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 作者:刀刺

    第6节

    他越看,就越给心里头的邪火添柴浇油,他想到那些深夜里的幻想,那时人尚且不在身边他都能把自己想的热火焚身,如今人就在身侧,自然更想把梦想付诸于行动。

    而纵使他呼吸灼热,身心激荡,却仍不敢动一下,连手都不敢摸。当然,越是想做不敢做的事情,越是让人头脑发热。

    程悍闭着眼假寐,心里头也在纳闷儿,想他一介高头大马的粗汉,寻常人恨不得躲他远点儿,怎么到了关青这里,他的强悍反倒给他的邪念添柴加火?难道自己对于关青来说就是传说中的人形|春|药?

    他刚想到这儿,就听到耳边的呼吸一分重过一分,躺在这头都能感觉到关青逐渐增高的体温,登时睁开眼坐起来。

    他皱着眉,瞧见关青骤然停止的呼吸和夜色里红晕的脸颊,一把掀开被子,就看到关青蜷缩的身下有根棍子——顶起来了。

    程悍深吸一口气,怒声道:“你给我出去!”

    关青睁开眼,觑着他的脸色,心虚道:“我…我能憋下去的,你别在意,一会儿就好了。”

    “憋你个脑袋!”程悍甩手把枕头砸在他脸上,“出去!”

    关青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拿枕头捂着自己鼓起来的凶器,眼巴巴地看着他,舍不得走,

    “我我我”

    程悍都无语了,“我什么我!你丫真够可以的!我现在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威慑力吗?我他妈就躺你身边你都能硬起来?你是不真当你自己练了金钟罩,我没法儿把你那东西给你剁下来是吧?”

    关青忧伤的眼睛在黑夜里水汪汪地望着他,末了还歪歪头,纠结的拧着眉,嘴唇凶狠的抿起,打算破罐子破摔。

    程悍瞬间直起腰板往后仰,指着他恶声道:“你他妈要是再敢往上扑我就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他说完突然意识到:关青就好他这口!

    马上补充:“滚出去,去洗手间撸一发,一发不够撸两发,两发不够你就撸到死。敢再当着我的面儿硬起来,我明天就搬出去!”

    关青就顶着张如丧考妣的脸乖乖去了洗手间,坐到马桶上,半是自虐半是自嗨的撸了把。

    撸完就忧愁了,程悍能答应他,其实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可他忍不住想,程悍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这么看不得自己对他的反应,又万般抗拒他的亲昵,是不是说程悍压根就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就是出于一时好奇或是心软答应跟他处,实际根本不可能为他变弯,为他享用,或者享用他?

    他悄悄回到卧室,见程悍背对着这面睡着了,又想到他还真是讨厌自己,光这一个姿势睡觉,多累啊!

    第二天程悍就发现,前两天对他兴致勃勃的关青蔫儿了,饭还是照做,做完了却不跟他一起吃,光埋头打扫卫生了。

    程悍就觉得,自己昨晚貌似反应过激,既然答应跟人家处,人家又是这么较真儿的一个人,十好几年了一直跟这儿守株待兔,差一点儿就守株待死了,还是别欺负人家了。

    他决定履行一下谈朋友的职责,清了清嗓子,

    “喂,你今天都干嘛啊?”

    关青抬起头,远远地望着,“下午要去办几张执照,跑跑业务。”

    “哦,”程悍老神在在道:“跑到几点啊?”

    “说不准,公司执照还没办下来,也不敢跑大单,估计五六点就结束了。”

    “嗯,”程悍翘起二郎腿,“那晚上去看电影吧,挑个六七点钟的场次,最迟九点钟结束,还不耽误我去酒吧。”

    关青立马就阴转晴,一下子就雀跃了,“看电影,就咱俩吗?”

    程悍转头翻了他个白眼,意思是废话。

    关青扔下抹布颠颠跑到他跟前,“你想看什么片子?我去买票!”

    “我去吧,你结束了告诉我,我去接你。”

    一句话把关青美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恨不得在和蔼可亲的程大爷脸上啵儿一口,又想到他不乐意,就把亲吻转化成力量,使劲儿点了点头。惹得程悍说了句:

    “傻样儿!”

    爱情的力量真吓人呐!关青一个下午跑了好几个政府机关,□□的手续繁琐的堪比本山大叔某个小品里、乌龟尾巴上的蛋,扯都扯不清,却仍旧精神抖擞满脸笑容。

    等程悍来接他时他顶着一脑门儿的汗,整个人白里透红,剔透的像朵沾着露珠的太阳花儿,一上车就灿烂了:

    “我忙好了,你好吗?”

    程悍:“……”

    关青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对不起,有点儿太激动。”

    “你还知道呢?”程悍打了个方向盘,开着车纳闷儿道:“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看电影,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关青只是笑,却不说话,在心里默默说“你不懂”。

    两人到了电影院,乌泱泱的一堆人,售票口排着老长的两大条队,程悍就心道不好,忘了五一小长假,大片儿都挤在这两天上档,怕是要买不到票。

    关青跟在他屁股后,脸色也是很怕,头一次约会,老天爷您帮帮忙好吗?

    果然轮到他俩选座屏跳出来,整个巨幕厅基本都坐满了,就剩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情侣座还有几个空位。

    关青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地询问:“要不第一排?这还有俩连着的空座。”

    “这是3d巨幕,你坐第一排不如钻屏幕里面去。”说着一拍板,“就最后一排这俩。”

    售票员耐心的讲解,“情侣座加二十,一共一百四,再加十块送爆米花和可乐,请问要购买套餐吗?”

    程大爷不满:“一百四还要加十块,还是送的?你们电影院也是真坑啊!买了!”

    关青赶忙要掏钱,被程悍啧的一声,又默默揣回去了。

    他拿票,关青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影厅里跟外面一样都是人,好在到了最后一排,一起坐情侣座的男同胞不止他俩一对。

    电影是好电影,《加勒比海盗四》,奈何俩人都没看过前三部,于是也看得模棱两可,前面二十分钟程悍都要睡着了,关青捏着两颗爆米花送到他嘴边,程悍不耐烦的别过头,

    “你自己吃。”

    关青不肯放弃,“吃一口嘛!”

    “废什么话,我不爱吃甜的,你不是知道嘛。”

    关青委屈地收回手,一□□米花,一口可乐,瞪着屏幕,感觉味同嚼蜡,又晴转阴了。

    程大爷杵着脑袋倚着一侧的椅背,瞥到关青瘪下的嘴,而鼻梁如月牙儿形状弯弯,眉眼清秀,不像小姑娘,却格外耐看,也体会到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悟。

    顿时心下一动,握住了关青放在腿边的手。

    关青瞬间就不敢动了,谨小慎微地维持着姿势,半饷,他靠到了椅背上,轻轻回握住那只手,偷摸看了他一眼,两眼,三眼……

    程悍抽回手扳过他的脑袋,“别看我,看电影,一百四的票,别浪费了。”

    说着又把手放到腿边,关青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试探着碰了碰,赶忙握住。

    他姿势僵硬,身体紧绷,没一会儿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却谁也不放。

    程悍就笑,“累不累?”

    关青连忙摇头,“不累。”

    “不累算了,”程悍无所谓道:“本来还打算让你靠一会儿。”

    关青连忙卧倒,头靠在程悍肩膀上成了个把瘫痪进行到底的软骨头。

    可乐和爆米花的甜味儿充斥在空气中,而他在那香甜的味道里闻到了程悍身上的烟味,他突然觉得很值得,战战兢兢的心得到了安抚。他动了动姿势,把头从程悍的肩膀上挪到了他的胸口,握着他的脉搏,听着他的心跳,一切都在交错纠葛。

    程悍本来就大爷似的瘫着,关青再不济也有一米八零,就这么一个姿势靠在他身上,还不如不靠来的轻松。等电影结束散场,关青站起来时骨头都咔咔作响。

    程悍也好不到哪儿去,胸口大石已去,总算松口气了。

    两人到了酒吧,叫东东的代唱已经唱完了第一场,老朽暧昧地瞧着他俩,“去哪儿潇洒了?”

    程悍本不打算说,却莫名又说了,“看电影了。”

    “诶哟,诶呦诶呦,”老朽大惊小怪:“看电影了呀?好看吗?”

    “好看,”程悍往嘴里扔了个花生,“美人鱼可漂亮呢!盘靓条顺,胸前伟大。”

    老朽不怀好意地眨眨眼,“那是美人鱼更好看呢?还是身边的人更好看呢?”

    程悍叹了口气,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老朽啊,咱们可怜的老朽,每天净喜欢探听别人的故事,自己呢,却成了没人疼没人爱的事故。路漫漫其修远兮,汝将上下求猥琐,活该你他妈找不到姑娘,一辈子光棍儿!”

    老朽刚要急眼,却灵机一动,曰:“言情皆虚幻,男男是真爱。兄弟,加油!”

    程悍咬牙,言情是什么他不懂,男男他倒是听懂了,终于弃文从武,揍得老朽嗷嗷叫唤。

    关青在一旁满脸幸福的微笑,觉得程悍真英勇,老朽虽然长得不忍直视,却也是很可爱的。

    ☆、 第十九章

    隔天乐队就要出发去上海了,往年关青都鞍前马后的陪着当跑腿,但今年走不开,俩人这一别要五六天才能见到。

    程悍拎着包站在门口,看关青仰着小脸儿深情的望着自己,觉得要既然要小别,还是给点儿甜头吧。他巡视着那张小脸儿,琢磨着哪更好下口,又有点儿忐忑不安。

    他纠结了下,低头在关青脸上亲了一口,感觉还行,可以接受。他抬起头,看到关青一下子呆楞的表情,那张嘴语言还休的半张着,眼神便深邃了。

    又低下头去,试着在那嘴上也亲了口,感觉更不错,口感非常好。于是他扔下包,搂过关青的腰用情地加深这个吻。

    岂料关青的呆楞乖顺只是片刻,回过神发现自己被亲了,瞬间就激动了,一个没克制住,一手搂住程悍的腰,一手扣住程悍的后脑勺,脚下发力,咚的把程悍压在门上,发疯般又是伸舌头顶,又是下牙咬。

    刚才还软糯的触感陡然伸进条横冲直撞的舌头,非常强势地想要撑开他的口腔顶进他的喉咙里,程悍张着嘴感觉口水都流下来了,刚想报复性的咬他个满嘴血,那舌头偏又灵活地抽走,他刚松了口气,就觉得下嘴唇一阵钝痛——他自己被咬了,还他妈不是一下,是接二连三的好几口!

    他猛地推开关青,靠在门上愤怒地吼道:“我警告你你给我克制点儿!真他妈拿我当软柿子!有完没完!”

    关青还未从激吻中回过神,胸口起伏剧烈,一个劲儿喘粗气,看到程悍嘴唇上冒出的血珠,才堪堪清醒,

    “疼不疼?”

    程悍怒目而视,“你说呢!”

    关青咽了下口水,“要不你咬回来?”

    程悍额头的青筋都要凸起来了,恨恨道:“美死你!”说完拎起包就走,前脚踏出去,后脚又踏回来了。他扭头神色阴晴不定地盯着他,

    “你是不拿我当姑娘了?点火就着!”

    关青:“??!”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你哪里像姑娘?”

    “我……”程悍气结,“那你这么主动干毛!”他横眉立目地命令道:“矜持点儿,有点儿自觉性!要扑也是我扑你,再敢压我,我他妈揍死你!”

    关青:“那你要是一直不扑我呢?”

    程悍:“……”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做点儿什么维护他坚|挺绝伦的男子气息,还真对不起关青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男性尊严。

    他于是再次把包一丢,气势逼人地走上前,拽过关青反手压到了桌子上,手探进睡裤里狠狠捏了两把屁股,又用自己给力的兄弟顶住,在他耳边低沉说:

    “老子的枪粗长健硕,你洗干净屁股,乖乖等着挨|操!”

    他话一出口,二人皆是面红耳赤,程悍脑袋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某些不良画面,直逼的他凶器激昂,心旌神摇。他凶戾地在关青那截泛着青色血管的脖子上咬了口,算是报复他的咬唇之仇。而后抽回手直起腰,走人了。

    满屋子都是荷尔蒙荡漾的气息,关青趴在桌子上,贪恋的闻了闻,笑了。

    车窗外是草长莺飞的春天,车厢里是吆五喝六的一群大老粗,而程悍从背包里掏出一沓码的整齐的信,摊开信纸的那一刻,纸张在经年累月里积晷的气息和上面尚且青涩的笔迹,好像有种穿越时空的魔力,让他瞬间回想起当年阅读时的情形。

    程悍:

    我跟有子在外面都好,你不必担心,要照顾好自己,好好表现,争取减刑。

    我们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关青

    程悍:

    现在是秋天了,咱们家后山上的枫叶都红了,今年秋天很冷,你要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

    等寒假了我和有子去看你,到时你见我们一面好吗?

    关青

    他拆开另一个信封,这封信的字迹显然是没读过两年书的有子写的,字又丑又歪歪扭扭,在间隔有序的格子里越写越飞扬,恨不得从纸上飞到信纸外。

    悍子:

    你在里面怎么样?没有被欺负吧?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忍一忍,听说表现好最多能减刑一半,你先吃点苦,忍住了就能早点出来了。

    那个,关青他不好好读书,这次期末考试考了个倒数,明年就高考了,他说他不想上大学,要下来打工。你说他那样能打什么工啊,性格又jue,又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反正是挺仇人。关大爷都仇死了,劝他也劝不动。

    你劝劝他,他听你的,大学生好啊,大学生牛比,咱们镇上都没几个大学生。快别让他跟咱们一起混了,种地打工很累的,又不能出人头地。

    我也好,现在在市里建政府大楼呢,快混成包工头了,钱可多呢。

    你要好好表现,有什么需要就说,下次去看你,你跟我们见一面,好吧,千万见一面。

    有子

    程悍读到这就忍不住笑。有子是个好兄弟,虽然没文化,不聪明,可他事事为他们着想,有这么个朴实的兄弟是他们的福气。他接着一封一封翻出来看,然后突然发现,关青写的信在末尾都加了一句话:

    程悍:

    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我考上了,虽然是个二本。我打算去学工商管理,据说这个专业好找工作。

    我跟有子都好,你不用担心,要照顾好自己。

    我们都很想你。很快会去看你,你记得见我们。

    关青

    “我们都很想你”程悍想,他那时怎么没发现,关青这么冷情的人能写这句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见面时关青总是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也许他所有想说的话和情意,都藏在这句话里了。

    “只言片语最见情深,”邵彻在左手边的驾驶座上瞥了他一眼,“这么一摞子信,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关青这些年没憋成疯子,真是意志过人!”

    程悍把信叠好收起,“你怎么跟老朽似的,这么猥琐!人家的隐私你也偷看。”

    “谁叫我?”老朽闻言从后座蹿过来,看到程悍腿上那一沓信顿时手伸过去就要抢,“诶这是谁给咱悍爷写的情书啊?快给我们分享分享!”

    “滚蛋!”程悍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连忙宝贝的收起来,傲娇道:“要看情书啊,看你自己的。诶不过就你这么对不起人民大众的长相也是为难人家姑娘喽!”

    他们吵吵闹闹到了上海,到达时已是傍晚,在现场大概走了遍流程,就去主办方安排的宾馆办了入住手续。隔天一早众人精神充沛,刚到现场,就听外面鬼哭狼号,尖叫声跟电吉他的solo混成一片,嘈杂的不堪入耳。

    程悍走到舞台左侧,看到一哥们儿披头散发抱着吉他,穿着花红柳绿的风衣,随着鼓点在台上佝偻着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做出小鸡啄米的动作,然后鼓点渐进中他一甩长发,抖动双肩,活像只抽了羊癫疯的野鸡。

    “诶嘿!”那哥们儿握住话筒,仰天嘶吼:“这现实太迷惘,只有死亡最具光芒,沉默的人流啊沉默的羔羊,沉默的羔羊啊沉没的河床……咿呀咿呀诶呀,死亡的歌唱,咿呀咿呀诶呀,用生命谱写我最真实的歌唱……”

    他这边儿吼声不断,台下的人群也跟着尖叫声不断,眼见着大白天人群就玩儿起了人浪,不知哪个倒霉蛋儿被一双双手从头顶传递,拖向了无名的远方。

    “苏日达也是真行啊,大清早的别是嗑多了吧?上来就这么嗨!”程悍瞧的啧啧感叹。

    这厮的名听起来是很民族风情,实际丫就是一西北牧区放羊的,据他自己说:在他十六岁时,村里来了个支教的老师,老师负责学校的十项全能,啥科目都教。一堂音乐课上,支教老师骤然发现苏日达天赋异禀的音乐细胞——丫弹冬不拉的技巧好到令人发指,遂老师跟苏日达家人苦口婆心,把他带去首都,势必要把他培养成新世纪的音乐人才。

    那老师是个摇滚迷,上至约翰列侬,下至邦乔维无所不知,他本想把苏日达培养成led zeppel里的jiy page,全世界吉他手里殿堂级的大师,教他作曲,诵读拜伦与济慈,从小打造他的音乐素养和艺术鉴赏。

    结果事实证明,三岁看到老,泥里打滚的野孩子读了泰戈尔的“大地借助于绿草,显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充其量也只能感悟到冯唐笔下的“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这种粗俗意境。

    苏日达深刻鄙视世界名流,认为“大家”不过是迂腐的酸儒。非要糟蹋自己的天赋,变成一个钟情于愤世嫉俗的死亡金属音乐人。

    在程悍他们还在音乐路上苦苦摸寻出路时,丫就确立了自己的音乐风格,每次出场必定狼奔豕突,把自己长发飘飘的脑袋摇成一根疯了的拖把。

    这根疯了的拖把谢幕下了台,瞧见程悍这伙人,顿时扎了个马步做了个发功的姿势,发功完毕几步助跑,一头扎进程悍怀里,

    “小悍子,老哨子,我终于在有生之年又见到你们啦!”

    程悍无福消受他的热情,龇牙咧嘴地挣开他坚实的臂膀,“我谢谢您还没死。”

    苏日达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你们什么时候出场啊,小爷我刚打完头炮,现场已经给你们热好了,上去捡热乎的就行。”

    老朽当即不屑冷哼,“打头炮的都是虾兵蟹将,我们牢人今晚压轴,才不跟无名小辈凑热闹。”

    “嘁,狗嘴吐不出象牙!”

    “呸,野鸡插毛装凤凰!”

    俩人王八看绿豆,见面必定互相诋毁。有这么俩活宝在,众人是无法专心享受音乐的,在后台主办方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帐篷里备上好酒好菜,苏日达还开了瓶红星二锅头,奈何程悍他们惦记着晚上的演出不敢享用。陪着苏日达这个醉鬼呆了一天,结果晚上轮到他们上台时却突然换人了。

    迷笛音乐节长达三天,全国各地的乐队纷沓而来,这种低级错误是从来没有的。可甭管问哪个工作人员,从他们现场的名单里都找不到牢人。

    邵彻对比着两份名单,发现早半个月前迷笛公布的全阵容里是的确有他们的,连昨天都有,就是今天才没有的。

    工作人员说:“这是今天早上上面才确认的名单,每年都有乐队因为意外来不了,所以每天都要重新订。”

    邵彻:“可我们来了,为什么把我们从名单里划掉?”

    工作人员:“那你别问我啊,去找总编问问。”

    “总编在哪儿?”

    “我不清楚。”

    得,一问三不知,眼见今晚的迷笛就要散场,众人只好先回宾馆,可到了宾馆发现他们的东西已经打包放到前台,连房间都被人退了。

    “这是有人在整咱们呢!丫别被我揪出来,不然揍死他!”

    “先别管是谁在搞鬼,这会儿哪还有宾馆有空房,咱们今晚说不准得睡大街。”

    正当他们准备把铺盖卷向大街时,苏日达这厮披头散发地从拐角露出头来,“小哨子,要不你们跟我凑合一宿?”

    ☆、 第二十章

    双人床的房间里挤了六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又有四个都在抽烟,于是这昏暗狭窄的房间变成了烟雾飘渺的蒸笼。

    程悍拉开窗户,瞥到床头柜上那一小包白面,心情就愈发憋闷。他看着靠在床头眼冒精光的苏日达,语气冷淡:

    “你每次上台都那么嗨,就靠这玩意儿?迷笛音乐节的宗旨是什么你忘了——远离毒品,靠近音乐!就你这德行,你那音乐能靠得住么。”

    苏日达也不生气,脸上是惯常欠扁的嘻笑,

    “你那音乐靠得住,靠得住你还睡人家老婆?”

    程悍当他放屁,“放什么厥词,我他妈什么时候睡人老婆了!”

    苏日达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神经叨叨道:“嘘,我听说赵颖这段时间总往浙江跑,饭局上经常带一两个年轻小伙儿,说很喜欢,想提拔。”他暧昧地抛了个媚眼,“赵颖的老公是这次主办方之一,在这圈儿里有点能耐,浙江搞地下摇滚的又少,略微一打听不就知道是谁了。他这是给你们下眼药呢!”

    程悍跟邵彻对视一眼,俩人脸色都很臭,程悍说:

    “那怎么办?他这么大能耐?我们就算不火,也还是有几个铁粉的,他说不让我们上我们就不上,那人家慕名而来的粉丝能干?”

    “粉丝都是墙头草,靠不住。”苏日达摇头晃脑地从床上坐起来,伸手去拿那包白面,正哆哆嗦嗦地往外倒,程悍突然伸手夺过那个小袋子,又把他倒出来的白面往地上一扫,瞬间那摊粉末就跟地上的尘埃融为一体,化作灰烬了。

    苏日达抬起头看他,那头挑染时髦的长发干枯地垂在他脸侧,他本来的肤色偏黑,可现在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而木然的眼珠里呈现出颓废,似乎很惊讶程悍的举动,过了会儿又自嘲地笑起来,

    “小悍子,人家想堕落,想死,你就不要管嘛!也许你眼中的自轻自贱对于人家来说,是追寻生命的真谛呢!”

    程悍捏紧拳头,把那袋东西扔给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老朽,“冲马桶里。”随后他指着苏日达冷漠道:“我管你爱死不死,别他妈死在我跟前。废物!”

    苏日达就嘿嘿地笑,没骨头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扯了件外套,像个幽灵似的走出去了。

    “这爷们儿照这德行走下去,恐怕活不了几年啊!”老朽叹息着摇摇头,“他乐队那些成员也不管管,真要死了怎么办?”

    总是沉默不语的键盘手老贺说了句毛骨悚然的话:“他要是死了,说不定就红了。”

    众人:“……”

    程悍抚额长叹,圈儿里没一个正常人啊!

    这一晚他们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邵彻就出去跑关系找门路。对于他们这群搞地下摇滚的乐队来说,一年一度的迷笛音乐节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增加曝光率的宣传方式。

    地下音乐的特点就是反对商业化包装、不接受主流媒体的采访,在这种现象下能存活并且火起来的乐队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机会都对他们格外重要。

    可既然求告无门,邵彻便剑走偏锋,集合了几支乐队的队长,把大概情况一说。这圈里最不缺的就是嫉恨权势秉性刚正的热血男儿,大家都是摸爬滚打熬过来的,地下音乐最忌讳潜规则这类歪门邪道,大家决定来个联名上书,敢玩儿阴招,那我们就都不上台,你自己玩儿去吧!

    这边邵彻主攻主办方,那边苏日达这个瘾君子联络了他的死忠粉,从中午开始台下就嘘声一片,呼唤着牢人的名字,纷纷往台上扔瓶子果皮各种砸场子。

    民怨难挡,主办方终于派来个代表,扬言必将彻查此事,绝不徇私舞弊。

    “迷笛怎么能发生这种因为个人恩怨就阻碍音乐进程的事情呢?决不允许!迷笛乃是中国的伍德斯托克,是中国的摇滚圣殿,我们决不允许任何肮脏交易和黑幕在这里滋生。一定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人家做出如此诚恳的保证,他们也不便再说什么,好算在千呼万唤中登了台,乐队成员被这糟心事闹得心情都不愉快,只能算正常发挥,匆匆谢幕了。

    但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当天他们打算打道回府,到了停车场发现四个车胎全被扎爆了。这低级又实用的手段闹得他们哭笑不得。

    邵彻叫了拖车等人来修,就在这个当口,突然跑来个满头黄毛的小子,见了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达达吸毒过量,休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帮帮忙好吗?”

    ……

    吸|毒和乱|性,是摇滚历史上抹不去的两大污点。国内外数得出的摇滚名人几乎都有吸毒和戒毒史,有些人成功抵抗了心瘾,走上更加艰难却清醒的人生路。有些人没那个定力,便在放肆堕落,最终被毒品腐烂了一生。

    程悍找到的苏日达已经陷入深度休克,整个人呈现出窒息的青紫色,他那头姹紫嫣红的长发丢在地上,在一屋子不知所措的毒虫脚下踩成破烂,而他头套下自己的头发、像从水里捞出来般湿答答地贴在他的脑门上。

    程悍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让老朽叫了救护车。那些毒友闻听此消息四散而逃,唯独剩下那个黄毛小伙儿,睁着大眼睛天真问:

    “叫了救护车,会不会把警察也叫来啊?那我们是不是要坐牢?”

    老朽怒其不争,“你们这帮蛀虫早就该受到人民警察的教育!这他妈是什么好东西吗?命都搭进去了,还他妈怕坐牢呢!坐死你丫的!”

    在程悍即将力竭的前一刻,休克的苏日达在他的挤压下终于倒喘了一口大气,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老朽一杯冰水泼过去,俩人拍着他的脸,却见他眼神飘忽:“夏知…夏知…我要见他”

    “夏知谁啊?”程悍不解地问。

    那黄毛回:“他的启蒙导师,夏知,可他人在北京啊,过不来的。”

    苏日达苟延残喘,说起话来断断续续:“我要死啦…我知道的,我就要死啦,我要见他,叫他来见我。”

    程悍一巴掌拍过去,“老子费这么大劲把你救过来,今儿不许死,改日再死。”

    那黄毛倒是个讲义气的,帮着他们把苏日达送去医院才躲了起来,这边医院报了警,确认苏日达没有生命危险。程悍因为有案底不好出面,也尿遁了。

    苏日达乐队的人不见踪影,程悍他们只好留下,傍晚通过黄毛给那个夏知去了电话,又在医院里守了一夜。

    病房里是冰冰冷冷的苍白,苏日达挂着点滴,意识仍旧不清醒,在昏沉中发出一连串令听者毛骨悚然的梦呓,呻|吟中喊着夏知的名。

    老朽坐在床头,程悍坐在床尾,老朽把耳朵贴到苏日达的嘴边听了会儿,看着程悍说:

    “肯定有□□,做梦都不忘喊人家的名儿,估计是小情儿。”

    程悍懒得搭理他,他正跟关青互发微信,说的无非也就是吃喝拉撒,聊到后半夜才结束。将将要睡着时,病房外便走进个人来。

    来人穿着很工整的休闲装,拉链一直拉到领口,露出里面一尘不染的衬衫衣领,头发虽然茂密,却已经半白,然而那黑白交错的头发下的脸却很光滑,没有多少皱纹,但从他眼角纹路的脉络中看出,这人少说也得四十了。

    “夏知?”老朽问。

    那人点点头,“这里交给我,麻烦你们了,”他很真挚地朝他们鞠了个躬,搞得二人手足无措,“我在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你们去休息吧,改日等小达醒了我让他亲自登门道谢。”

    “不用不用,”老朽笑呵呵地摆摆手,“等他好了赶紧让他戒了吧,哪天他戒毒成功,咱们再聚,给他庆祝庆祝。”

    夏知腼腆又自嘲地笑了下,“但愿。”

    临出门前,程悍看到他将手掌放在了苏日达的额头上,他站在床边低头凝视着床上的人,背影落寞,侧脸深情。

    “怎么样?我说是小情儿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老朽洋洋自得。

    程悍对他的态度报以一贯的轻蔑,“见一面你就知道谁是什么关系,改明儿你干脆去天上当月老得了,要不干脆西塘摆个摊儿算命去。”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已经认可了老朽的推测。实际从一开始在苏日达醒来的第一次呼唤里,他就猜到了夏知大概的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夏知竟是个这么文气的人,又…这么老,看起来有四十,那实际年龄肯定得四十多的多。

    他触景生情,想起他在监狱里读过的一本书,书上的主人公就是跟比自己大二三十岁的老男人成为了同性恋人,可主人公最后抛弃了那个教会他艺术和价值观的老男人。

    书里有大概这么一句话:我抛弃他,并不是因为他疾病缠身,贫穷困苦。我抛弃他,仅仅是因为他老了,不再好看了。而我万分自责愧疚,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旧还是会选择抛弃他。

    程悍忽然就很难过,异性伴侣尚且能靠孩子这个纽带和一纸婚约以及各种关系维持,那同性呢?没有孩子,没有法律的认同与约束,如果有一天他们老了,不再爱彼此,岂不是到了中途便要各奔东西,独自等死了?

    关青啊,程悍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个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们在宾馆休息到隔天中午,到家时已是傍晚。程悍也没跟关青说,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开门就闻到家里饭菜的香味,关青匆匆从房间里出来,穿着居家服,面色红润微微带笑,

    “回来啦,先洗个澡吧,饭马上就好。”

    程悍突然就觉得不累了,心里踏实了。

    饭吃到一半,程悍发现关青今天吃的特别少,他总觉得关青脸上的红润特别不正常,伸手便捏过他的下巴,掰着左右看了看,皱眉说:

    “你怎么好像瘦了?”说着还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皱的更厉害,“我就走了一个星期不到,你怎么又是发烧又是减重?谁欺负你了?”

    关青眯起眼笑着摇摇头,精神还是很好的,“没有,这两天太忙了,昨天晚上又着凉,我已经吃过药了,晚上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程悍狐疑:“真没有人欺负你?”

    关青双手撑住下巴,表情很幸福,“你呗!”

    程悍就嗤笑,“看来是真没事儿,还敢调戏我。”

    难得晚上不用去酒吧,俩人靠在床上边看电影边闲聊,聊到这次音乐节的事儿,程悍一肚子牢骚,

    “别提了,妈的那个赵颖,有老公还出来瞎勾搭,勾搭也就算了,你好歹有点儿技术含量别被发现行吗?惹了我们一身骚!”

    关青起先还兴致勃勃地听,时不时提两个问题,到后来声音渐小,眼皮子直打架。程悍见状关掉电脑,

    “吃药了吗?没吃去吃了,吃完睡觉。”

    关青就乖乖去客厅吃了药,等他上了床程悍关掉床头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而窗帘并未完全拉严实,总是透进路边的灯光和楼下微小的人声。

    两人起先还像以前那样隔着点距离躺着,过了一分钟不到,程悍侧过身,

    “要不要我搂着你睡?”

    关青直接了当地凑上前,程悍伸出条手臂给他当枕头,一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拢进了怀里。

    本来刚刚还睡意昏沉,可俩人真凑到一块儿又都睡不着了,程悍感觉到关青的呼吸一小口一小口温热地呼在他的脖颈里,弄得他心猿意马,抬起了关青的下巴,低头就要吻上去。

    结果关青一别头,他的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就听关青小声说:“会传染的。”

    “你当我像你那么弱鸡,别动。”他强制性地捏着他的下巴转过脸来,再次凑上前,嘴唇落下的那一瞬间还不忘了叮嘱:“不许咬我!”

    ☆、 第二十一章

    关青很温顺地躺在他的臂弯里,这回真没咬,只是在嘴唇碰触间轻轻回应,两双唇亲密却纯情的互相碾磨,肉、咬着|肉,鼻息厮磨呼吸交错。

    然而这种纯情的亲吻如同蜻蜓点水,时间一长又如饮鸩止渴,很快挑起程悍许久未曾勃发的欲|望,令他难以克制。

    他捏着关青的下巴把他的唇齿掰开一条缝,舌头长驱直入,放肆地搅动起来。关青的鼻息温热粗长,他闭着的眼角沾染些许水光,等程悍一吻完毕抵住他的额头开始喘息,他们感受到彼此动荡的心跳和升高的体温。

    他的手缓缓地搭上了程悍的裤腰,又试探着伸进去,低声说:

    “我帮你。”

    程悍默认了他的举动,甚至配合的褪去一半睡裤,翻身压到了他身上方便他的动作。

    关青讨好又体贴的活动着手掌,他凝视着程悍近在咫尺的眉眼,发现他一直闭着眼似乎是在压抑中陶醉,又似乎是在抗拒中克制。他又发现程悍的手自始至终都放在他的脸侧,不曾抚摸他身上的任何一处。

    心里就想,也许程悍还是难以接受的,也许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肯为他弯曲的直男。他需要做些什么,来让程悍难以逃脱,认清并享受这个现实。

    他推倒程悍,一点点亲吻他的脸和喉结,试图爬下去再次跟那个小兄弟来次面对面的亲密接触,结果被程悍预测到他的举动。

    程悍压住他的肩膀,“不用,”他哑声说:“用手就可以了。”

    “为什么?”关青在他唇边问,轻轻亲吻他的鼻尖,看到他因为他突然加快的动作而咬紧的牙关和皱

    起的眉眼,“我用嘴帮你,不好么?”

    程悍在他唇齿间深长的喘息,依旧不曾睁开眼,“不用这么卖力,我怕我早|泄。”说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关青有些难过,他总觉得程悍在以退为进敷衍自己。于是他手上的动作忽快忽慢,时而温柔时而强劲,就是不肯循序渐进让他纾解。

    在这种快慰又煎熬的折磨中,程悍的理智渐渐被冲动代替,他终于将手放到了关青的背上,一下下揉搓着肩胛骨上的那块肉。而后他翻身再次压到关青身上,腰上使力迎合着关青的手。

    在挺动中他感觉到关青的勃|起,于是伸手同样握住了关青的。

    他的眉眼在幽暗的光线里更加深邃迷人,因为情动而难耐的表情让那张脸透出一种生动的性感,这些难得窥见的神态是如此神秘,令关青目眩神迷。

    他握住程悍的手,“不用这样。”

    程悍就微笑,因为笑意在唇角深陷出一个小窝,“那你想怎么样?”

    关青看着他双眼闭合中轻微颤抖的睫毛,心头突然升起一股求而不得的伤感,那伤感在迷寐的情愫中又化为一股自残的狠绝,他搂住程悍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说:

    “我要你……顶我。”

    程悍腰上的动作突然停滞,他如关青所预料的那般睁开双眼,而眼神中是难以置信和不解,清亮的眼眸如寒刀利刃割在关青的心头。

    “你……”程悍词穷,他看到关青在月色中冷清的眼睛,“你……有东西吗?我是说润滑剂什么的?”

    “不用进去,”关青的神色像是在跟谁较劲,“只在外面就可以。”

    程悍在他身上撑直手臂,神色莫辨的盯着他看了会儿,那张刚刚还生动的脸恢复成往日的俊朗严肃,在关青心惊肉跳间说,

    “转过去。”

    关青默默翻了个身,他感到程悍脱掉了彼此的裤子,重新撑到他的上方,语气刻板的问:

    “然后呢?”

    关青攥紧双手,闭上眼像吐露难以告人的隐疾般从牙缝中吐出:“我要你罩住我,贴上我。”

    程悍依言沉下|身,将他罩在自己高大的身体的阴影里,开始了缓慢又漫长的摩擦和顶撞。

    这种模仿交|欢般的动作让关青自残的心态达到顶峰,好像身体里由内而外裂开了一个缺口,泄露出他扭曲的爱意和情|欲,

    “程悍”

    他们俩前胸贴后背,程悍咬着他的耳朵,“嗯。”

    “程悍”

    “嗯。”

    “程悍”

    “嗯。”

    关青的呢喃并未因他的回应而停息,他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将脸深埋在枕头里,肩膀颤栗,好像虚妄的幻觉成真依旧是无法抓紧的虚妄,好像在他唇齿间徘徊的名字的主人依旧只是一个符号,并不曾真切的回应。

    关青知道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多么难堪下流,因此觉得万分羞耻自卑,连程悍的触摸和亲吻都化作心灵上欲罢不能的凌迟,一边在堕落中放肆,一面在沉沦中挣扎。

    残留的理智和情感渐渐占据上风,关青开始躲避他的攻击,他将自己慢慢蜷起,妄图在床上找到个裂缝从此消失。但程悍如影随行,用更加扭曲的姿势变态地贴着他,折磨着他。

    直到关青咬牙痛苦地发出一声长吟,程悍才停下动作,撑起身体视监般盯着他打量。

    有那么两分多钟,关青才回过神,他听到程悍逐渐平稳的呼吸,偷偷从臂弯里看他。

    而程悍的表情是他难以形容的诡谲,好像在看一个怎么也看不懂的外星人,又好像在他脸上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来探测他与众不同的内核,完全像在看个试验品的科学家,是琢磨和研究,总之是没什么感情。

    关青几乎都觉得程悍要离他而去,嫌弃他。而就在这时程悍垂下眼,盯着他的肚子,伸手在他刚刚射|出的液体上摸了把,还放在眼前用手指碾合,好像从未见过这东西。

    他抬起眼帘,用兴味的、有些残忍的神情笑了起来,他把手放到他嘴边,意思昭然若揭。关青耻辱地张开嘴舔干净程悍的手指。

    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严重的错误,活活把他心目中霸气拽酷的程悍变成了个神经不太正常的鬼畜。

    程悍就真的鬼畜了,他坐在床上像阅览一个考试题目认真严肃地盯着关青,接着研究性地弯下腰,好奇地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寻视着关青身体的每一处,真把他当成外星人了。

    当然不是,程悍只是想起在监狱里的那几年,他经常看到男人搞男人,通常被搞的一方是很屈辱和痛苦的,另一方狰狞丑陋的模样就不用说有多恶心了。

    他那时对此道万般嫌恶唾弃,但一方面觉得恶心,一方面又难以抵抗生理本性,总也会不情不愿的支起裤裆。

    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委曲求全,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丧权辱国的耻辱卑贱,打死他他也不会做,要是真有不可反抗的强权逼他做了,他必定要杀人全家,杀不了全家也要咬死一个。

    但是现在,关青在他身下就是这般委曲求全,他能看见关青脸上的羞耻和自卑,而即使这使他的尊严受到践踏,关青仍旧甘心情愿的任他为所欲为,带着羞怯和哀怨的眼神望着他,却不抗拒,也不躲藏。

    他长久以来都觉得关青的爱恋是虚假的魔障,他总觉得关青真正喜欢的只是根据他的形象所建立的对象,他觉得关青总有一天会意识到:他没那么好,我喜欢的程悍跟这个程悍不是同一个人。然后他就会走出他自己营造出的深深的迷恋,奔向真正的现实。

    可程悍现在可以确定了,当关青提出这个羞耻的要求,不着寸缕的躺在他的身下;当关青在他的手中喷薄而出,当关青在情|欲中痛苦的像求救于上帝般呼喊他的名字,当他沉下|身搂住他的刹那关青猛烈颤抖的身体他终于真切的抓住了这份爱,确定了关青对于他的渴求。

    不敢也不能说不,只能一往无前奔赴在他掌控的命运里。

    程悍脸上露出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笑容,好像抓住他的命门,可以为所欲为地享用他。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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