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影 作者:芒果馅粽子

    第5节

    “每次学校门口有新海报我都抢不着,这次好不容易抢到了,以后我要天天抱着他睡觉。”许盼越看越觉得海报上的人帅气迷人,吸着鼻子道:“淋了一路雨还是值得滴!”

    “抱着睡觉?”梁煊好笑道:“这也太……”

    许盼:“你不懂,这是精神力量。”

    梁煊想起早晨在李逸初枕头下看到的画像,他……不会也是迷恋哪个男明星吧?那侧面一看就是男人。想到此,梁煊就笑不出来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梁煊想想还是决定直接问,就算李逸初真的喜欢,那也等高考之后啊……高考之后也不能!总之一想到李逸初夜晚和一个画像睡一块,梁煊就浑身不舒服。

    因为高一高二还没有开学,学校食堂只开放了一楼的窗口,一到午饭时间,高三学生几乎将食堂坐满。梁煊和李逸初买完饭,端着餐盘在食堂里找了好一会都没见到空位置。角落里的许盼看见他俩,大声招呼他们:“梁煊!来这里,这边有两个同学快走了。”

    于是两个人坐到了许盼旁边,梁煊吃了几口菜,才慢悠悠地开口:“逸初,今天那个画像……”

    不等梁煊说完,就有个学生朝李逸初走过来,晃着手里的手机对他说:“可算找到你了,斌哥说找你有个急事,可惜联系不上你。”

    李逸初:“卢斌找我?”

    “对啊,找了几个人才把电话打我手机上,幸亏咱俩同班。”那同学跑的满头大汗:“你吃完了吗?吃完我们先回教室吧,你用我手机给他回过去。”

    李逸初见他很着急的样子,就快速地收拾餐盘,跟梁煊说了声就跟着同学跑回教室了。

    剩梁煊一个人看着餐盘里一大半的食物,胃口全无。许盼眼见梁煊黑了脸,小声道:“逸初肯定是有急事啦……”

    梁煊冷哼一声:“卢斌远在美国,能有什么急事要找逸初?”

    许盼:“你不是和卢斌化敌为友了吗?”

    梁煊没有回答,几秒钟后推开餐盘:“我先回教室。”

    许盼看着他的背影嘀咕:“一碰着逸初的事就这么大火气……”

    许盼吃完午饭正打算回教室,半道上却被宋新予给拦了下来。宋新予抱个扎着粉红蝴蝶结的礼盒,含羞带笑的看着许盼:“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礼物送给梁煊?”

    许盼瞥一眼那个礼盒,不用猜,里面肯定是宋新予精心准备的“信物”,看来宋大美女忍到极限,终于要主动出击了。可许盼不傻,她知道梁煊对宋新予是真没那个意思,她许盼要是帮这个忙,回头梁煊那边怎么交待?

    许盼:“不是我不愿帮你忙啊,这种事吧,哪有让外人插手的。”

    宋新予:“我知道,可梁煊他让人摸不准嘛,我怕他不愿意要我的礼物,你跟他同桌,只要他打开这个盒子,就一定会——”

    “会怎么样你不用跟我说。”许盼打断她,无奈道:“我实话跟你说吧,以我和梁煊这么久的同桌来看,他真的不喜欢你。当然我只是好心给你提个醒,至于你信不信,那我管不着。但我还是劝你一句,这礼物啊,别送。”

    宋新予闻言抿起嘴,她虽然能感觉到梁煊对她并不是特别熟络,但是她长相、学习、家境都算上乘,男生对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除非……梁煊心里有人。

    宋新予问道:“那他喜欢哪个女生?你是不是知道?你告诉我,我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许盼摇头道:“没有……”

    宋新予:“没错,就我知道的,梁煊身边从来没有哪个女生出现过,那我为什么不能试试?我……我没有哪点配不上他啊。你帮帮我好不好?就是帮忙把礼物递给他,不用做其他事情的,嗯?好不好嘛?”

    许盼此时却被宋新予这几句话点清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之处,她和梁煊同桌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梁煊和哪个女生亲近过,似乎梁煊的目光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他会为了那个人打架、会为他吃醋、会无时无刻都关注着他。

    那个人就是李逸初。

    如果李逸初是女孩子,那么这一切就显而易见,梁煊对李逸初所有的反应都不是所谓的亲情,绝对不是。梁煊不是没有喜欢的人,相反,梁煊喜欢死了那个人。全心全意,从始至终。

    许盼被自己这推论震惊的许久都没回过神,她知道自己没想错,正是有了这个推论,之前她所看到的所有事情才有了立足的根据。从前她看见梁煊和李逸初相处,总觉得有哪些地方怪怪的,如果有了爱情这个前提,那么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宋新予见许盼怔住了,摇摇她的肩膀道:“许盼,你愿不愿帮我嘛?”

    许盼回过神,深呼了一口气道:“我不能帮你。”

    宋新予失望的看着她,噘嘴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去找李逸初。”

    许盼连忙叫住她:“千万不要!”

    宋新予:“为什么?”

    许盼眼神闪烁,半晌道:“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要是不想梁煊从此拿你当仇人,你就别去找李逸初。”

    宋新予接连碰壁,也不求许盼了,抱着礼物就跑了。

    许盼看她背影,心道好好的大美女,可惜眼神不太好,喜欢谁不好,偏偏去喜欢梁煊。

    许盼也往教室走,看着宋新予抱着盒子走的飞快,感觉不太妙,于是追了上去。

    此时教室里学生不多,大多还在食堂吃饭。宋新予不知道是不是被许盼的话给刺激到了,竟然直接当着几个同学的面把礼物放到梁煊桌子上,咬着唇道:“梁煊,我喜欢你。明晚是我的生日宴,请你一定来。”说完就红着脸回到自己座位。

    教室里仅有的两三个男生都疯了,毕竟宋新予是他们的女神,一向是高冷挂的,竟然这么大张旗鼓的追男生。虽然之前两人的绯闻不断,但是宋新予没有真的回应过,现在当着同学面表白,梁煊不得乐疯了?于是这几个男生都哄笑着叫“在一起!在一起!”,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梁煊本就是一肚子闷气的从食堂回到教室,拿出试卷做题也是许久想不出思路,正烦躁间,宋新予抱着个盒子从天而降,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梁煊蹙着的眉头越来越紧凑,终于在周围人叫了两分钟后,冷脸站起身,出了教室。

    许盼眼睁睁看着梁煊从她身边走过,再扭头看班里的宋新予,已经趴在座位上哭了。许盼看着那个不断抖动肩膀的瘦弱女孩子,心里一阵阵的愧疚,如果自己中午耐心点,或者说话方式再委婉点,宋新予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就不会闹成这个局面了。

    许盼原地跺跺脚,转身去追梁煊。

    梁煊正靠着单杠闭目养神,许盼走到他跟前都没睁眼。许盼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生气道:“你就不能委婉点吗?这样多伤人啊。”

    梁煊睁开眼:“我想安静会。”说完就往另一个单杠走。

    许盼被他这态度彻底惹火了,冲着那个背影吼道:“你喜欢的是李逸初你自己不知道吗?!你早该在上学期就跟宋新予说清楚!那她早就死心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梁煊头顶炸开,今天,不,应该说是这一两年来,他因为李逸初而有过的所有奇怪的情绪,喜悦的、生气的、郁闷的等等等等,一瞬间全部涌入他脑海。他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难以言说的情绪在等他经历,这所有的一切,所有他没有去剖析的东西,归根结底,就是喜欢?

    他知道,如果时刻记挂一个人,想拥有一个人,想亲吻一个人,那这就是喜欢,有太多的和电影来教他分辨这个,可当对象变成李逸初,他怎么就迟迟意识不到呢?

    ——或许是因为,他和李逸初之间还有一层“亲情”明晃晃的存在着。

    他总是不敢想,这十年的亲情,到底有几分是真正的亲情,又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满足仅仅是亲情了。小时候李逸初来到他家,梁煊觉得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一个漂亮又可怜的礼物;后来年岁渐长,梁煊觉得李逸初就像自己尽心尽力栽种的一棵树苗,他舍不得让这棵树掉一片叶子,每分每秒都认真照顾;再后来,这棵树苗长大了,长成风姿出众的模样,梁煊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沉迷进去。他费尽心思看护着长大的李逸初,怎么能仅仅是他的弟弟呢?

    他要李逸初眼睛里只能看到他,他要过去和未来,两个人的生命都是绑定在一起的,有相濡以沫,有肌肤相亲,差一分一毫,都不是他预想的未来。

    许盼已经走了,而梁煊在单杠下站了许久,从最初的醍醐灌顶到后来淡然一笑。很多事情的发生悄无声息,他自己也不曾意识到,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必去追究前因。

    正如他曾念到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7章

    下午放学,李逸初本来在食堂门口等着梁煊,结果在见到人的时候被拉着往学校外面走。

    李逸初:“干吗?”

    梁煊:“陪我去买个东西。”

    李逸初:“买什么?”

    梁煊:“生日礼物。”

    李逸初竖起耳朵:“谁要过生日了?”

    梁煊:“宋新予。”

    “……”李逸初心道这也太为难人了,于是拖着声音道:“不去行不行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梁煊:“不行。”

    李逸初皱着脸道:“我不会给女生挑礼物。”——特别是喜欢你的女生。

    梁煊见他抵触,只好停下来向他解释:“今天宋新予当着全班人向我表白——”

    “什么?”李逸初不等梁煊说完就炸了,忙不迭地问:“那你呢?你是不是答应她了?所以要买礼物了?……”

    李逸初噼里啪啦一大段话,梁煊插不进去话,最后只能用手盖住李逸初的嘴巴:“你听我说完。我当时正心烦,所以她这么突然一弄,我就更生气,当场就踹桌子出去了,下午她请假回家了。我想想确实做得过分了,所以打算明天她生日去送个礼物,把话当面说清楚。我以前觉得清者自清,不必管别人怎么说,以为和她不怎么打交道就行了,外人要开玩笑我管不着。但现在让她这么难堪,有我的责任。”

    李逸初眨巴眨巴眼睛,梁煊的手一拿开,他就问道:“你为什么心烦?”

    梁煊:“……”

    敢情他说了这么半天,李逸初的重点却是第一句话。

    李逸初见梁煊不想多说了,嬉笑道:“好了我不问了行吧?”反正他不喜欢宋新予就好。

    两个人出校门抄近道去商场,穿过小巷的时候听见打斗声,对视一眼,立刻决定先离开,在这里打架的一般都是学校里的混混,他们没必要去招惹。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刚一转身,后面就传来一个声音:“这不是卢斌那小弟吗?”

    梁煊诧异地看了一眼李逸初,他竟然不知道李逸初和卢斌的关系已经近到这步了,什么时候已经打入混混群体了。李逸初扭头看看那个说话的人,想起来就是几个月前他从这几个人手下帮卢斌解了围,没想到这群人记性这么好,现在来不及向梁煊解释,他镇定道:“我们只是路过。”

    “路过?”领头的混混大笑几声,“你怎么不说你是去打酱油的呢?”

    李逸初:“……”

    “卢斌那小子行啊,是不是想着出国了我们就找不着他了,所以临走前下阴招害我。哎,我正想怎么报这个仇呢,你这就送上门了。这可真是——报应啊。”领头人说完看看左右几个兄弟,眼神一瞥,四五个人立刻朝李逸初扑过来。

    梁煊抓住李逸初的胳膊转身就跑,可惜那群人离的太近,很快就追上来,手里有家伙的直接就朝李逸初挥过去。梁煊情急之下用胳膊挡住那个木棒,立刻疼的闷哼一声。李逸初见他受伤,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那人头上砸。于是一群人又陷入混战。

    梁煊身体素质向来不错,真要是单打独斗,这几个人未必是他对手,但现在李逸初在场,他总是分心,动作就落了下风,后背接连被铁棍砸了几次。李逸初同样处于弱势,替梁煊挡一下棍棒,差点让他吐血。这几个混混原本就是想狠揍李逸初一顿出出气,没想闹太大,可谁知这两个人还挺能打,特别是个高的这个,拳拳到肉,几乎没把他们胃给锤出来。这下不下狠手不行了,五个人原本只有三个人拿了武器,剩余两人一直吃亏,红眼之下看到墙角有砖,捞起就往李逸初脑袋上砸。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两秒的功夫,梁煊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把李逸初护到身体底下,而他自己的后颈却被砖头砸中。

    这一砸非同小可,梁煊顿时眼前发黑,脚步晃了几晃,最终还是倒地了。

    那几个人一见梁煊倒了,第一反应是出了人命,吓得脸色惨白,瞬间跑的没影。

    李逸初嘴巴张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梁、梁煊?”

    梁煊后脑的血已经顺着肩膀渗到地面,双眼紧闭,嘴唇苍白。

    李逸初左右看看,这里离当初他进货的商店很近,他不敢动梁煊的身体,只弯腰在他耳朵边吼:“我去叫救护车,你坚持住梁煊!”

    出口的声音如同用刀划过墙面,破裂尖锐。

    李逸初跑到零食店,抓住柜台上的电话开始拨号,可手指怎么也不听使唤,颤抖着触不准数字,他气的将手使劲往墙上砸,只两下就让手背擦破皮,然后又开始按电话键盘,接通后给医院报了地址,然后放下电话就往回跑。

    商店老板娘见他一路匆忙,身上还带血迹,怕他出了什么事,跟在后面跑过去。见到李逸初正准备背起梁煊,连忙过去帮忙。三个人走了将近五分钟,救护车迎面过来停在他们面前,李逸初这才放手。

    医院的人要李逸初先去办手续缴费,李逸初正要给梁叔打电话,老板娘稳住他道:“别急,这钱我先给你垫着,现在先手术要紧。”

    “谢谢。”李逸初此刻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其他话也说不出来,脑子里除了满脖子血的梁煊,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像个木偶似的跟着护士去办手续。

    梁煊的手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李逸初就在手术室门口笔挺的站着,膝盖和脊背都崩的笔直,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偶尔的眨动能证明他是个活物。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李逸初一把抓住他胳膊:“怎么样?”

    “后脑勺缝了十几针,失血过多,还要两三个小时才能醒。醒后还得再观察。”

    老板娘见李逸初身体抖的筛糠似的,连忙上前扶住他,安慰道:“我看梁煊身体好的很,不会有大事的,别怕,啊?”

    李逸初无意识地点头:“对,梁煊不会有事。”

    医生:“您是孩子家长?”

    老板娘连忙摇头:“不是,我认识这俩孩子。”

    医生:“那你们尽快通知家长吧,这孩子伤的挺重的。”

    老板娘:“哎哎,我们这就打电话去。”

    老板娘把手机掏出来问李逸初:“梁煊他家人电话你知道不?你说号码我来拨。”

    李逸初把手机拿过来,自己拨通了梁长平的电话。

    “梁叔,梁煊他出事了。”

    梁煊在夜晚十点多才醒过来,医生对他进行全面检查后告诉家属,需要留院观察。

    刘凡在听李逸初说完整个事情之后甩了他一巴掌,然后一直在病房里踱来踱去,直到梁煊醒过来,才抹着眼泪到床边问他的情况。

    梁煊刚刚醒过来,没什么力气说话,眼珠左右转,在找到站在父亲身后的李逸初时,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伸手让他过来。

    李逸初走到床边,手腕被梁煊握住,梁煊缓缓道:“逸初,你做检查了吗?”

    李逸初完全忘了自己也是满身伤,可他现在并不觉得疼,但为了让梁煊安心,小声道:“马上就去。”

    梁煊只清醒一会,又睡了过去。

    刘凡让丈夫和李逸初先回家,明天一个上学,一个上班,都不能熬夜。李逸初知道这会不管他说什么,刘凡都不会同意,只能选择和梁长平一起回家。

    第二天一早,梁长平和李逸初一起去学校,李逸初一到教室就向同学借了手机,拨通他昨晚记熟的号码,对面一接通,李逸初立刻咆哮:“卢斌你他妈不把屁股擦干净出什么国?!”

    对面的卢斌连忙把电话拿远,等到声浪消失才拿回耳边:“出什么事了?”

    可惜李逸初已经挂了电话。

    卢斌这才意识到出了大事,立刻翻出证件和钱包赶往机场,途中打电话找国内的朋友问情况,得知梁煊进了医院,心想恐怕李逸初杀了他的心都有。

    当天深夜,卢斌赶到了医院。

    明天是周末,李逸初获准在医院陪护,梁煊和刘凡已经睡着了,他趁机出来上厕所,到走廊看见了迎面跑过来的卢斌。不等卢斌走近,李逸初撸起袖子就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那狠劲仿佛卢斌是他的杀父仇人。卢斌缩着肩膀任李逸初出气,直到护士过来拉开两人。李逸初喘着粗气靠在墙上,紧握的拳头仍然在颤抖,额角满是青筋。在卢斌靠近的时候立刻抬起头怒视他,眼神十分可怕。

    卢斌这才发现李逸初整个人的情绪很不正常,极端的紧张和害怕让他像一个濒死的野兽,除了孤注一掷的虚张声势,就差一根稻草,他立刻就能倒了。

    卢斌决定先让他稳定稳定情绪,转身去找医生问情况。医生的答复还算乐观,说观察这两天后会给出一个结果,应该没有大问题。卢斌放下心来,重新回到病房门口,李逸初仍然靠在墙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斌揉揉开裂的唇角,站到李逸初身边,满含歉意:“这事都怪我,你怎么打我都行。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了结了。”

    李逸初仍旧看着地面,牙关紧绷,许久之后才看向卢斌:“你怎么做我不管,梁煊如果有事,我一个人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卢斌被他那种眼神震住,心里再多的歉意和安慰,都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医生终于给出确定答复,只是外皮伤的重,颅内没有发现问题。伤口拆线后就可以出院了。梁煊睡了太多终于把精神补回来了,他身体底子好,偶尔缝针的地方会撕扯的疼,其他时候都没什么感觉。刘凡在医院守了三天,衣服都没换过,梁煊听完医生的话,催促母亲:“妈您该放心了吧?快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看您眼珠都熬红了。”

    刘凡担心受怕了三天,现在得知儿子没事,整个人松懈下来,疲惫感席卷全身,于是把梁煊交给李逸初:“那我回去睡个觉再过来,逸初,注意看着点梁煊,啊?”

    李逸初:“放心吧,刘姨。”

    梁长平也在医院守了一夜,这会也被梁煊赶回家了。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李逸初,梁煊冲他招手:“过来。”

    李逸初踌躇着往床边走。这几日梁煊多半在睡觉,两人很少说话,现在梁煊清醒了,李逸初知道躲不过去了,他把梁煊害成这样,怎么还有脸见他呢?

    梁煊从床上坐起来。

    李逸初立刻走到床边,按住梁煊的肩膀道:“你干什么?快躺下。”

    梁煊抓住李逸初的手坐起来,顺势把他也拉到床边面对自己坐下。李逸初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眸子,睫毛不安的颤动着。

    梁煊叹口气,单手揽住李逸初的后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坚定又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唇。

    李逸初瞬间睁大眼,本能的要往后退,可梁煊固定住他的脑袋,眼神里有不容拒绝的坚决。李逸初眼睛不停眨,直到梁煊闭了眼睛,他仍旧紧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梁煊。梁煊微微张开嘴,用唇瓣含住了李逸初的唇瓣,辗转研磨,偶尔舌尖触到李逸初的下唇,便会留下一点潮湿。

    这个吻漫长的宛如一场永远播不到结局的电影,李逸初由最初的震惊到后来体会出梁煊想传递给他的感情,逐渐闭上眼去回应他。仿佛有一张洁白的纸摊开在两人面前,他们不需要言语,过往的十年以一种清晰而又缓慢的直白画法浮现在纸上,让他们不必去猜,不必懵懂,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关于爱情,关于彼此,关于过去和现在。

    他们俩就像活在蛋壳里的人,蛋壳里只有彼此,在身边的同龄人都开始经历爱情,甚至懂得身体的欢愉时,他们仍活在只有彼此的惯性里,没有改变,也没有觉醒,一切出自爱情的冲动,都被他们当做对彼此的习惯而一带而过,没有去深究原因,也没有去深究对方对自己来说真正的意义,仿佛如果没有外界的敲打,他们能永远这样无知的相处陪伴下去。

    第18章

    卢斌说到做到,梁煊住院的第三天下午,卢斌就带着那几个混混及其家长一起来医院道歉和赔偿。李逸初见到他们没什么好脸色,顺带连卢斌都不待见,最后卢斌差点让人家给他俩跪下,梁煊才松口说不追究了,让他们出去。

    卢斌等那群人一走,就坐在另一个病床上道:“李逸初你真是一点面子不给我留。”

    李逸初斜了他一眼:“我没把你脑袋划开算给你面子了。”

    卢斌气道:“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虽然这事都怪我,但我现在不也尽力弥补了不是?你就不能消消气?”

    李逸初阴森道:“我家梁煊是能考q大的,如果因为这次伤了脑袋而考不上,你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吧,免得我上门杀人。”

    梁煊一笑:“好了逸初,你该喷云南白药了。”

    李逸初坐到病床边,正准备掀开衣服,却被梁煊按住手。梁煊扭头看卢斌:“你不走?”

    卢斌感受到深深的嫌弃:“干吗?这么快就撵我走?”

    梁煊:“不走的话那你就闭眼。”

    李逸初忍不下去,直接走到卢斌面前把他拽起来往外推,“你赶紧回美国吧。”

    卢斌嚷道:“你要跟我绝交吗?”

    李逸初:“对!”

    卢斌:“那我不走了!”

    李逸初关门前大声道:“你明天回到美国,咱俩就还是朋友。”

    梁煊等到李逸初坐回床边,帮他把上衣脱掉,露出后背几道明显的乌青。梁煊一边喷药一边道:“以后少跟卢斌打交道。”

    李逸初:“哦。”

    梁煊纳闷道:“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要求?”

    李逸初扭头:“这还用问?你不喜欢他呗。”

    梁煊似笑非笑:“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李逸初:“这太明显了,因为你觉得他是个靠着亲爹有钱有势而横行霸道、不学无术的混混。”

    梁煊:“不对。”

    李逸初侧面对着梁煊,斜着眼角看他:“那为什么?”

    梁煊:“因为你和他走的太近。”

    李逸初心道和卢斌当个朋友就能引来无妄之灾,要是走的近岂不是没活路了。他立刻举起手保证:“我发誓绝对不近。”

    两人正说话,又有人敲门。李逸初过去开门,许盼和宋新予一人抱花一人提着果篮站在门口。两个女生进屋后气氛反倒尴尬起来,除了许盼偶尔说两句玩笑话,其他三个人都冷场。李逸初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朝许盼递了个眼色,留宋新予和梁煊在病房里,他们俩去外边花园闲逛了。

    梁煊半靠在病床上,等到许盼和李逸初出去,就对宋新予道:“那天的事,非常抱歉。我当时心情不好,迁怒到你身上了。”

    宋新予虽然依旧伤心,但现在梁煊是个病号,她总不能还发脾气,但是梁煊这道歉对她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反倒让她觉得梁煊是在敷衍她。

    “你让我那么丢人,我本来想这辈子都不理你了。”说完这句,宋新予自嘲地笑了笑,“可就算我不理你,你也不会察觉吧。毕竟……我在你心里没有什么分量。”

    梁煊一笑:“如果你遇到困难找我帮忙,我肯定尽心尽力。至于平时,咱俩还是保持以前的状态比较好。”

    宋新予气极反笑:“你……你至于这么冷漠吗?”

    梁煊:“没办法,我怕我喜欢的人会生气。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但总让别人说三道四,那他该跟我闹脾气了。”

    宋新予瞬间愣住,她不知道该难过于梁煊心里有喜欢的人,还是该难过于梁煊提到这个人时的语气和神情,梁煊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或者在学校里流露出这种感觉,那感觉如同一个孩子在全神贯注地看一朵玫瑰缓缓开花,玫瑰在这孩子眼里就是天底下最珍贵最美的宝物。

    “原来如此……”宋新予苦笑:“你藏的够深的,我们班没人知道。她……我能知道是谁吗?”

    梁煊:“不能。”

    宋新予:“为什么?怕我到处乱说?”

    梁煊朝门外看了看道:“那倒不是,现在时机不到,等五六年后你还有兴趣,我就告诉你。”

    “嘁~”宋新予嗤笑:“五六年后就算我想听,恐怕你已经换人了。”

    梁煊大笑:“那你等着吧,五六十年后还是现在这个。”

    这次梁煊出事,让李逸初和刘凡之间的关系直接降到冰点,虽然刘凡嘴上没说太多重话,可李逸初知道她心里气到极点。李逸初能理解刘凡,毕竟连他自己,在梁煊进医院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卢斌和那群混混都砍了泄愤。所以这几日,刘凡如果在医院,李逸初就回家,偶尔刘凡累了,他才来医院陪夜。病房里只有一个床头柜,李逸初向护士要了一个马扎,靠着床头柜写作业。梁煊倒是优哉游哉的看着杂志,一点不为功课担心,时不时的还要检查李逸初的做题质量。

    李逸初每次考试都是算着分数来写错误答案,但他现在是在做练习试卷,忘了要故意写错。于是梁煊接连检查他的几张试卷,竟然都是全部正确。

    梁煊没有多想,高兴的表扬他:“做的很不错,这几道题难度还挺高的。”

    李逸初正低头写字,听完心里一咯噔,捏着笔头想要不要跟梁煊说实话?虽然这事说不说也没什么紧要的,说的话还得牵扯出刘姨,不过如果梁煊知道他学习很好,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张试卷也不错。哎你说你平时做题这么好,怎么考试老是没进步?”

    李逸初话到嘴边被梁煊给挡了回来,磕巴道:“我怎么知道……”

    李逸初改主意了,与其现在和梁煊说,不如用一次成绩来跟梁煊表明他的真实水平,下个月就是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学校和市里都很重视,算是进入高三之后第一场正式测验,如果到时候他和梁煊的名字能够并列出现在学校光荣栏里,那该多震撼!

    “说明你怯场。”梁煊转个身子,盘腿面对着李逸初坐在床上,若有所思道:“这个毛病得改。”

    李逸初不置可否,继续做题。

    夜晚十一点,李逸初看完书,梁煊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李逸初睡在旁边的病床,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梁煊本来有困意,也被他这动静折腾没了,打开灯看李逸初:“睡不着?”

    李逸初挠着后背:“后背痒。”

    梁煊从床上下来坐到李逸初的床边,掀起他的睡衣看后背,确实有不少蚊子叮的红疙瘩。这病房在一楼,窗外就是花园,草丛里蚊子多,到夜晚都飞到屋里来了。

    李逸初一边挠一边道:“蚊子怎么不咬你?”

    “可能我皮肤太硬了。”梁煊笑着回答,然后从抽屉里找出花露水,倒在手上抹到李逸初后背,李逸初后背的乌青已经好了很多,变成暗黄色。

    李逸初拿过花露水,郁闷道:“我得把全身都抹一遍。”

    梁煊起身去卫生间洗手,他向来不喜欢花露水的味道。出来的时候,李逸初正举着花露水瓶呆呆地看着他。

    梁煊:“怎么了?”

    李逸初:“花露水洒床单上了。”

    梁煊走过去看看,床单正中间被弄湿,确实是没法睡了。梁煊:“那我去叫护士换个床单。”

    李逸初连忙叫住他:“这么晚了多麻烦人啊。”

    梁煊本想说不麻烦,可一看李逸初快藏不住的笑容,醒悟过来他是故意的。梁煊装作看不懂的回到自己的床:“那你就这么睡咯?”

    李逸初抱着腿坐在床脚道:“是。”

    梁煊背对他一笑,转过身恢复面无表情,伸手关了灯,清清嗓子:“那晚安。”

    李逸初:“……”

    梁煊在黑暗中捂着嘴笑,不让自己出声。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看见李逸初仍旧是抱腿坐在墙角的样子,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肯定很有趣。

    李逸初心里把梁煊骂了十分钟,见他似乎真的睡着了,愤怒地瞪他几眼,正准备将就着躺下,却听到黑夜里梁煊的声音:“过来。”

    李逸城立刻把刚才骂他的话抛到九天云外,跳下自己的床跑到梁煊的病床上,梁煊伸开手臂把他抱入怀中,鼻间涌入浓烈的花露水味道,梁煊痛苦的摒住呼吸:“你抹了多少花露水?”

    李逸初:“大半瓶。”

    梁煊:“……”

    李逸初颇自豪:“我在这,蚊子也不会咬你了。”

    梁煊深呼吸几次,想让自己习惯那个味道,但仍然觉得很刺鼻,他鼻子上下蹭,终于在李逸初头发上找到没被这味道浸透的地方,于是把鼻子埋在他头发里,李逸初的头发不像梁煊的那么硬,发根有洗发水的清爽味道,梁煊轻轻摩挲几次,手抓着李逸初的手臂环到自己腰后,拍着他的后背道:“你知不知道我以前这样哄过你睡觉?”

    李逸初奇道:“什么时候?”

    梁煊:“四五岁?我也记不清了。我去你家玩,你妈妈要做饭,你在沙发上睡觉,半梦半醒的哼唧,然后你妈妈就教我拍你后背,果然拍一会你就又睡着了。”

    李逸初眼睛笑出弯弯的弧度:“这么小的事情你还记得?”

    梁煊把脑袋移下来和李逸初对视,他现在不觉得花露水的味道难闻了,“我也觉得挺神奇的,很多事我都记得。比如你第一次跟着父母来我家做客,打碎了我的杯子。”

    李逸初对父母去世之前的生活虽然没有刻意去记,但他一点都没忘。不过可能是父母的去世让他对那段时光的记忆极度片面,他只记得和父母相处的过往,对于其他人,都记不清了。梁煊提到的这些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李逸初啧了一声:“碎你一杯子记十几年,忒小气。”

    梁煊笑:“我小气?每次我有了新玩具,不都是给你先玩的?”

    李逸初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想起来梁煊说的玩具了,那时候两家关系好,家长每次买玩具都会给另一个小孩买一个,但又希望他们能有新鲜感,所以每次都是买两种不同的玩具,但是每次都是李逸初先把两个都玩了,梁煊才会接着玩。当时李逸初父母教训他不能这样,梁煊还去给他求情,说自己喜欢逸初弟弟,愿意把玩具给他先玩。梁煊的一句“喜欢逸初弟弟”被大人们笑了好几天。

    后来呢?后来李逸初父母去世,被梁家收养,梁叔要养两个男孩,再也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买玩具。

    李逸初本来蕴着笑意的眼睛黯淡下来,看着梁煊道:“可惜你七岁以后就没有玩具了,都是因为我。”

    梁煊用手指捏捏李逸初的眉心,和声道:“可我有你啊,给我多少玩具都不换。”

    李逸初耳尖又不受控制的红了,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什么明确的话,也没有什么仪式感的行为,两个人的关系就像埋在地里十七年的酒坛突然被挖出了地面,酒香一瞬间侵占目所能及的所有地方。似乎一切都很突然,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一瞬间的蔓延,依托于地底下漫长的十七年的发酵,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直到有一天再也藏不住。

    梁煊抬起头亲了一下李逸初的耳尖,将他往自己怀里更贴紧一点,低声道:“睡吧。”

    第19章

    梁煊后脑的伤口并不长,因为缝针而剃掉了一小块头发,拆完线就是一条还未结痂的伤疤。刘凡看着那伤疤不停问医生会不会以后不长头发了,医生回答的很保守:理论上不会。

    于是刘凡愁眉苦脸的收拾东西,不时叹口气。

    梁煊安慰道:“妈,医生不是说了会长的吗?你不用急。”

    刘凡本来弯腰叠衣服,听完直起身道:“你这不长出来谁都说不准,还有你这脑袋,谁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刘凡说着看了李逸初一眼,然后又指着梁煊道:“要不是你头破了,我肯定先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在学校不知道学习,就知道去招惹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惹是生非。”

    李逸初依旧在整理东西,当做对这指桑骂槐的话完全听不懂,该问刘凡的事,依旧微笑着去问她。

    梁煊知道母亲一直憋着股火,关心则乱,看着亲儿子进医院,搁哪个父母都不好受,迁怒到李逸初身上也算正常,毕竟大部分人是做不到就事论事,只会感情用事的。

    一行人回到家,梁煊把自己的衣服从包里拿出来挂进衣柜,发现李逸初的睡衣也塞到自己包里了,于是拿着睡衣去敲李逸初的门,李逸初正站在床上拿衣柜顶放着的鞋盒,听见声音就让梁煊自己进来。

    梁煊站到床边,看到那张侧面轮廓画像仍然在李逸初枕头底下,心里立马不舒服起来,索性把那画抽出来,对李逸初道:“这画我没收了。”

    李逸初:“为什么?”

    梁煊义正言辞:“你现在还小,学习为主,不要想七想八。”

    李逸初还以为他是看出来那画像上的人是谁了,反驳的话就没什么底气:“我画着玩的,又不是要干嘛……”

    梁煊:“你还想干嘛?”

    李逸初心道我就想每天临睡前看看,又不是拿来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嘴里嘀嘀咕咕,让人听不清楚。

    梁煊弯下腰,从下往上看低头的李逸初,觉得他现在的样子简直和平时判若两人,既羞怯又孱弱,像是被人欺负又不敢反抗似的。

    梁煊拍拍他的脑袋:“好了,我就是要你一幅画,你要是真喜欢,等高考完了,我给你买海报,嗯?”

    李逸初直视对面的人:“海报?”

    梁煊看看画:“对啊,这难道不是哪个明星的画像?”

    李逸初喷笑:“你要不要这么自恋啊哈哈哈哈……”

    笑完才想起来不对,李逸初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妈的,真是蠢到家了,本来梁煊不知道,现在不打自招了!

    梁煊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那个“自恋”是什么意思,李逸初已经拿着睡衣跑进浴室洗澡了。梁煊拿着那张纸想笑却又觉得太招摇,嘴角似扬非扬,指尖触摸的那点甜意就随着血液经络流遍全身。

    不过既然如此,他就更要把这张画像没收了。

    梁煊请了七天假,座位上的试卷堆的比书还高,许盼已经帮他按照学科整理好放在一起,梁煊挑出最近老师新讲的练习卷,其余试卷就留着以后有时间再做。他学习一直注重效率,不推崇题海战术,加上成绩向来优秀,老师对他那套学习方法也很少干涉。只不过新知识也太多了点,学校为了让重点班尽快进入复习阶段,就将新课程的学习进度压缩,按照高二的风格,每讲一个新章节,都要留一天时间复习巩固,而现在已经把这个复习巩固的时间省去了,习题都发给学生让他们自己去练习。

    七天的时间,足够各科老师讲完整个高三五分之一的内容了。

    梁煊本来每晚最迟十一点上床睡觉,可为了尽快赶上老师的进度,只能熬夜看书。李逸初习惯每晚临睡前把耳朵贴墙面上听听隔壁的声音,这个木隔板毫无隔音效果,通常他爬上床的时候,梁煊已经睡了,所以耳朵贴过去什么也听不见。可今天李逸初意外地听见了翻试卷的声音。他靠墙坐着,敲敲隔板道:“梁煊,你还在学习吗?”

    梁煊:“嗯。”

    李逸初:“你脑袋刚拆线,要早点休息。”

    梁煊放下笔,走出房间进了李逸初的房间,李逸初正盘腿坐床上,梁煊走过去用手虚按住他两边膝盖,以一种面对面的姿势看着他道:“明早叫我起床。”

    李逸初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结果就这么一句话还特意跑到自己房间来,反应慢半拍道:“哦……你在自己房间说不就行了。”

    梁煊轻笑:“想看看你。”

    李逸初挑眉:“长的怎么样?”

    梁煊用手指捏住李逸初的脸往外轻扯:“不错,带出去能给我长脸。”

    李逸初喷笑的去打他手:“滚蛋。”

    两人正打闹,突然听到刘凡的声音:“小煊,你怎么还没睡呢?”

    或许是做贼心虚,两人本来没有什么过分举动,但还是同时错开距离,李逸初从床上跳下去开门,见到刘凡的时候张口就编了个慌:“刘姨,梁煊他、他给我讲题来着。”

    刘凡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题,明天还上不上课了?逸初,不是阿姨说你,梁煊他这刚从医院回来,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梁煊走上前把李逸初拉到自己身后,看着刘凡道:“妈,我睡不着过来看看,逸初正劝我去睡觉呢。”

    刘凡懒得听他解释,推着他回去,叮嘱道:“你夜晚睡觉侧着身,别压到伤口,好好休息才能愈合的快,本来就落下一堆功课,不赶紧补上来,回头考试有你好看的。”

    梁煊回到自己房间,坐上床敲敲隔板,没有听见回音。他知道李逸初没有睡着,可能是不想耽误他睡觉才不愿意说话了。

    梁煊低头叹了一声,有些话他原以为不用说,李逸初都明白,可是此刻他觉得一定得说出来,就算不为表明自己的心意,也得让李逸初安心。

    “逸初,我有想过未来。我们去外地读大学,工作,一起生活。如果时机成熟,我们大学毕业就可以对我爸妈讲明一切,如果时机不对,就慢慢来。总之,我们俩在一块,其他事都没什么可怕的。你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对吗?”

    李逸初看着墙壁,眼睛里闪着希冀的星光,低笑道:“对。”

    李逸初知道未来有多难,不说外人,首先梁煊的父母就是一道永远都迈不过去的坎,梁叔或许只是让两个人分开,而刘姨,她将毕生的希望都放在梁煊身上,如果将来她知道李逸初把梁煊带上了一条不归路,恐怕将李逸初千刀万剐的心都有。所以现在,不论刘凡如何对他,他却总是心有愧疚,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夹杂惧怕、委屈和气愤的情绪。

    梁长平难得在家吃早餐,刘凡特意煎了他喜欢吃的锅贴,于是早饭是粘稠的粥加上酥焦的锅贴,李逸初虽然在梁家生活了十年,却依然对这样的早饭难以适应。或许是幼年的饮食习惯影响他太深,这些年来,他始终无法爱上梁家这样“实在”的饭菜。例如他习惯米饭粒粒分明并且有汤,粥能稀薄,面条也要有汤水,不过这些也仅仅是他偶尔想想罢了。他一度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渴死的,这辈子吃起饭来一定要水分充足,否则吞咽都得使劲。

    不过对现在的李逸初来说,有饭吃就该感谢老天了,哪还有心思去想什么东西好吃。

    刘凡给两个孩子一人加了个煎蛋,看着他们道:“一摸是不是快了?”

    李逸初:“嗯,下周五考试。”

    刘凡叹气道:“小煊你有谱吗?会不会差太远?”

    梁煊:“这我现在说不准,确实落下太多了,不过就是一次摸底考试,妈你不用太紧张。”

    梁长平看他一眼:“你妈能不紧张吗?我跟你说,学校每年都有几个自主招生的名额,本来呢你是板上钉钉的,但是你突然住院,成绩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影响,学校总得看看情况再定。”

    李逸初:“自主招生不都是学校按照学生一直以来的成绩来定名额吗?这一次考试又不能说明什么。”

    梁长平:“上半年总共才两次大型模考,下一次就是12月底了,到时候自主招生就该报名,你说这次考试重不重要?平时学校自己组织的月考,是不能当做考察标准的。”

    梁煊冷静道:“即便真拿不到这个名额,我就自己考呗。”

    “哼。”刘凡给儿子夹了个锅贴,佯怒道:“你别说大话,高考可不比平时。”

    梁煊放下碗筷:“知道了,你们就放心吧。”

    李逸初也放了筷子,回房间拿书包,和梁煊一起下楼。

    李逸初跟在梁煊后面下楼梯,看着他后脑勺的伤疤,问道:“伤口还疼吗?”

    梁煊:“偶尔碰到才会疼。”

    李逸初咬咬唇,继续问道:“那脑袋会疼吗?”

    “不会啊。”梁煊转过身看李逸初,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关心我的脑袋。”

    李逸初唉声叹气地把自行车推出来,愁眉苦脸道:“如果因为这个,你没了自主招生的名额,多亏啊。”

    梁煊揉他脑袋:“别傻了,那是他们吓唬我呢,我爸好歹是学校的老师,为我说点好话争取个名额不难吧。”

    李逸初立刻道:“怎么可能,梁叔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梁煊一笑:“我要真没有名额,你看他做不做。”

    李逸初还是没有放下心,以他对梁叔的了解,根本不会做任何以公谋私的事,梁煊这么说,多半也是为了安慰他。

    早读过后,李逸初拿出数学书等老师上课,六班和重点班共用一个数学老师,这个老师是特高级职称,讲课水平很高。李逸初看到她突然灵光一闪,三中的师资力量有限,重点班的老师一般不止教一个班,比如数学老师就教重点班和四班、六班,而其他学科的老师都均匀的分布在各个普通班,重点班讲课进度快,但是普通班要慢的多,许多梁煊班里已经讲过的知识点,普通班还没有讲到。

    李逸初边听讲边把老师讲的例题抄下来,下课后去向老师请了一节课的假出校,他要去商场买一只录音笔。录音笔的价钱和质量成正比,老板给李逸初介绍了几个型号,他挑了一个录音质量最好的和老板讨价还价,最后以两百多块成交。可惜他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钱,只好去以前进货的老板娘那里借钱先垫上。

    李逸初回校后去老师办公室看了一下排班表,把梁煊所有任课老师教哪些班级都抄下来,然后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带着饮料去那些班里拜托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帮忙录音,顺带记下老师讲了哪些习题。录完一节就跑过去拿回录音笔,赶到下一个教室。

    如此各个班级穿梭着录了两天,终于赶上了重点班之前的进度,李逸初整理好记的习题本,赶在夜自习之前去梁煊班里找他。

    两人刚刚才在一起吃的晚饭,梁煊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在教室里听见别人说李逸初找他,立刻放下笔跑了出去。李逸初将录音笔和本子递给梁煊:“这是你前几天缺席的课以及老师上课用到的例题,应该比你自己看书要快。”

    梁煊之前没有见过录音笔,随手打开开关,熟悉的声音传出来,他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而李逸初又为他做了什么。梁煊一时语塞:“你……”

    “可惜你学习太好,我教不了你,否则就不需要这个办法了。”李逸初微笑:“我走了。”

    梁煊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喃道:“小傻瓜。”

    梁煊回到座位翻看李逸初的笔记,李逸初按照老师讲课的顺序将例题记了下来,比较难的题型原样照抄,常见的题型就只标注“类型同课本第几页第几题”,梁煊原本以为以李逸初的水平,无法精确的区分出题型类型,却没想到他本子上的分类没有一点错误,只要标注的是重点的地方,梁煊看起来都得花费一番功夫。

    李逸初这是请了何方神圣来帮忙?

    两人下了晚自习,梁煊本来要按照老习惯带李逸初去吃点东西,李逸初却说时间紧张,让他回去学习,于是梁煊打包两份瓦罐汤,挂在车把上回家。

    两人到家后发现刘凡竟然没睡,他们高中开始上夜自习,刘凡夜晚不能熬夜,一般不会特意等他们回来,除非是有事要跟他们说。刘凡见梁煊拎着两个饭盒进屋,问道:“这是什么?”

    梁煊:“哦,我下完自习觉得饿了,就和逸初一起去买点吃的。”

    刘凡打开饭盒看看那汤,不满道:“这外面卖的东西就是不实惠,一晚汤才几块肉?不行,你们俩高三压力大,我以后得给你们做夜宵。”

    梁煊连忙道:“不用了妈,我们在外面吃也一样。你怎么现在还没睡?”

    刘凡一拍脑袋:“哎呀看我这记性,我今天去医院找医生开了点药,可以让你伤口愈合快点,顺带拿了点补脑的药剂,以后你和逸初每天喝一瓶。”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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