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千年醉 完结+番外》 作者:容十

    第22节

    问题是主干附近的枝叶是最茂盛的,他们最后一个打火机刚刚也报销在火海里。主动奔上去投怀送抱,肯定是包子打狗,而且还是那种皮薄肉多的美味大包子。停下往后转?后面的路全被树枝封死了,虽说那些树枝这会顾着大火没管他们,但后路也被拦得严严实实,蓝醉和榆晨可不认为他们能在短时间内穿过那道纵横交错的树墙逃到安全范围之内。

    而且这次如果逃了,等着他们的一样是死,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靠!拼了!榆晨,马上往树茧跑,什么都别管!”再不下决断就不用下了,蓝醉一咬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同时对榆晨喊道。

    “你要干什么?!”树茧那枝叶林立,往树茧跑不就是自投罗网?榆晨不知道蓝醉打算干什么,但看蓝醉的神色凝重决绝,一想两人现在又都在一条船上,于是一蹬腿,决定相信蓝醉。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树茧其实已经很近了,全力跑过去也不过几秒的事。榆晨刚一靠近,垂在树茧周围的无数树枝马上蜂拥而来,眨眼间功夫就把榆晨裹得严严实实。榆晨心头咯噔一下,一偏头发现蓝醉还站在原地,又惊又怒,刚想破口骂人,却见蓝醉举高了手臂,高喊道:“护住头脸,闭上眼睛!”

    蓝醉刚一喊完,就按下了手心匣子的按钮,接着跟榆晨一样,快速跑向树茧。

    这是她压箱底的救命后招,本来是想留到拿到穿山爪出去时候再用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她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一道白光直冲斜上方的树冠位置而去,当蓝醉跑到树茧附近刚刚被树枝捉住开始缠裹的同时,树冠位置一道白昼般的光辉一闪,随即红光耀目,整个树冠都燃起了铺天盖地的大火。

    正是之前蓝醉用过的照明弹。

    蓝醉被困在层层树枝间,都能感到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热浪。照明弹射在这么近的地方,如果他们两人在外面,衣服头发估计马上就会跟着烧起来。但当层层叠叠的树枝把两人裹住后,反倒成了两人的保护套。

    外围的树枝马上就腾地一下亮起火光。刚才衣服燃起的小火都能让这些树枝疯狂,更别提现在的火势了。刚刚才卷住猎物的树枝马上放开了蓝醉和榆晨,扭曲互相拍打起来。

    两个人身上的冲锋衣都是用不易燃的织物做的,就算起了一点小火苗一拍打就马上灭了。看着四周完全顾不上他们的树枝,蓝醉总算松了口气。

    刚才她完全是赌了一把,这照明弹是她自己做的,主要是用来照明,从来没想到过会用来烧树,有多大的威力她也拿捏不准。如果温度过高她和榆晨估计当场就会变过高的温度烤成焦炭,温度过低裹着他们的树枝烧不起来,那他们下半辈子一样只能呆在树茧里当树蛾。不过幸亏他们运气够好,总算有了第三个结果。

    榆晨惊魂甫定,连夸蓝醉反应快。不过这时候不是多说废话的时候,他们旁边就是那个树茧,树茧外围的树枝一样烧了起来全部松开,树茧里的物体也重重的落在地上。

    果然如他们猜测的那样,满天火光映照下,那个物体全身漆黑,左手指甲奇长无比,黝黑发亮,正是偷袭他们的那个人。

    那人原本拿着的霸王槊已经不知所踪,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奄奄一息,根本看不出来偷袭他们时的灵敏狠辣。

    不过蓝醉的目标也是他左手上的那个穿山爪,看到东西蓝醉马上松了口气。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再带上这么个大男人出去基本没可能,而且看这男人出气多进气少只怕也没多少时间了。于是蓝醉蹲下身就开始研究要怎么把穿山爪拿下来,让榆晨帮着一起看看,君漪凰负责警戒。

    榆晨嘴里应着,却在偏头看到某个地方时目光一闪,看了看专心致志解穿山爪的蓝醉后眼神微冷,窜身就往树茧后方跑去。

    “榆晨?你去哪?”

    听到君漪凰的喊声,蓝醉一抬头就只看到榆晨的背影。蓝醉眉心一皱,跟着喊了一声“榆晨”,却见榆晨头也不回,蓝醉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让她和仲叔给料中了。

    君漪凰的魂珠早晚十天半个月都没事,但木头爷躺在床上,可耽搁不起这十天半个月的休整期了。

    榆晨是个孝子,这一点蓝醉很是佩服。但是两人无亲无故,佩服之余蓝醉也不太可能搭上自己的命去陪他。因此又叹了口气,蓝醉趁着这会树枝被照明弹大火烧得手忙脚乱的时候,继续拆她的穿山爪。

    耳边滴滴答答的声音越来越大,蓝醉知道这肯定是黄金树为了灭掉大火大量开始分泌那种金水一样的树脂。耳朵听到头顶上方轻微的风声,蓝醉直觉反应的往旁边侧了侧,一滴金色的树脂越过她的脑袋滴在她的袖子上,蓝醉还不甚在意,不料那滴金水在接触到冲锋衣的一瞬间,马上扩散出一圈青烟,冲锋衣袖上也出现了一大块黑色的痕迹,而且随着树脂的渗透,在冲锋衣被腐蚀透一个口子后,还在进一步继续往下腐蚀。

    “我擦!”这下蓝醉不可能淡定了,手忙脚乱的连忙把衣袖往上扯。好在天冷穿得多,而且那滴树脂有浓稠性,不像水渗得那么快。蓝醉把被腐蚀的部分全部卷起来,总算没波及到手臂上。

    “这是树脂还是硫酸啊我靠!”还没等蓝醉骂完,四周滴落的金色树脂越来越多,密度也越来越大,跟下雨似的滴滴答答直往下落。

    蓝醉一下脸色变得惨白无比,这任意一滴滴到身上都是要人命的!就这密度她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完全躲过去,那树枝还能用火解决,但是这树脂要怎么办?!

    “蓝醉!”君漪凰在旁边当然看清了这些树脂的厉害,她没有身体是不怕这个,但蓝醉怕啊。一抬头君漪凰就见到蓝醉头顶一团刚刚才用树脂灭了火的树枝,树枝倾斜向下,积存在叶片里金光闪耀的树脂瓢泼一样倾泻而下。

    ☆、第116章

    一股刺骨的寒风在树脂倾泻的同时在蓝醉头顶上凝聚成一团。风圈旋转的速度很快,甚至把周边的树枝叶片全部卷了进去,形成一道漩涡状的实体风墙。风墙犹如一个大盖伞,树脂的下坠过程被风墙截断,被抛洒着向四面飞溅,形成一场绚丽的金色细雨,煞为好看。

    预期的剧痛没有来临,蓝醉诧异而小心的把护住头脸的手臂挪开,就看到了四周这一幕。金色的雨水中,君漪凰幻化出的衣衫尽褪,恢复了原本的白色曳地宫装,长发飞舞广袖飘摇,神色冷凝静默立在金雨中,看不出是千年的怨灵,倒如仙人自天而降睥睨凡世,直叫蓝醉目眩神迷,一时连头顶上的危机都忘了。

    但是实际上君漪凰可没面上看来的这么游刃有余。之前在墓道中为了救蓝醉,她就使用过阴力,魂魄就已经有点承受不住,现在情急之下再度用了出来,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似乎都被无数双手抓着向外撕扯,而且那些手还越来越多,撕扯的力量越来越大。

    君漪凰知道这是频繁使用阴力,魂魄不支魂飞魄散的先兆,但蓝醉头上的树脂不断落下,她一停只怕蓝醉顷刻就会被化成一滩浓水尸骨无存,只得咬牙硬撑。

    “还不走!”看见蓝醉兀自蹲在当地发呆,君漪凰一时气结,忍不住吼了蓝醉一句。

    蓝醉这才从沉醉中醒过神来,然后立即发现君漪凰的身影竟也似融入了风中,白色的衣裙居然有些消散了,恍惚可以透过君漪凰的身体看到另一边随风舞动的枝叶。

    蓝醉不傻,当然马上就明白了这对于君漪凰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即急得声音都变了:“笨蛋!快停手!你想死吗?”

    “你才是笨蛋,我已经死过了,还不快跑。”君漪凰无奈苦笑,凝起最后的阴力,风圈陡然扩大了一倍有余,将蓝醉全身上下团团围住。

    蓝醉想制止君漪凰,却被困在风圈中无法靠近。她心里很清楚君漪凰没有实体,即便她真的靠近君漪凰也做不了什么。这段日子以来,蓝醉也知道君漪凰的性子甚为执拗,面上虽少言寡语,一旦做下决定却是谁都拉不回来,和她简直有一拼。为今之计,要指望君漪凰住手,只有她尽快脱离险境,君漪凰才能安心。

    思及此,蓝醉便不再做无谓的劝告。杏眼滴溜溜四方打量,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最快脱险的路径。来路是不用考虑了,那几米高的树墙是最开始燃起来的,分泌出的树脂也是最多。为今之计只能往后跑。

    一想到这,蓝醉猛然醒起她这边兵荒马乱,榆晨跑了以后居然到现在都没吱一声。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后面的路上有致命危险,榆晨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就栽了,另一种就是树后是安全的,这棵黄金树只有被火烧到的部分分泌了这种酸脂。

    这下蓝醉不再犹豫,选定榆晨之前离开的方向放矮身体就往前冲。风圈随着蓝醉的行动而移动,牢牢的罩在蓝醉头顶,但从树茧中滚出来的男人却没这么好运了,随着蓝醉的离开平躺在地上的躯干立即沾满了风圈飘洒的树脂。树脂落在人体上,马上腐蚀透了男人的黑色紧身衣,皮肉甚至骨头都在青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就连套在男人手上那无坚不摧的穿山爪也被金色的树脂蚀出一点点的白色印记。

    男人全身倏地抽搐痉挛,一阵颠动,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然大睁,眼球因为经受着难以言喻的剧痛而快速充血外凸。那男人的眼珠子在眼眶中四周转了一圈,迷迷糊糊的看到蓝醉的身影,立即露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眼神,被腐蚀得只剩下半只手掌的右手扒拉住蓝醉的脚踝,嘴唇里颤抖道:“救……救我……救……我……”

    蓝醉突然听到声音,被吓得一怔,随即发现是躺在地上那个她以为已经死了的男人,没想到人居然只是休克,并没有死。看到男人露在风圈外的两条腿和半只手都化成了黄色的脓水,蓝醉也不太忍心。如果她走了,这个男人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化在地上,这种感觉光是想象就让人觉得恐怖至极。

    更重要的是他们如果想出去就必须依靠那只穿山爪,她本来打算先走待会等树脂不滴了再回来拿,如今看来穿山爪未必能经受住这些类似硫酸的树脂,如果穿山爪也被融了,那她们岂不也只能等死?

    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遭,蓝醉外冲的身影也因为犹豫顿了一顿。君漪凰看了看蓝醉,再看看地上那个男人,顿时明白了蓝醉的想法。无奈摇头,君漪凰左手微抽,围着蓝醉旋转的风圈立即缩小许多,几乎紧紧贴在蓝醉身上,另一股风圈在男人头顶上方慢慢凝聚成团,随即呼的一下将男人全身包裹在其中,一把把男人凌空卷了起来。

    “君君!”

    “走!”

    君漪凰低喝的同时,卷着蓝醉的风圈也将人抬了起来。蓝醉只觉得脚下一空就横在了半空中,还来不及惊叫,耳朵边忽地响起一声碎裂,传来轻微刺痛。蓝醉心道不好,一摸耳垂,一直挂在耳边的紫玉芙蓉耳珰竟然没了!

    没了紫玉耳珰的束缚,君漪凰的脸色刹那间青惨得骇人,再无平常的端然自若,黄金树下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君漪凰立足飘在半空中长袖连舞,一推一送,两团带着人的风球就远远的朝着榆晨失踪的方向飞去。

    “君……!”

    蓝醉的声音全被湮没在呼啸的风声中。被风带着凌空飞出的失重感让蓝醉感到一阵头晕,眼前的一切都被夹着枝叶快速旋转的风圈挡住,丝毫看不到外面是个什么情况。蓝醉只能感到身体位置陡然快速升高,到了最高点后又一下往下掉。打小练出来的平衡感让蓝醉挣扎着把重心向下放,在感受到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周身团成一团就地滚了一个圈,条件反射的马上用手臂护在头顶。

    “……蓝醉?”与刚才风声呼啸的黄金树下相比,现在的环境安静得多。蓝醉听到不远处有人状似犹疑的叫了她的名字,好像是榆晨的声音,但这里被前方的粗大的树干遮挡火光弱了很多,蓝醉看不见也无心仔细去看。

    在下一秒想起君漪凰的同时,蓝醉马上放下手臂,冲着火光最浓的方向大喊道:“君君!”

    这一声当真是声嘶力竭,因为担忧蓝醉的嗓音都破碎得不成调,如泣如诉。等了一等在没看到那个时常跟在左右的白色身影时,蓝醉彻底慌了,不管不顾的又准备往回冲。

    “蓝醉,你干什么?!”榆晨莫名其妙的看到两团不应该出现在古墓里的旋风突然分开哗啦啦的分开树枝从黄金树下冲出来,又看到两团旋风和来时一样突然的消失,现出两个黑漆漆的人影落在身边。在刚刚认出其中一个是蓝醉的时候,蓝醉又激动莫名的要往回冲。他脑子一转就判断出从他离开到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树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变故,而且那个时常默不作声跟在蓝醉左右的君漪凰肯定出事了。

    榆晨一把拉住蓝醉胳膊拖住她,道:“你刚出来又要进去送死?”

    “放手!”蓝醉挣了一下没挣开,顿时对榆晨怒目而视:“放开我,君君还在里面!”

    “里面怎么了?她被树枝拖……走……”榆晨说的一半的话因为一转头看到飘在半空中的白色影子曳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半空的那个飘忽的白色影子,连抓着蓝醉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开了。

    “君君!”与榆晨反应截然不同的是当蓝醉看到空中漂浮的半透明身影时,乍惊乍喜之下情绪控制不住,眼泪跟失了匣的水坝一样哗啦啦直往下淌,马上迎了上去。

    “卧……卧槽!卧槽!黑驴蹄子呢!卧槽黑糯米放哪去了!他妈的卧槽!”榆晨楞了片刻终于回过神,马上脸色大变去翻背上的背包,手脚控制不住的直哆嗦。

    他妈的,只听过下地遇粽子的,他妈的他粽子没见着,居然活生生的见鬼了!

    ☆、第117章

    手在包里终于摸到一个硬物,榆晨掏出来一看正是备用的黑驴蹄子。这下他顾不上用法对不对了,把黑驴蹄子在手里掂了掂,抡圆了胳膊一下就朝飘在半空的白影丢过去。

    蓝醉听到脑袋后侧有东西飞来的破空声,连忙偏头避开。等看清飞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时,蓝醉吓了一跳,手指压在腕镯的机括上,刀刃立刻飞射而出,凌空把黑驴蹄子削了下来。

    “榆晨!你干什么?”

    蓝醉对榆晨的行为怒不可遏,但榆晨的怒意却比蓝醉更大:“我怎么都想不到蓝家会是秦岭一脉的人!我不过以为她是你的替身傀儡,但怎么都没想到你居然养小鬼!”

    下地这一行里也分诸多门派,有规矩众多只摸金不毁尸的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有专门盗墓只寻仙术仙丹一心成仙的搬山道人,也有绿林聚众群起盗掘挖地三尺毁墓抛尸的卸岭力士,还有零星的诸如人丁凋零独来独往的穿山一脉,靠独有天赋起家的容氏一族等等,其中地位自然有高有低,声誉有好有坏。但下地刨土这行里名声最差的并不是赶尽杀绝不给亡者留全尸的卸岭力士,而是秦岭神秘莫测的养鬼人。

    养鬼人,顾名思义就是养鬼驱鬼,最早出在秦岭附近,大多是道人出身。但和盗墓求仙丹求古术的搬山道人不一样的是,这些养鬼人只掘至阴至邪、风水最差的古墓。这种古墓一般来说因为风水不佳下葬人魂魄被困不散,无法投胎转世,因此墓中不但有粽子,而且还可能有极凶极恶的厉鬼。养鬼人仗着所学的道术,只身冒险进入这种墓中降鬼,一旦失败便会葬身墓中,但若是成了,养鬼人就会将厉鬼收在身边,以生人喂饲。厉鬼被养鬼人的法术镇压,再加上好吃好喝喂着,养了一段时间后往往就会惟养鬼人之命是从,这就算是养成了小鬼。小鬼一旦养成,养鬼人就会挑选富豪门第,指使小鬼杀人夺财。也有隐瞒身份混在其他下地人的圈子里,等其他人冒险找到古墓里的陪葬宝物后杀同伙黑吃黑的。因此下地这行里提到养鬼人都是又厌恶又惧怕,避之唯恐不及,绝对不会去沾边。

    “我什么时候养小鬼……”蓝醉一怔,看看飘在天上的君漪凰,马上明白了榆晨的误会:“君君不是小鬼,她……”

    说到一半,蓝醉想解释又不禁语塞,说起来君漪凰从墓里带出来后确实算是她养着的。唯一区别就是她不用拿生人去喂饲君漪凰,君漪凰也不会帮她杀人作恶而已。

    “她是我死了的媳妇儿,我舍不得她一直把她带着身边而已!”这种情况下,总得给出一个能让人理解的理由。君漪凰的事说来话长没时间慢慢解释,蓝醉也不知道她脑子里突然有根弦短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脱口而出拿这么个理由。

    “啊?”榆晨石化,看看蓝醉,再看看君漪凰,几乎以为他耳朵出了毛病。

    “对,没错。我带着我媳妇儿下地,有什么问题吗?她又没害过你们!”这身份越想越顺口,蓝醉也不由得理直气壮起来:“再敢对君君丢这些乱七八糟的,榆哥话说前面,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们……媳妇儿?”

    “谁是你……”

    榆晨这个震撼有点大,来回的看蓝醉和君漪凰,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君漪凰则是一愣之后飘到蓝醉身边,直觉的就想表示蓝醉的说法不对。

    蓝醉对着君漪凰拼命使眼色,她要是安上养鬼人的名声,蓝家以后都不用再在道上混了!君漪凰看着蓝醉挤眉眨眼的样子,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默默飘在蓝醉身边。

    “榆哥,你也是年轻人,别这么孤陋寡闻成不成?”蓝醉翻了榆晨一眼,转头仔细打量君漪凰:“君君,紫玉耳珰为什么碎了?你怎么样?”

    “……还好。”君漪凰淡淡道。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好,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幸好同样在古陵墓之中,没了紫玉耳珰她还能暂时保持魂魄凝聚不散,但一旦离开这里触碰到阳界的阳气,她势必会立刻灰飞烟灭。

    这里没有那些束缚她魂魄的咒术,那些咒术虽然一方面束缚住了她的魂魄让她不能投胎转世,但另一方面却也保持了她魂魄千年来的完整。即便她一直呆在兰妃陵里,魂飞魄散也是迟早的事。

    后悔吗?

    君漪凰在竭尽全力的那一刹那曾经问过自己。但在看到完整无缺的蓝醉的一刻,她就知道了她明确的答案。

    她不后悔。

    千年前被雨儿负过,伤透了心,不甘过,怨恨过。但在千年后能被雨儿的转世蓝醉诚心以待,性命相护,那些怨恨早在平日的相处中一点一滴的消散。

    不是不想再世为人,但若是以此换得蓝醉平安……人生太苦,不要也罢。

    君漪凰的身影有些消散,平时雍容立体的五官如今总像是蒙了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蓝醉心知肚明君漪凰的还好必定是不太好,但她们谁都不愿意去捅破这层窗户纸。为今之计要想保住君漪凰的魂魄,只有先回去或把白素荷带过来,问问白素荷有什么办法能救君漪凰。

    “好吧,蓝醉你赢了。”榆晨想起两人一路上的种种,神色怪异的在蓝醉君漪凰之间来回看了半晌,这才重重吐了口气,算是勉强接受了蓝醉的解释:“不过你这位媳妇的打扮看起来和你不太配吧。”

    “她就喜欢古代女子广袖长裙的打扮,不行吗?你没见过女生的古装艺术照?”蓝醉边随口找理由呛回去,边开始打量她周边的环境。

    刚才担心君漪凰无暇细看,这会君漪凰起码还有个原形飘在身边了,蓝醉才开始觉得奇怪。这棵黄金树占地范围很大,君漪凰把她丢到的位置肯定不可能脱离黄金树的笼罩范围,但她和榆晨站了这么久,居然没有那些跟金子一样的树枝树叶来骚扰他们。借着火光,蓝醉环顾一番,这才明了了原因——这棵黄金树的这一半,竟然全都枯了。

    附近地面上无数的树枝树藤爬满在苔藓上方,将碧色苔藓遮盖殆尽,但这些树枝树藤不再是前面那种好看华丽的金色,而是黑漆漆的与普通树木颜色无异,金色的叶片也全部凋落在苔藓上,经过时间的腐蚀烂成了一层厚厚的烂泥。要不是有那些坚硬异常的树枝类似于建筑骨架承受住了蓝醉他们的重量,这一脚下去还不知道要陷多深。因为树叶全部都腐烂掉光了,树枝形状就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整段树枝中唯一还保持着那种金灿灿的颜色的只有树枝顶端的一小部分,形状有点像个铃铛,至多不超过一个拇指大,垂在树枝尖上样子颇为精巧可爱,看起来像是黄金树的果实一类的东西。

    透过已经枯死而变得稀疏的树枝之间的空隙,蓝醉借着火光依稀能看到前头不远处又是好大一片空地,那片空地地面隐隐的泛着光,不像是黄金树下的这种碧绿苔藓,倒有点像玉石类的光泽。

    蓝醉心中一震,如果这么一大片广场真是全部用玉石铺砌的话,那那片区域后方想必就是这座兰妃陵主人的所在了。

    “嗬……嗬救……救……”黑漆漆的角落里响起两人一鬼之外的第四个声音,榆晨又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刚才蓝醉飞过的时候是两团黑影。

    榆晨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扒拉开断折的树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跟着蓝醉一起飞出来的另外一团黑影也是个人,但榆晨不知道现在还该不该称半陷入树叶腐泥的那个东西为人。那个东西的膝盖以下部分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大半截股骨在腐泥里挣扎,戴着穿山爪的那只手还算完好,另外一只则是手上的五根手指头全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只手掌,向榆晨挥舞着,像是求榆晨把他从腐泥里拉出来。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榆晨眼神复杂的看着地上的男人,问蓝醉道:“刚刚我走的时候他手脚都还在,你们在里面到底遇到了什么东西?”

    “树脂。这棵树分泌的树脂能灭火,还能腐蚀树枝以外的所有东西。要不是君君,他就连现在的这部分都剩不下了。连穿山爪都承受不了这种树脂的腐蚀性,简直是要命。”说起那种恐怖的树脂,蓝醉仍是心悸犹存。

    “那怎么办,那你现在就算拿到穿山爪也回不去跟他们会合了?哦,对了,你还有她。”

    “不行,只能等火熄了再想办法。”蓝醉摇头:“倒是你刚一个人跑了,来这里想干什么?”

    “明知故问。”榆晨冷哼道。

    “救……嗬……我……嗬……嗬……”

    地上的男人仍在不断的呻吟。榆晨虽然嫌他没事偷袭了豹子一手,但看他现在的样子也实在是可怜。于是两手抱住男人的胳膊,把人从腐泥里拖了出来,放在旁边干燥完整的树枝上。

    “路……路……我知道……救我……出去……求……救……我……”男人大概是因为疼痛,说话断断续续的夹着粗重的喘息声,榆晨和蓝醉听了半天,总算听懂了小半。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出去的路?”蓝醉眼睛一亮,还有些怀疑:“进来的机关通道已经封死了,那条路走不通。”

    “不……我带……你们……走,你们……带……我出……去。”

    “先告诉我们路,不然我们就把你放在这,让你慢慢等死。”没想到男人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讨价还价,榆晨一下冷了脸:“反正有穿山爪,我们不愁找不到出路。”

    “呵……呵……铜……层,过不去。带……我……一起……”

    “行了,榆晨,他都到这个地步了。”蓝醉把榆晨拉开一些,对男人温言问道:“带你出去没问题,否则刚才我也不会救你。但我有三个问题现在要问你,如果你不回答,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我们这么多人不愁想不出办法来。第一,你是谁?第二,你们一起下来的其他人去哪了?第三,出口的位置在哪?你起码要告诉我大概的位置,我们才好跟其他人决定会合地点。”

    ☆、第118章

    男人趴在地上只是不住喘息呻吟,不再出声,也不回答蓝醉的问题。

    蓝醉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火气也上来了,脸一拉冷冷道:“你是伍希吧,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把你从树茧里弄出来,就能把你丢回去。姓陈的现在在哪里?先去主墓室了?我们在门口看到了伍庆的尸体了,你们三内杠了?”

    不知道是不是伍庆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男人的神经,男人的喘息声愈发的粗重,呼哧呼哧的跟拉风箱一样。

    “不……不……嗬……”

    沉默半天,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他喘息声太重,说的什么完全听不清。蓝醉蹲下身体摇了摇他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

    在蓝醉摇动男人的一瞬,男人戴着穿山爪完好的那只手呼一下上扬直向蓝醉前胸招呼而去。蓝醉话没说完,就被这么一下,吓得折身摔在地上。那男人伤得太重,一击不成无法移动,整个人就像一条蠕动的大虫一样挣扎着往蓝醉方向爬,仰起来瞪视蓝醉的双眼通红外凸,表情就如第一次偷袭豹子时候一样狰狞扭曲如恶鬼。

    “杀……杀!嗬……杀了……你!”

    “他这是发什么疯!”这男人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如此凶悍,大出蓝醉意料。蓝醉连忙后退几步跟男人保持好安全距离,咬牙切齿骂道。

    “蓝醉,他好像不太对劲。”君漪凰围着男人飘了一圈,细致打量着男人。

    “怎么?”

    “他现在的眼神和刚才不一样。”君漪凰的视线不受明暗束缚,因此看得分开清明。偏了头想想又道:“像是突然失去了神智。”

    “杀……杀……杀!”男人还在拼命蠕动朝蓝醉这边爬,喉间兀自低吼。

    “蓝醉,你觉不觉得他现在的神情跟之前蒙筝在墓道里突然发疯的样子有点像?”君漪凰一说,蓝醉也觉得奇怪。男人的反应不该是一个受重伤要求他们带他离开的反应,即便他真是伍希,听了他兄弟的死讯也不该反应这么大,人又不是他们杀的。

    榆晨默不作声走到男人身边,直接卸了男人两肩的关节,不顾男人呲牙咧嘴的凶恶表情,抬起他的脸翻开他的眼皮,又掰开他的嘴拉出舌头左右看了一番。

    “眼白严重充血,舌苔发绿,症状和我爸一样,他现在的表情也很像我爸神志不清的时候。幻视,幻听,满嘴胡话。”

    “对了!”榆晨一说,蓝醉也想起来,男人的反应也几乎跟她当时见到朱远时差不多。当时容五怎么说的来着?朱远中了毒,是君影草提纯后与不知名的毒物混合而成的。

    君影草是混在封土层里的,伍希他们是直接进了正确的路,这条路上就是一条青石板砌成的主墓道,然后就是这棵树……

    黄金树!

    难怪蓝醉最觉得身体有点软,头脑眩晕犯困。她还以为是因为一路上体力消耗过度,加上受伤失血,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只怕是所有人都已经不知不觉的中了毒!

    “蓝醉,我给你的药,你没断过吧?”榆晨脸色森冷,显然也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进来的时候一直含着,一直到我们走错路陷到墓道机关里,那时候没顾得上。不过后来从困在小墓室的时候开始就恢复了,没完全连着,断断续续的吃的。只是那药对这棵树恐怕没作用吧?”

    “我也不知道。我爸中的毒里有一种医院始终分析不出来。这棵树只怕也就长在这墓里,其他地方早就绝迹了,根本没人知道。”

    “速战速决,马上找出路出去。”蓝醉看了看伍希:“我们不能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木爷和朱远的情况你我都知道,要是他一直这样清醒不了,我们就跟着完了。照他的说法穿山爪是挖不通上面浇筑的铜层的,那穿山爪这会是没用了。刚刚他还是清醒的,我猜应该是他偷袭我们以后清醒了一小段时间。他好像也是急于出去,在清醒的这段时间里回到这棵黄金树附近,如果我猜测没错的,出口应该就在这棵树附近。”

    榆晨对于蓝醉的分析表示赞同:“不错,否则一路过来没有危险,他不可能朝着最危险的树附近跑。不过这棵树占地范围这么大,要是在这一半枯了的位置还好,要是在另外那边,那些树枝简直跟成精了一样,砍不断烧不烂,怎么会乖乖让我们在里面找出路?”

    “没办法了,我们不可能干等着他清醒,想办法先找找。还有得让人去通知仲叔他们那边,药千万不能断,不管有用没用,至少图个万一。”

    说到通知董仲他们,榆晨和蓝醉又纠结了。他们两过来都是耗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差点九死一生,现在的条件比刚才更差,根本没把握能平安回去。

    “你们别动,我先去通知他们,再帮你找路。”君漪凰淡然给出解决办法。

    “啊?”

    “耳珰碎了,我的行动也不会受限制了。我是鬼,那棵树再厉害对我也起不了作用。我很快回来,蓝醉你别乱跑。”

    “……哦。”君漪凰的理由太有道理,蓝醉竟无言以对。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看君漪凰的白色影子迅速上浮隐入黑漆漆的树影之中。

    “……蓝醉,你这个媳妇儿挺好用啊。”榆晨隐约看到那些反应灵敏的树枝对君漪凰的到来视而不见,不由感叹。

    “啥叫我媳妇儿好用!”蓝醉眼睛一横,看得到摸不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好吗!还有君君的魂魄……蓝醉心神一黯,这棵树有毒,从理智上出发是应该马上找出路离开,上到地面后商量好对策再重新下来。但是君君——等得到那么久吗?

    直到耳珰碎裂,蓝醉才算是体会到了为什么刚才榆晨会不顾一切的离开。这种时间无多的紧迫压抑感和很可能失去亲人的恐惧感,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甘愿冒一切险。

    赶紧找到出路,送白素荷仲叔他们出去,和榆晨搭手进主墓室。他们现在的时间同样紧张,目标一致,相信榆晨也不会反对。

    蓝醉暗中看了榆晨一眼,马上在心里定下了新的计划。

    君漪凰为了她竭尽全力,她为君漪凰留下冒险寻找魂魄又算得了什么?

    “一路过来都没看到姓陈的,搞不好那老家伙是单独摸进主墓室了还是看有危险先溜了。你守着伍希,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要是能先找到出口也节约点时间。”

    “好,你小心点。”

    蓝醉随口应了,小心翼翼的踩着地面上纵横交错的干枯树枝往前走。不得不说这棵树的巨大根本超出了蓝醉的想象,那些分发出来的枝干虽然枯萎了,叶片也全部脱落了,但仍是密密麻麻的从上方悬挂下来,跟蜘蛛网有一拼。随着蓝醉的移动,拖在地上的树枝被踩得啪啪作响,连带着垂挂的树枝跟着不断摇晃,一根根干枯瘦长颜色漆黑的树枝不断在头顶脚下颤动扭曲,似乎随时都会伸出来一把把蓝醉卷入地狱的深处。蓝醉只听得到自己因为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每一根神经都崩到了极致,灵活的眼珠子上下搜寻,希望能找到人踩踏过留下的痕迹或是直接找到出口。

    他们现在在地底,出去的路肯定是在头顶。蓝醉仰着脖子边看边走,脖子都快仰断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蓝醉灰心丧气埋头伸手揉脖子的时候,旁边一道黑影蛇一样迅速穿过枯树枝向她飞来。蓝醉一惊,不转身倒着连跑带跳退了好几步。幸亏那些枯树枝长得密集,那道黑影在袭击蓝醉的过程中遇到不少阻碍,等蓝醉跳远了那道黑影也像是失去了目标,凝在半空里左右摇摆了一会,嗖一声又缩了回去。

    蓝醉吁了口气,她已经看清了袭击她的正是一截还活着的金黄色树枝,原来她仰着头不知不觉走到了枯荣树树干旁边,正是活着的树枝与枯死的部分交叉的地带。蓝醉不敢再往前走,正准备退回去,忽地发现那根袭击她的树枝位置有一坨黑黝黝的影子,看起来跟包裹住伍希的树茧一模一样。

    蓝醉念头一动,掏出枪对准那团黑影的上方。这次对准的目标是静止不动的,而且目标还颇为巨大。蓝醉连扣数下扳机,沙漠之鹰的巨大威力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那团形成树茧的树枝一半直接被枪搅断了,余下的树枝动作迅疾的收了回去,张牙舞爪的在附近寻找偷袭它们的对象,那团树茧咚一声坠落在地上,顺着惯性滚了几滚,正好滚往蓝醉所在的方向。

    蓝醉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那些树枝还傻乎乎的在原地翻腾,蓝醉一个迈步跳过去对准树茧踢了一脚又迅速跳回原地,树茧咕噜噜又滚了几圈,彻底离开了活着树枝能接触到的范围。

    围成树茧的金黄色树枝一旦离开了主干,金色的颜色就迅速变得暗淡许多,即便蓝醉接近它们也不会再动,跟普通树枝没有两样。蓝醉按开腕镯,打算一根根切开扭曲成一团的树枝看个究竟。这蓝家传下来的宝贝果然比一般的军刀好用得多,手起刀落就起码能斩断半根,蓝醉连掰带割,不大会就把外围的树枝扯开了。

    一股恶臭随着树枝的消失涌了出来,树茧里的东西也彻底暴露在蓝醉眼皮子底下。蓝醉掩住鼻子,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心脏砰砰乱跳。

    身为蓝家传人,十五岁就要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陵墓里穿梭,蓝醉的胆子比起很多人都大得多。但是眼前的一幕还是让蓝醉觉得恐怖。树茧里裹着的并不是她想象的陈教授,而是一团鲜红色表面已经呈液体化的肉块。那块肉确实是个人,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但完全没了人的形状。蓝醉以为伍希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惨了,但比起她面前树茧里的这个‘人’来说,却显然好得多得多。这个‘人’如果真的要形容,大概可以称之为一个‘鸡蛋’。最内层是人的骨头和肉,一团蛋清一样鲜红色浓稠液体将骨头和肉包裹住,在‘蛋清’之外,是一层透明的薄膜,牢牢把液体和骨肉锁在一起,起到蛋壳一样的作用。

    蓝醉能看到薄膜之下骨肉之上,也就是那层鲜红色的液体里似乎有很多黄豆大小的杂质在漂动。但蓝醉自认她没这个胆量把脸凑到这团东西近处去辨认那些杂质的具体成分。说实话,她现在一眼都不想多看这团东西,唯一让她保持视线的原因只有那团液体肉块里唯一还基本保持着原型的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她不久前刚见过,正是伍希套在手上的穿山爪。

    只是包裹着血肉的这些液体似乎也带得有腐蚀性,这把穿山爪插入液体的指尖部分已经被腐蚀秃了,蓝醉估计剩下的部分大概也保持不了多久。

    看到穿山爪,这块血肉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可以确定下来。

    据阿斌的说法陈老头下来的时候连同他自己一共才三个,伍希死在铜门外,偷袭他们那个男人虽说已经面目全非,但看年龄肯定不是陈老头,那剩下的这团肉块是谁自不用再猜。

    蓝醉叹了口气,不知该作何想法。陈老头肯带到这里来的肯定是他的亲传心腹,看他们的装备说不定是穿山一脉仅存的最后几个传人。如今死的死疯的疯,穿山一脉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一点根只怕这次是彻底的断了,倒斗界里视若瑰宝的穿山爪霸王槊的打造方法从此真正成绝响。但蓝醉在确认了肉块身份的时候也确实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陈老头先她们进入主墓室的话或是拿了陪葬品离开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无意中动到锁君漪凰魂魄的器具。现在看来陈老头显然是没到主墓室就死在了这里,那主墓室里的东西应该还保持着完整。

    另外伍希和陈老头都是在这棵黄金树的树干附近找到的,两者间被发现的距离差得并不远。蓝醉相信这不会是巧合,毕竟黄金树占地范围这么大,如果单纯的只是想穿过去绝对不会选择树枝最密的树干附近。两人都是在树干附近被发现,那可能就说明了一件事——陈老头和伍希发现他们搞不定这个兰妃陵后,又无法原路返回后就打算另外找路离开。而另外一条出口,应该就在这棵黄金树的树干附近!

    ☆、第119章

    且说白素荷这边,眼看榆晨、蓝醉和君漪凰进到黄金树的范围之内,白素荷即便身在其外也是异常紧张。从之前的顺利通过到突发变故,树枝编制成几米高的树墙将外围人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树枝挥舞的声音也掩盖了蓝醉她们的动静,白素荷紧盯着那片树墙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焦灼又无计可施,时间久了就开始觉得疲倦起来。

    白素荷受的伤不轻,蒙筝又一直挨在她身边,人体暖烘烘的热度驱散了地底的阴冷,她盯着树墙的视线也不由得恍惚,眼皮竟不知不觉的搭了下来。

    支撑着头的支撑物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白素荷脑袋猛地一垂,一下子清醒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瞪着黑漆漆一片的前方,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迟钝了两秒钟,白素荷迷蒙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拔出随时别在身上的匕首,警觉的四顾看了一圈。

    黑,太黑了,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举目四眺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即便是放在面前的手也看不清。四周极度的寂静,不久前树枝晃动产生的巨大沙沙声消失无踪,除了自己的呼吸,耳朵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息。

    “仲叔?蒙筝?”白素荷压低声线喊了两嗓子,却没有任何回音。

    见鬼!

    白素荷暗中诅咒了一句,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步小心的往旁边挪。

    她当时和蒙筝休息的地方离主墓道的出口并不远,旁边就是墙。现在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靠着墙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摸索到冰冷的墙壁,白素荷提到胸口的心稍微定了点,又喊了几声,还是一样的结果。

    其他人去哪里了?

    别人不说,对于董仲白素荷还是比较信任的,董仲虽然长相一脸凶恶,责任心却极重,因为蓝醉的缘故对她也相当照顾。而蒙筝在墓室里也曾不顾一切的救她。就算找到了出口,白素荷也不相信这两个人会悄没声息的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独自离开。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倏地一声脆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声音像是有人无意中踩碎了瓷器,微弱清晰,而且声音来源就在离白素荷左手边不远处。白素荷一下屏住呼吸,这时候她的眼睛也大致适应黑暗了,近处依稀能看到一点大致的轮廓影子,因此她拼命睁大眼睛努力朝左手边看去。

    呼!

    一个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到白素荷面前,白素荷被吓了好大一跳,惊呼冲口而出又马上被意志力掐断。白素荷反应迅速的朝右边墙壁一滚远离那个贴近的黑影,那个黑影却像是认定了白素荷一样如影随形,任由白素荷沿着墙壁怎么躲避,都紧紧贴在白素荷旁边。

    “白姐姐——”

    那个黑影终于出了声,声音清脆利落,竟然是蒙筝。

    白素荷一口气生生卡在胸口,惧意减弱许多怒火却滔天一样涌上来。

    刚才她怎么呼唤蒙筝都不应声,这会又装神弄鬼的想干什么!

    “蒙筝,你干什么!其他人呢?怎么电筒关了?没电池了?”问归问,但白素荷还是忍不住退后了两步。说不出为什么,白素荷总觉得蒙筝刚才喊她的语气怪怪的,具体说不出哪里奇怪,但白素荷就是觉得别扭不对劲。

    “嘻嘻,嘻嘻嘻嘻——”

    蒙筝不回答白素荷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一个劲的笑。蒙筝的笑声也很奇怪,断断续续像是牙齿漏风一样,跟她平时清脆的笑声完全不同,在这古墓里面简直诡异得吓死人。

    白素荷脸都黑了,悄悄把手伸到衣领里把贴身佩戴的吊坠一把拽下来,捏在手里。

    “白姐姐——”

    “白姐姐————”

    蒙筝的声音越拖越长,越长越幽怨骇人。白素荷不吭一声,凭着一点模糊的轮廓,嘴唇无声嗡动,越念越急,然后手一抛,手里的吊坠顿时朝蒙筝方向飞去。

    白家世代和鬼怪打交道,自然都会留点自保的后路。这枚吊坠是白家家传的,只传嫡系,乃是得道高僧的神骨舍利。随着白素荷的咒语,舍利在撞到蒙筝的同时骤放金光,一圈圈的金光像带子般把蒙筝围在中央,微弱的照亮了那一小方区域。

    白素荷这一下终于看清了蒙筝,但在看清后却惊得动弹不得。那个刚才不断呼唤她“白姐姐”的,哪里是那个可爱天真大眼嘟嘴的蒙筝,而是一具腐烂得几乎见骨的骨架。

    ‘蒙筝’摇晃着那颗摇摇欲坠的颅骨,黑洞洞的窟窿左右看着围着它的金色光带,下颌一开一合,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白姐姐——不要怕啊——”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驱邪缚魅,保命护身……”白素荷神色肃穆,继续念着伏鬼咒,对‘蒙筝’的呼唤充耳不闻。

    “白姐姐,我死得好惨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里好怕,你来陪我啊……你来陪我——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啊。你欠我的,来——”但是咒术似乎对这个‘蒙筝’完全不起作用,虽然神骨舍利减慢了‘蒙筝’移动的速度,但那具骨架还是一点一点的朝白素荷所在的地方移动而来,只有一丝肉筋连接的下颌一张一合,继续用蒙筝的声音哀怨倾诉。

    白素荷对这种状况完全不能理解。再厉害的妖魔遇到神骨舍利都会乖乖伏诛,没想到却对这具骨架丝毫不起作用。白素荷停止念咒,也不再后退,不想再耗费无谓的精力,额头全是体力透支冒出来的虚汗,握在手里的匕首把手上也是滑不留手。

    虚无的咒术没用,那现在唯一还能依靠的就只有这把匕首了。

    ‘蒙筝’移动得再缓慢,但也总归有靠近的时候。白素荷看准时机,在与‘蒙筝’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之时,猛然主动踏前一步,匕首由高至低,直挑‘蒙筝’那颗细瘦的椎骨。

    ‘蒙筝’不避不闪,反而蓦然放声大笑。白素荷眼看着匕首划过‘蒙筝’椎骨,落手处却觉得一片虚无,毫无砍在实物上的质感。

    那具骨架随着白素荷的削砍,一分为二,‘蒙筝’笑声不断,两截骨头却如烟雾般砰地消散在白素荷眼前。

    白素荷一惊,收回匕首继续靠墙而立,神骨舍利也自动飞到她头顶,金光将她整个人护住。

    眼前又恢复了开始的那种黑暗,只有‘蒙筝’嚣张的笑声余生缭绕不绝于耳,反倒比之前的寂静更让人惊惧。

    又等了半天,没再出现其他状况。白素荷全身汗水津津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却仍不敢收回神骨舍利,只能瞪大眼睛苦熬。

    “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低缓的女声念着张先的《千秋岁》,女声声音清冷平稳,但每一个听在白素荷耳中都是愁肠百结,尽是掩不住的幽怨,教人感同身受。前方一点幽幽的白点,忽隐忽现,依稀可见其中有身影被罩在其中。

    那个身影高挑窈窕,水袖长裙,随着词句不断变换着姿势,姿态优雅流畅,仿佛跳舞一般。白素荷看着,竟觉得那个身影对她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不知不觉的离开靠着的墙壁,蹒跚着向那团白点走去。

    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那真真切切是个女子在跳舞,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却可见女子的舞姿如行云流水。白素荷越看越觉得这舞姿很是熟悉,忽地一怔,想起这正是她曾经在梦中见过,那个名唤贺兰馥的女子曾在湖面所作的舞蹈。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贺兰馥反复吟诵着最后这句,舞完最后一步,水袖一挥终于停了下来。白素荷但觉眼前一亮,四周漆黑不再,竟是皓月当空,庭院深深,疏影扶苏,举目之处处处满是怒放的娇艳各色芙蓉。

    “卿卿……”贺兰馥抬头望着头顶的缺了一个角的明月,用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缠绵语气反复念诵着这个名字,眼中不复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无奈、思念与苦楚。

    “你真的还是……那个卿卿吗?宫里的日子,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贺兰馥低下头,出神的盯着因为抬起而露出水袖,柔美细长涂染丹寇的指尖。

    不知道为什么,白素荷对于这个贺兰馥的情绪简直感同身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白素荷却能察觉到贺兰馥隐藏在其中深深的失望与迷茫。

    就在白素荷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种伤怀的情绪的时候,贺兰馥视线竟从她自己的手腕上移开,转到白素荷所站的方向。

    “你说……宫里的日子,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白素荷一怔,随后才发现贺兰馥是在跟她说话。白素荷愣愣的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兰馥神情却由落寞一下转为阴冷:“你说,宫里的日子,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红色的血丝随着最后这句声色俱厉的问句从贺兰馥的眼角缓缓流下,接着是鼻、嘴角、耳边,七窍中的血疯狂涌出,容颜深刻艳丽的贺兰馥转瞬就变得面目狰狞,一步步朝着白素荷走来:“我说过,生生世世不复相见!生生世世不复相见!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还要见她!为什么!为什么!“白素荷大骇,想避开越来越近的贺兰馥,却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僵在当地,连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七窍流血的那张脸与自己的额头贴在一起,冰冷刺骨:“离她远点,她——是没有心的!”

    就在白素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额头的凉意陡然加重许多,凉意从额头蔓延到脸颊,再延伸到衣领里,白素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白色灯光,一个人蹲在她身前,手上还拿了个瓶子,脸上长长的刀疤因为绷着脸显得表情很是凶恶,正是董仲。

    董仲看到白素荷睁开眼,拧着眉毛把手指尖粗鲁的塞进白素荷的嘴里,道:“总算是醒了。含着,没了再含新的,千万别断。”

    白素荷一头雾水,她也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恐怖场景中回过神,偏了偏头,看到蒙筝躺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两眼紧闭像是睡得很香。

    “我怎么了?睡着了?”白素荷觉得脸上湿哒哒的,一抹脸,才发现脸上脖子里全是冰水,这才恍然刚才迅速蔓延的凉意是怎么回事。

    “要是只是睡觉就好了。”豹子蹲在董仲后面,满脸暴躁:“你们两不知道吃药啊,不吃药发疯就算了,还对着我们又砍又杀的。你还好跑不动,那个小姑娘——”豹子指指熟睡的蒙筝,重重哼了一声:“她是不是有双重人格啊,清醒的时候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一发疯彪悍的简直是泼妇,上蹿下跳逮都逮不到。”

    白素荷看到豹子脸上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大概也明了了豹子为什么怨气这么大。

    只是……吃药?白素荷仰着头想了想,才想起来蓝醉在下来的时候确实给了她一瓶药,让她记得吃。因为当时蓝醉也没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药,白素荷也没放在心上,吃了两颗就放着了。至于蒙筝,估计根本就不知道药的事情,更不会想到要喂白素荷吃药。

    看来她们两个不知不觉的就栽了,白素荷想到这不由愧疚,低声道:“抱歉。”

    “出口在这棵树的背面,白素荷,解开我的禁制。”

    另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白素荷撑起身体越过董仲看去,看到一身古装打扮远远站着刻意和她们保持着距离的君漪凰,又是一怔:“你怎么……对了,蓝醉呢?!”

    “她在那边。”

    “那你怎么!”

    “耳珰碎了。”

    君漪凰回答得很是淡漠,像是讨论的话题与她毫无关系一样。白素荷的神色却在听到君漪凰的回答后马上沉重起来:“怎么碎的,你怎么办?”

    “你不用管,解开我的禁制。难道你还怕我害你们?”

    白素荷沉着脸不说话。当时给君漪凰下禁制,一方面是要护住君漪凰的魂魄,另一方她确实是存着压制君漪凰阴力防备君漪凰的心思。但是一路走来,旁观者清,她也发现现在的君漪凰和蓝醉相处得非常好,甚至有些好过了头。现在解开禁制她倒是不担心君漪凰会害人,但是君漪凰寄存魂魄的耳珰既然碎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物件来代替,要是这时候再帮君漪凰解开禁制会有什么后果,她相信君漪凰自己也很清楚。

    ☆、第120章

    “不行。”几乎没多考虑,白素荷就一口回绝。

    “你们想死在这里?”君漪凰也并不动怒,只是淡淡的睨着白素荷:“你们死不死我倒无所谓,不过我答应了蓝醉要带你们去出口那边,你们不走蓝醉也不会走。”

    “何况——”君漪凰的唇角挑起了一丝急不可见的讥讽:“你舍得她也死在这里吗?”

    君漪凰没有指名是谁,但眼神却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蒙筝。

    白素荷默然。已白素荷历来孤傲不愿欠人情的性格来说,如果光是她一个人在这,她肯定不会为了自己活命去牺牲旁人的性命,虽然君漪凰已经死了,但是只要找齐魂魄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而若是解开禁制稍有不慎君漪凰却会从此魂魄消散再也没有机会再世为人。

    最重要的是,白素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心底深处总是对君漪凰有所亏欠,但又说不出亏欠什么,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白素荷才会再度犯险和蓝醉一起来这个兰妃陵为君漪凰寻找失散的魂魄。

    但是君漪凰偏偏戳中了她的软肋,她能决定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代替其他这么多人决定他们的性命。至于蒙筝,白素荷对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既讨厌又对蒙筝舍命相救的行为感动感激,而且开始时她就是半强迫半许诺的把蒙筝拐下来的,自己死在里面也就罢了,把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拖着陪葬,又算是怎么回事?

    白素荷内心很是挣扎,闭着眼睛沉思半晌后,才勉强点点头:“好,你过来。”

    白素荷让董仲搀着站起来,与飘到身前的君漪凰四目相对。两人的个头不相上下,容颜各不相同却都是轮廓深刻艳丽的类型,一人一鬼站在一起,旁人看着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如旁人看着那么和谐,白素荷勉强撑着自己站稳,让董仲避到一边,才附在君漪凰耳边低声道:“你对蓝醉真是情深意重得很。”

    “你不也一样。”

    “同样的话我对蓝醉说过,现在看来我还得对你说一次。人鬼殊途,是不会有结果的。”

    君漪凰头偏了偏,淡淡的看着白素荷:“原来路上蓝醉莫名其妙闹脾气,是你在多话?”

    “我不过是好心奉劝一句,听不听由得你们。要不是蓝醉人还不错,你们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白素荷一哼:“白家世代与鬼打交道,这种事虽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到时候你们两可别指望我,别说什么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天道是谁都逆不了的。”

    “既然如此,我也好心奉劝你一句。离蒙筝远点,否则你迟早会后悔。”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素荷一愣,突然忆起刚才在幻觉中那个七窍流血的贺兰馥也对她说过“离她远点,她——是没有心的!”

    贺兰馥指的‘她’是谁?蓝醉?君漪凰?还是——蒙筝?会这么巧吗?刚刚那一场真的仅仅只是一场幻觉,还是——意有所指?

    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了一个沼泽之中,其他人冷眼旁观,对她的过去将来了如指掌,唯独自己一无所知混混沌沌,茫然的听从别人指指点点。

    蒙筝——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意思,我没经历过轮回,不知道是不是在黄泉路上喝过孟婆汤后就能前尘尽忘脱胎换骨。在我那一世我只听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言尽于此。你帮我解开禁制,蓝醉说这棵树散出的味道有毒,你们待得越久中毒越深。”

    白素荷仔细琢磨着君漪凰的回答,隐约悟出了点什么东西,却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蒙筝的前世的事?”

    “……你若是不想走我就先走了。”

    白素荷被君漪凰话说一半噎得火大,但又不能真拿其他人性命开玩笑,冷冷瞪了君漪凰一眼低声道:“出去以后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她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何要跟你说清楚?我不过叫你小心她而已。”

    刚刚那气还没咽下去,君漪凰接下来这句卡得白素荷更是话都说不出来。白素荷张了张嘴,毒舌惯了的嘴竟然找不到话去回君漪凰,只能气哼哼的不再说话,两手捏诀口中念咒,不过须臾,一圈银白光圈从君漪凰身内向外散开,逐渐碎裂暗淡,君漪凰原本有些模糊透明的身形却一下子又实在起来。

    “禁制去了虽然你的阴力不再受限,但也无法再束缚你的魂魄。你现在的感受不过饮鸩止渴,如果过度使用阴力,用不了一时三刻魂魄就会散入天地万物,到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话我听过就算了,其他人你就不用说了。”君漪凰感受到体外那种无时无刻被撕扯的拉力陡然间消失,神色一肃,飘到碧绿的苔藓上方道:“都跟在我身后。”

    董仲闻言连忙把背好蒙筝拉着白素荷,豹子扶住王富贵,站在苔藓外围,随时准备往前冲。

    君漪凰神色阴沉,手腕指尖轻移,随着她的动作黄金树从中一股风由小及大,树枝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乱响左右偏倒,很快来回刮动的风形成两个漩涡,君漪凰左右长袖一分,低喝一声:“去!”

    只见两团风如同有形一般,君漪凰话音刚落,两团风就分别向左右卷动,带得两边的树枝树叶也呼啦啦的向两边凭空飞舞,中间片叶不留干干净净,直如盘古开天,中间那条道便如天地间的清晰界线。

    王富贵、董仲和豹子虽然知道也接受了君漪凰是只鬼的事实,但从没看到过君漪凰施展阴力的情景,更没想到君漪凰袖子轻轻一舞就能摆平刚才众人费尽心力才能进入的黄金树丛,不由有些呆愣与惊惧。白素荷见状无语的推了推董仲,董仲这才如梦初醒的领头战战兢兢的踩上中间那条君漪凰清理出的‘道路’。

    被风卷在两侧的黄金树枝察觉到活物入侵的气息,纷纷摆动着要往中间伸展,却被那层貌似无形实则有形的风墙隔开,只能不断的在风中冲撞。站在狭窄道路上的几人疾步向前走着,只见左右数人高的树枝就如无数缠在一起的蛇团般在咫尺外不断翻滚,狰狞抖索觊觎着自己的血肉,这种随时处于被猎捕状态的感觉与在外围单单站着看的时候完全无法比拟,一个个忍不住不断加快脚步,就连负累最重的董仲也用超乎他平时的速度拼命向前狂奔。

    但是毕竟几个都是伤员,再加快速度也就那片刻的事,这段不算太长的路程对于几人来说简直像是度日如年。不知是不是因为越深入枝叶越密集的原因,君漪凰分出的道路越来越窄,从两人并行有余的宽度逐渐两侧紧贴人身,只能侧身横着挪动,两侧的风就像石壁一样压迫着几人的身体,到了最后道路已经窄到将人直接被卡在原地,几人被前后风墙挤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般,个个憋得脸红脖子粗气都喘不上,只能眼睁睁开着肆虐在风墙外围色彩明丽的树枝层层叠叠往头顶上压。就在几人被压得直翻白眼的时候,一个个身躯忽地腾空而起,被风卷着将前方拦路的树墙硬生生砸出一个大洞,通过大洞往外飞去。

    蓝醉和榆晨正在枯萎了的黄金树这头焦躁不已,不断的走来走去。他们不敢太靠近活着的黄金树那边,根本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着急。君漪凰虽然告诉蓝醉说一切交给她不用担心,但蓝醉明知道君漪凰的状况,怎么可能真的不担心?等了又等始终没听到动静,蓝醉正在犹豫要不要冒险走近些看看,突然听得头顶风声作响,接着下雨一样一个接一个的黑影从天而降,落在她附近。

    蓝醉榆晨两人呆了呆,蓝醉抬头看去,只见上方晃晃悠悠一个白色的影子跟着飘下来,落在蓝醉面前,正是君漪凰。

    “君君……能不能别这么粗暴用扔的。”落下来的黑影是什么这时候不言而喻,蓝醉有些想扶额,君漪凰虽然冷淡了点但平时行为举止还是很优雅的啊,她一个蒙筝一个,怎么一进了这墓一个个都变得这么暴力了!

    “对了,你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好?”周边呻吟声不断,不过能出声就没大事。蓝醉左右端详着君漪凰,她的身形轮廓比离开时明显要清晰许多,不再是那种朦朦胧胧蒙了层纱的感觉。

    “我没事。”君漪凰不想多加解释,指指地上还在喊痛的几个道:“都在这了,你带他们走吧。”

    “嗯。”出口君漪凰刚才已经找到了,确实是在黄金树的主干附近,更确切的说就在树干里面。原来这颗黄金树是棵夫妻树,同根不同枝,其中的一棵分株不知道为什么外面看着完好,内里却全部烂空了,出口就在枯萎了的这棵黄金树树冠顶端,沿着树干中心的空洞往上爬就行。而且在树干中爬行也不用再担心那些会把人卷走的树枝树叶,危险性比蓝醉预想的要低得多。

    榆晨把被君漪凰从天上丢下来的几人搀起来坐好,好在这棵树下垫衬的树叶太厚,只是被树干划破了皮肤没伤到筋骨。君漪凰身份摆在那,又主动出手救了人,榆晨当然也就只能忍了,把出口位置告诉了豹子,让豹子扶着王富贵先上去。

    “老董,你先走。”

    王富贵看了看榆晨,摇头让董仲先走。

    “王叔,君君看过了,这条通道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老董你先走,我等晨哥儿。”王富贵的态度却是罕有的坚持固执。

    榆晨听到王富贵的话表情很是复杂,没再说什么,把出口位置让给了董仲。

    这次下地什么都没捞着,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西瓜送在了里面,董仲也是累极了,不想跟他们再搀和,也不推辞,一拉蓝醉道:“小醉,你先。”

    “仲叔,你先,我殿后。”

    董仲拉蓝醉也拉不动,转头深深看了蓝醉一眼:“小醉,听话!先上去。”

    “仲叔,你带白素荷和蒙筝先走。”

    两个一个都不退让,也是杠上了。董仲气得牙直痒痒,直接开骂:“小醉,别闹脾气!”

    “蓝醉,你先上去。”君漪凰见状也在旁边低声劝道。

    “你们先走。”蓝醉简直跟头犯犟的小牛一样,说不走就不走。

    “你!白妹子,这树干里看样子只够一个人,我也背不了你,要不你先走?”

    “我等蓝醉。”

    “……”

    这一下找着出口了一行人却偏偏全僵在当地,刚才一个个疯了般想出去,现在却一个个都让着其他人先走。

    “行了,都别推来推去的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干脆就摊开来说,我要给我爸找药,没找到之前我是不会上去的。豹子,你和王叔都受了伤,你先带王叔上去。”榆晨旁边看得实在是不耐烦,一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偏生又都把嘴巴封得死死的,这样扯下去还不知道要扯多久。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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