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作者:苦素

    第22节

    秦飞琼独自被包围在人群之中,火光将他脸上的笑容印得格外讽刺。

    人群忽而分立而开,秦轩气势汹汹地走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秦飞琼被打得整个头都偏到一边去,嘴角缓缓渗出鲜红的血液,白皙的脸上巴掌印根根分明,他伸手捂住脸,静静看向秦轩。

    那目光太过沉静淡然,几乎不像一个孩子应有的目光。

    秦轩似乎被震了一下,但是很快,前所未有的怒气在他心中盘旋,盖过了所有惊疑不定的情绪,他指着秦飞琼,骂道:“小畜生!你别以为你弟弟跑得掉!”

    秦飞琼垂下眼睑,低声道:“义父,飞琼这样做,只是不想让小仲整日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药人只需我一个就够了,留下小仲其实并没有多少用处。我知道义父有自己的考量,但是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他被困在秦家一辈子。”

    秦轩冷冷道:“既然我救得他一命,让你们二人改姓秦,你们就生是秦家人,死是秦家鬼!无我批准,他不能随意离开,任你说什么,他都必须回来!”

    秦飞琼见说理无用,只好鼓起勇气,大声道:“义父!若义父执意如此,飞琼只能以死相逼,且看义父觉得是我弟弟的留在这里对你的作用大,还是我这个千方百计炼制的药人重要!”

    秦轩指着他,气得发抖,咬牙忍了半晌,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竟然还敢威胁我!来人!将他拖下去看好!”

    秦飞琼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也不挣扎,似乎心中对秦轩的选择能猜到□□分。

    穆长亭正要跟上去,画面到这里忽然一转,两人又随着破碎的记忆回到秦家宅府之中。然而眼前的秦家宅府跟之前他们看到的又有许多不同,破败萧条了不少,更像是在现实当中,他们看到的那个地方。

    大门被叩叩敲响,一个小厮慢吞吞走过去将门打开,不耐烦地对门外之人说:“你们到底烦不烦,我说了,秦飞琼之前做药人失败,已经死了!”

    穆长亭与邢玉笙走过去一看,只见门外站着的两人赧然是长大了的谢应君与芩书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芩书仲这个时候已经坐在轮椅之上,脸色苍白透明,而谢应君执剑而立,翩翩少年温润如玉,虽然年轻了些,但也比之前的幻像中的谢应君更接近穆长亭记忆中师尊的样子。

    芩书仲的手紧紧扒拉住轮椅,声音发颤:“我不信,你看看我的样子,秦飞琼就是长这个样子,你看清楚了吗?”

    小厮冷冷看他一眼,道:“小少爷,我如何不知你们两兄弟长什么模样啊,那是化了灰都认得的。以前你走得潇洒,这些年也从来不曾回来看看你哥,现在又何必三番五次跑到秦府来闹?”

    芩书仲全身僵硬,一时被刺得不知如何作答。

    谢应君轻轻拍了拍芩书仲的肩膀,转头递给小厮一锭银子,笑容可掬:“那请问你家主人呢,我们想要见他。”

    小厮收了银子,脸色好看了不少,道:“爷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秦飞琼也是那个时候一起去的,如今秦家是在旁系的族人中挑选了一个人过来接管的。你们若想见新主人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不清楚秦家的事,见了也没用。”

    谢应君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不知你旧主人如今葬在何处?”

    小厮先是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摸了摸怀中那一大锭雪花白银,想了半晌,才道:“就葬在秦家族地,小少爷应该知道在哪儿的啊……”

    谢应君与芩书仲对视一眼,芩书仲点了点头,谢应君便拱了拱手,客客气气的跟小厮道谢告别。他穿着清心派高阶弟子服,气度涵养样样出众。

    穆长亭走过去,站在谢应君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微微笑起来。

    他自然而然是相信师尊的人品的,所以他带着芩书仲离开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时隔多年才回来寻找秦飞琼?

    想到幻境不知何时会结束,师尊也许下一刻就会不见。

    穆长亭当即跪下朝谢应君行了一个跪拜礼,仰头看向谢应君的目光之中充满着崇拜、思念、悲伤、自责等等复杂的情绪。

    身旁掠过一阵清风,鼻尖冷梅的香气若隐若现。

    邢玉笙居然也一声不吭地跪到了他身旁,朝谢应君跪拜起来,穆长亭猛地转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先不论身为魔尊的邢玉笙如今竟然还会对人行跪拜之礼,就是他跪拜的意义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在他心中,他还是清心派弟子,还认谢应君为师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谢应君推着芩书仲的轮椅离开秦家宅府,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穆长亭刚想站起来追上去,忽然只觉脑袋一片晕眩,闭了闭眼,再睁开之时,幻境消失,他和邢玉笙又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穆长亭有些怅然若失,他退后两步,靠在大厅之中的柱子上,久久没有吭声。

    眼前一道阴影移过来,遮住了外头大半的光线,穆长亭抬眸相看,这才发现邢玉笙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正静静看着他。

    两人离得极近,整个秦家宅府又十分安静。

    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让穆长亭瞬间有些抗拒,看到师尊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过去发生过的事,想到小师弟的惨死,继而对邢玉笙也生出一种难以压制的愤怒与恨意。

    仿佛当初邢玉笙不坠魔,师尊就不会离开清心派下落不明,小师弟就不会死,所有他所珍视的一切都会如从前一般,不会有任何更改。

    可是斗转星移,时移世易,这世间哪里会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穆长亭闪身想要走开,刑玉笙却侧身一步挡在了他面前,穆长亭皱了皱眉,想从另外一边绕开,刑玉笙却直接拽住了他的手臂。

    穆长亭瞪向他,双目喷火:“你干什么!有完没完?”

    随着他这声厉喝,之前两人和平相处的假象终于撕开了一道裂缝。

    刑玉笙眸光深处有压抑的痛楚,声音低哑:“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我也恨我自己。”

    穆长亭像是被他这句话扎了一下,猛地将他用力推开,冷笑道:“你恨你自己?你还记得你当年说过什么吗?你说你杀小师弟是因为初入魔道,要找人祭血!”

    字字句句声犹在耳,他今时今日这般作态又是为了什么?

    穆长亭在他脸上看到的痛楚,在长思城所看到的一切,几乎都快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邢玉笙闭了闭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说当时故意那么说,只是不想拖累他?不想让他为了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还是说自己那个时候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魔气,如果跟他回去会担心再次让历史重演,伤害其他师兄弟,伤害他?

    时至今日,还能说这些么?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小师弟就是死于自己剑下,是否受魔气控制又有何区别?

    成魔以后的生命漫长无期,也许他将永世活在这样的愧疚下,饱受煎熬。

    穆长亭深吸一口气,再也不想看他一眼,转身正要走出门去,那人清冷低沉的声音却在身后轻轻响起:“你永远不会原谅我,对么?”

    穆长亭短促地笑了下,低声道:“能够有资格原谅你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的原谅还重要吗?”

    穆长亭在日光之下大步迈步门去,似乎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那一瞬间,邢玉笙只觉心头剧痛,一口腥甜涌了上来,让他软软跪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之后,两人的相处多以沉默居多。

    穆长亭除了跟他分析案情,也很少再说其他话。

    很显然,这个时候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回到清心派去调查,要了解事实的真相,从芩书仲身上着手是最快的。

    邢玉笙隐藏了身上的魔气,神不知鬼不觉地掳来了两个清心派弟子。

    他吃下易容丹,变幻成了其中一人的容貌,虽然看着没有那么打眼了,但长相却依旧出挑。

    穆长亭蹲在地上,看着另外一个昏倒在地的弟子,有些无语。

    那着实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属于混入人堆就找不到的类型,比他之前易容的那张人皮脸还要长得逊色些。

    穆长亭看看邢玉笙如今的容貌,又看看躺在地上等待穆长亭变幻成一模一样的弟子的容貌,他很有理由相信邢玉笙绝对是经过挑选,才捉了这两个人过来。

    可是他之前不是嫌弃自己易容易得丑吗?

    ……如今找了个更不耐看的过来是怎么回事?

    要换在往常,穆长亭说不定会吐槽他两句,可是撕破脸皮之后他们两人关系僵冷,穆长亭便歇了跟他说话的心思,默默吃下了易容丹。

    第44章 醋意

    长夜漫漫,熏香冉冉。

    付息烽慵懒地坐在软塌之上,一手半撑着脑袋闭目沉思,一手轻轻在木桌上叩动。

    “笃笃笃”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敲得人心里头发慌。

    有一人端着茶杯施施然从珠帘之后走出来,单手捂住耳朵,抱怨道:“难听死了,怎么你的小情人回来了,你反而不高兴?”

    付息烽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我觉得他有些古怪,虽然他能连贯的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但是他的性格变化很大。”

    那人走到他对面坐下,喝了一口热茶,笑道:“你在怀疑什么?”

    付息烽沉吟道:“子澜从狼蛛手中逃脱之后,我曾经到他房中看过他,但是那时候他对我的态度非常奇怪,不愿意让我亲近不说,就连言谈之间,也感觉他似乎非常尴尬。当时我心中隐隐有些猜想,于是就故意透露信息给他,让他知道长亭诈尸的消息,没想到他很快就消失不见,下山追踪长亭的尸体去了……”

    金色面具之下的眼睛闪烁着算计诡谲的光,男人微微勾唇:“你是怀疑穆长亭魂附到了顾子澜身上?”

    付息烽眯了眯眼:“是有这么想过,可是……”

    男人笑了笑,接口道:“可是顾子澜这次回来,他的性格又好像变回来了,而且他的记忆也没有出现任何差错,甚至他在说起魔域发生的事之时,也条理分明脉络清晰,包括他如何潜入魔域,如何被胁迫假扮穆长亭、又如何催动长生剑救他一命之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完全没有疏漏。”

    付息烽颔首道:“不错,如此缜密,实在不像他的为人。”

    男人拿起一颗棋子捻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说:“想要知道穆长亭是否真的还魂归来,其实很简单。”

    付息烽猛地抬眸看向他。

    捉来的两个弟子被邢玉笙安放在和淮那里,穆长亭原想嘱咐和淮好生照顾,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要让他们跑了。

    可后来他想了想和淮单纯的性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两个小弟子若是逃脱了,对他们两个影响可是很大的。

    穆长亭找来两条绳子,施了法术以后,确保绳子更加结实,他便将两人捆绑起来。

    和淮在身后不安道:“你……你真的是穆掌门么?为什么要绑架他们?”

    穆长亭和刑玉笙登门之时,就已易容成这两个清心派弟子的样子,若不是刑玉笙一说话,和淮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只怕不会那么容易放他们进门。

    况且眼前这人,真的之前见到的那个不会说话,呆若木鸡的穆掌门么?

    怎么给人的感觉那么像子澜哥?

    和淮忍不住睁大眼睛细细打量他。

    绑架这个词用得真妙,穆长亭笑出声,故意诱惑道:“因为……我们要去打坏人啊,所以需要他们帮忙。”

    和淮小孩子心性,一听打坏人就来劲了,转身跑到刑玉笙身边,兴奋道:“刑大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刑玉笙默默看了穆长亭一眼,对和淮说道:“只是去办点事,需要掩人耳目罢了。”

    和淮知道邢玉笙不会说谎,不开心地撅起嘴,满脸失落。

    穆长亭走过去揉了下他的脑袋,好笑道:“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家伙,难道还要学人家做大侠?”

    和淮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说:“那有何不可?要不是邢大哥不许我舞刀弄剑,我说不定早就拜个师父学艺去了。”

    穆长亭讶异地看向邢玉笙,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片刻,穆长亭就先行错开目光。

    从和淮处离开,他们二人凭着出神入化的易容丹,顺利混入了清心派。

    那两个小弟子原住在浴兰宫,两人正好同住在一间房,这或许也是邢玉笙选择他们的原因之一。一来浴兰宫在清心派十二宫当中,地位不算太低,能够有资格参与许多事,但地位也不会太高,因此混入其中也算得上低调。二来,他们两人同住一间房,其实更方便行事。

    穆长亭躺在床上,双手叠交撑在脑袋后面,盯着天花板梳理最近发现的线索。

    邢玉笙则是在对面认真地在铺他的床,穆长亭知道他有洁癖,但不知道他现在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连个临时住所都要重新更换新床单。

    穆长亭瞥他一眼,翻了个身正对他,问道:“你为何不让和淮习武?我看他是这方面的好苗子,值得栽培一下。”

    邢玉笙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低声道:“我希望他有一个平平淡淡,一辈子都不会经历太多波澜的人生。舞刀弄枪的日子有什么好,平凡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穆长亭怔忪片刻,笑了一下:“是啊,他如今这样就挺好的。”

    若是小师弟还在世,能够像和淮那样轻松惬意的活着就好了……

    两人正说着话,悠扬的钟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急促地接连敲了三下。

    穆长亭脸色一变,猛地翻坐起来,随着钟声落地,外头也渐渐传来弟子们凌乱的脚步声和忽然打破寂静的人声喧嚣。

    邢玉笙皱眉道:“发生何事了?”

    他过去毕竟在清心派待的时间不长,对许多事情又不是很上心,此刻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钟声蕴含的深意。

    穆长亭低声道:“清心派内有外人闯入,难道我们暴露了?”

    穆长亭走过去推开窗,静心闭目,集中念力。

    风呼呼吹过,片刻,耳朵里此起彼伏的人声慢慢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掌门仙尊怎么会遇刺?”

    “你还不知道么?听说是被魔道之人偷袭所伤,此时还在被抢救。”

    “什么魔道之人,如此猖狂,居然敢跑到我们清心派撒野!”

    “执戒长老已下了命令,各宫加紧巡查,一定要找出刺客。”

    穆长亭猛地睁开眼睛,喧嚣声退散,他眉头紧锁,也跟弟子们一样处于震惊又难以置信的情绪当中。以付息烽目前的本事,还有谁能轻易伤他?

    穆长亭看向邢玉笙,试探性地问道:“……是你的人吗?”

    邢玉笙的脸色瞬间有点沉,只听他淡淡道:“我若要杀他,必会自己动手,不需假手他人。”他的神色就像即将要掀起的风暴,实在吓人得紧。

    穆长亭心想,邢玉笙如今虽贵为魔尊,能够驱动魔域所有人,但是这也不代表只要出现跟魔道有关的事就都是他指使的。

    人做事总是有动机在里面,邢玉笙根本没有杀付息烽的理由啊。况且这些天邢玉笙都跟他在一起,穆长亭从未发现他有任何异常表现,他们几乎片刻不离。

    有时候,穆长亭甚至觉得邢玉笙是故意看着他的,很少能够有让穆长亭离开他视线范围之外的机会。

    穆长亭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也只是循例问一问,你也不要多心。如今魔域由你掌控,出了事大家第一个联系到你,也是正常的。”

    邢玉笙低垂着眼眸静默半晌,淡淡道:“我让人留心一下,除了我们两个,最近还有谁往清心派的方向来过。”

    穆长亭刻意忽略他语气之中的冷淡,点头道:“这样是最好的。”

    他转身取了包裹在黑布里的长生剑往门口走去,邢玉笙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到他面前,冷冷道:“你要去何处?”

    穆长亭道:“我要去清心派上下查看一下,顺便去看下阿烽伤势如何。”

    邢玉笙听他阿烽阿烽叫得亲切,此时又一副十分紧张付息烽的模样,心头像是有把火在燃烧。

    邢玉笙的脸色愈加冷淡:“你说反了,是特意去看他伤势,顺便查看一下刺客。”

    穆长亭莫名其妙:“有何区别?”

    两人的视线静静交缠,邢玉笙的声音低沉:“我不准你去。”

    他避而不答这之间微妙的区别,几乎像是命令一般的强硬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穆长亭吃软不吃硬,直接绕开他继续往门口走:“我要去哪里是我的自由。”

    劲风袭来,邢玉笙忽然出手来抓他,穆长亭心头一凛,急速向后掠开!

    邢玉笙没有片刻停歇地贴了上来,两人在小小的房间里,你来我往的沉默拆招。

    这也是穆长亭还魂归来之后,第一次跟他交手。

    邢玉笙的修为在他离世的十多年的时间里又有精进,而穆长亭如今魂魄不稳,灵力本就时断时续的出问题,慢慢被邢玉笙压制在下风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邢玉笙掌风扫来,穆长亭仰头躲避,此时已应付得颇有些吃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脚下忽然被人一绊,穆长亭重心不稳,整个人直直往床上摔去。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传来,反而腰间一紧,被人用力禁锢在怀中。

    穆长亭轻轻喘息着,瞪着那张不是惯常熟悉的邢玉笙的脸。

    烛光将两人交叠的剪影照得分明,突然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心跳声砰砰传来。

    邢玉笙眸光微动,忽然低头往他唇上亲来,穆长亭惊得用力将头转开。

    第45章 死因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唯余两人急促而凌乱的喘息声交叠在一起。

    穆长亭转过去的脸牢牢贴着锦被,眉头紧皱,侧脸的弧度冷硬而紧绷,满满一副拒绝厌恶的表情。

    人在下意识里作出的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邢玉笙浑身一僵,仿佛这才醒了。

    醋火将他烧得理智全失,几乎让他忘了之前他们和谐相处的假象如今已然破裂。事实上,穆长亭对他的恨经年累月从未衰减。

    他只是在努力说服自己去遗忘,遗忘那些混杂着鲜血与恨意的过去,遗忘他所看到的邢玉笙对他几近疯狂的爱,所以他们之间,总是能够在上一刻和平相处,下一刻又忽然被现实冲击,轻易就争吵不休。

    身上的力气犹如瞬间被人抽空一般,邢玉笙缓缓放开穆长亭,摇摇晃晃地退后两步,闭了闭眼,低声道:“我阻止你去看望他固然有我的私心在,但付息烽此人,远称不上是个好人。当年你骤然身死,他坐拥清心派上下支持者半,更得芩书仲鼎力支持,不费吹灰之力就执掌了一派掌门之位,只花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他收服人心,排除异己,就已将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根基、人脉,在你在位期间,他暗自下了多少功夫,才能做到此种程度?你且好好思量思量。”

    穆长亭怔了怔,他当年接掌清心派,有声望颇高的执戒长老扶持,又是名正言顺的掌门首徒,真正坐稳这个位置也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若真如邢玉笙所说,付息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获得全派认可,稳稳坐好掌门交椅,说他不是早就属意掌门之位,怕是鬼都不信。

    邢玉笙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到即止地提醒道:“你的死因自己盘查过吗?”

    穆长亭从床上撑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缓缓摇了摇头。

    他与付息烽打小一块儿长大,他相信自己是了解付息烽的,那人的心思、盘算,从未在他面前有任何隐瞒。付息烽想当一派掌门,以他的野心与能力,足以坐上这个位置,这不难理解,但你要说,付息烽为了夺得这个位置狠心将他置于死地,那又怎么可能呢?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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