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传说之墨行天下 作者:轻年
第13节
墨璟肆的话不无道理，黑衣女子看了看墨璟肆手中的药瓶，但又转念想到，丹药阁弟子各个善用药物，万一这孩子拿了毒药给她，岂不麻烦？墨璟肆眼珠子转了两圈，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突然一把拔了药瓶的塞子，将瓶中的药粉倒了一点在自己手上，药粉落在墨璟肆手上，没有丝毫反应，便是无毒。
墨璟肆朝黑衣女子扬了扬手，笑着说道：
“这下你该放心了？”
黑衣女子面上一窘，这小孩究竟是生了几个玲珑心，居然连她心里所想都能看得通透，她无奈地收了匕首，然后接过药瓶，将药粉洒在伤口上，不多时，伤口便止血结痂了，药效好得令人惊讶。黑衣女子诧异地看了墨璟肆一眼，刚才这小孩说此药是她自己调制的，岂不是说此子用药天赋简直神鬼难及。
看黑衣女子已经处理好伤口，墨璟肆从怀里将那玉牌拿出来，交给她，道：
“这牌子我还给你了。”
黑衣女子看着墨璟肆手中的玉牌，正是她在寻找的那块黑玉牌，果然在墨璟肆手中。但是之前墨璟肆绕了那么大圈子，不肯提及玉牌之事，此时竟然如此轻易便将玉牌交到她面前，黑衣女子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她皱了皱眉，正要伸手拿过玉牌，墨璟肆突然又将玉牌收回去，她眨着眼睛笑道：
“可是我很好奇你长什么模样，可否给我看看？”
黑衣女子气恼，她还以为墨璟肆起了多大的好心，却原来还藏着后招，这孩子当真顽皮，让人生气。但是她明明可以直接将那玉牌夺过来，但不知为何，看着墨璟肆那双灵光闪闪的眸子，突然就不忍心了，想着墨璟肆也给了她伤药，当是一物换一物了。
想到此处，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随后墨璟肆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那女子便不见了踪迹。墨璟肆愣愣地看着大开的窗户，窗户随着晚风的吹动，发出吱吱的声响，墨璟肆眼眶里竟渐渐泛出眼泪来，她默默地抿紧了唇，敛下眸子，看了看空空的手心，自言自语道：
“这……如何可能？”
她的声音被晚风带走，消匿在空气中。
☆、第七章 药家青城
突然，屋外响起喧嚣的声音，墨璟肆从呆愣的状态回过神来，她忙趴在窗框上，朝外边看去。只见皇宫中禁军首领带了一拨人马来到丹药阁子弟所住的云霄阁，林子陌出面相迎，正与对方说着什么。那禁军首领对林子陌不敢怠慢，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带人马退去了。
看着那些披甲将士全部退出云霄阁，墨璟肆的心蓦地放了下来，她咬了咬唇，微蹙着眉头，心里思索着刚才那个女子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云阳禁军都出动了要捉拿她。她正想着，林子陌朝回走时看到她，便朝她挥了挥手，道：
“璟肆，早些休息。”
墨璟肆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将窗户关上。第二天一早，墨璟肆早早收拾好，从房间出来，她素来有早起的习惯，此时天色尚早，墨璟肆远远看见云霄阁门口有两个小宫女在说着什么，开门的声音将那两个宫女惊动了，只见其中一人慌慌张张地将什么东西塞进衣袖里，然后转过身来，朝墨璟肆行了一礼，不等墨璟肆说什么，她就快步走掉了。
另一名宫女也朝墨璟肆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云霄阁。墨璟肆眨了眨眼睛，感觉莫名其妙。
因为丹药阁弟子甚少来云阳，云阳国君便让人带着众弟子在云阳城中游玩了两日，再过一日便是丹药师鉴定大会开始的日子，林子陌提议让众弟子到大比举办的地方去看一眼。众弟子附议，龙治派来的人便带着众人去了云阳城中心的四海阁。
四海阁占地辽阔，主事之人是云阳皇室的丹药师，其中有不少高层是从丹药阁中出来的。墨璟肆与萧澄林蕊并肩走在去四海阁的路上，突然身后响起马蹄疾行的声音，众弟子迅速退到一侧，只见一行人皆是黑衣打扮，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辆马车，迅速从墨璟肆等人身边飞驰而过。
掀起的尘嚣扑了众人一身，萧澄当即秀眉倒竖，怒气冲天，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一把朝那领头之人座下的马匹扔过去。那人没想到自己人会当街遭人袭击，一时不查，竟被萧澄扔出的铜钱伤到了马腿上，顿时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飞扬，将马背上的人甩落下来。
变故仅仅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墨璟肆眉头一蹙，这一拨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看其衣着身份绝不普通，萧澄贸然出手，也不知是好是坏。队伍中有人被甩落下马，整个队伍都停下来，那个被摔在地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瞪眼恨恨地看着萧澄，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要将萧澄拿下。
林子陌伸手将那男子拦住，脸上神色异常冷漠，皱眉道：
“你要做何？”
那男子挑着眉头，怒道：
“那臭丫头没事找事，你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老子宰了她！”
对方态度极其恶劣，林子陌没有心思与其争论，他冷哼一声：
“要宰我丹药阁弟子，还未问我是否同意！”
话音落下，林子陌骤然出手，将那黑衣男子手中的弯刀卸了下来，然后两掌打在对方肩膀上，将其打得连退数步，脸色涨红，毫无还手之力。林子陌上前两步，还要再出掌时，停在一侧的马车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喝：
“且慢！”
林子陌手上动作一缓，突然眼前光影一闪，那黑衣男子便被人拉着胳膊退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那男子身边，朝林子陌行了一礼，道：
“手下之人莽撞，但终归是阁下的弟子率先伤人，不如此事就此了结，互不相欠，如何？”
林子陌看了那女子一眼，眉头微蹙，但毕竟此事是萧澄先动手，他们本就不占理字，如今对方主动低头，再追究就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故而林子陌朝萧澄等人摆了摆手，这件事就此作罢。
萧澄出手本就是出于一时气愤，林子陌做主让此事了结，她也没有多言，但是，让她十分在意的是，从刚才开始，墨璟肆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死死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璟肆。”
见墨璟肆就好像入了魔怔一样，萧澄伸手拉了拉墨璟肆的衣袖，叫了她的名字，墨璟肆如梦初醒，猛地甩了甩头，见不远处的女子正要走上马车，墨璟肆突然快步跑出去，大喊一声：
“等一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那女子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见到墨璟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她将情绪控制地很好，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墨璟肆站在那女子两步之外，仰着头，临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她却有些胆怯了，害怕开口之后，知道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你叫我可是有事？”
墨璟肆似乎看到那女子眼中有笑意闪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萧澄和林蕊嘴角动了动，莫名其妙地看着墨璟肆，连林子陌也诧异万分的看着她，但墨璟肆就只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认真坚定，好像在期待着什么。那女子沉吟片刻，蓦地轻声笑了：
“药青城。”
墨璟肆如遭雷击，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她张了张嘴，但却无法发出声音，药青城见她如此反应，不由偏了偏头，笑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多有叨扰，还望……莫怪。”
墨璟肆垂下肩膀，她的娘亲叫药青叶，眼前的女子叫药青城，虽然她从未听娘亲说起过除了药灵儿之外还有无姐妹，但药青城的长相几乎与药青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若非十分熟识药青叶的样子，能看出些许不同，墨璟肆几乎要将此人当作她的娘亲了。
见墨璟肆再无他话，药青城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带着尘嚣喧嚣而去，墨璟肆愣愣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出神。马车上，药青城轻轻掀起车帘，想再看一眼墨璟肆，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将车帘放下。
前边赶车的车夫一鞭子挥在马背上，他听见背后的动静，开口道：
“姑娘，你与那孩子相识？”
药青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认识。”
末了，又再心里补了一句，不过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林子陌见墨璟肆一直盯着远去的马车，便走到墨璟肆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那车上是何人？”
墨璟肆抬头看他，却只抿了抿唇，微微摇头，没有答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墨璟肆不答话，林子陌也没有追问，这时候，墨璟肆突然开口道：
“师傅，既然今日还要去四海阁，便不宜在此地多作耽搁。”
林子陌看了看墨璟肆，见墨璟肆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刚才那种忧伤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林子陌叹了一口气，墨璟肆此子心思非寻常孩童，有时候，感觉她心智成熟地让人感到害怕，但林子陌终究没有说什么，带着众弟子继续朝四海阁去。
无巧不成书，墨璟肆等人刚刚抵达四海阁，便在四海阁门口看见几辆马车，那些马车正是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墨璟肆顿下步子，朝那边张望几眼，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
“他们，也是要参加大比的人？”
墨璟肆皱着眉头，询问萧澄和林蕊，林蕊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而萧澄倒是留了个心，见着那马车上边有一些奇特的纹路，她指着那些纹路道：
“这些人当是从景龙帝国来的，该是要参加大比没错。”
闻言，墨璟肆不由朝着那马车多看了两眼，心里越发疑惑，那女子既然在景龙要参加大比的队伍中，又怎么会在前几日出现在云阳的皇宫之中？而且她还受了伤，引得云阳禁军全城将之缉拿，若非没有把柄落入云阳军队手中，她又怎能如此张扬地出现在大街上。
回到云霄阁后，墨璟肆向林子陌告退，先行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低着头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迎面来人，避让不及，与一个小宫女撞在一起，那宫女神色慌张，走得匆忙，只与墨璟肆说了一声失礼，便匆匆离开了。墨璟肆疑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约觉得这宫女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片刻之后，墨璟肆恍然，便是前两日清晨，在云霄阁外偶遇的那个宫女，想到这里，墨璟肆心中疑惑更甚，当时她随没有过多注意，倒也看出此女行为失常，当是有所企图，如今如此慌张，怕是有什么事情才对。
墨璟肆朝那宫女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长廊，她想了想，朝长廊那头走过去。不一会儿，墨璟肆便从长廊出来，眼前出现一个建筑，她记得那是云霄阁内的厨房，那宫女来厨房作甚？墨璟肆心怀疑惑地朝厨房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只见房中空无一人，唯有一锅粥在冒着腾腾热气。
☆、第八章 大比伊始
墨璟肆见此情景，眉头一蹙，这厨房中的人去了何处？她推门走进厨房中，左右看看，但房中果真空无一人。她疑惑地走到那锅粥旁，从旁侧取了一只木勺，舀起一勺，放在鼻下轻嗅，除了白米粥的清香，再无其他异味。
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墨璟肆看了一眼木勺中的米粥，想了想，突然手腕一抖，将勺子中的米粥洒落在地上，顷刻间，被米粥沾染的地面起了一层青烟，焦黑一片。墨璟肆心头骇然，这毒无色无味，却如此剧烈，若非她及时发现，让人喝了这锅里的粥，不知这云阳皇宫中有几人能将其性命救回来。
墨璟肆当即将锅整个端起来，准备拿着它去找林子陌，这时候，一个宫女突然从外边进来，看到墨璟肆，诧异地快步走过来，急道：
“你在做什么？这是今日要送给丹药阁弟子的晚膳，你快把它放下！”
那宫女神色焦急，似乎并不知晓粥中有毒的事情，墨璟肆将锅放下，但却伸手拦住宫女，竖眉喝道：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你可知道这粥中给人下了毒？！你还想将这样的粥送给丹药阁弟子，是何居心？！”
墨璟肆的声音清亮，没有丝毫遮掩，那宫女被她所说的话吓了一跳，惊得张大嘴巴，惊惶失措，她惊恐地看了一眼盛粥的铁锅，结巴道：
“你，你如何知，知道这粥中有毒？莫要耍滑栽赃于我！”
墨璟肆冷哼一声，不想与此人多费口舌，她从宫女身边错身而过，沉声道：
“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此事非你所为，我自会替你澄清实情，但你切莫逃走，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留下一句话，墨璟肆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厨房，迅速找到林子陌，将先前所见据实以告，林子陌骇然，让厨房御膳的宫女将那粥食保留原样，然后将此事通传给龙治。
一时间，云阳皇宫中鸡飞狗跳，喧嚣不已，龙治勃然大怒，命人定要将那下毒之人缉拿归案。因为墨璟肆是唯一见过那下毒宫女模样的人，龙治单独将墨璟肆传召到议政殿上，林子陌是墨璟肆的师傅，也一便去了议政殿，龙治曾见过墨璟肆一次，见她年纪尚小，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你可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龙治只扫了墨璟肆一眼，并未期待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件事情虽然事关丹药阁弟子以及龙氏兄妹的性命，但毕竟发现及时，并未有人中毒，说是追查那下毒女子的踪迹，但他心里早已认定此时必定是那日偷入云阳皇宫的黑衣女子为幕后主谋，故而心思并不在此事之上。
墨璟肆双眼微微眯了眯，对于龙治的轻视并未放在心上，她知道她如今并没有让人倚重的资本。她的嘴角轻轻勾起来，眼珠一转，上前两步，朝龙治抱拳行礼：
“陛下，璟肆曾见过那小宫女，并记得她的容貌，若是予璟肆以纸笔，定将其样貌绘于纸上。”
此话倒是激起了龙治的兴趣，让他不由多看了墨璟肆两眼，如此年纪的孩子，只见过一两次的人，她竟然可以将其画下来么？既是如此，试一试又有何不可？龙治大手一挥，高声道：
“上纸笔！”
君王之言一出，立即有宦官将文房四宝抬上大殿，放在墨璟肆身前，墨璟肆握住笔杆，闭上眼睛细细想了一会儿，然后挥毫泼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身穿宫衣的女子便跃然纸上。墨璟肆搁下笔墨，让宦官将画好的画呈到龙治面前去。
宦官依言照做，龙治拿过画像，只见那画上女子眉目玲珑，栩栩如生，豁然好似真有其人。龙治不由拍案大笑：
“此子之才让人好生惊讶，来人，叫宫中画师将这画像拟出十份来，让宫人搜查这女子的下落！”
殿前侍卫领命，拿着那张画像离开议政殿，半日之后，有消息传出，说那画上的女子找到了，但却只是一具尸体，在一个偏僻冷宫中的枯井里。平日里与那宫女关系不错的宫人此刻皆像是换了一副模样，都说不曾与之相识，让查案的禁卫军一筹莫展。
龙治对此事却感觉是在意料之中，他一把扔了宦官递上来的禁军奏章，眼中放着冷光，日前皇宫中失窃一件珍宝，碍于颜面，龙治将此事压制下来，若是让外人知道，有贼子能在云阳皇宫中三进三出，且无人见到那人长相，该是如何丢脸的事情，有损云阳皇家的颜面。
但这人不光盗取珍宝，还意图加害丹药阁众位弟子，甚至包括他那一双儿女，便让龙治感觉无法容忍，他气得一拍桌案，怒道：
“朕限你们三日之内将那女子给朕找出来！”
禁军首领惶恐领命，匆匆退去了。
大比开始当日，四海阁人山人海，到四海阁参加大比的弟子是从五湖四海而来，仅云阳国之内，便不光是丹药阁的子弟，还有许多世家弟子，加之别国药师子弟，参与大比的青年才俊当是不下千人。墨璟肆一直东张西望，她与轩辕晨约定的日子已经到来，她想早些见到轩辕晨，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在四海阁外看到轩辕晨。
墨璟肆随众人步入四海阁，有林子陌带头，他们入驻四海阁十分顺利，每一个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必须有士字之境的丹药师举荐，若是没有举荐人，便不得参加大比。
四海阁内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筑有看台，此时已经有不少丹药师落座，因为丹药师鉴定大比是难得一见的盛会，故而到场的人中有不少大人物。就连龙治也没有缺席，在龙治身边坐了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林子陌曾与墨璟肆等人说过，那两人乃是云阳国皇室的丹药师，皆是皇字之境的丹药师。
林子陌带领墨璟肆等人来到龙治所在的看台下，朝龙治行了礼，龙治看了他们一眼，笑脸相迎，并将林子陌介绍给他身边的两位老丹药师。林子陌的名字在云阳城也算是有几分响亮，那两名老丹药师亦非十分高傲之人，对林子陌也是以礼相待。
互相寒暄之后，林子陌带着众弟子在旁侧的看台坐下，越来越多的丹药师以及他们的弟子进入四海阁，再过一个时辰，丹药师鉴定大比就要开始了。大比分为丹比和武比，丹比是每一个前来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必须参与的比试，而武比则是在丹比中取得名次之后的弟子之间排位的较量。
早在来四海阁之前，林子陌便与墨璟肆等人细细说了此次大比的规则。临近大比开始的时候，有一名身穿白袍的丹药师走到空地中间，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整个四海阁内斗瞬间安静下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丹药师鉴定大比乃是两年才有一届的盛会，通过这场盛会，我们将选出当今世上最有天赋与潜力的青年才俊，后辈丹药师，在场的诸位都将是我们的仲裁，大比的所有项目都在这片空地上完成，请诸位与我一起决断！”
他说完，顿了顿，然后走向龙治所在的看台，朝两位皇字之境的丹药师行了一礼，道：
“所有人员皆已到场，大比可以开始了。”
坐在龙治左侧的老人傅乾站起身，他的声音包裹在灵力中，回荡在整个四海阁里：
“所有参与大比的弟子都请入场，现在开始第一项比试，测灵力。”
傅乾话音落下，众弟子纷纷从自己所在的看台上下来，走到场地中间，傅乾让众位弟子前后左右各空出两步，在空地中站成方阵。墨璟肆也在其中，林蕊和萧澄就站在她身边，而龙氏兄妹距离稍远，另外几名丹药阁弟子不知所踪。
墨璟肆站好之后依旧忍不住四下观望，想看看轩辕晨是否也在阵中，但让她失望的是，她仍是没有看到轩辕晨的身影。这时候，傅乾突然衣袖一挥，四海阁的天顶上骤然亮起白光，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从天空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恰好落在每个弟子的面前，悬浮在空中，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景象和手段墨璟肆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多的弟子，这些珠子竟然分毫不差，未伤一人，全部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们面前，这对控制力的要求有多么苛刻，根本难以想象。仅这一手，便让在场众人肃然起敬，云阳皇家的丹药师，果真名不虚传。
墨璟肆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滴溜溜旋转的透明珠子，她自问自己还远远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但有朝一日，她不仅会做到，而且必然比此人做得更好。
“你们都知道，即便是丹徒，也有优劣好坏之分，并非每一个成为丹徒的人，都有足够的实力参加大比。现在你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颗灵珠，我要你们将其握在手中，将灵力灌入灵珠之中，凡是让灵珠亮起来的，便算是通过了第一场测试！”
☆、第九章 两年之期
傅乾的话说完，在场的参赛弟子全都伸手握住眼前的灵珠，将灵力注入其中。墨璟肆四下看了看，也照着样子握住灵珠，将灵力灌入灵珠之后，墨璟肆感觉灵力就像是泥牛入海，手中的珠子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她诧异地摊开手掌，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灵珠，没想到仅仅是这第一项测试，便如此困难。
她手中握着灵珠，见四方弟子有不少涨红了脸，但手中的珠子却是丝毫动静也无。墨璟肆又将视线投向龙氏兄妹所在的地方，只见龙晴单手握着灵珠，闭着眼，凝神静气，片刻之后，她手中的灵珠便绽放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来。
与此同时，龙凡宇也让手中的灵珠放出光亮，场地上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完成了第一项测试，林蕊与萧澄两人也都让灵珠发出光芒，墨璟肆眨了眨眼睛，学着她们的样子，将灵力缓缓注入灵珠中，顷刻间，她手中的灵珠光芒大放。
这一瞬，墨璟肆心如明镜，她明白了傅乾的用意，原来这第一项测试并非让灵珠测灵力的强弱，而是测对灵力的控制，若是毫无控制将灵力一股脑投入灵珠之中，不仅不能让灵珠发光，且易于将气力耗尽，如此蛮俗之人，自然不适合做丹药师。
墨璟肆叹了一口气，或许仅这第一项测试，在场的千余弟子，便有一半会被刷下，这场大比拼的不仅是实力与技术，还有智慧与应变能力，不管如何，那设计此项的老人叫墨璟肆感到十分叹服。正当墨璟肆感慨着，傅乾突然高声喊道：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还未将灵珠点亮的弟子，便请退出场地，回到看台上。”
一时间，哀声四起，在这一项比试中落选的弟子一个个唉声叹气，低垂着头，他们此次来云阳，便是要在大比中出人头地，为师门扬名，然而仅仅是这第一项，便将他们阻隔在外，此次是再无机缘了。傅乾扫了场中一眼，蓦地笑了，道：
“场中那穿青衣的小生，你是出自哪门？为何不离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傅乾的一句话转到空地中央，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少年，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扔还握着那颗灵珠，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他身上，气血上涌，将整个脸颊染得通红。他本想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即便不退下，也无人能将他怎样，没想到那老丹药师眼神如此厉害，竟然将他点了出来。
傅乾虽然无意，但却让他感觉十分难堪，好像当着众多弟子将他耳光打得响亮，那少年一把扔了手里的灵珠，气急败坏：
“什么破比试！我在家中也算天赋不错，竟然连着第一关都过不去，若说无人操纵，如何使人信服！”
墨璟肆摇头叹息，此人不仅实力不行，心性也是极差，让人又多轻视一分。傅乾脸上笑意不减分毫，他只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丹药师从旁侧上来，将那青衣少年架着离开了场地。傅乾轻轻摇了摇头，道：
“世家弟子心性多少有些傲气，但傲气不能过甚，也不能遮蔽双目，这非是少年的过错，而是那家族的咎责。”
傅乾意有所指，在场所有的人都暗自叹息，也不知道那少年人是从哪个家族中出来的，简直就是给家族抹黑。自那少年离场，傅乾清了清嗓子，从看台上走下来，面对众多弟子，高声道：
“现在开始大比的第二项测试，药形药性与药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淡黄色的皮纸，拿在手里，继续道，“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拿到一张像这样的纸，上面有三道题，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将这三道题答出来，便算过关。”
三道题？墨璟肆偏了偏脑袋，一如之前一样，一大批皮纸卷从天而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墨璟肆伸手将它拿过来，展开一眼，原来三道题分别是有关药形药性与药理的，她转头看了一眼旁侧的弟子，明显那纸上的题与她手中那张纸上的不一样，墨璟肆眨巴眨巴眼睛，原来每人拿到的题也都是不一样的。
皮纸上夹了一支竹炭笔，墨璟肆将它取下来，然后迅速写上答案，这些题目对她而言，根本无需过多思考，她接触药草已经好几年，非是十分罕见之物，药性药理在她眼中，都是烂熟于心的。让墨璟肆感到惊讶的是，她刚刚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手中的皮纸突然碎成粉末，消失无踪。
紧接着，她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声，不少弟子手中的皮纸也跟她那一样，毁得毫无预兆。有弟子出声询问，但傅乾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傅乾才再一次开口：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凡是手中皮纸碎裂的弟子，皆可留在场中，其余人便请退去吧。”
全场哗然，墨璟肆也恍然大悟，这老丹药师倒是时时出人意料，原来只有答对了纸上的题目，那皮纸才会碎裂消失，那些手里仍旧拿着皮纸的人，反倒是弱了一筹。两项比试之后，场中剩余人不过两百余数，墨璟肆咽了一口唾沫，如此速度，想来要不了几轮，所剩之人便没有多少了。
好在丹药阁众弟子如今全部都留在场中，墨璟肆四下看了看，林蕊正看向萧澄，而萧澄却盯着墨璟肆看，墨璟肆低低地咳了一声，然后将视线转到龙氏兄妹那边，龙凡宇双手环胸，成竹在胸的模样，龙晴微微拂了拂发端，也是一副闲适的神情。
倒是丹药阁的外门弟子，齐默与云青等人感觉压力要大一些，但也还能应对，其余几个墨璟肆不甚熟悉的弟子，就不一一赘述。待所有失败的弟子垂头丧气地离去，在场之人尚未松一口气，傅乾便再次开口了：
“之前的两项比试，不过就是小小的筛选，筛选出真正拥有参加大比资格的弟子而已，从现在起，丹药师鉴定大比将正式开始。”
在场之人皆是目瞪口呆，连墨璟肆也感觉十分错愕，这两项比试刷下去七百余人，竟然只是小小的筛选，那么接下来的比试，是不是更加凶险莫测？傅乾一句话，让众位弟子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他拂了拂白花花的胡子，让众弟子松散地站开，然后才笑道：
“接下来便是本次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丹比部分，分三场比试，第一场，用四海阁提供给你们的药材，在一个时辰之内，炼制出二阶以上的丹药，要求品质达到中级。”
傅乾的话再度在场中掀起喧嚣，众弟子面面相觑，参加丹药师鉴定大比的最低要求是达到丹徒，然而这项比试非是丹人不能完成，墨璟肆咧了咧嘴，幸好她在两年之内达到了丹者境界，若非如此，贸然参加大比，真的只有被淘汰的命运了。
众弟子正各自焦灼，突然整个四海阁都震动起来，每个弟子面前的地面都突然裂开，然后有一尊丹鼎从地面上盘旋而出，同丹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矮几，上面放着几株药草。每个人面前的药草都是一样的，墨璟肆伸手拨弄几下那些药材，闭上眼睛细细思量了一下这些药草可用的搭配，很快，她心里就呈现出几种丹药的样貌来。
选定好丹药，墨璟肆便伸手取过要用的几株药草，准备动手炼制丹药。在她思索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着手炼制，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待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连带墨璟肆在内，一共两百零八人通过测试。
傅乾一边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笑意满满地看着诸位弟子，虽然只是第一轮考验，但有那么多人通过，实在让他感到十分惊讶，足可见这一批弟子个个都是英才。接下来两项丹比，分别要求炼制三阶中级与三阶高级的丹药。
时间从一个时辰加到两个时辰，最后一项的比试时间为三个时辰，墨璟肆全身灌注，当她用力一拍鼎身，将刚刚炼制出的三阶高级丹药装入丹药瓶里，她才发现，场中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连她在内一起，也只剩了二十人。
龙治拍掌大笑，此次丹药师鉴定大比前二十名中，竟有七人是丹药阁弟子，另外有两人出自云阳帝国世家，三人来自云阳皇室药阁，其余八人，有两人来自中州，四人来自风海，两人来自景龙。
墨璟肆看了一眼留在空地上的众位弟子，失意地低下头，她不知道，为何在这些人中，竟然没有轩辕晨的身影。明明当初与她约定好了，要在这丹药师鉴定大比之上见面，但是为什么，她墨璟肆来了，而轩辕晨却没有在。
这样的认知让她感到十分失落，就好像一直记挂在心的事情，突然被人告知，那并不重要一样。林蕊和萧澄二人炼制三阶丹药还十分勉强，但毕竟是通过了比试，自然欣喜异常。墨璟肆却沉默着，尽管进了大比前二十名，但她丝毫不觉得欣喜，有的只是萦绕于心的失落和难过。
傅乾欣慰地看着还留在场中的弟子，对于这些孩子的年纪，他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上一届的丹药师鉴定大比，虽然也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年幼弟子，但这一届里，似乎好几个弟子的年纪都不大。足可见现今天赋秉异的弟子越来越多，丹药师界后继有人。
“此时天色已晚，丹比到此便全部结束，你们将你们手中的铭牌交到我这里来，明日再举行武比，同样在这四海阁。”
众弟子点头应是，然后纷纷退出场地，找到自己的家族或者师门。林蕊与萧澄又蹦又跳地走在前面，墨璟肆却掉在最后面，龙晴走了两步，见墨璟肆没有跟上来，便停下步子，问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
墨璟肆闻言，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将心里所想与别人说。龙晴拿她没有办法，便没有多问。待众人都回到云霄阁，墨璟肆有气无力地同林子陌道了安，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萧澄终于看出她心情不好，出声喊她，但墨璟肆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自离开了。
萧澄愣愣地看着墨璟肆的背影，一时间，所有的好心情都化作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想再喊出墨璟肆的名字，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林蕊沉默地站在萧澄身边，远远看着墨璟肆的身影消失，却不知为何。
墨璟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她盼这一天盼了两年，但是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精彩，她连自己是如何通过今日的大比的，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在不断盼着一个人，但那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那石头冰冷彻骨，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失望的感觉了，就好像是梦见了家乡，梦见了爹娘，醒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成空的梦，那种心酸并不是多么痛苦难熬，却让人受伤，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晨儿。”她低低念着轩辕晨的名字，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你到哪儿去了？”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或许不仅仅只有墨璟肆觉得这夜晚难捱。清晨，日光尚未升起，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儿便快步走向四海阁，她身后跟了数名年纪颇大的丹药师，纷纷疾步跟在女孩儿身后，为首一人喘着气，朝女孩儿招了招手，急道：
“现下时间还早，你为何如此急切？我们晚些进去也不迟啊！”
女孩儿却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甚至有加快的趋势，她笑着摇了摇头，道：
“昨日丹比已经结束了，今日便是武比，昨日是因为没有我的事情，故而我没有到场，今日可不一样，她一定也来了，我要见她。”
☆、第十章 往届三甲
墨璟肆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色一亮，她就从床铺上坐起来，夜间心烦，并未修炼。她坐起身，摇了摇头，宿夜未眠不会对她的状态造成很大的影响，但终究是心里装着事情，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难过了，上一次还是在竹音走的时候，如今是为了那个女孩儿。
她走出房门，意外地在屋外的空地上看到了萧澄，萧澄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墨璟肆的门。墨璟肆看见萧澄，稍稍愣了愣，随即走上前去，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萧澄骤然听见墨璟肆的声音，惊得差点将手里的食盒扔掉，待她看清楚来人，不由抿了抿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朝墨璟肆走了两步，将手里的食盒交到墨璟肆手中，道：
“璟肆，昨天下午你一早便回了房间，想来也没有用晚膳，今晨起来必回饿的，我请这宫里的厨子弄了一些糕点，你尝尝？”
闻言，墨璟肆微微愣了愣，她看着萧澄认真但又有些忸怩，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低低叹了一声，为何独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墨璟肆从萧澄手中接过食盒，拿到旁侧的石桌上放下，道：
“想来你也没有用早膳，不若一起。”
墨璟肆的话让萧澄喜笑颜开，她忙点头应了好，这时，墨璟肆又抬首望向萧澄身后，朝那边招了招手，笑道：
“蕊儿，你也过来！”
萧澄顺着墨璟肆的视线回头，果然见到林蕊正缓步走过来，不由撇了撇嘴，心里嘟囔这林蕊来的当真不是时候。墨璟肆将食盒打开，里面的糕点十分精致，她眯眼笑了，与萧澄两人一同用过早膳。
原本阴郁的心情经过萧澄这么一搅和，倒是好了不少，晨儿昨日没有出现在丹药师鉴定大比上，想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她不信轩辕晨不将她们曾约定的话放在心上，若是有机会，她自去风海找她问个明白。
想通了这一点，墨璟肆的心情豁然开朗，没有那么沉郁了。待用过早膳，林子陌等人也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丹药师鉴定大会丹比已经结束，今天的武比是决定剩余的二十人的排位顺序比试，但凡参加武比的弟子，都将受到各国使者或者家族邀请，有机会进入家族之中修习。若是进入前三，则有机会在丹书上留名，古往今来，凡是在丹书上留下姓名的弟子，皆在日后扬名千古。
墨璟肆同昨日一样，跟着林子陌等人来到四海阁，她仰头望着四海阁高高挂起的牌匾，心思却未曾放在这四海阁中的武比上，其实对她而言，前三也好，不是前三也罢，都没什么影响，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久留，她的家不在这里。
步入四海阁中，今日坐在看台上的人比昨日多了数倍，他们竟然是最后到达的，四海阁当中的空地上，另外十三名弟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林子陌将墨璟肆等人带到场边，便自行上了看台，墨璟肆扫了场中十三人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不发一言。
这时候，傅乾走到众弟子面前，脸上带着笑：
“今日武比，将从你们当中选出三名弟子，这三名弟子将分别于上一届的前三甲对决，胜出者可将他的名字刻在丹书之上。”
他说着，突然右手一招，四海阁顶端骤然光芒大放，众弟子下意识地仰头去看，只见一本巨大的金色古书悬浮在空中，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里，书页无风自动，刷刷地翻动，一个个烫金的大字渐渐浮现在空中，又渐渐消失。
墨璟肆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金光笼罩，她仰着头，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在眼前出现又消散的名字，仿佛有一股豪气涌入胸口。在某个名字逐渐显现的时候，墨璟肆双瞳猛地一缩。
萧君若……没想到，萧君若竟然也在这里留下了她的名字，紧接着，竹音二字也映入了墨璟肆的眼帘，墨璟肆突然想要呐喊，像是有有一股气息堵在心里，她想大声喊出来，师父当初能做到的事情，她今日也能做到，这前三，必然是她囊中之物。
金光不断明灭，临近结束的时候，墨璟肆突然惊呼一声，她愕然地看见三个烫金的大字缓缓出现在眼前：轩辕晨。
“晨儿……”
墨璟肆的嘴唇抖了抖，轻声吐出那两个字眼，就在此时，从场边走过来三个人，墨璟肆猛地转头，只见轩辕晨带头走在前面，一身白色的衣裙一如当初初见她时那时候的模样，墨璟肆猛地睁大眼睛，这一瞬间，在她眼里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根本无法估量。
墨璟肆转头看她的时候，轩辕晨也正好在看她，那是一种一眼便能在人群中认出彼此的默契，墨璟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激动，为什么郁结于心的所有悲伤难过和失望，在那一瞬间的时间里，全部都化作灰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听见身侧的男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为什么，尽管如今轩辕晨只有十一岁，与她年纪相仿，却长得精雕玉琢，眉眼之间皆是灵气，一双晶莹的眸子让人看一眼便挪不开视线，在还不能称之为美的年纪，却真真夺了少年男儿们初初萌动的心。
轩辕晨越走越近，最后站在傅乾身边，朝墨璟肆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灵动的眉眼生来便动人心魄，墨璟肆似乎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与往日不太相同。就在墨璟肆发呆的时候，傅乾蓦地笑了，慈爱地拍着轩辕晨的头，道：
“这三名弟子便是上一届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三甲，而此女，轩辕晨，乃是上届魁首。”
傅乾此话一出，虽然众人心中早已料想到，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连墨璟肆都微微张了张嘴，两年之前，轩辕晨尚且才九岁，凭借九岁的年纪，竟然入了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三甲，虽然不知道当初的大比的情况，但无论如何，这三甲之名当是不虚，再者，除了成为三甲，还需得打赢上一届的三甲，才能在那“丹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姓，轩辕晨的实力，可想而知。
墨璟肆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之辈，尽管墨轩羽也曾教导过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她从未遇见过比她自己更加优秀的同龄人，故而并未切身体会过墨轩羽那句话的意思，但是今日，她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墨轩羽的话。
至少在九岁的时候，轩辕晨比她优秀太多，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轩辕晨已经达到那样的高度。墨璟肆心中突然萌生出与轩辕晨一战的想法，并非是为了打败她，而是想要看看，自己与她之间，还存在多远的距离，她还要多久才能赶上轩辕晨的步子，成为那个可以守护她的人。
傅乾抬了抬手，准备让轩辕晨几人暂时退到一边，这时候，轩辕晨突然上前两步，转身朝傅乾行了一礼，开口道：
“傅丹皇，我有两句话想与一人说。”
闻言，傅乾微微愣怔了一下，难道这一次的丹药师鉴定大比中还有轩辕晨认识的人？转瞬间，他便平复了情绪，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好奇来，想知道那人是谁，便笑道：
“好。”
得了准许之后，轩辕晨又转过身来，面对众位参加大比的弟子，双眼却独独看着墨璟肆，开口道：
“璟肆，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来与我一战。”
末了，她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个调皮的笑容，灿烂得晃花了墨璟肆的眼睛。墨璟肆只感觉一股热血几乎在她体内沸腾，叫嚣着要去实现轩辕晨所说的那句话，叫嚣着去奔赴这个约定。轩辕晨的话音落下之后，丹药阁除墨璟肆之外的另外六名弟子，全都看向墨璟肆。
龙凡宇摸了摸下颌，笑得温和有礼，龙晴眨了眨眼睛，心里惊叹轩辕晨竟然对墨璟肆抱有如此自信，而林蕊却是诧异地看了轩辕晨一眼，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墨璟肆与轩辕晨竟然已经如此熟识了。萧澄半咬着唇，微微蹙着眉头看向轩辕晨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再看墨璟肆那好像灵魂出窍的神态，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
她从未见过墨璟肆失魂到如此地步，也从未见过墨璟肆眼中绽放出如此的精芒。萧澄这一刻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昨日墨璟肆情绪如此低落，原来一切都是与眼前这个叫做轩辕晨的女孩子有关。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墨璟肆看着轩辕晨说完那句话，然后与身后两名弟子一起走到空地边缘，走上看台坐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而后低低笑了，自言自语道：
“晨儿，我必如约而至。”
☆、第十一章 武比开始
武比一共四轮，前两轮抽签决定比试顺序和对手，傅乾手中拿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二十根竹签，二十名弟子站成一字，从右至左，每个弟子依次到他面前去抽取一根竹签。抽签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墨璟肆，墨璟肆被叫到名字，她快步走到傅乾面前，没做多想便抽出一根。
她低首看了看竹签末尾，只见竹签末端用黑色的墨画了七条横杠，她抬头看了一眼傅乾，但傅乾只是笑，没有与她解答。墨璟肆耸了耸肩，反正这竹签上的意思，她待会儿就会明白了。
待众弟子都抽完了签，站回原来的地方，傅乾才笑着将手里的竹筒背到身后，对他们道：
“现在你们手中的竹签分为红与黑两种，每人手里的竹签都做了不同数量的标记，颜色不同而标记数量一样的签，便是一对，拿到竹签的两人互为对手，而标记的数量就是比试的顺序，除了手中拿着一个标记的两名弟子，其余弟子都可以退到场地边缘去。”
傅乾说完，众人纷纷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签，墨璟肆挑了挑眉，这签的意思是她乃是第七个参加比试的弟子，不知道那个拿着红签的人是谁？她摇了摇头，退到场边，这时候墨璟肆回头去看，不由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齐默竟然抽到了第一支签。
他的对手是个来自中州的丹者，眉目清秀，却不知实力如何。两人站在场地中间，对视之后各自抱拳行礼，对方所用武器是九节鞭，而齐默惯用剑，傅乾两步退开，对方那名少年郎微微扬了扬头，齐默与他几乎是同时出手，两人实力相当，不分高下，小半个时辰之间，两人来回数百招，依旧你来我往，不能分出孰胜孰负。
墨璟肆双手环在胸前，目光落在场中，她对齐默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自从当初她在武斗会的时候救了齐默，齐默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盛气凌人，为墨璟肆的实力折服，不仅时常跟在她身后讨教学问，也常常叫她指点武艺，不得不说，这一年来，齐默的进步也是飞速，连墨璟肆都感到侧目。
只听砰一声响，齐默与那人对掌之后迅速后撤，刚才那一掌他用了八成的力量，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也还未用上全力。脚下刚一站稳，齐默立即回身上前，手中的剑散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对面的丹者手中九节鞭一甩，猛地缠住齐默的剑，齐默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那丹者突然发难，脚步一踏，就着九节鞭拉扯的力量翻身朝齐默踢过来，齐默避之不及，被狠狠踢中胸口，连退了数步。观战的人都因为这一变故而提起精神，场中的事态一下子明朗起来，齐默受了重击之后便一直被对手压制着，处在下风。
对方攻势迅猛，齐默一退再退，但他若是在对方的攻击下退出了空地的范围，那他就算败北了。齐默瞪着眼睛，他为了这一天努力了这么久，虽然知道自己与那前三无缘，但他还是想努力走得更远，努力靠近那个孩子，成为她的臂助。
齐默突然怒吼一声，一把扔了手中的剑，用手臂接了对方九节鞭的攻击，然后将九节鞭死死抓住，另一只手顺势擒住对方手腕，用力朝身后一甩。那少年郎没料到齐默突然来这一招，慌乱之中应对不及，竟然被齐默甩了出去，落地之后连续后退两步，待他站稳之后想要再上前，傅乾却在此时站在了齐默面前，低声道：
“本场比试已经结束，获胜者是来自丹药阁的齐默。”
那少年嘶声咆哮，他不甘心，但他的双脚已经落在了场地之外，虽然这场比试齐默有取巧之嫌，但终究是齐默获胜了，他再想做什么已经没有用了。齐默喘着粗气，一股血顺着他的手臂落下来，滴在地面上，渗进沙石间。
墨璟肆眼尖地发现齐默的右手在不停颤抖，待齐默松了一口气，退到场边的时候，墨璟肆朝他走过去，挑眉问道：
“你手伤了？第二轮比试怎么办？”
齐默咧着嘴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
“我本就没想着下一轮比试会赢，这样挺好的，至少我还在前十，已经不错了。”
墨璟肆看他笑得洒脱，心里不像是装着事情，便也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什么。齐默见墨璟肆转过身去，又回到萧澄林蕊身边，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了的手心，轻笑道：
“等你长大了，我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呢？”
只是，他口中低低念叨的话语，墨璟肆丝毫没有听到。第二场比试是另一名中州的丹者与云阳皇家药阁中的弟子相战，令人意外的是，那名中州的弟子竟然赢了对决，原本还笑容满面的龙治见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另一名丹皇，疑惑道：
“齐丹皇，皇家药阁中的弟子为何会败？”
那丹皇斜眼瞥了龙治一眼，又垂下眼睑，不甚在意地回答：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这些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比试而已，并非他不尽力，对方也却是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能在这比试中看到值得培养的后辈，便是收获了，又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呢？”
龙治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又不好在此时发作，便只得哼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场中的比试，不再说话。齐姓的丹皇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言，云阳国君如此肤浅，当是云阳之祸，但他虽为皇家药阁长老，却并不参与政事，只得侧目避之。
萧澄的对手是本阁弟子云青，丹药阁此次入围弟子众多，正因为此，抽到本阁弟子的几率也就格外大，云青与萧澄面对面站着，他无奈地苦笑，但还是朝萧澄抱拳，道：
“萧澄，对不住了，尽管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却还是想做一些挣扎。”
闻言，萧澄抿了抿唇：
“即便是你，我也不会留手。”
待傅乾退到一侧，齐默朝萧澄行了一礼，让萧澄先行出手，萧澄也没有再推让，从腰间抽出短剑，脚尖一转便朝云青冲过去。林蕊双手捏成拳头，紧张地看着场中，墨璟肆斜睨了她一眼，无奈道：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澄儿必然不会输。”
林蕊闻声，转过头来：
“可若是云青伤了她……”
“你这是关心则乱。”墨璟肆打断她的话，朝云青努了努嘴，“云青自己也是阁中弟子，他对自己的实力也了解，澄儿虽然年纪尚小，但天赋却不可多得，他自然清楚若是他在必然会输的情况下还刻意中伤澄儿，对丹药阁或者他自己，都不是好事，故而他绝对不会伤了澄儿的。”
墨璟肆说完，林蕊才恍然大悟，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
“是我太多心了。”
墨璟肆只是笑，却没有再说话。场中局势分外明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青被萧澄击退到场外，算是落败。但云青脸上却没有遗憾，他朝齐默看了一眼，笑道：
“齐默，我真的很羡慕你，但走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云青说完，齐默没有说话，却是墨璟肆开口了：
“莫要那么轻易便承认自己的极限，一个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没有人会知道，只要你努力了，拼尽全力去做，你会发现，你以前所认为的极限，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被打破。”
墨璟肆的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傅乾看着墨璟肆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算是有一些明白为什么轩辕晨对墨璟肆此子如此看重，光是这样的认知和意识，便不是一般弟子能达到的，只有心境到了一定的境界，实力才会有质的飞跃。
齐默嘴角勾起一丝笑，这便是他认识的墨璟肆，明明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却总像个大人一样，让人不自觉地便要去仰望她。云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笑了：
“我明白了，璟肆，谢谢你。”
第五个参加比试的弟子是林蕊，她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景龙帝国的女弟子，林蕊脸上面无表情，手中短剑剑出如飞，两人实力差距不大，但林蕊稍胜一筹。排在第六个的是龙晴，龙晴的对手是另外一名云阳皇家药阁中的弟子，而龙晴也不出墨璟肆等人的意料，赢了比试，而且从比试到结束，仅仅二十招。
龙治瞪着眼睛，生气地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龙治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故而那宦官虽然害怕，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第六场比试也结束了，龙晴从容地从场中退下来，正好墨璟肆要走上去，她与龙晴擦肩而过。
龙晴脚下一顿，墨璟肆也默契地停下了步子，龙晴笑着朝墨璟肆眨了眨眼睛，道：
“如果你所花费的时间比我多，我想你就没有机会与轩辕家的小姑娘交手了。”
墨璟肆丝毫不在意，她低低笑了：
“晴姐姐，即便是你，也不能阻了我的步子。”
☆、第十二章 至纯初心
墨璟肆的对手是一名来自风海的中级丹者，年纪十五上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墨璟肆走上来，朝她抱拳行礼之后道：
“我较你年长，你就先出手吧。”
闻言，墨璟肆轻轻笑了，也不推辞：
“好。”
她左手打开身后背着的一个布包，右手一捞，将布包中的东西接住，脚下一转，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她手中的一小截亮银色的铁器两头分别长出一段，化作一柄八尺长的枪。墨璟肆年纪尚小，个子本就不高，手里拿着一柄比她自己还长数倍的枪，看起来着实有些不搭调，这让刚刚还对她抱有很大期待的围观者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龙治冷嗤一声：
“此子虽然有才，但也太过招摇，不自量力，她那小身板，竟然选用这等武器，虽说寸长寸强，但须知武器最重要是称手合意，此局必败，真是丢我云阳的颜面。”
站在墨璟肆对面的丹者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墨璟肆却浑然不在意，她将枪身背在身后，对自己的对手笑道：
“我与人有约，二十招之内，我必胜你。”
那人闻言稍微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摇头叹息：
“莫说二十招，就算百招，你也未必能胜我！”
墨璟肆不再多言，脚尖一点便飞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刚刚心里还升起嬉笑之意的人顿时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发不出丝毫声音来。龙治蓦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轻蔑缓缓收敛，片刻之后，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嘴唇颤抖：
“这、这如何可能？”
只见墨璟肆一跃而出，快若闪电，那名风海的丹者见墨璟肆一出便是雷霆之势，心里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小看对手便是自掘坟墓，他立即稳住心神，拔剑来迎。墨璟肆手中银枪横甩，单手握住枪尾，众人只能看见空中乍然放出无数枪花，处在枪花下的少年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捅成筛子。
那少年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接近死亡，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被眼前的枪花扎得千疮百孔，似乎已经感觉到呼呼的冷风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不寒而栗。因为这瞬间的失神，那少年手一抖，手中的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他只能感觉到喉头有一丝寒意。
他咽了一口唾沫，视线下移，见墨璟肆手握枪身站在他面前，那枪尖就抵在他的喉咙上，所有观战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甚至以为墨璟肆会下死手。此刻胜负已分，墨璟肆在最后关头停下来，收发自如，游刃有余。
丹药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愕至极地看着场中瞬息而止的比试，皆都震撼莫名。这一年的时间里，墨璟肆从未表现出如此犀利强横的实力，她脸上总是挂着笑，虽然生性桀骜，却也待人有礼，萧澄林蕊还有齐默心里都知道墨璟肆很厉害，实力之强非是他们几人能够比拟，但今日一见，才明白，这哪是厉害二字便能说清楚的？
仅仅一招，一招便将那名风海的丹者拿下，若是她想，甚至可以取了那人的性命。龙治张大了嘴，眼前的景象让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力拍着座椅的扶手，眼眶泛红，压低了声音在齐姓丹皇耳边道：
“齐丹皇，此子，必要为我皇室药阁所用！如此年纪，惊世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必灭之！”
齐瑞鸿闻言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龙治状若疯癫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场中，傅乾宣布了本场比试的获胜者为墨璟肆之后，墨璟肆收枪而立，抱拳道：
“承让了。”
她说完，将手中的枪在地上一拄，同开始的时候一样，咔咔两声响，墨璟肆手中的枪又变成一小截铁棍，她把那铁棍收回背后的布包里，转身走出场地。龙凡宇见着墨璟肆从容地走回来，他朝墨璟肆笑了笑，道：
“想不到，你的枪法竟是如此精妙，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墨璟肆闻言，抬眼看他，嘴角一勾：
“十八般武器，不过独爱枪罢了。”
如此一来，丹药阁七名弟子只剩龙凡宇还未上场，他抽到的签是十号，墨璟肆之后两场比试都没有太多出彩之处，第八场的胜者是一名来自风海的女弟子舞霓裳，第九场胜者是来自景龙的季襄，而第十场的胜者，便是墨璟肆意料之中的人，龙凡宇。
待十场比试完全结束，傅乾将二十名弟子召集到场中，对他们道：
“明日便举行第二轮武比，今日胜出的十名弟子有资格参加明日的第二轮比试，今日比试到此结束。”
傅乾说完，众弟子都回到自己的师父身边，龙治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墨璟肆身上，他见傅乾已经说完了，便对身边的齐瑞鸿道：
“齐丹皇，我要与那孩子单独聊聊，你们将她给我叫来。”
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来到龙治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末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龙治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他又朝齐瑞鸿摆了摆手，道：
“罢了，此事先不急，齐丹皇，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此刻，准备跟随林子陌等人离开四海阁的墨璟肆突然感觉背后像是被谁盯着，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朝那冷光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龙治之前所在的看台此刻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墨璟肆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正失神想着，突然听见轩辕晨唤她名字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只见轩辕晨身后跟着两名白胡子老者，正快步朝她走过来。墨璟肆见到轩辕晨，心里那点疑惑和思虑骤然被甩到脑后，她迎着轩辕晨走过去，笑道：
“晨儿，你叫我好等！”
轩辕晨嘻嘻笑着，又蹦又跳地来到墨璟肆面前，微微仰着头：
“你今日好生厉害，我以前从未见你使过枪，没想到竟厉害如斯。”
墨璟肆看着轩辕晨的眼睛，那双眸子晶亮晶亮的，澄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色。墨璟肆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就连刚才那片刻的慌乱都消失了，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轩辕晨的脸颊。轩辕晨蓦地愣住了，不止是轩辕晨，连墨璟肆自己也愣住了，片刻之后，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脑后抓了抓后脑勺，笑道：
“那枪法是爹爹传与我的，以前不用，只是觉得用不上罢了。”
第13节
恋耽美
第13节
墨璟肆的话不无道理，黑衣女子看了看墨璟肆手中的药瓶，但又转念想到，丹药阁弟子各个善用药物，万一这孩子拿了毒药给她，岂不麻烦？墨璟肆眼珠子转了两圈，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突然一把拔了药瓶的塞子，将瓶中的药粉倒了一点在自己手上，药粉落在墨璟肆手上，没有丝毫反应，便是无毒。
墨璟肆朝黑衣女子扬了扬手，笑着说道：
“这下你该放心了？”
黑衣女子面上一窘，这小孩究竟是生了几个玲珑心，居然连她心里所想都能看得通透，她无奈地收了匕首，然后接过药瓶，将药粉洒在伤口上，不多时，伤口便止血结痂了，药效好得令人惊讶。黑衣女子诧异地看了墨璟肆一眼，刚才这小孩说此药是她自己调制的，岂不是说此子用药天赋简直神鬼难及。
看黑衣女子已经处理好伤口，墨璟肆从怀里将那玉牌拿出来，交给她，道：
“这牌子我还给你了。”
黑衣女子看着墨璟肆手中的玉牌，正是她在寻找的那块黑玉牌，果然在墨璟肆手中。但是之前墨璟肆绕了那么大圈子，不肯提及玉牌之事，此时竟然如此轻易便将玉牌交到她面前，黑衣女子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她皱了皱眉，正要伸手拿过玉牌，墨璟肆突然又将玉牌收回去，她眨着眼睛笑道：
“可是我很好奇你长什么模样，可否给我看看？”
黑衣女子气恼，她还以为墨璟肆起了多大的好心，却原来还藏着后招，这孩子当真顽皮，让人生气。但是她明明可以直接将那玉牌夺过来，但不知为何，看着墨璟肆那双灵光闪闪的眸子，突然就不忍心了，想着墨璟肆也给了她伤药，当是一物换一物了。
想到此处，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罩，随后墨璟肆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那女子便不见了踪迹。墨璟肆愣愣地看着大开的窗户，窗户随着晚风的吹动，发出吱吱的声响，墨璟肆眼眶里竟渐渐泛出眼泪来，她默默地抿紧了唇，敛下眸子，看了看空空的手心，自言自语道：
“这……如何可能？”
她的声音被晚风带走，消匿在空气中。
☆、第七章 药家青城
突然，屋外响起喧嚣的声音，墨璟肆从呆愣的状态回过神来，她忙趴在窗框上，朝外边看去。只见皇宫中禁军首领带了一拨人马来到丹药阁子弟所住的云霄阁，林子陌出面相迎，正与对方说着什么。那禁军首领对林子陌不敢怠慢，终究只是摇了摇头，带人马退去了。
看着那些披甲将士全部退出云霄阁，墨璟肆的心蓦地放了下来，她咬了咬唇，微蹙着眉头，心里思索着刚才那个女子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云阳禁军都出动了要捉拿她。她正想着，林子陌朝回走时看到她，便朝她挥了挥手，道：
“璟肆，早些休息。”
墨璟肆点了点头，应了声是，便将窗户关上。第二天一早，墨璟肆早早收拾好，从房间出来，她素来有早起的习惯，此时天色尚早，墨璟肆远远看见云霄阁门口有两个小宫女在说着什么，开门的声音将那两个宫女惊动了，只见其中一人慌慌张张地将什么东西塞进衣袖里，然后转过身来，朝墨璟肆行了一礼，不等墨璟肆说什么，她就快步走掉了。
另一名宫女也朝墨璟肆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云霄阁。墨璟肆眨了眨眼睛，感觉莫名其妙。
因为丹药阁弟子甚少来云阳，云阳国君便让人带着众弟子在云阳城中游玩了两日，再过一日便是丹药师鉴定大会开始的日子，林子陌提议让众弟子到大比举办的地方去看一眼。众弟子附议，龙治派来的人便带着众人去了云阳城中心的四海阁。
四海阁占地辽阔，主事之人是云阳皇室的丹药师，其中有不少高层是从丹药阁中出来的。墨璟肆与萧澄林蕊并肩走在去四海阁的路上，突然身后响起马蹄疾行的声音，众弟子迅速退到一侧，只见一行人皆是黑衣打扮，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几辆马车，迅速从墨璟肆等人身边飞驰而过。
掀起的尘嚣扑了众人一身，萧澄当即秀眉倒竖，怒气冲天，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一把朝那领头之人座下的马匹扔过去。那人没想到自己人会当街遭人袭击，一时不查，竟被萧澄扔出的铜钱伤到了马腿上，顿时骏马长嘶一声，前蹄飞扬，将马背上的人甩落下来。
变故仅仅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墨璟肆眉头一蹙，这一拨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马，看其衣着身份绝不普通，萧澄贸然出手，也不知是好是坏。队伍中有人被甩落下马，整个队伍都停下来，那个被摔在地上的男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瞪眼恨恨地看着萧澄，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要将萧澄拿下。
林子陌伸手将那男子拦住，脸上神色异常冷漠，皱眉道：
“你要做何？”
那男子挑着眉头，怒道：
“那臭丫头没事找事，你识相的就给老子滚开，老子宰了她！”
对方态度极其恶劣，林子陌没有心思与其争论，他冷哼一声：
“要宰我丹药阁弟子，还未问我是否同意！”
话音落下，林子陌骤然出手，将那黑衣男子手中的弯刀卸了下来，然后两掌打在对方肩膀上，将其打得连退数步，脸色涨红，毫无还手之力。林子陌上前两步，还要再出掌时，停在一侧的马车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喝：
“且慢！”
林子陌手上动作一缓，突然眼前光影一闪，那黑衣男子便被人拉着胳膊退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那男子身边，朝林子陌行了一礼，道：
“手下之人莽撞，但终归是阁下的弟子率先伤人，不如此事就此了结，互不相欠，如何？”
林子陌看了那女子一眼，眉头微蹙，但毕竟此事是萧澄先动手，他们本就不占理字，如今对方主动低头，再追究就显得过于咄咄逼人了。故而林子陌朝萧澄等人摆了摆手，这件事就此作罢。
萧澄出手本就是出于一时气愤，林子陌做主让此事了结，她也没有多言，但是，让她十分在意的是，从刚才开始，墨璟肆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死死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璟肆。”
见墨璟肆就好像入了魔怔一样，萧澄伸手拉了拉墨璟肆的衣袖，叫了她的名字，墨璟肆如梦初醒，猛地甩了甩头，见不远处的女子正要走上马车，墨璟肆突然快步跑出去，大喊一声：
“等一下！”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那女子也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见到墨璟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她将情绪控制地很好，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墨璟肆站在那女子两步之外，仰着头，临到了要开口的时候，她却有些胆怯了，害怕开口之后，知道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你叫我可是有事？”
墨璟肆似乎看到那女子眼中有笑意闪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萧澄和林蕊嘴角动了动，莫名其妙地看着墨璟肆，连林子陌也诧异万分的看着她，但墨璟肆就只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目光认真坚定，好像在期待着什么。那女子沉吟片刻，蓦地轻声笑了：
“药青城。”
墨璟肆如遭雷击，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她张了张嘴，但却无法发出声音，药青城见她如此反应，不由偏了偏头，笑道：
“怎么了？”
“没，没什么……多有叨扰，还望……莫怪。”
墨璟肆垂下肩膀，她的娘亲叫药青叶，眼前的女子叫药青城，虽然她从未听娘亲说起过除了药灵儿之外还有无姐妹，但药青城的长相几乎与药青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若非十分熟识药青叶的样子，能看出些许不同，墨璟肆几乎要将此人当作她的娘亲了。
见墨璟肆再无他话，药青城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带着尘嚣喧嚣而去，墨璟肆愣愣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出神。马车上，药青城轻轻掀起车帘，想再看一眼墨璟肆，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将车帘放下。
前边赶车的车夫一鞭子挥在马背上，他听见背后的动静，开口道：
“姑娘，你与那孩子相识？”
药青城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并不认识。”
末了，又再心里补了一句，不过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林子陌见墨璟肆一直盯着远去的马车，便走到墨璟肆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问道：
“那车上是何人？”
墨璟肆抬头看他，却只抿了抿唇，微微摇头，没有答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墨璟肆不答话，林子陌也没有追问，这时候，墨璟肆突然开口道：
“师傅，既然今日还要去四海阁，便不宜在此地多作耽搁。”
林子陌看了看墨璟肆，见墨璟肆脸上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情，刚才那种忧伤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林子陌叹了一口气，墨璟肆此子心思非寻常孩童，有时候，感觉她心智成熟地让人感到害怕，但林子陌终究没有说什么，带着众弟子继续朝四海阁去。
无巧不成书，墨璟肆等人刚刚抵达四海阁，便在四海阁门口看见几辆马车，那些马车正是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墨璟肆顿下步子，朝那边张望几眼，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
“他们，也是要参加大比的人？”
墨璟肆皱着眉头，询问萧澄和林蕊，林蕊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而萧澄倒是留了个心，见着那马车上边有一些奇特的纹路，她指着那些纹路道：
“这些人当是从景龙帝国来的，该是要参加大比没错。”
闻言，墨璟肆不由朝着那马车多看了两眼，心里越发疑惑，那女子既然在景龙要参加大比的队伍中，又怎么会在前几日出现在云阳的皇宫之中？而且她还受了伤，引得云阳禁军全城将之缉拿，若非没有把柄落入云阳军队手中，她又怎能如此张扬地出现在大街上。
回到云霄阁后，墨璟肆向林子陌告退，先行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低着头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迎面来人，避让不及，与一个小宫女撞在一起，那宫女神色慌张，走得匆忙，只与墨璟肆说了一声失礼，便匆匆离开了。墨璟肆疑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隐约觉得这宫女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片刻之后，墨璟肆恍然，便是前两日清晨，在云霄阁外偶遇的那个宫女，想到这里，墨璟肆心中疑惑更甚，当时她随没有过多注意，倒也看出此女行为失常，当是有所企图，如今如此慌张，怕是有什么事情才对。
墨璟肆朝那宫女来时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条长廊，她想了想，朝长廊那头走过去。不一会儿，墨璟肆便从长廊出来，眼前出现一个建筑，她记得那是云霄阁内的厨房，那宫女来厨房作甚？墨璟肆心怀疑惑地朝厨房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只见房中空无一人，唯有一锅粥在冒着腾腾热气。
☆、第八章 大比伊始
墨璟肆见此情景，眉头一蹙，这厨房中的人去了何处？她推门走进厨房中，左右看看，但房中果真空无一人。她疑惑地走到那锅粥旁，从旁侧取了一只木勺，舀起一勺，放在鼻下轻嗅，除了白米粥的清香，再无其他异味。
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墨璟肆看了一眼木勺中的米粥，想了想，突然手腕一抖，将勺子中的米粥洒落在地上，顷刻间，被米粥沾染的地面起了一层青烟，焦黑一片。墨璟肆心头骇然，这毒无色无味，却如此剧烈，若非她及时发现，让人喝了这锅里的粥，不知这云阳皇宫中有几人能将其性命救回来。
墨璟肆当即将锅整个端起来，准备拿着它去找林子陌，这时候，一个宫女突然从外边进来，看到墨璟肆，诧异地快步走过来，急道：
“你在做什么？这是今日要送给丹药阁弟子的晚膳，你快把它放下！”
那宫女神色焦急，似乎并不知晓粥中有毒的事情，墨璟肆将锅放下，但却伸手拦住宫女，竖眉喝道：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你可知道这粥中给人下了毒？！你还想将这样的粥送给丹药阁弟子，是何居心？！”
墨璟肆的声音清亮，没有丝毫遮掩，那宫女被她所说的话吓了一跳，惊得张大嘴巴，惊惶失措，她惊恐地看了一眼盛粥的铁锅，结巴道：
“你，你如何知，知道这粥中有毒？莫要耍滑栽赃于我！”
墨璟肆冷哼一声，不想与此人多费口舌，她从宫女身边错身而过，沉声道：
“你且在此稍候片刻，此事非你所为，我自会替你澄清实情，但你切莫逃走，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留下一句话，墨璟肆以极快的速度离开厨房，迅速找到林子陌，将先前所见据实以告，林子陌骇然，让厨房御膳的宫女将那粥食保留原样，然后将此事通传给龙治。
一时间，云阳皇宫中鸡飞狗跳，喧嚣不已，龙治勃然大怒，命人定要将那下毒之人缉拿归案。因为墨璟肆是唯一见过那下毒宫女模样的人，龙治单独将墨璟肆传召到议政殿上，林子陌是墨璟肆的师傅，也一便去了议政殿，龙治曾见过墨璟肆一次，见她年纪尚小，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你可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样子？”
龙治只扫了墨璟肆一眼，并未期待从她口中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件事情虽然事关丹药阁弟子以及龙氏兄妹的性命，但毕竟发现及时，并未有人中毒，说是追查那下毒女子的踪迹，但他心里早已认定此时必定是那日偷入云阳皇宫的黑衣女子为幕后主谋，故而心思并不在此事之上。
墨璟肆双眼微微眯了眯，对于龙治的轻视并未放在心上，她知道她如今并没有让人倚重的资本。她的嘴角轻轻勾起来，眼珠一转，上前两步，朝龙治抱拳行礼：
“陛下，璟肆曾见过那小宫女，并记得她的容貌，若是予璟肆以纸笔，定将其样貌绘于纸上。”
此话倒是激起了龙治的兴趣，让他不由多看了墨璟肆两眼，如此年纪的孩子，只见过一两次的人，她竟然可以将其画下来么？既是如此，试一试又有何不可？龙治大手一挥，高声道：
“上纸笔！”
君王之言一出，立即有宦官将文房四宝抬上大殿，放在墨璟肆身前，墨璟肆握住笔杆，闭上眼睛细细想了一会儿，然后挥毫泼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身穿宫衣的女子便跃然纸上。墨璟肆搁下笔墨，让宦官将画好的画呈到龙治面前去。
宦官依言照做，龙治拿过画像，只见那画上女子眉目玲珑，栩栩如生，豁然好似真有其人。龙治不由拍案大笑：
“此子之才让人好生惊讶，来人，叫宫中画师将这画像拟出十份来，让宫人搜查这女子的下落！”
殿前侍卫领命，拿着那张画像离开议政殿，半日之后，有消息传出，说那画上的女子找到了，但却只是一具尸体，在一个偏僻冷宫中的枯井里。平日里与那宫女关系不错的宫人此刻皆像是换了一副模样，都说不曾与之相识，让查案的禁卫军一筹莫展。
龙治对此事却感觉是在意料之中，他一把扔了宦官递上来的禁军奏章，眼中放着冷光，日前皇宫中失窃一件珍宝，碍于颜面，龙治将此事压制下来，若是让外人知道，有贼子能在云阳皇宫中三进三出，且无人见到那人长相，该是如何丢脸的事情，有损云阳皇家的颜面。
但这人不光盗取珍宝，还意图加害丹药阁众位弟子，甚至包括他那一双儿女，便让龙治感觉无法容忍，他气得一拍桌案，怒道：
“朕限你们三日之内将那女子给朕找出来！”
禁军首领惶恐领命，匆匆退去了。
大比开始当日，四海阁人山人海，到四海阁参加大比的弟子是从五湖四海而来，仅云阳国之内，便不光是丹药阁的子弟，还有许多世家弟子，加之别国药师子弟，参与大比的青年才俊当是不下千人。墨璟肆一直东张西望，她与轩辕晨约定的日子已经到来，她想早些见到轩辕晨，但让她失望的是，她并没有在四海阁外看到轩辕晨。
墨璟肆随众人步入四海阁，有林子陌带头，他们入驻四海阁十分顺利，每一个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必须有士字之境的丹药师举荐，若是没有举荐人，便不得参加大比。
四海阁内有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筑有看台，此时已经有不少丹药师落座，因为丹药师鉴定大比是难得一见的盛会，故而到场的人中有不少大人物。就连龙治也没有缺席，在龙治身边坐了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林子陌曾与墨璟肆等人说过，那两人乃是云阳国皇室的丹药师，皆是皇字之境的丹药师。
林子陌带领墨璟肆等人来到龙治所在的看台下，朝龙治行了礼，龙治看了他们一眼，笑脸相迎，并将林子陌介绍给他身边的两位老丹药师。林子陌的名字在云阳城也算是有几分响亮，那两名老丹药师亦非十分高傲之人，对林子陌也是以礼相待。
互相寒暄之后，林子陌带着众弟子在旁侧的看台坐下，越来越多的丹药师以及他们的弟子进入四海阁，再过一个时辰，丹药师鉴定大比就要开始了。大比分为丹比和武比，丹比是每一个前来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必须参与的比试，而武比则是在丹比中取得名次之后的弟子之间排位的较量。
早在来四海阁之前，林子陌便与墨璟肆等人细细说了此次大比的规则。临近大比开始的时候，有一名身穿白袍的丹药师走到空地中间，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整个四海阁内斗瞬间安静下来。他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丹药师鉴定大比乃是两年才有一届的盛会，通过这场盛会，我们将选出当今世上最有天赋与潜力的青年才俊，后辈丹药师，在场的诸位都将是我们的仲裁，大比的所有项目都在这片空地上完成，请诸位与我一起决断！”
他说完，顿了顿，然后走向龙治所在的看台，朝两位皇字之境的丹药师行了一礼，道：
“所有人员皆已到场，大比可以开始了。”
坐在龙治左侧的老人傅乾站起身，他的声音包裹在灵力中，回荡在整个四海阁里：
“所有参与大比的弟子都请入场，现在开始第一项比试，测灵力。”
傅乾话音落下，众弟子纷纷从自己所在的看台上下来，走到场地中间，傅乾让众位弟子前后左右各空出两步，在空地中站成方阵。墨璟肆也在其中，林蕊和萧澄就站在她身边，而龙氏兄妹距离稍远，另外几名丹药阁弟子不知所踪。
墨璟肆站好之后依旧忍不住四下观望，想看看轩辕晨是否也在阵中，但让她失望的是，她仍是没有看到轩辕晨的身影。这时候，傅乾突然衣袖一挥，四海阁的天顶上骤然亮起白光，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从天空中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恰好落在每个弟子的面前，悬浮在空中，让人叹为观止。
如此景象和手段墨璟肆也是第一次见，那么多的弟子，这些珠子竟然分毫不差，未伤一人，全部准确无误地落在他们面前，这对控制力的要求有多么苛刻，根本难以想象。仅这一手，便让在场众人肃然起敬，云阳皇家的丹药师，果真名不虚传。
墨璟肆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滴溜溜旋转的透明珠子，她自问自己还远远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但有朝一日，她不仅会做到，而且必然比此人做得更好。
“你们都知道，即便是丹徒，也有优劣好坏之分，并非每一个成为丹徒的人，都有足够的实力参加大比。现在你们每个人面前都有一颗灵珠，我要你们将其握在手中，将灵力灌入灵珠之中，凡是让灵珠亮起来的，便算是通过了第一场测试！”
☆、第九章 两年之期
傅乾的话说完，在场的参赛弟子全都伸手握住眼前的灵珠，将灵力注入其中。墨璟肆四下看了看，也照着样子握住灵珠，将灵力灌入灵珠之后，墨璟肆感觉灵力就像是泥牛入海，手中的珠子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她诧异地摊开手掌，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灵珠，没想到仅仅是这第一项测试，便如此困难。
她手中握着灵珠，见四方弟子有不少涨红了脸，但手中的珠子却是丝毫动静也无。墨璟肆又将视线投向龙氏兄妹所在的地方，只见龙晴单手握着灵珠，闭着眼，凝神静气，片刻之后，她手中的灵珠便绽放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来。
与此同时，龙凡宇也让手中的灵珠放出光亮，场地上的弟子们陆陆续续完成了第一项测试，林蕊与萧澄两人也都让灵珠发出光芒，墨璟肆眨了眨眼睛，学着她们的样子，将灵力缓缓注入灵珠中，顷刻间，她手中的灵珠光芒大放。
这一瞬，墨璟肆心如明镜，她明白了傅乾的用意，原来这第一项测试并非让灵珠测灵力的强弱，而是测对灵力的控制，若是毫无控制将灵力一股脑投入灵珠之中，不仅不能让灵珠发光，且易于将气力耗尽，如此蛮俗之人，自然不适合做丹药师。
墨璟肆叹了一口气，或许仅这第一项测试，在场的千余弟子，便有一半会被刷下，这场大比拼的不仅是实力与技术，还有智慧与应变能力，不管如何，那设计此项的老人叫墨璟肆感到十分叹服。正当墨璟肆感慨着，傅乾突然高声喊道：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还未将灵珠点亮的弟子，便请退出场地，回到看台上。”
一时间，哀声四起，在这一项比试中落选的弟子一个个唉声叹气，低垂着头，他们此次来云阳，便是要在大比中出人头地，为师门扬名，然而仅仅是这第一项，便将他们阻隔在外，此次是再无机缘了。傅乾扫了场中一眼，蓦地笑了，道：
“场中那穿青衣的小生，你是出自哪门？为何不离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傅乾的一句话转到空地中央，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少年，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扔还握着那颗灵珠，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他身上，气血上涌，将整个脸颊染得通红。他本想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即便不退下，也无人能将他怎样，没想到那老丹药师眼神如此厉害，竟然将他点了出来。
傅乾虽然无意，但却让他感觉十分难堪，好像当着众多弟子将他耳光打得响亮，那少年一把扔了手里的灵珠，气急败坏：
“什么破比试！我在家中也算天赋不错，竟然连着第一关都过不去，若说无人操纵，如何使人信服！”
墨璟肆摇头叹息，此人不仅实力不行，心性也是极差，让人又多轻视一分。傅乾脸上笑意不减分毫，他只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丹药师从旁侧上来，将那青衣少年架着离开了场地。傅乾轻轻摇了摇头，道：
“世家弟子心性多少有些傲气，但傲气不能过甚，也不能遮蔽双目，这非是少年的过错，而是那家族的咎责。”
傅乾意有所指，在场所有的人都暗自叹息，也不知道那少年人是从哪个家族中出来的，简直就是给家族抹黑。自那少年离场，傅乾清了清嗓子，从看台上走下来，面对众多弟子，高声道：
“现在开始大比的第二项测试，药形药性与药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张淡黄色的皮纸，拿在手里，继续道，“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拿到一张像这样的纸，上面有三道题，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将这三道题答出来，便算过关。”
三道题？墨璟肆偏了偏脑袋，一如之前一样，一大批皮纸卷从天而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墨璟肆伸手将它拿过来，展开一眼，原来三道题分别是有关药形药性与药理的，她转头看了一眼旁侧的弟子，明显那纸上的题与她手中那张纸上的不一样，墨璟肆眨巴眨巴眼睛，原来每人拿到的题也都是不一样的。
皮纸上夹了一支竹炭笔，墨璟肆将它取下来，然后迅速写上答案，这些题目对她而言，根本无需过多思考，她接触药草已经好几年，非是十分罕见之物，药性药理在她眼中，都是烂熟于心的。让墨璟肆感到惊讶的是，她刚刚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她手中的皮纸突然碎成粉末，消失无踪。
紧接着，她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惊呼声，不少弟子手中的皮纸也跟她那一样，毁得毫无预兆。有弟子出声询问，但傅乾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傅乾才再一次开口：
“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凡是手中皮纸碎裂的弟子，皆可留在场中，其余人便请退去吧。”
全场哗然，墨璟肆也恍然大悟，这老丹药师倒是时时出人意料，原来只有答对了纸上的题目，那皮纸才会碎裂消失，那些手里仍旧拿着皮纸的人，反倒是弱了一筹。两项比试之后，场中剩余人不过两百余数，墨璟肆咽了一口唾沫，如此速度，想来要不了几轮，所剩之人便没有多少了。
好在丹药阁众弟子如今全部都留在场中，墨璟肆四下看了看，林蕊正看向萧澄，而萧澄却盯着墨璟肆看，墨璟肆低低地咳了一声，然后将视线转到龙氏兄妹那边，龙凡宇双手环胸，成竹在胸的模样，龙晴微微拂了拂发端，也是一副闲适的神情。
倒是丹药阁的外门弟子，齐默与云青等人感觉压力要大一些，但也还能应对，其余几个墨璟肆不甚熟悉的弟子，就不一一赘述。待所有失败的弟子垂头丧气地离去，在场之人尚未松一口气，傅乾便再次开口了：
“之前的两项比试，不过就是小小的筛选，筛选出真正拥有参加大比资格的弟子而已，从现在起，丹药师鉴定大比将正式开始。”
在场之人皆是目瞪口呆，连墨璟肆也感觉十分错愕，这两项比试刷下去七百余人，竟然只是小小的筛选，那么接下来的比试，是不是更加凶险莫测？傅乾一句话，让众位弟子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他拂了拂白花花的胡子，让众弟子松散地站开，然后才笑道：
“接下来便是本次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丹比部分，分三场比试，第一场，用四海阁提供给你们的药材，在一个时辰之内，炼制出二阶以上的丹药，要求品质达到中级。”
傅乾的话再度在场中掀起喧嚣，众弟子面面相觑，参加丹药师鉴定大比的最低要求是达到丹徒，然而这项比试非是丹人不能完成，墨璟肆咧了咧嘴，幸好她在两年之内达到了丹者境界，若非如此，贸然参加大比，真的只有被淘汰的命运了。
众弟子正各自焦灼，突然整个四海阁都震动起来，每个弟子面前的地面都突然裂开，然后有一尊丹鼎从地面上盘旋而出，同丹鼎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矮几，上面放着几株药草。每个人面前的药草都是一样的，墨璟肆伸手拨弄几下那些药材，闭上眼睛细细思量了一下这些药草可用的搭配，很快，她心里就呈现出几种丹药的样貌来。
选定好丹药，墨璟肆便伸手取过要用的几株药草，准备动手炼制丹药。在她思索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弟子开始着手炼制，一个时辰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待一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连带墨璟肆在内，一共两百零八人通过测试。
傅乾一边摸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笑意满满地看着诸位弟子，虽然只是第一轮考验，但有那么多人通过，实在让他感到十分惊讶，足可见这一批弟子个个都是英才。接下来两项丹比，分别要求炼制三阶中级与三阶高级的丹药。
时间从一个时辰加到两个时辰，最后一项的比试时间为三个时辰，墨璟肆全身灌注，当她用力一拍鼎身，将刚刚炼制出的三阶高级丹药装入丹药瓶里，她才发现，场中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连她在内一起，也只剩了二十人。
龙治拍掌大笑，此次丹药师鉴定大比前二十名中，竟有七人是丹药阁弟子，另外有两人出自云阳帝国世家，三人来自云阳皇室药阁，其余八人，有两人来自中州，四人来自风海，两人来自景龙。
墨璟肆看了一眼留在空地上的众位弟子，失意地低下头，她不知道，为何在这些人中，竟然没有轩辕晨的身影。明明当初与她约定好了，要在这丹药师鉴定大比之上见面，但是为什么，她墨璟肆来了，而轩辕晨却没有在。
这样的认知让她感到十分失落，就好像一直记挂在心的事情，突然被人告知，那并不重要一样。林蕊和萧澄二人炼制三阶丹药还十分勉强，但毕竟是通过了比试，自然欣喜异常。墨璟肆却沉默着，尽管进了大比前二十名，但她丝毫不觉得欣喜，有的只是萦绕于心的失落和难过。
傅乾欣慰地看着还留在场中的弟子，对于这些孩子的年纪，他多多少少有些惊讶，上一届的丹药师鉴定大比，虽然也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年幼弟子，但这一届里，似乎好几个弟子的年纪都不大。足可见现今天赋秉异的弟子越来越多，丹药师界后继有人。
“此时天色已晚，丹比到此便全部结束，你们将你们手中的铭牌交到我这里来，明日再举行武比，同样在这四海阁。”
众弟子点头应是，然后纷纷退出场地，找到自己的家族或者师门。林蕊与萧澄又蹦又跳地走在前面，墨璟肆却掉在最后面，龙晴走了两步，见墨璟肆没有跟上来，便停下步子，问她：
“你怎么了？不开心？”
墨璟肆闻言，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将心里所想与别人说。龙晴拿她没有办法，便没有多问。待众人都回到云霄阁，墨璟肆有气无力地同林子陌道了安，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萧澄终于看出她心情不好，出声喊她，但墨璟肆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径自离开了。
萧澄愣愣地看着墨璟肆的背影，一时间，所有的好心情都化作飞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张了张嘴，想再喊出墨璟肆的名字，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林蕊沉默地站在萧澄身边，远远看着墨璟肆的身影消失，却不知为何。
墨璟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她盼这一天盼了两年，但是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并不如她想的那般精彩，她连自己是如何通过今日的大比的，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在不断盼着一个人，但那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心里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那石头冰冷彻骨，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失望的感觉了，就好像是梦见了家乡，梦见了爹娘，醒来才发现不过是一场成空的梦，那种心酸并不是多么痛苦难熬，却让人受伤，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晨儿。”她低低念着轩辕晨的名字，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你到哪儿去了？”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或许不仅仅只有墨璟肆觉得这夜晚难捱。清晨，日光尚未升起，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儿便快步走向四海阁，她身后跟了数名年纪颇大的丹药师，纷纷疾步跟在女孩儿身后，为首一人喘着气，朝女孩儿招了招手，急道：
“现下时间还早，你为何如此急切？我们晚些进去也不迟啊！”
女孩儿却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甚至有加快的趋势，她笑着摇了摇头，道：
“昨日丹比已经结束了，今日便是武比，昨日是因为没有我的事情，故而我没有到场，今日可不一样，她一定也来了，我要见她。”
☆、第十章 往届三甲
墨璟肆一夜未眠，第二天天色一亮，她就从床铺上坐起来，夜间心烦，并未修炼。她坐起身，摇了摇头，宿夜未眠不会对她的状态造成很大的影响，但终究是心里装着事情，情绪一直很低落。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难过了，上一次还是在竹音走的时候，如今是为了那个女孩儿。
她走出房门，意外地在屋外的空地上看到了萧澄，萧澄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敲墨璟肆的门。墨璟肆看见萧澄，稍稍愣了愣，随即走上前去，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萧澄骤然听见墨璟肆的声音，惊得差点将手里的食盒扔掉，待她看清楚来人，不由抿了抿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朝墨璟肆走了两步，将手里的食盒交到墨璟肆手中，道：
“璟肆，昨天下午你一早便回了房间，想来也没有用晚膳，今晨起来必回饿的，我请这宫里的厨子弄了一些糕点，你尝尝？”
闻言，墨璟肆微微愣了愣，她看着萧澄认真但又有些忸怩，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低低叹了一声，为何独要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呢？墨璟肆从萧澄手中接过食盒，拿到旁侧的石桌上放下，道：
“想来你也没有用早膳，不若一起。”
墨璟肆的话让萧澄喜笑颜开，她忙点头应了好，这时，墨璟肆又抬首望向萧澄身后，朝那边招了招手，笑道：
“蕊儿，你也过来！”
萧澄顺着墨璟肆的视线回头，果然见到林蕊正缓步走过来，不由撇了撇嘴，心里嘟囔这林蕊来的当真不是时候。墨璟肆将食盒打开，里面的糕点十分精致，她眯眼笑了，与萧澄两人一同用过早膳。
原本阴郁的心情经过萧澄这么一搅和，倒是好了不少，晨儿昨日没有出现在丹药师鉴定大比上，想来应该是有事情耽搁了，她不信轩辕晨不将她们曾约定的话放在心上，若是有机会，她自去风海找她问个明白。
想通了这一点，墨璟肆的心情豁然开朗，没有那么沉郁了。待用过早膳，林子陌等人也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丹药师鉴定大会丹比已经结束，今天的武比是决定剩余的二十人的排位顺序比试，但凡参加武比的弟子，都将受到各国使者或者家族邀请，有机会进入家族之中修习。若是进入前三，则有机会在丹书上留名，古往今来，凡是在丹书上留下姓名的弟子，皆在日后扬名千古。
墨璟肆同昨日一样，跟着林子陌等人来到四海阁，她仰头望着四海阁高高挂起的牌匾，心思却未曾放在这四海阁中的武比上，其实对她而言，前三也好，不是前三也罢，都没什么影响，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上久留，她的家不在这里。
步入四海阁中，今日坐在看台上的人比昨日多了数倍，他们竟然是最后到达的，四海阁当中的空地上，另外十三名弟子已经站在那里等着。林子陌将墨璟肆等人带到场边，便自行上了看台，墨璟肆扫了场中十三人一眼，然后垂下眼睑，不发一言。
这时候，傅乾走到众弟子面前，脸上带着笑：
“今日武比，将从你们当中选出三名弟子，这三名弟子将分别于上一届的前三甲对决，胜出者可将他的名字刻在丹书之上。”
他说着，突然右手一招，四海阁顶端骤然光芒大放，众弟子下意识地仰头去看，只见一本巨大的金色古书悬浮在空中，笼罩在一片银白色的光芒里，书页无风自动，刷刷地翻动，一个个烫金的大字渐渐浮现在空中，又渐渐消失。
墨璟肆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被金光笼罩，她仰着头，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在眼前出现又消散的名字，仿佛有一股豪气涌入胸口。在某个名字逐渐显现的时候，墨璟肆双瞳猛地一缩。
萧君若……没想到，萧君若竟然也在这里留下了她的名字，紧接着，竹音二字也映入了墨璟肆的眼帘，墨璟肆突然想要呐喊，像是有有一股气息堵在心里，她想大声喊出来，师父当初能做到的事情，她今日也能做到，这前三，必然是她囊中之物。
金光不断明灭，临近结束的时候，墨璟肆突然惊呼一声，她愕然地看见三个烫金的大字缓缓出现在眼前：轩辕晨。
“晨儿……”
墨璟肆的嘴唇抖了抖，轻声吐出那两个字眼，就在此时，从场边走过来三个人，墨璟肆猛地转头，只见轩辕晨带头走在前面，一身白色的衣裙一如当初初见她时那时候的模样，墨璟肆猛地睁大眼睛，这一瞬间，在她眼里似乎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根本无法估量。
墨璟肆转头看她的时候，轩辕晨也正好在看她，那是一种一眼便能在人群中认出彼此的默契，墨璟肆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激动，为什么郁结于心的所有悲伤难过和失望，在那一瞬间的时间里，全部都化作灰飞，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听见身侧的男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她知道那是为什么，尽管如今轩辕晨只有十一岁，与她年纪相仿，却长得精雕玉琢，眉眼之间皆是灵气，一双晶莹的眸子让人看一眼便挪不开视线，在还不能称之为美的年纪，却真真夺了少年男儿们初初萌动的心。
轩辕晨越走越近，最后站在傅乾身边，朝墨璟肆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灵动的眉眼生来便动人心魄，墨璟肆似乎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与往日不太相同。就在墨璟肆发呆的时候，傅乾蓦地笑了，慈爱地拍着轩辕晨的头，道：
“这三名弟子便是上一届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三甲，而此女，轩辕晨，乃是上届魁首。”
傅乾此话一出，虽然众人心中早已料想到，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连墨璟肆都微微张了张嘴，两年之前，轩辕晨尚且才九岁，凭借九岁的年纪，竟然入了丹药师鉴定大比的三甲，虽然不知道当初的大比的情况，但无论如何，这三甲之名当是不虚，再者，除了成为三甲，还需得打赢上一届的三甲，才能在那“丹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姓，轩辕晨的实力，可想而知。
墨璟肆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之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之辈，尽管墨轩羽也曾教导过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她从未遇见过比她自己更加优秀的同龄人，故而并未切身体会过墨轩羽那句话的意思，但是今日，她感觉自己终于明白了墨轩羽的话。
至少在九岁的时候，轩辕晨比她优秀太多，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轩辕晨已经达到那样的高度。墨璟肆心中突然萌生出与轩辕晨一战的想法，并非是为了打败她，而是想要看看，自己与她之间，还存在多远的距离，她还要多久才能赶上轩辕晨的步子，成为那个可以守护她的人。
傅乾抬了抬手，准备让轩辕晨几人暂时退到一边，这时候，轩辕晨突然上前两步，转身朝傅乾行了一礼，开口道：
“傅丹皇，我有两句话想与一人说。”
闻言，傅乾微微愣怔了一下，难道这一次的丹药师鉴定大比中还有轩辕晨认识的人？转瞬间，他便平复了情绪，心里也不由生出一股好奇来，想知道那人是谁，便笑道：
“好。”
得了准许之后，轩辕晨又转过身来，面对众位参加大比的弟子，双眼却独独看着墨璟肆，开口道：
“璟肆，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来与我一战。”
末了，她偏了偏头，嘴角勾起一个调皮的笑容，灿烂得晃花了墨璟肆的眼睛。墨璟肆只感觉一股热血几乎在她体内沸腾，叫嚣着要去实现轩辕晨所说的那句话，叫嚣着去奔赴这个约定。轩辕晨的话音落下之后，丹药阁除墨璟肆之外的另外六名弟子，全都看向墨璟肆。
龙凡宇摸了摸下颌，笑得温和有礼，龙晴眨了眨眼睛，心里惊叹轩辕晨竟然对墨璟肆抱有如此自信，而林蕊却是诧异地看了轩辕晨一眼，在她不曾注意的时候，墨璟肆与轩辕晨竟然已经如此熟识了。萧澄半咬着唇，微微蹙着眉头看向轩辕晨笑得阳光灿烂的脸，再看墨璟肆那好像灵魂出窍的神态，心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
她从未见过墨璟肆失魂到如此地步，也从未见过墨璟肆眼中绽放出如此的精芒。萧澄这一刻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何昨日墨璟肆情绪如此低落，原来一切都是与眼前这个叫做轩辕晨的女孩子有关。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就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墨璟肆看着轩辕晨说完那句话，然后与身后两名弟子一起走到空地边缘，走上看台坐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而后低低笑了，自言自语道：
“晨儿，我必如约而至。”
☆、第十一章 武比开始
武比一共四轮，前两轮抽签决定比试顺序和对手，傅乾手中拿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着二十根竹签，二十名弟子站成一字，从右至左，每个弟子依次到他面前去抽取一根竹签。抽签进行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墨璟肆，墨璟肆被叫到名字，她快步走到傅乾面前，没做多想便抽出一根。
她低首看了看竹签末尾，只见竹签末端用黑色的墨画了七条横杠，她抬头看了一眼傅乾，但傅乾只是笑，没有与她解答。墨璟肆耸了耸肩，反正这竹签上的意思，她待会儿就会明白了。
待众弟子都抽完了签，站回原来的地方，傅乾才笑着将手里的竹筒背到身后，对他们道：
“现在你们手中的竹签分为红与黑两种，每人手里的竹签都做了不同数量的标记，颜色不同而标记数量一样的签，便是一对，拿到竹签的两人互为对手，而标记的数量就是比试的顺序，除了手中拿着一个标记的两名弟子，其余弟子都可以退到场地边缘去。”
傅乾说完，众人纷纷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签，墨璟肆挑了挑眉，这签的意思是她乃是第七个参加比试的弟子，不知道那个拿着红签的人是谁？她摇了摇头，退到场边，这时候墨璟肆回头去看，不由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没想到齐默竟然抽到了第一支签。
他的对手是个来自中州的丹者，眉目清秀，却不知实力如何。两人站在场地中间，对视之后各自抱拳行礼，对方所用武器是九节鞭，而齐默惯用剑，傅乾两步退开，对方那名少年郎微微扬了扬头，齐默与他几乎是同时出手，两人实力相当，不分高下，小半个时辰之间，两人来回数百招，依旧你来我往，不能分出孰胜孰负。
墨璟肆双手环在胸前，目光落在场中，她对齐默今日的表现还算满意，自从当初她在武斗会的时候救了齐默，齐默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从前那样盛气凌人，为墨璟肆的实力折服，不仅时常跟在她身后讨教学问，也常常叫她指点武艺，不得不说，这一年来，齐默的进步也是飞速，连墨璟肆都感到侧目。
只听砰一声响，齐默与那人对掌之后迅速后撤，刚才那一掌他用了八成的力量，但他能感觉到对方也还未用上全力。脚下刚一站稳，齐默立即回身上前，手中的剑散出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对面的丹者手中九节鞭一甩，猛地缠住齐默的剑，齐默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那丹者突然发难，脚步一踏，就着九节鞭拉扯的力量翻身朝齐默踢过来，齐默避之不及，被狠狠踢中胸口，连退了数步。观战的人都因为这一变故而提起精神，场中的事态一下子明朗起来，齐默受了重击之后便一直被对手压制着，处在下风。
对方攻势迅猛，齐默一退再退，但他若是在对方的攻击下退出了空地的范围，那他就算败北了。齐默瞪着眼睛，他为了这一天努力了这么久，虽然知道自己与那前三无缘，但他还是想努力走得更远，努力靠近那个孩子，成为她的臂助。
齐默突然怒吼一声，一把扔了手中的剑，用手臂接了对方九节鞭的攻击，然后将九节鞭死死抓住，另一只手顺势擒住对方手腕，用力朝身后一甩。那少年郎没料到齐默突然来这一招，慌乱之中应对不及，竟然被齐默甩了出去，落地之后连续后退两步，待他站稳之后想要再上前，傅乾却在此时站在了齐默面前，低声道：
“本场比试已经结束，获胜者是来自丹药阁的齐默。”
那少年嘶声咆哮，他不甘心，但他的双脚已经落在了场地之外，虽然这场比试齐默有取巧之嫌，但终究是齐默获胜了，他再想做什么已经没有用了。齐默喘着粗气，一股血顺着他的手臂落下来，滴在地面上，渗进沙石间。
墨璟肆眼尖地发现齐默的右手在不停颤抖，待齐默松了一口气，退到场边的时候，墨璟肆朝他走过去，挑眉问道：
“你手伤了？第二轮比试怎么办？”
齐默咧着嘴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
“我本就没想着下一轮比试会赢，这样挺好的，至少我还在前十，已经不错了。”
墨璟肆看他笑得洒脱，心里不像是装着事情，便也耸了耸肩，不再追问什么。齐默见墨璟肆转过身去，又回到萧澄林蕊身边，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了的手心，轻笑道：
“等你长大了，我能不能跟上你的脚步呢？”
只是，他口中低低念叨的话语，墨璟肆丝毫没有听到。第二场比试是另一名中州的丹者与云阳皇家药阁中的弟子相战，令人意外的是，那名中州的弟子竟然赢了对决，原本还笑容满面的龙治见到眼前的一幕，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另一名丹皇，疑惑道：
“齐丹皇，皇家药阁中的弟子为何会败？”
那丹皇斜眼瞥了龙治一眼，又垂下眼睑，不甚在意地回答：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这些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比试而已，并非他不尽力，对方也却是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能在这比试中看到值得培养的后辈，便是收获了，又有什么值得追究的呢？”
龙治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又不好在此时发作，便只得哼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来继续看着场中的比试，不再说话。齐姓的丹皇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多言，云阳国君如此肤浅，当是云阳之祸，但他虽为皇家药阁长老，却并不参与政事，只得侧目避之。
萧澄的对手是本阁弟子云青，丹药阁此次入围弟子众多，正因为此，抽到本阁弟子的几率也就格外大，云青与萧澄面对面站着，他无奈地苦笑，但还是朝萧澄抱拳，道：
“萧澄，对不住了，尽管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却还是想做一些挣扎。”
闻言，萧澄抿了抿唇：
“即便是你，我也不会留手。”
待傅乾退到一侧，齐默朝萧澄行了一礼，让萧澄先行出手，萧澄也没有再推让，从腰间抽出短剑，脚尖一转便朝云青冲过去。林蕊双手捏成拳头，紧张地看着场中，墨璟肆斜睨了她一眼，无奈道：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澄儿必然不会输。”
林蕊闻声，转过头来：
“可若是云青伤了她……”
“你这是关心则乱。”墨璟肆打断她的话，朝云青努了努嘴，“云青自己也是阁中弟子，他对自己的实力也了解，澄儿虽然年纪尚小，但天赋却不可多得，他自然清楚若是他在必然会输的情况下还刻意中伤澄儿，对丹药阁或者他自己，都不是好事，故而他绝对不会伤了澄儿的。”
墨璟肆说完，林蕊才恍然大悟，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
“是我太多心了。”
墨璟肆只是笑，却没有再说话。场中局势分外明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青被萧澄击退到场外，算是落败。但云青脸上却没有遗憾，他朝齐默看了一眼，笑道：
“齐默，我真的很羡慕你，但走到这里，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云青说完，齐默没有说话，却是墨璟肆开口了：
“莫要那么轻易便承认自己的极限，一个人的极限到底在哪里，没有人会知道，只要你努力了，拼尽全力去做，你会发现，你以前所认为的极限，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被打破。”
墨璟肆的话说完，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傅乾看着墨璟肆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算是有一些明白为什么轩辕晨对墨璟肆此子如此看重，光是这样的认知和意识，便不是一般弟子能达到的，只有心境到了一定的境界，实力才会有质的飞跃。
齐默嘴角勾起一丝笑，这便是他认识的墨璟肆，明明是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孩子，却总像个大人一样，让人不自觉地便要去仰望她。云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笑了：
“我明白了，璟肆，谢谢你。”
第五个参加比试的弟子是林蕊，她的对手是一个来自景龙帝国的女弟子，林蕊脸上面无表情，手中短剑剑出如飞，两人实力差距不大，但林蕊稍胜一筹。排在第六个的是龙晴，龙晴的对手是另外一名云阳皇家药阁中的弟子，而龙晴也不出墨璟肆等人的意料，赢了比试，而且从比试到结束，仅仅二十招。
龙治瞪着眼睛，生气地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上，跟在他身后的宦官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但龙治虽然生气，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故而那宦官虽然害怕，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第六场比试也结束了，龙晴从容地从场中退下来，正好墨璟肆要走上去，她与龙晴擦肩而过。
龙晴脚下一顿，墨璟肆也默契地停下了步子，龙晴笑着朝墨璟肆眨了眨眼睛，道：
“如果你所花费的时间比我多，我想你就没有机会与轩辕家的小姑娘交手了。”
墨璟肆丝毫不在意，她低低笑了：
“晴姐姐，即便是你，也不能阻了我的步子。”
☆、第十二章 至纯初心
墨璟肆的对手是一名来自风海的中级丹者，年纪十五上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见墨璟肆走上来，朝她抱拳行礼之后道：
“我较你年长，你就先出手吧。”
闻言，墨璟肆轻轻笑了，也不推辞：
“好。”
她左手打开身后背着的一个布包，右手一捞，将布包中的东西接住，脚下一转，只听咔咔两声脆响，她手中的一小截亮银色的铁器两头分别长出一段，化作一柄八尺长的枪。墨璟肆年纪尚小，个子本就不高，手里拿着一柄比她自己还长数倍的枪，看起来着实有些不搭调，这让刚刚还对她抱有很大期待的围观者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龙治冷嗤一声：
“此子虽然有才，但也太过招摇，不自量力，她那小身板，竟然选用这等武器，虽说寸长寸强，但须知武器最重要是称手合意，此局必败，真是丢我云阳的颜面。”
站在墨璟肆对面的丹者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墨璟肆却浑然不在意，她将枪身背在身后，对自己的对手笑道：
“我与人有约，二十招之内，我必胜你。”
那人闻言稍微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摇头叹息：
“莫说二十招，就算百招，你也未必能胜我！”
墨璟肆不再多言，脚尖一点便飞射而出，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刚刚心里还升起嬉笑之意的人顿时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发不出丝毫声音来。龙治蓦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轻蔑缓缓收敛，片刻之后，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嘴唇颤抖：
“这、这如何可能？”
只见墨璟肆一跃而出，快若闪电，那名风海的丹者见墨璟肆一出便是雷霆之势，心里一跳，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小看对手便是自掘坟墓，他立即稳住心神，拔剑来迎。墨璟肆手中银枪横甩，单手握住枪尾，众人只能看见空中乍然放出无数枪花，处在枪花下的少年只要稍微一动，便会被捅成筛子。
那少年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接近死亡，他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被眼前的枪花扎得千疮百孔，似乎已经感觉到呼呼的冷风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不寒而栗。因为这瞬间的失神，那少年手一抖，手中的剑哐啷一声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他只能感觉到喉头有一丝寒意。
他咽了一口唾沫，视线下移，见墨璟肆手握枪身站在他面前，那枪尖就抵在他的喉咙上，所有观战的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他们甚至以为墨璟肆会下死手。此刻胜负已分，墨璟肆在最后关头停下来，收发自如，游刃有余。
丹药阁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惊愕至极地看着场中瞬息而止的比试，皆都震撼莫名。这一年的时间里，墨璟肆从未表现出如此犀利强横的实力，她脸上总是挂着笑，虽然生性桀骜，却也待人有礼，萧澄林蕊还有齐默心里都知道墨璟肆很厉害，实力之强非是他们几人能够比拟，但今日一见，才明白，这哪是厉害二字便能说清楚的？
仅仅一招，一招便将那名风海的丹者拿下，若是她想，甚至可以取了那人的性命。龙治张大了嘴，眼前的景象让他已经不能正常思考，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力拍着座椅的扶手，眼眶泛红，压低了声音在齐姓丹皇耳边道：
“齐丹皇，此子，必要为我皇室药阁所用！如此年纪，惊世之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必灭之！”
齐瑞鸿闻言吓了一跳，他转头看着龙治状若疯癫的模样，心中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场中，傅乾宣布了本场比试的获胜者为墨璟肆之后，墨璟肆收枪而立，抱拳道：
“承让了。”
她说完，将手中的枪在地上一拄，同开始的时候一样，咔咔两声响，墨璟肆手中的枪又变成一小截铁棍，她把那铁棍收回背后的布包里，转身走出场地。龙凡宇见着墨璟肆从容地走回来，他朝墨璟肆笑了笑，道：
“想不到，你的枪法竟是如此精妙，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墨璟肆闻言，抬眼看他，嘴角一勾：
“十八般武器，不过独爱枪罢了。”
如此一来，丹药阁七名弟子只剩龙凡宇还未上场，他抽到的签是十号，墨璟肆之后两场比试都没有太多出彩之处，第八场的胜者是一名来自风海的女弟子舞霓裳，第九场胜者是来自景龙的季襄，而第十场的胜者，便是墨璟肆意料之中的人，龙凡宇。
待十场比试完全结束，傅乾将二十名弟子召集到场中，对他们道：
“明日便举行第二轮武比，今日胜出的十名弟子有资格参加明日的第二轮比试，今日比试到此结束。”
傅乾说完，众弟子都回到自己的师父身边，龙治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墨璟肆身上，他见傅乾已经说完了，便对身边的齐瑞鸿道：
“齐丹皇，我要与那孩子单独聊聊，你们将她给我叫来。”
这时候，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悄无声息地来到龙治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末了，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龙治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他又朝齐瑞鸿摆了摆手，道：
“罢了，此事先不急，齐丹皇，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此刻，准备跟随林子陌等人离开四海阁的墨璟肆突然感觉背后像是被谁盯着，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朝那冷光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龙治之前所在的看台此刻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墨璟肆微微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正失神想着，突然听见轩辕晨唤她名字的声音。她转头去看，只见轩辕晨身后跟着两名白胡子老者，正快步朝她走过来。墨璟肆见到轩辕晨，心里那点疑惑和思虑骤然被甩到脑后，她迎着轩辕晨走过去，笑道：
“晨儿，你叫我好等！”
轩辕晨嘻嘻笑着，又蹦又跳地来到墨璟肆面前，微微仰着头：
“你今日好生厉害，我以前从未见你使过枪，没想到竟厉害如斯。”
墨璟肆看着轩辕晨的眼睛，那双眸子晶亮晶亮的，澄澈如水，没有一丝杂色。墨璟肆的心突然安定下来，就连刚才那片刻的慌乱都消失了，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轩辕晨的脸颊。轩辕晨蓦地愣住了，不止是轩辕晨，连墨璟肆自己也愣住了，片刻之后，她猛地收回自己的手，放在脑后抓了抓后脑勺，笑道：
“那枪法是爹爹传与我的，以前不用，只是觉得用不上罢了。”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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