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 作者:珞塔

    第8节

    几个小时后。

    寄风端着一碗药走进刑室,挥手打断了行刑手,走到已经半昏迷的炎落身边,轻轻拍醒他。

    “师父……”炎落虚弱的说道。

    “喝。”寄风简单的命令道,将药端到炎落嘴边。

    强烈的中药味让炎落下意识偏过头,有些反感的问道:“这是什么……”

    “反正不是害你的东西,喝了。”

    炎落张开嘴,费力的喝下浓稠的药汁,几次差点吐了出来,却还是努力咽了下去。

    “还没想通?”寄风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角沾上的药汁。

    “想不通。”炎落少有的顶了寄风一句。

    “活该你挨打。”

    “为什么他非得死……”

    “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这么简单的道理想不通?”

    “可是……”

    寄风抬手制止了炎落想说的话,叹了口气,对一旁的行刑手说道:“继续吧。”

    话音刚落,刑室的门便开了,炎墨面无表情的走进来问道:“没什么想说的?”

    “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说,我就真的找不到那个孩子?”

    “我知道您能找到,但是您的做法我不赞同。”

    “你把少堂主带到第三区去,银蛇。每半个小时五鞭。”炎墨对旁边的行刑手说道。

    炎落被带走后,寄风问道,“他要是一直不肯服软,你打算就这么打死他?”

    炎墨横了寄风一眼,他刚进刑室的时候,见到炎落满身是血的吊在半空中也是有些心疼,但只要仔细看一下,就知道都只是皮肉伤而已,他知道寄风是有分寸的,没好气的回答:“这种打法,再打上三天三夜也死不了。更何况,不是还有师兄保着吗。”说着,瞟了一眼寄风手中的药碗。

    寄风假装抱怨道:“当年从师父手中保着你,现在又得保着你儿子,我是欠了你们姓炎的吗。”

    “师兄的医术我领教过,信得过,烦劳师兄了。”

    你忘了这世上也有过我救不了的人吗……寄风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话题,问道:“那孩子你已经抓到了吧?”

    “抓到了,关着呢。”

    “没杀?”

    “我就这么杀了他,炎落还不恨我一辈子。”

    “说实话,你要是想让他心服口服,这样打下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知道。”

    “那你还……”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在小落身上,戏总要做足。”炎墨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杀气,“不过想看戏的人,也会付出代价的。”

    一盆冷水迎面浇来,炎落一个寒战,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疼痛对于他已经是一个有些抽象的概念,意识里只剩下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整夜的鞭打,他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连行刑手都换了三个,脚下积着一滩血水。

    恍惚间,有人解开了腕铐,失去支撑的身体因为被人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炎落集中意识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是李寻。

    “少主,堂主命属下带您到三楼去。”李寻简单的解释道,拿一件袍子披在炎落身上。

    炎落没力气思考李寻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任由他扶着自己走出去。

    刑堂的三楼是公开施刑的地方,炎墨面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在他左右两边各坐着两个人,那四人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副或愤慨或凛然的样子,只是眼中的神色却很值得揣度,怎么看都是在幸灾乐祸。

    “堂主,少主带到。”李寻扶着炎落向炎墨禀报。

    “堂堂‘御荆’总管,搀扶一个罪人成何体统!”四人中的一个不满的说道。

    “本总管上有堂主、少主、副堂主,做事何时轮到叶掌事指手画脚了?”李寻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兰荆堂下设四分部,折荆、御荆、问荆、负荆,分管杀手训练、杀手、情报和刑讯,其中每个分部又设主管副主管一名,副主管下设四名掌事。此刻在刑堂里的这四人,其中两人是折荆的掌事,一人是问荆的掌事,还有一人是问荆的主管,若论地位,只有那个问荆的主管和李寻平级,剩下的几人低了一级不止,所以李寻的傲慢也没人能挑出错。

    炎落私放犯人的事尽管李寻已经对自己的手下三缄其口,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于还是有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而这四人,正是吵得最凶要求严惩炎落的人。李寻不禁有点同情他们的智商,他们怎么就不想想炎落是什么人,这样得罪了炎落,炎墨岂能继续容下他们?尤其是折荆的那两个人,简直是蠢到没脑子了,他们口口声声喊着要严惩的人,可是折荆的总管兼兰荆堂副堂主寄风唯一的入室弟子,寄风的护短人尽皆知。

    “犬子年幼,行事鲁莽,本堂主的确该给个交代,李寻,就由你来掌刑。”

    “是。”

    李寻脱掉炎落身上已经被血洇透的袍子,拿起一根银蛇鞭抽在炎落已经血肉模糊的背上,每一鞭都带起一阵飞扬的血沫,让人看了心中十分不舒服,可事实上打的并不重。

    二十鞭过后,李寻停下鞭子,负手而立。

    “各位如今可是满意了?”

    炎墨脸色极差,四个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那个问荆的主管回答道:“堂主赏罚分明,属下敬服。”

    “那么各位现在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四人都感受到了炎墨的杀气,不由心惊。

    “记着,炎落是我的儿子,是兰荆堂的少主,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各位看了不该看的,也该付出点代价。”

    “堂主,属下知罪,属下一时糊涂,求您饶了属下一次……”

    “求堂主饶了属下,属下定不敢再为难少主……”

    听懂了炎墨话中的含义,四个人早已不复刚才的傲慢姿态,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椅子上下来,跪在炎墨面前,不住的开口求饶。

    突然,求饶声戛然而止,四个人同时倒下,只见额头一个血洞。

    炎墨走到早已昏迷不醒的炎落身边,轻叹一口气,把炎落抱了起来,大步离开了刑室。

    炎落迷茫的睁开眼睛,看着一片雪白的房间,一时间有些恍惚,他最后的记忆是在那个黑漆漆的刑堂里,这是哪里……

    “醒了?”

    听到这个声音,炎落清醒了一些,顺着声音望去,看到炎墨正站在自己床边。

    “父亲……”炎落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清。

    “知错了吗?”

    炎落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一时间说不清是因为委屈还是倔强,竟不假思索的回了一句:“不。”

    “啪!”一个狠戾的耳光落在炎落左脸上,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知错了吗?”

    “不。”

    “啪!”又是一耳光,落在右脸颊上。

    “知错了吗?”

    炎落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在地板上,固执的回答:“不。”

    “啪!”重重的耳光将他扇倒在地。

    一次又一次的爬起,不知道被打了多少耳光,耳边始终只有那一个冰冷的声音问着同样的问题:

    “知错了吗?”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流出来,炎落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炎落知错,不该私放犯人,不该顶撞父亲,不该不思悔改。”

    “好好养病。”炎墨冷冷的搁下一句话,离开了病房。

    寄风看着仍然跪在那,双眼无神的炎落,不由得心疼,忍不住在心里大骂炎墨,你教训儿子就算了,为什么每次帮你收拾烂摊子的都是我。

    “小落,起来吧。”寄风把炎落扶回床上躺下。

    炎落任由寄风摆布着,过了很久,才轻声问道:“师父,你之前说我应该道歉的人是父亲,为什么?”

    “你觉得呢?”

    “不知道……”他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不会怨恨炎墨的理由。

    “你且想想这件事若是别人做的,是不是还能活着。”

    “……”

    半个月后。

    “为什么他要杀我!”炎落不敢相信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居然是自己救下的那个小男孩。

    “如果有人杀了你全家,却唯独放了你,你会感谢他吗?”寄风反问道。

    “不会……”

    “这回服气了?”炎墨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问道。

    炎落看看自己脚边的尸体,又看看炎墨,沉声回答:“对不起,爸。”

    作者有话要说:

    呼~复习的快死的间隙终于赶出一篇番外,如期来更新了~

    还有五十多页a4纸的英文资料要背,让我哭会tut

    下次更新下周六,到时候珞珞就考完了,哈哈哈哈!

    第21章 恐惧(下)

    第十八章恐惧(下)

    在炎落的坚持下,齐羽没有邀请任何人来参加这次的生日会,只有一个简单的生日蛋糕,和一顿丰盛又简单的晚餐。

    大概是因为齐羽和寄风都在,生日的两个主角都不似平时那样严肃而拘谨,切蛋糕,吹蜡烛,许愿,炎落和楚清岩少有的露出了他们的年纪应有的笑容,平静而满足,仿佛身上都不曾背负沉重的责任和痛苦的曾经。

    炎墨也没有去计较什么“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题,不过他不计较究竟是因为两个孩子生日,还是因为给齐羽面子,就不得而知了。

    炎落是刚刚结束了训练回来,楚清岩却是因为昏迷的愿意,已经休息了两天,他现在的脸色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仍然有点魂不守舍,虽然已经尽力掩饰,眼中却不时闪现出一丝恐惧。这一切都被大家看在眼里,齐羽心疼,寄风和炎落担心,至于炎墨,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晚饭过后,寄风起身离开餐桌,路过楚清岩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清岩会意,起身一起离开。

    第二天一早,已经到了以往吃早饭的时间,楚清岩却并没有出现在餐桌边,想起昨天他和寄风一起离开,炎落不禁有些担心。

    还没等炎落开口,齐羽便向炎墨问道:“清岩怎么没来?还不舒服吗?”

    “跟寄风去训练了。”

    “这么早去训练?”齐羽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

    “恩。”炎墨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解释。

    过了一会,炎墨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对炎落说道:“你师父说你的‘霓虹’第五发子弹是最薄弱的环节,如果衔接不好,第六发和第七发子弹都是浪费。”

    “是,小落会注意的。”

    吃完饭,炎落匆匆和齐羽道别后便赶往训练场,从昨天楚清岩和寄风一起离开来推断,恐怕是已经整整训练了一夜了,师父居然会让父亲帮忙传话指出自己的不足,大概是因为今天也会对清岩进行一个人的特训,这样高强度的密集训练他也经历过,他明白师父不可能会伤害清岩,只是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如果不看到楚清岩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就无法放心。

    赶到了训练场,却没见到一个人,训练场附设的休息室和反省室一间间找过去,竟也没看见一个人影。

    炎落习惯性的走到靶场上,准备好惯用的枪和弹夹,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几次举起枪又放下,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炎落终于放弃的把枪丢在一边,走出训练场,找到一个附近的守卫问道:“副堂主和清岩昨天来过吗?”

    “回少主,属下是今天早上才来的,五点以后只有您来过。”

    “五点以前呢?”

    “回少主,属下不知,请您稍等,属下去监控室查看一下。”

    “不用了。”炎落叫住正要离开的守卫,自己大步离开,监控室……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兰荆堂主宅与炎落专用的训练场相连,共用一套监控设备,分设的两个监控室都在主宅里,一个在炎墨书房里,一个在地下室,因为不想惊动炎墨,炎落直奔地下的监控室,由于他的身份,进监控室并没有人阻拦,只是进到监控室里,炎落却又犯了难,兰荆堂里明处暗处监控有百余处,这么多卷带子如果一个一个看下去,恐怕到明天早上都看不完。

    稍加思索,炎落对监控室里的手下吩咐道:“昨天八点到九点之间,宅子大门附近的录像帮我找出来。”

    不到一分钟,空闲的屏幕上就已经放出了炎落要的内容,炎落不时按着快进,突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屏幕里,高分辨率的画面即使在放大数倍后,也能清楚的看出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位子上的人,正是寄风和楚清岩。

    “刑堂的方向……”炎落喃喃自语道,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立刻调整好表情,将遥控器递出去,淡淡的说了句“辛苦了”,将心中的担忧与不安隐藏起来。

    十一个小时前。

    楚清岩跟随寄风离开餐桌,一路沉默着跟在沉默的寄风身后,虽然他不知道寄风为什么找他,却也隐约能猜到一点,心中自然是忐忑不安的,却不想暴露出太多的恐惧。

    寄风带着楚清岩来到停车场,在一辆黑色的跑车前停下,转身笑着说道:“这款车你应该也很熟悉吧?”

    “保时捷911。”楚清岩平静的回答,这正是当年他为求楚家生机而买的那款车,不过一年时间而已,他却觉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记忆了。

    “我也很喜欢这款车,这么说来我们倒是有缘。”寄风说道,“不过银色太显眼,不适合我这种经常跑出去暗杀的人开,只能买辆黑色的凑合一下了。”

    “师父可以买一辆银色的然后漆成黑色。”楚清岩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寄风轻声笑了出来,同样认真的回答:“我会考虑试试看,上车。”

    寄风载着楚清岩离开了兰荆堂主宅,开出一段路后,楚清岩突然开口道:“这是去刑堂的路?”他已经猜出了这趟旅行的目的地所在。

    “恩,你应该只去过一次吧?”

    “是。”

    “当时累成那副样子还能记住路,记性不错。”

    “从四岁以后就养成每去一个地方就记住路线,每到一个地方就记住布局的习惯了。”楚清岩苦笑,这件事他从没和别人说过,不过既然已经知道这次刑堂之行与当年的旧事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也不想隐瞒些什么。

    “那件事对你影响真的很大。”

    “恩,不然我也不至于现在连睡觉都要开着灯。”

    “这是你的死穴,而一个好的杀手是不应该有死穴的。”

    “我明白。”楚清岩转头看着车窗外。

    突然,楚清岩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好奇的笑容问道:“师父有没有所谓的‘死穴’?”

    寄风沉默片刻,淡淡的回答道:“曾经有。”

    “那小落哥呢?”

    “他曾经有,现在也许有,也许没有。”寄风回答,若有所指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楚清岩。

    见楚清岩不说话,寄风接着说道:“小落十二岁那年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险些因此自己搭上性命,好在只是有惊无险,但从那以后,虽然他没说,我和炎墨都感觉得到他变得有些过于敏感和多疑,这就是他曾经的死穴。”

    “敏感些不是比较容易察觉到危险吗?有什么不好?”

    “他执行过许多次任务,但是他要么是以狙击手的身份辅助,要么是单枪匹马的去执行任务,他不肯接受别人给他做狙击手,因为他说无法判断背后的瞄准镜究竟是对着敌人还是对着他。杀手这条路上,至少要有一个人是你可以放心的把你的背后托付给他的,否则这条路走起来太辛苦也太危险,小落他曾经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您和炎堂主他也不肯信任吗?”

    寄风哑然失笑,回答:“我们当然不算在内,但是你觉得我们两个去给他做后援合适吗?”

    “可是他出任务的时候您不也都跟在附近吗?”楚清岩反问道,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上次任务观察周围格局的时候我看见了您的车。”

    “这是两回事。”寄风说道,“你是他第一个肯接受的狙击手,他很信任你。”

    “恩……”楚清岩简单的应了一声,又继续看向了窗外。

    车在沉默中行进了很久,终于停在了那栋楚清岩只见过一次却记忆犹新的别墅前。

    一年了……楚清岩心中不由得感慨,回想起来,这一年里虽然没再来过刑堂,但挨得板子藤条却不比那天轻。

    “副堂主,岩少爷。”刑堂的总管迎着二人走来。

    “第六区有空着的刑室吗?”寄风问道。

    “回副堂主,第六区现在没有犯人,几间刑室都是空着的。”

    “最小的那间,派人准备好护具。”

    “是。”

    总管应了一声,立刻招呼手下按寄风的吩咐准备东西,当年炎落在那间刑堂里接受训练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刑堂的总管了,要准备些什么他很清楚。

    “听说你上次来的时候小落就带你参观过所有的刑区了?”

    “是。”

    “那不需要我给你解释第六区是什么了吧?”

    “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楚清岩回答的很平静。

    半个小时后,刑堂的总管前来汇报道:“一切准备就绪了。”

    寄风点点头,带着楚清岩朝第六区走去。

    楚清岩先被带到了第六区外一个小小的监控室里,监控室的桌上摆着一个手环一,两个小芯片,还有一个很像护腕却比护腕要长一些也厚重一些的东西。此时刑室里还开着灯,从监控器的屏幕上能看出刑室的墙壁与地板都被软质的材料覆盖了,楚清岩记得刚才路过的其他刑室都是普通的砖石墙壁水泥地面,这样特别的布置大概是对自己的“优待”吧。

    “这个手环是用来测心跳血压的,两个芯片贴在两侧太阳穴上用于测量脑电波,那个腕带设有定时装置,每隔一段时间会自动注射营养液,容量够一个普通人支撑十天,不过你应该用不了那么多。”

    “恩,很神奇的东西。”楚清岩淡淡的回答,拿起手环端详着,有些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清岩,这件事我不想逼你,你如果觉得自己真的接受不了也没关系。”

    “我要是不想来,早在出发前就会说了。”楚清岩轻轻攥着拳头以克制手指的颤抖,有些突兀的问道:“师父曾经的‘死穴’现在怎么样了呢?”

    寄风顿了顿才回答道:“她本来是要我保护的人,但是现在已经不用了。全世界算上我,一共有七个ss级的杀手,如果她肯参加杀手排名的话,她就是第八个。”

    “明白了。”楚清岩说着,带上了手环。

    炎落赶到刑堂的第六区时,寄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监控器的屏幕,由于刑室里一片漆黑,只能根据红外线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另一台显示器上则显示着楚清岩的心跳、血压、体温等数据。

    听到声音,寄风连头的没转,只是简单的说道:“来的比我预想的晚,最近一直专攻枪法,体能有下降。”

    “是,小落会注意。”炎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因为知道父亲是不会同意他出来的,他是从宅子一路跑着过来的,但是现在听寄风的话,似乎本来就打算让自己过来,还顺便测了□□能……

    “他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还激烈。”寄风说着指了指那个写满数据的显示器。

    顺着寄风指的方向看过去,炎落一惊,心跳血压体温都高的吓人,楚清岩进去的时间还不到一天,按理来说不该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才对。

    “清岩说过他怕黑。”

    “何止是怕黑。”寄风略带担忧的说道,“他四岁那年被人绑架过,绑匪拿了赎金就跑了,并没有把他放出来,他被关在一个废弃仓库的大铁箱子里,警察找到他的时候已经过去四天多了,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炎落默然,他没想到楚清岩的童年竟然如此‘跌宕起伏’。

    “因为那件事,他患了幽闭恐惧症,这也是他上次会昏迷的原因。”寄风接着说道。

    “师父是想这样帮他克服掉恐惧?可是会不会适得其反?”炎落担忧的问道。

    “会不会适得其反就看你了。”

    “什么?”

    “一般杀手的极限训练都需要有人时时注意着,清岩情况特殊,更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人,这里就交给你照顾了。”

    “交给我……可是……”

    “可是什么,你师父我也已经接近不惑之年了,你让一个老人家不眠不休的在这陪着?”

    寄风说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炎落无语的看着寄风离开,只愣神了片刻,便将视线收回到监控器上。

    比起讨论寄风到底是不是个“老人家”,这边的问题显然更重要一点……

    看着监视器里那个紧紧贴在墙壁上的身影,明知道声音传不进去,炎落却还是轻声说道:“清岩,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抱歉,这几天放假回家一直在路上,没有网也没有电脑,刚到家就被拉去各种聚会,也没来的及写文,来晚了orz

    从周四开始,日更放送,敬请期待~~

    第22章 践诺(上)

    第十九章践诺(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刑室里,楚清岩声嘶力竭的重复着同样的音节,不停地用手砸着墙壁,对着黑暗的空间咆哮着,声音里的带着无法克制的恐惧。

    刑室外,炎落此时也并不好过。第三天了,从昨晚开始楚清岩就变得有些狂躁起来,不时的用身体或头撞击着墙壁,虽然撞在加过防护的墙壁不会受伤,但是撞击的声音和楚清岩痛苦的喊叫声却是实实在在的折磨着炎落。他不记得自己当时在刑室里是什么样子了,但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来代替楚清岩。

    “他的反应很强烈。”

    炎落吓了一跳,赶紧转身,看到寄风微皱着眉站在自己身后,他一向警惕,只是现在太过专注在楚清岩身上,才会没有感觉到寄风的出现。

    “清岩的反应已经明显超出正常的范围,我想过放他出来。”炎落一脸凝重的说,不等寄风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但是大概还不是时候,我相信清岩的极限不止于此。”

    “恩。”寄风简单的回答,眼中却全是满意的神色,他本来还担心对楚清岩的关心会让炎落失去判断力,看来是多虑了。

    “你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来看着,两个小时后回来。”寄风看着炎落眼瞎的阴影说道。

    “是。”炎落并不推辞,三天不眠不休,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两个小时后,炎落重新回到刑室,寄风也不多言,简单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寄风又一次出现在刑室外已经是三天后了,炎落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却全无血色,看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寄风就知道这三天里,他大概是真的一步不离的守在监控器前,连喝水的时间都觉得浪费。寄风不由得有些心疼起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来,当年炎落自己在小黑屋里关了七八天也没憔悴成这幅样子。

    “怎么样了?”

    “心率已经降到四十左右,血压60/80,体温也已经降到34度左右了。”炎落目不转睛的看着监控器上那个蓝色的红外线身影,已经投射不出一点红色的画面,可想而知楚清岩现在的虚弱。

    “差不多是他身体的极限了。”寄风中肯的评价道。

    “他一直在喊我的名字。”炎落突然说道。

    寄风一愣,这才屏息凝听,从刑室内的麦克风一直隐约传出楚清岩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太虚弱,以至于连他都没注意到,声音反反复复却只有一个字:落。

    “师父,您说他知道我在外面看着他受苦却无动于衷吗?”炎落努力保持着如往日一样的笑容,却不由得带着一丝苦涩。

    寄风不说话,却伸手压弯了炎落的背,猝不及防的在他的屁股上重重的打了两下。

    虽然房间里没有别人,但是一想到外面还守着一群手下,突如其来的惩罚不是很痛,却让炎落有些尴尬,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血色。

    “用‘无动于衷’这个词你对得起自己吗?”

    炎落沉默着不说话,寄风知道他又在纠结了,却不打算开解他,楚清岩的依赖是显而易见,楚清岩的信任也是显而易见,至于炎落该怎样做也是显而易见的——保护而不纵容。在寄风看来显而易见的事情,对炎落来说理解起来也不会困难,如果这也需要他亲自去点破,那这个徒弟他还真是教的不怎么样。现在的炎落,不过是被困在了“关心则乱”这四个字里,而这四个字,却是最最要不得。

    “再过五个小时,我打算放清岩出来。”

    “你决定就好。”寄风不冷不热的回答。

    “是。”炎落有些诧异于寄风突然变冷的语气。寄风是个从来不会发脾气的人,这样的语气便证明了他的不快。还没等他询问或解释些什么,寄风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门口,炎落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是暗暗决定等清岩没事了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然后去找师父请罪。

    接下来的五小时,楚清岩的身体状况看起来没有继续变差,炎落却几乎是坐立不安的,即使这样,他还是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不安浮于表面。

    炎墨和寄风用十四年的时间教他学会冷眼观事冷漠待人,可是楚清岩的出现,却让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失去了对自己情绪最基本的控制,有些事也许只能用命中注定来解释。但至少,控制不了情绪,他仍然要记得如何隐藏。

    炎落明白,无论何时,他身上总是背着一份命运,兰荆堂的少主,炎墨的儿子。他没有权利选择,也从没想过逃避。

    五小时一到,炎落就立刻打开了和刑室内的通讯器,对着通讯器一遍一遍唤着楚清岩的名字。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就在炎落忍不住想要自己冲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终于给了回应。

    “落?”

    还是那不变的一个字,还是那不变的虚弱,却带着些许疑问的口气,不再是无意义的呢喃。

    “清岩,是我。”

    “落,是你吗……”

    “是我,清岩你能听清我说话吗?”

    “落……”

    “我在。”

    “落?”

    “我在。”

    楚清岩一遍遍的确认着炎落的存在,炎落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回答,楚清岩的每一遍确认都让他听着心痛不已,他知道这个时候最为重要,是帮了楚清岩还是毁了楚清岩,全在现在。

    “落,你在哪里……”

    听到楚清岩终于换了问题,炎落终于松下一口气,赶紧回答道:“我就在门口,你现在能自己站起来吗?”

    “好累……”

    “我知道,清岩,出来休息好不好,试试站起来。”

    黑暗中,楚清岩睁开眼,眼前仍然是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黑暗,他不禁又蜷缩起身体,紧紧的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睛不由自主的渐渐合上,再次慢慢坠入黑暗的深渊……

    “清岩?清岩!回答我。”

    一个有些焦急的声音,猛地将已经陷入混沌的楚清岩重新拉回了现实,这是炎落的声音啊,在漫长的黑暗折磨中,不知不觉间炎落竟成为他意识里唯一清晰的支点,如同奔急的水流里一段可靠的浮木,支撑着他的意志不随水流消逝。

    是啊……落……他就在门外,他在等我。

    楚清岩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腿,逼着自己恢复了知觉,先屈起一条腿,撑着墙慢慢变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再抵着墙一点点站了起来,其实如果他用手撑着地起身会更容易一些,只是那样的姿势太像爬,他想着炎落在外面看着自己,就不想让自己有那么狼狈的样子。

    虽然没听懂楚清岩的回话,炎落却清楚的看到显示屏上那个身影正一点一点站起来,身体中心区域终于又呈现出一点暖色。

    “清岩。”炎落又喊了一声。

    “站起来了……”楚清岩背靠在墙上虚弱的回答。每天定时的营养针能保证他的营养,却不能保证他的体力,尤其是在这样让人发疯的环境里,对意志的折磨使体力的消耗也同样巨大。

    “清岩,你是背对着墙角吗?”

    “恩……”

    “清岩,贴着左边的墙一直走,直到下一个墙角再停下。”

    “好……”

    楚清岩按着炎落的指示,一点点扶着墙壁挪动,他只以为炎落是怕他太虚弱而让他从墙上借力,却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物体作参照,他根本连走直线都做不到,那样无意识的偏离直线,很可能让他最后走成了一个圆而不是走到正确的方向,对空间的感知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模糊,一旦有限的空间在意识里被无限的放大,他也许真的就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就连炎落每句话都要带着他的名字,也是因为怕他会再次陷入自己的意识中,与外界断了联系。

    “清岩,继续走,还有一小段路。”

    “恩……”

    “清岩,是不是已经摸到第二个墙角了?”

    “恩……”

    “清岩,现在向右转,继续贴着墙走,然后你会在墙上摸到门把手。”

    “恩……”

    楚清岩在黑暗中摸索着行走,手指的触觉作为唯一的感官而变得格外敏感虽然门和墙一样,都包着厚厚的软质材料,却还是一瞬间感受出了不同,手在门上探寻着终于找到了门把手。

    “找到了……”

    “清岩。”

    刑室内楚清岩精神一震,他听出了这次声音的不同,不再是从麦克风里传来的电波,而是紧贴着门实实在在的振动,他知道炎落真的就在门外等着他。

    “落,好累……”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在门外,清岩。”

    “可以开门吗……?”

    “可以,但是先闭上眼睛再开门。”

    “恩……”

    楚清岩应了一声,握住门把,轻轻一扭,门把顺利的转动竟让他有种不敢相信的兴奋,天知道在刚进来的前三天里,他多少次发狂似的抓住这个把手乱拧一气,在发现门根本纹丝不动后,恨不得用寄风教的功夫直接将门打碎了冲出去。最初没有冲出去是因为还有理智,最后冲不出去是因为没了力气。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也就在开门的一瞬间,楚清岩便像被放了气的橡皮娃娃软软的倒了下来,他是真的没了力气,但是炎落就在门外,他知道自己不会摔倒。

    炎落早就预料到楚清岩的虚弱程度,他还没倒下就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接着,因为怕走廊里的光灼伤他的眼睛,炎落将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右臂上,腾出左手去挡在他眼前,却发现怀里的人双眼紧闭,早已昏了过去。

    看到寄风开车载着炎落和楚清岩出现在宅子里,炎墨倒是不惊讶,寄风的种种打算都已经告诉过他,他的反应只是看了看被横抱在炎落怀里的楚清岩,似乎是有些不屑的说道:“这么经不起折腾。”

    炎落下意识收紧了手臂,生怕炎墨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再罚楚清岩一次,他很想替清岩解释,可是却发现他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

    在他心里我就这么冷血?炎墨无奈的看向寄风,在旁人看来毫无变化的眼神中却明白着传递着疑问。

    在他心里你大概还要更冷血一点。寄风笑着用眼神回应自己的师弟。

    那我是不是该更冷血点才不亏?炎墨不满。

    不许动我徒弟,不然你试试看。寄风浅笑。

    二人眼神交流的轻松,一旁的炎落看着却是心惊胆战,父亲冷眉冷目,师父笑的高深莫测。

    不敢去推测这两个人在想些什么,炎落只好轻轻的把楚清岩放在地板上,单膝跪下,说道:“父亲,炎落代清岩请罪,只是清岩现在实在虚弱,炎落愿代他受罚。”

    “虚弱?你不会不知道刑堂有多少种药可以把已经进了地府的人拉回来。”虽然无奈于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可怕形象,可炎墨毕竟是炎墨,说出来的话还是冷的让人心颤。

    “父亲……”炎落紧张,却不敢说什么,生怕给楚清岩引来更大的灾难。

    炎墨不再说什么,上楼朝自己的书房走去,却在转过身后忍不住苦笑,如果可以,没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得这么战战兢兢。

    “师父……”炎落有些委屈的喊了寄风一声,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求助两个字。

    “清岩是我的徒弟,我都没打算罚,他凭什么罚。”寄风浅笑着拉起了跪着的炎落。

    听了这话,炎落终于放下心来,十分诚恳的回答道:“谢谢师父。”

    “倒是你,这么冷的天怎么就这么把他放地上了。”

    “是小落疏忽了。”说话间,炎落赶紧将楚清岩又抱了起来,却明显感觉到不过一两分钟而已,他的体温又低了一些。

    “这一年来你的‘疏忽’越来越多了。”寄风的语气淡了一些。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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