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无双昭禅同人·碧水吞麟 作者:青袍龙葵子

    第12节

    他们之间,如今,能说出什么话题,是即无关利益冲突,又可以不说谎,更不令人伤心的?

    司马昭犹豫片刻,想跟着走下庭院来,却看到刘禅伸出一臂,示意阻挡:

    “昭公。别过来——雨水太冷。“

    “……“

    两人就这样一人在廊上,一人在苑中,默默不得语。

    司马昭没有问刘禅为何不让侍女为他撑伞。也不问他为何要淋雨。正如刘禅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让贾充来访,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此时此刻,已是最好的结果。

    妈的,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又过了良久,刘禅回身,在雨中歪着头对司马昭微笑:

    “昭公,我在让人加固庭院。等从蜀地回来,我想在这里亲手种上一些牡丹和蜀葵。“

    司马昭轻轻点头:

    “好啊。到时候我也来帮你。“

    刘禅保持着苍白的微笑,露出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他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好像真的在开心一样。

    风又起,吹动雨线成纱帘。

    倾盆冰凉的雨水浇在他的脸上,扑落在他的眉眼间,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模糊。

    那些雨水在他的脸上流成道,最后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坠落。

    每一滴都那么透明,寒冷。

    (未完待续)

    ☆、锦云车(上)

    01: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军出发迟了一天左右。魏军共分三路,一路由文家武将为先锋出函谷关,一路由司马氏武将西行至长安,另有一路,由贾充带领,从长安分兵西进取镇汉中。

    司马昭亲领大军出征,人马出城那日,天色终于放晴。

    将士们厉兵秣马,铁甲白刃,一队队走来步履声也能震动大地一般。这赫赫阵势张摆出来,鲜明就是要震慑天下——

    北方国盛,天命所在,讨逆党必将势如破竹。

    劝诸位莫做二心;还要一意归今魏,心朝司马家。

    令人瞩目的是,跟随大军之中另有一队人马,穿着青革银甲,刀剑森森,严密地护送着一辆锦车。

    锦车被装饰得漆画描金,华贵绮丽,车延上帷幔织彩,玉玲金铃。熏着浓香。

    在威武的军队中显出微妙的画风不同。

    莫不是哪位贵妃也随司马昭一同出战?

    民众议论纷纷。

    “嘘。那可不是什么女眷。听说那里面是前季汉的皇帝,刘阿斗!“

    “那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去做什么?“

    “司马昭这是要以毒攻毒啊……“

    皇城生的百姓惯说些时政大事为市井八卦,国家战乱又起,议论起来倒也津津有味。对于汉的记忆,洛阳人与长安人不同。他们并不那么缅怀汉室的荣光,倒是对曹操时代的英豪津津乐道。

    然而无论是旧汉皇派,曹魏派,抑或暗暗崛起的司马派,说道刘禅,大家不免都一阵沉默。

    这个刘玄德的儿子,季汉的皇帝,无论如何不符合人们心中霸主或者帝王的形象。——他甚至常常是魏地百姓嘲笑的对象。

    “我若是那刘禅,也不好意思骑马。去做这种事,有什么脸抛头露面?”

    “只怕那刘禅身体过于虚弱,连马也骑不动,会吓得尿裤子呢!”

    又是一阵捂鼻嗤笑。廉价欢愉。

    ……

    行军大半日,司马昭才下马休息。身上铠甲很重,烈日照来,身上蒸出了一些汗。

    远远回头看到锦车,原本想回自己车上休息,又忍不住拍马直向刘禅行去。

    这一队人马随司马昭的来到而停驻。司马昭走到车前,不由一怔。

    锦车居然从外面锁住了。

    丝线般细腻的漆画,金灿灿夔龙门环,赫然悬着一把黄铜的锁。好一个华丽的移动囚牢。

    “怎么回事?”

    司马昭望左右。左右低头不语。然而一沉吟,司马昭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谁也不敢贸然保证刘禅不会逃脱。

    若真的出现——“刘公嗣被魏军带出洛阳城后逃跑,去与姜维会和,成为蜀军中的旗帜“——这种事;

    司马昭犯的就不只是一个错误了,而将是一个天下最大的黑色笑话。

    “禀告大人,窗口从车内也能打开,不过有木栏格挡;安乐公但有什么需求,只用在车中命令我们一声,我们随时满足。“

    “……知道了,先打开一会儿,我看看安乐公。”

    “遵命。”

    近卫一人通告了车中的刘禅,听到里面应声,方开门锁和窗锁,掀起帷帘,拨开轻纱,放司马昭进去。

    车内光线甚暗,全依靠窗口投入的白光;这辆大车里面比想象的宽敞许多,竟然有榻和案。

    暖香扑面而来,安逸得不像在外。

    车板上铺席,席地又铺棉,棉上覆绒毯,毯上有大张的熊皮毛,皮毛上有锦被和衣——

    司马昭掀开锦被,发现窝在被子下面的刘禅:

    睡得睡眼惺忪,满脸通红。

    “……刘公嗣。你这是要去打仗你知道吗?“

    见身后垂帘已下,车门复关,司马昭这才饶有趣味地盘腿在刘禅身边坐下。

    “昭公啊,我昨夜没有睡好呢。“

    刘禅的声音很无力,微微生涩。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司马昭见他慵懒的睡相十分可爱,于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绯红的脸颊。

    好烫?

    “你这是病了?“

    “淋雨太久的缘故吧,不要紧的。“

    司马昭的手停留在刘禅烫人的脸颊上。

    他将这小小的头脸捧于掌心,能感到刘禅滚烫的皮肤光滑无汗,脉跳却强烈,好像这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有温泉在滚涌。

    这滚烫,颇有生命力。

    在这车内黯淡下来的空间里,司马昭的某些回忆被唤醒了。

    眼前因为闷热而微微喘息的刘禅,与那天清晨怀里的佳人重叠……他想起刘禅的体温,又想起那腰窝中的微汗。

    “这么烫正常吗?我看看——“

    司马昭若无其事地将手探入刘禅的怀内。这大手顺着刘禅的脖子锁骨,摸到了他的心口胸前。

    那小小的心跳藏在这具身体里。

    司马昭开始觉得这个空间实在太热,而自己口干舌燥起来……

    刘禅并没有挣扎,他依然懒洋洋地窝在被子里,任司马昭冰凉的手爪往自己身上胡乱摩挲。

    “以前,在蜀地……我也曾发热病倒。“

    嗯?

    “这是老毛病了。每次我发热超过两天,星彩就会为我去采草药,熬成汤逼我喝下去。——说那是她母亲夏侯氏教她的秘方。“

    “她那时不过是个天天练武的小姑娘,却偏要亲自去做这件事……其实皇宫里怎会没有医生?“

    “那些草药,都是蜀地生长的药材。熬出来的药汤却出奇的难喝。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太害怕那种苦味,每每喝两天,我就会好起来……”

    司马昭的手停了下来。

    “细想,今日身体发烫,是病?——还是身体居然开始思念起蜀地那碗苦药汤来呢?“

    刘禅苦笑着。他咳嗽。身体轻轻震颤着司马昭的掌心;然后慢悠悠将头贴在司马昭的臂弯里。

    看上去很亲昵,对不对?

    “刘公嗣……“

    同一番话,旁人听来,没心没肺;有心人细细一品,就不免为他心疼到内伤。

    他知道刘禅的小伎俩;但没办法,他还是中招了。

    司马昭心中怜意一起,□□顿消,再下不去手。可又不甘心被刘禅捉弄。索性佯作用强,将刘禅从锦被中拖出半截身子来,揽进怀里。

    司马昭像对小孩子一样,捏刘禅的脸:

    “你呀。只管病吧。在车里安生睡觉。——很快就能喝到那苦汤了。“

    “元姬率队去和星彩的部队汇合,大家会在青泥隘口相聚吧?“

    刘禅抓着司马昭的手臂,脸捏虽痛,反到被逗笑了。

    他腹部的被褥一动,突然从被里钻出一头毛茸茸的凶猛小兽,一身黄毛抖擞,黑豆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

    啊哟,有伏兵。

    天下权重在望的大魏相国司马昭定睛一看,来将却是一只肥硕的兔子。

    看时莫名觉得眼熟,等想起这是刘禅跟他去打猎时抓来,养在安乐公府的那一只时,司马昭大吃一惊:

    这兔子,已经胖得快跟小狗一般大了,居然还没吃掉!

    (子上你的重点……)

    “刘公嗣……你出来打仗怎么还带着这玩意儿?“

    司马昭又捏刘禅的脸。

    “我叫它【刘禅】。”这一位笑眯眯地答非所问。

    “准备把它放生到蜀地去。”

    世上哪儿有给宠物取自己名字的道理——

    司马昭一怔,苦笑起来:

    “你这个人呀……真有意思。“

    在突然暗暗替刘禅感到难过的同时,司马昭埋头,轻轻吻上怀中人的额头。

    这一次,刘禅闭上眼,微微向上迎送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目!作者是军事白痴!地理白痴!历史白痴!

    对,她本质上就是一个白痴!只是随手敲键盘!抄地图上的地名!根本跟猴子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如果大家意识到

    “为什么要从洛阳到长安”

    “为什么要亲征”

    “谁留守洛阳”

    “这么长途跋涉,军队的日程计算好像不对啊”

    “跟历史时间轴已经完全对不上了“

    ”这是准备胡跑到哪里”……

    别怪作者。欢迎给作者科普捉虫!

    ☆、锦云车

    王元姬来到永宁军营调动星彩时,立刻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的身影。

    明艳生威,英姿勃发。这两个词倒像是为她定制的。

    这个女人牵马归来,身披银甲,头上颤动的小白绒球衬着她严肃的脸,不由把王元姬逗笑了。

    “星彩将军。“

    “元姬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王元姬脖子上佩戴的星彩所送的玉石赫然美润。原本尴尬的相逢,因为是她们俩,反而倒好说话了。

    要说明来意并不难。而星彩的反应,与元姬猜想的并无两样。

    “我早说过,我不在乎天下,不在乎替哪方出征——“

    “我只在乎能回到他身边,保护他。“

    星彩跨上马时,勒缰对王元姬说道。音调冷静,闻之心热。

    这选择,也需要很大的魄力啊。

    王元姬笑着点点头。

    若星彩是个男子,大概真是个可靠的好丈夫。

    她们这一路不往长安,率轻骑沿洛水奔突,过华山后,在青泥隘口一带整军探寻军情,等待大军汇合。

    为了速度,骑兵们轮流换马,两天一歇。身体差的真扛不下来。

    对星彩而言,纵马飞驰是身为武家的女儿从小的基本功;然而回头看烟尘滚滚中,王元姬始终面色平和地紧跟其后,马上的身姿亦是端庄优雅,不改风度——

    星彩倒有点佩服这位美姬了。

    夜里终于得休歇,王元姬考虑自己和星彩同为女将,就便安排一帐同歇;又命人烧了热汤,准备叫星彩一起去洗澡。

    回到帐内不见星彩人影。出帐端详,却在营地西边的山坡上看见了她的背影。

    王元姬漫步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空中明月皓皓,星斗散落……

    “即使在洛阳,我也很少这样去看星空。“

    王元姬长舒一口气,在星空下感到了久违的宁静。

    “这是我们三人多年的习惯啦……“

    星彩顺口说道,意识到王元姬好奇的目光,于是柔声解释:

    “我,刘禅陛下,姜维以前常在一起观星。不为欣赏风景,是被丞相布置了作业,要学习夜观天象——“

    星彩口中的丞相,就是那位举世无双的辅国奇才,诸葛孔明。

    “星彩身为武将,也要学习夜观天象这样玄奥的本领吗?“

    王元姬问道。她抬起头,学着星彩的样子凝望夜空,却无法解读星辰里的奥秘。

    “不。我的任务主要是盯着刘禅陛下,防他开溜——”

    “你可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懒。“

    星彩认真地解释道,突然听见耳边扑哧一笑。转头发现王元姬捂嘴直乐——

    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金发上,让她莹莹发起光来。像仙子无尘。

    星彩不好意思多看,又转身去望那月。

    “元姬大人,抬头看星辰的感觉很奇妙啊。不知不觉,人就会安静下来。“

    ”一开始还能听到姜维和陛下在念念有词,后来就完全被星空吸引了。……那时候明明他们就在身边,却会突然觉得天地间只有我一人。“

    “而现在,明明真的只有我一个人,看着星斗时,又会觉得他们还在身边——“

    王元姬沉默了。

    她想到的是从前与司马师,司马昭一同出战的岁月。

    她们的观星没有鬼策天书的指引,未必能看到天下的未来,

    但即使身为凡人,面对星辰时也都能从隽永的斗转星移中看到自己的转瞬一生。

    进而在这渺如尘埃的生命里,看清自己的心。

    越看,越忘记世间的恶与俗。

    ……

    良久,回过神来的王元姬叹了一口气。

    “姜维连观星术都学过啊。他也算是诸葛孔明的高足吧?——”

    。

    “姜维,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呀。“

    。

    。

    星彩一怔,抿嘴没有答话。有句话她绝不会跟元姬说——

    姜维自然得到丞相很多指导,

    但要说深受丞相关心,学到最多本领的……难道不是【刘禅陛下】这个大笨蛋吗?!

    明明有那么多天下一流的老师教导……

    如果这个笨蛋肯好好消化,勤奋努力,多多锻炼,那么、那么——

    “哼!“

    星彩莫名生气起来,捏拳捏到骨节咔咔作响。

    “阿嚏——“

    坐在锦车窗口前,一直紧锁眉头观望星空的刘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咦?又着凉了吗?”

    他慢慢解开自己的发髻,将头发披垂下来。

    肥兔子在他脚边啃他的衣角。

    大军已经过了长安,贾充和司马昭分道行开。山路渐渐多起来。

    大车行路越来越艰难,有时刘禅不得不换上小车,才能勉强跟上队伍。

    潼关,长安、咸阳……这些地方对于刘禅而言又亲切又陌生。

    ——作为蜀地君王的他,坐在成都皇宫里,如同镇国玉玺。每天对竹简卷宗上的这些地名,心忧生烦,不知大军什么时候才能进攻过去。

    现在想想,哪儿有比蜀地更美的地方呢?

    “刘禅,我们快回蜀地了啊。“

    前季汉皇帝刘禅对同名的兔子笑着说道。

    “这可是世界上,最适合散步的地方。“

    他伸手在自己发间寻找,直到拔出一根金针。

    摆弄着金针,慢慢挑开自己的腰带。腰带的玉饰间,又另藏着一根钢锯和几枚形状怪异的金属片。

    他趴在地上,轻轻抚摸木板缝隙,然后开始低头鼓弄……

    嚓。

    轻微的一声。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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