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大冒险 作者:唐景天
第20节
布莱德不悦道：“山姆……你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这里用不着你插手，我能搞定这群废物。”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韦汉飞放开俞菲的尸体，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砸向山姆那张猥琐的脸。
他的斧子在和布莱德的交锋中失去的踪影，只剩一对肉拳，虽然在空气中打得虎虎生风，却连山姆的衣角都碰不到。
山姆就像平时散步一样轻易地避开韦汉飞的攻击，还抽空打了个哈欠，朝布莱德说道：“还不是你们俩的速度太慢了，老大派我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老实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不过那个女人居然在用德鲁伊法术——你知道我最讨厌德鲁伊了——所以一时没忍住。”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韦汉飞现在目眦欲裂，仿佛能渗出血来，他的身形再次凭空胀大一半，浑身爆发出一道道白光，宛如天神下凡，出拳的速度和力道都有所增加，渐渐也能捕捉到山姆的轨迹。
山姆也终于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和韦汉飞战斗起来。韦汉飞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在“天神下凡”的状态加持下，攻击力和防御力，以及自我愈合的速度，都有大幅度的增长，一时间也勉强牵制住山姆。
其他人虽然对于俞菲的死也心怀悲愤，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哀悼。
看着逐渐包围过来的四人，布莱德眉头一挑，继而哈哈笑道：“来吧来吧，你们一起上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这一轮攻击没法让我挪开这条腿的话，我可就不会‘脚下留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脚底加了点力气，程宇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更加痛苦的神色。只是在这痛苦之后，眼底露出了唯有孙诚然能看出来的两个字：“动手！”
孙诚然一瞬间就明白了程宇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程宇具体会怎么做，但多年的默契让他选择无条件的信任。他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当先朝布莱德冲去。
布莱德嘴角扯起一抹残忍的笑，懒洋洋地抬起巨锤，脑袋微微一偏，恰到好处地避开陶思静扔过来的火球，接着抡起巨锤往身后一挥，格开胡敏的骨剑。
他的身手虽然不如山姆那样灵敏，但孙诚然的进攻也完全不及“天神下凡”状态下的韦汉飞，赤手空拳下根本没法伤到布莱德半根毫毛，反而在两次对招中，受了点儿内伤。
而这个时候，金伟和胡敏也围攻过来，加上陶思静在一旁的法术辅佐，四人与布莱德缠斗在一起。
布莱德哈哈大笑着，不时抬手与几人拆招，一点都没有被围攻应有的焦急表情，反而像是在玩游戏一般，根本没将几人放在眼里。这个时候的他，自然也不会花精力去注视程宇的动作，也就没发觉，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古怪的道具。
程宇从手环中掏出一只小型卫星天线一般的东西，悄悄对准了布莱德的心脏。这是他从第三课boss僵尸博士手中抢来的东西，之前的程宇并不熟悉它的用法，所以一直没用过。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继承了高老师的记忆，他很清楚怎么用最少的力气，将这个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
“去死吧！”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乘着布莱德的注意力都在另外四人身上，程宇扣动了扳机。
体内本来不多的法力再次被抽空，枪口闪出一道红芒，布莱德瞳孔微缩，根本来不及躲闪，被红芒贯穿，正胸口多出一个细小的红孔。
然而在看到那道细小的伤口时，程宇就知道失败了，他明明瞄准的是布莱德的心脏，务求一击必杀，没想到还是被布莱德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虽然仍旧受了伤，但这点儿伤势，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根本和蚊子叮一下没什么两样。
布莱德一声暴喝，身边爆出一团狂暴的气流，将身边的孙诚然三人震开，红着眼睛举起巨锤，一字一顿地说：“卑鄙的臭猴子，你惹恼布莱德大爷了，给我乖乖去死吧！”
锤头对准程宇的脑袋压下，程宇也算体会了刚才韦汉飞面对“巨炮”的感觉，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事实上这时的他并不怕死，死亡也是生命的一个过程，也是他想要体验的一种东西。他只是心有不甘，毕竟还有好多感觉和感情，他还没有体验过，尤其是他和孙诚然之间的感情，破裂成一种两人都说不清楚的状态，让他在死亡面前，还不由自主地想要再去体验一次完整的版本。
然而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外面的杀意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程宇睁开眼睛，就看见布莱德目瞪口呆地静止在原地，双目中已经失去了生机，他的胸前，多出一个碗大的疤。
不仅是布莱德，除了韦汉飞和山姆，其他人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布莱德身后的少年。
“天使……”处于少年左侧的胡敏喃喃念出这两个字。
“恶魔……”处于少年右侧的金伟几乎在同时念出完全相反意义的两个字。
少年还是德杰尔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是他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有一条线，从中间将他一分为二。左半边是半头雪白的头发，瞳孔是淡淡的金黄色，后背上长出一只圣洁如雪的翅膀；而他的右半边，则是漆黑的头发，如黑洞般深邃的眸子，额头上支出一根弯弯的紫色长角，后背同样多出一只蝙蝠的翅膀。
“你们到底想要惹恼我，到什么地步！”少年两颗不同颜色的眼珠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轻轻扭转脖子，望着在远处吓得站立不稳的精灵，一对不和谐的翅膀在身后一扇，朝他飞撞过去。
“啊啊啊救命啊！”精灵当即吓得扔掉手中的弓箭，迈开两条长腿，漫无目的地开始逃跑。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传说，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然而他速度虽然不慢，但在此时的德杰尔面前，与蜗牛爬并没有什么区别。德杰尔在两个呼吸间便追上他，同样一爪掏空了他的心脏。
另一边的盗贼山姆见德杰尔在一瞬间秒杀两名同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跟韦汉飞继续缠斗。他卖了个破绽，硬受了韦汉飞一拳，借着韦汉飞给他的力道飞出去，身影逐渐消失在空气中。与精灵的“伪装”技能不同，身为盗贼，他的“隐身”可是更高级的能力，不仅能彻底屏蔽掉他人的目光，还能蒙骗外放的“气”的探索。
德杰尔将手中尚在跳动的心脏送到嘴边，伸出右边恶魔的獠牙啃了一口，随即“呸”了一声吐出一团碎肉块，将心脏扔在地上一脚踩爆，五指朝着盗贼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握，淡淡说道：“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逃过我的手心？”
一阵微风在草原上拂过，寂静的天空中突然爆出一阵闷响，无数细碎的肉块从空气中飞射而出，鲜血四溅，洒满韦汉飞全身。
做完这一切，德杰尔突然咳出一滩暗红色的血，身后翅膀萎缩下去，身上天使和恶魔的痕迹迅速退回，又变回之前那副人类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脸上毫无半分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的，竟似要站立不住。
“扶住他。”程宇推开布莱德的尸体，朝孙诚然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说道，“扶住德杰尔大人，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我们杀了‘夜血佣兵团’的人，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孙诚然知道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抬头看了一眼俞菲的尸体，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德杰尔。
韦汉飞跪在俞菲尸体旁，将已经开始冰冷的尸体轻轻抱在怀中，粗糙的手掌抚摸过她苍白的脸颊。他的牙齿狠狠咬住嘴唇，直到一排白净的牙齿全部染成血红。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控制住眼中的泪水，这个一向乐观开朗的汉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陶思静和金伟同时别过头去，没敢继续看这一幕。胡敏深吸一口气，将骨剑抱得更紧了。
程宇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德杰尔面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单膝跪下，单手握拳拄在胸口，低头说道：“德杰尔大人，我想跟您签订‘契约’。我想保护你们所有人，安全抵达‘轻风一族’的聚集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杰尔眼中迸发出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威严，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感动。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程宇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说道，“我愿与您签订‘恶魔契约’，只求您暂时赐予我力量，直到我们安全抵达‘轻风一族’。”
第108章 恶魔契约
“恶魔契约……”孙诚然低声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虽然他不知道契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光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德杰尔犹豫片刻，眼神游离不定，最后叹口气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和我签订契约吗？你应该知道，契约成立之后，你是没有任何反悔的可能的……”
“我明白。”程宇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德杰尔点头道：“那好吧。”
“等等！”孙诚然忽然转身单膝跪地，做了个同程宇相同的动作，“我也愿意签订契约，请大人成全！”
德杰尔一愣，呆呆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两人，眼中泛起泪光。
程宇也是微微惊骇，显然没有料到孙诚然会这么做，他略微低下头，小声说道：“看来我们的灵魂融合得还不够完善，我居然没有料到你会这么做。”
德杰尔沉浸在感动中，倒是没有留意到程宇的话，但孙诚然就在他旁边，自然不会落下。他轻哼一声，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道：“你再怎么融合，也不可能真得成为他。”
程宇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德杰尔还没开口，又一个声音响起：“还有我，我也愿意！”
众人惊愕转头看去，只见韦汉飞将俞菲的尸体轻轻放平到地上，遥遥下跪，眼神中透露着充满死志的坚定。
看着手下们接二连三地表忠心，德杰尔感动之余，也逐渐清醒过来。他朝其他三人摆摆手，说道：“够了，你们也别学他们了。我现在身体虚弱，也没法同时跟太多人签订契约，既然你们三人都做好了思想准备，那就放开心神吧。”
他抬起右手，指尖飞出三道黑色光芒，一闪而逝，分别没入下跪三人的额头中。
同时，孙诚然的脑海中，响起一片古朴而晦涩的语言，他明明从未听过，却能很清晰的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自即日起，你们的灵魂归我所有，我将赐予你们无穷的力量。”
这就完了？孙诚然感觉体内升起一团灼热的气流，迅速散布到全身各处，身体微微发暖，之后便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然带着无穷的疑问，但是他现在也不可能开口询问，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不安。
德杰尔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夜血佣兵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不是他们的对手。刚才动用了一次‘变身’，我的时间更少了，必须尽快找到‘轻风一族’，等我恢复实力，自然会回来找他们讨回这笔帐！”
孙诚然转头看向韦汉飞，他现在非常担心韦汉飞会坚持留下来给俞菲报仇，哪知韦汉飞对此并没有表示反对，反而平静地对陶思静说道：“帮我个忙，让她安静地走吧。”
陶思静会意，转头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抬手一团火球扔向俞菲。
熊熊火焰冲天而起，俞菲的身体在一阵火光中化为飞灰，被草原上的疾风一吹，飘散在天地之间。
夕阳西沉，染红天边一片云霞，一排大雁从太阳前飞过，天边仿佛挂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一行人继续踏上行程，向着日落的方向走去。德杰尔身为首领，自然是单独走在前方，其他人聚成一团走在后面，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孙诚然嘴唇张张合合，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程宇主动说道：“你小声一点说就行，大人不会刻意偷听我们交谈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贯的敬重，也不知到底是给德杰尔的，还是给韦伯斯特的。
孙诚然便压低声音道：“这个‘恶魔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程宇嘿嘿一笑，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么做？也是，我都主动签了，你自然不会看着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孙诚然咬牙道：“废话少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宇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左右晃荡着，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像是吃准了孙诚然，却不肯再吐露半个字。直到孙诚然脸快黑得滴出水来，他才不慌不忙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若是在半日之前，听到程宇用这种口气讲话，韦汉飞一定会大骂他神经病，但是此时他走在队伍末尾，直愣愣看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胡敏抱着骨剑冷哼一声，扭开头去不再看这场闹剧；金伟自然是保持一贯作风，发挥“透明人”本色；唯独陶思静对孙诚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正事要紧，别跟这个逗逼斗气。
孙诚然闭上眼睛走了几步，脸上肌肉抽动，像是经历一场痛苦的大战，猛地睁眼道：“我求你告诉我吧。”
“切，一点诚意都没有。”程宇懒洋洋地说道，“算了，好歹咱俩也是同床共枕过了，我就不难为你了。所谓‘恶魔契约’，自然是要跟恶魔才能签订的东西。正如契约内容所言，你的灵魂现在归德杰尔大人所有了。你没有感觉到变化是因为这份力量属于‘爆发性能力’，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外挂’。当然，这个‘外挂’使用起来代价有点大，每使用一次，你就会向‘恶魔’转化一分，直到最终完全堕落为失去理智，嗜血如狂的‘恶魔’。一般来说，按照我们现在这个体质，使用三次之后，你就会彻底忘记你自己是谁。”
他朝德杰尔努努嘴，继续说道：“你们刚才也看见大人的‘变身’了吧，他现在跟我们一样，每使用一次‘变身’能力，体内的‘恶魔之血’就会压制‘天使之血’一分，如果不能在彻底堕落前找到‘轻风一族’那名号称可以调和世间万力的圣女，他的下场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胡敏插嘴道：“那个什么圣女，真的有这么厉害？”
程宇竖起一根指头，先是指了指天空，接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嘘，你可不能随意质疑那位大人的能力，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德杰尔大人会顺利梳理体内作乱的两种血统之力，最后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之后他就会来到我们的世界，找人类出气？”胡敏冷冷说道，“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直接在原来的‘曼捷克大陆’逞威风啊，跑到地球那种都是凡人的世界装什么！”
“都说了不要用你那愚蠢的思维肆意揣测大人物们的想法了。”程宇鄙视地瞟了胡敏一眼，说道，“韦伯斯特大人之所以痛恨人类，是因为最后封印他的人，就是身为人类的伊利丝大人。而他被封印的地点，并不是在‘曼捷克大陆’，而是在我们居住的地球。他创造这个游戏，也不是为了报复人类，仅仅是因为，他太无聊了。”
“你敢骂我！”胡敏恼羞成怒，提起骨剑作势要砍。
程宇吐了吐舌头，闪身躲到孙诚然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躲在大人身后寻求庇护。
胡敏的“骨之哀伤”已经挥到半空，见程宇躲到孙诚然身后，只得悻悻地收起来，不屑地说：“他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别人封印起来。而且要是他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为什么那个圣女救了他还要要封印他。由此可见，他根本就已经完全转化成恶魔了。”
孙诚然皱起眉头，手臂大力一甩，将程宇甩开，喝道：“别碰我！”
程宇顿时失去重心，向后栽倒下去，两手在空中乱舞了一阵，眼看就要摔倒，被后面的韦汉飞推了一把，方才稳住身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很快又归于无形。
孙诚然脚底一顿，手腕向外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拉他一把，可是还没升到半空，就再次放了下来。自从开始上这门奇怪的课，程宇已经好久没表现得这么跳脱了。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脸，渐渐变成为了掩饰内心焦躁和不安的面具，直到此刻和别人的灵魂融合，才又找回了一点点的当初。然而只要一想到他体内的不是原装货，孙诚然心里就各种不是滋味。
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好！
哪知他这边还没纠结完，程宇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双手高举，说道：“我没打算碰你，我只是想跟你走一块，这总可以吧？”
孙诚然叹了口气，别开视线道：“随便你。”
程宇也不着恼，依旧笑嘻嘻地说：“喂，男人婆，其实你说的没错，韦伯斯特大人现在确实是处于‘恶魔’的形态，不过以他的实力，想要保存自己的理智，自然是轻而易举。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他的想法，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哦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一件事。关于我们的灵魂属于德杰尔大人，你们大概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通俗来讲，就是我们的生命已经属于德杰尔大人，他可以通过抽取我们的灵魂之力来获得力量，并且在这几道灵魂湮灭之前，他是不会死的——换句话说，德杰尔大人现在有四条命，如果他死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三个都已经先挂了。”
第109章 期末考试的理由
不同于受到重工业污染的现代城市，曼捷克大陆上此时夜空如洗，星河密布，两轮月亮一明一暗竖立当空，其一饱满似银元，其一残缺如柳眉。韦汉飞独自一人蹲在人群外，望着黯然失色的那颗残月怔怔发呆。
一根烤得金黄的玉米棒从旁边伸过来，韦汉飞双目一亮，一口“俞菲”已经堵到嘴边，却听见程宇的声音响起：“给你的。”
韦汉飞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浓眉倒竖，冷冰冰地说：“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
“我这个冒牌货？”程宇又把玉米棒往他嘴边送了一点，直接将他没说完的词讲了出来，“先不讨论我的问题，你这样不吃不喝，接下来没力气走到最后，你指望这里谁来复活俞菲？”
韦汉飞深吸一口气，接过玉米棒，语气依然不怎么友善：“好了，你可以滚……走开了。”
哪知程宇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双腿一盘，在他对面坐下来，学他刚才那样抬头望向隐约不可见的残月。
韦汉飞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需要你来安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是来安慰你的。”程宇仰望星空，话中带着说不出的寂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你看他们几个一个个跟吊死鬼似的，恨不得活剥了我，我哪敢去触他们的霉头。”
韦汉飞冷笑道：“我也不待见你。”
程宇向后一倒，呈“大”字躺在地上说：“我知道，不过你好歹还能听我说几句话。”
韦汉飞低头啃玉米，没再搭理他。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他粒米未进，肚子里早就开始打鼓抗议，只是他之前心情糟糕透顶，根本不想吃东西，这会儿终于有裹腹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调味品，但他也吃得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手中的食物，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干裂的嘴唇。
程宇的声音从地上幽幽飘来：“你要是还想吃的话，自己去找他们几个人要吧。”
韦汉飞随手一抛，光秃秃的玉米棒子在夜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像是要直接落到月亮那边去。
“有水吗？”韦汉飞摩挲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环问道，心中又涌起一股凄凉。以前俞菲还在的时候，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主动递给他想要的东西。现在没人给他特意准备这些东西了，他却依旧想不起来要主动去准备。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就这样吧，也许俞菲哪天看不惯了，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呢。
程宇殷情地递上一个灌满泉水的矿泉水瓶，韦汉飞也没问他哪来的，拧开瓶盖“咕噜噜”喝掉一大半，把剩下的半瓶水递回去，嘟囔着说了句：“谢谢。”
程宇嘿嘿一笑，将那半瓶水收回手环里，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韦汉飞叹了口气，说道：“你给我的感觉，和曾经占据柴艺琪身体的家伙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你不是在伪装他的性格，你是在用他的性格做事。嗯，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太清楚——你们这类东……存在，到底想要做什么？”
程宇眼角闪过一丝轻蔑，傲然说道：“我跟它当然不一样，它不过是一个想要独立的意识，可惜它到死都没发觉，它这个‘想要独立’的思维，也是韦伯斯特大人给他设定的。而我，是由韦伯斯特大人创造出来，具有完全独立意识的个体，除了不能离开那间教室以外，我和普通人类其实没什么区别。呃，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我无法体会到人类之中真正的‘感情’，因为我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而人类，属于群居生物。”
韦汉飞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所以你就占据了程宇的身体，想要去体验一遍真正的‘人类感情’？”
程宇不紧不慢地说：“是，当然处于你们的角度，我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强取豪夺，破坏别人的生活和感情。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而这一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从第一批进入的学生开始，我就一直在做着尝试，可惜之前都失败了——之前的队伍都太弱了，合适的人选总是在达到我的要求之前就死掉。而你们这一课结束之后，韦伯斯特大人就会彻底毁灭这些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有新的学生继续这场游戏了。”
“托你们的福，其他学校还幸存的学生都可以彻底脱离这场游戏，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有通过期末考试，无法得到最后的奖励。不过能继续活下去，大概就是最好的奖励了吧。”
韦汉飞的思维明显跟不上，他瞪着眼睛思考了好一阵子，才明白程宇的这段话，脸上神色连闪，怒道：“那为什么偏偏要给我们最后这堂课？如果不进入这个世界，俞菲她，她就不会……”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从地上跃起来，冲到程宇面前，揪着他的领口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你，是因为你占据了这具身体，他才提前给我们安排期末考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安静！”孙诚然从火堆旁站起来，指着不远处已经睡着的德杰尔，阴沉着脸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吵醒他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一部电影里面的角色吗？”
韦汉飞将程宇猛地一推，却仍旧是一副即将生吞了他的表情，从鼻孔中喷出一声“哼”，不再说话。
胡敏嘲笑道：“你拉拢人心的办法好像又失败了。”
程宇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轻咳两声道：“啧，我还以为你至少成熟了一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你如果硬要把俞菲的死归咎到我的头上，我也无话可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
“什么叫做表面上看起来？”胡敏挑衅地看着他说，“如果不是你擅离职守，韦伯斯特又怎么会突然给我们过渡到期末考试？”
程宇双手一摊，耸肩道：“你们还真相信大人说的，因为他懒得管理你们？他要再创造一个管理员，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孙诚然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请你告诉我。”
程宇嘿嘿直笑，背着双手走到他身前，探出一根手指顺着他的胸口滑下去，说道：“你还真是上道。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认真时候的你，好像洞察了周围所有人的心思，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废话少说！”孙诚然一把推开他的手指，像是吞下一块爬满苍蝇的蛋糕，满眼都是嫌弃，“还有什么需要共享的情报，我劝你最好都老老实实交代出来。现在大家还处于合作期间，你别逼我发火。”
程宇眼中光芒再次黯淡，只是在这漆黑的深夜，除了孙诚然，谁也没有发现他的这点儿变化。
程宇道：“还不是你的杜叔叔干的好事。要不是他非要插手进来，韦伯斯特大人又怎么会主动放弃这个唯一的娱乐方式。”
孙诚然明显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喃喃说道：“怎么会是他，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伟也终于开口道：“你们说的，是总队长？”
另外三名不明真相的群众顿时朝孙诚然和金伟投去疑惑的目光，不过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等着程宇的答复。
程宇道：“如果硬要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究到金伟你的身上。”
这回连孙诚然都将目光投向他，金伟指着自己的鼻子，惊道：“我？我做什么了！？”
程宇道：“如果不是你引起了杜海铭的注意，他也不会让展逸调查你，自然就不会发现这堂课的蹊跷。杜海铭现在就在教室外面，用他的‘空间异能’强行突破韦伯斯特大人的空间屏障。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或事能让韦伯斯特大人皱一下眉头，杜海铭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之一。”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即便是对程宇口中的人物都有所了解的金伟，也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唯有孙诚然挑着眉毛，不咸不淡地说：“按照你的意思，杜海铭……杜叔叔是知道韦伯斯特的存在的，而且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但是韦伯斯特并不希望自己创造这个游戏的事让杜海铭知道，所以之前的规则中‘不得将课程的相关事宜透露给外人’这一项，其实就是为他设置的。恐怕在韦伯斯特眼中，其他人类的看法并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吧。”
“冰果！”程宇打了个响指，拍手道，“厉害厉害，猜得真准，不愧是我爱的男人！”
孙诚然道：“所以当杜叔叔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存在，韦伯斯特才会选择终结这个游戏。而你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所以乘机占据了程宇的身体。我就说上一课有很多地方怪怪的，是你一手导演了小雨在他面前死掉的结局吧？你知道他在内心崩溃的时候，就是你最好的入侵机会。”
“完全正确。”程宇漆黑的眼珠子中倒映出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所以即便我不占据这个身体，韦伯斯特大人也会开启‘期末考试’。区别就在于，只有我们这个队伍，还是所有参加游戏的学生同时进行最终测试。而我们这个队伍，因为得到他几乎所有的关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第110章 迷雾之海
莫里斯小镇位于曼捷克大陆西侧，已经非常靠近“迷雾之海”，青石砖铺成的街道经过日晒雨淋，显现出古老的岁月痕迹。小镇的人口并不太多，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衣着虽然都比较破旧，但大多脸上都带着开朗的笑容，整个小镇弥漫在一股轻松祥和的氛围之中。
德杰尔带着自己剩余的6名手下，漫步在街道上，他用魔法暂时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一头银发也染成普通的金黄色，乍看之下，只是个贵族少爷带着自家几名仆从出来溜街罢了。
这已经是孙诚然等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了，“轻风一族”的线索仍然遥遥无期，战斗所留下的伤势却在不断累积。数次在生死之间轮回反复，每个人的精神都崩成一条线，眼神中尽是悲凉与决绝，与小镇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已经是中午了。”德杰尔在一家酒馆前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正中的烈日道，“大家休息一下，进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当先一步推开酒馆大门，里边传来老板娘的热情呼喊：“欢迎光临！”
几人在酒馆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老板娘殷情地端上大杯的啤酒和烤得金黄的肉块，又送上一篮子散发着麦香的面包。
连日来的旅途颇为劳顿，一路上风餐露宿，现在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几人哪里还有半点矜持，纷纷开始动手填肚子。连一向斯文的陶思静，都直接伸手去抓烤肉，简直就像是在路边饿了几天的乞丐。
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站在旁边动了动嘴，目光在穿得最华贵的德杰尔身上流连数遍，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
德杰尔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币递给她，老板娘便笑嘻嘻地退下去了。
酒馆里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除了德杰尔这波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新的顾客。直到连陶思静都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打嗝的时候，终于又有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男子推开大门，在老板娘冰冷的目光中，要了两大杯啤酒，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慢悠悠地喝起来。
那胖子灌下大半杯酒，唉声叹气地说：“你说尼尔那小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不久前才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不仅把他老娘的毛病治好了，还带回来好多值钱的玩意，听说正在打算向珍妮求婚呢。”
瘦子也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酸溜溜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别人运气好，在‘迷雾之海’里都能遇到传说中的‘塔塔木族’，再给你两个胆子，你敢进‘迷雾之海’吗？”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胖子脸色一变，全身哆嗦了一下，干笑两声道，“得了，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活得好好的，没事去什么‘迷雾之海’。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德杰尔神色一动，朝程宇使了个眼色，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品尝啤酒的味道。经过几天的旅程，他发现这个手下是最能体会他的心意的，很多时候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令他颇为满意。其他几人虽然也很忠心，却总给他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程宇会意，走到柜台前对老板娘说了几句话，接着举着啤酒杯来到胖瘦二人组的桌前，笑呵呵地说：“两位老兄，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真的从‘迷雾之海’里逃出来了？”
胖子似乎酒量不怎么样，喝得已经有些醉了，大着舌头说：“当然，当初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尼尔那小子走投无路下跑进‘迷雾之海’，结果现在……”
“咳咳——”
瘦子干咳两声，打断胖子的话，转头对程宇道：“我朋友喝多了，喜欢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老板娘正好端了一盘烤羊腿过来，恶狠狠地瞪了瘦子一眼，嚷道：“特伦斯，你这不识好歹的蠢货，这位先生好心好意请你们吃烤羊腿，你怎么说话的！”
瘦子的目光在冒着热气的烤羊腿上一扫而过，他咽了口唾沫，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说道：“哪里哪里，这位先生您请坐，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程宇也不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这次陪少爷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塔塔木族’的下落。刚才听你们说，你们的朋友似乎进入过‘迷雾之海’？”
瘦子和胖子也不嫌烫手，各自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嚼，凶残程度不比刚才的陶思静差到哪去。好在瘦子还有点理智，一边吃一边说：“嗯，是的，就是我们镇上的尼尔啦。他本来跟我们一样，也是个穷光蛋，他老娘还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后来不知听了谁的话，带着他老娘闯进‘迷雾之海’。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不仅带回了一堆金银财宝，连他老娘的病也治好了。据他所说，他是在‘迷雾之海’里踏上一座陌生的小岛，在那里遇见了一群自称‘塔塔木族’的人类。”
“是这样啊。”程宇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皱眉想了下，说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那个尼尔？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关于‘塔塔木族’的下落。当然，只要见到尼尔，无论他给我们什么答案，我们都会付给你们一份可观的报酬。”
瘦子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像是捡到金子一般开心地笑起来，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等我们吃完，立即带你们过去。”
程宇笑着又跟他们碰了碰酒杯，转身回到德杰尔身前道：“没有问题了，他们会带我们去找那个去过‘迷雾之海’的人。”
德杰尔点头赞了一句“你做得很好”，便继续低头品酒。
程宇也坐下来，朝一脸茫然的其他人解释道：“你们大概没听过‘塔塔木族’的名字吧，其实这就是‘轻风一族’族人的自称，在他们的语言中，‘塔塔木’就象征着‘轻轻吹过的风’。终于得到他们的线索了，咱们还剩下10天的时间，希望能在‘迷雾之海’中找到他们吧。”
所谓的“10天时间”，是指德杰尔彻底恶魔化的最后期限。在众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距离他彻底恶魔化，大约还需要30天。不过之前他用过一次“变身”，现在又过去了10天，所以目前只剩下最后的10天。
至于“迷雾之海”又是什么玩意？其他人的脸上都打满了问号，可是当着德杰尔的面，他们又不好发问。听特伦斯的意思，“迷雾之海”应该是一个大众化的词汇，他们可不敢再当面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这几天下来，德杰尔对他们投来怀疑的目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程宇似乎看出他们的困惑，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过‘迷雾之海’太过凶险，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可不能像那个什么尼尔一样去碰运气。其实我一直都特别好奇，‘曼捷克大陆’已经如此广阔无际，包裹着它的‘迷雾之海’外面，还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存在？可惜即便是号称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足‘迷雾之海’。那里，永远都充满了无穷的秘密。”
经过他一番拐弯抹角的解释，众人也算大概明白了“迷雾之海”的意思。
孙诚然十指交叉靠在桌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程宇，精神一阵恍惚。他已经，快要分辨不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程宇了。
这时，特伦斯终于和他的胖子朋友吃光了整块烤羊腿，殷情地走过来，对德杰尔点头哈腰地说：“这位大人，请跟我们来吧，我们这就带你们去见尼尔。”
第111章 尼尔的指引
一行人在特伦斯的带领下，穿过大半个莫里斯小镇，来到小镇边缘的一栋小木屋前。德杰尔指着那栋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屋道：“几位大人，尼尔就住在这里了。那个，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德杰尔，两只手掌在身前来回搓个不停。
德杰尔掏出两枚银币，屈指一弹，两枚银币便分别落在胖瘦二人手中。库伦斯千恩万谢，两根手指夹着银币对陶思静做了个飞吻，拉着胖子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小木屋前被人用木栅栏围出一小块空地，栽上了几株低矮的灌木，正开出红白相间的艳丽花朵。
这时，木屋前的小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推开，一名身材略显佝偻的中年妇女拧着水壶走出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在外边站着的这群人，低下头开始给小花园里的灌木浇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烦人”、“又来了”、“有完没完”……
孙诚然竖起耳朵听了会，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点，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语，不过大概也猜出了中年妇女的意思。
这位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尼尔的母亲。估计最近有不少人因为“塔塔木族”的消息来找过尼尔，她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即便知道她可能不会特别友好，孙诚然还是走出队伍，准备上前交涉。
然而他刚准备迈腿，旁边的程宇也动了。两人同时抬头相望一眼，孙诚然面无表情，程宇却是露齿一笑道：“一起？”
孙诚然没说话，却也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到栅栏前边，正准备开口，那中年妇女已经先一步朝屋里喊了一声：“尼尔，来客人了！”
她喊完这句话，依旧低着头浇水，连给两人一个正眼都欠奉。
“来了来了。”木屋的小门再次被人推开了一点，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里边走出来。他有一头金色碎发，眼睛是如同大海一般的碧蓝，嘴角挂着点痞痞的笑，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尽的稚气。
他径直走到栅栏前，拉开木质的花园门，热情地说：“你们好，我就是尼尔，你们是来打听‘塔塔木族’的消息的吧？不嫌弃的话，进来坐一会吧。”
他向后退开两步，手臂往旁边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诚然和程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点不对劲。这个叫做尼尔的年轻人，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他的母亲明显不欢迎他们这批客人，可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期盼。
孙诚然微眯起眼，再次将眼前的母子打量了一番，两人身上都没有“气”的气息，看起来只是普通人。小木屋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挡，看不出像是有埋伏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但偏偏孙诚然心中升起一种没来由的烦躁，眼前那栋毫不起眼的小木屋，此刻也仿佛张开一张骇人的巨口，等待将前来的客人一口吞下。
孙诚然指指身后一大群人道：“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次过来的人有点多，全都进去的话，你们的屋子可能会有点塞不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
“真是麻烦。”中年妇人给自己的小花园浇完水，终于抬头漠然地扫了两人一眼，宛如看着两具尸体。只是孙诚然来来不及细问，她就转身回到小木屋中，“砰”的一声将房门拉上。
尼尔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最近来找麻烦的人有点多，我母亲心情不太好，请不要在意。我们去外面谈吧。”
“找麻烦？”孙诚然露出了然的神色，道，“我明白了，你也真是为难了。放心吧，我们只是想知道‘塔塔木族’的下落，不会强求你别的东西。”
“当然，看得出来，你们跟之前的人都不太一样。”尼尔穿过栅栏上的木门，指着小镇的方向道，“前边有一家小酒馆，我们到那里去谈吧？”
孙诚然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们时间紧迫。既然最近来找你的人不少，你这里应该有‘迷雾之海’的地图吧？只要给我们一份就好，我们会付给你报酬的。”
尼尔望了一眼不远处贵族子弟打扮的德杰尔，似乎不太明白孙诚然这么做的意思，蹙眉道：“地图我倒是还有几份，是‘塔塔木族’的人交给我的。他们由于族规，是不能离开‘迷雾之海’的，虽然很想和大陆上的人交易，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我现在其实算是他们半个介绍人，不过即使有地图的指引……”
尼尔脸上的笑容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叹息一声道：“目前为止一共有五批人从我这里得到地图进入‘迷雾之海’，最早的那一批是在十天前。正常来说，往返‘塔塔木族’的岛屿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听说任何一个队伍从‘迷雾之海’中返回。我很担心，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孙诚然疑惑道：“你不是进入过‘迷雾之海’吗，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既然你独身一人都能回来，我想来这里找你的人，不会有谁跟你一样毫无准备吧。”
尼尔尴尬地笑道：“当然，他们每一队人马，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就和你们一样，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我当初下海的时候，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危险，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守护一样。而当我机缘巧合之下抵达‘塔塔木族’的岛屿后，他们治好了我母亲的疾病，又亲自送我回到海岸边，并且交给我十份海图，让我指引合适的人再次入海。所以我其实并不清楚‘迷雾之海’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
孙诚然扭头望向程宇，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知道点什么。
程宇摊着手说：“我也不清楚，关于‘迷雾之海’中的一切，我的记忆中都没有任何信息。”
孙诚然又看着尼尔道：“那，地图……”
尼尔从怀里抽出几张羊皮纸，递给孙诚然一张道：“就是这个了。因为是‘塔塔木族’的东西，你们不需要给我任何报酬，就算我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
孙诚然打开地图，上面用一根红色带箭头的线条勾出一条航线，看起来距离海岸并不算太远，乘船的话，大概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
尼尔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之前也有队伍希望我能给他们做向导。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大病初愈，我暂时不能离开她。不然我是很乐意再去给‘塔塔木族’的人道谢的。”
孙诚然笑道：“当然，这就不麻烦你了。不过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地方出售船只吗？我看整个小镇上都没有类似的产业。”
尼尔挠着后脑勺，像个没长大的男孩，说道：“没有。我们这里虽然很靠近‘迷雾之海’，但世世代代也没人敢下海。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靠自制的木筏带着我母亲入海的。”
“那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孙诚然将地图折好，放进衣兜里道，“非常感谢你，希望你母亲能够早日康复。”
尼尔转身返回木栅栏中，对众人挥了挥手，道：“我也祝你们好运。”
两人回到队伍中，将交谈的内容给其他人详细讲了一遍。
德杰尔接过地图，手指顺着箭头的路径在地图上走了一遍，说道：“船的话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迷雾之海’中到底有什么危险，历史上几乎没有人成功从里面返回——尼尔这个幸存者，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诚然瞟了眼默然不语的程宇，嘴唇张合了数次，终于说道：“大人，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太顺利了点？之前一直都找不到线索，现在简直就是把‘塔塔木族’放到我们跟前了。”
德杰尔道：“你觉得他在骗我们？”
“不，他似乎也没有骗我们。”孙诚然摇头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们这趟行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德杰尔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决然：“当然，我们要进入的，可是‘迷雾之海’。即便是自诩最强大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区域。但是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能放过哪怕一丝的机会。好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到底有什么困难在等着我们，进入大海就知道了。”
待德杰尔带领着一干仆从离开，小木屋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中年妇女站到门口，眺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唉，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尼尔也跟着走出房门，搀扶住中年妇女的手臂，温柔地说：“进屋里去吧，妈妈，您可不能晒太多太阳了。您忘了之前几批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那位大人的吩咐做就行了，反正这些想要找到‘塔塔木族’的家伙，个个都是贪婪无度，死不足惜。用他们肮脏的灵魂换取您的健康，也算是给他们人生留下一点骄傲了。”
第112章 渡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海上的薄雾铺向大地之时，德杰尔带着他的仆从们来到海边。他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位置，便走到沙滩上，蹲下身将手没入海水中，口中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一道寒气顺着他的手指向海面延伸，不多时便造出了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块。
德杰尔站起身道：“上去吧。”
他自己轻轻纵身一跃，便跨过十多米的空间，重重地落在冰块上。而那巨大的冰块在承受他的冲击之后，连一点明显的晃动都不曾出现，显然是结实万分。
金伟弱弱地提问：“这是要我们游过去吗？”
程宇打趣道：“现在就是八仙过海的时间了。”
说着，他走到陶思静身前，热情地说：“美女，需要我帮忙吗？”
陶思静横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海边，身上白光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程宇抬头一望，只见她已经站在对面的冰块上，转过头来朝程宇比了个口型：
“不需要！”
程宇咂咂嘴，颇有些遗憾的模样，又转身朝胡敏投去一个“美女需要帮忙吗”的眼神。
“你够了！”孙诚然额头上青筋直跳，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拖，“不要用他的身体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胡敏用眼底斜了程宇一眼，抱着骨剑走到海边，抬脚踩到半空，一根根白森森的骨头从地底钻出，拼出一架骨桥，正好搭在她的脚下。胡敏顺着骨桥走到半空，回头指着金伟道：“真可惜，我也不需要你帮忙。如果你实在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话，或许可以帮帮他。”
韦汉飞二话不说拉住瘦弱的金伟，在金伟的一阵愕然中对着陶思静发动“冲锋”，两人一起在骨桥旁边飞出一道残影，安全地降落在冰块上。
程宇撇撇嘴道：“我可没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照顾柔弱的女士本来就是男人的天职。”
“闭嘴！”孙诚然低声咆哮道，“带我过去！”
程宇反手扣住他的手心，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连眉毛都笑弯了：“是是是，孙大爷，我这就带你飞。”
孙诚然的怒火简直像是要从体内喷薄而出，可是撞在这个程宇身上，却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胡敏悠闲地走到骨桥尽头，一脚踏上冰块的同时，一道闪电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抢在她前头落在冰块上。空气中似乎还游离着一句已经要听不清的话：“我一定要杀了你！”
德杰尔抬了抬眼皮，对这群人搞怪的行为视而不见，再次将地图的内容和周围环境仔细对照一遍，抬手在空中微微一扬，整个巨大的冰块便在海面上移动起来。
大海上风平浪静，除了四周弥漫着一种并不太影响视线的薄雾外，‘迷雾之海’和普通的大海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既然听说过它的大名，冰块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就在众人的担忧中一分一秒地走过，冰块在海面上缓缓前进，太阳从天边上升到半空中，危险一直不曾出现，众人的警惕心也略微有所放松。德杰尔坐在冰块中间，不时看看地图调整方向，眉头却越锁越紧。
变故，也终于在这一刻出现。
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疑似龙吟的怒吼，浓雾突然笼罩天空，顷刻间天地中暗成一片，狂风骤雨倾盆而下，冰块在滔天巨浪中浮沉，犹如一片无根的浮萍，似乎下一秒就能被巨浪拍入海底。
“站稳了！”德杰尔大喝一声，身上散发出无数萤火虫一般的微小光点，飞到冰块的每一处边角，聚成一块发光的锅盖，倒扣在冰块上，阻挡着天空砸落的暴雨和四周拍来的巨浪。
“这些是……什么东西？”陶思静看着“锅盖”外边的水珠，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心底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话音中带着颤抖。
指甲盖大小的水珠掉落在“锅盖”上，竟然纷纷张开占了半个身体的嘴巴，突出一排排尖牙，开始啃噬那层薄薄的防御。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在场诸人都没有听见那些牙齿与“锅盖”交战的声音，宛如听着狂风暴雨的伴奏欣赏一场哑剧。
德杰尔脸上淌下豆大的汗珠，显然撑起这巨浪中的孤舟需要耗费他极大的体力。只是他的这一帮手下，打打架还勉勉强强，对付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却是一点都帮不上忙。若是在他全胜时期，要对付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是随着体内两股力量的冲击，他的实力越来越弱，只要稍微有点眼力，都能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跟不要说日夜跟在他身边的孙诚然等人。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得一起喂这些‘雨水’了。”胡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语气冷漠得仿佛是一个看电影的观众。
程宇挠挠后脑勺，无奈地说：“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陶思静开一道传送门大家赌一赌运气吧，也许能随机传送到‘塔塔木族’的岛屿呢。”
陶思静白了他一眼，微怒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陶思静的传送门是在一定范围内随机传送，也许真有那么一丁点概率传送到“塔塔木族”的岛屿，但更大的可能不过是传到大海的另一处海域罢了，谁知道那边有什么更凶险的东西。这个技能说到底，只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程宇痞痞地笑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到底哪来的错觉会认为我是个正经人？”
陶思静气呼呼地别过头去，懒得再跟他废话。
“行了，都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些问题的时候。有那点精力还是留着对付这些会咬人的雨吧。”孙诚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打断了两人继续争论的可能。
“雨停了。”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场古怪的雨苦恼时，韦汉飞不带半分音调的声音响起。
孙诚然应声一抬头，周围哪里还有半点雨水的痕迹。大海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笼罩在海面的薄雾也消失一空，一道彩虹在远处的天空中高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肺的花香。
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纷纷下意识地望向程宇。
“都说了别这么看我，关于‘迷雾之海’，我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面对众人的目光，程宇又是一阵无奈。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展大哥……我朋友曾经教过我，如果遇到这种不明气体，最好不要吸入太多。”金伟捂着鼻子在一旁提议。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陶思静身体晃了两下，软软栽倒下去，脸上却兀自带着幸福的微笑，看起来颇为诡异。
“糟糕！”程宇和孙诚然同时回头，却见德杰尔已经躺在地上睡了过去，鼾声微起，嘴角挂着和陶思静一样诡异的笑，仿佛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
孙诚然刚准备冲过去查探德杰尔的情况，一股浓烈的眩晕感在脑中升起，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奋力将全身的“气”往大脑中集中，脑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清凉，眩晕感也减轻了一些。
“咚、咚——”
虽然视线依旧模糊，但孙诚然还是感觉到胡敏和韦汉飞相继倒了下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程宇，直到感觉到手中柔软的触感，心中的惊恐才略微放松。
只是好景不长，那种强烈的眩晕感再次冲击他的大脑，孙诚然在原地晃荡了两下，眼前终于迎来一片黑暗，耳中仿佛传来一阵遥远的低语：“你看，你还是最在乎我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诚然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辰，以及挂在头顶的两轮月亮。海风轻轻吹过他的脸，同时也驱散掉他脑中最后那点不适。
“你醒了。”德杰尔的声音响起。
孙诚然努力想要撑坐起来，却感觉手中还抓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微微低下头，就看见自己手掌中，紧紧握着程宇的手。
一股浓浓的酸味一直涌到鼻子里，孙诚然深吸了一口气，才避免了眼中飞出什么不该出现的液体。
“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状的！”孙诚然在心中默默发誓，手心也微微用力，将程宇拽得更紧了。
之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程宇站起身，朝坐在一旁休息的德杰尔鞠躬道：“对不起，大人，我们……”
德杰尔摆摆手道：“不怪你们，这‘迷雾之海’的凶险还在我预料之上。不过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所有人昏迷之后没有再遇到别的危险。而且——”
他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岛屿的轮廓道：“按照地图的标识，前面那座岛就是‘塔塔木族’所在的岛屿了。”
孙诚然顺着他的指示朝远处看去，果然在天边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在这黑暗中显得过分狰狞，像一只准备狩猎的猛虎，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第113章 烈焰龙王
“这，这是……怎么可能！”
陶思静站在冰块前方，望着逐渐靠近的海岸，眼前闪过无数个熟悉的画面，低头哽咽了两声，抬头时已经是噙着泪光的笑脸：“琪琪，我就快通过考试了，你等着我……”
这座岛屿，看起来就和第一课的兔岛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那间带他们穿越的教室。
这里是，故事的起点，又会不会是故事的终点？没有人知道韦伯斯特的心思，即便是带着高老师记忆的程宇也不清楚。
冰船停靠在岸边，众人各显神通，安全着陆在沙滩上。
故地重游，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初开课的25人现在只剩下5个半。
德杰尔对照着羊皮地图，环顾了一下小岛的景色，说道：“就是这里了，地图的标志到此为止，只是不知道，‘塔塔木族’在这座岛上的什么位置。”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成功渡过了‘迷雾之海’。不过非常抱歉可能让你们失望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塔塔木族’。”森林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温柔中带着意思霸道，惊起林中一众飞鸟四窜。
“科兹莫……居然是你。”德杰尔将手中的羊皮纸揉作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从我们进入莫里斯小镇开始？”
一名身高约两米的高大男子从森林中走出，他身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头戴一顶绅士帽，手中还拧着一根“拐杖”随着脚步点在地上。他拥有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两颗眼珠也在阳光下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鼻梁高挺，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俨然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气派。
程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开口道：“快逃！”
科兹莫嘴角的笑意更浓，拧着手中的拐杖往众人的后方随手一挥，温和地说：“那可不行，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你们，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离开。”
顿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众人回头一看，但见送他们渡过大海的冰船在海上燃烧起来。火焰是深红色的，一如科兹莫的瞳孔。
“连冰都能点燃，这家伙是什么来头？”联想到刚才程宇夸张的举动，孙诚然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科兹莫摘下头顶的帽子，对着陶思静和胡敏遥遥鞠躬行了一礼，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科兹莫，来自龙岛‘特罗洛普’。”
“龙族……”听他这么一说，傻子都明白了他的来历。难怪程宇一听他的名字本能地就想撤退，这个队伍压根不够给一头龙塞牙缝。
德杰尔冷冷说道：“烈焰龙王科兹莫，想不到你居然会亲自动手，还用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我真该为自己感到荣幸。”
科兹莫道：“当然，同时拥有高贵的‘天使血统’和肮脏的‘恶魔血统’的人，整个‘曼捷克大陆’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你也知道，自从这两个种族一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之后，整个大陆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永生’的生物。可是像我们这样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反而最怕寿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或许同时拥有这两种血统的你，能给我们提供一点长生不死的线索？”
德杰尔冷笑一声道：“那真是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永生，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清楚。但是和您这样的老头子一样，我也不想死。”
科兹莫轻啧一声，摇头叹道：“我本来还想好言相劝，可是你总是这样不吃敬酒，我也很为难啊。在这片孤岛上，你能逃到哪儿去呢？你不要以为凭着这群乌合之众，就能妄图对抗我，伟大的烈焰龙王科兹莫。”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变成低沉的咆哮。声音震耳欲聋，直撼人心，众人仿佛又经历了一场“迷雾之海”的暴风雨，只觉所有的斗志都在这一声咆哮中丧失殆尽。
“堂堂龙王也跟我这些弱不禁风的手下玩这种小把戏！”德杰尔冰冷的声音在科兹莫的咆哮后淡淡响起，众人这才感觉浑身一松，皆是满头惊汗，丧失的斗志又逐渐回到身体里，可是对科兹莫的恐惧却深埋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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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布莱德不悦道：“山姆……你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这里用不着你插手，我能搞定这群废物。”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韦汉飞放开俞菲的尸体，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砸向山姆那张猥琐的脸。
他的斧子在和布莱德的交锋中失去的踪影，只剩一对肉拳，虽然在空气中打得虎虎生风，却连山姆的衣角都碰不到。
山姆就像平时散步一样轻易地避开韦汉飞的攻击，还抽空打了个哈欠，朝布莱德说道：“还不是你们俩的速度太慢了，老大派我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老实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插手，不过那个女人居然在用德鲁伊法术——你知道我最讨厌德鲁伊了——所以一时没忍住。”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韦汉飞现在目眦欲裂，仿佛能渗出血来，他的身形再次凭空胀大一半，浑身爆发出一道道白光，宛如天神下凡，出拳的速度和力道都有所增加，渐渐也能捕捉到山姆的轨迹。
山姆也终于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和韦汉飞战斗起来。韦汉飞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在“天神下凡”的状态加持下，攻击力和防御力，以及自我愈合的速度，都有大幅度的增长，一时间也勉强牵制住山姆。
其他人虽然对于俞菲的死也心怀悲愤，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哀悼。
看着逐渐包围过来的四人，布莱德眉头一挑，继而哈哈笑道：“来吧来吧，你们一起上吧。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你们这一轮攻击没法让我挪开这条腿的话，我可就不会‘脚下留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脚底加了点力气，程宇闷哼一声，脸上浮现出更加痛苦的神色。只是在这痛苦之后，眼底露出了唯有孙诚然能看出来的两个字：“动手！”
孙诚然一瞬间就明白了程宇的想法，虽然他不知道程宇具体会怎么做，但多年的默契让他选择无条件的信任。他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当先朝布莱德冲去。
布莱德嘴角扯起一抹残忍的笑，懒洋洋地抬起巨锤，脑袋微微一偏，恰到好处地避开陶思静扔过来的火球，接着抡起巨锤往身后一挥，格开胡敏的骨剑。
他的身手虽然不如山姆那样灵敏，但孙诚然的进攻也完全不及“天神下凡”状态下的韦汉飞，赤手空拳下根本没法伤到布莱德半根毫毛，反而在两次对招中，受了点儿内伤。
而这个时候，金伟和胡敏也围攻过来，加上陶思静在一旁的法术辅佐，四人与布莱德缠斗在一起。
布莱德哈哈大笑着，不时抬手与几人拆招，一点都没有被围攻应有的焦急表情，反而像是在玩游戏一般，根本没将几人放在眼里。这个时候的他，自然也不会花精力去注视程宇的动作，也就没发觉，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只古怪的道具。
程宇从手环中掏出一只小型卫星天线一般的东西，悄悄对准了布莱德的心脏。这是他从第三课boss僵尸博士手中抢来的东西，之前的程宇并不熟悉它的用法，所以一直没用过。但是现在的他不一样，继承了高老师的记忆，他很清楚怎么用最少的力气，将这个东西发挥最大的作用。
“去死吧！”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乘着布莱德的注意力都在另外四人身上，程宇扣动了扳机。
体内本来不多的法力再次被抽空，枪口闪出一道红芒，布莱德瞳孔微缩，根本来不及躲闪，被红芒贯穿，正胸口多出一个细小的红孔。
然而在看到那道细小的伤口时，程宇就知道失败了，他明明瞄准的是布莱德的心脏，务求一击必杀，没想到还是被布莱德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虽然仍旧受了伤，但这点儿伤势，对于一名战士来说，根本和蚊子叮一下没什么两样。
布莱德一声暴喝，身边爆出一团狂暴的气流，将身边的孙诚然三人震开，红着眼睛举起巨锤，一字一顿地说：“卑鄙的臭猴子，你惹恼布莱德大爷了，给我乖乖去死吧！”
锤头对准程宇的脑袋压下，程宇也算体会了刚才韦汉飞面对“巨炮”的感觉，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事实上这时的他并不怕死，死亡也是生命的一个过程，也是他想要体验的一种东西。他只是心有不甘，毕竟还有好多感觉和感情，他还没有体验过，尤其是他和孙诚然之间的感情，破裂成一种两人都说不清楚的状态，让他在死亡面前，还不由自主地想要再去体验一次完整的版本。
然而意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外面的杀意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程宇睁开眼睛，就看见布莱德目瞪口呆地静止在原地，双目中已经失去了生机，他的胸前，多出一个碗大的疤。
不仅是布莱德，除了韦汉飞和山姆，其他人都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着布莱德身后的少年。
“天使……”处于少年左侧的胡敏喃喃念出这两个字。
“恶魔……”处于少年右侧的金伟几乎在同时念出完全相反意义的两个字。
少年还是德杰尔那张熟悉的面孔，但是他的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仿佛有一条线，从中间将他一分为二。左半边是半头雪白的头发，瞳孔是淡淡的金黄色，后背上长出一只圣洁如雪的翅膀；而他的右半边，则是漆黑的头发，如黑洞般深邃的眸子，额头上支出一根弯弯的紫色长角，后背同样多出一只蝙蝠的翅膀。
“你们到底想要惹恼我，到什么地步！”少年两颗不同颜色的眼珠中，燃烧着熊熊烈焰，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他轻轻扭转脖子，望着在远处吓得站立不稳的精灵，一对不和谐的翅膀在身后一扇，朝他飞撞过去。
“啊啊啊救命啊！”精灵当即吓得扔掉手中的弓箭，迈开两条长腿，漫无目的地开始逃跑。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传说，不禁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趟这趟浑水。然而他速度虽然不慢，但在此时的德杰尔面前，与蜗牛爬并没有什么区别。德杰尔在两个呼吸间便追上他，同样一爪掏空了他的心脏。
另一边的盗贼山姆见德杰尔在一瞬间秒杀两名同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敢跟韦汉飞继续缠斗。他卖了个破绽，硬受了韦汉飞一拳，借着韦汉飞给他的力道飞出去，身影逐渐消失在空气中。与精灵的“伪装”技能不同，身为盗贼，他的“隐身”可是更高级的能力，不仅能彻底屏蔽掉他人的目光，还能蒙骗外放的“气”的探索。
德杰尔将手中尚在跳动的心脏送到嘴边，伸出右边恶魔的獠牙啃了一口，随即“呸”了一声吐出一团碎肉块，将心脏扔在地上一脚踩爆，五指朝着盗贼消失的方向遥遥一握，淡淡说道：“就凭你这点本事，也想逃过我的手心？”
一阵微风在草原上拂过，寂静的天空中突然爆出一阵闷响，无数细碎的肉块从空气中飞射而出，鲜血四溅，洒满韦汉飞全身。
做完这一切，德杰尔突然咳出一滩暗红色的血，身后翅膀萎缩下去，身上天使和恶魔的痕迹迅速退回，又变回之前那副人类的模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他现在脸上毫无半分血色，身体摇摇晃晃的，竟似要站立不住。
“扶住他。”程宇推开布莱德的尸体，朝孙诚然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说道，“扶住德杰尔大人，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我们杀了‘夜血佣兵团’的人，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孙诚然知道他现在实在没什么力气，抬头看了一眼俞菲的尸体，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去搀扶住摇摇欲坠的德杰尔。
韦汉飞跪在俞菲尸体旁，将已经开始冰冷的尸体轻轻抱在怀中，粗糙的手掌抚摸过她苍白的脸颊。他的牙齿狠狠咬住嘴唇，直到一排白净的牙齿全部染成血红。可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控制住眼中的泪水，这个一向乐观开朗的汉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陶思静和金伟同时别过头去，没敢继续看这一幕。胡敏深吸一口气，将骨剑抱得更紧了。
程宇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德杰尔面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单膝跪下，单手握拳拄在胸口，低头说道：“德杰尔大人，我想跟您签订‘契约’。我想保护你们所有人，安全抵达‘轻风一族’的聚集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德杰尔眼中迸发出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威严，其中又夹杂着一丝不明显的感动。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程宇没有改变自己的动作，说道，“我愿与您签订‘恶魔契约’，只求您暂时赐予我力量，直到我们安全抵达‘轻风一族’。”
第108章 恶魔契约
“恶魔契约……”孙诚然低声将这四个字念了一遍，虽然他不知道契约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光是一听这名字，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德杰尔犹豫片刻，眼神游离不定，最后叹口气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和我签订契约吗？你应该知道，契约成立之后，你是没有任何反悔的可能的……”
“我明白。”程宇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德杰尔点头道：“那好吧。”
“等等！”孙诚然忽然转身单膝跪地，做了个同程宇相同的动作，“我也愿意签订契约，请大人成全！”
德杰尔一愣，呆呆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两人，眼中泛起泪光。
程宇也是微微惊骇，显然没有料到孙诚然会这么做，他略微低下头，小声说道：“看来我们的灵魂融合得还不够完善，我居然没有料到你会这么做。”
德杰尔沉浸在感动中，倒是没有留意到程宇的话，但孙诚然就在他旁边，自然不会落下。他轻哼一声，用同样大小的声音回道：“你再怎么融合，也不可能真得成为他。”
程宇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德杰尔还没开口，又一个声音响起：“还有我，我也愿意！”
众人惊愕转头看去，只见韦汉飞将俞菲的尸体轻轻放平到地上，遥遥下跪，眼神中透露着充满死志的坚定。
看着手下们接二连三地表忠心，德杰尔感动之余，也逐渐清醒过来。他朝其他三人摆摆手，说道：“够了，你们也别学他们了。我现在身体虚弱，也没法同时跟太多人签订契约，既然你们三人都做好了思想准备，那就放开心神吧。”
他抬起右手，指尖飞出三道黑色光芒，一闪而逝，分别没入下跪三人的额头中。
同时，孙诚然的脑海中，响起一片古朴而晦涩的语言，他明明从未听过，却能很清晰的明白这段话的意思：
“自即日起，你们的灵魂归我所有，我将赐予你们无穷的力量。”
这就完了？孙诚然感觉体内升起一团灼热的气流，迅速散布到全身各处，身体微微发暖，之后便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虽然带着无穷的疑问，但是他现在也不可能开口询问，只得暂且按下心中的不安。
德杰尔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夜血佣兵团’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不是他们的对手。刚才动用了一次‘变身’，我的时间更少了，必须尽快找到‘轻风一族’，等我恢复实力，自然会回来找他们讨回这笔帐！”
孙诚然转头看向韦汉飞，他现在非常担心韦汉飞会坚持留下来给俞菲报仇，哪知韦汉飞对此并没有表示反对，反而平静地对陶思静说道：“帮我个忙，让她安静地走吧。”
陶思静会意，转头擦拭掉眼角的泪珠，抬手一团火球扔向俞菲。
熊熊火焰冲天而起，俞菲的身体在一阵火光中化为飞灰，被草原上的疾风一吹，飘散在天地之间。
夕阳西沉，染红天边一片云霞，一排大雁从太阳前飞过，天边仿佛挂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一行人继续踏上行程，向着日落的方向走去。德杰尔身为首领，自然是单独走在前方，其他人聚成一团走在后面，众人皆是默然不语。
孙诚然嘴唇张张合合，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最后还是程宇主动说道：“你小声一点说就行，大人不会刻意偷听我们交谈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贯的敬重，也不知到底是给德杰尔的，还是给韦伯斯特的。
孙诚然便压低声音道：“这个‘恶魔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程宇嘿嘿一笑，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么做？也是，我都主动签了，你自然不会看着我一个人孤军奋战。”
孙诚然咬牙道：“废话少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程宇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左右晃荡着，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像是吃准了孙诚然，却不肯再吐露半个字。直到孙诚然脸快黑得滴出水来，他才不慌不忙地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若是在半日之前，听到程宇用这种口气讲话，韦汉飞一定会大骂他神经病，但是此时他走在队伍末尾，直愣愣看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胡敏抱着骨剑冷哼一声，扭开头去不再看这场闹剧；金伟自然是保持一贯作风，发挥“透明人”本色；唯独陶思静对孙诚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正事要紧，别跟这个逗逼斗气。
孙诚然闭上眼睛走了几步，脸上肌肉抽动，像是经历一场痛苦的大战，猛地睁眼道：“我求你告诉我吧。”
“切，一点诚意都没有。”程宇懒洋洋地说道，“算了，好歹咱俩也是同床共枕过了，我就不难为你了。所谓‘恶魔契约’，自然是要跟恶魔才能签订的东西。正如契约内容所言，你的灵魂现在归德杰尔大人所有了。你没有感觉到变化是因为这份力量属于‘爆发性能力’，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外挂’。当然，这个‘外挂’使用起来代价有点大，每使用一次，你就会向‘恶魔’转化一分，直到最终完全堕落为失去理智，嗜血如狂的‘恶魔’。一般来说，按照我们现在这个体质，使用三次之后，你就会彻底忘记你自己是谁。”
他朝德杰尔努努嘴，继续说道：“你们刚才也看见大人的‘变身’了吧，他现在跟我们一样，每使用一次‘变身’能力，体内的‘恶魔之血’就会压制‘天使之血’一分，如果不能在彻底堕落前找到‘轻风一族’那名号称可以调和世间万力的圣女，他的下场跟我们也是一样的。”
胡敏插嘴道：“那个什么圣女，真的有这么厉害？”
程宇竖起一根指头，先是指了指天空，接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嘘，你可不能随意质疑那位大人的能力，结果不是明摆着的吗，德杰尔大人会顺利梳理体内作乱的两种血统之力，最后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之后他就会来到我们的世界，找人类出气？”胡敏冷冷说道，“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直接在原来的‘曼捷克大陆’逞威风啊，跑到地球那种都是凡人的世界装什么！”
“都说了不要用你那愚蠢的思维肆意揣测大人物们的想法了。”程宇鄙视地瞟了胡敏一眼，说道，“韦伯斯特大人之所以痛恨人类，是因为最后封印他的人，就是身为人类的伊利丝大人。而他被封印的地点，并不是在‘曼捷克大陆’，而是在我们居住的地球。他创造这个游戏，也不是为了报复人类，仅仅是因为，他太无聊了。”
“你敢骂我！”胡敏恼羞成怒，提起骨剑作势要砍。
程宇吐了吐舌头，闪身躲到孙诚然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躲在大人身后寻求庇护。
胡敏的“骨之哀伤”已经挥到半空，见程宇躲到孙诚然身后，只得悻悻地收起来，不屑地说：“他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别人封印起来。而且要是他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为什么那个圣女救了他还要要封印他。由此可见，他根本就已经完全转化成恶魔了。”
孙诚然皱起眉头，手臂大力一甩，将程宇甩开，喝道：“别碰我！”
程宇顿时失去重心，向后栽倒下去，两手在空中乱舞了一阵，眼看就要摔倒，被后面的韦汉飞推了一把，方才稳住身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很快又归于无形。
孙诚然脚底一顿，手腕向外动了动，似乎想要去拉他一把，可是还没升到半空，就再次放了下来。自从开始上这门奇怪的课，程宇已经好久没表现得这么跳脱了。以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脸，渐渐变成为了掩饰内心焦躁和不安的面具，直到此刻和别人的灵魂融合，才又找回了一点点的当初。然而只要一想到他体内的不是原装货，孙诚然心里就各种不是滋味。
到底要他怎么做才好！
哪知他这边还没纠结完，程宇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双手高举，说道：“我没打算碰你，我只是想跟你走一块，这总可以吧？”
孙诚然叹了口气，别开视线道：“随便你。”
程宇也不着恼，依旧笑嘻嘻地说：“喂，男人婆，其实你说的没错，韦伯斯特大人现在确实是处于‘恶魔’的形态，不过以他的实力，想要保存自己的理智，自然是轻而易举。我还是那句话，不要用你的思维去揣测他的想法，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之下。”
“哦对了，我刚才忘了说一件事。关于我们的灵魂属于德杰尔大人，你们大概还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通俗来讲，就是我们的生命已经属于德杰尔大人，他可以通过抽取我们的灵魂之力来获得力量，并且在这几道灵魂湮灭之前，他是不会死的——换句话说，德杰尔大人现在有四条命，如果他死了，也就意味着我们三个都已经先挂了。”
第109章 期末考试的理由
不同于受到重工业污染的现代城市，曼捷克大陆上此时夜空如洗，星河密布，两轮月亮一明一暗竖立当空，其一饱满似银元，其一残缺如柳眉。韦汉飞独自一人蹲在人群外，望着黯然失色的那颗残月怔怔发呆。
一根烤得金黄的玉米棒从旁边伸过来，韦汉飞双目一亮，一口“俞菲”已经堵到嘴边，却听见程宇的声音响起：“给你的。”
韦汉飞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浓眉倒竖，冷冰冰地说：“走开，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
“我这个冒牌货？”程宇又把玉米棒往他嘴边送了一点，直接将他没说完的词讲了出来，“先不讨论我的问题，你这样不吃不喝，接下来没力气走到最后，你指望这里谁来复活俞菲？”
韦汉飞深吸一口气，接过玉米棒，语气依然不怎么友善：“好了，你可以滚……走开了。”
哪知程宇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双腿一盘，在他对面坐下来，学他刚才那样抬头望向隐约不可见的残月。
韦汉飞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需要你来安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是来安慰你的。”程宇仰望星空，话中带着说不出的寂寞，“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你看他们几个一个个跟吊死鬼似的，恨不得活剥了我，我哪敢去触他们的霉头。”
韦汉飞冷笑道：“我也不待见你。”
程宇向后一倒，呈“大”字躺在地上说：“我知道，不过你好歹还能听我说几句话。”
韦汉飞低头啃玉米，没再搭理他。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他粒米未进，肚子里早就开始打鼓抗议，只是他之前心情糟糕透顶，根本不想吃东西，这会儿终于有裹腹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调味品，但他也吃得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消灭了手中的食物，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干裂的嘴唇。
程宇的声音从地上幽幽飘来：“你要是还想吃的话，自己去找他们几个人要吧。”
韦汉飞随手一抛，光秃秃的玉米棒子在夜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像是要直接落到月亮那边去。
“有水吗？”韦汉飞摩挲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环问道，心中又涌起一股凄凉。以前俞菲还在的时候，总是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主动递给他想要的东西。现在没人给他特意准备这些东西了，他却依旧想不起来要主动去准备。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就这样吧，也许俞菲哪天看不惯了，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呢。
程宇殷情地递上一个灌满泉水的矿泉水瓶，韦汉飞也没问他哪来的，拧开瓶盖“咕噜噜”喝掉一大半，把剩下的半瓶水递回去，嘟囔着说了句：“谢谢。”
程宇嘿嘿一笑，将那半瓶水收回手环里，再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韦汉飞叹了口气，说道：“你给我的感觉，和曾经占据柴艺琪身体的家伙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你不是在伪装他的性格，你是在用他的性格做事。嗯，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也说不太清楚——你们这类东……存在，到底想要做什么？”
程宇眼角闪过一丝轻蔑，傲然说道：“我跟它当然不一样，它不过是一个想要独立的意识，可惜它到死都没发觉，它这个‘想要独立’的思维，也是韦伯斯特大人给他设定的。而我，是由韦伯斯特大人创造出来，具有完全独立意识的个体，除了不能离开那间教室以外，我和普通人类其实没什么区别。呃，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我无法体会到人类之中真正的‘感情’，因为我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而人类，属于群居生物。”
韦汉飞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所以你就占据了程宇的身体，想要去体验一遍真正的‘人类感情’？”
程宇不紧不慢地说：“是，当然处于你们的角度，我大概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强取豪夺，破坏别人的生活和感情。但是对我来说，这是我一定要做的事情。而这一次，是我最后的机会。从第一批进入的学生开始，我就一直在做着尝试，可惜之前都失败了——之前的队伍都太弱了，合适的人选总是在达到我的要求之前就死掉。而你们这一课结束之后，韦伯斯特大人就会彻底毁灭这些他创造出来的世界，以后再也不会有新的学生继续这场游戏了。”
“托你们的福，其他学校还幸存的学生都可以彻底脱离这场游戏，唯一可惜的是他们没有通过期末考试，无法得到最后的奖励。不过能继续活下去，大概就是最好的奖励了吧。”
韦汉飞的思维明显跟不上，他瞪着眼睛思考了好一阵子，才明白程宇的这段话，脸上神色连闪，怒道：“那为什么偏偏要给我们最后这堂课？如果不进入这个世界，俞菲她，她就不会……”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从地上跃起来，冲到程宇面前，揪着他的领口吼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你，是因为你占据了这具身体，他才提前给我们安排期末考试！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安静！”孙诚然从火堆旁站起来，指着不远处已经睡着的德杰尔，阴沉着脸说道，“你们想干什么，吵醒他让他知道自己只是一部电影里面的角色吗？”
韦汉飞将程宇猛地一推，却仍旧是一副即将生吞了他的表情，从鼻孔中喷出一声“哼”，不再说话。
胡敏嘲笑道：“你拉拢人心的办法好像又失败了。”
程宇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轻咳两声道：“啧，我还以为你至少成熟了一点，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你如果硬要把俞菲的死归咎到我的头上，我也无话可说，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如此。”
“什么叫做表面上看起来？”胡敏挑衅地看着他说，“如果不是你擅离职守，韦伯斯特又怎么会突然给我们过渡到期末考试？”
程宇双手一摊，耸肩道：“你们还真相信大人说的，因为他懒得管理你们？他要再创造一个管理员，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孙诚然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请你告诉我。”
程宇嘿嘿直笑，背着双手走到他身前，探出一根手指顺着他的胸口滑下去，说道：“你还真是上道。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认真时候的你，好像洞察了周围所有人的心思，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废话少说！”孙诚然一把推开他的手指，像是吞下一块爬满苍蝇的蛋糕，满眼都是嫌弃，“还有什么需要共享的情报，我劝你最好都老老实实交代出来。现在大家还处于合作期间，你别逼我发火。”
程宇眼中光芒再次黯淡，只是在这漆黑的深夜，除了孙诚然，谁也没有发现他的这点儿变化。
程宇道：“还不是你的杜叔叔干的好事。要不是他非要插手进来，韦伯斯特大人又怎么会主动放弃这个唯一的娱乐方式。”
孙诚然明显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喃喃说道：“怎么会是他，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金伟也终于开口道：“你们说的，是总队长？”
另外三名不明真相的群众顿时朝孙诚然和金伟投去疑惑的目光，不过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等着程宇的答复。
程宇道：“如果硬要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追究到金伟你的身上。”
这回连孙诚然都将目光投向他，金伟指着自己的鼻子，惊道：“我？我做什么了！？”
程宇道：“如果不是你引起了杜海铭的注意，他也不会让展逸调查你，自然就不会发现这堂课的蹊跷。杜海铭现在就在教室外面，用他的‘空间异能’强行突破韦伯斯特大人的空间屏障。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或事能让韦伯斯特大人皱一下眉头，杜海铭就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存在之一。”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即便是对程宇口中的人物都有所了解的金伟，也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唯有孙诚然挑着眉毛，不咸不淡地说：“按照你的意思，杜海铭……杜叔叔是知道韦伯斯特的存在的，而且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但是韦伯斯特并不希望自己创造这个游戏的事让杜海铭知道，所以之前的规则中‘不得将课程的相关事宜透露给外人’这一项，其实就是为他设置的。恐怕在韦伯斯特眼中，其他人类的看法并不能左右他的意志吧。”
“冰果！”程宇打了个响指，拍手道，“厉害厉害，猜得真准，不愧是我爱的男人！”
孙诚然道：“所以当杜叔叔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存在，韦伯斯特才会选择终结这个游戏。而你知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所以乘机占据了程宇的身体。我就说上一课有很多地方怪怪的，是你一手导演了小雨在他面前死掉的结局吧？你知道他在内心崩溃的时候，就是你最好的入侵机会。”
“完全正确。”程宇漆黑的眼珠子中倒映出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所以即便我不占据这个身体，韦伯斯特大人也会开启‘期末考试’。区别就在于，只有我们这个队伍，还是所有参加游戏的学生同时进行最终测试。而我们这个队伍，因为得到他几乎所有的关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第110章 迷雾之海
莫里斯小镇位于曼捷克大陆西侧，已经非常靠近“迷雾之海”，青石砖铺成的街道经过日晒雨淋，显现出古老的岁月痕迹。小镇的人口并不太多，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衣着虽然都比较破旧，但大多脸上都带着开朗的笑容，整个小镇弥漫在一股轻松祥和的氛围之中。
德杰尔带着自己剩余的6名手下，漫步在街道上，他用魔法暂时改变了自己的外貌，一头银发也染成普通的金黄色，乍看之下，只是个贵族少爷带着自家几名仆从出来溜街罢了。
这已经是孙诚然等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了，“轻风一族”的线索仍然遥遥无期，战斗所留下的伤势却在不断累积。数次在生死之间轮回反复，每个人的精神都崩成一条线，眼神中尽是悲凉与决绝，与小镇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已经是中午了。”德杰尔在一家酒馆前边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正中的烈日道，“大家休息一下，进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当先一步推开酒馆大门，里边传来老板娘的热情呼喊：“欢迎光临！”
几人在酒馆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老板娘殷情地端上大杯的啤酒和烤得金黄的肉块，又送上一篮子散发着麦香的面包。
连日来的旅途颇为劳顿，一路上风餐露宿，现在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几人哪里还有半点矜持，纷纷开始动手填肚子。连一向斯文的陶思静，都直接伸手去抓烤肉，简直就像是在路边饿了几天的乞丐。
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站在旁边动了动嘴，目光在穿得最华贵的德杰尔身上流连数遍，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
德杰尔从怀里掏出几枚银币递给她，老板娘便笑嘻嘻地退下去了。
酒馆里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除了德杰尔这波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新的顾客。直到连陶思静都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打嗝的时候，终于又有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男子推开大门，在老板娘冰冷的目光中，要了两大杯啤酒，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慢悠悠地喝起来。
那胖子灌下大半杯酒，唉声叹气地说：“你说尼尔那小子运气怎么就那么好，不久前才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不仅把他老娘的毛病治好了，还带回来好多值钱的玩意，听说正在打算向珍妮求婚呢。”
瘦子也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酸溜溜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别人运气好，在‘迷雾之海’里都能遇到传说中的‘塔塔木族’，再给你两个胆子，你敢进‘迷雾之海’吗？”
“你就别开我玩笑了。”胖子脸色一变，全身哆嗦了一下，干笑两声道，“得了，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活得好好的，没事去什么‘迷雾之海’。不说这个了，喝酒喝酒！”
德杰尔神色一动，朝程宇使了个眼色，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品尝啤酒的味道。经过几天的旅程，他发现这个手下是最能体会他的心意的，很多时候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令他颇为满意。其他几人虽然也很忠心，却总给他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程宇会意，走到柜台前对老板娘说了几句话，接着举着啤酒杯来到胖瘦二人组的桌前，笑呵呵地说：“两位老兄，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真的从‘迷雾之海’里逃出来了？”
胖子似乎酒量不怎么样，喝得已经有些醉了，大着舌头说：“当然，当初可是有人亲眼看见尼尔那小子走投无路下跑进‘迷雾之海’，结果现在……”
“咳咳——”
瘦子干咳两声，打断胖子的话，转头对程宇道：“我朋友喝多了，喜欢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
老板娘正好端了一盘烤羊腿过来，恶狠狠地瞪了瘦子一眼，嚷道：“特伦斯，你这不识好歹的蠢货，这位先生好心好意请你们吃烤羊腿，你怎么说话的！”
瘦子的目光在冒着热气的烤羊腿上一扫而过，他咽了口唾沫，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说道：“哪里哪里，这位先生您请坐，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程宇也不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其实我们这次陪少爷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塔塔木族’的下落。刚才听你们说，你们的朋友似乎进入过‘迷雾之海’？”
瘦子和胖子也不嫌烫手，各自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嚼，凶残程度不比刚才的陶思静差到哪去。好在瘦子还有点理智，一边吃一边说：“嗯，是的，就是我们镇上的尼尔啦。他本来跟我们一样，也是个穷光蛋，他老娘还得了一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后来不知听了谁的话，带着他老娘闯进‘迷雾之海’。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不仅带回了一堆金银财宝，连他老娘的病也治好了。据他所说，他是在‘迷雾之海’里踏上一座陌生的小岛，在那里遇见了一群自称‘塔塔木族’的人类。”
“是这样啊。”程宇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皱眉想了下，说道，“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见那个尼尔？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关于‘塔塔木族’的下落。当然，只要见到尼尔，无论他给我们什么答案，我们都会付给你们一份可观的报酬。”
瘦子和胖子对视了一眼，像是捡到金子一般开心地笑起来，拍着胸脯说：“没有问题，等我们吃完，立即带你们过去。”
程宇笑着又跟他们碰了碰酒杯，转身回到德杰尔身前道：“没有问题了，他们会带我们去找那个去过‘迷雾之海’的人。”
德杰尔点头赞了一句“你做得很好”，便继续低头品酒。
程宇也坐下来，朝一脸茫然的其他人解释道：“你们大概没听过‘塔塔木族’的名字吧，其实这就是‘轻风一族’族人的自称，在他们的语言中，‘塔塔木’就象征着‘轻轻吹过的风’。终于得到他们的线索了，咱们还剩下10天的时间，希望能在‘迷雾之海’中找到他们吧。”
所谓的“10天时间”，是指德杰尔彻底恶魔化的最后期限。在众人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距离他彻底恶魔化，大约还需要30天。不过之前他用过一次“变身”，现在又过去了10天，所以目前只剩下最后的10天。
至于“迷雾之海”又是什么玩意？其他人的脸上都打满了问号，可是当着德杰尔的面，他们又不好发问。听特伦斯的意思，“迷雾之海”应该是一个大众化的词汇，他们可不敢再当面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这几天下来，德杰尔对他们投来怀疑的目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程宇似乎看出他们的困惑，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过‘迷雾之海’太过凶险，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可不能像那个什么尼尔一样去碰运气。其实我一直都特别好奇，‘曼捷克大陆’已经如此广阔无际，包裹着它的‘迷雾之海’外面，还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存在？可惜即便是号称整个大陆上最强大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足‘迷雾之海’。那里，永远都充满了无穷的秘密。”
经过他一番拐弯抹角的解释，众人也算大概明白了“迷雾之海”的意思。
孙诚然十指交叉靠在桌前，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程宇，精神一阵恍惚。他已经，快要分辨不出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程宇了。
这时，特伦斯终于和他的胖子朋友吃光了整块烤羊腿，殷情地走过来，对德杰尔点头哈腰地说：“这位大人，请跟我们来吧，我们这就带你们去见尼尔。”
第111章 尼尔的指引
一行人在特伦斯的带领下，穿过大半个莫里斯小镇，来到小镇边缘的一栋小木屋前。德杰尔指着那栋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小木屋道：“几位大人，尼尔就住在这里了。那个，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德杰尔，两只手掌在身前来回搓个不停。
德杰尔掏出两枚银币，屈指一弹，两枚银币便分别落在胖瘦二人手中。库伦斯千恩万谢，两根手指夹着银币对陶思静做了个飞吻，拉着胖子飞快地消失在众人眼中。
小木屋前被人用木栅栏围出一小块空地，栽上了几株低矮的灌木，正开出红白相间的艳丽花朵。
这时，木屋前的小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推开，一名身材略显佝偻的中年妇女拧着水壶走出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在外边站着的这群人，低下头开始给小花园里的灌木浇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嘀咕着什么。
“烦人”、“又来了”、“有完没完”……
孙诚然竖起耳朵听了会，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了点，他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语，不过大概也猜出了中年妇女的意思。
这位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尼尔的母亲。估计最近有不少人因为“塔塔木族”的消息来找过尼尔，她明显是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即便知道她可能不会特别友好，孙诚然还是走出队伍，准备上前交涉。
然而他刚准备迈腿，旁边的程宇也动了。两人同时抬头相望一眼，孙诚然面无表情，程宇却是露齿一笑道：“一起？”
孙诚然没说话，却也没有拒绝，两人一同走到栅栏前边，正准备开口，那中年妇女已经先一步朝屋里喊了一声：“尼尔，来客人了！”
她喊完这句话，依旧低着头浇水，连给两人一个正眼都欠奉。
“来了来了。”木屋的小门再次被人推开了一点，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里边走出来。他有一头金色碎发，眼睛是如同大海一般的碧蓝，嘴角挂着点痞痞的笑，看起来大约二十来岁，脸上还带着一丝没有褪尽的稚气。
他径直走到栅栏前，拉开木质的花园门，热情地说：“你们好，我就是尼尔，你们是来打听‘塔塔木族’的消息的吧？不嫌弃的话，进来坐一会吧。”
他向后退开两步，手臂往旁边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诚然和程宇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点不对劲。这个叫做尼尔的年轻人，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他的母亲明显不欢迎他们这批客人，可是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期盼。
孙诚然微眯起眼，再次将眼前的母子打量了一番，两人身上都没有“气”的气息，看起来只是普通人。小木屋四周也没有什么遮挡，看不出像是有埋伏的样子。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但偏偏孙诚然心中升起一种没来由的烦躁，眼前那栋毫不起眼的小木屋，此刻也仿佛张开一张骇人的巨口，等待将前来的客人一口吞下。
孙诚然指指身后一大群人道：“对不起，你也看到了，我们这次过来的人有点多，全都进去的话，你们的屋子可能会有点塞不下。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谈吧？”
“真是麻烦。”中年妇人给自己的小花园浇完水，终于抬头漠然地扫了两人一眼，宛如看着两具尸体。只是孙诚然来来不及细问，她就转身回到小木屋中，“砰”的一声将房门拉上。
尼尔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最近来找麻烦的人有点多，我母亲心情不太好，请不要在意。我们去外面谈吧。”
“找麻烦？”孙诚然露出了然的神色，道，“我明白了，你也真是为难了。放心吧，我们只是想知道‘塔塔木族’的下落，不会强求你别的东西。”
“当然，看得出来，你们跟之前的人都不太一样。”尼尔穿过栅栏上的木门，指着小镇的方向道，“前边有一家小酒馆，我们到那里去谈吧？”
孙诚然摆摆手道：“不用了，我们时间紧迫。既然最近来找你的人不少，你这里应该有‘迷雾之海’的地图吧？只要给我们一份就好，我们会付给你报酬的。”
尼尔望了一眼不远处贵族子弟打扮的德杰尔，似乎不太明白孙诚然这么做的意思，蹙眉道：“地图我倒是还有几份，是‘塔塔木族’的人交给我的。他们由于族规，是不能离开‘迷雾之海’的，虽然很想和大陆上的人交易，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我现在其实算是他们半个介绍人，不过即使有地图的指引……”
尼尔脸上的笑容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叹息一声道：“目前为止一共有五批人从我这里得到地图进入‘迷雾之海’，最早的那一批是在十天前。正常来说，往返‘塔塔木族’的岛屿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听说任何一个队伍从‘迷雾之海’中返回。我很担心，他们会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孙诚然疑惑道：“你不是进入过‘迷雾之海’吗，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既然你独身一人都能回来，我想来这里找你的人，不会有谁跟你一样毫无准备吧。”
尼尔尴尬地笑道：“当然，他们每一队人马，看起来都不像是普通人——就和你们一样，一看就是很厉害的人物。只是我当初下海的时候，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危险，就好像有人在暗中守护一样。而当我机缘巧合之下抵达‘塔塔木族’的岛屿后，他们治好了我母亲的疾病，又亲自送我回到海岸边，并且交给我十份海图，让我指引合适的人再次入海。所以我其实并不清楚‘迷雾之海’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危险。”
孙诚然扭头望向程宇，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知道点什么。
程宇摊着手说：“我也不清楚，关于‘迷雾之海’中的一切，我的记忆中都没有任何信息。”
孙诚然又看着尼尔道：“那，地图……”
尼尔从怀里抽出几张羊皮纸，递给孙诚然一张道：“就是这个了。因为是‘塔塔木族’的东西，你们不需要给我任何报酬，就算我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了。”
孙诚然打开地图，上面用一根红色带箭头的线条勾出一条航线，看起来距离海岸并不算太远，乘船的话，大概也就一天左右的时间。
尼尔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实在不好意思，之前也有队伍希望我能给他们做向导。可是你也看到了，我母亲大病初愈，我暂时不能离开她。不然我是很乐意再去给‘塔塔木族’的人道谢的。”
孙诚然笑道：“当然，这就不麻烦你了。不过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地方出售船只吗？我看整个小镇上都没有类似的产业。”
尼尔挠着后脑勺，像个没长大的男孩，说道：“没有。我们这里虽然很靠近‘迷雾之海’，但世世代代也没人敢下海。我当初也是走投无路，靠自制的木筏带着我母亲入海的。”
“那就这样吧，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孙诚然将地图折好，放进衣兜里道，“非常感谢你，希望你母亲能够早日康复。”
尼尔转身返回木栅栏中，对众人挥了挥手，道：“我也祝你们好运。”
两人回到队伍中，将交谈的内容给其他人详细讲了一遍。
德杰尔接过地图，手指顺着箭头的路径在地图上走了一遍，说道：“船的话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这‘迷雾之海’中到底有什么危险，历史上几乎没有人成功从里面返回——尼尔这个幸存者，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孙诚然瞟了眼默然不语的程宇，嘴唇张合了数次，终于说道：“大人，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太顺利了点？之前一直都找不到线索，现在简直就是把‘塔塔木族’放到我们跟前了。”
德杰尔道：“你觉得他在骗我们？”
“不，他似乎也没有骗我们。”孙诚然摇头道，“我只是有一种感觉，我们这趟行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德杰尔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决然：“当然，我们要进入的，可是‘迷雾之海’。即便是自诩最强大的龙族，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区域。但是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不能放过哪怕一丝的机会。好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到底有什么困难在等着我们，进入大海就知道了。”
待德杰尔带领着一干仆从离开，小木屋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中年妇女站到门口，眺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唉，我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尼尔也跟着走出房门，搀扶住中年妇女的手臂，温柔地说：“进屋里去吧，妈妈，您可不能晒太多太阳了。您忘了之前几批人是怎么对我们的了吗？我们现在只需要按照那位大人的吩咐做就行了，反正这些想要找到‘塔塔木族’的家伙，个个都是贪婪无度，死不足惜。用他们肮脏的灵魂换取您的健康，也算是给他们人生留下一点骄傲了。”
第112章 渡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海上的薄雾铺向大地之时，德杰尔带着他的仆从们来到海边。他打开地图确认了一下位置，便走到沙滩上，蹲下身将手没入海水中，口中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一道寒气顺着他的手指向海面延伸，不多时便造出了一块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冰块。
德杰尔站起身道：“上去吧。”
他自己轻轻纵身一跃，便跨过十多米的空间，重重地落在冰块上。而那巨大的冰块在承受他的冲击之后，连一点明显的晃动都不曾出现，显然是结实万分。
金伟弱弱地提问：“这是要我们游过去吗？”
程宇打趣道：“现在就是八仙过海的时间了。”
说着，他走到陶思静身前，热情地说：“美女，需要我帮忙吗？”
陶思静横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海边，身上白光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程宇抬头一望，只见她已经站在对面的冰块上，转过头来朝程宇比了个口型：
“不需要！”
程宇咂咂嘴，颇有些遗憾的模样，又转身朝胡敏投去一个“美女需要帮忙吗”的眼神。
“你够了！”孙诚然额头上青筋直跳，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往后拖，“不要用他的身体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胡敏用眼底斜了程宇一眼，抱着骨剑走到海边，抬脚踩到半空，一根根白森森的骨头从地底钻出，拼出一架骨桥，正好搭在她的脚下。胡敏顺着骨桥走到半空，回头指着金伟道：“真可惜，我也不需要你帮忙。如果你实在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话，或许可以帮帮他。”
韦汉飞二话不说拉住瘦弱的金伟，在金伟的一阵愕然中对着陶思静发动“冲锋”，两人一起在骨桥旁边飞出一道残影，安全地降落在冰块上。
程宇撇撇嘴道：“我可没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照顾柔弱的女士本来就是男人的天职。”
“闭嘴！”孙诚然低声咆哮道，“带我过去！”
程宇反手扣住他的手心，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连眉毛都笑弯了：“是是是，孙大爷，我这就带你飞。”
孙诚然的怒火简直像是要从体内喷薄而出，可是撞在这个程宇身上，却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力气。
胡敏悠闲地走到骨桥尽头，一脚踏上冰块的同时，一道闪电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抢在她前头落在冰块上。空气中似乎还游离着一句已经要听不清的话：“我一定要杀了你！”
德杰尔抬了抬眼皮，对这群人搞怪的行为视而不见，再次将地图的内容和周围环境仔细对照一遍，抬手在空中微微一扬，整个巨大的冰块便在海面上移动起来。
大海上风平浪静，除了四周弥漫着一种并不太影响视线的薄雾外，‘迷雾之海’和普通的大海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不过既然听说过它的大名，冰块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就在众人的担忧中一分一秒地走过，冰块在海面上缓缓前进，太阳从天边上升到半空中，危险一直不曾出现，众人的警惕心也略微有所放松。德杰尔坐在冰块中间，不时看看地图调整方向，眉头却越锁越紧。
变故，也终于在这一刻出现。
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疑似龙吟的怒吼，浓雾突然笼罩天空，顷刻间天地中暗成一片，狂风骤雨倾盆而下，冰块在滔天巨浪中浮沉，犹如一片无根的浮萍，似乎下一秒就能被巨浪拍入海底。
“站稳了！”德杰尔大喝一声，身上散发出无数萤火虫一般的微小光点，飞到冰块的每一处边角，聚成一块发光的锅盖，倒扣在冰块上，阻挡着天空砸落的暴雨和四周拍来的巨浪。
“这些是……什么东西？”陶思静看着“锅盖”外边的水珠，只觉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心底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话音中带着颤抖。
指甲盖大小的水珠掉落在“锅盖”上，竟然纷纷张开占了半个身体的嘴巴，突出一排排尖牙，开始啃噬那层薄薄的防御。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在场诸人都没有听见那些牙齿与“锅盖”交战的声音，宛如听着狂风暴雨的伴奏欣赏一场哑剧。
德杰尔脸上淌下豆大的汗珠，显然撑起这巨浪中的孤舟需要耗费他极大的体力。只是他的这一帮手下，打打架还勉勉强强，对付这种来自大自然的力量，却是一点都帮不上忙。若是在他全胜时期，要对付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是随着体内两股力量的冲击，他的实力越来越弱，只要稍微有点眼力，都能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跟不要说日夜跟在他身边的孙诚然等人。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得一起喂这些‘雨水’了。”胡敏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语气冷漠得仿佛是一个看电影的观众。
程宇挠挠后脑勺，无奈地说：“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实在不行的话，陶思静开一道传送门大家赌一赌运气吧，也许能随机传送到‘塔塔木族’的岛屿呢。”
陶思静白了他一眼，微怒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陶思静的传送门是在一定范围内随机传送，也许真有那么一丁点概率传送到“塔塔木族”的岛屿，但更大的可能不过是传到大海的另一处海域罢了，谁知道那边有什么更凶险的东西。这个技能说到底，只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
程宇痞痞地笑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到底哪来的错觉会认为我是个正经人？”
陶思静气呼呼地别过头去，懒得再跟他废话。
“行了，都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些问题的时候。有那点精力还是留着对付这些会咬人的雨吧。”孙诚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打断了两人继续争论的可能。
“雨停了。”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场古怪的雨苦恼时，韦汉飞不带半分音调的声音响起。
孙诚然应声一抬头，周围哪里还有半点雨水的痕迹。大海又恢复了风平浪静，笼罩在海面的薄雾也消失一空，一道彩虹在远处的天空中高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肺的花香。
所有人的心头都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纷纷下意识地望向程宇。
“都说了别这么看我，关于‘迷雾之海’，我跟你们一样一无所知。”面对众人的目光，程宇又是一阵无奈。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是展大哥……我朋友曾经教过我，如果遇到这种不明气体，最好不要吸入太多。”金伟捂着鼻子在一旁提议。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陶思静身体晃了两下，软软栽倒下去，脸上却兀自带着幸福的微笑，看起来颇为诡异。
“糟糕！”程宇和孙诚然同时回头，却见德杰尔已经躺在地上睡了过去，鼾声微起，嘴角挂着和陶思静一样诡异的笑，仿佛在做着什么甜美的梦。
孙诚然刚准备冲过去查探德杰尔的情况，一股浓烈的眩晕感在脑中升起，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起来。他奋力将全身的“气”往大脑中集中，脑中传来一股淡淡的清凉，眩晕感也减轻了一些。
“咚、咚——”
虽然视线依旧模糊，但孙诚然还是感觉到胡敏和韦汉飞相继倒了下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抓程宇，直到感觉到手中柔软的触感，心中的惊恐才略微放松。
只是好景不长，那种强烈的眩晕感再次冲击他的大脑，孙诚然在原地晃荡了两下，眼前终于迎来一片黑暗，耳中仿佛传来一阵遥远的低语：“你看，你还是最在乎我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诚然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辰，以及挂在头顶的两轮月亮。海风轻轻吹过他的脸，同时也驱散掉他脑中最后那点不适。
“你醒了。”德杰尔的声音响起。
孙诚然努力想要撑坐起来，却感觉手中还抓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微微低下头，就看见自己手掌中，紧紧握着程宇的手。
一股浓浓的酸味一直涌到鼻子里，孙诚然深吸了一口气，才避免了眼中飞出什么不该出现的液体。
“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原状的！”孙诚然在心中默默发誓，手心也微微用力，将程宇拽得更紧了。
之后，他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程宇站起身，朝坐在一旁休息的德杰尔鞠躬道：“对不起，大人，我们……”
德杰尔摆摆手道：“不怪你们，这‘迷雾之海’的凶险还在我预料之上。不过看来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所有人昏迷之后没有再遇到别的危险。而且——”
他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岛屿的轮廓道：“按照地图的标识，前面那座岛就是‘塔塔木族’所在的岛屿了。”
孙诚然顺着他的指示朝远处看去，果然在天边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在这黑暗中显得过分狰狞，像一只准备狩猎的猛虎，安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第113章 烈焰龙王
“这，这是……怎么可能！”
陶思静站在冰块前方，望着逐渐靠近的海岸，眼前闪过无数个熟悉的画面，低头哽咽了两声，抬头时已经是噙着泪光的笑脸：“琪琪，我就快通过考试了，你等着我……”
这座岛屿，看起来就和第一课的兔岛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少了那间带他们穿越的教室。
这里是，故事的起点，又会不会是故事的终点？没有人知道韦伯斯特的心思，即便是带着高老师记忆的程宇也不清楚。
冰船停靠在岸边，众人各显神通，安全着陆在沙滩上。
故地重游，免不了又是一阵唏嘘。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初开课的25人现在只剩下5个半。
德杰尔对照着羊皮地图，环顾了一下小岛的景色，说道：“就是这里了，地图的标志到此为止，只是不知道，‘塔塔木族’在这座岛上的什么位置。”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居然成功渡过了‘迷雾之海’。不过非常抱歉可能让你们失望了，这里可没有什么‘塔塔木族’。”森林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温柔中带着意思霸道，惊起林中一众飞鸟四窜。
“科兹莫……居然是你。”德杰尔将手中的羊皮纸揉作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从我们进入莫里斯小镇开始？”
一名身高约两米的高大男子从森林中走出，他身着一身黑色燕尾服，头戴一顶绅士帽，手中还拧着一根“拐杖”随着脚步点在地上。他拥有着一头火红色的短发，两颗眼珠也在阳光下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鼻梁高挺，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俨然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气派。
程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开口道：“快逃！”
科兹莫嘴角的笑意更浓，拧着手中的拐杖往众人的后方随手一挥，温和地说：“那可不行，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盼来了你们，怎么可能让你们轻易离开。”
顿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众人回头一看，但见送他们渡过大海的冰船在海上燃烧起来。火焰是深红色的，一如科兹莫的瞳孔。
“连冰都能点燃，这家伙是什么来头？”联想到刚才程宇夸张的举动，孙诚然心中没来由地一紧。
科兹莫摘下头顶的帽子，对着陶思静和胡敏遥遥鞠躬行了一礼，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科兹莫，来自龙岛‘特罗洛普’。”
“龙族……”听他这么一说，傻子都明白了他的来历。难怪程宇一听他的名字本能地就想撤退，这个队伍压根不够给一头龙塞牙缝。
德杰尔冷冷说道：“烈焰龙王科兹莫，想不到你居然会亲自动手，还用这种无聊的小把戏把我骗到这种地方，我真该为自己感到荣幸。”
科兹莫道：“当然，同时拥有高贵的‘天使血统’和肮脏的‘恶魔血统’的人，整个‘曼捷克大陆’也只有你一人而已。你也知道，自从这两个种族一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之后，整个大陆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永生’的生物。可是像我们这样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反而最怕寿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或许同时拥有这两种血统的你，能给我们提供一点长生不死的线索？”
德杰尔冷笑一声道：“那真是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永生，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都不清楚。但是和您这样的老头子一样，我也不想死。”
科兹莫轻啧一声，摇头叹道：“我本来还想好言相劝，可是你总是这样不吃敬酒，我也很为难啊。在这片孤岛上，你能逃到哪儿去呢？你不要以为凭着这群乌合之众，就能妄图对抗我，伟大的烈焰龙王科兹莫。”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变成低沉的咆哮。声音震耳欲聋，直撼人心，众人仿佛又经历了一场“迷雾之海”的暴风雨，只觉所有的斗志都在这一声咆哮中丧失殆尽。
“堂堂龙王也跟我这些弱不禁风的手下玩这种小把戏！”德杰尔冰冷的声音在科兹莫的咆哮后淡淡响起，众人这才感觉浑身一松，皆是满头惊汗，丧失的斗志又逐渐回到身体里，可是对科兹莫的恐惧却深埋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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