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经年 作者:朵拉图的日出

    第3节

    那份曾经的纯真与美好,已经缺失,他想从那个人的身上重新找回来,他想重温旧时的光景,这便是他的私心。

    可是周黍并不知道,私心,所有人都有,所有人都会将它暗藏在一个见不得阳光的地方,不仅仅是他而已。

    生日晚宴过后,夕与西枣之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嫌隙,她们还是和八年前一样好,其中过程,周黍并不知道她们是如何跨过那八年的空白的,那晚上公司的高层的来访庆贺,让他无法抽身顾及在宾客中时隐时现的西枣,他想夕自然是会照顾好她的,等他处理好这边,他便叫上夕,大家可以在小花园里好好聚一聚,叙叙旧。可他没想到待他好不容易从私事脱身,西枣也要离去了。极力挽留不成,周黍也只好放弃,只求下次再聚的机会。还好,西枣没有拒绝。

    可西枣还是当年不冷不淡的态度,周黍不知道下次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再相聚,毕竟依着西枣的性子,想必她不会轻易出来,更何况他是已婚之人,以后再约也必须顾及自己的身份。

    既然能再次遇见,而且彼此又在同一座城市里生活,那为什么见面的机会以后还是会少而又少,周黍不甘心!

    幸好,那晚睡前的时候,夕向自己要了西枣的所有的联系方式。

    “西枣回来了,以后可以多见面。”

    “嗯,没事可以叫上西枣,让她来家里陪陪你,这样你也不会觉得无聊。”

    “嗯,像以前一样。”

    苏夕的小小算盘周黍并不知道,而周黍的心思苏夕也不会知情,两个人似乎都各怀鬼胎,但目的大都相似,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两个人也就没有继续将话题深入下去的必要了,因为他们都怕会在对方面前失了破绽。

    而另一头的西枣同样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在深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未来的局面她似乎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但最终的结果又是如何,她根本把握不了,就像从前那样,或许到最后一切仍会重蹈覆辙,受伤的那个人依旧是自己。可西枣又是不甘心,这一次,苏夕第一次开口挽留,为的是自己,而自己又该如何是好,是保持冷漠,抽身而退,还是尝试着接受,就此一搏。其实理智告诉西枣,第一种选择才是明智的,毕竟那个人已经婚嫁,有了家庭和孩子,而她的丈夫竟又是自己曾经的哥们,若是西枣真的介入两人之间,那么不久之后的某一天里,所有人都会陷入两难的境地。可理性归理性,西枣却实在是心有不甘,那段得不到的感情,她曾经多想得到,可终究她仍是一个失败者,她终究什么都不是,她终究抵不过那些男人,在选择离开之后,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花了多少时间从伤痛中慢慢愈合,可情伤的痛症无论痊愈与否,都会留在后遗症的,西枣的耿耿于怀至今仍未消退,而与苏夕的重逢又让西枣的旧情与不甘愈演愈烈,更何况让西枣更不甘的是,苏夕的丈夫竟然是周黍。

    刚刚认识苏夕和周黍的西枣曾经问过她们,她说,你们的关系如此之好,为什么当初不选择在一起呢?

    那时的苏夕一脸不可思议,似乎觉得这样的问题很是可笑,她大笑着对西枣说,她和周黍之间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都是多少年的好哥们了,若能在一起,早就该在一起了。

    西枣也曾经问过周黍,周黍也只是尴尬一笑告诉她,尝试过,苏夕没有接受,因为一开始两个人的定位就错了。

    而西枣却暗自认为,周黍根本配不上苏夕,但如今转念一想,或许没有什么配不配,因为在苏夕的眼里没有般配不般配的问题,她不喜欢孤独,她想要的只是开心与热闹,只要恰巧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里出现那么一个男人,能给她这些,那就够了,无论那个男人到底如何,这便是当初西枣选择离开的原因,因为至始至终,苏夕要的都是男人。

    可即便如此,西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还是被苏夕那句话给搅成了一汤浑水,变得焦躁不安,蠢蠢欲动。

    “我们还能再见面,是吗?”

    大家已经不在是当初二十出头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既然已是成年人,那么就能明白“见面”到底包含着几层意思,多少暧昧。

    与欣悦期待相比,如今西枣内心的迷茫更占上风,她不知该如何选择,她更害怕的是如果选错了,曾经的伤与痛会第二次降临到她的身上,可西枣再也不想经历那场可怕的情感瘟疫,它就像恶魔一样会在不知不觉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离去之时又会给人填上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隐痛后疾。只是如果放弃,那西枣会不会错过什么,如果将来的结局与曾经的不一样呢,那西枣会不会因为她的不作为而悔恨终身。

    思前想后许久,如今已经凌晨五点了,西枣仍是进退两难,也找不到出路,一夜未眠,西枣的双眼已是布满血丝,忧郁的眼睛,深重的黑眼圈与混乱的发丝让她更显憔悴与无助,寻求答案未果,如今,或许只有在那个人身上,西枣才能找到帮助。

    窗外已经白亮起来,轻柔的晨风吹动半遮的窗帘,好让肆虐的白光轻而易举的爬进昏暗的房间里来。小区里的麻雀与家犬不知何时开始间断地听唱,低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小区外的柏油马路上,开始出现两三辆汽车,过往匆匆,机动车奔跑的声音忽隐忽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西枣叹了口气,拿起床头的手机,她想联系一个人。

    ——茉优,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她还有可能吗?

    一阵短暂的寂静过后,很快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手机兹兹的震动声。

    ——可你不是说她已经有家庭了吗?

    ——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她是不是给你机会了?

    ——嗯。

    ——这么多年,她的心里还是有你,你也还是放不下她。

    ——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你已经有选择了,不是吗?

    ——但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没有什么对不对的,按照自己的心走吧,如果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嗯。

    ——顺其自然,也不要多想,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最后的结局或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定要及时脱身,这样对于身旁人的伤害也能少许多。

    ——嗯。

    ——西枣,你这个样子,我的确是不放心,近些日子我得飞来中国看看你。

    ——你想我了才是真的吧。

    西枣扑哧一笑,茉优想见自己还需要这么多理由,拐弯抹角的一本正经。

    ——……又被你猜着了,就上次你来日本看我也快半年多了,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等你。

    ——嗯。

    ☆、第十一章

    一整天,西枣都不在状态,昨夜一夜未眠,今日的她半眯着疲惫不堪的眼睛,趴着桌子上,审批着下面送上来的秋季系列的家具设计样图,今天的工作不算多,但面对眼前精细的条条框框,长短线条,尺寸,方圆,她也几乎是什么都看不下去。昏昏欲睡的她窝在办公室里挣扎着想要工作,可这一晃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她连一张图纸都没有改完。

    “大家都去吃饭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中午十二点四十的时候,顾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没时间,工作也没做完。”

    西枣看到顾夏提着饭盒进来,似乎见到了救星,她长舒一气,瘫在扶手椅上不肯再起来,眼前的一打图纸,她已经没有心思再看下去了。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看看你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

    西枣只是憨憨笑了笑,没有答话,顾夏也没有再问下去,她把饭盒放在西枣混七八糟的工作台上,简单的腾出一小块地方,把食袋里的饭菜,勺筷摆好接着又说。

    “青椒都帮你挑出来了,快趁热吃,吃完到沙发那躺会儿,图稿的事,等你休息好了,在做也不迟,两三点的时候,我过来叫醒你。”

    西枣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顾夏就推门出去了,西枣抿抿嘴,欢快的将手里的工作推到一边,拿起筷子大口嚼食,清早匆匆忙忙的出门,早饭也没来得及吃,现在她的肚皮早就贴到后背去了。

    其实西枣想的是吃完午饭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手头的工作做完,这样晚上就不用加班了,她也可以早点回家补觉,可饭饱过后,西枣更困了,两只眼皮双双开打,打架得正是欢畅,她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西枣疲惫的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五十五分。

    睡个午觉吧,反正到时顾夏会过来叫醒自己,疲乏无力的西枣拖着软绵绵的身子,晃晃悠悠的爬上了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沙发上,便一头扎进柔软舒适的海绵中,昏睡不醒。

    西枣今日的一反常态的确很是少见,因缺觉而困倦不堪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当然是因为苏夕,今早快出门的时候,西枣安静了一个晚上的的手机终于有了声音,西枣匆匆过目,屏幕上显示的是一条来自微信的好友验证,她没有点开,而是领着包,急急忙忙的奔出家门。在来uci的路上,西枣整个人开始变得混沌,又是发呆又是走神,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闯下了几道路口的红灯了,很明显她在想东西,可无论她怎样的思前想后都是徒劳的,刚进uci的大门,她不听话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的点开了那条信息,还未坐进办公桌前,西枣就已经通过了一条来自微信的好友验证,那是苏夕发来的。

    真是嘲讽,当年她狠心删去苏夕所有的联系方式,发誓以后不会再往来,可今天那个人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通讯录之中,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做出的,下毒誓的那个人是自己,毁约的那个人还是自己,删她的人是自己,重新将她放回来的还是自己,西枣不得不嘲笑自己的言行不一和没有原则。

    只是,那条验证过后,手机的那一端便没有动静了,西枣在等待中把苏夕朋友圈里所有的内容从头到尾都翻了个遍,里面无非是些关于是家庭,孩子,美食,旅游,宠物,聚会的照片,还有少数的心情文字,大学时代和那以前的东西,苏夕早已经删去,朋友圈只能追溯到苏夕来上海后的日子,西枣觉得无趣,便不再看下去,随手将安静的手机搁在杂乱的办公桌上,开始工作。可西枣实在不适合三心二意,若不能专心致志,她的工作效率只会低而又低,再加上昨夜一夜无眠,今日更是是无心向工了。

    算了,就像茉优说的那样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多想,多想也是徒劳,走一步看一步吧。睡一觉醒来,什么烦心事都会消失的,也有精神了,眼前的一切先放一放,醒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似乎没有人来叫醒西枣,待西枣从昏天暗地中清醒过来,她发现周围静悄悄的,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上,昏然一室,她看不出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空调的冷风好像被人调高了几度,可西枣还是觉得有些冷,她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抽了抽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上的薄毯,发出梦呓般的轻嘤声,待意识渐渐变得清醒,西枣开始迷迷糊糊地从沙发的缝隙中摸索,终于她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长方体,按下ho键,刺眼的白光在昏暗中亮起,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让半眯着眼睛的西枣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

    已经十八点了,这个时候早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顾夏怎么没来将她喊醒,顿时一阵懊恼和荒乱涌上西枣心头。

    “睡醒啦,等等我,手头的活也快做完了,待会儿一块吃饭去。”

    工作台那边好像有人说话,西枣回过头朝才发现,沙发比工作台矮上好几节,她醒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自己的工作台上仍有一盏小灯亮着,而顾夏此时坐在桌前抬起头正对自己微微一笑。

    西枣怔怔地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顾夏的眼镜滑落至高瘦的鼻翼上,那双弯月似的眼睛在灯光下炯炯发亮,柔情似水。西枣忽然觉得好不适应,她不知道那双盈润的眼镜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因为顾夏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你怎么不叫醒我。”西枣尴尬的轻咳一声。

    “你睡得早就不省人事了,我哪能叫醒你,更何况你居然还在不停的说梦话,我想问问,苏夕是谁,你喊了好多遍了。”

    顾夏重新戴好眼镜,低下头继续工作,镜片反光,西枣看不清顾夏如今到底是何种神情,可她的声音里的戏虐和玩笑让西枣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西枣没有回答顾夏的问题,她弯下腰穿上鞋,走到顾夏的身旁,不禁皱着眉头责备道。

    “怎么把我的工作给做了,叫我起来不就好了吗,更何况你今天不是有应酬吗,怎么还有时间留下来陪我?”

    西枣的工作台上,长尺,绘图工具,马克笔,稿件,公章,红印,一切杂乱无章的堆积物已经不见了,好像所有的物件都物归原处,被一一分类归纳到各自的盒子抽屉里,想必这些都是顾夏收拾的,而那份原本属于西枣的活计,也被顾夏完成的差不多了。

    “应酬让天星代我去了,他能应付得过了,怕你醒来又要一个人加班,就留下来帮你做了。”

    “……谢谢。”

    西枣觉得好不惭愧,工作室是两个人的心血之物,可顾夏为uci付出的,自己永远比不上,现在除了谢谢,西枣无话可说,西枣暗自发誓以后要更加努力工作,为的不仅是uci,还有的是顾夏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谢什么啊,我生病那会儿,uci还不是你一个人撑起来的,我还没说谢谢呢,你怎么就说上了,再说了,我们之间用得着道谢吗,跟我客气什么呀!”

    “可……”

    “好啦好啦,别纠结了,工作也做完了,我也饿了,去吃饭吧。”

    顾夏没有让西枣继续辩解下去,她站起身子,摘下眼镜,拿起包便牵起西枣的手就往外走。

    “诶,等等,我还没收拾好呢。”

    被顾夏这么一带,西枣差点没有因为突然的转身而踉跄跌倒,看顾夏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想必她是真的饿了,西枣被顾夏的样子逗得差点没笑出声,若是uci的员工看见平日不苟言笑,斯文条理的上司居然也有猴急的模样,是不是会大跌眼睛。

    “想什么呢,又发呆?”

    “没有没有,今晚想吃什么?”

    西枣拿起沙发上的包,关上工作台上方的灯,便合上办公室的门,挽起顾夏光滑的胳膊往外走。

    “来我家吧,我想吃你做的东西。”

    “你不是饿的慌吗,做饭浪费时间,不如就找家小馆子随便吃一顿得了。”

    “不要,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那,我们赶紧去超市,感觉你快饿疯了。”

    “今晚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下吧。”

    “不会又要骗我去饭局吧?”

    “不会不会,我下了好多电影,想让你陪我一起看。”

    “……”

    “去吧,去嘛!”

    “好好好,我去我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夕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童童的生日宴后,周黍也再没有联系过西枣,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曾认识。可通讯录里陌生的电话号码又是什么呢,朋友圈里有关于他们的各种更新又是什么呢。

    西枣如今也只是如同往日那样安安静静地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好像那次与他们的重逢只不过是平静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它并不能打扰到西枣什么,西枣还是与平日一样,上班,工作,下班,时不时她也会到顾夏家里陪她做做饭,一起看看电影,讨论一下工作与uci的未来,这是西枣生活里最大的娱乐。

    西枣认为该到来的始终是会来临的,无需等待,也无需期待,老天自有它的安排,顺其自然便好。

    若没有苏夕,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去,没有牵念,没有心事,也算是一种她想要的生活,孤独终老也好,反正西枣早已习惯了一个人,挺好的。但在将来的某一天里,无牵无挂的她也可能会随了家里的意愿,去相亲,结婚,生子。父母的压力或许会让她选择妥协,因为既然已经没有了特别喜欢的那个人,那也无需再继续坚持什么,到头来嫁给谁不是生活呢,那也只不过是多了副碗筷的事情罢了。

    西枣已经模拟好了接下来的人生,可就在她心平气和的接受预知未来的一个星期之后,苏夕到底还是发来了简信,把西枣设想过所有的计划都给推翻了。

    14:25——黍这两天要出差去北京,这段时间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16:00——好。

    ☆、第十二章

    五月中旬,夏天的味道越来越浓,西枣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低头胡乱的滑动着手机屏幕,现在的时间是星期五的下午四点三十,还未到下班的时候,街上归家的车辆行人已经开始慢慢涌动,因午后猛烈阳光的照射,大地的余热仍未消退,就着人潮涌动,热浪滚滚,扑面而来。西枣破天荒的提早下班了,她没有驾车,而是从uci徒步十分钟来的新天地购物中心的广场上,午后的太阳依旧火辣,广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遮挡,西枣不得不用手提包稍稍遮盖西边射来的刺眼光线,稀薄的汗水从她光滑的额头渗出,沾湿了她散落在额间的发丝。对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嘟嘟的信号已经响了五六回了,西枣看着周围等候的人群一批又一批的停驻,离开,穿过白晃晃的斑马线,脚步匆匆的奔向对面的13号线地铁口,而对面的地铁站里又有一波波的赶路人从地下涌出,着急地往这边而来。终于,一辆黑色的奥迪停靠在广场的边缘,西枣抬起头微微一笑,她收起手中捂得发烫的手机,箭步上前,打开车门,那辆短暂停留的轿车很快绝尘而去。

    “路上堵车了,让你等久了。”

    “没事,我也刚办完事,童童呢?”

    “我刚把童童送到她外婆那儿,苏夕让我带过去的,说是童童外婆想她了,等我出差回来,再把童童接回来。”

    “那,苏夕呢?”

    “在饭店等着我们呢,现在应该等急了吧。”

    “吃完饭,飞机还赶趟吗?”

    “没事,十点多的飞机呢,咱们可以慢慢吃,说说话,吃完饭我就去机场,到时候让苏夕送你回去。”

    “好。”

    其实,那天的三人聚会,西枣几乎没怎么说话,她都是在听苏夕和周黍再说,说着三个人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日子,那些胡闹的,疯狂的,短暂的,欢笑的,两个人都巧妙的避开了西枣缺席的那段日子,其实说出来西枣也不会觉得尴尬,但这份细心还是让西枣悄悄的松了口气,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周黍看起来很是高兴,酒虽然没有多喝,可西枣却感觉周黍似乎已经醉了,他一边手舞足蹈地回忆着三个人曾经在酒吧喝酒通宵的日子,一边傻笑着劝着西枣与他喝一杯,在小小的包间里,冷气开得十足,可他还是嚷嚷着嫌热,平整的西装领带给他硬扯得生了皱褶,坐在他旁边的苏夕只好拍下他胡扯的手,低声呵责,却又无奈的弯下腰重新帮他系好。这时的西枣不得不悄无声息把刺痛的眼睛转向别处,低下头抿了抿玻璃杯里苦涩的橙汁。

    夜晚八点十分,一辆白色的商务车停靠在酒店的门口,西枣站在低矮的阶梯上,看着苏夕搀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周黍上了车,而后又转身嘱咐司机。

    “小赵,周总喝得有些多,等下去药店买些解酒的让周总喝下,再送他上飞机。”

    “好,等下我就去买,不用担心。”

    “我们回去吧。”

    西枣有些意兴阑珊,她深深吸了口气,对近在咫尺的那个背影说道。

    “我还不想回去,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苏夕看着那辆白色的轿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她长舒一气,转过头一脸微笑。

    “去哪?”西枣有些左右为难。

    “我想去喝一杯。”

    “刚刚还没喝够吗?”

    “我想喝洋酒,走吧。”

    没等西枣开口拒绝,苏夕拉起西枣的手,便往停车场快步走去。西枣没有再反对,因为那温热的手心阻挡了所有西枣想要拒绝的心。

    半个小时后,苏夕将周黍的奥迪停靠在路边,便牵着西枣的手穿过七拐八弯的小巷,这一区西枣并不熟悉,这里也并不干净,肮脏的墙壁上到处上颓废的涂鸦,低矮的路灯杆上一晃而过的小广告,西枣看到了类似淋病,公关小姐,刺青纹身等粗俗色、情的字样图像,时不时还能看到几袋散乱的生活垃圾横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散发着呕吐的酸腥味,再加上一些迎面而来的几些目光迥异的年轻烟民,西枣还是感到了几丝恐惧,她不由得握紧了苏夕牵着她的手。不久苏夕来到一家网苑的门口,她朝西枣回眸一笑,那一笑让西枣的心脏莫名的开始跳动,剧烈而清晰,仿佛她们又回到了曾经的时光,那魅惑一笑,是所有故事的开始。西枣恍惚的随着苏夕走下网苑旁边一座泛着红光的小门,里面通是一条通往地下的狭窄楼梯,电子吉他与架子鼓刺耳的噪音越来越巨大,轰炸着西枣的耳朵,而西枣终于知道苏夕为什么执意要去那家陌生的小酒吧,因为它与八年前那间酒吧何其相似,它们同样位于地下室,它们同样靠近一间网苑,它们同样拥有一个小型的舞池和演出台,甚至于就连这里吧台的设计还有高脚椅,沙发,桌球台的摆设都与旧时的那间酒吧如出一辙,只不过眼前的这间更宽阔,也更专业。

    “这和p像吧?”苏夕突然靠近西枣,贴近她的耳朵大声说道。

    “像,你是怎么找到的?”耳边的热气还有剧烈的摇滚乐让西枣的心脏停了一个节拍。

    “无意间发现的,可别和黍说,来,咱们喝酒!”

    苏夕得意的高高翘起嘴角,拉着西枣就往桌球台那边走去,此时的苏夕就好像个孩子,高傲宣示着自己的胜利,就像她如同哥伦布一样发现了一块新大陆,而此时她要把这个秘密分享给另一个人。

    可西枣慌了,苏夕并不知道时光若是可以倒流,西枣永远不会踏入p半步,因为p是一切的开端,也是埋葬所有的坟墓,她与苏夕所有的故事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她在那里尝遍了苦涩与疼痛,至今那时的伤疤也尚未愈合,甚至于在她离开后的八年里,酒吧也成了她的忌讳,酒精也成了禁品,她又怎敢故地重游,触景伤情呢。在一个与曾经的伤心地相似的地方逗留已是勉强,更不用说要犯了禁忌,与那个人重现当年之景,这不是又往自己的心头割上一刀,自作自虐吗!

    “要一份tequi,一瓶野格,兑红牛。”

    “tequi纯饮还是加柠檬和盐”

    “多加几片柠檬,然后果盘小吃随便上几样就行。”

    苏夕正抬起头与青年的酒保在大声的对话,而西枣坐在沙发里局促不安,仿佛她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环境里,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胆大妄为的自己如今已经变的战战兢兢,坐卧不宁。

    “西枣你要喝什么?”苏夕朝这边大声的喊道。

    “给我一杯可乐吧,我不喝酒,陪着你就好。”西枣勉强的笑了笑,坚定摆手摇头。

    苏夕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到底还是吞下去了,挥挥手示意酒保下去,西枣暗自松了口气。

    这杯可乐,西枣足足喝了一个晚上,她就像一个木头人,靠在沙发的一角冷眼旁观,而她的视线永远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一来西枣显然与周围格格不入,几个想前来搭讪的男人被西枣的冷漠碰了一鼻子灰后,就没有什么人再愿意接近这里了,当然在这样嘈杂混乱的环境中,西枣还是清楚的听到来自周围的嘲讽还有恶语,那些男人女人的交头接耳是故意作于她看的。

    “不喝酒,来酒吧做什么呢,来这里当圣母秀给谁看啊!”

    “说不定说来揪小三的,一看就是个怨妇,别扫兴了,到别处找乐子去。”

    西枣没有理会那些难听的讥讽,她抿了抿玻璃杯中已经被冰块冲淡了的碳酸饮料,视线依旧落在不远处那个靠近吧台的那具妖娆的身姿上。

    这一个晚上苏夕几乎不在座位上,她拿着酒杯在拥挤的人群中四处游走,似乎她已经是这里的熟客,男人们热情的与她打招呼,为她买酒,为她点烟,搂着她的腰肢与她在桌球台旁调情玩笑,而她笑得是如此的花枝招展,桌球清脆的碰撞声完全被她的朗朗的笑声掩盖,被黑色v领针织长裙包裹着的丰韵白皙的胸脯在欢朗的大笑声中起伏不定,无需细看,西枣也能瞥见在昏暗的灯光线下,与苏夕搭讪的那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眼光,可苏夕居然毫不在意,她甚至加入其中的几处酒台,与一群陌生的男男女女玩着疯狂的游戏,既然是游戏就会有输赢,奖赏,惩罚。而苏夕却总是输的那一个,西枣看着摇摇欲坠的她一杯接一杯的喝尽那些惩罚的酒精,尖叫着,与人贴面,亲密,以接受处罚。西枣眉头紧锁,苏夕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了,还是每次她来这里都是如此。酒吧里的苏夕浑身都是颓然,放纵,病态的气息。西枣简直坐如针毡,她觉得心好像被千万跟长针扎入,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抽疼,她想冲过去,把她拉回来,朝她大吼,别喝了!

    可现实是她什么也没有做,八年前她也没有这样做过。

    因为八年前的苏夕就是这副模样,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西枣好想过去把苏夕面前的一排泡在子弹杯的浑浊洋酒全部喝掉,这样苏夕就不用独自接受游戏的处罚了,可喝了又怎样,下一轮的惩罚依旧会延续,苏夕还是会继续喝下去。

    西枣紧握的拳头到底还是松下来了,冲动也变成了忍受,她不想破戒,这是她最后的戒条,

    她不能喝酒。她发下了多少毒誓,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守了八年的清规戒律就因为那个人给破得几乎一干二净。烟,酒,过去,她都说过要断绝,可如今除了酒,其它的毒药她又轻易的沾上了,若是再碰酒精,八年前的离开与之后摆脱过去的努力就会成为一场可笑的闹剧,到头来西枣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而她只会成为一个自娱自乐的小丑,在自己的世界里胡闹,自以为是又自作多情,最终,观众在剧场里享受欢愉过后,她又沦落为那个被众人抛弃的傻角。

    如果苏夕是她的魔障,那么不喝酒便是她最后的底线,她不想重蹈覆辙,在最终的结局还尚未明朗之前,她不想就这样傻傻的陷进去,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她了。

    晚上十一点,乌烟瘴气的欢乐场所上,dj站在演出台的一角,一边打碟喊麦,一边疯狂的随着劲爆的舞曲的摇摆,舞池上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在昏眩的舞台灯光下扭动着灵活的躯体,尖叫着,狂吼着,窥伺着,摩擦着,到处都是酒精,香烟,香水,汗珠,肉体混合的味道,那是情欲的味道。

    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女子,挤进拥挤的舞池,莽撞而冲动,不久她从一堆疯狂扭摆的肉体中,跌跌撞撞地硬是扯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女人,那个女人很是妖媚动人,但好像是醉了。当人们还在为女子不知怜香惜玉的粗暴举动感到愤愤不平的时候,那两个漂亮的女人早已消失在迷离的酒吧之中。

    小小的插曲也并不能阻挡人们狂欢的节奏,短暂的骚动过后,舞池的疯狂仍旧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第十三章

    凌晨一点,白日拥挤不堪的马路也变得空旷起来,城市的车辆好像都集体失踪了,使得所有的街道终于得到一个喘息的机会,它们眯起眼稍稍打个盹,这时也只有柏油路面两旁高瘦的马路灯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偶尔驶来的大型集装箱货车,庞大的像一只爬行的怪兽,在静寂的夜里发出低沉的轰鸣,它平稳的经过被路灯照得明黄的路面,留下一道道长方形的黑色影子,遮住了路边的绿化,道路的光亮,驶过的轿车,又在下一秒中随着货车的移动,平移远方。

    一脸黑色的奥迪轿车穿过前方巨大的货车阴影,消失在前方十字路口的右端。

    车里充斥着洋酒的浑浊,香烟的浓烈还有沙发老旧的布料味,都是从那间地下室酒吧里带出来的,硬是把车厢里飘散着的空气清新剂的淡淡柠檬香给遮盖住。西枣实在是受不住围绕在周围污浊的空气,她关去车内的冷气,打开车窗,好让夜里清爽的凉风涌入车厢内。

    “热……”

    副驾驶的位置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快到家了。”

    西枣看了看那个缩卷在座位上苏夕,叹了口气,伸出手捋了捋苏夕脸颊上被风吹的散乱的头发,只是西枣刚想放下手,那只快要离开的手又突然间被另一只滚汤的手握住了。

    “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苏夕的头靠在车窗上,好像低声呢喃了一句,晚风将她的额间的发丝拂的凌乱,西枣看不清苏夕此时是何种神情,可西枣还是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萎靡和寂寞。

    西枣没有回答,那只握住她的手也并没有松开。

    属于周黍和苏夕的小洋楼空荡荡的,少了西枣第一次的来这的热闹繁盛,显得十分冷清和黯淡。西枣搀扶着醉醺醺的苏夕,小心翼翼的上了二楼,寻找那里的主卧。

    也不知苏夕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再加上车上被风吹过一阵,使得她的醉意更甚了,如今的苏夕几乎不省人事,也根本是不上劲来,西枣不得不搀扶着她上厕所,简单为她用温水清洗脸和手,轻手轻脚的为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可苏夕根本就不配合,忽而胡言乱语,忽而对西枣拳打脚踢,就连放在洗面台上的水盆都被苏夕打翻了,四处飞溅的水花几乎把西枣全身都泼湿了。好不容易将一切收拾妥当,也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西枣疲惫的下楼,从厨房找出蜂蜜与温水,想为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苏夕解解酒。

    “来,喝下去,醒来就不会难受了。”

    西枣扶着仍处在迷糊状态的苏夕起身,将手中微热的玻璃杯送到苏夕的嘴巴。

    “慢点喝,不急。”

    好在苏夕算是配合,杯中透明的黄色液体伴随着急躁的吞咽声渐渐变少,直至消失,西枣笑了笑拿起纸巾为苏夕轻轻的擦去嘴角的残留下的水渍。。

    “今晚别走……”

    苏夕没有睁开眼睛,脸上因酒精而起的红晕仍未消退,西枣以为她在说胡话,并没有回答。

    “别走……”

    这一次苏夕终于睁开了眼睛,朦胧而迷离,她又重复了之前的请求,而这一次西枣不由得心惊了,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听到了那句话语中包含着一丝哀求的语气,虽然那句话只有两个字。

    “好。”

    接近凌晨四点,苏夕已经好像已经沉沉地睡去,清凉的夜风凛凛,轻而易举地穿过窗帘的缝隙,悄悄潜入昏黄的室内,除了窗帘时不时被风吹得臌胀的声音,静谧的卧室里也只能听见床榻上沉重的呼吸声了。西枣揉了揉惺忪困倦的双眼,从床榻旁的木地板站起,又弯下腰为苏夕盖好薄毯,轻手轻脚的关上灯与门,下楼去了。

    凌晨四点过,天际刚刚出现一抹鱼肚白,并不是很明显,西枣仰起酸涩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和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雾气向四周袭来,在西枣飞扬的发丝上洒下了了湿润的水气。

    快要下雨了。

    西枣回头望了望身后花园里小洋楼的二层,那扇打开的窗户,除了紧闭的窗帘在散乱的拂动,她什么都看不见。西枣没有再凝望下去,她回过头,打开停靠在路边的私家轿车的车门,绝尘而去。

    小洋楼的二层,那扇敞开的窗户里,原本拉上的窗帘好像被人轻轻一拉,帘子之间的空隙被扩大了许多,窗台上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时隐时现,可惜那辆车子里的女子并没有看见。

    苏夕站在窗户的旁边,看着楼下的那辆小轿车发动引擎,掉头,慢速前行,然后消失在花园的拐角处。她似乎苦笑的低下了头,手中紧握着的光滑帘布也好像丧失了力气,松散的坠落于地。卧室重新变得黯淡无光,苏夕深吸一口气,便转过身去了,她一边解开身上睡袍的系带,一边朝浴室走去,如流水般的丝绸布料顺着她细腻光滑的皮肤滑落于地,凹凸有致的身体上的几片三点衣料被脱去,上面沾满了酒吧的味道,苏夕厌恶地随手扔在地上,赤着脚支撑着微醺的步子进入了浴室。

    洗手台上的镜面已经被雾气覆盖,一颗颗透明的珠子抵挡不住重力的拉扯,迅速的下滑,滴落,下镜子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从细长的痕面里,依稀能看到一个躺着浴缸里的女人,靠在浴池的一角,仰着头抽着一支烟,并不宽敞的空间里雾气缭绕,水雾之中弥漫着淡淡的清冽薄荷的烟草气味。

    苏夕已经在浴缸里泡了两个多小时了,热气蒸腾的浴水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冷却,她又全部放尽,重新打开水阀,让空荡荡的浴缸灌满热水,然后她又高高举起装着精油的瓶子,歪斜着湿漉漉的头的看着一道稀滑的淡紫色液体从高处注入水中,下沉,分散,融合,她的眼神迷离而颓然,散漫得不见边际,可她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几番下来,精油的瓶子已经被倒空了,她无趣的将玻璃瓶随手扔在地上,就着湿淋淋的手重新想点上一只烟,只是烟盒里的烟不知什么时候也被用完了,苏夕沮丧得将纸烟盒揉搓成团,狠狠的扔向对面的镜台。

    水面上好像坠入一两颗水珠,发出轻盈的声响,苏夕下意识的抬起低下的头,胡乱抹去脸上的一片潮湿,苏夕以为那些水珠是水汽凝结成液滴的结果,她不认为自己落泪了,因为从小到大,她没有为谁哭过,可眼眶里打转的湿润到底又是什么呢?

    那间与p相似的酒吧,自从她无意中发现后,就常去光顾,喝酒,打桌球,她喜欢那里的气氛,热闹嘈杂,可以喝陌生人一起喝酒,调情,一旦离开那里,大家谁也不认识谁,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上海的酒吧这么多,苏夕却偏偏钟爱这间地段混杂的三流,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与曾经的p相似,更重要的是它给了苏夕一种错觉,仿佛她又回到以前的日子,那些最美好的时光,可惜独独少了一个人。

    苏夕以为只要那个人愿意与她来到那里,那么曾经的遗憾就可以一笔勾画掉,遗憾就不会再是遗憾了。

    可当她把那个人带到熟悉的地方,她发现一切都与她想象的有出入,苏夕并不知道,即使她重现了当年的景,带来了当年的人,可人心已经变了,她想要回到从前,可从前谁也回不去。原本以为西枣会与她想象的那样惊讶,开心,欣然接受,然后与她一起把酒言欢,到最后西枣还是那以前那个只属于她的西枣。但现实和理想的差距是如此之大,西枣的确是来了,可她并没有像苏夕以为的那样因为意外的惊喜而感动,然后靠近她,重新接受她,西枣还是冷冰冰的,她的所有表情和动作都在透露出一种明显的疏离和拒绝,甚至于就连一杯酒西枣也不愿陪她喝,就好像西枣已经和过去撇清了所有关系,包括她与西枣以前那层不可告人的亲密,苏夕好是失望,因为她百分之百笃定的会成真的愿想已经落空。

    苏夕从不会在酒吧买醉,可那个晚上她想她是疯了。

    她喝了好多酒,别人的酒,自己的酒,她以为西枣会冲过来,像以前一样为她挡酒,拉住她告诉她不能再喝了,然而西枣什么都没有做,她与一群男男女女做着花花绿绿的游戏,出格的,恶心的,她都愿意去做,她以为西枣会过来把她拉走,愤怒的朝她吼叫,然而西枣什么也没做,甚至她情愿让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贴近她的身子,占她的便宜,她以为西枣终究会忍不住上前阻止她所有过火的举动,然而西枣依旧什么都没有做。

    但苏夕的孤注一掷还是有了些许成效,那晚上西枣到底把她拽回家去了。

    苏夕觉得一切都来得太晚,可她还是觉得有些窃喜,是不是西枣一个晚上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在乎自己?

    只是苏夕还是失望的,她想让西枣留下来,她又一次肯定西枣会答应她的请求,可西枣以沉默作为拒绝,第一次,西枣沉默,苏夕又一次失望,第二次,西枣还是沉默,苏夕慌了,第三次,苏夕颤抖的声音,卑微地最后一次试图挽留,终于她盼来了一声答复。

    可西枣答应了又怎样,她还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和当年一样冷酷无情。

    过去是回不去的。

    苏夕自言自语的嘲讽道,她胡乱抹去镜面上的水雾,朦胧的镜像之中,她看到了自己扭曲模糊的脸。

    什么都不一样了。

    上午十点十七分,楼下门铃尖锐的声音惊醒了缩卷在床榻上的女人,酒精作用再加上洗浴后没有吹干的湿冷头发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女人在昏天暗地的卧室沉睡才不到三个小时,她不喜欢在一夜宿醉过后被人打扰,再加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周围潮湿的空气,让女人更加不愿起身了,可楼下恼人的门铃声不知疲倦的鸣噪着,似乎知道这并不是一间无人的房子,床上的女人翻来覆去,无法再度安眠,她叹了口气,起身下了床,披上遗落在地板上的睡裙,转身下楼。

    清晨的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笼罩,阴湿的雨滴无精打采的从灰蒙蒙的天空中散落,间断而稀疏,这一天的阴雨天气,湿润,清冷,阴霾,与过去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夕以为西枣变了,可是有些东西八年前就变样了,她甚至连变化的原因都不清楚,反正一切都不是她造成的,她只恨过去的人为什么不能随着心走,但这颗心又是谁的心呢。

    ☆、第十四章

    西枣答应了苏夕,她说她会留下,可到底她还是在uber上叫了车,回家了。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有苏夕在的地方,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可即使回到家,她依旧心乱如麻,好好的三人聚会,为什么会变成最后这样难堪的局面,酒吧里的苏夕让西枣惊慌无措,就好像原本正常的生活偏离了原有的航线,一切都是突如其来,让人无法适从,她以为三个人以后只会偶尔问候,聚会,或许会有工作和闲暇时的往来,但西枣会尽量做到不咸不淡,然后她会悄悄的,不留声色的从三个人的圈子退去,让最初平静的生活依旧平静,熟悉的生活依旧熟悉,她害怕一切她把握不了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波澜的起伏,因为到了二十九岁的年纪,她已经没有勇气在为某样想要得到的东西殊死一搏了,西枣是软弱的,一开始的就是这样,八年前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所有的无畏和放纵的外表下都隐藏着一个懦弱无为的心,她什么都没有变过,西枣的软弱并不是一生俱来的,而是因为惧惮那个或将注定成为悲剧的结局,踌躇忌惮便由此而生。

    可既然身陷赌局,西枣的心就是痒的,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从一名冷静的旁观者沦为被诱惑的赌徒,而她依旧否认自己已经开始往赌桌上摊上一点一滴的筹码,所有的赌徒都在侥幸的认为自己只不过是看一看,稍稍尝试罢了,不会豪赌成瘾,更不会为此倾家荡产,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认为的,西枣也不例外。

    回到家的西枣先是冲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澡,接着她又尝试着倒头而睡,不再胡思乱想,但依旧以失败告终,最后,她开始窝在沙发里一根一根的抽起烟来,她以为她的心会借助尼古丁的味道变得平静,可一包烟都抽完了,她的脑子却越来越乱,酒吧里天旋地转的灯光,男男女女的仰头豪饮,苏夕魅惑妖艳的眼睛,舞池里疯狂扭摆的身躯,混乱,嘈杂,燥热的一幕幕像一股股高涨的海浪,肆无忌惮地涌进她的脑海里,应接不暇,西枣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得,在下一秒就会在剧烈的爆炸声中破裂,碎尸一地。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天了,阴云密布,绵密的小雨窸窸窣窣的从天而下,打湿了窗台上的那棵生命力旺盛的库拉索芦荟,西枣站在窗口眺望外面阴雨蒙蒙的世界,小区干燥的地面湿漉漉的,散落着几些被雨水打落的树叶,潮湿的水汽顺着清风席卷而来,摇晃着身旁单薄的的窗帘,西枣瞬间变得恍惚,仿佛时光错乱,过去和现在在某一个时刻相聚重合,西枣的焦躁与混沌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平静清明,她关上窗户,拿起车钥匙,转身离开家门。

    冗长枯燥的门铃声是否能唤醒屋子里的那个人,西枣不知道,她想她再坚持多一分钟,若是再无人回应,她便选择放弃,然后再一次离去。

    还好,就在漫长一分钟的尽头,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你不是走了吗,还回来干嘛?”

    苏夕穿着松垮的睡衣,疲惫的靠在门框旁,面无表情。

    “周黍不在,怕你醒来没人照顾,我去超市买了些东西……”

    西枣边说,边举起手中的巨大购物袋平静地解释道,可苏夕没等西枣说完就蹙着眉,扶额转身进屋了,只留下一道冰冷冷的背影。

    西枣不觉得有些尴尬,她在门口踟蹰了三十秒,还是选择随苏夕进屋了。

    自打西枣进屋,苏夕既没有开口与她说话,也没有多看她几眼,而是在茶几上倒了杯水喝下,便转身上楼。

    西枣当然知道苏夕态度的转变与自己的失约有关,她站在厨房里突然间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干些什么了,好像站在这里的她根本就是多余的,到底还是不该来的,也好,苏夕对自己失望,也是好事。西枣弯了弯僵硬的嘴角,保持笑容,蹲下身子,把脚下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冰箱里。

    收拾好一切后,西枣决定上楼与苏夕告别。

    “东西都放进冰箱里了,如果饿了,用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好,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床榻上那个背对着西枣的身影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去,房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模糊不清的雨声,那个人的呼吸就好像是静止的,西枣站在卧室的门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只是微微张开,又在下一秒合上了。

    扶着门框的手终究还是重重垂下,西枣深深吸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西枣!”

    快要离去的那个人浑身一震,那一声呼唤拉住她向前迈开的步伐,西枣迟疑的转身,可就在她的疑惑和迟钝尚未化解之前,她就被一股可怕蛮力重新拽会昏暗的房间。

    那个人狠狠地抓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而西枣被强硬的压在墙壁的一角,她惊恐的抬头看着眼前人愤怒的神情,苏夕的脸,双眼,唇,她所有的五官变得如此之近,近在咫尺,剧烈的呼吸声是那么的清晰,可怕,炙热的气息扑打在西枣的脸上,浓烈的烟草味让西枣的恐惧与慌张剧增。

    “为什么你总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到底想怎样,到底想要什么,要做什么,说啊!”

    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苏夕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大锤一样,砸碎了西枣剧烈跳动的心脏,甚至连右手腕的骨头西枣都觉得快要被苏夕给捏碎了,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疼,苏夕你疯啦……快放开……”

    西枣除了反抗,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苏夕所说的一切她无法反驳,也无法回答。

    “从一开始你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吃力反抗的西枣惊恐的抬起头,撞上了苏夕炯炯发亮的眼睛,她慌了,急忙又想低下头,但这次被苏夕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颚,而西枣的这一系列动作毫不留情的把她出卖了。

    “你喜欢我,对不对!”

    苏夕再一次咄咄逼人。

    “我……”

    西枣想辩解,可一切的言辞都变得苍白无力,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眼前火气攻心的苏夕似乎也没有任何耐心去等待西枣所谓的解释,她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那张哆哆嗦嗦的唇。

    这是她第二次与一个女人亲近,第一次是与身下的这个人,而这第二次依旧是这个人,就好像她与西枣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孽缘。八年前的那一次,是西枣提议的,那一次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玩笑与尝试,而今天的这一次,她动真格了,她已经不想再压抑,否认自己的感情了,因为这些东西,直到八年前西枣的不辞而别后她才看清,可一切都晚了,如今那个人再次出现,她不想再后悔,她要把她对西枣所有隐晦的感情全部释放出来,像春末夏初之际奔涌的山洪那样,疯狂而不留余地。

    身下压迫的那个人越是挣扎,苏夕越是亢奋,她贪婪的吸吮那两片呜咽的唇,灵巧的舌穿过上唇与下唇之际黏腻的缝隙,长驱而入,寻找另一只躲避的舌,可就是如此她还是不满足,压扣住西枣双手的手转瞬而下,毫不留情的撕扯着身下白色的棉麻衬衫,透明的纽扣禁受不住粗暴地张力,碰裂四周,苏夕迫不及待地解开内衣的纽扣,低头抓住那片柔软含入口中,另一只手顺着颤抖的腰肢深入高腰裙的深处,探进一片水腻的湿热地带,轻揉,摩擦。

    身下的人反抗的能力越来越小,可就连喘气和哭泣都是强忍着的。

    “疼……”

    西枣紧紧圈住苏夕的脖颈,可身体还是不断的顺着冰冷的墙壁下滑,下身不断有热流流出,附着在那个人胡作非为的手指上,西枣的脑袋还是一阵空白,理性的思维已经跟不上身体的反应,终于,她闭上眼选择放弃挣扎。

    而苏夕却变得却来却迫切,不管那个人是否愿意,苏夕只想占有她,宣告她所有的占有权,好让之后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她的指摸索着找到那处张合,这一次她没有像第一次的那般犹豫不前,在一股股下流的炙热液体中,逆流而上,探入那个人身体的深处,抽、送,弯曲,炽烈而疯狂。

    耳畔隐忍的嘤吟和丧失规律的呼吸声起在西枣身体一阵剧烈的颤动过后,渐渐恢复变得微弱,可苏夕膨胀的欲望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轻轻抱起怀里虚软无力的人儿,缓缓送至塌上,身上凌乱的睡衣被苏夕轻易扯开,光滑湿热的身子轻伏在床榻上那个衣衫半遮的人儿身上。

    “吻我。”

    身下潮湿的衣物不知何时被一一脱去,西枣脸颊上情、欲的红晕仍未消去,她微喘轻气,轻轻抬起虚弱的身子,然后贴近上方那副柔润的身子,与之亲吻,拥抱,翻转,磨蹭,她们就像两条光滑的鱼在情池欲水中嬉戏游荡,亲密无间,不知今夕是何夕。

    窗外阴雨连绵,谁知窗内情潮涌动,仿佛与八年前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哒,被锁了……我尽力改吧……(t_t)

    ☆、第十五章

    午后,天空不再飘雨,只是外面依旧阴沉,阴云仍未散去,徘徊在低空之中,随着清风浮动,变幻着或远或近的距离,没有温暖的太阳,空气中尽是潮湿的凉意,让人不觉一颤,缩缩肩膀,已经是五月,但这一天却不是五月的天气。

    苏夕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房间的清冷,浴室的温暖,两者不算太小的温差还是让苏夕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她打开身旁的衣柜,取下一件干净的睡衣,穿上,又拿起随手仍在床上的白色浴巾,边轻轻擦着滴水的发梢,边拖着步子下了楼。

    客厅一侧的厨房里,加热油脂的爆裂声由远及近,苏夕隐约闻到米饭和肉菜的混合的甘甜香味。她瞬间忽然产生了奇怪的错觉,好像黍回来了,是不是他现在在厨房里忙碌着为她做饭,不过,她很快就嘲笑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幻觉,厨房里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瘦弱而娇小,黍宽大的围裙套在她的身上,空荡荡的有些滑稽,她正低下头用力的用菜刀切开一颗形状怪异的土豆,厚实的砧板上传来毫无规律的沉闷剁声。苏夕鼻子突然觉得好酸,她弯下腰将那瘦小的身影拥进怀中,湿漉漉的脑袋像只小猫一样,埋进西枣温热的颈窝里,迷恋得不肯起来。

    苏夕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吃到西枣为自己做的饭菜,因为她曾固执得以为西枣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可此时此刻此地,她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满身都是油烟味,不怕沾上?”

    “不会,我闻到的都是你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是香的。”

    “饿了吧?”

    “嗯。”

    “快好了,最后一道菜。”

    “我等你。”

    苏夕的确是饿了,这顿迟来的午餐,苏夕吃得津津有味,毕竟这是西枣亲身为她做的,就连平常不喜吃米饭的苏夕,今天都吃尽了一碗,而饭桌上的西枣似乎没时候食欲,筷子也没怎么动,她只是看着对面的苏夕微笑着一言不发。

    “怎么不吃呢,刚刚这么累,不饿吗?”苏夕抬起头戏谑的问道。

    “没什么胃口,看着你吃就好。”西枣腼腆的笑了笑。

    “一个人吃多没劲儿啊,陪我吃。”

    “嗯,好。”

    西枣看着眼前瘪着嘴的苏夕,不禁失笑,她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小青菜。

    “我们,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吗?”

    就在西枣手中的筷子往回移动的时候,对面的人冷不防的说了这句话。西枣的手不禁微微颤动,她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苏夕那张期盼而着急的脸,她好像在不经意间便成了一个除夕深夜里,趴在床头等待父母压岁钱,满心期待的孩儿,那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迫切。

    “我……,嗯。”

    “嗯,我们吃饭。”

    苏夕拿到了她厚重的红色封包,她心满意足地将这来之不易的东西偷偷收进了枕头的深处,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可给苏夕甜头的那个人却无法与她感同身受。

    西枣想说,她不知道,这是实话,也是现实,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与苏夕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到底能维持多久。只是明明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通往未来的走向已经靠近了她那个异想天开的白日梦想,她为什么还要在得到之后又忧喜参半呢。

    或许她仍然害怕那个被纱布遮盖住的结局,她看不见也摸不着,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可西枣依旧还在路上啊,她想直接跳出过程,直达终点,她想看看她到底是输是赢,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现在的苦心忧虑不过是在自寻烦恼,可西枣心中的茫然为什么偏偏胜过了心欢,明明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感情。

    明明……可为什么?

    苏夕说以后西枣可以常来家里,陪她,西枣说她不想遇见周黍,苏夕又说,那,我可以去你家吗,西枣怔了怔,同意了。

    三天之后,周黍回来了,刚回来的那天晚上,他便自作主张说要亲自下厨,以犒劳西枣这几天对苏夕的照顾。西枣心中五味杂陈,以她的羞耻,以她如今的身份,她又有何颜面接受周黍的这样的馈赠,西枣面露难色,只得委婉拒绝。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西枣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耳根滚汤得几乎要自燃了,她的大言不惭让她狠狠的恶心了一把。可苏夕居然在三个人的群里发话了,她说黍难道肯做几道像样的菜,就为了这份用心,就过来吃饭吧。

    苏夕的推波助澜让西枣不得不硬着头皮赴宴。

    周黍做的饭菜很好,可西枣却是食而无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是那么刺眼,周黍的体贴照顾,童童的乖巧懂事,苏夕的温顺随和,存在的一切都是那么合情合理,而西枣就是一个外人,她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聆听,来应和餐桌上欢欢而谈的家庭琐事,这是他们应有的幸福,西枣没有理由得到,更没有理由破坏。

    破坏,西枣暗自苦笑道,破坏在她与苏夕重逢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不羞不臊。

    为什么非要在一段圆满的感情中横插一脚,自己想得到的,就一定得得到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自私了。

    有些东西,西枣还是想不明白,她需要时间慢慢参透,可时间是不等人的。有些东西她好像捉住了,可又好像没有,一切都是镜中花月,虚无而缥缈,深陷其中的她也只能举足无措了,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团麻乱的绳索将她套牢,被五花大绑的她越是挣扎,身上的枷锁越紧实,紧得让她无法呼吸,既然已经无法逃脱,那也只好听天由命。

    西枣也知道,苏夕并不是刻意的,那是属于她的角色,人、妻的角色,在饭桌上她的欢笑,她的贤惠,她对女儿的骄傲,她的徐徐而谈,她对周黍的温柔都是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因为那就是她的生活。

    那西枣呢,在餐桌上,在四个人里,她的角色又是什么,一个熟悉朋友?一位常来的客人?

    她什么都不是。

    回到家的那个晚上,西枣又一次失眠了。

    自己一来二去,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可笑的宿命,有夫之妇,不伦之恋,为什么自己总是会沦陷于这样不洁不净的恋情中,以前的茉优,现在的苏夕,西枣觉得自己至今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场苍白的玩笑,那些她付出真心的,无法公之于众,结局总是狼狈,那些她得过且过的,尴尬而勉强,那些她不为所动的,草草收场,最后,有些人在她身上划上深深的伤口,她也狠狠的伤害过别人,真是因果报应。

    对于西枣来说,如果一段感情不能圆满,那么西枣便会切掉一切与之相关的联系,扔掉对方赠予的东西,抹去对方在自己生活里留下的痕迹,一切清零,在对方尚未察觉之前,两个人就已经各自天涯了。西枣总是固执的认为既然分了手,彼此就做不成朋友,西枣的原则,在她这些年的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中都一一坚持了下来,除了与茉优的那一段情。

    或许,在一开始,她便知道两个人的最初的接触便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段感情只是某类短暂的相互慰藉,不会长久。而在那一出风花雪月的故事中,茉优是雇主,西枣是情人,两个人都本分的各司其职,西枣从茉优那里拿到了她应得的东西,而茉优也从西枣的身体上填补了那段时期的寂寞与空虚。

    某一天,契约到期了,所有的买卖都会立刻终止,可她们她们的感情已经没有最初的纯粹,只为了各取所需,不知从何时她们发现自己都好像陷进去了,可能时间并不对等,也许是茉优早一点,西枣晚一点,也许刚好相反,但结局是,两个人都迷恋那样相互取暖的日子,当她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说破这层改变,彼此都认为应该保持原状,只是到最后,契约终止,茉优回归家庭,西枣走进社会,西枣以为她会离开,可惜没有,茉优也没有,两个人从最初令人尴尬的关系发展成了暧昧的朋友。或许,做不成恋人,也只能做朋友了。再后来,在不知不觉中,友情也变成了模糊的亲情,西枣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收得很好,一开始,茉优也是淡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温柔的对待伤心的西枣,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西枣也变得安心,享受着难得的温暖,当然命运也给她们制作了许多巧合,西枣总是在没有人可以倾诉的时候,发现茉优刚好在,茉优也总在不经意间感受到西枣的温暖,她们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延续下去,但谁也没有打扰彼此的生活,西枣无法定义这又是怎样一种感情,可她认为这已经算是不算圆满中的圆满了。

    西枣也不能否认,一开始,她选择从茉优那里接受曾经并不光彩的角色,是因为茉优的身上有着苏夕的影子,但两个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西枣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最初的无所谓然已经成了喜欢与真心,可一切都早已无济于事,她与茉优的雇佣关系已经结束,就这样在西枣还没来得及拥有那个人,她不得不选择转身放手。

    其实现在两个人以亲人相待,时常问候,彼此安好,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果。

    那她和苏夕呢,今后两个人将走向何方,结局又会如何,西枣不知道。

    西枣唯一清楚的是,茉优对于她是仅仅一种依恋,因为曾经的感情她已经学会放下。

    可对苏夕,她到底抱有怎样的感情,西枣对此的明白总是徘徊在模凌两可之间,一知半解。

    说到底,是她没有勇气弄明白。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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