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明星丈夫的日常 作者:士多啤梨
第5节
上了车，我扣上安全带，抬头就见沈律岑在看我。
我说：“怎么了？”
沈律岑说：“我想着该不该亲你。”
我呆住，“什么？”
沈律岑已经拿下墨镜，往我欺近过来，非常近的位置又停下，“行吗？”
我说：“呃……”
沈律岑并不让我说下去，他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唇覆了上来。突然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我心中一股激灵，被吮住的嘴不禁张了开，他的舌头便探进来，勾着我的舌头打圈。
我不敢动。也好像没有了力气。不知道多久才被松开，我马上坐正了。我感到心跳很快，又看他。
沈律岑也在看我，那目光很安静，很有情绪。他说：“我感觉比昨天还好，你呢？怎么样？”
我觉得整张脸大概已经烧红又透了。我没办法回味，一回味要不得了。
可能我不回答，沈律岑又说：“你是觉得太快了？”
我一顿，“不是，唔，呃，还行。”
沈律岑便一笑。我再忍不住了，马上转回了目光，说：“那什么，做了就别问了。”
沈律岑说：“嗯，知道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有气息靠近。湿软的触感轻点上我的脸颊，我怔了怔，不必去确认也知道那块皮肤在发烫。
我没好意思去看沈律岑。
沈律岑倒已经发动车子，说：“先吃饭。”
我点点头。半天都说不了话。
之后去吃了饭，吃中菜，在包厢里吃。这餐厅还是沈律岑选的，我想不能总给他请，打算付一点，不过那价位非常难恭维。
考虑到荷包问题，我选着菜色叫。
沈律岑说：“光吃点心吃不饱。”就对等在旁边的服务生报了几个菜名，都是大菜。
我赶紧说：“别叫太多，吃不完。”
沈律岑说：“吃不完再说。”
服务生这时问：“请问沈先生还需要什么？”
沈律岑向我看来。那服务生于是也看我。我马上阖上餐本，“不需要了。”
沈律岑便对服务生说：“好，先这样吧。”
服务生点头，便收了餐本走开了。
我左右看，这家餐厅不走古典路线，装潢非常新潮，不说不知道是中菜餐厅。我问：“你常来这儿吃饭吗？”
沈律岑说：“两三个月来一次吧。”
我点头，想想又说：“你总是出来吃啊？”
沈律岑说：“也不是，不忙的时候会自己做。”
我愣了愣，说：“你自己做饭？”还以为他是请人做饭。
沈律岑笑笑，“惊讶吗？”
我说：“有一点。”
沈律岑说：“下次做给你吃。”
我怔了怔。这意思是指到他家去吃吗？总不会要特地做了来外面吃。去了也当然不必怎样，吃饭而已，可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
突然有点局促起来，我说：“哦。”
沈律岑又说：“你喜欢吃什么？”
我一顿，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挑食。”
沈律岑笑了笑，说：“那也有特别喜欢吃的。”
我想想，说：“非要说的话，鱼吧，海鲜一类都行。”
说起来也是以前在家常常吃。父亲最拿手的就是料理海鲜，尤其蒸鱼，当然做其他也不错，但父亲处理这个特别好，带点酒香，肉质又鲜嫩。
到外面住以后，除非去好一点的餐厅，不然吃鱼总觉得有股腥味。
沈律岑听了，点一点头。
这时服务生送菜过来了。上的是我刚才先叫的点心，想不到份量很小，还真是要吃不饱。
沈律岑看看我，我尴尬了一下。他倒是拿筷子挟起一块咸糕放到我面前的盘子，说：“趁热吃。”
我连忙说：“谢谢，你，你也吃。”
沈律岑笑笑，说：“好。”
说起来，这是我和沈律岑第二次单独一块吃饭。气氛比第一次放松很多，之前那次也不是煎熬，而是很别扭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次我和沈律岑聊了很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是生活中的芝麻蒜皮事，想什么说什么。
沈律岑大部份是回应我的话。偶尔话题会带到娱乐消息，他并不避重就轻，能回答就回答。
比如他现在拍的戏，还要加入一位新人。我问：“谁啊？”
沈律岑说：“谢轻渔。”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天去陈劲家的事。我顿了顿，说：“那你和他会有对手戏吗？”
沈律岑说：“不会，他的角色是原著没有的，编剧做了改动。等电影上映就知道了。”
我说：“哦。”
其实有点好奇他对谢轻渔的看法，媒体上总喜欢比较两人，有的甚至说那谢轻渔的日后将可能赶上他现在的成就；假如是我，一定介意。
不过我还是不问了。
吃完了准备走时，沈律岑接了通电话。他接了，一面看我一眼，一面到外面去。
我没在意，趁机去拿账单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突然听见敲门，是服务生，“您好，请问您对今天的菜色还满意吗？”
我说：“呃，满意。”
服务生说：“谢谢您，这是给您的点心，是我们主厨的一点心意。”
我愣住，这才注意到服务生手里提着一只礼盒。我看看对方，迟疑地接了。
“再次感谢您。”
那服务生出去后，我对着礼盒发愣。
沈律岑听完电话回来了，说：“抱歉，听了一会儿电话。我送你回去。”
我说：“好，对了这个……”
沈律岑说：“哦，应该是主厨特制的茯苓糕，每次来都会给一盒。很好吃，你带回去吃。”
我说：“可这是给你的。”
沈律岑说：“我还在拍摄期，要忌口。”
我一愣，说：“那好吧。”
不过后来我才想到吃饭那时他一点都不忌口。
反正当时我就拿了，和沈律岑一块出去，不过他却好像没意思去付钱。我说：“等一下，还没买单呢。”
沈律岑笑了笑。
我怔了一下，说：“呃，你买单好了？”
沈律岑说：“嗯。”
我不说话了。
沈律岑说：“怎么了？”
我说：“总是你请客。”
沈律岑好像想了想，说：“我没想太多，不过你会介意的话，下次换你请我。”
我说：“好啊，我带你去吃一种好吃的面。”
沈律岑点头，笑笑。
我们上了车。沈律岑送我到公寓楼下，我犹豫了一下，问：“你要上去吗？”
沈律岑微笑，说：“好。”但是也只上到门口，说：“我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我说：“嗯。”
沈律岑不说话，光看我。我突然有些紧张，紧捏着手上的那糕的纸盒，看他接近，看他把脸一偏。他的唇贴上我的唇，一只手摸上我的脸。那手指微凉，而我的脸热了起来。
我没敢动。
过一会儿后，沈律岑向后退，说：“晚安。”
我点点头。
沈律岑便走了。
我等电梯到了一楼才进屋关门，浑身脱力似的坐上沙发。我举起还拿着的糕点礼盒看了看，才放到茶几。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高中好友群。这群组加上我总共四个人，都是知道我的性向，也是最清楚我从前的那段。
而除了曹盛留在t市，另外两人张莉昀、王观新也在b市，我们不定期聚会。
我发出一条信息：『怎么办？』
曹盛先回了：『什么怎么办？』
张莉昀说：『发生什么事？』
王观新没动静。他是在医院做事，时常忙，没有立即回应是常态。
我说：『我认识了一个人。』
曹盛说：『我天天都在认识人。』
曹盛是卖鱼店的老板。我不理他。
倒是张莉昀说：『曹盛你不说话不会死。四桥，你的认识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我说：『嗯。』
曹盛说：『不是吧？』又说：『到底什么意思？』
张莉昀说：『天啊，什么时候？』
我说：『这几天。』
曹盛说：『谁？』
张莉昀说：『同事？还是上次说的超市做事的小哥？你终于主动啦。』
她不提，我都忘了那小哥的样子了。我说：『不是，我堂哥介绍的人。条件很不错，人很好。』
张莉昀说：『重点是长相？』
曹盛说：『女人就是肤浅。』
我说：『其实我也很肤浅，嗯，好看，非常好看。』
曹盛说：『四桥，我知道你总是偷看我。』
我和张莉昀同时说：『滚。』
曹盛回了一个哭泣的脸。张莉昀说：『别理他。四桥快说！然后呢？』
我说：『我们刚开始……』
曹盛和张莉昀同时说：『在一起了！』
我说：『嗯。』
曹盛说：『那很好啊。你终于摆脱过去了。』
我说：『我早就摆脱了。』
张莉昀说：『恭喜你，改天吃饭啊，带来给姐鉴定一下。』
曹盛这时说：『等一下，那你干什么问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感觉……太快了。』
张莉昀说：『什么意思？』
我斟酌着说：『我们认识不久，他说在一起试试。』
曹盛说：『试试总比没有好。』
张莉昀说：『假如是别人，我觉得不好，你的话的确能试试也好。』
我对着手机苦笑。
张莉昀又问：『试多久了？』
我说：『认真说是两天。』
曹盛说：『真看不出来你——』
张莉昀则说：『才两天？那你刚才说什么感觉太快了，什么意思？』
我过一会儿才说：『我有点喜欢他了。』
曹盛和张莉昀马上都说：『哦！』
我说：『可是我有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张莉昀说：『那他喜欢你吗？』
我怔了怔，说：『不知道。我们，就试试看。』
曹盛说：『我觉得你不要想太多，既然喜欢，把握住就是了。』
张莉昀说：『也不能这么说。光四桥喜欢而已太不公平，他对你怎么样？』
我说：『呃，还不错。』
张莉昀说：『那先观察着吧。』
曹盛说：『不不不，直接告白。』
张莉昀说：『要说也不是现在说，先试探一下他的感觉。』
我提醒：『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张莉昀说：『那你在一起前就喜欢他了吗？』
我说：『没有。』
张莉昀说：『那就对了，反正先观察。』
我想一想，认为她说得对。我说：『嗯。』
曹盛这时说：『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们。』
张莉昀说：『随时报告进度。』
我说好。
又聊了一下别的事，各自下线了。我起身收拾，洗澡出来才想起那盒糕点。我把它打开，拿了一块咬一口，糕粉味比较重，松软甜香。
我想了想，去拿手机发了信息给沈律岑。我说：『晚安，早点睡。』
之后我不等他回话就去睡了。
隔天看见他的回话——我现在看那笑脸越看越顺眼。
我去上班，精神远比昨天好，中午也不睡了，和小吴他们几个人一块出去附近的小吃店吃饭。
吃完了付钱，新来的一组客人把一直关着的电视机打开，正好是新闻台。我看了一眼，一顿。
画面上是沈律岑，是旧的访问，聊什么不清楚，那底下的字幕却是现在的：恋情终于曝光，对象是男人。
听见旁白说着什么杂志拍到了画面，我呆住。
旁边小吴喊着：“小梁！走了。”
我回了神，说：“来了。”走了出去，又一顿，“你们先走，我去一趟便利商店。”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就跑了。
便利商店在下一个街口，我喘口气进去，找到书报架。那上面放着一摞的新出刊的八卦志，封题正是刚才看见的新闻字幕。
封面照片是在一条路上，背景是晚上，有两个人靠得近，似乎要一块走进去一间公寓。虽然拍得模糊，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我住的地方。
第十章
我错愕不已，还是买了那本八卦志。
那里头除了封面上的照片，还有其他同一天拍到的，从上车开始，还有半途停红灯的；虽然画面暗又模糊，可能别人一时看不出，我不可能不马上认出来，确实是我。
光看照片，我已经呆住，不用说看文字了。回公司后仍然反应不过来，我想着该不该给沈律岑打电话。
不等我打过去，他的经纪人董姐先打了电话来。
手机一响，我吓一大跳，接了就急忙往茶水间去。听她说：“这件事一直在处理，不用担心，不过沈先生暂时不能和你见面。假如可以，我还希望你工作能请假几天。”
我一怔，说：“请假？”
董姐说：“对，记者难得拍到沈先生，你又不是圈内的人，可能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他们现在又已经知道你的住处了，找到你上班的地方也不会太难。”
想不到这样严重，我问：“那，那请假了我还能回去吗？”
董姐似乎想了一想，说：“这样吧，你下班的时候，我派人去接你住饭店。”
我愣了，说：“住饭店？那要住多久？”
董姐说：“一阵子吧。”
我迟疑了一下，左右看没人才问：“这是沈先生的意思吗？”
董姐很快说：“我相信沈先生也会同意，影响了你的私人生活不会是他的本意。”
我只能说：“我知道了。”
董姐说：“那就这样，五点之前我会联络你。”
她挂断了。我怔怔地握着手机，一时没头绪。
但我也并不想真的住到饭店去。我想至少也要问问沈律岑的说法，因为很明显的那是从走出陈劲家后就被偷拍了。
我打开微信给他发信息，『我看见新闻了。』
等了好一会儿，沈律岑始终没有回复。
我叹气，突然听见声音：“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抬头果然看见黄经理那张脸。我连忙把手机塞进裤袋里，一面说：“我，我喝水。”
黄经理沉沉似的看我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到咖啡机台前。我望着他身影，考虑要不要提请假的事。
突然他说：“那种没营养的读物少看一点，你的工作会更有效律。”
我愣了一下，想到买来的八卦志随手丢在座位上。我扯扯嘴角，说：“等一下我马上去收起来。”
黄经理取了咖啡，仍旧站着。他在原地喝起来。
我不敢多待了，说：“经理，我回去了。”
黄经理点头。不过我刚走了一步，他又说：“等一下。”
我停住，向他看去，“是？”
黄经理并不看我，说：“那是你吗？”
我说：“什么？”
黄经理这时向我看了，说：“杂志上的人是你吗？”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黄经理说：“真的是你？”就放下杯子，走近，近乎严厉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沈律岑交往了？”
我说：“呃，这两天。”
黄经理沉默，皱起眉头，彷佛极为纠结着什么。他说：“你是，怎么会——怎么和他扯上关系？”
我没说话。我不认为需要对他说明。
想不到黄经理沉了口气，说：“这个事不是我的本意。”
我迷糊了，“什么？”
黄经理彷佛烦躁起来，掉开脸，说：“我知道这个事是谁主谋，大概，沈律岑也知道了。”
他向我看来，“那天你们去了演员陈劲的家里对吧。”
我愣住。
黄经理又说：“崔祁东，是我的朋友。”
那两字朋友非常咬牙切齿，我先没有意会过来，看他的脸色才懂——他们在一起。昨天开车接送他的男人是崔祁东？
原来黄经理没有结婚，没有妻女妻儿，只有一位同性情人？所以他手上不可能有结婚戒指，办公桌上也不会有家庭合照。
我惊愕了好久，才找到声音：“他，他不是沈律岑的朋友吗？他为什么要——”
黄经理垂下目光，说：“我不知道——。”
我一愣，还想问，他却是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是在公司里，我不可能去追着黄经理问清楚，太引人注意。我只能忍着不安继续上班。
通常喜欢聊娱乐八卦的几个女同事今天当然不放过，空闲下来就吱吱喳喳不停，我听得心惊肉跳，深怕她们看出照片上的人是谁。
一旁的小吴说：“人家大明星要和谁在一起是人家的事，她们吵什么！”
我把八卦志收起来。我只说：“我去送文件。”
当回到座位后，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信息，沈律岑发来的，他说：『我很抱歉，是我的不小心。』
我说：『唔，这也不算你的错。你还好吧？那些记者好烦吧。』看新闻，记者们在他住的大楼下围堵，另外也在他公司那儿也守着一批人。
主要也是很久总是拍不到沈律岑的对象。多年来也传绯闻，可是没图没真相。而不论怎么跟拍，到最后都会跟丢了，沈律岑甚至一直不特地乔装；难怪昨天他就这么放心地走在路上。
沈律岑这时说：『我能应付，很快处理好。』
我说：『嗯。』又说：『这阵子我想先请假，住到饭店去。』
沈律岑隔了一下子才说：『董姐说的吗？』
想不到他一语中的，我一顿，但也要猜会不会本来就是他说的。我说：『我觉得我应该先避一阵子，不要影响你。』
沈律岑说：『是我影响了你，不是你影响我什么。也不用躲避，我们的交往是光明正大。』又说：『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感觉，不是性别。何况，从前到现在我都不曾隐瞒性向，我能接受女人和男人。』
我说：『嗯。』
沈律岑说：『今天我还是去接你。』
我瞪着手机上的那行字。说：『什么！』
沈律岑说：『反正你那儿的确是回不去，先到我这里吧。另外，我认为暂时请假也好。』
我一时是不知所措，说：『我不知道……』
沈律岑并不让我犹豫，说：『你们公司在后面的路上有一个出入口，对吗？五点的时候我会在那儿等你。』
……
蠢如我，才发现姐姐的女儿应该是……外甥女 _(:3”∠)_
然后大侄子不大不小，刚上初中，前文是让位给长辈坐到地板去而已我感到决定非常困难。当然我一点都不想到饭店去住，但去沈律岑那儿——似乎也不会是很好的决定，那不如回家；说不定侥幸，那些记者正好没注意到呢？
而本来那董姐说五点前联络一直没消息。
拖拖拉拉已经接近五点，我只能收拾。小吴几个人看见了，一阵笑，说：“小梁啊，怎么昨天今天都走这么急？”
我尴尬地笑笑，注意到一些女同事看过来，赶紧低着脸走掉。
新闻犹在闹着，网络上的娱乐消息是每一小时更新一次进度，媒体看图说故事，包括猜测当天到陈劲家的目的，几点走，照片上的人的精神是怎么样的，都有一段故事；顺带说了说当天每个人的关系。
原来丁蓝和沈律岑是同期出道的模特，交情很好，今天有一则报导声称两人交往过，丁蓝至今不愿意定下来，因为还爱他。
而沈律岑和陈劲之间是已经知道了，报导也没有失真，倒是才知道那邵明亮是沈律岑公司的股东之一，早期也拍戏，后来转幕后；据称两人在财务的想法分歧。
谢轻渔的方面，看了也不意外，都不外指称两人瑜亮情节至于崔祁东——原来是红火的大编剧。目前好几檔热播的电视剧本都由他操刀，更拿过几座电影剧本奖。本人实在看不出来厉害。
但崔祁东和沈律岑的关系更近，他是沈律岑在费城读大学时期开始的朋友。
我感到世界的恶意和复杂性。
我不懂那些恩怨，反正我真想下班能回我自己的地方。
“梁四桥。”
在走廊上突然有人叫住我。我一顿，回头看见了黄经理，“经理。”
黄经理走来，说：“你的年假到今天为止才用掉了一天。”
我一顿，说：“您要我请假吗？”
黄经理皱着眉，彷佛苦恼似的，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一顿，低了声音，“我能理解你——总之这是我个人建议。你也不想真的跑到公司围堵你吧，休息几天，等平静了再来，同事们也不会怀疑。”
我说：“我能考虑吗？”
黄经理说：“可以。”
我说：“那我能走了吗？”
黄经理隐约沉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正好电梯上来了，我马上进去了，紧压住关门键。那门终于阖上，我这才按了到地下的楼层；通往后面出口的必须经过停车场另一台电梯上去。
我一时有点无力感。
情理上我能理解黄经理，也是为我着想。可理智上我不行，他的理解非常含糊，我一点也不明白。
公司后面的通道其实是用来收送货物，最忙的时候是早上，这时候一辆货车也不见，当然也没有人；警卫室的位置在另一个方向。
我刚出电梯，手机马上响了。是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号码，董姐的。
我说：“喂？”
董姐说：“走出来，右边能看见一辆黑色丰田。”不等我答复，就挂掉。
我也没辙，只能走出去，果然看见她说的车子。
刚靠近，后车门便打开了，我一怔，低身看了看，沈律岑坐在里头。他说：“先上车。”
我连忙上了车，门刚关好，车子马上走了。我才注意到驾驶，是董姐。
董姐的目光从后照镜投射而来，不过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开口的是沈律岑：“还好吗？”
我说：“还好。唔，我还是要回去一趟，不然什么也没有带。”
沈律岑看看我，说：“我那儿都有，不过你还是能请朋友回去拿。”
我略点头，不说话了。
车子走了一段路，看着风景变化，我突然想到沈律岑住处楼下也有记者，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
我说：“不对啊，你那儿不是也有记者？”
沈律岑说：“休假的时候我通常不住市区，我在郊区另外有房子，只有董姐知道地方。我们要到那儿去。”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开车的董姐。
不过我也不说什么了，看来沈律岑是真正能应付。车内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不是无话可说，但我总觉得有股别扭。
突然听见手机响了，我拿出来看。
是信息。高中好友群消息早已爆炸了，我一直不去读，现在便一条条看下去。
王观新说：『天啊，我不过去忙了一下，这儿就爆了天大的消息了。不管怎样，恭喜恭喜，小四终于交朋友啦。』
这是半夜的，早上八点多他又发了一条：『我刚才到便利商店，看见了一个东西，谁来和我解释一下？』
下面就是八卦志的封面图。
后来有曹盛：『这个照片……背景有点眼熟。是你家吗？四桥？』
张莉昀说：『怎么回事啊？你……虽然不对，但我还是翻了杂志，你，你和谁谈呢？不会吧？』
后面还有很多，我逐一看完，给张莉昀发了一条单独信息。我说：『我暂时回不去，妳那儿有我的钥匙，能不能帮我拿一些东西？』
张莉昀马上回：『当然。我先不问你了，不过我拿了东西到哪儿找你？』
我怔了怔，说：『等一下我再回妳。』
张莉昀说好，我便下了线，
这时天已经暗下了，车子拐进一条路向山上走，一路房子很少，车子也不多，灯影依稀照出一片郁郁森森的树影。
车子终于在一幢花园洋房前停下，沈律岑便说：“到了。”
我点头，先下了车。
那董姐随着沈律岑一块下了车。开门的是她，她看看我，对着沈律岑说：“我也进去，有些事必须对梁先生说明。”
沈律岑说：“我来说吧。”
董姐彷佛不赞同似的，皱起眉，“沈先生，我总是你的经纪人。”
沈律岑说：“我明白，但说起来这算是私事。”
董姐说：“沈先生——”
沈律岑说：“我知道妳的为难，放心吧，我做了什么决定都会告诉公司。”
董姐沉默，但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沈律岑向我看来，说：“我们进去。”
我点头。他并不动，是要让我的意思。我只好先走进去，便听见后面关了门。沈律岑赶上我，开屋子的门。
他一面进去，一面说：“有三层楼，客房在二楼，有两间，你选一间。”
我点头，看他停了下来。
沈律岑转身过来，突然说：“你在生气。”
我一顿，说：“没有啊。”
沈律岑说：“你不想来吗？”
第5节
恋耽美
第5节
上了车，我扣上安全带，抬头就见沈律岑在看我。
我说：“怎么了？”
沈律岑说：“我想着该不该亲你。”
我呆住，“什么？”
沈律岑已经拿下墨镜，往我欺近过来，非常近的位置又停下，“行吗？”
我说：“呃……”
沈律岑并不让我说下去，他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嘴唇覆了上来。突然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我心中一股激灵，被吮住的嘴不禁张了开，他的舌头便探进来，勾着我的舌头打圈。
我不敢动。也好像没有了力气。不知道多久才被松开，我马上坐正了。我感到心跳很快，又看他。
沈律岑也在看我，那目光很安静，很有情绪。他说：“我感觉比昨天还好，你呢？怎么样？”
我觉得整张脸大概已经烧红又透了。我没办法回味，一回味要不得了。
可能我不回答，沈律岑又说：“你是觉得太快了？”
我一顿，“不是，唔，呃，还行。”
沈律岑便一笑。我再忍不住了，马上转回了目光，说：“那什么，做了就别问了。”
沈律岑说：“嗯，知道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感觉有气息靠近。湿软的触感轻点上我的脸颊，我怔了怔，不必去确认也知道那块皮肤在发烫。
我没好意思去看沈律岑。
沈律岑倒已经发动车子，说：“先吃饭。”
我点点头。半天都说不了话。
之后去吃了饭，吃中菜，在包厢里吃。这餐厅还是沈律岑选的，我想不能总给他请，打算付一点，不过那价位非常难恭维。
考虑到荷包问题，我选着菜色叫。
沈律岑说：“光吃点心吃不饱。”就对等在旁边的服务生报了几个菜名，都是大菜。
我赶紧说：“别叫太多，吃不完。”
沈律岑说：“吃不完再说。”
服务生这时问：“请问沈先生还需要什么？”
沈律岑向我看来。那服务生于是也看我。我马上阖上餐本，“不需要了。”
沈律岑便对服务生说：“好，先这样吧。”
服务生点头，便收了餐本走开了。
我左右看，这家餐厅不走古典路线，装潢非常新潮，不说不知道是中菜餐厅。我问：“你常来这儿吃饭吗？”
沈律岑说：“两三个月来一次吧。”
我点头，想想又说：“你总是出来吃啊？”
沈律岑说：“也不是，不忙的时候会自己做。”
我愣了愣，说：“你自己做饭？”还以为他是请人做饭。
沈律岑笑笑，“惊讶吗？”
我说：“有一点。”
沈律岑说：“下次做给你吃。”
我怔了怔。这意思是指到他家去吃吗？总不会要特地做了来外面吃。去了也当然不必怎样，吃饭而已，可这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
突然有点局促起来，我说：“哦。”
沈律岑又说：“你喜欢吃什么？”
我一顿，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太挑食。”
沈律岑笑了笑，说：“那也有特别喜欢吃的。”
我想想，说：“非要说的话，鱼吧，海鲜一类都行。”
说起来也是以前在家常常吃。父亲最拿手的就是料理海鲜，尤其蒸鱼，当然做其他也不错，但父亲处理这个特别好，带点酒香，肉质又鲜嫩。
到外面住以后，除非去好一点的餐厅，不然吃鱼总觉得有股腥味。
沈律岑听了，点一点头。
这时服务生送菜过来了。上的是我刚才先叫的点心，想不到份量很小，还真是要吃不饱。
沈律岑看看我，我尴尬了一下。他倒是拿筷子挟起一块咸糕放到我面前的盘子，说：“趁热吃。”
我连忙说：“谢谢，你，你也吃。”
沈律岑笑笑，说：“好。”
说起来，这是我和沈律岑第二次单独一块吃饭。气氛比第一次放松很多，之前那次也不是煎熬，而是很别扭又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次我和沈律岑聊了很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只是生活中的芝麻蒜皮事，想什么说什么。
沈律岑大部份是回应我的话。偶尔话题会带到娱乐消息，他并不避重就轻，能回答就回答。
比如他现在拍的戏，还要加入一位新人。我问：“谁啊？”
沈律岑说：“谢轻渔。”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那天去陈劲家的事。我顿了顿，说：“那你和他会有对手戏吗？”
沈律岑说：“不会，他的角色是原著没有的，编剧做了改动。等电影上映就知道了。”
我说：“哦。”
其实有点好奇他对谢轻渔的看法，媒体上总喜欢比较两人，有的甚至说那谢轻渔的日后将可能赶上他现在的成就；假如是我，一定介意。
不过我还是不问了。
吃完了准备走时，沈律岑接了通电话。他接了，一面看我一眼，一面到外面去。
我没在意，趁机去拿账单看，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得了。
突然听见敲门，是服务生，“您好，请问您对今天的菜色还满意吗？”
我说：“呃，满意。”
服务生说：“谢谢您，这是给您的点心，是我们主厨的一点心意。”
我愣住，这才注意到服务生手里提着一只礼盒。我看看对方，迟疑地接了。
“再次感谢您。”
那服务生出去后，我对着礼盒发愣。
沈律岑听完电话回来了，说：“抱歉，听了一会儿电话。我送你回去。”
我说：“好，对了这个……”
沈律岑说：“哦，应该是主厨特制的茯苓糕，每次来都会给一盒。很好吃，你带回去吃。”
我说：“可这是给你的。”
沈律岑说：“我还在拍摄期，要忌口。”
我一愣，说：“那好吧。”
不过后来我才想到吃饭那时他一点都不忌口。
反正当时我就拿了，和沈律岑一块出去，不过他却好像没意思去付钱。我说：“等一下，还没买单呢。”
沈律岑笑了笑。
我怔了一下，说：“呃，你买单好了？”
沈律岑说：“嗯。”
我不说话了。
沈律岑说：“怎么了？”
我说：“总是你请客。”
沈律岑好像想了想，说：“我没想太多，不过你会介意的话，下次换你请我。”
我说：“好啊，我带你去吃一种好吃的面。”
沈律岑点头，笑笑。
我们上了车。沈律岑送我到公寓楼下，我犹豫了一下，问：“你要上去吗？”
沈律岑微笑，说：“好。”但是也只上到门口，说：“我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
我说：“嗯。”
沈律岑不说话，光看我。我突然有些紧张，紧捏着手上的那糕的纸盒，看他接近，看他把脸一偏。他的唇贴上我的唇，一只手摸上我的脸。那手指微凉，而我的脸热了起来。
我没敢动。
过一会儿后，沈律岑向后退，说：“晚安。”
我点点头。
沈律岑便走了。
我等电梯到了一楼才进屋关门，浑身脱力似的坐上沙发。我举起还拿着的糕点礼盒看了看，才放到茶几。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高中好友群。这群组加上我总共四个人，都是知道我的性向，也是最清楚我从前的那段。
而除了曹盛留在t市，另外两人张莉昀、王观新也在b市，我们不定期聚会。
我发出一条信息：『怎么办？』
曹盛先回了：『什么怎么办？』
张莉昀说：『发生什么事？』
王观新没动静。他是在医院做事，时常忙，没有立即回应是常态。
我说：『我认识了一个人。』
曹盛说：『我天天都在认识人。』
曹盛是卖鱼店的老板。我不理他。
倒是张莉昀说：『曹盛你不说话不会死。四桥，你的认识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我说：『嗯。』
曹盛说：『不是吧？』又说：『到底什么意思？』
张莉昀说：『天啊，什么时候？』
我说：『这几天。』
曹盛说：『谁？』
张莉昀说：『同事？还是上次说的超市做事的小哥？你终于主动啦。』
她不提，我都忘了那小哥的样子了。我说：『不是，我堂哥介绍的人。条件很不错，人很好。』
张莉昀说：『重点是长相？』
曹盛说：『女人就是肤浅。』
我说：『其实我也很肤浅，嗯，好看，非常好看。』
曹盛说：『四桥，我知道你总是偷看我。』
我和张莉昀同时说：『滚。』
曹盛回了一个哭泣的脸。张莉昀说：『别理他。四桥快说！然后呢？』
我说：『我们刚开始……』
曹盛和张莉昀同时说：『在一起了！』
我说：『嗯。』
曹盛说：『那很好啊。你终于摆脱过去了。』
我说：『我早就摆脱了。』
张莉昀说：『恭喜你，改天吃饭啊，带来给姐鉴定一下。』
曹盛这时说：『等一下，那你干什么问怎么办？』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感觉……太快了。』
张莉昀说：『什么意思？』
我斟酌着说：『我们认识不久，他说在一起试试。』
曹盛说：『试试总比没有好。』
张莉昀说：『假如是别人，我觉得不好，你的话的确能试试也好。』
我对着手机苦笑。
张莉昀又问：『试多久了？』
我说：『认真说是两天。』
曹盛说：『真看不出来你——』
张莉昀则说：『才两天？那你刚才说什么感觉太快了，什么意思？』
我过一会儿才说：『我有点喜欢他了。』
曹盛和张莉昀马上都说：『哦！』
我说：『可是我有点……』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张莉昀说：『那他喜欢你吗？』
我怔了怔，说：『不知道。我们，就试试看。』
曹盛说：『我觉得你不要想太多，既然喜欢，把握住就是了。』
张莉昀说：『也不能这么说。光四桥喜欢而已太不公平，他对你怎么样？』
我说：『呃，还不错。』
张莉昀说：『那先观察着吧。』
曹盛说：『不不不，直接告白。』
张莉昀说：『要说也不是现在说，先试探一下他的感觉。』
我提醒：『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张莉昀说：『那你在一起前就喜欢他了吗？』
我说：『没有。』
张莉昀说：『那就对了，反正先观察。』
我想一想，认为她说得对。我说：『嗯。』
曹盛这时说：『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们。』
张莉昀说：『随时报告进度。』
我说好。
又聊了一下别的事，各自下线了。我起身收拾，洗澡出来才想起那盒糕点。我把它打开，拿了一块咬一口，糕粉味比较重，松软甜香。
我想了想，去拿手机发了信息给沈律岑。我说：『晚安，早点睡。』
之后我不等他回话就去睡了。
隔天看见他的回话——我现在看那笑脸越看越顺眼。
我去上班，精神远比昨天好，中午也不睡了，和小吴他们几个人一块出去附近的小吃店吃饭。
吃完了付钱，新来的一组客人把一直关着的电视机打开，正好是新闻台。我看了一眼，一顿。
画面上是沈律岑，是旧的访问，聊什么不清楚，那底下的字幕却是现在的：恋情终于曝光，对象是男人。
听见旁白说着什么杂志拍到了画面，我呆住。
旁边小吴喊着：“小梁！走了。”
我回了神，说：“来了。”走了出去，又一顿，“你们先走，我去一趟便利商店。”也不管他们说什么，就跑了。
便利商店在下一个街口，我喘口气进去，找到书报架。那上面放着一摞的新出刊的八卦志，封题正是刚才看见的新闻字幕。
封面照片是在一条路上，背景是晚上，有两个人靠得近，似乎要一块走进去一间公寓。虽然拍得模糊，我还是认出来了，那是我住的地方。
第十章
我错愕不已，还是买了那本八卦志。
那里头除了封面上的照片，还有其他同一天拍到的，从上车开始，还有半途停红灯的；虽然画面暗又模糊，可能别人一时看不出，我不可能不马上认出来，确实是我。
光看照片，我已经呆住，不用说看文字了。回公司后仍然反应不过来，我想着该不该给沈律岑打电话。
不等我打过去，他的经纪人董姐先打了电话来。
手机一响，我吓一大跳，接了就急忙往茶水间去。听她说：“这件事一直在处理，不用担心，不过沈先生暂时不能和你见面。假如可以，我还希望你工作能请假几天。”
我一怔，说：“请假？”
董姐说：“对，记者难得拍到沈先生，你又不是圈内的人，可能会想尽办法找到你，他们现在又已经知道你的住处了，找到你上班的地方也不会太难。”
想不到这样严重，我问：“那，那请假了我还能回去吗？”
董姐似乎想了一想，说：“这样吧，你下班的时候，我派人去接你住饭店。”
我愣了，说：“住饭店？那要住多久？”
董姐说：“一阵子吧。”
我迟疑了一下，左右看没人才问：“这是沈先生的意思吗？”
董姐很快说：“我相信沈先生也会同意，影响了你的私人生活不会是他的本意。”
我只能说：“我知道了。”
董姐说：“那就这样，五点之前我会联络你。”
她挂断了。我怔怔地握着手机，一时没头绪。
但我也并不想真的住到饭店去。我想至少也要问问沈律岑的说法，因为很明显的那是从走出陈劲家后就被偷拍了。
我打开微信给他发信息，『我看见新闻了。』
等了好一会儿，沈律岑始终没有回复。
我叹气，突然听见声音：“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抬头果然看见黄经理那张脸。我连忙把手机塞进裤袋里，一面说：“我，我喝水。”
黄经理沉沉似的看我一眼，没说话，径自走到咖啡机台前。我望着他身影，考虑要不要提请假的事。
突然他说：“那种没营养的读物少看一点，你的工作会更有效律。”
我愣了一下，想到买来的八卦志随手丢在座位上。我扯扯嘴角，说：“等一下我马上去收起来。”
黄经理取了咖啡，仍旧站着。他在原地喝起来。
我不敢多待了，说：“经理，我回去了。”
黄经理点头。不过我刚走了一步，他又说：“等一下。”
我停住，向他看去，“是？”
黄经理并不看我，说：“那是你吗？”
我说：“什么？”
黄经理这时向我看了，说：“杂志上的人是你吗？”
我张张嘴，说不出话。黄经理说：“真的是你？”就放下杯子，走近，近乎严厉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沈律岑交往了？”
我说：“呃，这两天。”
黄经理沉默，皱起眉头，彷佛极为纠结着什么。他说：“你是，怎么会——怎么和他扯上关系？”
我没说话。我不认为需要对他说明。
想不到黄经理沉了口气，说：“这个事不是我的本意。”
我迷糊了，“什么？”
黄经理彷佛烦躁起来，掉开脸，说：“我知道这个事是谁主谋，大概，沈律岑也知道了。”
他向我看来，“那天你们去了演员陈劲的家里对吧。”
我愣住。
黄经理又说：“崔祁东，是我的朋友。”
那两字朋友非常咬牙切齿，我先没有意会过来，看他的脸色才懂——他们在一起。昨天开车接送他的男人是崔祁东？
原来黄经理没有结婚，没有妻女妻儿，只有一位同性情人？所以他手上不可能有结婚戒指，办公桌上也不会有家庭合照。
我惊愕了好久，才找到声音：“他，他不是沈律岑的朋友吗？他为什么要——”
黄经理垂下目光，说：“我不知道——。”
我一愣，还想问，他却是一转身就走了出去。
这是在公司里，我不可能去追着黄经理问清楚，太引人注意。我只能忍着不安继续上班。
通常喜欢聊娱乐八卦的几个女同事今天当然不放过，空闲下来就吱吱喳喳不停，我听得心惊肉跳，深怕她们看出照片上的人是谁。
一旁的小吴说：“人家大明星要和谁在一起是人家的事，她们吵什么！”
我把八卦志收起来。我只说：“我去送文件。”
当回到座位后，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信息，沈律岑发来的，他说：『我很抱歉，是我的不小心。』
我说：『唔，这也不算你的错。你还好吧？那些记者好烦吧。』看新闻，记者们在他住的大楼下围堵，另外也在他公司那儿也守着一批人。
主要也是很久总是拍不到沈律岑的对象。多年来也传绯闻，可是没图没真相。而不论怎么跟拍，到最后都会跟丢了，沈律岑甚至一直不特地乔装；难怪昨天他就这么放心地走在路上。
沈律岑这时说：『我能应付，很快处理好。』
我说：『嗯。』又说：『这阵子我想先请假，住到饭店去。』
沈律岑隔了一下子才说：『董姐说的吗？』
想不到他一语中的，我一顿，但也要猜会不会本来就是他说的。我说：『我觉得我应该先避一阵子，不要影响你。』
沈律岑说：『是我影响了你，不是你影响我什么。也不用躲避，我们的交往是光明正大。』又说：『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感觉，不是性别。何况，从前到现在我都不曾隐瞒性向，我能接受女人和男人。』
我说：『嗯。』
沈律岑说：『今天我还是去接你。』
我瞪着手机上的那行字。说：『什么！』
沈律岑说：『反正你那儿的确是回不去，先到我这里吧。另外，我认为暂时请假也好。』
我一时是不知所措，说：『我不知道……』
沈律岑并不让我犹豫，说：『你们公司在后面的路上有一个出入口，对吗？五点的时候我会在那儿等你。』
……
蠢如我，才发现姐姐的女儿应该是……外甥女 _(:3”∠)_
然后大侄子不大不小，刚上初中，前文是让位给长辈坐到地板去而已我感到决定非常困难。当然我一点都不想到饭店去住，但去沈律岑那儿——似乎也不会是很好的决定，那不如回家；说不定侥幸，那些记者正好没注意到呢？
而本来那董姐说五点前联络一直没消息。
拖拖拉拉已经接近五点，我只能收拾。小吴几个人看见了，一阵笑，说：“小梁啊，怎么昨天今天都走这么急？”
我尴尬地笑笑，注意到一些女同事看过来，赶紧低着脸走掉。
新闻犹在闹着，网络上的娱乐消息是每一小时更新一次进度，媒体看图说故事，包括猜测当天到陈劲家的目的，几点走，照片上的人的精神是怎么样的，都有一段故事；顺带说了说当天每个人的关系。
原来丁蓝和沈律岑是同期出道的模特，交情很好，今天有一则报导声称两人交往过，丁蓝至今不愿意定下来，因为还爱他。
而沈律岑和陈劲之间是已经知道了，报导也没有失真，倒是才知道那邵明亮是沈律岑公司的股东之一，早期也拍戏，后来转幕后；据称两人在财务的想法分歧。
谢轻渔的方面，看了也不意外，都不外指称两人瑜亮情节至于崔祁东——原来是红火的大编剧。目前好几檔热播的电视剧本都由他操刀，更拿过几座电影剧本奖。本人实在看不出来厉害。
但崔祁东和沈律岑的关系更近，他是沈律岑在费城读大学时期开始的朋友。
我感到世界的恶意和复杂性。
我不懂那些恩怨，反正我真想下班能回我自己的地方。
“梁四桥。”
在走廊上突然有人叫住我。我一顿，回头看见了黄经理，“经理。”
黄经理走来，说：“你的年假到今天为止才用掉了一天。”
我一顿，说：“您要我请假吗？”
黄经理皱着眉，彷佛苦恼似的，说：“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一顿，低了声音，“我能理解你——总之这是我个人建议。你也不想真的跑到公司围堵你吧，休息几天，等平静了再来，同事们也不会怀疑。”
我说：“我能考虑吗？”
黄经理说：“可以。”
我说：“那我能走了吗？”
黄经理隐约沉了口气似的，点点头。
正好电梯上来了，我马上进去了，紧压住关门键。那门终于阖上，我这才按了到地下的楼层；通往后面出口的必须经过停车场另一台电梯上去。
我一时有点无力感。
情理上我能理解黄经理，也是为我着想。可理智上我不行，他的理解非常含糊，我一点也不明白。
公司后面的通道其实是用来收送货物，最忙的时候是早上，这时候一辆货车也不见，当然也没有人；警卫室的位置在另一个方向。
我刚出电梯，手机马上响了。是不陌生也不熟悉的号码，董姐的。
我说：“喂？”
董姐说：“走出来，右边能看见一辆黑色丰田。”不等我答复，就挂掉。
我也没辙，只能走出去，果然看见她说的车子。
刚靠近，后车门便打开了，我一怔，低身看了看，沈律岑坐在里头。他说：“先上车。”
我连忙上了车，门刚关好，车子马上走了。我才注意到驾驶，是董姐。
董姐的目光从后照镜投射而来，不过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开口的是沈律岑：“还好吗？”
我说：“还好。唔，我还是要回去一趟，不然什么也没有带。”
沈律岑看看我，说：“我那儿都有，不过你还是能请朋友回去拿。”
我略点头，不说话了。
车子走了一段路，看着风景变化，我突然想到沈律岑住处楼下也有记者，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
我说：“不对啊，你那儿不是也有记者？”
沈律岑说：“休假的时候我通常不住市区，我在郊区另外有房子，只有董姐知道地方。我们要到那儿去。”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开车的董姐。
不过我也不说什么了，看来沈律岑是真正能应付。车内安静下来，谁都不说话，不是无话可说，但我总觉得有股别扭。
突然听见手机响了，我拿出来看。
是信息。高中好友群消息早已爆炸了，我一直不去读，现在便一条条看下去。
王观新说：『天啊，我不过去忙了一下，这儿就爆了天大的消息了。不管怎样，恭喜恭喜，小四终于交朋友啦。』
这是半夜的，早上八点多他又发了一条：『我刚才到便利商店，看见了一个东西，谁来和我解释一下？』
下面就是八卦志的封面图。
后来有曹盛：『这个照片……背景有点眼熟。是你家吗？四桥？』
张莉昀说：『怎么回事啊？你……虽然不对，但我还是翻了杂志，你，你和谁谈呢？不会吧？』
后面还有很多，我逐一看完，给张莉昀发了一条单独信息。我说：『我暂时回不去，妳那儿有我的钥匙，能不能帮我拿一些东西？』
张莉昀马上回：『当然。我先不问你了，不过我拿了东西到哪儿找你？』
我怔了怔，说：『等一下我再回妳。』
张莉昀说好，我便下了线，
这时天已经暗下了，车子拐进一条路向山上走，一路房子很少，车子也不多，灯影依稀照出一片郁郁森森的树影。
车子终于在一幢花园洋房前停下，沈律岑便说：“到了。”
我点头，先下了车。
那董姐随着沈律岑一块下了车。开门的是她，她看看我，对着沈律岑说：“我也进去，有些事必须对梁先生说明。”
沈律岑说：“我来说吧。”
董姐彷佛不赞同似的，皱起眉，“沈先生，我总是你的经纪人。”
沈律岑说：“我明白，但说起来这算是私事。”
董姐说：“沈先生——”
沈律岑说：“我知道妳的为难，放心吧，我做了什么决定都会告诉公司。”
董姐沉默，但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沈律岑向我看来，说：“我们进去。”
我点头。他并不动，是要让我的意思。我只好先走进去，便听见后面关了门。沈律岑赶上我，开屋子的门。
他一面进去，一面说：“有三层楼，客房在二楼，有两间，你选一间。”
我点头，看他停了下来。
沈律岑转身过来，突然说：“你在生气。”
我一顿，说：“没有啊。”
沈律岑说：“你不想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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