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 作者:刀刺

    第10节

    ☆、 第三十三章

    那天的程悍格外阴沉,他急切地想要证明关青话里的真伪,他总觉得关青对他的喜欢是掺了水的,于是他表情严峻,只要关青露出那么一点点不甘心,他就会离他而去。

    他把车停到路边一家成人用品店门口,进去买了东西,又用一副准备严刑拷打的凶狠气场提了一个袋子回来,把那袋子扔到关青怀里,脚下油门一轰,在引擎的嗡鸣声里超速回到家楼下。

    他一路上既没看他也不说话,只在进了家门后冷冷吐出两个字:“去洗。”

    关青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挣扎着洗完澡,又在穿不穿衣服、穿什么衣服上纠结了半饷,最后他选择在腰上裹了条浴巾,赴死般走进卧室,关上门。

    程悍坐在床边抽烟,他的目光穿透氤氲的烟雾,直勾勾落在他脸上。

    他这幅样子,关青是真有些怕他,他在原地不知所措,等程悍抽完那根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然后他才带着一身烟草味沉稳地走到他面前,像樽高大的雕像,垂头打量了他一会儿,才解开他的浴巾,

    “我开始了?”

    关青紧张地嗯了声,就赤|裸着被程悍搂住,像例行公事般开始接吻。

    关青从来没想过一个吻可以是这么漫长的煎熬,程悍带着烟味的唇舌冰凉强硬,他的每一个触碰都让他浑身颤栗,而那漫长的充斥他气息的吻让他四肢瘫软。

    他被程悍摁着后脖颈按到床上,然后程悍才开始一件件脱掉衣服,也许是那该死的片子教育了他,也许是他本身施虐的本性再次复燃,总之程悍是用皮带扣在他背上缓缓滑过,

    “我真想抽你,”关青听到他在背后说,“不过我怕你疼,疼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疼还是别献给皮带了。”

    他说着用皮带勒住了关青的手腕,压在他身上说:“咱们来日方长。你先告诉我,你想象中跟我的第一次是什么感觉?”

    关青被他压制的动不了,哑声道:“激烈的…疼痛的…”他闭紧眼睛,“充满快感。”

    “哦。”程悍应道,然后他从床上的袋子里翻出一管东西,冰冰凉凉的涂满两人的身体,开始开拓那一处……

    关青陡然绷紧全身,后背如同一张弓,展露出那两处翩翩欲飞的蝴蝶骨,他疼得气都倒不过来,连喊声都像是即将崩断的弦音,被皮带束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撑着他的身体想要逃离。

    可程悍丝毫不留情面,他扣紧关青的腰,两三下就让关青连逃的力气都没有,脱力地倒回床上。

    “疼么?”程悍问。

    “疼!”关青痛苦地皱起脸,“疼死了!”

    “那怎么办?要我停下么?”

    “别停!”关青马上喊,“求求你,别停!”

    他等了一会儿,身体的疼痛是缓解了,心理的疼痛却更深刻,他听到程悍继续说:“会更疼的。”

    “没关系,”关青深吸一口气,竭力放松自己,“我喜欢。”

    然后那疼痛就骤然加剧,他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颗钉子一下下钉进了骨头缝里,连呼吸都是拉锯的疼。

    他忍不住呼喊:“程悍!程悍!”

    “怎么?”程悍再次停下,“现在停?”

    关青摇头,短短片刻,汗都湿了床单,“你抱抱我,抱紧我。”

    程悍就依言从背后抱住他,没几下,关青就感觉那里突然空了,他奋力转过头去看程悍,语气害怕极了,

    “不舒服吗?”

    程悍露出了今天为止的第一个笑容,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关青紧张不安的脸,无奈的说:

    “就是太舒服,快{身寸}了。”

    “身寸吧,”关青用被皮带绑住的手摸他脸上的汗,“我要你身寸在我身体里,全部,永远。”

    程悍眯着眼看他,半饷才笑:“你真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爱上你…本来就是疯了,”他说着就从眼角流出泪来,悲戚道:“但凡我还有一点理智,也不会爱你,那比你{操}我可疼多了,但你不会懂的,我也不舍得让你疼——所以我想要你爽,你有多爽,就能知道我有多疼!”

    他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战火,程悍突然堵住他的嘴,发狂一般的咬他,要他。

    他好像是烈火中的一片纸,那熊熊火光蔓延了整个大陆,星星点点地燎过他脆弱的身躯,然后被那火舌舔过周身,忍受着烈焰的烧灼,而疼痛最终化为轻盈,由低处飞向高空,直至神魂得到抚慰,得以生命的安宁。

    这一夜二人开发了人体的各种极限,程悍在关青支离破碎的叫|床声和语无伦次的告白里爆发他开挂的体能,用行动告诉关青,他是累不死的,但关青嘛就…惨烈的累晕了。

    关青对于那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跟程悍面对面缠绵的接吻,他竭尽全力抱住他,不死心地想要体会程悍从头到尾的活力和侵占,可惜他体会体会着就苟且偷生地睡着了。

    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还是被饿醒的。

    饶是程悍过人的体力,埋头苦干一夜也照旧腰膝酸软双腿飘轻,可这股轻飘飘的感觉更像是打通任督二脉后的通体舒畅。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到关青侧身面对自己呼吸平缓的睡相,好嘛,这人根本连姿势都没变过。

    程悍无声笑了下,他随便洗了下脸,叫了个外卖,等外卖送到,关青都还没醒。他扑上床把人抱在怀里,就觉得这人浑身软的没骨头,在他耳边亲昵的叫他,

    “青儿,醒醒,别睡了,吃完再睡。”

    关青迷迷糊糊的醒了,可惜连睁眼皮这种不费力气的小事儿都很难办到,直到程悍喂了他一大碗汤,才虚弱地说:

    “我自己来。”

    “别了,”程悍挖一勺米饭送到他嘴边,“让你自己吃,估计这一碗饭全得喂了床单,我勉强伺候你一回,别客气,啊…”

    关青乖乖被他投喂完毕,神智总算是归位,他看着程悍在床前走来走去,在他收拾完躺上床的瞬间,就自发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准备继续补眠。

    他恍惚中知道程悍是在盯着他,但已经没有力气对这深情的凝望做出回应。

    可他刚睡着没几分钟,就听到客厅有人敲门。程悍听那敲门声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勉为其难下床开门。

    他以为是他哪个不长眼的兄弟,结果推开门发现站了俩穿制服的老男人,一个是门口保安,一个竟然是警察。

    那警察先探头往屋里看了看,才对他亮出证件,“你好,我们接到投诉,说你晚上扰民。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

    程悍愣愣地把身份证递过去,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所谓的扰民,可能是昨晚关青的声音太大了。他有些想笑,但碍于要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还是保持了严谨的态度。

    警察对比了下手里的身份证检测仪,完后把身份证还给他,又问:“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哦,有个同租的室友,他在睡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昨晚闹得太过分了,今后一定注意。”

    那保安眼神诡谲地瞧着他,警察叔叔虽然很客气,但不领情,“那把你室友也叫过来,我做一下调查。”

    “这个…”程悍有些窘迫,“他…加班到很晚,这会儿睡得沉着呢,不然我把他身份证给你看一下行吗?”

    “那怎么知道身份证和他是不是一个人?”那保安嘴贱的说到。

    程悍因为前一晚得到了莫大的满足,这会儿身上瘆人的威势全无,好脾气地笑道:“我都在这儿住了一年多了,您不是天天看见我们嘛!”

    “把他叫起来。”警察叔叔严肃道。

    程悍的好脾气就有点儿后继无力,他冷下脸哼了声,转身时还用他眼梢的冷光刀子似的扫过那个保安,给那保安吓得赶紧往警察身后躲。

    程悍进了卧室,发现关青已经揉着眼睛坐起来了,“谁啊?”

    他声音有些哑,身上也都是前一晚留下的痕迹,直看得程悍的心又软又痒,他从衣柜里翻出件大外套,给关青套上,还顺带体贴的给他穿上了裤子和拖鞋,

    “警察,说咱们扰民,估计没什么事儿,”他看到关青下床时腿抖了下,赶忙扶住他,“你能走么?”

    关青苦着脸揉了揉腰,气闷地挥开程悍的手,先一步走向客厅。

    “你好,请出示你的身份证。”

    程悍早把他皮夹翻出来,抽出身份证递过去,警察是看身份证,那保安却在身份证上瞄了眼,继而又贼兮兮地盯着关青不放了。

    程悍挡在关青身前,阴沉着脸用眼神警告他。

    “我们保证不扰民了,还有什么事吗?”

    警察把身份证递回去,又照例问了哪里工作都做些什么之类的问题,当听说程悍在酒吧当驻唱歌手时,那保安就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得程悍拳头都捏得咯咯作响。

    “那请你们二位跟我去趟派出所吧!”

    程悍:“为什么?不就是扰民吗?这需要我们去派出所?”

    警察合上身份证检测仪,表情不带一丝温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坐在警车上程悍就想明白了,他是个有案底的人,还是杀人犯,现在全国联网,警察一查就能查出来。报警扰民?能让他们扰到的也就是隔壁,谁知道他们报警时说了什么言语不清含沙射影的话。有案底,酒吧工作、大晚上三更半夜不睡觉扰民、和男人、这几个条件加一块儿最后的结果就是——尿检。

    关青裹着有些宽大的长袖外套坐在冷冰冰的铁椅上,眼圈发青,脸色苍白,他身旁的程悍只穿着拖鞋和大裤衩,神态悠哉,反正他们没搞过那些乱千八糟的东西,要验血验尿都随便!程悍百无聊赖的坐着,东看看西看看,最后又回到关青脸上,他伸手握住了关青的手,并且轻轻捏了捏,示意他宽心。

    那警察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他们二人的手不分你我的握在一起,关青想抽回,程悍却不由分说地拉着他站起来。

    “有问题吗?”

    “没问题了,”警察递给他们一个本子,“在这儿签了字你们就可以回去了。然后……”那警察似乎有些尴尬,“你们以后注意下,邻里邻居的,大晚上吵到人家影响不好。”

    程悍签完字,重又直起腰看着那警察问:“同性恋犯法么?”

    警察牵强的笑了下,难堪道:“不犯法。”

    “哦,”程悍又道:“不犯法就好,我还以为只要是同性恋就会被当作犯罪嫌疑人来做血检尿检各种检呢!”

    ☆、 第三十四章

    梅雨季节,词儿写起来很美,实际这个季节很烦人,老天爷像是得了尿频尿不净,隔个几分钟就要下起奚沥沥的小雨。

    天空阴沉,街面潮湿,来往的路人撑一把可有可无的伞。

    而程悍像是要跟这个世界势不两立,固执且坚决地拉着关青的手,无视周围不时投来的好奇目光,凶神但并不恶煞着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程悍,”关青定住脚,神色赧赧道:“我…走不动了,有点儿疼。”

    程悍这才回过神,赶忙小心地扶上他的腰,终于肯放弃徒步,打车回家了。

    “很疼么?”程悍看着一进家门就趴到床上的关青,从昨晚那塑料袋里翻出一管药膏,“我给你涂点药吧!”

    “不用,”关青拽着裤腰不肯给他看,“我躺会儿就好了。”

    他被啪的一下拍掉手,程悍直接大手一捞扯掉他的短裤,“上都上过了,还羞个什么劲儿!”

    说完他压住关青的两条腿,俯下身盯着那处看,两瓣儿屁股蛋内侧是青的,那处红肿透着点儿血丝,手指拨一下,会流出一点稀薄白浊的液体。

    他一面动作轻柔地给他涂药,一边还埋怨:“昨儿就该戴套,你非不干,这会儿难受还得我伺候你。”

    关青把脸埋在臂弯里,屁股随着他的动作不时收紧,他羞得不敢说话,程悍上药时还轻轻朝那处吹风,吹得时候凉凉的挺舒服,可吹完那里就火辣辣的烧着。他忍不住抖了下,声音是情|欲过后的轻细沙哑,

    “你就是马后炮,反正一次两次也没差别,身寸都身寸里面了,你讲究个什么劲儿啊!”

    “哦,合着昨天我说戴套是哪个小狗把套一扔、非说戴套不舒服的?我马后炮?”程悍爬上来覆住关青,贴在他耳边问:“那这炮轰得你舒不舒服?”

    关青转过头,一手摸上他的脸,轻声细语道:“亲一亲我。”

    程悍就低下头去亲他,似乎是因为二人已突破了最后的界限,这个吻万分柔情悱恻,唇舌胶着得难分难舍,彼此交换唾液,鼻端呼吸纠缠。

    一个长吻结束,关青还意犹未尽地亲吻程悍的唇角,“不生气了,别理他们,我们自己开心就好。”

    “我没生气,”程悍叹息道:“就是憋屈,没见过因为这事儿还得被拉去验尿的!就因为是同性恋?还是因为我有案底?”他挫败的冷哼,“还有那个保安,你看他那眼神儿,妈的别让老子揪住他!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小心点儿。”

    “嗯。”关青就喜欢听他啰嗦,在他身下费力的翻过身,又勾住他的脖子跟他接吻。

    “还想要?”程悍抵住他的额头,在他屁股上拍了拍:“你这儿可要坏了。”

    “再来一次,我用手帮你。”

    “别了,”程悍先他一步握住两人的东西,“我来。你这是憋了多少年啊?咱克制点儿行么,别一股脑全交待了,不然以后怎么办?叫一声。”

    关青就顺从他的话,细声呻|吟,程悍严丝合缝地压着他,体温逐渐升高,他其实还想进去,但他觉得再来一回关青可能真受不了。

    两人都想尽快缴械完事儿,但碍于昨晚实在放纵太多,导致这一回漫长得让人头昏脑胀、神智昏聩。

    可与昨晚又是不同的,他们温情缠绵的接吻,动作也是缓速递增,极尽恋恋风情。但到底是新晋情侣,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令人颤栗的新奇和激动。

    “你昨晚叫得真大声,”程悍在他唇边喘息着说:“没见过比你更会叫的,叫得我都快疯了,真想干|死你!”

    关青被他磨的难受,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难耐地在他身|下扭动着催促,“快点儿,不行了,快点儿!”

    “再叫两声,”

    “程悍…程悍…”关青揪住他的头发,伸直脖子拱起胸膛,“好喜欢…好喜欢…别离开我…好爱你…我们一起死吧…{身寸}给我快身寸给我…一起身寸…”

    程悍咬着牙身寸掉这苟延残喘的一发,瘫在关青胸口,这回二人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晚上的时候关青发起低烧,实在是太累,导致都没什么胃口,关青又吃了退烧药,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交谈。

    关青睡得浑浑噩噩,偶尔意志清醒片刻,就又患得患失,总觉得胸口的心跳落不到实处,几次把程悍叫醒,得到拥抱和亲吻才又睡过去。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程悍隔天已是神清气爽,他轻手轻脚收拾了行李,叫醒关青吃了午饭。

    关青躺在床上,看着程悍穿戴完毕,不时提醒他还有什么没拿。

    “你是不是算准了时间,故意临走前才跟我做?”关青没什么表情,就是语气和眼神透出点儿委屈。

    程悍就笑着爬上床,从后面搂住他,“生气啦?”

    关青不满地撇撇嘴,“哪有你这样的,过河就拆桥,做完就拍屁股走人,拔|屌|无情说的就是你!”

    “我也不想走啊,这不是还得去赚钱嘛!乖,赚钱回来给你买钻戒。”

    “别瞎说,就这么一回,你就愿意娶我了?”

    “哟?”程悍捏着他的耳垂,“就这么一回,你就赖上我了?”

    关青别过头不理他,心里的酸气一个劲儿往上涌,“我才不要你的钻戒!你给多少女人买过钻戒!到最后不都是哄人玩儿,该分不还是分?也没见你留恋!”

    “胡说八道,”程悍搂着他晃悠,“我什么时候给人买过钻戒?饶也那回是迫不得已,到最后人家还又卖了把钱还我了。再说你还为她们打抱不平?我要真留恋哪个,那还有你什么事儿了?”

    关青忿忿不平地转过身趴着,声音从枕头里闷闷地传出,“是,您受委屈了,为了我这个空前绝后一根板儿的大男人放弃一大片森林,可委屈您了!”

    程悍哭笑不得地看他闹脾气,像哄小孩儿似的摸摸他的脑袋,又被关青一把拍开,“去去去,赶紧走吧你!”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这么会撒娇!”程悍拿食指挠着他的后脖颈,“那你说,我怎么着你才满意?怎么做,你才开心?”

    关青听他这语气挺认真,不像是玩笑,就从枕头里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挺宠溺地对自己笑,就转过身直面他,

    “跟我做的时候,你爽吗?”

    程悍点头,“爽!”

    关青又问:“比你跟其他人爽吗?”

    程悍都无奈了,“爽得要死!我跟其他人都是凑合,跟你才是真才实干!”

    “你骗我!”关青坐起来压着他直勾勾瞪着说。

    “我…”程悍哑口无言,他看着关青一本正经的跟他闹别扭耍小脾气,说他像姑娘,他总共又没处过几个女朋友,没见过能把撒娇撒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耐烦,只觉得关青这么生动的样子特别…意趣横生。

    他直接把人扯到怀里狠狠搂着,“你这样让我特别想虐待你!你以前怎么装得那么道貌岸然?”他说完还在他耳垂上狠狠咬了口,“小变态!”

    关青搂住他的脖子,脸藏在他肩窝里看不见表情,“那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他得到的回答是被更紧的搂住,两人的腿都缠在一起,程悍的唇贴着他的耳廓,说话时的气息喷得耳洞一阵温热,

    “不是一点喜欢,”他吸了好大一口气,才轻声而坚定的说:“是很喜欢。”

    “那……”关青又小心翼翼的问:“可以不要跟别人做吗?”

    程悍恍然大悟,原来说了这么一大通,这才是重点。他捏住关青的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

    “你是不放心我出去打野食吧?你到底有…不,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我就这么不靠谱?”

    关青眨眨眼,只觉得眼前这张皮相是一顶一的好,即使他现在很认真地注视着自己,可仍旧遮不住眉眼间的放荡不羁。

    “关青,”程悍皱起眉,颇为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咱俩现在在一起了,在一起你懂么?咱俩现在是处对象呢,你别当你还在追求我时刻都得小心翼翼,我已经同意了。你可以要求我负起我身为你男朋友该负得责任和义务,我这么说你懂么?”

    关青抿抿嘴,感觉这话不像是从程悍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我可以提要求?”

    程悍点点头,肯定道:“可以。”

    “那…”他有点儿小雀跃,瞬间就蠢蠢欲动,但还是难以置信,觑着他的表情试探说:“不许跟别的女人上床!”

    程悍挑眉:“可以跟男人上床?”

    “不许!”关青斩钉截铁地否决,“你别逗我!我说正经的呢!”

    “好,”程悍把手放到脑后枕着,忍着笑意看他,“还有呢?”

    关青就认真思索:“不许跟别的人眉来眼去,留电话微信,互相撩骚!”

    “行。”

    “要给我打电话,一天…三通,一通五分钟?”

    “你别问我啊,你定。”

    关青觉得五分钟可以,他满意的决定,“一通五分钟。还有好像也没别的了?”

    “就这样就没了?”程悍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可真懂事儿!好好想啊,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关青就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半饷才不好意思的说:“要想我。”

    程悍腰上使力,顶了顶他的屁股,“想你哪儿啊?”

    关青羞涩的笑,“全部!”说完又看着他,“你都同意?”

    “嗯,”程悍老怀甚慰,“准了。”

    关青顿时兴奋地扑上去,程悍赶忙别过头,厉声道:“不许咬我!”

    这回喊得比较及时,虽然关青已经下了牙,但好歹碍于他的警告,没敢咬得太狠,他讪讪地收回自己那口小白牙,又从程悍脖子上移到他脸前,可耻地要求道:

    “那你咬我一口,行吗?”

    程悍只觉得心底那股施虐的暴性又开始翻滚,对准关青那截泛着青色血管的脖子直接一口咬上去,咬得又长又狠,关青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用力抠着程悍的肩膀,浑身直打颤,疼得一个哆嗦接一个。

    可就这样,程悍发觉有个东西顶着自己的肚子,正在渐渐变硬。

    他松开牙,那处整齐的牙印儿透出几滴深红的血珠,他用舌头轻轻卷到嘴里,抱着他深长的喘息。

    “你可真是厚积薄发啊!憋回去,我得走了。”

    关青不舍得松手,“你刚才说你喜欢我。”

    “嗯,”程悍埋在他脖颈里,“我说了。”

    “再说一次。”

    程悍抬起头,瞧着他坏笑了下,随后一翻身把他压到床上,拍拍他的脸,

    “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自己回味吧!”

    ☆、 第三十五章

    像我们人生中必经的小路一样,背靠繁华,面朝大道,风簌簌地吹,还有姑娘与狗。

    这是石家庄一间会展中心后门的小路,牢人乐队的五个成员蹲在树下抽烟,喝一罐啤酒。

    “五年了,”老朽望着头顶飘渺升腾的烟雾,“五年,咱们终于可以开专场了!”

    蹲在他右手的老贺接过那半截烟,眯眼抽了一大口,“我终于可以在咱们自己的演唱会上肆无忌惮地甩头发了!”

    他把烟传给坐在石阶上的阿甲,阿甲不会抽烟,他抽了一小口,学着他们的样子往肚里咽,然后一阵轻咳,“我终于可以对我妈说‘儿子成功了’。”

    那支不过一个指节长短的烟到了邵彻的手里,邵彻一面抽,一面盯着烟烧到最后,只剩下够抽一小口的长度,他喷云吐雾,感慨道:

    “我终于离梦想更近了一步。”

    仅剩一口的七匹狼终于到了程悍指间,他看着那一小撮火焰将烟丝蜿蜒层叠地烧成灰烬,将烟嘴叼在唇间。最后一口烟,便最凶最烈。

    “我……”他在脑海里思索,成功、梦想、抛头露面,没有一个是他追求的,可在这瞬间他突然想起宋昆在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仿若时过境迁大彻大悟,“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

    不是混混,不是鸭子,不是其他歪门邪道见不得光的身份,而是一个歌手,堂堂正正凭借真材实料的歌手。

    五个人轮流喝掉那罐黑啤,鱼贯走入后门,穿过黑暗,在舞台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高悬于头顶的探照灯骤然点亮,点亮尖叫与欢呼,点亮人群和手臂。

    “像清晨走入森林,那里是朝露与幽深,你穿过层峦叠障的墨绿和泥足深陷的沼泽,发现一片广袤无垠的碧海蓝天,

    那是你从未去过的地方。

    你听那海浪拍滚在岩石峭壁,看那白昼如焚照耀在无边际的海与天空,

    没有船帆,不见人烟,没有生灵涂炭,没有樊篱羁绊,只有那骨灰的浪,只有那灼烈的光,

    跳跃吧,坠落吧,漂浮吧,挣扎吧。

    像黄昏走入战场,那里是枪炮与硝烟,你穿过碎首糜躯的尸体和分崩离析的家园,发现一片枪林弹雨的丘坡麦田,

    那是你从未想去的地方。

    你听那战机划破过残阳红云,看那暮色残喘笼罩住极目四望的天与大地,

    没有同伴,不见平坦,没有欢歌笑语,没有海晏河清,只有那哀嚎的狗,只有那愤怒的魂,

    尖叫吧,狂奔吧,逃离吧,死去吧。

    尖叫吧,狂奔吧,漂浮吧,挣扎吧,

    痛苦吧,死去吧。死去吧,重生吧”

    “《碧海与战场》,谢谢。”程悍小幅度的鞠了个躬,引起下面更加激昂的欢呼声,这是牢人乐队《幻觉与真实》这张唱片里的主打歌。

    整首歌有相当绚丽强大的编曲,由键盘渐入,鼓声递进,再由一段吉他solo从忧郁转化为愤慨,将曲子推入最后的高|潮。渲染力度极大,最后近乎于悲泣的嘶吼让听众生出一股悲怆,想跟着唱词就这么死掉,又仿佛在音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

    专场气氛超乎预料的火热,每首歌的副歌都是千人大合唱的宏大场面。

    五年的心血,凝聚在区区九十分钟里,好在这九十分钟里收到的反响,抵得过这五年苦熬的心血。

    专场结束后,众人都开心的喝醉了。

    程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一醒来就头痛欲裂,还习惯性喊:“青儿,给我倒杯水!”

    他趴在床上手伸在半空,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送水过来,这才迷糊地想起,自己没在家,关青也不在身边。

    他难掩失望地叹了口气,踉跄走到卫生间冲了把脸,等清醒了翻出手机,一下跳出三个未接和若干条微信。

    已经是中午了,他想着关青这会儿应该在吃午饭,就拨通了电话。

    “喂?”关青从包厢里匆匆出来,“你醒酒了?”

    程悍望着头顶的吊顶,“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这还用猜嘛,你们每回出去都得喝酒,更何况昨晚是你们首次千人专场,不喝酒庆祝一下才怪了。”他说着又笑言:“昨晚你们已经上热门微博了,几千条留言,虽然不多,但是在地下摇滚圈已经很不错了。我科长还说要找你签名呢!”

    程悍对此并没多大感觉,即使火了,火得也是他们的音乐,并不是他们这群人。走在大街上不会被认出来要签名合照,不必担心狗仔记者跟踪偷拍,偶尔听到路过的店家放自己的歌曲,便会心一笑。这样很不错!

    程悍:“你在吃饭吗?”

    关青:“嗯。”

    程悍又问:“那儿还疼么?”

    关青忍不住流露出笑意,心头微甜,“不疼了,不过还有一点点别扭。”

    “哎呀,”程悍就叹:“这样可不行啊,这才几次你就别扭了三天还没好,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爽一下就偃旗息鼓一个月吧?”他翘起二郎腿,拍着裤子上的褶皱,“不过也说不准,第一次终归会受点儿苦,以后操|开了,就好了。”

    关青心虚地看着周围来往的路人,即羞耻又愠怒,还有点儿说不出的小兴奋。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在陪客户吃饭呢,你也记得吃饭,晚上少喝点儿。”

    程悍挂了电话,墙上的钟表已经快指向一点,肚子应景的咕噜噜叫了两声,遂爬起来打算去吃点东

    西。好巧不巧,他一开门对门也开了,老朽还穿着酒店的睡衣,情意绵绵地跟一个大胸大屁股的姑娘吻别。

    “拜拜帅哥儿。”姑娘临走冲程悍挥挥手。

    程悍矜贵的点点头,眼珠一转落到老朽脸上,“你丫真是来者不拒,这都哪儿捡来的?你也不问干不干净送上嘴就吃啊!”

    “没办法,”老朽摊开双手牛逼哄哄地耸肩说:“爷我太有魅力,又心善见不得姑娘们难过,自然就敞开我的怀抱接受她们的投送喽!”

    程悍不屑:“哪天你碰上个艾滋梅毒,你丫就消停了。”

    老朽本名就陈铂朽,大家最初叫他老陈,他嫌弃这称呼太普通,非逼着大家叫他老朽。

    老朽一年前还是个痴情种,他在一次走穴中认识了一个名叫梅花的女招待,相恋七年,非常恩爱。

    可梅花是个风月场的女子,程悍初见她就听她在电话里勾搭客人给她订卡座。那时他一是觉得老朽不是东西,自己女朋友当小姐他都不管,没本事;二是觉得这姑娘也挺现实,这边儿跟老朽刚亲完嘴儿,转头就能对电话那端的人喊亲爱的。

    后来接触的时间久了,才知道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一个外人光凭表面是无法刺透表象看本质的。

    乐队那时真穷,连着在北京住了两年地下室,一年“树村”,第四年小有名气够钱租一个三居室时,那姑娘却跟个有钱人跑了。

    老朽自此在情场上一蹶不振,摇身一变成了个有便宜就占的臭流氓。

    乐队的人,其实都有过各色各样的女朋友,包括他自己,想起那些姑娘,想起那段日子,他不由得又想起默默无闻的关青。

    那年程悍从省会回乡后对音乐这条路彻底失去信心,靠唱歌赚钱,简直是不成熟的小年轻才会有的痴心妄想。

    他打算跟有子合伙开一家装修公司,关青对此也完全赞同,他们经常开着那辆两千块淘来的破面包车进货跑市场。

    而人情世故往往让人难以捉摸,那些跟程悍当年混过的混子,在他走上正路后帮了不少忙,就连那个造成他七年牢狱之灾的一部分幕后黑手六叔,也表示有事儿就帮他平事儿。

    都说这个世界除了真正的朋友和亲人,没几个人真正为你过得好而感同身受。可除了朋友和亲人,也没几个人真正会给你使绊子、盼你落魄如狗。

    装修公司的生意不错,按照程悍杀伐决断的性子、有子圆滑精明的心机,和关青脚踏实地的苦干,其实用不上五年他们就可以奔小康。

    可那方司仪对程悍独孤求败的歌声钟情不已,非拉着他去录唱片,说要把他打造成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新星歌手。

    程悍权当陪玩,录了五首节奏明快歌词通俗的网络歌曲,什么“你是我最心爱的姑娘我要和你地久天长”,什么“我的家乡是一望无际的黑土黄坡长着金黄的玉米和高粱”,什么“我的兄弟咱们天大地大一起闯”,种种直白粗俗的抒情小曲儿。

    结果录完没两天,程悍仨人正预备过个欢天喜地的大年,邵彻就顶着他那头比乡下小芳还油亮光滑的长发找上了门。

    “当主唱?摇滚乐队?”程悍瞧着穿得花里胡哨模样清俊瘦削的邵彻,第一反应就是此人跟华姐一样,是个打着招歌手名头实则物色青壮年小伙儿的臭拉皮条的,还他妈是个鸭!

    他当即不客气的说:“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来前儿也不打听打听爷我是做什么的、多大年龄。这借口骗那些刚进社会的失足青年还行,骗我这种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的老江湖?上帝真是给你关上门时还顺带夹了你的脑子!”

    邵彻对他这番夹枪带棒的损话面不改色,直接在他办公桌上拍了两张碟片,

    “这是我们乐队演出时的录像带,你看一下就知道我不是骗子。”他郑重又笃定地盯着他,“我听了你录的那几首歌,你的嗓音很好,唱歌不跑调,还很动情。你不该白白浪费你的天赋,哪怕当歌手不是你的梦想,你也是个男人,该去体验这个世界与众不同的生活。天大地大,你何苦要跟其他人凑当为了蝇头小利就锱铢必较的俗人的热闹?”

    程悍一记白眼丢过去:“天大地大,你何苦要把我这种为了蝇头小利就锱铢必较的俗人拉进你与众不同的生活?”

    邵彻对于辩论毫无兴趣,他转个身走出程悍的小门市房,在冰天雪地里蹲下来当起看家护院的石狮。

    大过年的,这位来路不明的瘦得跟麻秆儿似的俊俏小伙儿,就像个打算趁其不备敲晕劫色的跟踪狂,时刻跟程悍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走哪儿跟哪儿。

    除夕那天,关青像去年一样到他家跨年,一推楼道门就见邵彻我见犹怜地蹲在楼道里,身边就一瓶矿泉水和一个背包,比要饭的凄惨。

    他跟程悍说:“那个北京来的还在门口呢!我看他挺可怜的,好像挺穷,大过年的连旅店都住不起。”

    “你那只眼睛看出他穷了?”程悍对关青的好心肠嗤之以鼻,“看到他手上那块表了吗?那是劳力士,没五万块钱下不来。戴得起五万块的名表,住不起五十块一晚的旅店?赶紧包你的饺子吧,你再不做饭我就可怜了!”

    这一年多他使唤关青使唤的无往不利,有时他自己都产生一种关青是他媳妇的错觉,除了暖床,其余吃喝拉撒一切让他包圆。

    程悍也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大尾巴狼,借着各种由头开门看了好几回,在第一锅饺子出锅后,程大尾巴狼端了碗饺子到楼道里,蹲下身看着邵彻,

    “哥们儿,你老板给你多少钱啊你这么拼命?就算想拉我给你卖身,你也不用过年都守着我吧?”

    邵彻虚弱地抬起眼皮,“我不是想守着你,我是没地儿去。”

    程悍大手一伸指向右手边:“下楼就有家旅店,二十块就能住一晚,去吧。”

    邵彻摇摇头,“我没钱。”

    “你没钱?”程悍撇撇嘴,“你手上戴着那块劳力士抵我一年的工钱了你没钱?骗鬼呢!”

    邵彻又说:“那你看,我身上除了这块劳力士,还有什么是值钱的?”

    程悍上下左右扫了一圈,以他混迹夜场半年多的眼力,还真没发现其他值钱的东西。

    “行吧,那你进来吧!”

    ☆、 第三十六章

    邵彻以气吞山河之势狂扫了两盘皮薄馅大的饺子,末了还擦擦嘴,道:“饿过头了,吃和不吃都一样,没感觉。”

    程悍叼着烟,简直想一脚再把他踹出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去,到厨房择菜去!”

    邵彻就坐到了小板凳上,拿着削皮器削一个土豆,他一双手长得分外漂亮,十指修长纤细毫无骨节,手背皮肤白皙透着青翠血管,拿着那沾满泥土的土豆,也是悦人眼目的美景。可惜那一个土豆让他削得惊心动魄,削完一斤就剩了二两。

    关青赶忙把他赶到一边,程悍远远看着,就觉出此人大概是个四体不勤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可他刚才狼吞虎咽的架势,实在不像装的。

    这种人做鸭子,貌似不可能。但摇滚歌手?看不出来。

    那年关大爷不用值班,也来到程悍家过年。关大爷此生没见过土生土长的北京人,以为只要是北京人就一定见过大领导,即使没见过领导,也是个可以随时跟城门上的□□打招呼、可望而不可及的名门望族。

    他诚惶诚恐又荣幸至极的拿出毕生拍马屁之学,对邵彻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当听说邵彻看中程悍,想让他去北京当歌手时,顿时做起程悍的爹,非要让他去首都长长见识,把当歌手当成高雅之堂的名流,把当小老板看作跟农民一丘之貉的土包子。展望灿烂的前景,规划未来的人生,鼓吹的好像他自己当过歌手一样。

    那晚他们都睡下后,程悍独自在客厅放了邵彻给他的碟片:画质奇差无比,音质杂声不断,就一个台上坐了四个人,邵彻抱着把在程悍看来顶高级的双柄吉他,时而唱出他听不清的歌词,时而垂下头,长发流泻,弹奏出更高级的天外之音。

    他觉得邵彻是个人物,甭管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单凭他这一手吉他就能看出他过人的天资。

    “还没睡?”关青从卧室里出来,坐到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看了一会儿道:“这人真厉害!那是吉他吗?我从没见过这种乐器。”

    程悍不确定道:“应该是吉他吧?哎呀反正这哥们儿的确有两下子。”

    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关青又对他说:“他弹得挺厉害,唱得不如你。”

    程悍嗤笑,“你见过几个歌手啊,唱歌好的多了去了!你看那什么超级女声,人才一堆一堆,什么样的都有。”

    “不是,”关青转过脸看他,“你别总贬低自己,你见过几个歌手啊?怎么就知道自己唱的不好?有的人唱歌不跑调,可声音也就那样。有的人声音好,可唱歌也就那样。你不一样。你唱歌…怎么说呢,我也形容不来,就好像跟你这个人一样。”

    程悍就撑着头,眼睛带着嘲讽,嘴角微弯,挺不正经问:“我人什么样啊?”

    关青看着他,微笑说:“道是无情却有情,说来有情又无情。”

    “啧啧啧,”程悍佩服地摇摇头,“青儿诶,你说你当年要是拿出研究我的劲头研究你的学业,你现在不也得是个高知分子,开着好车住洋房了。”

    他对这一晚上他们的话毫不上心,对电视里邵彻感人肺腑的演奏权当看杂耍,表现出看完就忘,今晚过了没明晚的无所谓态度。

    可关青却也着了歌手梦的魔,他踟蹰片刻,忧心又期盼地望着他,

    “程悍,你去试试吧!我觉得这小半年,你看起来好像是积极向上,努力想成为一个正常人,我不是说你不正常,我的意思是…你太想做一个普通人,你学着去做生意,努力追赶潮流融入人群,好像想把你在监狱里对这个社会空白的七年全补回来。你做得挺成功的。可你太忌讳你那七年大牢的过往。

    只要别人提到你坐过牢,不管他们是单纯的惊讶还是恶意,你就马上乱了阵脚,你的态度那么谦卑,好像想告诉所有人你已经悔改是个好人了你们别怕我别瞧不起我,你谦卑到都有点儿窝囊。你总觉得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是个杀人犯,你那么努力地收敛你的性格,你觉得你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可是你在他们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而且你本来就不普通!邵彻说得对,你不该是为了蝇头小利就斤斤计较的俗人,你应该是那种即使没钱也活得开心自在的人。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家里?这里这么小,不管是街景还是人都十几年一层不变,你留在这个谁都认识谁的地方,你真的感到舒服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出去看看,你现在就是害怕,你怕你出去了更是个跟不上潮流的劳改犯,你害怕这个世界日新月异的变化展现在你面前从而提醒你你跟这个社会七年的断连,然后你一败涂地被这个世界遗弃。

    可你想没想过,你在这个小地方,跟一群只知道家长里短的人打交道,你的眼界就是狭隘的。你去大城市,也许它会让你惶恐,会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可有可无,可你看到的东西是多的、目光是远的,即使你发愁,你愁得也是未来,不是无法改变的过去。在那里你不必担心别人知道你坐过牢,即使他们知道也连鄙视你的精力都不会给你。

    程悍,你也根本不必遮掩你的过去,坐过牢没什么,你已经为你犯的错付出你应付的代价,法律判定你现在可以重新做人,你不该抬不起头,你该堂堂正正地接受你的过去和未来,告诉那些心怀恶意的人:我坐过牢怎么了?老子就是坐过牢杀过人!可法律承认老子现在是个正规公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在乎你们的眼光!”

    电视机的光斑驳地照在关青的侧脸,他澄澈的眼睛像有五彩斑斓的鱼群游过,令程悍看到了许多未知的可能和感情,

    “去看看吧,你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它会包容你过去的错误,会给你的未来一个机会。在那里,你重新找回你自己。”

    新年夜的安静只持续了几个小时,当清晨来临时,鞭炮的响声便跟着一起来了。程悍起床时关大爷正在给他们热饭,老头儿年迈的脸上布满沟壑纵深的皱纹,他一双眼睛已开始退化,时刻都溢满浑浊的泪光。

    “悍子,放挂鞭,开门炮仗,初一嘛,咱也得喜庆喜庆,去去晦气,新年新气象。”

    程悍点点头,披件羽绒服就到楼道口去,外面是遍地银妆,雪白的地里随处可见鞭炮崩裂后的红纸,他在自家窗下点燃炮仗,听那劈里啪啦热闹的声音撞在耳膜,火星四溅在他的眼底。

    去看看吧,程悍对自己说,关青其实把他想的太好了,他其实没那么洒脱,或者说现在不洒脱了。可为什么呢?阳光将屋顶的雪照成金子似的闪闪发亮,空气那么冷冽,跟刀子般冲进过肺部洗净五脏六腑。

    那就去!程悍心想,老子活了这么大,小半辈子扔在这鸟不拉屎巴掌大的破地儿,大好的年华全他妈送给了监狱,现在也是正经公民一个,我凭什么不出去看看?有什么好怕的!坐过牢杀过人怎么了?要怕也是别人怕我,我怕个鸡|巴!

    他回家直接进了邵彻那屋,这位爷的长发跟渔网似的缠在他睡姿可观的身上,他粗鲁地推醒邵彻,

    “去洗把脸,我有话问你。”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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