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的事 作者:宁远

    第26节

    临邛不在,她万分不习惯,而游炘念在哪?

    她下楼,林泽皛躺在一边沙发上睡得口水横流,王芳的身体死气沉沉地躺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傅渊颐寻到王芳,一摸,还是毫无生息。

    玉卮出现,胸口的洞小了些,脸还是蜡黄,她正在尽全力将伤口愈合。可游炘念的失踪让她心烦意乱,刚刚能行动便坐立不住。她浮在傅渊颐身旁道:“游炘念的魂魄还在人间吗?”

    傅渊颐道:“在。”

    玉卮见她这么肯定,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真的?你找到她了?”

    傅渊颐摇摇头。

    “那你……”

    傅渊颐抬起手,似乎握住了什么,轻轻一晃,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只有她听到的铃声。

    “我曾经淘气,在游小姐的脖子上系过一个铃铛。无论多远,只要晃动锁链,铃铛就会响。”

    叮铃,叮铃……

    游炘念还在发呆,忽然一阵熟悉的铃声将她意识拉了回来。

    是脖子上的铃铛!她低头一看,那个写着“傅”字的识别牌跟着小铃铛在晃动。游炘念大喊:“傅小姐——!傅小姐——你在哪儿——”

    没有回声,没有人声,回应她的只有夜晚森林中隐匿身影的动物偶尔的咕咕声。

    “所以她还在人间,她还没魂飞魄散……只是被吹远了……咳咳咳……”玉卮心下稍微安稳一些,表情刚刚松懈,顿时又紧绷起来,“傅大仙啊,用这个锁链能找到她在哪儿吗?或者直接把她拖回来?她不能离开王芳的身体!且不说她魂魄不能单独在人间七天以上,否则就会变成恶鬼,就说八字相合的身体有多难找?如果不能在七天内让她回到王芳的身体,她会变成恶鬼,冥警会追杀她,而且王芳的身体也会极速衰落,再也不能用了!”

    “嗯,我知道。”傅渊颐始终很冷静,“只是她现在在的地方太远,以我现在的能力想将她拖回来,起码要两周的时间。”

    “什么……这么远?”

    “一千五百公里以上。”

    玉卮彻底无言以对。

    “那不是……全完了?她以魂魄的形态漂浮在外,找不到回来的路,还很有可能被别的小鬼或恶鬼吞噬。”玉卮伤口疼痛又发作,她望着傅渊颐,几乎哀求,“傅大仙,你还有办法吗……你还有办法救她吗?她不能就这样魂飞魄散……她还没有找到凶手,也没有完成心愿,肯定不会甘心的……”

    傅渊颐回望她,太阳穴上发红发肿的伤口格外醒目。

    “有办法。”傅渊颐说。

    福明山顶,柳宅。

    林泽皛强撑着精神,送傅渊颐来到柳宅门口。

    傅渊颐的车还没到,柳坤仪就已经和流亭站在门口等待她,似乎一早就知道她要来。

    傅渊颐单手握着伞,支撑在地上。此刻伞并不是她的盲杖,而是在撑她的身体不让她摔倒。

    柳坤仪脸上微有怒气,没说话,上前扶住她。

    “我需要你帮忙,坤仪……”傅渊颐脸白如纸,气若游丝。

    柳坤仪见她把自己伤成这样,险些发火,忍了好半天才将怒意压下。

    “进去说吧。”

    第76章

    抵达柳宅时已是深夜,她们没去绿湖边,也没有竹叶酒,柳坤仪带傅渊颐来到屋里,没等傅渊颐说话,先让流亭去拿医药箱。

    林泽皛来这么多次,印象里不是被灌得七荤八素就是在湖边吹风,看她们两人喝酒聊天。说实话,柳宅内部什么样,她还真不知道。

    柳宅里果不其然和湖边黑竹林风格统一,从墙壁到屋顶,从家具到床品,全都统一色调——一片漆黑。黑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几丝明黄,那是符纸上写的金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一片深黑之中,柳坤仪是唯一的白。

    流亭拿来医药箱,柳坤仪和傅渊颐面对面坐在木椅上。

    “伸手。”柳坤仪一边拿来缝合的针线,一边平静地命令道。

    傅渊颐有些无奈,将还裹着手帕的手伸了出去。

    柳坤仪解开手帕时傅渊颐表情有些许忍痛的紧绷,林泽皛站在一旁看了眼她掌心的伤。血虽已凝固但皮肉外翻,着实可怕,看得林泽皛后槽牙都软了。飘在林泽皛身边的玉卮也不忍直视——光是用看的就够痛了。

    柳坤仪定定地看了那伤口一眼,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伤口上。符纸一贴上傅渊颐的伤口立即融化消失,柳坤仪拿针缝合时,疼痛感也一并融化似的,感觉不到太大的痛楚。

    傅渊颐和柳坤仪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伤口完美缝合,柳坤仪拿纱布将其包扎好。傅渊颐正要开口,柳坤仪低眉冷语道:“趴下。”

    傅渊颐:“……”

    乖乖侧头靠在木桌上,将头发夹到耳后,露出太阳穴的伤。柳坤仪继续一言不发地为她包扎。

    两处伤口包扎完毕,柳坤仪让流亭把东西收了,这才慢悠悠地说:“临邛被封印,你的伤也会好得慢些。这么大人了也不必我再说什么,你自己会注意。”

    傅渊颐点头:“嗯。”

    “好了,说你最关心的事吧。”柳坤仪让流亭拿出黑珀石棋盘,落下一白子,忽然盘面从中散出光,那光愈发透亮,棋盘悬空而起,光形成圆形光柱,向东方无限延伸。

    “你的小猫就在这个方向。”柳坤仪道。

    傅渊颐说:“我需要你的协助。”

    柳坤仪看着她:“我很忙,没工夫陪你寻猫。”

    傅渊颐摇摇头:“不用你陪同,只需你帮忙,合你我之力才能开辟一条供人能走的鬼道。鬼道一开,不出两个小时我便能找到游炘念。”

    柳坤仪听完她的话,“哼哼”直笑:“当年我一心想为我柳家寻得冥界至宝,邀你一同开辟鬼道,被你以‘此乃禁术,后患无穷’为由拒绝了。错过夺宝的最佳时机,之后三年里我和流亭费尽心思也没能得到它。我这人小气,这事到现在还记在心上。”

    傅渊颐同意:“的确,你每年都得说叨这件事好几遍。”

    柳坤仪瞪她:“你还有脸承认?开辟鬼道在四界里都算禁术,鬼道凶险却便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更是四界偷渡客最喜欢用的伎俩。因鬼道辟在冥府,所以容易撞上冥警甚至是冥界高官大将,一旦发现必须严惩。渊颐,你知道禁术的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

    柳坤仪说一句她应一句,分明是早就想好了后果。

    “你只要助我将鬼道开启,至于踏进鬼道会不会遇到冥兵冥将,那是我一个人的事。”傅渊颐说,“我自己去。”

    柳坤仪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流亭接话道:“傅小姐,你这样说不对。姐姐一直很惦记你的安危,而鬼道难开,开辟鬼道会消耗极大精力……”

    “流亭,不用你多话。”柳坤仪打断她。

    “是……”流亭往后退一步,不甘愿地闭嘴。

    夜晚的天空阴晴不定,暴雨方歇,又开始雷暴狂作,看上去似乎又要有一场大暴雨。

    魂魄游离游炘念向来控制不好动作,像是漂浮在太空中,没有一个可以抓握的事物。可能一个小小的前进动作都有可能导致她现在的局面。

    天地倒置,游炘念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旋转,根本无法稳定身体。

    “难道这次要飞向宇宙了吗?!”游炘念感觉五官都要被甩出脸庞,情急之下胡乱抓拽,想要抱住根救命稻草。

    突然她怀里一满,居然真的抱住了什么,身体也停止旋转,固定在原地。

    游炘念心里大喜,正要道谢,抬头一看,一只狗。

    游炘念:“……”

    一只瘦了吧唧的黄毛狗耷拉着脑袋,正一脸茫然地回头看她。

    抱着小黄狗的游炘念:“……”

    狗死了也会有魂魄吗?而且……一只狗都能控制好魂魄,我游炘念怎么就做不到?嗯嗯嗯?

    森林里的湿气极重,虽然游炘念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却总觉得骨头里发寒,虽然她可能也没了骨头。

    她牵着那只小黄狗,慢悠悠地飘在空中。

    小黄狗打了个呵欠,趴下了。

    这小黄狗应该曾经是家犬,脖子上还有个肮脏的项圈和半截绳子,不知怎么沦落到森林里,有可能是走失了,也有可能是主人开车把它带到远点儿的地方丢了,让它找不到回家的路,饿死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离g城的城区有多远,举目远望,黑压压的树林看不到边际,没有灯火,甚至连公路的影子都看不见。

    游炘念看着小黄狗,觉得她们一鬼一狗真是有缘分。

    她也有个宠物圈,宠物圈上的铃铛不时响起,每次她都觉得下一秒傅渊颐就会斩开黑暗,一如既往微笑地出现在她眼前,说几句损话,然后说“一起回家”。可每次铃声响起,又落下,再响起,再落下……傅渊颐没有出现。

    不知道小黄狗死前心情是不是和她一样。

    即使只是一只狗,但小黄狗的出现让游炘念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她已经度过起初恐慌又疲惫的状态。虽然傅渊颐没有出现,但她明白傅渊颐也在寻找她,铃声就是证据,就是希望。

    起初对这宠物项圈的厌恶早也变成亲切,她要振作精神,不能迷失在这儿。

    几滴豆大的雨点落在她头顶树叶上,将树叶打弯了腰。她抬头望去,月亮再次被乌云遮盖,沙沙雨声从远处迅速覆盖,转眼间泥地变成泥水,唰唰往下淌。

    不知过了多久,在镇山石小黄狗的帮助下,游炘念才能像玉卮一般自如地在空中活动,雨下得没完没了,她必须先找到有人的地方,确定自己的位置。

    如果是晴天,她或许还能玩一把观星辨位,可现下整个夜空只剩一片灰沉,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夜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游炘念在不断寻路的时候忽然想起玉卮的话:千万不要离开王芳的身体,不然,七天之后你也会变成恶鬼。

    一旦变成恶鬼就会被冥警盯上,在冥府户籍办和之前酒店天台上她都见识到冥警的可怕,连鬼王临邛都全力以赴也没能分出高下。如今她形单影只,只有被冥警直接拎回冥府的份。一旦她被抓,还会连累玉卮。

    游炘念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七天时间,她已经离开王芳身体多久了?

    “她已经离开王芳身体近5个小时了。”玉卮不住地看表,她想上前插两句话,可柳坤仪一脸凶相实在有点不敢开口。

    林泽皛坐着睡着了,还打起了呼。

    柳坤仪独自取了酒来喝,傅渊颐就看着她,沉默不语。

    玉卮印象里这位傅神棍向来做事干脆利落,喜欢走在别人思维前面,可一旦慢下来还真是急死人。不过她们所说的鬼道的确凶险。

    在冥府当了这么多年的差,玉卮都没亲眼见过鬼道开启,只在很早以前听说过有人私自开了一条狭窄鬼道通往妖界,当时就惊动了冥界警官,几个高官亲自率冥警前往鬼道捉拿要犯。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没想到傅渊颐所谓的办法竟这么邪乎。

    柳坤仪喝酒,傅渊颐沉默,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流亭就跟一具直立的尸体似的站在柳坤仪身边,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终于喝完面前所有的酒,柳坤仪开口:“你去寻你的小猫……临邛怎么办?”

    傅渊颐说:“这不还有你么?”

    柳坤仪忍不住骂道:“无耻——!”

    傅渊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晃了晃,摸到柳坤仪的胳膊:“坤仪,我这人过得太独,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小时候认识到现在还在身边的只有你和临邛。我不想为难任何人帮我做事,当年没助你开鬼道也是年轻不懂事儿,总觉得什么宝物能有命值钱?可现在我年纪大了,遇到一些人更明白一些事,也体会到你当年如失至宝的心情。我向你道歉,余生如果还能有机会弥补,我一定义不容辞。”

    傅渊颐说得简直字字泣血,柳坤仪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说这么多,不过就是让我帮你开鬼道,救临邛。行,这个鬼道我帮你开了,鬼王也会帮你弄回来。至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我一概不理。”

    傅渊颐点头:“理当如此。”

    柳坤仪冷哼一声道:“去湖边。”

    玉卮见柳坤仪答应了,心里又喜又忧,急忙叫醒林泽皛,一起跟上去。

    一行人抵达湖边,柳坤仪和傅渊颐并肩而立,柳坤仪对流亭说:“你跟着渊颐一起上鬼道寻人。她受了伤又没有临邛相伴,你要多加照拂。”

    流亭有些诧异和不甘,却没敢违抗柳坤仪的话,只能说:“是。”

    柳坤仪对傅渊颐道:“你我合力开辟一条单人行走的鬼道,路窄目标也小,方便避开冥府眼线。我将流亭装入符袋里,你带着她,到了目的地再打开。我留在这里和那个冥府公务员一起寻找解除临邛封印的方法。你。”柳坤仪转向林泽皛。

    林泽皛急忙应答:“在!”

    “我给你一口冰棺,你将那尸体装在冰棺里,可以确保尸体不会腐坏。等渊颐找到人之后给你电话,你开车带着尸体去和她汇合,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好!”

    柳坤仪部署周密,方方面面全都想到,傅渊颐对她说:“谢谢。”

    柳坤仪抬手,凭空从身后抽出一把比她身体大出三倍的巨型砍刀:“感谢之类的话,你好好留命回来再对我说吧。”

    玉卮和林泽皛都没想到柳家小姐看着斯斯文文冷冷清清,法器居然这么凶悍……

    傅渊颐将装了流亭的符袋放到上衣口袋里,单手执伞,柳坤仪双手握刀,两人同时将法力聚集到法器上。

    光芒耀眼如白昼,她们身后的湖水晃动起层层涟漪,待法力最盛之时,两人同时向黑珀石棋盘指出的光道猛地一挥,只听黑夜中一阵尖锐的呼啸,林泽皛和玉卮都感觉到人界和冥界被撕开一个大口。

    光芒落去,出现在她们的眼前的是一个悬浮在空中深幽不见底的黑洞,黑洞口滋滋作响,从里面很远处传来如野兽般的吼叫声,让人心惊胆战。

    这便是鬼道。

    傅渊颐握紧伞没半分犹豫便往黑洞里去,临走前交待林泽皛注意王芳的尸体。

    “玉卮。”傅渊颐道,“临邛就靠你和坤仪了。”

    玉卮立即热血沸腾:“没问题!等你接游炘念回来,咱们办个大派对!我要吃吃吃!”

    傅渊颐笑,转身跨入鬼道。

    就在傅渊颐走的那一刻,玉卮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哎!柳大师!为什么不让傅大仙直接把游炘念从鬼道拽回来呢?”

    在傅渊颐跨入鬼道之后,鬼道入口立即消失。

    “不见了?”玉卮惊叹。

    柳坤仪收起棋盘,对着茫茫夜空道:“鬼道开启,有去无回。”

    林泽皛:“……柳小姐怎么说这种丧气话呢,快,快赐我一口冰棺!我要把小胖子冻起来!”

    大雨终于停了,游炘念看到了漫长夜晚的第一丝光明。

    前方突然突兀地升起一星点儿微弱的火苗,游炘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鬼火,可转念一想世上哪有什么鬼火,那是人死之后氧化磷燃烧产生的火。可磷火只有在干燥的环境下才会产生,这湿漉漉的森林里怎么可能会有?

    即便游炘念现在已经是只纯粹的孤魂野鬼,但她依旧还是怕鬼。小心翼翼地靠上前,那火苗“嗖”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烟味飘入她嗅觉。

    天开月明,原来是个男人在那儿抽烟。

    游炘念松了一口气。那男人穿着一身破旧的藏青色棉袄,裤子有些短,沾满泥土的鞋和裤管之间露出暗红色的棉袜。看那男人的穿着应该是附近的村民,这人步行到这儿,说明村子已经不远。

    太好了。游炘念把在睡梦中的小黄抱起,努力飘往高处,想看看有没有山路通向村子。

    小黄许久没被人拥抱过,似乎回忆起曾经和主人的相处、家的温暖,开心地摇了摇尾巴。

    那男人浑身的衣裤被刚才那几场大雨浇透,冻得直哆嗦。他蹲在地上一直抽烟,掐灭烟的时候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仰头一口喝下。

    游炘念气喘吁吁终于飘到了树顶,往前望,还是一片黑暗哪来的村子?

    男人面色发红,浑身开始抽搐,嘴角流出一口白沫,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抽搐,抽搐,没了动静。

    很微弱的碾压声传进游炘念的耳朵里,这声音她十分熟悉,是车的声音!

    她兴奋地往前飘,的确是路,虽然是坑坑洼洼的县道,但总算是看到了车,看到了人!

    游炘念万分感动,全心全意向县道飘去。

    喝农药的男人死了,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墨黑的双眼发直,看见了游炘念。

    好香。

    他晃晃悠悠跟在游炘念身后,舔了舔嘴唇,露出獠牙。

    游炘念一心想要往县道上跑,或许能学着玉卮拦下辆车,搭车回家。

    就在游炘念全新全意往省道去的时候,忽然小黄从她怀里挣出来,吓了她一跳!小黄踏着她的肩膀向她身后跃去,一口咬住那尾随在后的鬼脖子。

    那鬼也能感到疼痛,对着狗肚子又打又踹,小黄被对方打得哀叫两声,只能松口。那鬼将小黄举起往下丢,得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一抬头,游炘念狠狠一腿踢在他脑门上。

    第77章

    那鬼失去意识,晃晃悠悠地往下落,游炘念将小黄抱了回来:“你没事吧?”

    小黄特别无辜地看着她,突然吐出舌头,欢快地摇起尾巴。

    游炘念看它这副模样应该是没事。想起刚才它的挺身而出,有些感慨。以前她并不会对这些流浪狗有什么太多的同情,她不太喜欢肮脏且带着病菌的它们,可现在……她抚弄小黄的脑袋,小黄发出非常满足的声音,游炘念点它脑门:“瞧你这出息。跟着我好了,我认识一位黄泉引路者,虽然不太靠谱,但她曾经说过有办法可以弄到不错的来生,等我们找到她,让她给你下辈子找个安稳的家。”

    小黄当然听不懂她的话,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玉卮。

    心里一切没底。

    游炘念继续往县道飘,刚才那只莫名其妙出现的鬼让她提高了警觉。身处人类社会就算有作奸犯科的人,往往也会选择时间、地点下手,人群给了游炘念安全感,她并不觉得走在街上就会成为犯罪分子的目标。但是游荡在人间的鬼却不同,他们或许没有能影响到人类的力量,却对同为鬼的同类虎视眈眈,比如刚才那位野鬼。

    游炘念将注意力集中,不时地往四周望,警惕着有什么东西再靠近她。

    县道上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但有县道就说明这附近的确有村子。

    游炘念牵着小黄在县道上飘着,飘了许久也不见辆车路过。

    居然有些饿了……游炘念摸摸肚子,感觉上一餐饭是上辈子的事,肚子咕咕直叫。临邛一直嫌弃玉卮身为半只鬼居然也会饿,以前游炘念很赞同临邛,可现在她打算站到玉卮那边。

    真的会饿啊!

    从来没有作为魂魄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她简直不能想象要多久才能回到王芳的身体里,以及回到王芳身体之后她得经历怎样的恶心难受——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她真来得及回去的基础上。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车轮碾压碎石的声音,有车!

    游炘念兴奋转头,车灯的灯光差点晃吓她的眼睛,没半分犹豫,那辆车直接冲着她过来!

    “啊——”游炘念本能地惊慌,车头、挡风玻璃、一男一女、车椅、后备箱,几乎在一秒之内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游炘念在原地晃了晃,一声虚汗定住身子。

    那辆车开出五十多米,慢慢减速,停在了路边。

    “汪汪!”小黄对着游炘念叫,游炘念镇定了思绪,带着它飘了过去。

    副驾上的女人一把推开马自达车门,在泥泞的路上抓狂地跺脚、大叫:“天啊!怎么会坏在这里!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游炘念看那女人戴着帽子,套一件厚实的冲锋衣,看上去就像是旅游来的。

    驾驶位上的男人穿了同款不同颜色的衣服也下车来,用力一脚踢在车门上:“我说开吉普来吧!你非要开这倒霉的马自达!妈的……这哪儿啊,坏这儿了。”男人把头顶上的毛绒帽抓了下来扔回车里,对女人说,“晓琳,你再试试开机,咱们手机都试试开开得了么。”

    “我都试八百回了,开不了开不了你听不懂人话啊?让你带充电宝你不带,还把充电线给落青旅了,就你这样还想爬珠峰呢?死半路跟你说。”晓琳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男人也不甘示弱:“骂我能解决问题吗?这路还不是你指的?没导航就别瞎指路,开到荒郊野外迷路了就怪我?”男人拿手电筒把车前盖掀开朝里看,“丢你在这里喂野狗。”

    对方上来一脚踹在男人屁股上,男人回头作势要打,晓琳挺着胸脯:“来,来,你打一个试试,王智勇你有本事朝这儿打。”

    王智勇瞪了她一眼,没计较,丢下一句:“泼妇。”

    那晓琳还要闹,王智勇把车盖用力一扣:“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这都几点了,葛晓琳你想今晚就睡路边吗?来辆车就能碾碎了你!”

    葛晓琳也知道骂他就是浪费时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开后备箱,把她的巨型背包拖出来,喊王智勇:“把你手电拿来!”

    王智勇拿手电过来帮她照:“你找什么?”

    “我记得我背包里有一份地图……”

    两个人就这样并在一起站在车后找地图,身子一合把手电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游炘念飘在他们头顶上很想告诫他们,先把警示牌搁到车后,不然这黑灯瞎火的来辆车就能把你们给撞飞。

    这对情侣也是命好,深夜一点,始终没有车经过这条破县道。

    葛晓琳总算把皱巴巴的地图掏了出来,两人站在路边看。

    “找到没?手电也快没电了!”王智勇在催促。

    “我看不太懂……”葛晓琳指着地图,一脸懵懂,“咱们是从哪儿过来的?”

    王智勇用力戳地图,地图差点儿被他戳破:“你傻啊!?咱们从a城过来的!才走多久啊你就不记得了?!”

    “你喊什么喊,我非得什么都记得?”

    “这又不是什么难记的事,我想忘还忘不了!”

    “行行行你最本事,那你过来看,咱们现在在哪儿?该怎么走?”

    王智勇也懵了,看看地图,再四周找找,没发现路牌。

    “这是东南西北哪儿啊?”

    游炘念脑袋从他们俩脖子之间伸出去,死死盯着地图看。

    如果他们真的从a城开车过来,那这地段离g城起码一千公里以上。游炘念抬头望天,暴雨过后云开现月,连星星也出来了。游炘念急忙寻找大熊星座,确认北斗七星后沿着“勺柄”确认了北极星,也就确认了正北方。

    葛晓琳说:“你看,往北走应该能到这个凼泉县,那里最差也该有个招待所。没多远啊,为什么开了一个多小时还不到?”

    游炘念看了眼他们冲南的车头……

    王智勇也在抬头看星空,琢磨了半天说:“咱们应该是走反了,刚才大雨看不清方向,北边应该在后面,往前走不是凼泉县,我再看看地图。”

    葛晓琳心灰意冷,脾气都懒得发了,坐到路边:“今晚就这儿睡吧。”

    王智勇用快没电的手电筒费劲看地图,哼一声道:“睡这儿你也不怕有鬼。”

    葛晓琳很是时候地一阵喷嚏打得自己都怕了,赶紧坐直四处看看,荒凉的泥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悬崖,悬崖之下是连片黑漆漆的森林。

    “你个贱人!别吓我!”刚说完,一阵阴风嗖嗖地从她后背吹来,吹得她都不敢说话了。

    “王八蛋王智勇……我感觉、感觉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人……”自个儿吓自个儿是最容易吓出惊喜的事,葛晓琳缩成一团不敢动弹。

    游炘念也立即警惕起来,立即转头看四周是不是真的又有野鬼。

    “汪?”小黄对着她清脆一叫,歪着脑袋看她。

    游炘念这才想起,也是哦,当然有鬼,她自己就是鬼。

    “真的,大半夜的这地界多渗人,要我是杀人犯我肯定把尸体都埋这……”王智勇还继续吓葛晓琳,葛晓琳受不了,冲入车中打算再启动车。

    王智勇笑得前俯后仰:“给你胆小的,哈哈哈,就算有鬼我一拳头打死一只,你怕什么。”

    没想到车还真给葛晓琳折腾得又有了动静,王智勇欢呼着上车,游炘念也急忙跟上去,打算学玉卮,蹭一段路。

    王智勇觉得与其掉头再奔一个多小时不如继续往前开,地图上显示正南方向有个小村子,或许能找到加油站和休息的地方。游炘念抱着小黄坐在后座,车即将启动她有点儿紧张。不会一会儿被甩出去吧……玉卮能做到她也一定能做到。

    游炘念集中注意力,车轰轰轰地响,王智勇一脚油门出去,游炘念跟着一起前进!

    游炘念差点儿感动哭了,从没觉得搭车是这么美妙的事。

    王智勇和葛晓琳一路高歌,游炘念也跟着唱,连带着小黄也汪汪汪地打节奏,破马自达里跟开派对似的。

    车在县道上开得飞快,前方渐渐有了路灯。

    “诶?”葛晓琳突然叫了一声,“有人。”

    王智勇和游炘念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个好歹。

    前方路灯下有个男人穿着古怪的长袍,如幽灵一般站在那儿,手里拽着一张人皮!

    “卧槽!”王智勇这一惊差点把方向盘给拽下来,“什么鬼!”

    葛晓琳紧紧握住王智勇的手臂,盯着那人看,突然松了口气:“妈的,是个神经病,穿着道士袍,手里是个纸人!”

    那道士见有车来,居然慢悠悠地往马路中走。路太窄车绕不过去,王智勇急忙踩刹车。车停在道士面前,王智勇探出脑袋骂道:“干嘛呢!不要命了?!”

    道士一脸污秽和皱纹,头上还有些香灰,十指指甲里全是黑泥,脸上却带着笑,笑得和他手里那浓妆艳抹的纸扎人一模一样。

    “您好,我叫孔有明,刚在前面的村子做完一场法事,徒步回家没想到迷路了,能不能请您二位帮个忙?载我一程?”

    葛晓琳见他一身的污秽又古怪,不想他上车,但王智勇想了想,大半夜的这县道上两个鬼影都没有,这道士也是可怜,他不载他,估计他真得抱着他的纸娃娃露宿荒山了。

    “你要去哪里?”王智勇问。

    游炘念一听,这王智勇似乎想答应,身为鬼的她不免有点儿心慌。

    “喂……”葛晓琳想阻止,孔有明发话了:

    “你们去哪就捎我一程,我只需要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就行。冬天太冷,我年纪大了在外面过夜怕是扛不住。”

    “行,你上来吧。”王智勇道。

    “谢谢您!”

    孔有明开门上车时葛晓琳很不爽,王智勇小声道:“人家也不容易。”

    孔有明拉着他的纸扎人开后车门,游炘念抱着小黄往另一边缩。

    孔有明将纸扎人搁在自己腿上,微笑着坐到游炘念身边,看着前方。

    他似乎看不到我……游炘念一直警惕着这道士,孔有明没看她一眼。

    想也是,虽然傅渊颐那帮神棍把她对这世界的认识来来回回地颠覆,但当了二十四年人类的游炘念也明白,大多数这种道士只是种职业,招摇撞骗为了糊口,不见得真能抓鬼。看他这一身行头,估计也是从村里的葬礼出来。

    车再次开动,在深夜中前行。王智勇有些困了,强行和孔有明聊天驱赶睡意。

    “道长,你属于哪门哪派啊?怎么大晚上拿个纸人站路边?也就是遇到我这种好人,不然没人敢让你上车。”

    孔有明微笑道:“我无门无派,要非给我按个部门,大概是扫大街的吧。嗯,用现在的话,就叫er。”

    er?游炘念听到这个称呼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王智勇哈哈大笑:“还拽起英文来了,er……”

    孔有明抚摸着他膝盖上的纸人,像抚摸宠物似的:“这个纸人就是我行走江湖的宝贝。”

    “行走江湖?殡葬一条龙的江湖吗?”葛晓琳也打趣。

    “算是吧。”孔有明呵呵呵地笑,那笑声回荡在车厢里,诡异而充满阴谋。

    小黄忽然从游炘念的怀里挣扎站起来,抖着嘴上的皮毛,凶狠地呲牙,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呼噜声,猛地对那道士大吠起来。

    小黄叫得游炘念心慌,纸扎人垂着的脑袋靠向游炘念这边,一双墨水画出的潦草眼睛居然像活了似的,盯着她看。

    孔有明依旧望着前方,缓缓道:“我这纸扎人对普通人而言就是一张纸,但对一些脏东西而言,厉害的很呢。”

    王智勇问道:“脏东西?你是说鬼吗?真的?怎么个厉害法?”

    孔有明说:“我说了,活人没机会见识到它的厉害,不过……”

    游炘念猛然想起玉卮说的,er,就是在人界捉鬼,卖到冥府换钱的一帮人!

    孔有明毫无预兆地转头,目光和游炘念对上,一道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笑容映得如同噩梦:“不过,你有。”

    游炘念抱着小黄没命般冲出车厢,向车前进的相反方向疯狂逃亡。

    孔有明将腿上的纸扎人顺车窗丢出去,纸扎人如炮弹一般飞到游炘念面前,嗖地一下定住,背对着她。当纸扎人转身时,居然变成了孔有明。

    王智勇和葛晓琳惊呆了,道士不见了?他一脚刹车停住,下车远望,只见孔有明浮在空中,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一定是骗人……”葛晓琳差点坐地上。

    孔有明从长袍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一把木剑,自腰间搓出一张符纸,用木剑刺穿符纸的同时,符纸熊熊燃烧起来。

    “孽障——哪里跑!”孔有明持剑就刺,游炘念将想冲出去的小黄拉住,侧身躲过对方的攻击。孔有明再连刺数剑都被对方躲过。

    孔有明诧异。

    这等糟糕的剑术即便带上虚张声势的火种也对游炘念没有丝毫威胁,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如果游炘念手上有把剑或者能把小黄竖起来当武器使,早就戳断他肋骨一百八十次。

    “这位道长。”游炘念试图跟他讲道理,许久不曾说的台词又有了用武之地,“我的确是鬼,但我不会做任何危害活人的事。我只是迷路,路过此处,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哼,每只鬼最会的就是花言巧语。”孔有明收回他的剑,一甩剑锋把符纸舍去,倒是拿出一个符袋来,“告诉你一个真理吧,鬼的话,绝对不能相信。”

    游炘念见那符袋长得和陈姝挂车上的符袋非常相似。如果临邛和玉卮都无法逃脱这符袋,她肯定也一定会中招!

    孔有明解开符袋的口,对准游炘念套过来!

    游炘念想要逃走,可符袋巨大的吸力让她一步三退!

    “啊——”

    就在游炘念要被吸入符袋的一瞬间,符袋口忽然一缩,吸力全无,游炘念在空中连翻了五个跟头,忽然落入了一人怀中。

    长长的头发刮在游炘念的脸庞上,游炘念头昏眼花之际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以及自己脖子上的铃铛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游炘念在看清眼前的人时差点儿喷出眼泪来。

    “为什么每次我都出现得如此及时?”傅渊颐看着怀里的人笑道。

    第78章

    傅渊颐将游炘念放下来,牵着她落到地面,孔有明也一起落了下来。他和游炘念都发现傅渊颐现身时身后的那个黑洞。

    黑洞中传来可怕的低吼声,甚至还有脚步声,就在那脚步声即将抵达洞口时,黑洞“嗖”地一下合上了,夜空又恢复了一派死寂。

    王智勇和葛晓琳跟看电影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王智勇目光还钉在傅渊颐身上,用胳膊肘顶了顶葛晓琳:“你相机呢……拍下来了吗?哈?”

    葛晓琳:“开什么玩笑……谁会信啊。”

    孔有明打量傅渊颐,眼珠快速转动,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伞上,嘴里啧啧有声:“怎么,傅家人不炼鬼,倒和小鬼搞到一起去了?傅隽柏知道的话该气出个好歹来。”

    傅隽柏?听上去像是傅家的长辈。游炘念回头望一眼傅渊颐,傅渊颐淡然道:“道长一心抓鬼说起来也算是人界的福音,但在动手之前是不是也该分个青红皂白?”

    孔有明哈哈大笑:“这话从傅家人嘴里说出来,真是稀罕。你们傅家什么时候开始对鬼仁厚了?这不是打你们老祖宗的脸吗?小姑娘,我看你眼睛不太好使,心难不成也盲了?这些鬼最善花言巧语,我瞧你你入行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可曾见过心善的鬼?”孔有明单手执剑,一剑指向游炘念,“这些不愿去冥府报道的孤魂野鬼一个个无非是贪恋红尘中一点虚无的繁华,不知道自己身份。既然肉身已灭,就该永远从人间消失,往该去处去,阴阳才能得以平衡。而你这种妇人之仁只会令阴阳错乱,使更多无辜之人收到牵连。”

    傅渊颐道:“道长身为长者,见识一定远超于我,想必你也应该遇到过无心害人的鬼,也遇到过有心害鬼的人。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有善有恶,一竿子全打翻不是智者该有的行为。”

    孔有明放在身后的手中握着一把枪,他笑着低头,似乎在思考傅渊颐的话:“小姑娘,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我怎么能分辨眼前的这只鬼是善是恶?难道要等到她害了人,出了人命再判断?”

    傅渊颐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道:“其实判断的方法很简单。”

    孔有明:“哦?”

    “明人不做暗事,比如,像道长这样背后藏枪准备偷袭的做派,肯定不是善类。”

    被拆穿的同时,孔有明立即掏枪对着傅渊颐就要开火。游炘念心里闷惊,差点儿把怀里的小黄当暗器飞出去。

    孔有明以为就此得手,可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枪不见了。

    孔有明:“诶?”

    忽然一道黑影向他面庞砸来,枪柄撞在他脸颊上,将他撞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鼻冒血。一团黑影拿着他的枪一晃眼便出现在他身前,一脚踩着他的胸口,抓着枪用枪柄往他脸上轮番狠抡。

    孔有明被打得眼冒金光,伸手想挡,那攻势更猛,像暴风雨一般落在他脸上。

    孔有明被打得五官挪位,好不容易才抓回他的木剑,大喝一声高举过头用尽全力一斩——被一只沾着他的血的手握住。

    孔有明看傻了眼,他以为是什么样的彪形大汉竟有这般力气,没想到那暴雨般又凶又猛的攻击居然来自一个娇小姑娘?

    不对,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人,是鬼!是一只附在尸身的鬼!

    孔有明诧异:“你这孽障……怎么能握得住我斩鬼剑?”

    “斩鬼剑?”流亭冷笑一声,反手一折,木剑像不堪一击的玩具似的被她轻易折断。

    孔有明看傻了眼,流亭将手中的剑锋往上一抛,调转了方向接住,作势就要刺。孔有明大惊失色,求饶道:“姑娘饶命!”

    流亭手中动作不停,孔有明“啊”地一声大叫,剑锋插在他脸边地上。

    “脏东西。”流亭一脸嫌恶,将他后背上的纸扎人扯出来,撕了个粉碎,道,“滚。”

    孔有明麻溜地爬起来,迅速滚走了。

    游炘念完全没想到,这一直在柳坤仪身边沉默不语,高中生模样的姑娘居然身手这么厉害又凶狠。

    傅渊颐在她耳边说:“流亭是坤仪的家臣和得力助手。她知道临邛不在身边我眼睛不便,特意让流亭来协助我将你带回去。咱们得抓紧时间了,你离开王芳身体已经接近7小时。”

    果然和游炘念记忆中的一样:“是不是超过七天没回去我就会变成恶鬼?”

    “没错。灵魂脱体超过七天没有到冥府报道的孤魂野鬼都会失去理智,变成恶鬼。这里距离g城有一千五百公里,我让小白带着王芳的身体往这里赶。”傅渊颐看一眼她怀里的小黄,笑了,“你这逃难呢,还收一只宠物。”

    游炘念把小黄放下来,撸了撸它脑袋:“小黄可是我救命恩人。”

    “行,一会儿给它也发个项圈,和你情侣款。”

    游炘念:“……”

    傅渊颐拨通林泽皛的手机,林泽皛那边已经把王芳装到冰柜里,卸了奥迪q7的后排座椅,把冰柜装到车内,就等傅渊颐电话了。柳坤仪借她的冰柜已蓄好电,够冰柜续航十天时间。

    “找到游小姐了是吗?太好了!你发个定位给我。”林泽皛收到傅渊颐的定位,距离她1659公里。

    林泽皛问傅渊颐打算走哪条路回来,傅渊颐居然说:

    “我们搭飞机回去。”

    游炘念诧异:“飞机?我能坐得了飞机吗?”

    第26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我不知道的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宁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宁远并收藏我不知道的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