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作者:苦素

    第9节

    正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卷起了巨大的漩涡!弟子们慌乱不已,有的奋力朝传阵送游去,有的甚至朝湖面蹬去!下一刻,腰间一松,所有人身上的佩剑不约而同被漩涡吸了过去!

    他们人没事,唯有佩剑遗失,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心派给每一位弟子发放的佩剑虽然也不差,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有些弟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后,就朝传送法阵游过去了。

    唯有一道身影,不要命地朝漩涡翻涌之处游去!

    穆长亭回头的刹那正好看到此幕,他惊得瞪大眼睛,糟了,邢玉笙的佩剑是他父母留下的,对他来说十分珍贵……

    他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就想追上去,付息烽却在此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强硬地拽住他往传送阵游去。

    穆长亭皱着眉头冲他比划,付息烽看都不看他。

    眼看就要靠近传送阵,穆长亭急得使了吃奶的劲儿用力掰开付息烽手,脚一蹬,一下蹦出去老远。付息烽气得七窍冒烟,还想去逮他,然而追着游了几步,就见两人的身影瞬间没入漩涡当中,很快消失不见。

    湖底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身体在急速流转的漩涡中起起伏伏,穆长亭的意识渐渐消散,昏沉之际,似乎有人一把拽住了他。

    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穆长亭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邢玉笙身上。

    穆长亭撑地坐起来,全身都像要散架了,酸痛得很。

    身处之地应该是一个湖底水洞,洞口设了法术,湖水无法灌进来。

    穆长亭拍了拍邢玉笙的脸,低声叫他名字,邢玉笙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过了好半晌才聚焦在穆长亭的脸上,迷茫道:“这是哪里?”

    穆长亭扶他坐起来,无奈地笑:“还能是哪里?把你的剑吸过来的地方。”

    邢玉笙愣一愣,随即紧张的到处找剑,可地上干干净净的,一柄剑的影子都没见着。邢玉笙眉头紧蹙,看向幽深的水洞通道。现在他们两人都没有武器在身,若是遇上魔物可是要吃大亏的。

    邢玉笙自己是不怕危险的,可是他得顾虑穆长亭的安全。

    他还在思考万全之策,穆长亭已站了下来,一边拧干衣服上水,一边对他说道:“休息够了么?我们进去看看,你的剑应该在里面。”他的语气平常,好像丝毫不在乎前面是否危险重重,又是否会因为这件事阻碍他拜师。

    邢玉笙的薄唇一下抿得紧紧的,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第17章 剑冢之地

    穆长亭见他不动,向他伸出手想要将他拉起来,微微歪头的模样,好像在问他在发什么呆。他的目光清澈明亮,像是阳光一样能温暖地透进人的心底。

    邢玉笙犹如被烫了一下,匆匆垂下眼,自己爬起来了。

    穆长亭也不在意,收回手,率先迈步朝里面走去。

    甬道没有想象中的昏暗,越往里面走,可视之物越多。热浪一股股铺面而来,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烘干了大半。

    到达尽头,视线一下开阔起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坑谷,他们所在的地方仅仅是坑谷多个进口之中的其中一个。坑谷密密麻麻插满了剑,火红的岩浆在地脉之中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到坑谷中央一柄巨大阔剑之下,再顺着阔剑身上诡异的纹路渗入剑身,继而消失不见。

    阔剑大约有小半个坑谷高,粗大的锁链从四面八方横垂而下,牢牢绑在剑柄之上。

    ……这是一个剑冢!

    穆长亭仰头去看中央巨大的阔剑,忍不住赞叹一声,哪怕剑身魔气四溢,但也无法遮掩这是一柄绝世好剑的事实。

    满坑满谷的剑倒插在此,温养出的剑灵只为供养它而存在,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

    看来,他们刚才他们被吸走的佩剑都在此了。

    穆长亭皱眉道:“这么多剑,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你的剑么?”

    邢玉笙环视一周,低声道:“我试试。”食指与中指并拢,手腕一翻,在胸前结出一个召唤术,灵力从指尖溢出。

    寂静无声的剑冢之地,忽然传来剑身铮铮鸣叫之声,就像在激烈挣扎的时候浑身颤抖不止一样,但很快,抗争被镇压下去,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谧。

    邢玉笙再睁眼,目光一下冷了下来:“召唤不了,被困死了。”

    穆长亭遥指剑冢中央:“我们去那边看看,声音好像是从阔剑身下传出来的。”

    有四条石桥联接坑谷中央,他们两人走上其中一条,脚才刚踩上去,脚底就烫得仿佛即刻就要融化一般。穆长亭瞬间跳起来,蹦回原地,咋咋呼呼地痛叫:“烫死了!烫死了!这不是走石桥,根本是在踩火盆!”

    邢玉笙沉吟道:“这里温度很高,但剑插在这里却没事,很明显是被施了术法。而且,你看这些洞口,整个坑谷都有,通向也许未必都在湖底。”

    穆长亭点了点头,笑道:“说不定我们通过漩涡进了另外一个传送法阵。”

    邢玉笙犹疑道:“你是说……我们现在不在猨翼山?”

    穆长亭道:“没错,你想啊,那个湖泊才多大,怎么可能还藏着这么大一个坑谷。”

    邢玉笙“嗯”了一声,穆长亭又道:“总而言之,我们先把你的剑取回来。”

    既然没有办法直接靠双脚走过去,只能靠飞的啦。

    两人提气,飞身往中央靠近,因为距离太远,中间不可避免的掉落在地,踮脚踩了一下石桥,蓄力跃至阔剑之下。

    好在剑冢中央,脚踩的温度反而没有外围那么高。

    邢玉笙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惊鲵剑,他走近两步,正待去拔,手刚接触剑柄,剑身微微一亮,他整个人忽然定身在那里,一动不动。

    穆长亭等了半晌,察觉有异,连忙走过去叫了他两声,邢玉笙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穆长亭心头一紧,绕到他面前,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邢玉笙的双眼木然睁着,犹如失去了灵魂一样,身体僵硬如木偶。

    穆长亭皱眉看了下他的动作,心内疑惑,难道是这个剑的原因?

    穆长亭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抓住惊鲵剑,正要使劲儿往外拔,剑身光波震荡,全身犹如过电一般僵住,紧接着,意识沉沉坠地,像是撞入一团迷雾当中。

    喉咙像是被人紧紧掐住,穆长亭喘息着惊坐起来,眼睛一睁,看见自己身处一个祭台,台下乌压压站着人。

    一个身着黑色巫袍的老者站在祭台之前,朝天地各敬了一柱香,转身,朝祭台之下站着的少年少女们,缓缓说道:“修仙问道,拔尖登顶者,万中无一!天意占卜,洞悉前尘,吾族兴衰系之尔身!”

    ……这是灵巫么?穆长亭惊讶地看着她。

    灵巫绝迹已久,大多为女子,历来是修道之中较为神秘的身份,世人对灵巫一脉又敬又怕。她们生而具有强大的力量,善于占卜预知,往往能左右一个家族甚至整个朝代的兴衰。

    同时,也是因为她们泄露太多天机,大多寿命短暂。

    于是渐渐的,修此道之人就愈加少了,乃至于绝迹于世。

    穆长亭惊得下巴都掉了,能在此地看到灵巫本就难得,更何况是这么年老的灵巫!

    他忽然出现在祭台之上,原以为会引起一场轰动,但是所有人都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非常自然的各行其是。

    少年少女们逐一上台,半跪下来,由灵巫触摸其顶,再评点两句。

    穆长亭的视线一下落在最后那名上台的少年身上,他约莫十一岁的样子,身姿未抽条,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稚嫩的模样缓和了他冷峻的眉眼,出色的相貌就像灰暗之中唯一一点亮色,一下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穆长亭跑过去,不太抱希望地冲他说话:“邢玉笙!你还认得我么!”

    少年目不斜视,错身而过。

    穆长亭下意识去拉他,手触碰到他的身体,却径直穿了过去。

    饶是穆长亭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还是愣了愣,难道我掉进了邢玉笙的回忆里?

    小少年半跪下来,低垂着眼眸,灵巫苍老的手放在他的头顶,紧闭的双眼忽然猛地一睁,浑浊的双眸透出一股冷意,穆长亭忍不住心头一紧,就听她冷冷道:“你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为何无人上报!”

    祭台之下的人群骚动起来,有一男一女担忧地望着台上的小少年,正要上去,一个中年男人按着他们说两句,急急忙忙跑了上来。

    他行了一礼,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颤颤巍巍地说:“巫长见谅,您之前身受重伤,闭关足有十二年之久,此子降生之时,我们无从禀告,更不敢随意打扰您静养。”

    灵巫闭了闭眼,拐杖杵地,长叹道:“罢了,天意如此!此子天生孤煞之命,不宜再留在族内,否则当有灭族之祸!逐放或赐死,你是宗主,由你决断。”

    小邢玉笙始终低着头,不吭一声,仔细去看,却能发现他的肩膀在细细颤抖着。

    穆长亭正待要向他走近两步,画面一转,他忽然置身在一个房间内。

    女人嘤嘤的哭泣声从珠帘之后传来:“不!我绝不会让他们处死笙儿!他是我生的,有此命数合该是我的错,让他们处死我好了,放过笙儿吧!他还是个孩子!”

    穆长亭撩开珠帘走进去,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俯身抱住他的妻子,他的气质虽然冰冷疏离,然而动作却温柔至极,坚定地说道:“别怕,笙儿不会有事,我们走。”

    女人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清丽秀美之色,犹如院落中开得正盛的梨花,邢玉笙的模样结合了两夫妻的长处,生得更为惊艳。

    “你的意思是……”女人水眸含泪,哽咽道,“我们一家三口脱离宗族?”

    男人颔首,深情地凝视着她,低声道:“正是如此,桐儿可愿?”

    女人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夫君去哪儿,桐儿定然跟随,可是邢家是你自小长大的地方,就此脱离宗族,你可想过,是什么后果?”

    男人竟然微微笑了笑,替她擦干眼泪,柔声说:“父母已逝,如今大哥当家,我在不在,关系并不大。况且,如今再没有什么,比你们母子更为重要。”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两夫妻都被惊动了,连忙追出去。

    穆长亭跟着跑出去,邢玉笙熟悉的背影在长廊拐角处一闪而过。门框上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穆长亭抿紧唇,手指从血迹处轻轻抚过。

    画面又是一转,他们一家三口站在紧闭的邢家大门前,身上背着简单的行囊。邢玉笙手上的伤口明显包扎过了,此刻他低着脑袋,眼睛里血丝遍布,眼底更是青黑一片。女人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笙儿,我们走吧。”

    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少年握紧拳头,哑声道:“对不起。”

    女人笑了笑:“傻孩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冷傲的夫君,男人会意,走上前来,对满心自责愧疚的少年说道:“我问你,修道为何?”

    少年不假思索:“除魔伏妖,造福于世。”

    男人点点头,又道:“书里面所描绘的飞禽走兽,妖魔鬼怪,你难道不想亲眼去看看?江湖很大,不必拘泥在邢家一方天地,男子汉,自当纵横江湖。凡事有坏的一面,自然也有好的一面,你可知?”

    少年眸光微动,恭谨道:“孩儿明白了,多谢爹教诲。”

    穆长亭微微一笑,心情大好,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他开心地围着邢玉笙转了两圈,然后跟着邢玉笙的前进步子,一步步倒退着走。

    太阳拨开云雾露出脸来,温柔的晨光落在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一家三口身上,显得格外温暖。

    第18章 难逃一劫

    之后的画面就转得非常快了,他们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除过不少作祟的妖邪,日子虽然过得没有在邢家富裕,但看得出来他们是极为开心的。

    惊鲵剑是邢玉笙父亲的佩剑,一直佩戴在身,而他的母亲,身上挂着的佩剑虽然也是把好剑,但明显更为轻薄,比较适合女子使用。

    穆长亭跟着他们在溪边坐下,目光从他们放在身旁的佩剑上收回目光。

    男人掬了一捧水喝,擦了擦嘴,转头对那母子俩说:“前面有间村子,今晚我们就到里面借宿一晚吧。”

    穆长亭举目眺望了下,果然见到道路蜿蜒的尽头,有一个破败的村落隐隐约约闪现在薄雾之后。

    村子十分贫穷,他们进去之后甚至不用费心找村民借宿,就找到一间废弃已久的房子。屋内蜘蛛网遍地,积尘甚厚。

    他们一家子把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又生火简单煮了一些吃的,就在这里住下了。村子里的人见他们身上都背着剑,一开始对他们非常戒备,后来他们对村民们和善的解释了来意之后,他们才放下心来,知道他们会除妖,甚至是十分雀跃欢喜的。

    邢父识文断字,偶尔会帮村子里的人写写书信,教小孩子读读书,赚上半个教书先生的钱,偶尔也带着邢玉笙出外斩杀妖物。邢母则是缝缝补补,将绣好的绣品攒着拿到镇上的集市贩卖。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在这里待的日子一天长过一天,也许久经漂泊,不由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村落远离喧嚣,山清水秀,他们就像寻常的一家三口,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不难想象,邢玉笙会过得多么幸福开心。

    穆长亭在这个幻境里所看到的少年,脸上露出的笑容可比他认识的那个多多了。

    邢玉笙会对父母露出依恋与崇拜,会漫山遍野的追兔子,也会在猎杀妖物之后眼眸中渗出星星点点飞扬的笑意。

    这些,都是他所不认识的邢玉笙,是曾经非常幸福、会露出少年心性一面的邢玉笙。但穆长亭知道,他的父母会死,他心里所害怕看到的一幕终会到来。

    有一天,一个村民浑身是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村里,目露惊恐地抓着邢父说:“有、有妖怪!会吃、吃人!它还在身后跟、跟着我!快救救我!”

    村民围了一圈,见他惊叫过后就昏了过去,不由得慌乱起来。

    邢父让他们镇静,吩咐他们把因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的村民抬回家,处理一下伤口,转身就回房里找到邢母商量对策。

    邢母听罢,神情一变,连忙从箱子里找到尘封已久的佩剑,两人对视一眼,就一同出门去了。穆长亭大多数的视角是跟着邢父而变幻,渐渐的,他也明白了,这个大概不是邢玉笙的记忆,而是惊鲵剑的。

    剑有剑灵,剑灵认主,所以对主人所发生的一切感念深刻。

    穆长亭跟着他们跑出去,一个皮肤灰黑、耳朵尖尖的妖物凌空站在村口,它上半身是人的形态,下半身是鱼尾。随手掷过来一具血肉已空,干瘪得只剩一层皮的尸体,幽绿的眼睛盯着他们,魔物勾唇笑起来:“哟,居然有道士在,今天真是赚到了。”长长的舌头飞快的在嘴唇扫了一圈,他露出看见猎物时的兴奋表情。

    会说话的高阶魔物……

    这个甚至比他们之前处理过的滑彘要厉害得多,穆长亭想起《广物志》上所描绘的图像,这个……这个难道是水鲅?

    一种长年生活在深海的魔物,一生之中有大部分的时间在沉睡,每十年苏醒一次,每次苏醒却要大开杀戒,直到吃到的“食物”足够它慢慢消化。

    很多修道之人,曾经想过在水鲅苏醒之前找到它,先下手为强。

    可是水鲅非常善于隐匿踪迹,尤其是这个地方它还需要沉睡十年,选择的时候自然慎之又慎,故而至今还未见过,有谁能在水鲅未苏醒之前,先找到它的。

    穆长亭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皮,不忍的将脸转开。

    也不知这魔物一路吃了多少人,作了多少孽,才来到这个山中小村。

    邢父冷着脸举起长剑:“你本事能抓到我,就算你厉害。”

    水鲅露出轻蔑的笑容:“虚张声势的臭道士,本想看你长得俊俏的份上,手上留情,让你死得痛快些,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水鲅掌心一推,魔气拍出!朝邢父砸来!

    邢家夫妻闪身避过,魔气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尘土飞扬。

    邢家夫妻双剑合璧,从飞尘之中闪现,直直朝水鲅刺去!

    三人在空中缠斗,魔气灵气交错撞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村民都躲在房内不敢出来,邢玉笙到集中上替邢母变卖绣品去了,一时还未回来。

    这还是穆长亭第一次看到邢父用尽全力搏斗,空气中灵气剧烈激荡,就连天地也为之变色。云层剧烈的翻斗着,顷刻便黑压压滚滚而来。

    邢母忽然被水鲅一尾扫中心口,只见她飞倒在地,“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邢父大叫了一声:“桐儿!”

    水鲅冷笑一声:“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的身影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翻飞,斗大的雨滴随着“轰隆”一声降落在地。

    一人一魔也不知打了多久,他们实力相当,互不退让。

    下一刻,只见空中剑芒大盛!水鲅被剑气所伤,横飞落地!

    邢父退到邢母身边,站得笔直,一只手执剑,一手背在身后,冷冷道:“魔物,还要打么?邢某奉陪到底!”

    水鲅阴狠地瞪了他一眼,飞身而走,森冷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你且等着!我还会回来的!下一次定要血洗此地!”

    穆长亭站在邢父身后,正好看见他一直负在身后的手剧烈颤抖着,一道鲜血沿着手臂流下来,滴答,滴答,滴落在地。

    魔物一走,他猛地跪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刚才不过是在硬撑。邢母担忧地扶住他,两人对视,他却微微一笑,伸手覆在邢母的手上,安慰道:“没事,不要担心。”

    邢玉笙回来的时候,看见父母都身受重伤,脸色剧变,愤怒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转身要走,邢父斥责道:“回来!有没有脑子!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身手会是它的对手吗?哪怕它现在身受重伤,你去也只有送死的份!”

    一席话斥得邢玉笙慢慢冷静下来,咬牙站了半晌,他低声道:“我去给你们熬药。”

    穆长亭与邢父同时长叹一声,穆长亭愣了愣,抬头看向他,只见他微闭上眼,喃喃自语道:“笙儿还是不够成熟冷静,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他却没有再说出口。

    穆长亭听完,不知为什么心下一沉,像是坠着千金万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在担心什么呢?担心他无法在你死后撑起这个家?照顾好他的娘亲么?

    可是,也许你预料到了此番难逃一劫,但大概至死也没有想到,最后独留在世上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邢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思考应对之策。

    首先,他想到的自然是让村子里的人先搬走,可是魔物诡诈,逃走之时竟然暗自使了法术,画地为牢,将他们圈在村落里,谁也无法穿越法术屏障而出。

    坐着等死的滋味并不好受,邢父或许能保全自己一家周全,可是满村村民何其无辜,以他的性格断不可能弃他们而去。

    于是,他便想了一个大胆的法子。

    他把村民召集到一起,劝说他们做最后的抗争。他会制作好符具,分发给所有村民,并利用三天的时间教大家摆出一个阵法。到时候,魔物来了,就由他将魔物引到阵法之中,大家只要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魔物捉拿下来!

    哪怕还是有人质疑这个方法是否妥当,临时抱佛脚对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真的有用么?可是总比等死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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