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疯[快穿] 作者:青骨逆

    第18节

    谢珩抓着他手放上去,体贴道:“你弄,我不看。我跟你讲讲关于文曲的事。”

    郁泽:“……”

    谢珩还真就这么讲起来了:“你应该知道,封齐是被追杀才逃到这里来的,当时他和穆尔一样义愤填膺,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热血,想要回去给他那群同事报仇。只是杜里雇佣的都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哪是他一个研究员能对付的?”他睁开眼瞧了一下,“你怎么还不弄?”

    “……”论谁后边被顶着把枪,嘴里还念叨着陈年旧事,也没这个兴致了好吗!

    郁泽干脆把水温再调低一点,自虐地让它冷静下来算了。可还没动手,谢珩一双大手就盖了上来,擒住他脆弱的部位,格外灵活得动了起来,同时继续说道:“当时封齐就借口要修理机甲,背着我测试过文曲,那时他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精神阈值不契合,没能成功被文曲接纳。后来日子久了,他冷静下来就想通了……”

    “哈……”郁泽一张嘴,要说的话在他翻花的手技下率先散成了一团喘息,“松开我,谢珩!”

    谢珩弹了弹才松手,郁泽正要抵达高峰,也不管他了,自己去弄。

    “咕咚”,身后人咽了声口水,语无伦次道,“……所以……当时他没能进去文曲的驾驶舱,后来……”谢珩语音一变,“呃,你到底会不会?都要被你自己搓破皮了!往前点,不对,换个角度……”

    “你闭嘴,色胚!”郁泽深感自尊受挫,脸色憋的发红,说实话,他这些年还真没自己动手几回,一是忙着各种高压训练没机会,另外,他知道自己一旦到了适龄婚配期,皇室礼仪人员自然会为他挑选最合适的ega对象,或许还会和别的帝国结成一个政治婚姻。

    所以他一直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刚才被谢珩来来回回的摸着,看着轻巧熟练一学就会,谁知道自己上手根本不如他来的舒服,更感觉以前的手炮都白打了。

    谢珩看他这么糟蹋东西,感同身受,只觉得自己也要被撸破皮了,直接一手将他摁住,一手替他弄,还附赠一对一教学:“你看,得这样……”

    也怨不得人家beta谴责,说他们alpa都是被那啥支配的动物,郁泽这会儿感觉十分美妙,浑血上头,只想多舒服一会,轻轻仰起头正好靠在谢珩的肩膀上。

    快要濒临凤凰,谢珩忽然一停,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的嵌进他两腿之间,啪啪拍两下大腿,哄道:“陛下,夹紧了……放心我就蹭蹭,不进去。互相帮忙么。”

    这话可就搞笑了。

    多少小故事里都写了,男人说就蹭蹭不进去的时候,多半都是骗你的。可郁泽两只手都被人攥着,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小炮还被人限制发射,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谢珩不管他,已经擅自挺腰,擦得郁泽火辣辣的,又酸又麻。

    “陛下,郁泽……”谢珩唤道。

    他低头嗅着郁泽后颈,郁泽被海浪般扑卷而来的alpa信息素的味道所困惑,想逃时被谢珩一掌按住脑门抓了回去,挑到他实际上并不存在腺体的那处,张嘴欲咬。

    牙齿已经刺破了皮肤,有血色渗出,郁泽猛然意识到,谢珩想要标记他!后颈的被迫刺入使身体深处传来异样的快丨感,好像内心深处有种渴望,被咬住、被标记。

    郁泽对此惊悚得浑身寒毛倒立,不自觉双腿用力一紧,谢珩闷哼一声,同时手下一失力道……双双泄了出来。

    谢珩清醒过来,也发现自己快要咬进他的后颈,幸亏只是破了点皮,这才匆忙撤开:“对不起……激动了……”

    郁泽低头一看自己大腿上还流着温热的不明液体,只想一榔头把自己敲醒,多大心,竟然被信息素熏昏了头,和谢珩一个老流氓共处一间浴室,还互相打了炮!

    “抱歉,一靠近你我就情不自禁……有些失控……”谢珩看他脸色奇差,撩开自己头发,“要不你也来咬我一口?”

    “……”郁泽回想整件事情经过,他俩都是因为穆尔的信息素被迫发情,后来虽然头脑都不清楚,但也算是你情我愿,怨不得谁。便忍下这口气,用水草草冲洗过一遍,伸手拿了谢珩那条毛巾围在腰间,镇定道,“嗯,服务不错,手法很好,来年封你帝国第一炮师,就是咬的有点疼。”

    谢珩:“………………谢谢啊”

    郁泽顶着一头的头发,走到门口,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谢少将,我们不过是ega信息素导致的强制发情,在此互相解决一下罢了。大战在即,希望你不要向他人提起这件事。”他披上自己的衣服,拉开门之前顿了一下,“你也……赶快忘了吧!”

    谢珩看他扬长而去,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看到手背还蹭到一点稀少的郁泽的血味,瞬间就被倾头而下的水流冲走,地板上还慢慢向排水器处渗着他俩交混不明的浊液。忽然平生第一次,射过之后不是感觉到轻松,而是有些失落和疲累。

    他仰头在凉水里冲洗良久,突然醒悟!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拔那啥无情”?!

    谢珩洗完回去,看到郁泽穿着薄薄一件,开着房间门通风,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他走过去并没有遭到“驱逐”,就直接进去看了两眼。

    头发稍上的水滴落下去,碎在衣领上,郁泽颈后被咬的地方已经涂过了快速愈伤药,现在只剩下红红的牙印。谢珩有点说不出来的心疼,想摸一下又不愿惊扰了他,便轻声问道,“在筹划什么?”

    郁泽放下笔,揉着眉头说,“我们时间不多了,我刚才调试了一下通讯器,间断听到一些新闻,说军中几名老将军似乎卸任,回各自家乡星养老去了,郁青把他们逼走,定是要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手。a级军团一直是郁青在带,我们没办法从这里下手,最好的办法是先联络上级军团,与他们里应外合。可惜图斯被突然逮捕,其他将军怕是也不太乐观……或许我们可以先暗中抵达龙尾星,那里我记得有一位北冕军退役的老将军,应该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还有……”

    “你不要歇会吗?”谢珩皱眉,打断道。

    “什么?”

    谢珩弯腰下去,鼻尖摩挲着他的耳鬓,温柔地说,“刚刚洗完澡又解决了生理问题,这时候不应该先睡一觉么?你有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吧?封齐他俩要度过发情期还有七天,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郁泽冷不丁站起来,瞪道:“我一在容忍你对我胡作非为,是因为我们能够合作共赢,谢珩,不要太自以为是。此战过后,北冕军依然是你来统领。到时你若是想见皇兄郁青,我自会给你一条通路。”

    “为了我们今后愉快的合作,这些甜言蜜语就到此为止吧,少将。”

    谢珩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并在这种时候提出来,他略加思考过后,不禁睁大眼睛反问:“你以为我是因为早就知晓你身份,所以故意通过你去接近郁青吗?”

    郁泽喉咙发干,抬起下巴:“难道不是?”

    谢珩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一句脏话,都涌到舌尖了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他一脚踢开凳子,将它踢到墙上摔得四分五裂,然后揪着郁泽的领子把他按在桌上,一条腿嵌进他双膝之间,霍然低下头去。

    郁泽也没有躲,直直盯着他冲下来,几乎就要咬上自己的唇。两人一冷一热对视半晌,谢珩咬了咬牙,强硬笑道,“我是不是,你难道没有感觉?你以为我会因为那种愚蠢的理由,对着一个没有感觉、的不懂风情、还不会生孩子的alpa硬得起来?你如果真不记得了,需不需要再重新感受一下?”

    谢珩威胁式的向下一压,听到郁泽因为紧张而快速起来的呼吸声,才松开他的手。

    “好好休息,陛下。希望战场上你不会再因为这种愚蠢的低级错误而让我们北冕军第二次受创。”他说完,拎起衣架上的外套仍在郁泽身上,沉道,“你是指挥官,别冻着。”

    然后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

    直到封齐和穆尔在禁闭室里滚了七天床单,把发情期度过了,两人神采飞扬的走出来——看到的是一个刷新世界观的基地。

    一丝不苟装备齐全的机甲和战斗设备,脸面发冷的指挥官郁泽,和一个……军装整齐、纽扣系到最上面一个,军裤军靴笔挺光亮,头发全部抹到脑后的……北冕军少将,谢珩。

    他竟然端端正正的站在郁泽身后,精神抖擞,一改往日叼着烟头吊儿郎当的军痞模样。目光严肃地直视前方,腰间配备着一把防身光子枪,当真是一副护卫做派。

    穆尔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封齐打量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两支营养剂,给穆尔递过去一支,边从谢珩身边走过,边怪里怪气的答道,“不知道,大概是吵架了吧……”

    “离他们远点宝贝儿,也许会爆炸。”

    穆尔一本正经的应了句:“哦。”

    “…………”谢珩嘴角狠狠一阵抽搐。

    ☆、第60章 非永久标记11

    自从上次浴室的“那件事”过后,郁泽和谢珩的状态着实诡异,相互都保持着一种难言的沉默。

    封齐将之定义为——“冷战”。

    军备整理比意想中要快了许多,封齐两人适应文曲和禄存的时间也留得足够充分。最后愿意追随他们重新踏入那片浩淼星际,干一场成王败寇的战争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

    他们离开母星的时候,几乎每架机甲里都塞满了人,后勤、医护人员一个不落。

    郁泽第一次来到这座地下基地的时候,觉得它简陋得就像是一个许多人临时蜗居的废工厂,直到离开这日,谢珩直接用枪托砸开了一块金属墙面,露出里面一个从未给任何人展示过的机械环。

    他将枪插回腰间,回头看了下郁泽,道:“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它。”

    谢珩伸出胳膊,规规矩矩地把郁泽往身边处拽了拽,才动手去拉墙里嵌着的机械环。地面忽然剧烈震荡起来,郁泽摇晃了两下,看到地面从中间裂开,眼前缓慢腾起一座小型军舰。

    是早几年就已经被淘汰的型号,但看得出,它经过了精心的修葺和保养。

    郁泽走向舰门,打开强制进入口,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驾驶舱,谢珩随后跟了进去,一个响指打亮了舱内的灯光系统。完备的自动巡航设施,流畅的控制输入面板,一尘不染的操作台,郁泽吃惊地环视一圈,满意之余,不禁感叹道:“我真是小看你了,帝国也小看你了!谢珩,你早有打算要攻回帝星了吧?”

    谢珩并不多言,按下扩音钮,向所有的内部通讯仪输送口令,语气严肃不容置疑:“全体注意,军队将在半小时后启程,分配有机甲的军士请快速进入驾驶舱,以下点到姓名的军士,请在五分钟内前往基地e区集合!注意,这是军令!五分钟内未能到场的,以延误军令处置!”

    他话音刚落,收音仪里就已经传出了士兵们紧张的小跑声。

    郁泽反靠在驾驶台前,待谢珩将名单念完,才挑眉看了他一眼:“真该庆幸我们是一伙的,谢珩,否则我第一个就会宰了你。”

    “就因为一架过气的军舰?”谢珩关闭扩音系统,半边嘴角扬起笑容。

    郁泽眯起眼睛,棕色的眸子显得黝深难测,他揪住谢珩的前襟拉到自己面前,沉道:“因为你不声不响就能在母星建造基地,还藏了这么大一架军舰和无数军备物资;因为哪怕北冕军已经覆灭了那么多年,这些人依旧把你当做将军。谢少将,这足够让人忌惮你。”

    谢珩咧开嘴一笑:“陛下当然可以杀了我。不过下官认为,陛下您现在比起想杀我,还是爱我多一点吧?哪怕是因为这架可以带您远航的军舰。”

    危险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郁泽将他用力一推,“少废话,等战争结束,我们再慢慢算账。”

    半小时后,北冕军团按时启程。

    所有机甲和设备都装上了简易反侦察仪,尽管母星已经荒芜,但他们仍然需要加倍小心。郁泽失踪的消息势必会横在郁青心头,帝星严密的监控下都找不到,他们迟早会把目光转向早就被人遗忘的母星上。

    离开母星后,郁泽坐在军舰驾驶舱中,调试着手里的通讯仪,凭借印象调到帝星侦查机专用的波频上,用声音代码发了几个断续的信号。发完,他就将这台通讯仪的芯片取出销毁了。

    给郁青留点信息,以防他们搜查到母星基地,基地里还有上百名无辜的人,没必要把他们牵扯进来。

    做完这些,郁泽打开军舰横扫的模拟星路图,果不其然,星路中都突然多出了百十架侦查机,来回游走查看,时而停顿片刻,大约是在临时检查过往舰队。

    新选出的几位将领已经齐聚在驾驶舱中,他们必须即刻讨论出一个前进方案。

    在一片嘈杂声中,郁泽思考中无意识咬着下唇,忽然抬手点在一条大家都不看好的黑暗星域,道:“走碎星暗道。”

    “碎星暗道!那里早就是废弃航路,太过于危险!”有人反驳道。

    “走碎星,还不如选一条防备力低的星道,一鼓作气闯过去。”

    谢珩没有发言,抱着胳膊斜睨郁泽,听他继续说:“碎星的确有不少失事舰骸和小型陨石块,但同样的,那里不会有侦查机,我之前给郁青留下信息时是在风晖星道附近,现在风晖附近的几十条星道恐怕都已经守卫密布,我们要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打回帝星,而是要寻求辅助以联络到帝星级军团。”

    谢珩对走碎星暗道并不是十分的赞同,因为那里的确险要重重,即便是目前这架小型军舰,对星道里的残骸陨石来说也足够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一旦遇上陨石潮,将他们卷入黑洞中,那就是最坏的结果。

    郁泽道:“某次秘密任务中,我曾驾驶机甲走过碎星暗道,知道一条能够安全通过的路线。碎星暗道通过后,已经趋近于华夏帝国的疆域边缘,那里离龙尾星非常近,还有数颗无人小星,我们可以在无人星上扎营休憩。”

    碎星暗道的出口的确是在帝国边缘的龙尾星附近,当时北冕军的老将军也是因为龙尾星位置僻静,无外事骚扰,才决定安居此处,帝星的军事辐射范围不够广阔,至边域附近已是较为稀薄,确实适合隐匿驻扎。

    谢珩皱了会眉头,转头看到郁泽毫无动摇、信心百倍的表情,便下定决心,挥手道:“走碎星。”

    “少将!”

    “谢少将!”

    “我相信陛下,也请你们相信自己的指挥官!除非你们能够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谢珩喝道。

    众人虽因为郁泽的身份而对皇室心有不甘,但最终也无人想出一条万无一失的航路,只好暂且憋下反对意见,纷纷离开指挥舱,联络各自带领的队伍,调转方向,前往碎星暗道。

    郁泽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指挥台边缘,低声道:“谢了。”

    谢珩就站在他身边,一伸手就能揽住郁泽军装包裹下的劲瘦腰肢,可一想到那天两人因为郁青而闹的不愉快,他就心里发堵,恨不得直接冲到皇宫去把代皇帝揪出来扔他面前,当着郁青的面重重地吻郁泽,让他知道自己在意的到底是谁。

    真是该死,鬼知道那天他为什么会被郁青的声音迷住!

    谢珩盯着郁泽微微翘起一个弧度的臀线,咬了咬牙,向后几步直接栽到驾驶座上,两条腿往驾驶台上一翘,道:“你应该硬气一点,他们这些年跟着我在外面野惯了,各个都不学我好,眼里哪还能装得下皇帝?”

    舰队很快抵达了碎星暗道附近。

    郁泽取消了自动巡航,亲自操控驾驶,点头道:“你眼里也从没有过皇帝。把你脚拿下去,这是驾驶台,你妨碍我操作了,谢珩,有点军人的样子。”

    谢珩无动于衷,直到郁泽忍不住了,伸手握住他的小腿。

    白皙修长的手指抓在军绿色的长裤里,五指张开也握不住,像是一块翡白的玉嵌挂在小腿上。若是可能,谢珩巴不得它日日都握在那里,他裤子穿得单薄,甚至能感觉到郁泽指尖的微凉。

    “你冷么?”谢珩两唇一抿,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上衣,挡住勒得发紧的裤腰前门。

    “什么?”

    谢珩真觉得自己魔怔了,大战当即,上千条人命都握在他们俩的手里,他此刻却想着怎么把郁泽的身体暖得火融融的,简直是无耻又下作。

    “没什么。”他立即把腿挪开,在窗口看了一会黑漆漆的星域风景,让自己冷静下来,“通过碎星暗道短则两三天,长则半月,我去让他们准备一些营养剂和睡袋,你有想吃的东西吗,军舰上有一个简易厨房。”

    此时两台开路的先锋机甲已经在郁泽的指示下率先进入了碎星暗道,郁泽全神贯注地盯着星路扫描图和代表机甲的亮点,并没有多余精力分给谢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口说:“嗯,没有,随便什么都好。”

    谢珩要走时,郁泽才转过头来,拧着眉头看他,半晌道:“把你头发洗了,牛舔过似的,难看。”

    谢珩抓了把头发,被固定剂抹到脑后的发丝又被抓得蓬松,他走出驾驶舱,对着玻璃充当镜面,把头发抓乱,衬衫扣子解开,军装外套也随意披在肩上——难得想装回正经人,还被这么戳穿!

    看来郁泽还是喜欢粗野的,那就怎么粗野怎么来好了。

    即便是帝国统一的夜晚时间,广袤的星域仍被发光的星体隐约照亮,无声的世界里只有一列舰队在碎星残骸中缓慢行驶,悄匿划过。前方开路的先锋机已经换了好几对,轮值回来的驾驶员无不困倒在自己的机甲里。

    而军舰驾驶舱里的郁泽一直站着,眼睛时刻不离驾驶屏幕,他知道,只因自己一个错误的口令、或者混淆的记忆,就能顷刻间使整个舰队覆灭在碎星之间。

    谢珩送过几回营养剂和蛋白冻,却看到只有寥寥几支空壳,更多的就摆在他的手边,动都没动。

    “吃点东西吧,郁泽?”谢珩撕开一支,送到他的嘴边。

    郁泽张嘴叼住,手下还不停计算着航道的宽窄、可通行度、碎星残骸的移动方向,大脑飞速转动着,咬着营养剂吩咐道:“谢珩,试着连通一下龙尾星,那位退役的老将军不仅是北冕军旧部,还是图斯的外祖父。”

    “好,你先吃了营养剂我就去。”

    郁泽仰头喝了半管就放下了。

    谢珩愁郁片刻,剥开几粒蛋白冻,倒在自己舌尖上,拍了拍郁泽的肩膀。郁泽纳闷地一回头,就被他按住后脑勺吻了上来,下颌被谢珩捏开,凉丝丝的蛋白冻被软滑的舌尖硬推进来,掉进郁泽的口腔里迅速滑开。牛奶味、草莓味、鱼肉味的几粒蛋白冻杂七杂八的混成说不出的味道,略带甜腥地涌入郁泽的喉咙。

    他被迫全部吞了下去,口腔上颚也被蛮横地扫过,谢珩顺带吃饱了豆腐才愉悦地退出来。

    郁泽双唇殷红,嘴角挂着一串|乳|白色的蛋白冻胶液,略微蕴恼地盯着谢珩。那模样看上去,活像是被人蹂丨躏过一样。

    “糟糕!”谢珩暗叹一声,又不怕死地贴上去,舔掉他嘴边的胶液,暧|昧笑道,“早自己吃不就乖了吗,这下好了,你这模样都把我看硬了。”

    郁泽抬膝往他小腹一撞,骂道:“滚蛋!”

    谢少将捂着肚子踉跄跳开,看到郁泽又扭头回去计算航路,只是耳朵后面微微红起一片,这才得意洋洋地向外走,打开驾驶舱电子门时,还趣意地吹了声口哨。

    军舰的集合厅里,封齐正在与穆尔探讨文曲、禄存的合作战术,见谢珩面带笑容地走出来,吆喝道:“怎么,没事了?”

    谢珩坐下来,习惯性地去摸烟抽,笑道:“怕是更气我了吧。”

    一阵轻微的alpa信息素混合着劣质烟草的味道飘荡开来,穆尔掩住口鼻,悄声对封齐说:“啧,发情了。”

    “啧,发情了?”封齐跟着学了起来,牵着自己的ega就走,“走吧宝贝儿,该到睡觉的时间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进入碎星暗道的第四天,航路上的残骸数量渐渐变少,通讯仪里接收到的信号也越来越清晰。谢珩借此联系到了龙尾星图斯的家族,老图将军原本对外声称重病卧床,闭门谢客,一概外来通讯皆不接听。

    直到管家传话说,通讯自称是北冕军残部,有关于图斯将军入狱的情况,这才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通讯仪。

    “你好,图将军。”

    老图将军听到通讯仪中传来的清朗嗓音,不可置信地怔了好半天,才颤巍巍地回应:“陛、陛下?”

    “是我,我没有死。”郁泽言简意赅道,“这里有北冕军残部及四台七星机甲,我现在需要您的协助。我们要攻占帝星,联络级军团,营救图斯。目前,我们将通过碎星暗道抵达龙尾星附近。您现在可以思考一下,一个小时后,您可以通过这个号码再次联络到我们。”

    通话的时间越长,就越有可能被郁青的人捕捉到踪迹,郁泽说完来意,便将通话掐断。

    谢珩道:“你就不怕他告发你?”

    郁泽目光落回操作台,笃定说:“他曾是北冕军首领,也是图斯的外祖父,于公于私都不可能对此见死不救。就像谢珩,”他抬起眼睫,清澈的棕眸倒影着谢珩的军装,“我从来不曾怀疑过,你会告发我一样。”

    谢珩哈哈笑起来,抬手勾住郁泽的腰带,将他拉近来:“这可有百分百的不一样,你想知道么?”

    “不想!”郁泽甩开他的爪子。

    “好嘛,不想就不想。我们现在已经驶出碎星暗道了,设定自动巡航前往龙尾星就行了。这些天你一直靠兴奋素和营养剂支撑着,不眠不休的,现在也该倒下休息了吧,我的陛下?”

    被这么一提醒,郁泽确实感觉到身体深处卷上来的疲乏,将他包裹起来。

    谢珩扶郁泽走到驾驶舱角落的睡床,他用几个大号睡袋铺开充当被褥。郁泽卧下后很快就累困了过去,翻过身,膝盖不自觉蜷起来,把自己盘成一团。

    “还真像只猫……”谢珩脱下外套给他盖上,低头亲了亲对方的鼻尖,“晚安郁泽。”

    临走前,他还记得从自己外套口袋里带走那盒烟。

    郁泽睡得很沉。

    他梦见一片海、一座山,梦见千军万马和银甲铁衣,梦见白滚滚的兔团子。还梦见一双手,温柔地伸来,抱着他。他并不觉得这双抱着自己的手突兀或者放肆,而是感觉身处温暖的池水中,波心荡漾。

    “醒来吧。”手的主人道。

    可是他太累了,完全睁不开眼。

    正待他询问,那双手忽然撤开,抽|出了一把寒光利剑,转身决绝地向远处电闪雷鸣的乌云下走去,刹那青光闪烁、雷声轰鸣!那人回过身,青衫翩跹鼓动,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紧接着数百道宛若碗粗的电柱直打下来,将他完全湮灭在电光中!

    “等我,等我去接你。”他道。

    消失的那一瞬间,青衣人的面孔模糊又清晰,容貌变幻数次,渐渐凝成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不、不——!”

    电击不仅刺穿了那人的身躯,更像是直接刺中了郁泽的胸膛,他心脏扭曲痛到极致,蓦然疯狂毫无规律的乱跳起来,直要冲破血肉之躯,炸裂开来。

    疼、好疼!

    不、不要走!

    “……生命体征突变,心跳突破140!体温39,呼吸30!血氧持续降低中!”“……快!修复剂30毫升注射!”“脑电波紊乱,个体有苏醒迹象……”

    “持续麻醉!”

    “是!”

    是谁的声音?好多人,是谁?

    “心率下降,呼吸频率下降,血氧回升,麻醉起效中——”

    ……

    “雨青,雨青……醒醒吧!”

    郁泽猛地从睡台上坐起来,满头大汗,心脏有力地砰砰跳动。他眼神迷茫地环视四周,抚着胸口喘息了几口,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灼灼发烫。

    幽蓝的驾驶舱指示灯下,他汗湿的发梢黏在苍白的脸颊上。郁泽抱着盖在身上的外套楞了一会,突然掀开衣服跳下睡床。

    “萧奕!萧奕!”郁泽用力拍打着驾驶舱门的开关,电子门才打开一条缝,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踉踉跄跄地边跑边喊,走过了两道门忽然想起雷云底下最后看见的那张脸,改口道:“谢珩!”

    谢珩正坐在窗口吸烟,他知道郁泽不太喜欢烟味,故而走得比较远。

    “谢珩!”

    谢珩:“?”

    他一起身,被迎面而来的人扑上来使劲抱住。谢珩一时直接怔住,夹在指间的烟蒂都烧了一截,烟灰扑簌簌地掉落在脚边,郁泽脸上的汗水蹭了他整个肩头。

    许久,谢珩像是智能系统烧当机了似的,一张嘴,吐出一口灰白色烟雾:“咳、咳咳咳——”然后被烟气呛到,剧烈咳嗽了好一会。

    这是什么情况,睡了一觉给郁泽睡开窍了?

    谢珩反应过来,此等大好机会怎能放过!赶紧扔掉烟蒂,抬脚碾灭了,拍着郁泽汗湿的后背安慰道:“怎么了?没事、没事了,放心,有我在呢!”

    郁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味,眼中渐渐清明,看到自己抱着谢流|氓也是吓了一跳,但是梦里的情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被人刺穿心肺、心跳不已的感觉也还有余存。

    连体内的热烫也是在靠近谢珩之后,才慢慢的降了下来,转成淡淡的空虚。

    “噩梦?”谢珩问道。

    郁泽窘迫地退了退,有些不知所措,大梦一场似是被人抽空了力气,脊背撞上军舰的金属墙面,失力往下滑的时候被谢珩一把抄起来,单肩架着送回了驾驶舱的睡床。

    “放松郁泽,别担心好吗?”谢珩单膝跪在床上,将一个睡袋叠成靠枕填在他的背后,低声道,“你先坐会儿,你看这里在星域里,我哪里都去不了。你一定是紧张过度了,我去给你弄点水和食物。”

    郁泽盯着他的眼睛,想弄明白一些事,但头昏脑涨的心里发慌,只好温顺的点了点头。

    谢珩眼底柔了下来,耐不住冲动,还是凑过去试探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等我。”

    等我。

    郁泽一愣:“……好,等你。”

    ☆、第61章 非永久标记12

    帝星中央军报处的走廊上。

    一个青年边快步疾走,边系着袖口的金属纽扣,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副官,双手捧着一顶军帽。郁青相当烦躁,一回头看到这副官谄媚咧笑的模样,更是躁火愈盛,厌烦之情踊跃脸上。

    走到核心控制室门前,郁青抽回自己的军帽扣在头顶,一把推开了控制室的门,上好的小牛皮军靴鞋跟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人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声音就已经传出去老远:“罗格!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罗格准将正趴在操作台前研究数据,等回过神来,郁青已经伫立在了自己的身后。

    “大皇……”习惯性地开口,见对方不耐烦地抬起下巴,立马改口,“陛下。”

    “免去这些啰嗦,他到底在哪!”

    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他”指代的是谁。自从那位将将二十出头的年轻新皇失踪以后,他们这位代皇帝一日暴躁过一日,宣布郁泽死讯后,马不停蹄地将帝星中央军报处的人来了个大换血,每天的日常就是追问他们郁泽的动向。

    因为触怒郁青而被革职的家伙一双手早已数不过来,他们甚至怀疑过这位代皇帝是不是被失踪的弟弟折磨得精神异常,亦或者长时间没有交配而患上了躁狂症,虽然这种病症多为alpha罹患,但也不能排除他们身为beta的代皇帝没有得病的可能对不对?

    毕竟谁也没见过郁青有想标记哪位漂亮人儿的意图,他都年近三十,身边一个oga都没有,反而对他这位皇弟耿耿于怀到彻夜难眠——这难免会让人揣度。

    但是郁泽失踪后,郁青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愿叫,每次提起,都是“他、他”的代替,又实在让人搞不懂。

    “罗格!”

    罗格一个激灵,摘掉鼻梁上挂着的眼镜,严肃道:“到!陛下!陛下他五天前曾在风晖星道附近入侵过帝星侦查用秘密频道,留下了一串字符密码,我们已经派了大量侦查机舰前去搜捕,至今还没有得到确切的地理位置。”

    一句话里有两个不同的“陛下”,这也是奇怪了。

    郁青目光转向屏幕,问道:“他留下的密码破译了没有?”

    “破译倒是破译了,只是……您还是别……”罗格吞吞吐吐。

    “说!”

    罗格支支吾吾,声音渐渐小成蚊子,“他说……您是个小偷。”其实原话更恶劣更挑衅,直指郁青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窃国者,不过罗格没有那个胆量原汁原味地再吐出来给脾气已经很烂的郁青听。

    郁青一掌拍在桌面的眼镜上,将它拍的镜片碎裂、镜架变形,罗格只感觉好像自己的骨架也被捏碎了一样,浑身抖了一抖。

    “继续找!风晖星道附近所有星球,全部搜查一遍!他不可能会逃,那是我的弟弟,我很明白他的心思。”郁青咬牙道,“他会回来的,不管是为了营救图斯还是别的什么,准备好军团和中央舰队。罗格,动用你所有的手段,再找不到他,就把你准将的星徽摘下来扔了吧!”

    他说完转身,罗格看到自己可怜的眼镜已经被拍成了碎片,心里抱怨道:“天啊,他真的只是个beta吗,不是个力大无穷的alpha?”

    郁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宽大的桌面上摆设整整齐齐,他喜欢复古的玩意,就连桌子也是那自觉亏欠于他的父皇满星域搜罗来的一块完整红木打造的,连郁泽也没有这份殊荣。

    桌面上除了一些文档和军报,还有两张立式照片。一张是郁泽七岁的时候,他抱着小皇弟坐在花园里;一张是郁泽十八岁成人礼上,已是军队上将的自己亲手给他颁发军服和徽章。

    为了显示他与皇弟的融洽关系,甚至是在卧室里都悬挂着他俩的合影,这一度为所有人赞美,兄友弟恭,上下和睦,是皇室教育的典范。

    郁青盯了一会儿,忽然烦躁起来,将照片反手扣上,低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与此同时,前往龙尾星的军舰里。

    谢珩拆了两包速食风干肉,一袋从母星上带来的干制菌,用小锅加水煮了一锅肉汤,最后在里面融了几粒无味的蛋白粒和营养剂。肉菌营养剂煮在一起,化开成一碗浓白的汤水,看上去也倒像是滋补的骨汤之类,对于在星域中的漫长行军来说,这已算的上是蛮好的吃食了。

    他还拿了一包压缩饼干,回到驾驶舱时,郁泽已经用水擦过身子,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比刚才清爽多了。

    郁泽闻到一股肉香,肚子不禁咕咕叫起来,不好意思道:“有些饿了。”

    谢珩走过来,将肉汤饼干放在他面前:“也该饿了,不然就是机械人也撑不住无水无油的干耗啊。”

    “谢谢。”郁泽看到他精心准备的晚餐,并不拿捏,拆了饼干放进嘴里,然后捧起热乎乎的碗来,舀起浓白的汤汁抿了一口,咸香的口味瞬间盈满了口腔,异种菌经热水泡开,滑溜溜的入口即化。便又一次说道,“很好吃,谢谢你谢珩。”

    谢珩:“……”

    郁泽给他让开一块地方,好让他也能坐下来,“你要来一碗吗,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谢珩奇怪地伸手,探了一下郁泽的体温,被他侧身一躲才笑道:“你这一觉可真是稀奇,之前怎么没觉得你有这么乖呢?”

    “……”郁泽动作微滞,拧起眉头,“我这时候应该骂你吗?还是你喜欢我骂你?”

    谢珩无所谓地笑起来,也不反驳调|戏他,就坐在他旁边把|玩一棵烟。他有些烟瘾——从北冕覆灭一役逃出来时,每天一闭眼都能梦见那些被炸成残渣的战友兄弟,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大概就是那时候养成的,越紧张越想抽。若不是郁泽对烟味的厌恶让他有所收敛,他恐怕抽得更凶。

    行兵打仗对谢珩来讲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大事,他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忧虑不安,但跟随舰队穿越碎星暗道的时候,却总也静不下心来,想了很多——想郁泽、郁青,想北冕军,想即将到来的战役,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实验体03”来到母星基地后,谢珩已经很少再梦到心里那道奇怪的声音了,但这让事情变得更加奇怪,他仍然知道自己急迫地要找一个叫“青”的人,但意识深处又觉得不用着急了,他不就在眼前吗?

    眼前……

    眼前只有郁泽。

    谢珩看着他一口一口将烧得滚烫的肉汤喝尽,饼干也吃的差不多了,脸上终于有了温暖的红晕,眉角棱骨又重新有了坚毅冷峻的气息,他又“活过来”了,不似刚才噩梦初醒,紧紧抱着自己的虚弱模样。

    一时想出了神,口舌不听使唤,唤道,“……郁泽。”

    “嗯。”郁泽应道,抬头看了一眼操作屏的自动巡航路线,“离龙尾星还有32个小时的距离,我们——”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因为谢珩忽然靠过来,用鼻尖摩挲着他的侧颈。

    轻声:“我能吻你吗?”

    “……”郁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深埋体内的热源又开始滚滚发烫,他是谢珩,是那个不务正业的老流|氓,一个满嘴油腔滑调的军痞。

    他只是谢珩,大梦初醒时,不顾一切也想要找到他、抱紧他的谢珩。

    谢珩慢慢贴近,一手抚|摸着他颈后的发尾,像安慰一只随时都有可能暴走反咬一口的野兽,“只是想吻你,行吗?”他明明打着商量的语气,却并没有留给郁泽迟疑的余地,alpha信息素的气味如一层柔|软的纱雾将他包容在里面。

    唇面被触了一下,过电般的微颤令郁泽闭上了双眼——这近乎一种默许。谢珩始终盯着他看,变幻角度将他的两片唇|瓣含在嘴里,吮吸吐纳,拉扯时轻轻咬上一口,看郁泽瘪起眉头强忍的表情。如果此时郁泽睁开眼睛,许能看到对方眼底浑浊翻腾的黝黯,像一块大石投进了深井,掀起能够让人失足于内的层层泥滔。

    只是一个吻而已,止步于弄丨湿他的唇肉,即便是郁泽轻启牙关,谢珩也没有继续深入。

    “自动巡航还有三十多个小时,别熬夜太晚。龙尾星图将军那边我知道该怎么联络,交给我。”谢珩舔着他的唇角,手指轻轻搔刮着郁泽颈后可短暂标记地方,“早点休息,有事叫我。”

    alpha的蓬勃气息从郁泽身边收敛,他听见均匀有力的脚步声离开驾驶舱,再睁开眼时,谢珩的背影正在被电子门一点点的隔绝,而自己唇上却还残留着轻微的信息素味道。

    郁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在与心脏对称的地方,好像多出了另一颗可以跳动的东西。它圆圆的,像一颗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透明球珠,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上面雕刻着什么样的花纹。

    那可能是一朵白兰,花语是——真挚。

    两滴金色液体注入进这颗全新的心脏里,郁泽感觉到全身都在微微发热。

    ☆、第62章 非永久标记13

    第三日中午,北冕舰队抵达了龙尾星北部不远的一颗无人小星。星球上夜晚远远长于白天,而且植被茂密,对隐藏身形有着极大的便利。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太过于潮湿了,有些闷热。

    北冕舰队在此驻扎后,开启了智能保护色系统,很快整艘军舰都披上了一层深绿色的外衣,与周围密林融为一体。

    谢珩和郁泽带了几个人在周围勘察地形,一架灰色机甲悄然落在了众人面前。

    郁泽站定,看到驾驶舱缓慢降落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鬓角花白的男人,身后跟着一名颜色和悦的管家。他身材有些走样,不过还能看出一些年轻时的魁梧来,只是因为心有烦忧,使得脸上皱纹深刻。

    “图将军,”郁泽迎去,礼貌道,“您近来还好吗?”

    囿于年纪大郁泽许多,老图将军只行了一个简易军礼,开门见山道:“陛下,您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已经退役多年,最多能够给您提供一些私藏武器,不过也都是些花架子了,跟本上不了台面。”

    “我当然知道这些,将军。”郁泽打断他的话。

    说到底,老图将军不过是后怕。图斯入狱,说明大权早已落在郁青手中,整个华夏星域的输出讯号都掌握在郁青的手里,哪怕郁泽这时候要求一台直播仪器来证明自己还活着,帝国也能在第一时刻掐断信号,然后派出大量精兵过来直接将他剿灭。

    在这种对郁泽极端不利的条件下,任谁都会更加慎重的考虑。

    郁泽道:“我知道您目前还跟军部有所联络,在军中威名犹在。龙尾星地处偏僻,地方军团的掌控仍然在你们这些军阀的手里。我不需要太多,希望您能够调动三个省星的军团势力,以营救图斯上将的名义发动起义。”

    老图将军抹了把冷汗:“您的意思是……让我们造反?三个省星军团怎么可能成功,那最多也才几千人!郁青手里最起码有一整个a|级军团,还有数万帝队,就连级军团也被他捏在手心里动弹不得!”

    “当年北冕军全盛时期,军团人数也不过三千余人。”谢珩提点了一句。

    北冕军以一当十的武力值自然不是空话,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套可敌万众的七星机甲。他们一直是战场上的奇迹,但就算如此,如今剩下来的北冕军残部也不足当年的三分之一,如何能抵抗帝国配备优良的军队。

    “这……”老图将军还是犹豫了一会。

    郁泽道:“北冕军不能出风头,否则郁青会提高警惕。我这位皇兄是个狂妄的好战分子,听到边域起义定会派兵围剿,但他的自大会让他吃一个大亏。他迟早会率领a级军团亲自出征,到时就是我们一举成功的最好时机。”

    老图将军回头瞅了一眼自己的管家,那管家依旧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将手伸进了口袋里。

    “咔!”的一声。

    光子枪保险扣打开,冰凉的枪口抵在老图将军的侧腹。老图将军耸起肩膀,甚至不知他什么时候掏出的枪。

    “将军,”郁泽笑道,“如果您非要展示一下您无所不能的管家先生,我也只好展示一下我精准的枪法了。又或者……啊,我身边这位谢少将您应该认识,他的格斗术可是帝国第一,您应该记得他当年的英姿。”

    他当然记得,谢珩军校毕业时被上级生责难,对方盛怒之下起了杀意,连开六枪。每一枪打在地上都爆破起一团尘土,就在众人以为谢珩死劫难逃时,他竟成功躲避了六发子弹反夺了枪支。第七发枪响,是谢珩扣动的扳机,当时那一枪就擦着那名挑衅者的脑门而过,直接将他吓跪了。

    在场目击者众多,也因为这场私自斗殴,当时的北冕军上将一眼看中了谢珩,直接将他拎进了北冕军队,亲自调丨教。

    这么多年以来,谢珩的身手只可能更加优秀。

    只听一声痛呼,老图将军心虚地回头,看见谢珩已经将管家扣压在地,手指上套着那把藏在口袋里的微型枪。

    郁泽望了一眼邀功挑笑的谢珩,抛了他一个“滚一边儿去”的眼神,对老图将军说:“我以图斯性命担保,此战只胜不败!”

    从没见过谁发誓以别人性命作保的,但对图氏家族来说,图斯的性命的确算得上一个不错的筹码。图家世代都贡献给了北冕军,图斯的父亲也在当年那场爆炸里为国殒命,而没能选拔进北冕军竟成了图斯的生机。

    为国尽忠百年,最后却落得被国抛弃的下场,若说心里对郁青没有恨意,却是不大可能的。老图将军沉思良久,终于松口:“好,我去联络调动其他省星军团,希望陛下能够早日复位。”

    郁泽收回光子枪:“谢谢您,将军。”

    几人谈拢,灰色机甲渐渐远去,化成天边一点。

    不到下午三点,无人星的天空已经浸入了深沉的夜色中,气候的闷热潮湿和能源的限制使他们不能够长时间的待在舰队和机甲里。大部分的军士们选择露天敞睡,而谢珩找到一棵粗壮的大树,跳坐到高处的横生枝干上,枕着自己的胳膊。

    谢珩看树下,郁泽还裹着紧身军装,道:“上来坐,把衣服脱了凉快些。”

    郁泽瞧某人目中不怀好意,只解开了两粒扣子,几个撑跳也翻了上去。

    “在想什么?”郁泽问道。

    想你……虽然想这么说,但也要考虑时机和地点,要是郁泽一个不高兴直接踹断了树枝,那他跌下去屁|股就要摔成四瓣了。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谢珩两眉一皱,正经说:“在想打仗的事情。”

    战争还没开始,这人就开始深思熟虑了?郁泽狐疑地瞅了瞅他。

    谢珩被盯得发毛,两手一摊缴械投降道:“好吧好吧,其实是在想脱衣服的事情。”

    郁泽面色一冷,就要打算跳下树去。

    “哎别走,”谢珩扯住他的手臂,伸出三根手指,“坐会吧,就陪我再坐会儿。我发誓,绝不再提脱衣服的事。”

    郁泽又坐了回去,听谢珩叹气道,“我真的不太明白你,你说咱俩吧……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那什么的事儿……也差点就做了。你到现在还没把我宰了,肯定不只是因为需要我这个北冕军少将的身份吧?”

    “你看着我,”郁泽转过头去,谢珩犹豫了一会儿,“哎,算了,我还是下去吧。”

    郁泽:“……”

    谢珩攀着树干滑下去,爬到一半时一脚踩在一块生满苔藓的树皮上,骤然间身体失去了平衡。郁泽身体行动快过头脑的思考,旋身跳下去,在枝杈间助力了两下,伸手一把拽住了歪斜欲倒的谢珩。

    谢珩抓住他的手臂,忽然露出一抹坏笑,将他也从枝头上扯了下来,直接拽进自己的怀里。

    随即两人都掉了下去,哗地扑开泥土沉厚的落叶。

    谢珩被压|在下面当了人肉垫,满头的黄绿叶片儿,却还揽着身上郁泽的腰哈哈大笑,得逞似的一巴掌覆上他的屁|股,重重捏了两把。然后一个挺身,郁泽只感觉到眼前天翻地覆,就被压|在了下面。

    “摔得疼不疼?”

    “……”郁泽惊怒之余,更多的是无奈,抿唇无语了一阵,叹气道:“不疼。”

    问过一句疼不疼以后,谢珩两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半天没再说过话,只是眼神木然地盯着他看,半晌抬起手落在郁泽的胸口。心脏规律有力的跳动,像是钟表的刻度,咚哒、咚哒,记录着被人遗忘的事情。

    ——而在看不见的深处,一颗无形的透明圆珠亮了亮,那束金光散成难以捉摸的颗粒,从谢珩的手掌渗进他的血液。每一个金色颗粒里都包含着一小段回忆。

    郁泽憋不住了,出声道:“你又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了。”谢珩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眼眶却在话语中渐渐变得发红。

    “……”突然地,怎么就要哭了?堂堂谢少将,就是人家那枪指着都没弯一弯膝盖、眨一眨眼皮,怎么从树上掉下来就要哭了?郁泽不明所以,只觉得“硬汉军痞谢流氓要掉泪珠子了”这件事比战败都可怕,说出去或许还能吓倒一营的士兵,不禁伸出一根手指来,碰了碰他晕红的眼眶。

    谢珩拂开他的手指,用力抱了抱他,勒得郁泽有点憋气。

    “太好了,还不算太晚。”谢珩感慨道。

    郁泽扯着他胳膊,给自己留点喘气的余地:“你在说……什么?”

    “我等你。”

    “啊?你到底怎么了。”郁泽简直要以为他疯了。

    这回轮到我等你,多久都好,等到你想起来,等到这一切全部结束。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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