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反派逆袭 作者:谢亦

    第2节

    尽责的助理李辉来之前花大心思打听过,除了知道丰市一班子有谁,家有几口人,也大致听说了市委书记和市长不和的事。这是常有的事,哪个地方的市委和市政没点摩擦?

    可一看这秘书和助理之争,也能知道他们不对付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车子上了高速,张助理就转移了之前谈论风土人情的话题,道:“郑市长,您看这路,您从京城来的,走的都是大路,看这路大概不习惯吧?”他话这么说,可语气颇为自得。

    封傲看了眼路,京城的路如何他是不大了解,可比之从前的他行走的路,这黑亮平坦的公路已是超乎他想象的程度了。

    李辉是个怕冷场的人,一见封傲似乎不大想搭理人,当即出声解围道:“哪儿的话,老京城的路要是不开上高速,四处都显得挤得慌,哪里比得上这里宽敞!呵呵,这公路看着可新,刚建不久吧?”

    张助理本听他说什么宽敞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可见他十分上道地把话题引到他想要炫耀的一点上,当即也不计较了,笑着道:“可不是么,去年才通的车!原本这路不打咱们丰市走的,可我们市长听了怎么会答应?为了这条路啊,我们市长可是操劳得有段日子觉都没得睡。好歹是有了成果!那句话怎么说的?要想富先修路啊,我们丰市,有了这路可不是要走向康庄大道上了!”

    邓秘书听了心里还能好受?修路这种事,要不是他们市委不断和上头周旋,就这群也就会把着钱路子的人能办成什么事!

    两人又是一通暗潮汹涌的说法,让夹在中间的李辉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他看了眼一声不吭闭目养神的封傲,心里可不后悔自己没事找事么!

    车子下了高速,直接去了下榻的酒店。

    客套一番,那两人请了吃饭,交代了明天市里给新市长准备隆重的接风宴,就离开了。

    封傲负手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玻璃上映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灯光霓虹,也映着他波澜不兴的脸。

    这里,就是他封傲,在这新世界要起航的地方了。

    ☆、第5章 上任

    以封傲远道而来需要休息的理由,封傲是在第二天傍晚才见到丰市的领导班子。

    接风宴的地点是在朝阳楼,丰市最好的饭店。

    来接人的是那位市长的张助理,书记的邓秘书没有出现,不知是不是代表市委方面已经放弃笼络这位做派没有半点严谨的副市长。想来也是,好歹是新上任的副市长,到了地头不想着到自己的岗位看看,反而亦步亦趋地跟着别人安排的步子,瞧着要么是对这个位置不上心,要么就是没脾气没手段好拿捏的。

    哪一种,都不被人看好。

    秘书助理们有自己的交际圈,李辉并没有和封傲同一屋,而是被热情的张助理拉到了另一间包厢里。

    李辉人缘向来不错,对上迎合上做得不好,可在帝都跟在前任东家身边时就和旁的秘书助理处的十分好,这也是他一个没势力的助手能在两天时间里将丰市班子的信息打听出来的原因。

    他喝了几杯酒,对谁都是有说有笑,甚为融洽。他眼下担心的是自家的副市长大人,也不知道在饭桌上会不会因为冷了别人的场而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这两天他也算看明白了,封傲这人不是会冷脸吼人的,可脾气大着呢!

    要是李辉现在看见举着酒杯左右逢源的封傲非要把眼珠子瞪到脱窗!

    事实证明,李辉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他封傲虽说狂狷惯了,前世他统领魔教,又被世人视作无恶不作的反派,自然没那个必要卖谁面子,放低身段。可如今时不与人,他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怎么也不会因为这种没意义的事情给自己招惹麻烦了。

    封傲有自己的打算,既要将丰市定做自己白手起家的第一步,在座的这些人打好关系自是少不了的,哪能这点计较都弄不明白?

    三杯酒下肚,封傲酒气上脸面色发红,带笑的模样看起来带些儒雅。斯文英俊,不胜酒力,这样的形象让一班子人对这位京城来的外来者抱着的极大戒心也不由轻了几分。

    韩市长中年发福,站着就是要表现自己肚量似的,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团和气。此时他拍着封傲的肩膀颇为亲热地道:“郑老弟初来我们丰市,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得告诉老哥,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这生活上料理妥当了,办事也更得力不是?”

    有几人纷纷附和,关怀之下推杯换盏,让饭桌上更是热闹。

    倒是那位清瘦的方书记,从头至尾说的话都不多,虽也不至于冷落了今日宴请的主角,到底比不得韩书记的热络。

    饭桌上也是楚河汉界分明,不难看出丰城体制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连对他这个外来者加以掩饰都懒得。韩市长及以下对他似乎有笼络的意思,而方书记一伙对他也是礼数周全,想是他还没有明确站队,也有纳入阵营的意思,不过观望的意图更加明显。

    封傲心里门清,在方书记接了一通电话告辞离席的时候也不出言挽留,听韩市长说道:“郑老弟别介意啊,老方是日理万机,事情一来就是我也留不住人的,不是有意疏忽你。”的时候也不加表示。

    这顿饭吃了近三个小时,方书记一派人走得差不多了,韩市长也离开了,余下丰市工商局局长余长恩和宣传局局长宋卫东及两人的秘书继续招待远客。

    这种事情东道主自是之前都做好了安排,封傲听他们说要到丰凰会所,托言说是累了,婉拒了。虽说不清楚那个丰凰会所是干什么营生,可左右不过那几样,美人美酒,他可没兴致在一句句暗藏机锋的话中享受这些。

    宣传局宋局长道:“是了,看我这事办的!郑市长既然累了,正好我们到会所里捏个肩洗个脚好好放松放松,晚上也能睡个好觉啊!”工商局余局长也说这主意好,丰凰会所里的按摩师手艺没得说!

    封傲见推辞不过,便就答应。

    宋部长很是健谈,一路上没少给他讲那座建筑是什么有什么故事,这条街又如何。他是土生土长的丰市人,要论在本土打拼到这个位置并非易事,听说岳丈家是当地富商,给了他不少依持。

    给他们按摩的是三个高挑漂亮j□j的美女,纤纤玉手在男人赤条条的背上碰来碰去,不一会儿就上演了半推半就的戏码,这样一比较来了之后一趴下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封傲就显得正经太多了。

    给他按摩的美女先还有若有似无的挑逗动作,可后来见封傲没反应也就老实地给他按摩了,谁也不是天生就想被人占便宜的。

    宋余两人虽说手上没停,可眼睛也没闲着,一直看着封傲的表现。看他这样不上道,不悦之下都有自己的考量。

    没琢磨出封傲是假正经还是真防备,余局长道:“郑老弟啊,你对这姑娘还满意吗?”

    封傲这才出了声,“手艺不错。”不过比之魔宫里的人还是差太多了,抱着聊胜于无的心态封傲没有露出不满,对按摩小姐道:“再重点。”

    宋、余两人对视一眼,宋局长上下打量着还闭着眼睛的封傲,道:“郑老弟,你一个人从京城来的?弟妹他们什么时候来咱们丰市,你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们打点打点。”

    封傲回答得漫不经心:“她在国外,一时半会不会回国。”

    出国了?

    宋局长又问:“你也就轻我几岁,该有孩子了吧?念什么书啊?”

    封傲有问必答:“有一个儿子,快二十了,跟着他妈妈在国外念书。”说到这里,他也不劳这些人费心找方式问了,干脆地交代了:“我老婆在外企工作,前几年给调到国外的,逢年过节也不见得回来一趟。我孤家寡人一个,她还怕我养不好儿子,把儿子也给弄到国外去了。我在京城在丰市都是一回事,养自己一个也是过日子了。”

    都是信口胡诌来的话,还是他住院期间从一个下棋的老人听来的他儿女的境遇。可就是说得真诚,说话时还用手指点着按摩小姐往哪儿施力,完全是不经思考的话,说着还带着很大的不满和无奈,叫宋余两人信了九分。

    也是,若是家里有点能耐,怎么会这么个岁数了还让人往西南这片杂沓地儿送?还是一点实质地位也没有的丰市副市长,要知道除开这一位,丰市另还有两位副市长呢!

    一场按摩下来,总算是让招待双方都得了满意,封傲和助手李辉也被送回了酒店。李辉之前就被封傲提点过不外说他的身份,一心以为他下来镀金的李辉只当他不想被以前京城里的坏名声牵累,所以也没叫宋余两人的秘书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过场也走过了,次日就是封傲正式到市政上班的日子。

    早上九点,封傲不早不晚,准时到了办公室。早有人等着他,还是接待他的那位张助理,他带着两个人,说是给副市长准备的秘书,让封傲从其中挑一个协助工作。封傲也没细看,随便指了一个。

    人都带到眼前了,还有他挑选的余地?不是这位的眼线,也会是那位的,对封傲来说并没有区别。

    倒是李辉绝对助手的位置被人抢去而颇觉失落,转念一想,在这丰市除了自己封傲身边也没有别的算得上亲厚的人了,这秘书还不知道是谁派来做什么的呢!一经想通便觉满心热血,决计要好好盯着这位新来的秘书,免得搞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龌龊事来!

    之前那位副市长走的落魄匆忙,做好工作的交接自然不可能,好在他手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那位干练的吴秘书三言两语就总结好了封傲要做的事情。

    汇报完工作,临走,吴秘书迟疑了片刻对封傲道:“有件事不知郑市长知不知道。”

    封傲从善如流:“什么事?”

    吴秘书解释道:“是咱们丰市周家老爷子的七十岁寿辰,就在这几天了。您刚来,不过周老爷子的寿辰您也得准备准备,周家会给您发请帖的。”

    丰市周家?

    见封傲面露疑惑,吴秘书体贴地对他讲述了丰市周家在丰市本土的地位之高,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周家一届商人由钢铁起家,如今家大业大涉猎很广,丰市政府三成的税收都靠着周家进账。而这周家不说是丰市的首富,同时也有子弟在省里的常委任职,份量极重。

    介绍完这些,吴秘书最后道:“再有一点,周家的小孙女是咱们方书记的准儿媳妇,眼看着明年婚事就会办了。”

    封傲闻言,对吴秘书一笑,表示他明白该怎么做了。

    丰市比不得京城,可政斗也不会比京城轻,可以说是更加猖狂。四九城里哪个没对方一点把柄?又在天子脚下,出一点事都要被放大无数倍,成为全国事件。一发牵动,那就成了一个辐射点,一派人不论朝野那都得不了好。这也是京城中人暗地里斗得个你死我活,可明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缘由。

    可在这样的地方,偏于一隅,至少不会时刻处于老百姓的焦点中,自然顾虑小了不少。

    不说韩市长之类的过江龙,还有周家这样强大的足以对抗市政的地头蛇存在,形势复杂,还有态度暧昧现在看来和地头蛇周家牵连颇深的市委……封傲只听李辉打听回的细枝末节,也能想到之前下马的前任副市长无疑是这场内斗的牺牲品了。

    果然,不出几天封傲就收到了请帖。

    封傲看完,随手丢在一边,打了内线让吴秘书替他准备一份体面的贺礼。不管吴秘书是哪方势力,做事倒是没得说。他对当地政途的人文习惯了如指掌,比对于丰市的各方势力还没了解透彻的封傲和李辉抹黑抓瞎强太多了!

    寿宴当天,下车前吴秘书还特地和封傲道:“周老爷子作风尚古,豪爽大方,喜好结交,郑市长不要错失了这一次机会才是。”

    道路两边停着的一长龙的车,排场盛大,往来的人即便面生也看得出不是一般人,足见周家在丰市的地位。

    而周家做派也应了吴秘书那句豪爽大方喜好结交,单看这大门到客人下脚出铺了一地红毯,宾客往来道喜声不断,就是封傲这样在丰市上流圈里的生面孔也没有受到分毫冷落。

    在门外迎接客人的周家三子和两位孙儿打眼就看到了下车的封傲,那儒雅气质,英俊相貌叫人于千百人中一眼就被抓住了眼球。周三面上疑惑还没露,左手边的管家已经低声替他介绍了,可不就是那位接了替死鬼棒子的新任副市长么!

    周三再看一眼,便笑着迎了上去:“想必这位就是郑市长了吧,果然是京城来的贵客,一身贵气比我们可强太多了!”

    封傲颔首,“恭喜,在下略带薄礼,叨扰府上了。”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可几人没觉得奇怪。吴秘书说的是实话,那周老爷子崇尚古风,周家子弟没少在暗地里说他家里收藏的古董没一样比老爷子还老古董呢!周老爷子的作风在丰市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从前甚至有人为了和老爷子说一句话连着几天背四书五经呢!

    此时听这样的话,周三只当他是投机取巧,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嘴里说着:“太客气了,你能来是叫我们蓬荜生辉啊。”

    客套两番,封傲便进了周家。

    这样一场寿宴,封傲只当自己是局外人,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走走过场,可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第6章 周家

    周家大门常年紧闭,在老一辈的思想里正门若无要事是绝不轻易开的,今日是周老爷子七十大寿,客人们才有幸走得正门。

    铁门开着,往内十几米又修筑了一面墙与外头形成一个环状道路,种了不少树木。入口处开着一扇石门,步入后是一条青石板路,道路两边明显有着盆景被挪开的痕迹,此时庭院两边都摆满了桌椅,正是酒宴摆着的地方。

    领他进来的佣人正说道:“这是祖屋,原本是连着路的,可车来车往扰了老爷子清静才往外铺开了,再围上树一层两层地把噪声都挡在外头了。老爷子念旧,边上也建起洋楼了什么都有,可老爷子不稀罕一直住在这里呢!这屋子听说是祖上进士老爷留下来的,每年就是修葺花的钱那是我们这种人想都不敢想的。”

    又见封傲看那些盆景留下的痕迹,便笑着道:“本来两边种了不少兰花的,那可是老爷子的宝贝,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怕出差错赶紧都叫人搬回楼上去了。老爷子本来不想在这里办寿宴的,可这也是十年才有一次的热闹,儿孙们也是孝心老爷子这才答应了。”

    说话间,已经将封傲引到了市政一群人的所在,“您请便,我还要接待别的客人,失陪了。”说罢就离开了。

    “欸,郑老弟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迎上来的是那位宣传局的宋局长,见是封傲赶紧将人带入圈子里。

    丰市的领导班子都在这儿了,独缺一个方书记。说是一家人都在屋里和老爷子说话呢,要知道现在能在老爷子屋里的除了辈分足的老人便是周家儿女了。

    但凭他儿子和周家小孙女的关系这也在理,说话的人语气带酸:“我们可就没有方书记这样的福气了,这才到丰市两年呢,咱们这一伙人谁在这儿没有四五年了,偏就他得老爷子青眼。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我也背上几本四国孔孟了!”

    一群人便就着诗书孔孟天花乱坠一番,封傲向来寡言,在场的也不重他几句附和,见他没开口也只当他不懂这些凑不上话罢了。

    很快到了午间,老爷子在晚辈簇拥中出场了。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喜声还没见到周老爷子本人已经满嘴跑遍,封傲也随着众人看过去,这么一看,当即怔住了!

    怔忡,对于封傲这类生里来死中闯的人来说是极难得的状态!

    可在见到搀扶着周老爷子的那个年轻男子时,封傲真的吃了一惊!封傲本人自是不认识这个人,可少说也在京城郑家住了月余,那挂在墙上的全家福日日看见,怎能认不出这一张脸?

    而年轻男子显然也是极为敏锐的人,在封傲还未收回视线时,眼神瞥了过来。见是他,年轻男子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睫毛都未曾动一下,很快地撤开了目光。

    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那不过是一个眼神交际的时间,一秒不到,甚至连一直含羞带怯地关注着年轻男子的周家孙小姐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封傲将视线转向了周老爷子,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敲了敲,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有意思,这可太有意思了。

    周老爷子年至七十,须发皆现灰白,满面沧桑,听说年少时吃过不少苦头白手起家打拼出周家的事业。

    封傲没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外界称道的仙风道骨,老人本就不算高大,在挺拔的年轻男子身边更显出矮小瘦弱了。只身板站得直直的,一双眼睛在一团笑意中也难掩不容冒犯的精光,昭显着属于这个男人的辉煌。

    他此时穿着一身唐装,手上还捻着一串佛珠,所有人都看不见他这身装扮的违和似的,张口闭口的吉利话奉承话。封傲也随着人张张嘴,极为敷衍的有形无声,不过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眼睛都恨不得摘下来黏到周老爷子身上才好。

    等这一场恭维过去,老爷子接过酒杯,道:“多谢诸位今日光临寒舍,老朽在此谢过了。”说罢便喝了一杯,看着底下人人恭敬喝下,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两分,“我老了,就不和你们年轻人掺和了,和一伙儿老东西下下棋才是正经,你们随意。”

    又转头嘱咐主持这一场寿宴的儿女,“切莫怠慢了贵客。”

    一众儿女答应了下来,周老爷子拍着年轻男子的手,“你可还愿意陪我这老不死说说话?”

    年轻男子面色冷峻,就是对着周老爷子也没个笑脸,闻言只点了点头。整个人如同淬了冰渣子似的,白白糟蹋了一副俊美的容颜,整个儿的生人勿近移动体。

    “爷爷!我也想陪着你,好不好嘛?”俏皮的周家小孙女抱住了老爷子的手就是一阵撒娇,眼神却是分秒不愿往年轻男子身上移开的。

    周老爷子见状呵呵直笑,骂了声臭丫头,得了孙女儿不依不挠的娇嗔,就和两个年轻人离开了。方书记一个眼神下,他儿子赶忙也恭敬地跟在了老爷子身后。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哪里还能看不出端倪来?

    他们这会儿倒没心思对方书记在老爷子面前受了冷落幸灾乐祸了,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年轻男子是谁?

    老爷子出来时,他们就看得分明,是这年轻人和周家长子陪同老爷子走在最前头的,方书记等人都落了后头,这表示什么?在周老爷子心目中这个年轻人和周家长子可能是一个地位的!

    而着年轻男子又是谁?在此之前他们在丰市从没见过,也决计不会是周家遗落在外头的小孙子吧?在今日这样隆重的场合出现,老爷子态度确实模棱两可,若是当真看重为何没有一句介绍?若是不看重那也绝不会有如此表示才对!再看周家小孙女的态度,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众人心思各异,表面上却还是得沉住气的。

    周家几个儿女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拜会,得了一路的好话,对于众人的疑问也只说:“小任才从海外回来的,是父亲老友的孙儿,虽说在国外呆了几天可也不忘本,老爷子和他聊得来,如今已是忘年交了。”其余一概不提起。

    也正是如此,才让众人对这个年轻男子的猜测和关注越发深了。

    封傲没有表示,几人也不奇怪,毕竟是初来乍到的,想是连周家的门道都没摸清呢,对于一个周家倚重的年轻人自然不知其中利害。

    等周家敬酒的人离开,几人才有机会对回到坐席的方书记一通旁敲侧击,方书记说的滴水不漏,不少人以为他是不想分享那年轻男子的信息。可也只有对对手了解十分透彻的韩市长和善察人心的封傲知道方书记言语中端着神秘也不过是要保全自己的脸面罢了,对那个年轻男子知道的也不比他们多!

    有一个素来和方书记不对付的,此时笑里藏刀地道:“我看不单是老爷子,这人在周小姐心目中的分量也不轻!哎,难得看见老爷子这么看重一个小辈啊,像是待亲孙儿似的。真不知道是哪家的,生出这么个英俊的小子,别的不敢说,当是那模样你们可都是看见的,一般人都比不上呢!”

    这一般人说的是谁,在座哪个还不知道?

    方书记的笑似乎是长在脸上的,听了这话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看住了说话的那人:“也是啊,有些东西不消说,只要人一看呐,孰优孰劣就是有心争也争不了的。”

    那人起先还没听明白,可琢磨了一阵险些没摔了酒杯!这说的可不就是他儿子么!原本他儿子在学校里还挺得周家小孙女儿的心,他对周家怎么能没想法,给钱给车可不就是为了让儿子能追到这朵金花么,可谁想到最后竟然花落别家!

    这别家,可不就是后来掺和进来的方书记的好儿子么!

    几人见势不对,赶紧又转移了话题。

    封傲从头至尾地听着,桌面上摆着的三种酒倒是被他一一闻过了,一口都没尝。酒是好酒,可不是对胃口的,喝酒的一群人更是败坏兴致,封傲漫不经心地看着桌上的戏码,无意间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封傲抬头看去,对上那人的视线,封傲的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可不是么,好戏还没真正上场呢,他还不至于没有这点耐心等着这些烂折子唱完。

    这一场寿宴,一直吃到了午后三点,众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封傲直接和等在车内的吴秘书和李辉回了住处。他在市政安排的宿舍已经住了有几天了,还是前任副市长那屋,一栋房子都是分配给市政领导班子的,可住的人不多。

    封傲在七楼朝北的那一间,听说这里的住客已经换了三波了,住的时间都不长,在这屋子里留下的痕迹几乎没有。封傲自然不会去考量自己这个第四个房客能在这屋里住多久,此时他正站在阳台兴起地往下看了眼。

    撇撇嘴,也不见有多高么,若是连上到这里来的能耐都没有,他也没必要期待这一场好戏了。

    这戏的主角也没叫他失望,比他预计的还要来得早得多,以至于此时封傲还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呢。

    “这是中药。”来人对于自己不请自来,甚至对主人家赤身裸体的状况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靠在浴室门边道。

    封傲药浴浸泡的时辰还不足,听见声音眼睛都没睁开,自顾地平心静气,吸收药效。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年轻人比不得历经百战的魔教反派沉着,率先开了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已经说的有些急切了,冷然的声音都难掩他的意外和猜疑。

    封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门边站得笔直的人,只是一个姿势都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还是把千年寒冰铸成的绝世好剑,寒气都像是化作了实质似的不要钱地向他攻击。

    封傲饶有兴致地启唇。

    ——“为父应该教导过你待人接物的礼节吧,郑宥廷。”

    ☆、第7章 首次交锋

    看着郑宥廷抿紧嘴唇,封傲欣赏了阵郑家老爷子最为器重的孙儿此时冷然看着生父满是探究的眼神,才从药浴中站起身来。

    他毫不介意自己的一丝不挂,封傲也是被伺候惯了的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洗一次澡十几人伺候着的场面,怎么会有丝毫扭捏?

    虽不曾表露,郑宥廷却是有些惊讶的。

    自不是因为父亲在他面前的开放举动,他对父亲的印象不深,很多事情也是从别人口中听闻的。郑晋峰相貌堂堂那是公认的事不需要他惊讶,只不过他本以为那个做惯了办公室的步入中年的男人浑身肌肉都该松垮垮的,却没想到身材却是不错,肌肉也有健身过的痕迹在。

    这是封傲近两个多月私下练武并辅以药浴辛苦得来的成果,要是身体的原主和郑宥廷所想的也不差了。

    封傲拿过白色浴巾,简单地擦了擦身上的水,随意地往腰间一圈,绕过郑宥廷直接走出浴室。开了冰箱,封傲拿出一杯水,关上冰箱时看着依旧站在浴室门口的郑宥廷。

    郑宥廷和他身体的原主长得并不像,五官更像他母亲多一些,但一张寒冰似的脸加之麦色的肌肤和英气逼人的眉峰,若不细究,是很难发现他五官的精致的。

    他边拧开矿泉水瓶盖,边坐下道:“怎么,我和你母亲离婚,你也不认我这个父亲了?”

    封傲自然不会无意提起郑宥廷的生母,自己的前妻,虽听说郑宥廷和他父亲不亲近,可无论如何也不至于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而不觉怪异的。不过不管他所知的是什么模样,但若要论性情大变,这场离婚无非是最好的借口了。

    郑宥廷眉宇间的冷色更甚,他似乎对父母的这段婚姻十分反感,不愿多谈。上下打量一番封傲,郑宥廷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语气可真没有半分对父亲应该有的态度,封傲却也不介意,“这你可要问你小叔了。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你现在应该在米国吧。”

    应该身在米国的郑家长孙却出现在了国土的西南端,更甚者还改作姓了‘任’和丰市的周家扯上瓜葛,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句巧合能解释得了的。

    郑宥廷来此的目的显然是为了堵住封傲的口,也不准备为他接触疑惑,直接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你今天,没有见过我,以后也不会在这里遇上郑宥廷。”

    封傲没理会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药浴过后口干舌燥是正常现象,喝完看了眼郑宥廷,又继续将瓶中剩下的水喝完,眼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让人莫名觉出危险来。

    须臾,才慢声道:“我也不过是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罢了。”

    话音还未落,郑宥廷的冷笑声就传来了。终究是嫩了些,本该是冷酷出奇的人却让封傲三言两语就了解到了一处逆鳞,那便是他的父母。自然也不会是对父母有多在乎,郑宥廷对此甚至是痛恨的,以至于年至二十有三听及这样的话依然控制不住怒气。

    “我不想和你讨论父亲或儿子的责任,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多说一个字,否则……”

    “否则如何——”

    刀锋冰冷的触感让封傲不着调的声音蓦地停顿,他低头看了眼贴在脖子上的匕首,并没有受惊或是作出闪躲的动作。他此时不过想着自己听到动作的时间,计算出郑宥廷方才出手的速度,不由心里暗赞一声。

    对于一个没有修炼过正统武术还能做到这样的速度的人来说,郑宥廷单这一手笔已经超出了正常人太多了!

    封傲在想着郑宥廷的天赋,就听低沉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要给我再出手的机会。”

    匕首被收回,封傲回头的瞬间只来得及看到他隐入黑暗中的背影。

    稍许,封傲脸上的表情才慢慢淡去。

    原本以为离开京城来到这个郑家势力之外的地方可以尽兴做他想做的事情,可没想到却来了一个郑宥廷。

    看郑宥廷隐姓埋名的行状,封傲自然不会想不到他正在秘密行动中。关于这个行动是什么,郑宥廷是否有危险,封傲本人没有半点好奇,只要达成了互不干涉的默契就好,不枉费他陪这毛头小子唱这一出戏了。

    想到这些,封傲捏扁了手中的矿泉水瓶,起身,随手向后一抛,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将这具废物身躯好好修炼才行,否则当真什么毛头小子都敢拿刀子往他脖子上架了!

    哐当一声,矿泉水瓶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垃圾桶里,和酒瓶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月,那个长住在周家登上丰市高层话题榜榜首的年轻男子——任佑在那夜之后再未出现在封傲的视线范围内。

    封傲这个副市长当得清闲,除了在丰市的表决会议上举个手,他一般时候在高层势力中透明得毫无存在感。

    也正是他这样的态度,让丰市一班子人摸不清他行事的套路,仿佛什么决定也都看心情而为之,被市政刻意剥夺了实权放置一旁也不见丝毫不满。今日以为总算将他拉到阵营中,明日他就转而支持了对手,说是墙头草也不为过了!

    丰市高层依旧戒备着封傲,托人向上面打听这个从京城中调配来的副市长身家,可往往只得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知是此人真找不出调查的亮点还是有人可以阻拦了。后者的可能性并非没有,这也是他们在没有真正拿下这个副市长时,对他左右摇摆的态度也没有做出警告惩戒举动的原因。

    别人怎么想不在封傲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算是领会了,他来丰市当这什么劳什子的副市长充其量也不过凑个票数。而这两派人肯花心思笼络他,也无非是为了争取这个票数罢了。

    要知道现在市委和市政两方的势力基本持衡了,会议桌上三派人物,除了模棱两可的一二个中间派,其余两边也要到各自饱和的极限了。也便是因此,封傲这一票才戏剧性地有了决定性意义。

    参加了三回表决会议,封傲也同两派人吃了六回饭,他也摸清了这其中的运作。无非找个好说话的场合——这种场合通常发生在饭桌上,其后利诱之。同封傲曾经的时代相比此等手段找不出创意所在,不过因为顶着法制社会的名声有些威逼杀伐不如他所在的时空方便罢了。

    虚与委蛇,自从封傲’叛离‘师门,脱离所谓正派冠上反派的名号一手创立魔宫后没有人有能耐叫他封傲与之如此周旋了。哪想一朝跨越千百年,要遭遇这许多不得已而为之。

    心性强韧如封傲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觉得挫败。他的人生几乎是在一个个逆境中打拼过才成长为如今的封傲,虽然一世事业功勋陡然化作泡沫,这不表示他的心智也化为乌有了。

    他此时不过是在蛰伏着,连呼吸都在压抑,倘若将他唤醒,他会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狩猎者!

    一个月时间这么过去,原本还抱怨丰市班子做得不地道简直是要封杀副市长做出任何功绩的机会的助手李辉已经认清郑市长的本质开始担忧自己的前途了。

    他从前怎么就会认为新东家是池中卧龙?一定是他看的角度不对,才会天真的以为四九城的郑家大少还有飞龙在天的机会而赌上自己的后半辈子的仕途啊!

    李辉的自怨自艾得不到任何安慰,就在他一个指头接一个地掰着从前积累下的人脉能不能把自己救出这个深渊的时候,一个机会又摆在了他和他的新东家面前!

    封傲接到李辉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卧室中打拳。

    十平米见方的卧室和以前他的练功房比起来天差地别,奈何环境是太过强势的牵引力,从来人只有迁就环境才能因势导利,从而伺机而动,封傲对这样的条件也没有任何抱怨。再者说,他如今修炼的武功在这个世界成为一个独立于世界规则之外的存在,他可没傻得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电话刚被接通,李辉的声音就轰炸式地扑了过来:“郑市长你收到周家的请帖了吗?!”

    他这助手向来还算稳重的,今日激动得语调都拔高了几度,想必这段时间确实憋屈坏了,才会乍然看见曙光就像遇见救命稻草似的。

    周家的请帖封傲自然没有收到,他对此也没有听说,听说了他也不愿去掺和。周家东道发起的事情,说不得会遇上郑宥廷,封傲并不想和郑宥廷有太多接触。

    他的助理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市长!我的大少爷啊,您好歹为你自己的仕途想一想吧,就是我都看明白了,周老爷子一句话比韩市长和方书记加起来都顶用!您要是和周家处出关系来,丰市这伙人还敢拿你不当回事儿?还是你想就这么下去,比咱们在京城的时候还不如吗?”

    封傲无所谓的态度着实刺激了这位苦苦往上爬的助手,说话都没了分寸。说完李辉就有些后悔,毕竟再失败的男人也绝不会想听到别人把他的失败摆到台面上来说。

    好在封傲并不在意这些,看他着急成这样语气里倒有了些戏弄的意味:“劳你操心,不过是我还是你在周家有门道?别人既没有邀请你,就没有凑上前去看人脸色的必要。”

    “市长!你这样是不行的!”

    封傲并不欣赏他的热血,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却没想到,他这老实巴交的助手竟还真有能耐弄到周家的邀请函来!

    封傲拿着烫金的帖子,再看一眼大眼睛看着他满是火热的李辉,那生怕他不答应的模样,看着倒让封傲有了好心情。

    那样子实在像足了魔宫里做了新菜请他品尝的那位兄弟,让封傲一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第8章 拍卖会

    这一次活动是周家老三一手操办的,瓷器鉴赏和慈善拍卖。

    周三这一举动何尝不是做给老爷子看的?丰市人都知道周家广播善德的名声,慈善事业做得在省内甚至全国都是赞誉一片。周老爷子又是喜欢带点历史味道的东西,瓷器自然不出此列。

    周三用心良苦,抱着同样心思自然不会只是他一个,那些人不论是要讨好周老爷子还是有意靠拢周三,都不会错过这一场盛事。

    周三听闻新任副市长手下各路寻着门道讨他一份请帖的时候正和方书记喝茶,当下满意中带着些不屑地道:“嗤,还算识相。”他看着无动于衷的方书记,也喝了一口茶,才道:“管他什么来路,下了韩栋的面子我就高兴。”转头就施舍似的对属下说给郑市长一张免得别人说自己怠慢了远客。

    他显然和韩栋韩市长很不对付,方书记自然清楚这一点,对他的决定也不意外,只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郑晋峰此人不一定可信,至少我到现在还摸不清他的来路。”

    “能有什么来路?他要是真有能耐还能顶上那个替死鬼的位置?老方,你就是谨慎太过,他就是不可信又怎么样?咱们难道指着他做什么事不成?不过是给个脸面,让他明白点在这丰市谁才是正主儿!”

    方书记听了,虽还有些顾虑,但也不再多言,转了话题道:“不瞒三哥,我今天是要来向你请教一件事。”

    周三哼了声:“是为了任佑那小子吧?”

    周三语带不满,却不是针对方书记,老爷子对任佑的看重就够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不等方书记找好措辞询问,周三就已说道:“也不知是老爷子哪一路的旧交,月前死了还没脸没皮地叫他孙子投靠到我们周家。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就让他在周家住下来了!也是那小子投机取巧,从国外回来,那什么诗书礼教学的比我们这从小戒尺打出来的还好!我家老爷子你还能不知道,就好这一口!白白叫任佑得意,连我们这些正经儿子都叫老爷子好生一番嫌弃!”

    方书记见他直言厌恶,沉吟道:“那晓宁的意思呢?”

    周三怎会不明白他一是关心周老爷子的态度,二是为了他儿子和周晓宁的婚事会不会受了影响。毕竟是合作很久的伙伴了,周三也不介意他套话,说道:“放心吧,不论那丫头怎么想,关键是老爷子的态度。”

    “那老爷子……”方书记心一惊,在他看来周老爷子对那叫任佑的年轻人比自己儿子不知道看重多少倍,将唯一未婚的小孙女嫁给他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周三看出他的顾虑,当下嗤笑道:“你也别太看重那小子,怎么蹦跶还不是个外人?至少我看老爷子是不支持他和晓宁来往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方书记这才算松了一口气,复又说起这一次瓷器鉴赏和拍卖的活动来,待周三炫耀满意了,才算散去。

    活动当晚,丰凰会所门前停了不少车。

    丰凰会所的级别早超出了一个二线城市该有的规格,单是占地面积在这地皮作价船高水涨的年代就可见高档了。能来这里的人不多,今天算是热闹出奇了。

    周家老三包下了会所整整一层,用作宴客和拍卖之用,吃好喝好聊好,才正式入了拍卖大厅。

    这中间还闹出了一个小插曲,就是周晓宁不愿同方书记和方志安坐在一起,吵着要到后一排和任佑一起坐。被三叔(周三)呵斥了,满脸委屈,看着安慰她的方志安更是厌烦,一整晚眼神看展览台上的瓷器的时间都没有回头看任佑的时间多。

    封傲的座位并不靠前,在第七排,不过也并不影响他看瓷器。灯光打在展览台的正中央,边上两面放映屏幕将中央旋转的罩着玻璃和红布的瓷器放大,方便在场各个方位的人看。

    展览高台旁的司仪洋洋洒洒一通开场词说完,将周家、周三对社会的回馈爱护之心赞叹得高尚无比,赢得满场掌声,才堪堪进入正题:“今天我们要拍卖的瓷器,都是极其难得的珍品。大家可以看到我们的鉴定师,这七位都在业界内非常权威,竞拍前也会由他们向大家做公正的鉴定和介绍。那么,接下来,请看第一件瓷器——宋代官窑出品的白瓷碗!”

    封傲来丰市之前,郑老爷子也给了他一笔钱,数量不大,这种天价乱飞的场合自然没有他参与的余地,不过也是在这里坐坐,乐意就看看热闹,不乐意就撑着额头假寐。

    看过前面的几样瓷器之后,封傲就失了兴致,他从前日常用度,随意拿出一件来都比这些被鉴定师和竞拍者哄抬得珍宝一般的东西强。所谓珍稀,以稀有才能珍贵,对于一个见惯了‘珍品’的人,难免不以为然。

    他叠着双腿,坐得笔直似乎在认真地看,在侍者来添热茶的时候也应对自然,昏暗的灯光下丝毫看不出已经是闭眼假寐的状态了。又是一阵轰隆的掌声响起,比之之前热烈许多的掌声让封傲睁开眼来。

    原来拍卖会已经步入尾声,台上正在竞拍的已是压轴的最后一件瓷器。

    无心听司仪或是鉴定师说什么,在他看到那个青花水浅金鱼瓷缸时,封傲的眉眼动了动。这瓷缸看着和普通工艺的浅水鱼缸没什么不同,但一眼就叫他认出来了,竟是自己那从来和丞相不对付的右护法某次洗劫了丞相府邸,将那些宝贝卖的差不多了,独独留下的一件送给他的瓷器!

    那表面上看着只是普普通通的瓷器,却暗藏玄机,当年子玄还为此故弄玄虚了一番,见他不接茬才怅然若失地将秘密告诉他。他见了也觉新奇,但也不过是个摆设,之后随意在里头养了一株袖珍睡莲放在卧房里。

    但,属于自己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查过这个时代的历史,分明找不出自己所在的朝代的蛛丝马迹!而此时,这件瓷器出现在这里是否意味着这穿梭了的千百年的时光并不是镜花水月,而是真实存在的……

    台上的鉴定师轮番对这件瓷器的工艺给出了极大的赞誉,又抛出久远得无法确定年份的噱头来,一番竞拍就开始了。

    不论这件瓷器是好是歹,作为压轴竞拍品,若不给出比之前的瓷器更高的价格就是落了周家的颜面,只管负责叫价给钱的高管和富商们漫天地抛出数字!

    一位外省的富商张某以破千万的数字,压下一片竞拍者,司仪一敲定音:“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两次!一千七百——这位先生!您是要出更高的价格吗?”

    站起身的,正是封傲。

    他手里没有举牌,突兀地站在那儿,聚光灯追踪着落在他身上。落在他身上或是探究或是诧异的目光并没有让封傲动容,在主持人再次问道他是否出价的时候,才将目光从瓷缸上收回摇了摇头。

    司仪小心地看了眼周三,接着道:“一千七百万三——这位先生,如果你不出价的话,请不要打扰拍卖会的正常秩序。”再次被封傲抬手打断,司仪的语气有些不好了。

    被安排在第七排的人,怎么看也不会是这场拍卖会的主角,也是出不起钱的,接二连三地被打断,谁的心情能好?

    周三心情就不好了,他看着封傲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不悦。不过礼节上还是不能让封傲难堪的,当下扯出笑道:“郑市长对我周家的瓷器可也有兴趣?”

    封傲道:“出于公正的态度,我只不过是想告知在场各位,这件瓷器的价格远不止一千七百万。”

    周三闻言颇为诧异,这个价格与他收了这个瓷器的价格相比不知高出多少倍了,也是几位专家协商出的底价,这么一路飚上来绝没有他吃亏的道理。听封傲淡然的语气不似作伪,便问道:“郑市长也懂瓷器?”

    封傲离席走向展示台,“略懂而已。”

    听到这句话,原本只看了他一眼的郑宥廷垂眸掩下了眼里的困惑。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知?就算他离开这几年他有了长进也绝不至于在鉴定专家面前班门弄斧的程度!这样自取其辱,看来他在外的这几年他这父亲越发变得让人不敢恭维了。

    直到听到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郑宥廷才抬起头来,这一看,他也同众人一般吃了一惊。

    封傲上了台,在原地看着展示台上旋转的瓷器,静默了一刻,才将方才顺手从第一排拿来的两瓶矿泉水拧开,在司仪来不及反应之前,水已经倒进了瓷缸中。

    “你做什么——”

    奇观就在那一刻发生!

    只见水在浅水圆缸底晕开,晕出一层荧光,当水漫过半指高的时候,底部绘制的蓝色金鱼陡然被赋予了生命!那蓝色的色泽退去,生出金红色的颜色来!这还不算,更神奇的是那三尾鱼的鱼尾突然摆动了下,触发了神迹一般,三尾鱼活了过来!

    是的,所有人都看见它们消失在了缸底,浮起,在水里畅游开!

    ……太神奇了!

    静了一阵,大厅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惊叹声。周三更是坐不住了,他冲上台去,端起那浴缸左看右看,仔细地摸了摸,又伸手到水中,他自然没碰到实质的鱼,这让他不知是失望还是安心了地叹了口气。

    ‘金鱼’被他手指弄得化开,飘成了一缕缕墨丝状的彩色颜料,等他的手指收回时,那五彩丝线又汇聚起来,化作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金鱼。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可没花多少钱买到这个东西的,还是给老爷子寻来的玩意儿中挑剩下来才拿来这里发挥剩余价值的,万万想不到这东西竟然这样贵重神奇!

    封傲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真的是子玄给他找来的那件瓷器,度过了千百年的时光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也巧合般的,成为自己同样是真实地跨越了千百年时光,从一个遗失在文字记载中的朝代来到了这个时代。

    他站着的,还是这片土地,属于千百年前,也同样属于如今当下的土地。

    ☆、第9章 应邀

    封傲看着青花水浅金鱼瓷器的眼神并没有留恋。

    纵然这件从前不放在心上的器物戏剧性地证实了他曾经存活的那段时空,终归是回不去的,他也没想过回去的曾经。

    对于周三的问话,封傲随口道:“在下曾看到过相关记载,没想到竟是真的。不过巧合罢了。”

    周三闻言却有些迫不及待:“是在哪儿看到的,可否告知与我?”比起这个瓷器,那本书更能得周老爷子的喜欢!但听封傲说不记得那久远的事了,周三本不是轻易罢休的人,可看着封傲淡淡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追问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这件瓷器最终没有拍卖出去。这神奇玩意儿周三自是要拿回家去,众人心知肚明,奉承地以此等宝物无价,他们可出不起价格的理由遂了周三的想法。

    而在场的人,在看到周家子弟看那瓷器狂热的神情下也能预见台上名不见经传的封傲得到了怎样的机遇!

    果然,隔天封傲就收到了周家的邀请。这过府一叙的帖子还是周老爷子亲手所写,丰市一干人等见势而为,这个拿着茶叶上他办公室聊聊,那个找着他还不熟悉丰市的由头关心他的生活,态度可谓天差地别。

    李辉对拍卖会当场的事情也是道听途说,外界传的神乎其神李辉并不听信,他可清楚郑晋峰是个典故没看过几本的人。可这不影响他的兴奋!

    吴秘书去给封傲准备上周家要提的手礼时,他就趁机进了办公室对封傲一阵的唠叨。中心思想无非是一定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对方可不是市长之类的人可千万态度好些不要得罪人。

    封傲自觉自己不是好相处的人,可这看着有点憨的助手每次都恰到好处地无视了他的警告的语气,自顾地说他的。封傲心想,若是他对每一个主子都这般,那他上次会被人踢到自己身边的原因一点不需要见怪了。

    这是封傲误会了。

    李辉在从前的东家面前向来话少,属于那种埋头苦干又木讷不懂猜测上意的类型。

    到了封傲这里,实在是绝境迫人变,以前因为自己无权无势考个公务员也是为了赚个安稳钱,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跟随封傲,已经成了他人生的最大一次豪赌,押上了一生前途,自然要比万事不上心的封傲紧张了。

    跟着封傲,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地被激起了事业心,他的自信和勇气大部分还是来自这个他看不明白的东家身上!

    还是那句话,他直觉封傲是有大作为的人!

    毫无根据,直觉解释了一切。

    封傲准时到了周家,见到的除了周老爷子和周三,还有郑宥廷。他并不惊讶,他没怀疑过郑宥廷的能力,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无疑他已经成功地取得了周老爷子的信任。

    周老爷子见了他,亲自站了起来,嘴里说着:“老朽眼拙竟没发现郑市长学识如此渊博,从前多有怠慢,快请坐。”颇有礼贤下士的意味。

    封傲淡笑:“您过誉了。”连客气都懒得便就坐下。

    态度既没有对于周老爷子的阿谀,也不失了礼数,周老爷子见了,心里对他又高看了一分。

    “年轻人气度不凡啊,如此不矜不伐,果然是京城水土养出的贵人,比我这些个儿没见过大世面的可强多了。”他吩咐上茶后这样对封傲说道。

    周老爷子面上有欣赏带笑,可百转心思没叫旁人看出半分,倒是听出他语气里暗藏杀机的郑宥廷看了眼周老爷子,又看了眼封傲,就收回了视线。

    周老爷子对封傲有着很强的防备,这是郑宥廷一眼就看出来的。在这样特殊的时刻出现在周家,又是京城来的人怎能不让周老爷子多想?他不知道他这父亲要做什么,可也清楚他也绝对没有那等心智对周家构成威胁,要真打了什么主意那可就太不自量力了。

    但不论他是什么目的,如此不知安分惹上周家,若是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这么想着,郑宥廷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说话间茶水已经摆上来了,他一向好酒,对茶没什么讲究,只看了眼淡绿的茶水,回道:“京城尚有千万乞丐,我也不过是混吃等死的平凡人,当不起老爷子这句话。”

    这话说的是相当失礼了,周老爷子却不计较,还笑说他这性子有几分晋代雅客的不羁风骨。

    两人一来一回地谈着,周老爷子无非又过问了封傲得知这瓷器的出处,封傲的借口换都没换,仍说无意间看到的,太久了也就想不起了。

    周老爷子虽也十分好奇他‘巧合’得知此瓷器的渠道,可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在他看来,这位新到丰市没什么动作,看似安分却叫市政市委两班子人都捉摸不透的人绝对不简单。

    复又说起了别的话题,封傲见识不凡,两人倒是真有几分投机,说笑间老爷子脸上的笑看得周三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待换热茶的空隙,周三才插上嘴道:“我从小学这些长大的,自认还算有点学问。今日见了郑市长才知道自己浅薄了。倒不知道郑市长家里可是书香门第,若是去了京城,有幸到你家里拜会拜会才好啊。”

    封傲正低头喝茶,此时头也不抬道:“我父母早逝,从前也是普通工人,家谱都没见着哪里有所谓门第。我也是有幸娶了一个好妻子罢了,能走到今天受他们照拂颇多。”

    “哦?不知你岳丈家是京城谁家,我们周家也做点小生意看看是不是知晓。”周三追问。

    封傲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他不久前也去世了,独女便是我妻子也到国外去了。”

    语不详焉必有隐瞒,几人都听出了,郑宥廷心里更是奇怪于他捏造出的家世背景,看得出他是有意隐瞒自己京城郑家长子的身份,一时间想不出他的用意。

    周三干笑两声,那日在拍卖会的情况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被封傲看住的时候就会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他追究的话说不出来。

    周老爷子看在眼里,又和郑宥廷对视了一眼。见他眼里疑惑没收干净,也不多想,只当他和自己一般对封傲的行径起了疑心,心下对封傲的提防更高了一层。

    话题又被引至学问造诣上,成了封傲和周老爷子的专场,两人说话引经据典,话中却也没什么实质,一来一往深得厚黑学真传,周老爷子见试探不出什么来干脆放弃和封傲闲话一阵。

    相谈中宾主甚欢,待老爷子面露疲色,封傲才起身道别。

    周老爷子似乎对这一次的交谈很是满意,笑道:“有空多来家里坐坐,我许久没遇上说话这样投机的人了。”

    封傲点头:“那老爷子下次可备份好酒,我不懂茶,喝了也是糟蹋。”

    “哈哈,好!晋峰说话就是痛快,下次一定换了这茶。”

    一番交谈称呼都已从郑市长变作了晋峰,亲近立显。临行周老爷子还叫了郑宥廷,“小任啊,帮我送送晋峰。”

    郑宥廷点头。

    两人一路无声,直到走出周家,在路旁监控照不到正面的时候,郑宥廷才压低了声音,冷声道:“别和周家扯上任何瓜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封傲看了眼等在路边的车和吴秘书,嘴唇几乎没动地发着声音:“我却不介意再次教导你和长辈说话的礼仪。”

    见郑宥廷漆黑的眸子里泛起冷怒,封傲才挑了挑眉,“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同样的,别妄想干涉我。”

    吴秘书已经迎了上来,两人的话题就此打住。

    一上车,吴秘书就恭贺了他:“郑市长高才,能得周老爷子亲自邀请的人可没几个呢。”

    封傲可不认为这是值得恭喜的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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