人,这人还是施理认识的。当时施理正好给菊花和君子兰等秋冬季节开花的花草施完肥出来,看见花架之间的小路上站着张爷爷,不禁愣了一下,他怎么来了?张堪陪着来的?连忙迎上去,赔上笑脸:“张爷爷,您怎么光临我们苗圃了,快请屋里坐。”

    张老爷子看着施理,心里的疑问稍稍明晰了一些:“原来这个苗圃

    是小朋友你开的?”

    施理笑着摆手:“不是,这是我师兄的苗圃,我在这里帮忙呢。”

    “你是说上次跟你一起在欢乐城做绿化的那个年轻人?”老爷子年纪虽大,但是记性倒是好得很。

    施理抓抓脑袋:“是的。是张堪介绍您来这儿的吗?”

    老爷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是的,我看他天天往这里跑,便也过来看看,还真是个好地方。”

    两人一路走着,便到了房子前,老人站住了,打量了一下整座房子,又特意盯着那棵桃树看了又看,心下明了,原来原因在这儿呢,怪道那小子天天往这儿跑。回头来看施理:“这棵桃树是你种的?”

    施理摆摆手:“不是,是我师兄种的吧,我是今年才过来的。”

    “哦。”老人点点头。

    “张爷爷您坐。”施理给他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走廊上。这个季节是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天气不算太热,也不算太冷,天高云淡的,碧空如洗,金风送爽,坐在廊下看风景,那是相当惬意的,施理自己有事没事也在坐在房前发呆,望天上云卷云舒,看庭前花开花落。

    老爷子也不客气,径自坐下了:“小朋友你们这儿风景可好啊,是个桃源!”老爷子一边称赞一边捋胡须。

    施理倒了一杯茶出来,端给老爷子:“张爷爷您喝茶。您也觉得这儿很不错吧?我也这么觉得,每天听鸟语闻花香,对现代人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呢。我有幸能够天天享受。”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

    老爷子盯着施理看了两眼,喝了口茶,又看了两眼:“你年纪轻轻,便有这种看透世事的想法,倒是想得开。”

    施理在花架前的一块青石板上坐下来,那块石头是王杨从苗圃外捡回来的,被刷得干干净净,倒是块极好的天然凳子,坐上去沁凉舒适,当然,只局限于天气比较热的夏秋两季。“张爷爷您说我避世吗?那我可不,我在这里种花养草,还能养蘑菇,正好将工作和我的人生理想结合起来了,这难道不是件两全其美的事吗?”

    老爷子听了,微微颔首:“这倒是真的,能将工作和人生理想结合,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施理笑得露出了满口白牙,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点头附和。

    老爷子挑起眉问他:“你说你还养蘑菇了,领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您这边来。”施理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边,要搀扶他。老爷子摆摆手,自己拄着拐站了起来,他年近80,但是身体硬朗得很,不用拐杖都能走得跟一阵风似的,但

    是他喜欢用拐杖拄着,一步一步慢慢走,似乎在享受每一步的人生。他觉得老年人和年轻人不一样,余路不多,走一步少一步,为什么要急匆匆的呢。

    施理陪着他慢慢走着,一边为他介绍两旁的花花草草,这些都是他熟悉的物事,又是每天都照看着的,说起来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张爷爷听着连连颔首,人到老年,年轻时的理想已经实现或者已经遗忘,也无案牍劳神,有了大量的空余时间,便会找一些寄托,或钓鱼逗鸟,或栽花养草,或下棋写字,或拉琴唱戏,生活比年轻人倒要恬淡丰富得多。张老爷子喜欢玩石,对花草也有几分爱好,所以对施理的苗圃也颇有兴趣。

    施理先是陪着老爷子去看了师兄的兰花,星城的兰花协会颇有一点影响,概因本地爱养兰草的人多。张老爷子虽不养兰花,但是他的老友石泉观的清泉观主是个兰痴,在西山的道观里养了数十种兰草,每每他过去,都要向他炫耀展示一番,张老爷子耳濡目染,对兰草倒是有些见识。

    “你师兄还真是个妙人,年纪轻轻,居然爱养兰花。这里的种类比清泉老道的都要多,下次叫那老道过来开开眼界,让他老是跟我炫耀。”张老爷子一边捋须,一边说笑。

    施理好奇:“张爷爷的朋友也有爱养兰花的吗?”

    “嗯,有一个,就是西山石泉观的观主,他自言养了八十多种兰花呢,每次去都得瑟得不行,哪里有点出家人的风范。”张老爷子损起老友来毫不客气。

    施理也不介意,都说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样,所以才叫老顽童,有时候也爱胡搅蛮缠,不过倒也挺有趣:“我师兄肯定跟他谈得来,他就爱结交兰友,等我师兄有空了,让他去拜访一下。”

    张老爷子看了一圈兰花,然后问:“你的蘑菇呢?”

    “在隔壁呢,这边来。”张堪领着老爷子去了隔壁的蘑菇大棚,“这里光线比较暗,因为蘑菇不能有强光照射,不然会抑制生长。张爷爷您将就着看吧。”

    蘑菇在菌丝阶段,一般是完全处于黑暗中才能生长。而到了生长期,通常都需要一些散射光才能生长,否则子实体不能生长或者长成畸形。现在正是蘑菇的生长期,大棚下部的帆布掀开了一些,里面的情景隐约可以看到。

    “这里面基料有些发酵的味道,不是很好闻。”施理一边开门一边告诉老爷子。

    老爷子活了这么些年,什么事情没有碰到过,他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进了大棚。看见金针菇从袋子两侧长出来,约有寸把长的样子,一簇一簇密密麻麻地长在

    过道的两侧,洁白而娇嫩,甚是喜人:“长得还真不错。不过这个袋子怎么没有?”

    施理看着那些未长菇的袋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出菇的时候,没有照料好,水浇得有些多了,所以没有长出来。”

    “那真是可惜了。”老爷子感叹了一下,“不过这也是常态,世事总不能十全十美。所以有人规劝世人:‘要不思八九,常想一二。’如是才能感觉到快乐。”

    施理连连点头。

    看完蘑菇大棚,老爷子突然问:“你怎么会种蘑菇呢?你不是做园艺的吗?”

    施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大学学的是园艺设计,读研的时候专门考的食用菌栽培研究,因为我爱吃蘑菇。”

    老爷子盯着施理看了许久,原来张堪那小子做的蘑菇油是给这小子送来了吗?我以为他是给女朋友送的,谁知道是给个小男生送的,这个张闹闹,在搞什么把戏呢?

    施理本来还想留着老爷子吃午饭,但是老爷子只买了一盆菊花就走了。施理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问要不要打电话让张堪来接,老爷子摆手说不用,自己坐车回去便好。施理便将他送到马路边,替他拦了辆公交车,看他安全坐上车,才放心回来。

    第三十五章

    张堪回到家中,看见自家窗台上多了一盆菊花,因为施理的缘故,他对花草也格外留心些,他反复看了两眼。咪坨正蹲在花盆边,用爪子反复去抓菊花的叶子,见他开了门进去,便从窗台上跳下来,尾随着进去,又跳上沙发扶手上蹲坐着。

    张堪看着爷爷正戴着老花镜摆弄着茶几上的石头:“爷爷,我回来了,您今天去花鸟市场了?”他放下安全帽一边脱鞋一边问。

    “没有,去了趟兰芷园。”张爷爷轻描淡写地说。

    张堪拿拖鞋的手顿了一下:“爷爷您怎么去那儿了?”

    老爷子从眼镜上方瞟了他一眼:“去看你把菌子油送给谁吃了。”

    张堪换好鞋子,走到沙发边坐下:“爷爷,您昨天跟踪我啊?”

    “哼,你有什么好跟踪的。我以为我孙子在追女朋友,结果对方是个男的。我见过亲如兄弟的关系的,可没见过这样对待兄弟朋友的。你有什么话说?”张爷爷活了这把年纪,吃过的盐比张堪吃过的米还多,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张堪的脸红了一下,立刻嬉皮笑脸地说:“爷爷,您都知道了。”

    老爷子瞪他:“我知道什么呀?别跟我嬉皮笑脸。”

    张堪做了个鬼脸:“那我去做晚饭。”作势起身去做饭。

    “给我站住,话说清楚了再走。”老爷子精着呢,不可能让他这么蒙混过关的,“那个施理,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张堪坐下去,挠了挠鼻梁:“不是爷爷说,施理的福气旺,您让我跟他多接触一点,沾点福气么。”

    老爷子抓起自己的拐杖,就向张堪背上抽去:“叫你避重就轻,跟我还不说老实话。”那一棍子抽得并不重,一来是人老了没力气,二来是不舍得抽。

    张堪做出躲闪的样子:“我说,我说,爷爷。别打!爷爷,我恐怕没办法给你娶孙媳妇了,我……”张堪停下来不说了,想了想,爷爷没有心脏病吧,高血压呢,好像上次去量,血压也不算特别高,咬咬牙,还是说了,“爷爷,我对不起您!我不喜欢女人。”

    老半天,张爷爷没说话,手上摩挲石头的动作停了下来。

    张堪担忧地看着爷爷:“爷爷,对不起。”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石头,斜睨他:“你喜欢那个叫施理的小子?”

    张堪偷眼看爷爷的表情,居然没有震怒,也没有难过伤心,他低下头:“是的。”

    “那小子呢?”张爷爷继续问。

    张堪愣了一下,对爷爷的反应很意外,摇头说:“不知道,他应该只是把我

    当朋友。”

    张爷爷顿了一下拐杖:“原来你剃头挑子一头热呢,没出息!”

    这一句话骂得张堪有些懵了,听爷爷这意思,并没有反对自己喜欢施理,而是责怪自己还没将人追到手呢。他知道爷爷一向看得开,自己出柜的事不会有很大的阻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老老实实地说:“是的,孙子没出息,人还没追到手呢。”

    张爷爷撇撇嘴:“就你这温吞的性子,又畏首畏尾的,动作这么慢,等你想起来动手,人家儿子都有了。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跟你爸学得也太十足十地像了吧。”

    张堪:“……”顿时觉得羞愧无比,被快80岁的爷爷鄙视了,他偷偷汗了一把,“爷爷,我爸是怎样的?”

    张爷爷叹了口气:“你爸跟你朱奶奶家的女儿,就是你四季姑姑,你知道吧?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要好得很,你爸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人家,但是从来都不点破,我们都以为他俩最后会在一起呢。结果你四季姑姑左等右等都不见你爸表白,别人介绍了个军官,就嫁了。当时我们家的情况也不好,我被打成黑五类,八二年才平反,你爸大概觉得可能会拖累她,所以一直都没说。当时他在巴陵工作,知道人家结婚,跑回来在四季的窗户下看了一整夜,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后来他们领导介绍你妈给他认识,他跟人家谈了三年恋爱才结婚。你爸这温吞性子,亏得你妈不嫌弃,不然哪里还有你啊。”

    张堪好奇万分,没想到自己老爸是这样的性子。难怪四季姑姑对自己特别好,小时候常常给自己买衣服穿,买零食吃,还常常看着自己忍不住流眼泪。只是后来他们一家子搬到广州去了,就很少见了。“那也不能怪我们吧,这性格都是遗传的,爷爷您自己肯定也是这样的。”

    “去,死小子,我性子向来是雷厉风行的,怎么会跟你们两个兔崽子一样。你们全都是随了你奶奶了,看得我这个心急哟,把我老人家的心脏病都急出来了。”张爷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那爷爷您教教我呗,到底要怎样才有效率呢?”张堪嬉皮笑脸蹭上去。

    “去,给我做饭去,吃了饭再来跟你慢慢研究。”张爷爷不客气地挥手。

    “得令!”张堪飞跳起来去做饭,心情雀跃不已,没想到自己出柜竟然毫无阻力,还得到了爷爷的大力支持,这世上的同志们,谁有自己幸福啊?张堪雀跃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来,“爷爷您今天点什么菜?”

    张爷爷说:“随便吧,不点了,看着做就好了。”

    张堪

    吹着口哨,迅速地将晚饭做好,摆好饭菜,去客厅叫爷爷吃饭。发现爷爷正坐在奶奶和爸妈的遗像前,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老猫咪坨眯缝着眼睛趴在爷爷脚边。张堪看着老人和老猫,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心里有点酸酸的,他轻轻地出声:“爷爷,吃饭了。”

    张爷爷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拄着拐站起来:“哦,好,吃饭。走,咪坨,去吃饭。”咪坨站了起来,慢慢尾随着祖孙俩进了饭厅。

    张堪伸手扶了一把爷爷,小声地说:“对不起,爷爷。”

    张爷爷没有做声,只是摇了摇头。

    张堪将饭盛好,给咪坨的猫碗也添满,放了一块鱼肉,看着它蹲在那儿,一小口一小口斯文地吃着,那份从容淡定,就像个饱经世事的老人。张堪摸了一下咪坨的脑袋,去洗了手,才坐到桌子边来,陪着爷爷吃饭。

    祖孙俩一时间都没说话,张堪给爷爷剥了一只虾,蘸了酱,放到爷爷碗里。张爷爷默默吃了虾,给张堪夹了一块鱼,张堪接过来:“谢谢爷爷。”然后再也无话。

    吃完饭,张堪收拾完桌子,又泡了一壶茶,到客厅里陪爷爷坐着。咪坨也蹲伏在沙发的扶手上,舔一下爪子给自己洗一把脸,一下一下地重复着。

    张爷爷看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白气,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都快八十了,还有多少年好活呢?运气好,能够看到你成家生子,运气不好,没准哪天一蹬脚就去了,实在帮不上你多少忙,也操不了你多少心了。有些事,我想管也管不来了,所以就任由你去了。”

    张堪嗫嚅了一下嘴:“爷爷。”

    张爷爷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我这一辈子,替人看了数不清的阳宅,也选了数不清的阴宅,看了无数人的相,也建了希望小学,可以说也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积下了不少阴德。但是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中年丧子,老年丧妻,晚景不可谓不凄凉,幸亏还有个你在身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清泉老是笑话我,我是能窥探天道,但结果又能如何,还不如他两袖清风,青灯相伴,身无挂碍,来去无忧。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啊,最重要的,还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尽量少留遗憾,少强求些什么。人生横竖也不过几十年,命长的,百岁已很长了吧,命短的,也就来世上打个照面就走了。求那么多,结果又能带走什么呢?”

    张堪静静地听着,他想起自己长这么大,爷爷除了让自己学堪舆之外,就再也没干涉过自己的决定了,真是何其有幸,有一个活得通透的长辈,那是几辈

    子修来的福气。

    张爷爷喝了口茶,继续说:“你的命一向不好,一出生就犯孤煞,所以无兄弟姐姐妹,父母也早亡,刑妻克子。我虽然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你能到天乙贵人相助而化解。现在知道你连女人都不喜欢,哪来的儿子呢,这可不是天注定的么。我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只希望你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如果你真要跟个男人在一起,我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有一点要求:别乱来。年轻的时候,你们总以为情啊爱啊,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不顾一切地去追求,一旦得不到,便要死要活的。等你们年纪再长一些,回头去看看,便会觉得也就不过如此了。”

    张堪颔首,关于自己的命运,他也懂一些的,但也并不十分介怀,自己横竖是不会结婚的,正应了孤煞之命的说法。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爷爷,如果我同施理在一起,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幸?”

    张爷爷沉吟了一下:“如果他不是天乙贵人,恐怕也会有些不利,天煞孤星的命里中有一条:刑亲克友。”

    张堪突然有些害怕了,天乙贵人可遇而不可求,施理多半都不会是,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幸呢?好像他和自己在一起,是经常遇到各种坏事,被人抢包、殴打,蘑菇也减产。这是不是自己给他带去的厄运呢?张堪一下子蔫了,哀求地看着爷爷:“爷爷,我怎么办?”

    张爷爷看着孙子,笑着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没事,生活还是要继续啊。我们这些窥探天道的人,总不能因为知道未来会怎样,明天就都不过了。命运虽然是天定的,但是也能够靠人为改变的。你多做点善事,多积一点福报,自然就能化解了。我看施理那孩子,是个厚福之人,未必会有坏事。”

    张堪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虽然每次看似凶险,不都是逢凶化吉么,什么大问题都没有。这么想着,张堪又充满了信心。他涎着脸对爷爷笑:“爷爷,您不是说要教我那什么方法?”

    张爷爷瞥他一眼:“什么方法?”

    “就是那比较有效率的追人的方法。”张堪嘿嘿笑。

    张爷爷白他一眼:“教你一个绝招:胆大心细脸皮厚。保准屡试不爽!”

    张堪鼓起腮帮子,这算是什么绝招啊:“爷爷,这道理谁都懂啊,我要的是具体操作方法啊。”

    张爷爷说:“嗬!你媳妇儿都要我帮忙追是吧?方法我都教你了,你胆子大一些,主动一些,偶尔用点强,岂有追不来的媳妇?”

    张堪想说:爷爷,您那是说的追求姑娘吧,我这追求的是小子,完全不一个概念啊,这方法

    能行吗?

    说到底,爷爷最终还是没能授他什么绝招。

    “对了,施理那小子恐怕跟你不一样吧,他应该不知道你喜欢他?”张爷爷想一想,刚说要孙子积德呢,他去把人家小子往窄路上领,这不是折福吗?

    张堪低着头:“我还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他也从来没有谈过朋友。目前只知道他把我当好朋友。”

    张爷爷叹了口气:“这事到底还是不怎么厚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能成,就成,不能成,做个朋友也是好的。”

    “嗯,我知道的。”这才是我这么温吞的原因啊,爷爷。

    “有机会还是去打听一下施理的生辰八字吧,我帮你们算算,没准他就是你的贵人呢。”末了爷爷还是叮嘱了一句,这若真是天乙贵人,不管跟孙子是朋友还是爱人,总归都是有好处的。

    第三十六章

    很快便到了十一,正好赶上施理的蘑菇采收的关键时刻。张堪不请自到,天天来苗圃帮忙。施理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他来帮忙,岂有拒绝的道理。张堪每天一早开着自己的皮卡车过来,帮着采收蘑菇,然后给自告奋勇当司机,开车去送各家酒楼饭馆送蘑菇。这本是王杨的工作,但是王杨在欢乐城脱不开身,便交代了自己的朋友,让师弟施理去送货。

    “我觉得我也该去考个驾照才好,要不然老是得麻烦你们。”施理坐在副驾驶上,跟着张堪去送蘑菇。

    张堪心说,你不会才好呢,这样才显得我有用武之地:“你上次不是说学骑摩托车吗,什么时候学啊?”

    施理想起这茬来:“对哦,现在就可以学了,你有空没有?下午教我骑车啊。”

    张堪心里那个乐啊:“可以啊,我整个假期都没事。”国庆七天假,单位安排值班,他被轮在最后一天。

    通常二潮菇因为营养物质不如一潮菇充足,个头一般要比一潮菇小一些。但是这批蘑菇的出菇率比较低,倒是留了足够的营养供蘑菇生长,个头非常大个,完全看不出来是二潮菇。

    张堪把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后门,帮着施理将一筐竹荪从车拖上搬下来:“你师兄的人脉还真够广的,居然认识五星级酒店的负责人。”

    施理笑笑:“我师兄家好像挺有钱的,就是那个竣杨地产,好像就是师兄家的,认识有钱的朋友也不奇怪。”

    竣杨地产,是当地绝对排得上前三名的地产公司,张堪家旁边的临江花园就是竣杨开发的。当初听说他们家那一片的地也是要征用开发的,后来上面通过什么文件,单独保留了他们家那一片沿江而建的私房,说起来还是挺幸运的。这事好像跟李奶奶的女儿四季姑姑还有关系,四季姑姑的丈夫是广州军区的什么军官不知道,反正也是有实权的,认识不少星城的政府官员,同上面说了一声,房子便保留下来了。有时候,再大的能力、再多的金钱、再多的民意,抵不上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

    张堪恍然大悟地点头:“难怪你师兄能够开得起那么大的苗圃呢。不过完全看不出你师兄是竣杨地产的太子爷啊,他怎么会去开苗圃呢?”

    施理笑道:“师兄这人向来如此,他从来都是很低调的,不显山露水,跟他相处了几年,我也没发现他是个有钱人啊。上学的时候,跟我们去吃个饭,炒几个菜,二三十块钱,我们还都是aa制呢。毕业后,他独自建了那么大个园子,我才知道他家原来那么有钱。师兄是个很理想化的人吧,他不太喜欢做生意,就喜欢种花养草,过田园牧歌式的生活,你看他经营苗圃的状况就知道了。”

    张堪也笑:“你不是也

    喜欢这种生活,看来学园艺的人多少都有点这个情怀。你以后就一直在你师兄的苗圃里干下去了?”

    施理眨了下眼睛:“其实我倒是想自己开个小苗圃,不过成本太高了,有点难以实现。我就先做着吧,在师兄这儿做着也挺好的。”

    送完蘑菇,施理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不少鸡鸭鱼肉:“嘻嘻,又有蘑菇吃了,我给你露两手啊。”有蘑菇的时候,施理才不愿意假手他人呢,这个吃货,他怕别人把蘑菇做坏喽,所以从来都是亲自上阵的。

    张堪自然是美得冒泡,要是天天有蘑菇就好了,天天都能吃到施理亲手做的菜,就算是每顿吃蘑菇他也不介意。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第一次和施理吃饭时的苦逼情景,那时候他对蘑菇可是前所未有的的讨厌啊,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吃过午饭,施理去杂物间,在一堆花肥、农药、锄头、铲子、蛇皮袋中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王杨闲置已久的摩托车推了出来。尽管王杨给它罩了一层塑料布,但还是挡不住太久没用而堆积起来的灰尘,整台车子都看不出原色了,整一个灰头灰脑的。

    施理连连怪叫:“卖糕的,这玩意儿还能用吗?又笨又重的,师兄不是骗我的吧。我还学不学啊?”

    张堪过来接手,将摩托车推到屋外,仔细看了一下:“没事,就是看起来脏了些,洗洗就好了。这可是雅马哈r1,好东西呢,你师兄还真舍得花钱。啧啧,居然还放着它长毛,真是有钱人啊。”

    小陈和方晓也对这车子好奇,围着车子看,问:“张大哥,这车子得多少钱啊?”

    张堪笑笑说:“这车买了好几年了,那时候起码也要十来万吧。”

    施理看着那灰扑扑车,怪叫了一声:“不是吧,师兄原来这么奢侈!一辆摩托车而已,居然比一辆国产汽车还贵。”

    “哈哈,这算什么,好一点的摩托车比汽车还贵呢。小陈,赶紧打水来擦洗一下,看看雅马哈r1大爷的真风采,你们老板也真的是,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放着不用,太浪费了。”张堪使唤两个小的。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就骑着这车去上学呢,啧啧,骑着十来万的车,跟我们去学校后街aa吃二十几块钱的小炒!”

    张堪笑呵呵地看着他:“那是你没见识,一般玩摩托的人一看就知道这车的价值啊。不过怎么说,开摩托车总比开汽车低调,这说明王杨是个低调的人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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