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 作者:毛厚

    第12节

    “差点忘了……”黎邃笑。

    袁叔在后视镜里见他们有说有笑,不由想起出门前那件事,心里始终觉得不大踏实。

    下午陆商原本是打算亲自开车来接人的,哪知车刚开出院子,门口传来一声急刹,他忙跑过去一看,车子已经熄了火,陆商似乎受了点惊吓,双手在方向盘上握成拳,眼神没有焦距。

    “出什么事了?”袁叔忙问,车身明显偏离了主干道,差点撞到树上去了。

    陆商平复下呼吸,再抬头眼里又恢复了清明,“眼镜忘拿了。”

    袁叔取了眼镜,见他神色不定,这种状态实在不适宜开车,于是提议让他来开。原以为陆商会拒绝,哪知他想了想,竟然同意了,主动坐到了后座。

    黎邃在车上接了个电话,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似乎在与对方讨价还价,举手投足间商人气质尽显。等他说完,陆商问:“边境计划?”

    “对,是中美合作的一个项目,”说起专业上的事,黎邃不自觉认真了几分,“在边境口岸建立商业运输链,采用网点覆盖的方式,点对点互调,可以大幅提高运输速度,节约时间和资源。”

    陆商听得很认真,“不错,回去跟我讲讲。”

    袁叔将他们送到门口,掉了个头就走了,说要去给车子加油。黎邃牵着他下车,前脚刚踏进屋,后脚就把陆商抵在门上一阵猛亲。

    三个多月不见,两个人都想得紧,互相交换唾液都不够,差点在门口就擦枪走火干起来,黎邃强行刹住车,直接把陆商扛上楼,在浴室里闹腾到天黑才出来。

    折腾得有点过,黎邃看着陆商累得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不由升起一阵悔意。他在情/事上一向较为节制,只有对方身体状态好的时候才会将欲望付诸实践,奈何这次实在分开了太久,他有点忍不住,做得狠了些。陆商后期明显体力跟不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还用言语逗弄他,搞得他浑身像点了火。彼此纾解完欲望,陆商靠在他怀里睡了,黎邃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一边替他按摩后腰,一边盯着他睡觉的样子发呆。

    这一年,两个人聚少离多,虽说均是为了学业和事业,但黎邃始终觉得很可惜,现在好不容易可以陪在他身边,他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

    补觉补到晚上九点钟,黎邃看再睡下去得把晚饭睡过去,轻声把陆商叫醒。露姨已经将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在外厅整理行李里要洗的衣物。

    出了趟国门,黎邃最想念的就是家里的食物了,连着吃了三大碗,还喝了两碗汤,撑得他几乎泪流满面。

    陆商看着他狼吞虎咽,又好笑又心疼,“在那边没吃饭吗?”

    黎邃摇摇头,“你不在,吃饭都不香。”

    “还煮了梨水,我帮你盛?”陆商问。

    黎邃闻言眼睛都亮了,活像只闻见骨头的大狼狗,陆商浅浅一笑,于是拿了只空碗去厨房帮他盛汤。

    刚将碗里的饭菜收拾干净,黎邃便听到厨房传来一阵瓷碗摔碎的响声,连忙起身过去,“怎么了?”

    地上一摊碎裂的瓷片,陆商站在中间,眼神看起来颇有些无辜,“太烫了,没拿稳。”

    “受伤了吗?”黎邃立即去查看他的手,见指尖微微有些发红,忙拉到凉水下一阵猛冲。露姨听见响动,也进来了,地上碎了只碗,她转身去拿扫帚来收拾。

    还好梨水煮开后已经放了一会儿,没有烫伤皮肤,黎邃见陆商按着眉心使劲眨了眨眼,还甩了甩头,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心里一沉:“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有,”陆商抬头一本正经,“十点就睡了。”

    “是吗?”黎邃明显不信,转身问:“露姨,他昨晚几点睡的?”

    露姨直笑,“陆老板昨晚好像是三点睡的呢。”

    陆商:“……”

    这一年来,黎邃管他管得严,一日三餐得按时吃,夜里最晚十一点入睡,每天保证八小时睡眠。他在家的时候还好说,不在家就只能远程提醒,或者让露姨帮忙劝一劝。陆商大体上很听他的话,这一年下来身体也的确一直没犯过大病,但作息和工作只能择一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黎邃气闷,却也拿他没办法。

    陆商不说话了,黎邃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心软下来,觉得好像是家里两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他似的,上前把他的手握进手心里,柔声道:“好了,累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陆商点点头,任黎邃把他牵上楼。

    第二天一早,陆商和黎邃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了公司,简直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陆商没有给他们留猜测的机会,直接在晨会上宣布让黎邃担任总经理助理一职,当天就把入职手续给办了。

    中午,黎邃把东西收拾妥当,去隔壁办公室找陆商,见他还在埋头写东西,一时半会恐怕不会停,便下去买了午饭提上来。

    “吃点东西再写吧,”黎邃把饭菜用碗装上,“要我帮忙吗?”

    “我在列金沙海岸的交接清单。”陆商道,说完靠在转椅上,颇为玩味地看了黎邃一眼,眼里有笑意,“你怕吗?”

    黎邃挑眉。

    “你应该也听说过那个传言,凡是碰过这个项目的,基本都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陆商道,“现在我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你怕吗?”

    “不得好死?”黎邃重复了一句,又问:“你不是也接手了这个项目?”

    陆商点头,黎邃笑了,把饭递到他手上,“如果能和你一块不得好死,我求之不得。”

    黎邃答应得爽快,答应完了才反应过来,陆商这是又要让他出远门的节奏,晚上收好行李,坐在床边恨不得直叹气。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陆商靠在床沿上看书,见他满脸舍不得的表情,不由好笑。

    黎邃回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抽走他的书,摘了他的眼镜,直接把人扑倒,“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陆商笑。

    “故意把我支开。”黎邃在他脖子上亲了亲。

    陆商收敛笑容,“嗯……是。”

    黎邃退开一些,低头看他,陆商笑道,“我怕你再不走会精尽人亡。”

    黎邃眼底瞬间燃起一簇火苗,压下去亲他,“那试试看。”

    连着两天纵欲过度,陆商显然有点吃不消,清理还是黎邃帮他做的。睡前,黎邃想到才刚见面又要走,不免有点遗憾,抱着人半天舍不得入睡。

    “陆商,你交待我的事情,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会完成,”黎邃贴着他的耳朵道,“但你有事不要瞒我。”

    陆商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中午的飞机,陆商原本想送他去机场,被他拒绝了,“睡午觉去,等我回来陪你去钓鱼。”

    被他一提,陆商倒是想了起来,“金沙海岸旁边那个渔村,有卖一种饵,钓乌龟很好用,你帮我带一些回来。”

    “你还要钓乌龟吗?”黎邃换好鞋子,指了指自己,“你不是已经钓回来一只了?”

    陆商浅浅一笑,“脱壳了,没法掌控了。”

    有时候陆商也奇怪,当年明明是只那么胆怯又拘谨的小乌龟,怎么如今就变成现在这只大狼狗了,警觉又机灵,一点风吹草动都闻得出来,想要背着他做点什么还真得费些心思。

    黎邃把行李提到门口,回望屋里的人,不免一阵惆怅。陆商忍住那阵强烈的不舍,故意不去看他,再怎么磨蹭还是要走的,再看下去他也怕自己反悔。

    哪知黎邃不顾已经换了的鞋,忽然风一样走进来,托着他的后脑来了个法式深吻,又风一样地退了出去,上车走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陆商的肩膀像是松了松,伸手按了按眉心。

    黎邃刚下飞机就接到了来自国外的电话。

    “很抱歉先生,根据您在捐赠中心登记的信息,我们对比了所有捐赠者的数据,遗憾地通知您,目前仍然没有找到达到匹配度的心脏供体,我们将扩大寻找范围,如果有达到要求的,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您。”

    黎邃眼光暗了暗,“谢谢。”

    “我们的荣幸。”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黎邃望着来人来往的机场,低落地垂下了手。

    ☆、第三十六章

    一年前黎邃刚到美国的时候,在学校一个活动里得知有此类慈善机构,常年为器官需求者提供匹配服务,虽然知道陆商多半已经在全国各地找过,但他还是递交了一份需求数据,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可惜一年过去了,奇迹并没有出现。

    黎邃提着行李出了机场,公司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他打开车门,发现是熟人小赵。

    “我上星期就来了,”小赵倒没有因为他身份变化有什么改变,全拿他当朋友的态度,这让黎邃宽心不少,“陆老板原本是打算自己来的,结果那边忙不过来,说派个人过来接管,我当是谁。”

    “这段时间恐怕都要麻烦你了。”

    小赵摆摆手,“小事儿。”

    只过了一年,这座城市又有了新的变化,黎邃没有直接去酒店,而是顺路去工地看了一圈,他和陆商曾经来过,倒是轻车熟路。金沙海岸的周边区域也逐渐发展了起来,有形成商业圈的趋势,之前人影都见不到的海滩上挤满了游客,谁都看得出,这片地是越来越值钱了。等两年后建成开放,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热闹情景。

    这一切很大程度上基于陆商的一系列长期战略,利益在先,软硬兼施,连附近渔村的村名们都自觉将村子建成了旅游文化村,一眼看过去能看见好几家海鲜城。

    黎邃来监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项目组,这里不少人都见过他,那时还只是跟在陆商身边的一个普通年轻人,如今一年过去,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陆商没有对外宣扬过他的身份,但同住一屋,同吃同睡这件事总归是瞒不住,风言风语的,底下的人多少也知道一些。

    不少人都不认为他能成事,最多也就是来走走过场,给老板和股东一个交代,因此并不以为然,可很快所有人就发现,黎邃绝不只是来巡查而已,他是完全接手。

    从财务到施工队,所有利益链上的人他几乎一个也没放过,按照清单上的内容,分别严格落实了交接。陆商给他开了个好头,一年前的那次整顿,至今还影响着工程,很多人到现在仍然不敢怠慢,小动作都收敛了不少,他接手起来也顺利了很多。

    很明显,这个工程的地基陆商已经稳稳给他打好了,后面怎么发挥就看他的了。

    黎邃工作时十分投入,一忙开来就有停不下来的趋势,入夜后他回过神来看手机,发现有个未接来电,是陆商打来的,忙回过去。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陆商应该是睡了,声音里带了一丝没睡醒的慵懒,“还在忙吗?”

    “刚下班,”黎邃关了电脑,把东西收进包里往外走,“你睡觉了吗?”

    “嗯,没事可干。”电话那头应该是翻了个身,有衣料摩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得黎邃一阵心痒,他几乎能感觉出陆商翻身时被子里带出的热气,仿佛一伸手就能把他捞进怀里。

    “陆商,”黎邃走出大楼,街上车来车往,行人有说有笑,他在原地驻足,抬头轻笑,“我开始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也淡淡笑了一下,好听的声线传来,“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想……把你抱进怀里,缠住你的腰,”黎邃贴着手机,低声道,“亲你的眼睛、鼻子,嘴巴……”

    “然后呢?”

    “然后,把手伸进你的衣服里,”黎邃带着笑意,“从肩膀到前胸,再到小腹,一寸寸抚摸下去……”

    陆商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嗯。”

    “再握住……抚弄……得轻一点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笑声明显并不太稳,甚至带了一丝喘息。

    “按住前端,再松开,”黎邃哑声道,抬眼间看到一家咖啡馆,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舒服吗?”

    “嗯……”喘得厉害,“可以再快一点儿。”

    “那就两只手一起……”黎邃推开咖啡馆的门,直朝卫生间走去,“身体放松……别停……”

    喘息声远离听筒,应该是手机被丢在了一边,黎邃关上卫生间的门,看了眼自己状况糟糕的下身,呼吸全乱了。

    “陆商,把你的手给我,”黎邃蛊惑道,“我们一起好不好?”

    “……给你。”艰难道。

    黎邃闭上眼,在脑中描绘出熟悉的面容,手上也开始动作着。

    咖啡馆的爵士乐从头顶的音响小声传出,正是月中,窗外月色正浓,没有云层,月光毫无顾忌地洒在地上,好似铺了一层霜。

    黎邃轻喘着,听电话那头在一声低吟后渐渐安静了下来,问:“陆商,你睡了吗?”

    那头只有规律的呼吸声,非常轻。

    黎邃对着话筒吻了吻,柔声道:“晚安。”

    他挂了电话,看了眼自己依然夸张的地方,不由轻叹了一声。洗了手出来,他路过吧台,有服务生瞥了他一眼,大约是当成借用厕所的行人了,黎邃干脆走过去,买了杯美式咖啡,打包回去加班。

    他十分确信自己等不了一个月了,得抓紧时间,早点结束工作了回去。

    得益于帮陆商处理文件那些经验,黎邃很快走上了正轨,他对陆商的工作习惯非常了解,很多东西拿到他面前,看几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无形中节约了很多时间。

    真正走上岗位他也才明白,正统的学习对于一个管理者来说有多么重要,很多看似无所谓的细节里恰恰蕴含了关键转折点,正是因为提前学习过这些知识,他才能避免吃很多亏。难怪陆商坚持要让他去国外读书,人的见识广了,眼界才会宽,考虑问题的时候也更加全面,更具有前瞻性,另一方面,拥有高人一等的学历,管理下属时也更有说服力。

    两周过去,黎邃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环境,这天他和一干管理层去工地视察,期间和一位设计师聊了起来。

    “金沙海岸的环境确实好,依我看,要是能把桃源岛也归入旗下就更好了,光出海寻宝这一个卖点就能吸引好多游客。”

    “桃源岛?”黎邃问。

    “就是30海里外那个无人岛,承包权是开放的,之前有富商包下了准备做实验基地,结果开发到一半破了产,之后又转手了几道,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成,反正到现在还没被人拿下。”

    黎邃陷入沉默,他去年倒是就听刘星铭和陆商说过这个岛,几个人准备登船去看,结果没去成,现在听人提起,不由也生出些好奇,“能上去看吗?”

    “能啊,明早就有船,我陪您去。”

    第二天一早黎邃就和几个评估一起登了岛,岛的面积不算大,但环境非常好,中间挖了条人工河,两边种了不少热带树,边上有几栋已经初具规模的建筑,看起来应该是实验基地了和别墅了。

    他们在四周各自看了一会儿,才有中介商急急地跑过来,“各位老板,来晚了来晚了,对不住,今天恰好还有一位大老板上来看岛,怠慢各位了。”

    “你这地方还挺抢手的。”黎邃道。

    中介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哪儿能啊,看的人多,能出得起价的……”他比出一个“零”,“这个数。”

    “很贵吗?”

    中介嘿嘿笑了一声,附耳说了个数,黎邃神色微动,“确实贵了。”

    “您有所不知,这个数不光是岛,还包括附近的海洋资源,承包期限又长,其实是划算的,只是一般人的确出不起这个价,出得起的也不愿操这份心。”

    黎邃觉得有点遗憾,这地方的确美,而且气候宜人,没有冬天,很适合陆商畏寒的体质,他又喜欢钓鱼,如果能买下来,建一栋小别墅,开辟一片荒地,种些花草蔬菜,每天睡睡觉钓钓鱼,闲来无事在河边散散步看看海,别提多惬意了。

    正想着,中介接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激动道:“什么,他要买?!”

    一行人都面面相觑,中介挂了电话,握着黎邃的手死活不松开,“您、您真是我的福星啊,这岛闲置了一年多了,今天终于卖出去了。”

    黎邃道:“是什么人要买?”

    “就是今天刚登船的那个大老板,来来,我带您去见他。”

    好奇心驱使,黎邃跟了过去,谁知门一打开,见到那传说中的“大老板”,四目相对,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司马靖荣愣了一下,立即笑出来,搭住黎邃的肩膀:“我兄弟,过命的交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黎邃皱眉。

    “买岛啊,我爸刚给了我一笔钱,我想来想去没地方花,就想买点儿东西,这不刚好过来潜水,看见这儿有个岛卖,就打算买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黎邃不由感慨,“你买的这么随心所欲,你父亲知道吗?”

    “他不管我,他只管我弟弟。”

    黎邃注意到他现在不直呼司马焰的名字,改称呼“我弟弟”了。

    “你买岛干什么?”黎邃问。

    司马靖荣搓手,“不知道,还没想好,可能是出租吧。”

    黎邃:“……”

    司马靖荣见他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有,”黎邃道,“我建议你把它租给我。”

    司马靖荣想都没想,拍上他的肩膀,“嘶,好主意啊!”

    “我出钱,你出力,赚了钱咱俩平分!”司马靖荣越想越觉得这思路好,“我不用操心,你不用愁钱,这一举两得啊!”

    黎邃原本是想消遣他,没想到他是认真的,一时无言以对。司马靖荣在一旁自己给自己敲定了主意,认定黎邃这个事主不放了,招呼道:“就这么着了,那个,中介大爷呢,来签合同吧,签了好付款。”

    等从岛上下来,司马靖荣的热度还没退下去,一路叨叨个没完。这笔钱虽然多,但对司马家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可终归是因为他几句挤兑话花出去的,黎邃多少觉得过意不去,认真道:“我现在先租着,按年支付租金,过两年等岛上的设施建好了再重新估价,你再卖给我。”

    “你跟我见什么外啊,”司马靖荣不解,“你也是牧盛的股东,光去年的分红就不止这点钱。”

    他不说黎邃都忘了,他在牧盛还有40的股份,是陆商去年以他的名义做的投资。分红的事情陆商没跟他提过,不过既然都是陆商的决定,他自然不会去多问。

    “那先谢了。”黎邃对司马靖荣道。

    好友相聚,中午两个人一起去吃火锅,司马靖荣点了涮羊肉,锅子刚端上来黎邃就愣了,他想起这是陆商的最爱。

    “连吃了几天海鲜可腻死我了,”司马靖荣拿了味碟过来,摆在桌上,“你发生什么愣啊,吃个饭也能发愣。”

    黎邃回神,盯着味碟里的大辣椒不解,“全是辣椒,这怎么吃?”

    “有什么不能吃的,辣了才有味儿,我无辣不欢。”司马靖荣把羊肉倒进去,想起来还有点好笑,“咱俩第一次正面杠,可不就是为了味碟。”

    黎邃想起旧事,也有点感慨,“我那个时候以为陆商是不爱吃辣,后来才知道他是不能吃。”

    “哎,”说起陆商,司马靖荣倒是想起来了,“你俩后来怎么样了?你按我说的做了吗?”

    黎邃嘴角浮起一抹笑,点了点头,“送了他一只钓竿,他很喜欢,爱不释手。”

    “哎哟我就说嘛,”司马靖荣嘿嘿直笑,拍着胸脯自夸,“怎么样,哥们儿办事还行吧?”

    黎邃只是笑,只有他知道,陆商并不是因为一只钓竿原谅了他,是他从来就没怪罪过他。

    两个人吃到一半,黎邃接了个电话,是袁叔打来的,黎邃一看见号码,立刻心中一沉,浮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袁叔,”他急忙起身走到安静的地方,“陆商怎么了?”

    “不是他,”袁叔道,“是左超。”

    “左大哥?”

    “是,左超今早带人去贸易区收车,遇上了刘兴田的人,两边起了冲突,那边报了警,左超脾气太直,直接拒捕,被赶来的武警押走了,现在人在看守所。”袁叔道,“陆先生应该在午睡,我打了电话他没有接,你们都熟,我想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徐律师怎么说?”黎邃问。

    “第一时间去交涉了,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事情很不好办,刘兴田等今天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人。”

    “贸易区以前不是陆家在管吗?”

    袁叔愣了一下,“呃,是……以前是我们的地盘,后来陆先生出让给刘兴田了。”

    黎邃见他语气有异,忽然联想起一年前在郊外,他去找李岩的那天,陆商好像是说了什么,心中一颤,“是不是……和我有关。”

    他没有用疑问句的语气,袁叔也没有否认,只道:“左超在贸易区横惯了,现在突然成了别人的地盘,他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案底多,伤天害理的事倒真没做过,可他早年打/黑/拳伤过不少人,真要去判的话,恐怕就很难出来了。”

    这件事的确棘手,刘兴田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左超发作,这件事显然是预谋已久,左超是陆商的左膀右臂谁都知道,他这么做,无非是想折断陆商的爪牙。刘兴田势力不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对付的人,同为东彦的股东,他和陆家有部分背景是重叠的,导致很多熟人都是共有,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权力的拉锯战。

    黎邃权衡了一下,道:“我把这边交代一下,马上飞回来,大概晚上九点到。”

    “这件事我要先告诉陆先生吗?”

    黎邃想了想,瞒也瞒不住,而且以他的能力和人脉,目前还不足以和刘兴田抗衡,这件事最终还是得陆商出面。

    “告诉他吧,但是也告诉他我正在解决这件事,让他别着急。”

    ☆、第三十七章

    黎邃挂了电话就开始订机票,司马靖荣见他神色有异,凑过去看了眼:“出什么事了,你现在要回去?”

    “嗯,有急事。”黎邃在手机上查了查,运气不太好,常坐的航班刚好取消了。

    “订什么机票,你坐我们家的飞机回去,现在就能走。”说完,司马靖荣招呼服务员来结账。

    “你这边没事了?”黎邃问。

    “我能有什么事,本来就是出来玩儿的,”司马靖荣催他,“赶紧的,正事要紧。”

    幸好主要工作都交接完了,只剩下一些零碎的杂事,他不在也问题不大。黎邃叮嘱了几个人品信得过的中层,让酒店服务员给他收拾行李,自己赶去渔村把陆商要的乌龟饵给买了。

    到家时天还未黑,比预计的早了三个多小时,家里没有人,陆商应该是出门去了,他回来得突然,露姨没有准备,自然不会这么早过来做饭。黎邃把行李提上楼,左右无事,干脆挽起袖子去厨房准备晚饭。

    刚把手上的豆芽菜处理干净,门口一阵松动,陆商开门进来了,黎邃回身看他,露出笑容,正要开口,陆商先道:“露姐,今天做点甜汤,晚上黎邃要回来。”

    黎邃盯着他换鞋,心里一阵诧异,“陆商?”

    门口的人闻言身体明显一滞,抬头望向他,转而微微一笑,“回来了?”

    黎邃刚要说话,忽然注意到他额角有块青紫,神色变了,“你的额头怎么了?似乎是撞了?”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黎邃走过去,捧着他的脸细瞧了一番,担忧道:“再往下一点可就伤到眼睛了,疼不疼?擦药了吗?”

    “不要紧,小伤。”陆商不以为然,顺手从屉子里把眼镜拿出来戴上,“今天怎么这么早?事情都办完了吗?”

    “差不多了,我和靖荣一起回来的,”黎邃兀自去药箱里翻了瓶药膏和棉签出来,“袁叔告诉了我左大哥的事,我回来帮你。”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陆商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看守所那边我已经托人去照应他,但要保释,恐怕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

    “他动手了吗?”黎邃在他面前半蹲下,用棉签沾了药膏小心涂抹上去,“别动。”

    陆商闭上眼任他上药,“他自己没动手,但他的一个手下动了手,并且还带了武器,被警方翻出来了,他是带头的,责任肯定脱不开。”

    “也就是说,还是动了手,警方不算抓错人。”

    “对,首先要明确一点,他的确是犯了事,我们不必多费力气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了,现在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怎么把他——”

    陆商睁开眼,见黎邃半蹲着幽幽盯着他,“怎么了?”

    黎邃:“要抱抱。”

    陆商笑了,张了张胳膊,黎邃立即扑上去把他紧紧抱进怀里,下巴在颈部来回蹭,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想你快想疯了。”

    “怎么越长大越回去了。”陆商笑着拍拍他的后脑。

    “不管,”黎邃又收紧了些,“这一分钟是我的,左大哥也要靠边站。”

    不远的郊外,左超在黑暗中打了个喷嚏,骂道:“这地方真他妈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显然有人走了进来,像是愣了一下,又关门退了出去。

    两个人这才松开,四目相对,均是一笑。

    “叫露姨进来,外面冷。”陆商催道。

    晚饭吃得很随便,期间黎邃把海南的工作简单地向陆商反馈了一下,得到一句夸奖,“做得不错,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所以这次,我也能帮上你的。”黎邃道。

    陆商想了想,“光你一个人不行,明天我让徐蔚蓝把看守所那边的具体情况告诉你,你们商量着办。另外还有一件事,左超有个二手车厂,常年低价收购黑车,维修重组后二次出售,他进去之后,这个车场的合法性就成了问题,这些都得想办法解决。”

    黎邃认真地点点头。

    晚上两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在浴室一起简单洗了个澡,黎邃察觉陆商有点累,给他按了按腿,互相拥抱着入睡。

    第二天一早黎邃就出门了,他在国外也修过刑法,虽与国内不同,但多少也具有一定的参考性,与徐蔚蓝商量了之后,两个人决定从检察院入手。

    看守所方面他们找都没去找过,因为那所长就是刘兴田的一个小舅子,找了也没用,好在所里有个监管以前受过陆家的恩惠,答应保证左超在里面不会受苦。

    徐蔚蓝这几天可谓是跑断了腿,四处托人找关系。也许是因为刘兴田和陆商双方都在使力的缘故,许多人都不愿意搀和这件事,因为无论得罪哪一方都没有好处,这些人中要么避而不见直接休假,要么卖惨哭诉自己无能,总之就是一个态度,不偏不倚,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说着好听,但实际上也是对左超不利的,毕竟他的确是犯了事,事情本身可大可小,话语权还是在别人手里。

    “听证会的决定已经下来了,最快下周举行,这周我们要抓紧把参会人员都去见一面。”徐蔚蓝连着几天没睡,眼睛都肿了。

    黎邃叹了口气,已经是第三周了,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这件事如果是在陆家的地盘上,人恐怕早就出来了。”

    “是啊,说白了就是打架斗殴,被打的那个才受轻伤,为了赖给阿左,直接住在医院不出来了,唉,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徐蔚蓝直摇头,又问:“车厂的事情你怎么解决的?”

    “停业整顿。”

    “啥?!”

    黎邃回过头来,“怎么?”

    “你把他的厂子给解散了?”徐蔚蓝一脸不可置信。

    黎邃微微皱了皱眉:“本来就不合法,继续开着它,岂不是等于把把柄露出来给人抓?而且他车厂里那些人我去看了,都不是什么善茬,左大哥刚进去,那些人就想着浑水摸鱼私自捞一把,再说领头的人不在,谁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会不会又受到挑拨出去和人打架,到时候我们捞人更难。”

    徐蔚蓝渐渐回过味来,黎邃和陆商的做事方式看起来是一个路子,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陆商偏柔和,总是先礼后兵,而黎邃因为年轻,锋芒更露,比起过程,他更偏重结果,而且他不怕得罪人。

    “那行吧,你决定就好。”徐蔚蓝也不便多话。

    听证会进展很顺利,当天就下发了无社会危害性可以放人的结果,黎邃很高兴,刚回家就跟陆商报告了这个消息,“检察院出了结果,公安那边十天内必须执行,可以给左大哥准备接风了。”

    陆商听完他的话,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淡然,反倒露出了一点担忧的神色,检察院是公安的监察部门,避开公安直接找检察院举行听证会,得到结果后返回给公安,要求公安执行,这个流程相当于打了公安一个耳光,强行让他们放人,以刘兴田的个性,恐怕事情不会这么容易。

    曲线救国虽好,但还有一个成语,叫过刚易折。

    不过这毕竟只是他的一个猜测,陆商抬头笑了笑:“那就好。”

    事实证明,陆商的想法是对的。

    一直拖到第十天,黎邃都安排好车准备去接人了,突然接到徐蔚蓝打来的电话,那边简直要气疯了:“这都什么事儿,公安直接说自己管不了,把人连案子一起踢回给检察院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最后一天来这么一招。”

    “那现在要怎么办?”黎邃声音冷下来。

    “重新提交材料,在检察院走取保候审流程,这……”徐蔚蓝叹了口气,“等于我们前面的努力全部白费,现在要把人捞出来,真不知是哪年哪月的事了。”

    黎邃心凉了半截。

    黎邃其实挺想去见见左超,可现在除了律师谁也不能见,他听徐蔚蓝说过里面的日子,这么冷的天,只能用冷水洗澡,还不准不洗,吃饭也都是清汤寡水,想想就不是人过的,左超这么多年当老大横惯了,哪里吃得了这种苦。

    更何况,这件事的起因也和他脱不了关系,若不是因为他,陆商也不会冒然把贸易区让给刘兴田,他也就不会中刘兴田的圈套了。

    左超虽是黑道出身,但为人非常仗义,而且忠心不二,这么多年一直帮衬陆家,对他也是照顾有加。想到这里,黎邃就更加觉得心焦。

    连着几天在外面跑关系,连晚饭也没时间回家吃,黎邃下车时看见月亮又到圆时,才恍然距离左超进去已经过了两个月了。这件事如果是陆商来处理,恐怕他们三个现在已经能坐在一起喝茶了吧。

    “赏月吗?”好听的声音传来。

    黎邃转头,见陆商站在门口望着他笑。

    “怎么站在门口,不冷吗?”黎邃走过去,捏了捏他的手,果然是凉的。

    “好奇你在看什么,”陆商道,伸手在他眼角揉了揉,“黑眼圈都出来了。”

    黎邃顺势圈住他,脑袋靠上去,叹了口气,“陆商,我觉得自己好没用,连你的一个手下都护不住。”

    “是他命中有劫,不关你的事,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陆商宽慰道,“而且他这些年做事,的确是过于横行霸道了,进入挫挫锐气也有好处,免得将来铸成大错。”

    被说到了要点,黎邃阴霾了一个月的心情忽然像这月光一样豁然清朗起来,笑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不是会说话,”陆商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黎邃幽幽盯着他,“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陆商会心一笑:“不可描述。”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周一,一早徐蔚蓝带着一个消息来了,左超在看守所内急性肺炎,申请保外就医,因为病情严重,看守所怕承担责任,立刻就批了,现在人已经转移到了市医院进行救治。

    “严重吗?”黎邃问。

    徐蔚蓝一脸高深莫测,小声道:“人严不严重不重要,医院说严重就行了。”

    黎邃立即就懂了,“是有人……”

    “嘘——”徐蔚蓝道,“这是个机会,只要人出来了,剩下的一切好说。”

    左超入院后,形式立即逆转,医院以病情严重且具有传染性为由,坚持不肯放人,看守所天天带人来要人,闹得非常厉害,两边僵持不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终于上面的人先扛不住了,大手一挥道,按正常流程办,任何一方都不准再插手。

    十天后,左超终于如愿被释放,黎邃带着人去接他的时候,心情因为这两个多月反复起伏,反而分外平静。

    “先回竹苑吧,大嫂肯定着急了。”徐蔚蓝办完手续,上车道。

    短短两个月,左超至少瘦了二十斤,脸颊都凹陷下来,所幸人的精神倒是不错,挥了挥手道:“她就会哭,我才懒得去招那个晦气,带我去车厂先和兄弟们见个面。”

    话一出,黎邃和徐蔚蓝都愣了一下。

    黎邃顿时感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件事,“……车厂,我给解散了。”

    左超闻言,回头看他,那目光看得黎邃无处躲藏,半晌只闷闷地“哦”了一声,便再未说过任何话。

    黎邃把人送到家,始终觉得不安,想去找左超说清楚关厂子的缘由,在竹苑门口徘徊了一阵,见他们夫妻二人好不容易团聚互诉衷肠的模样,又不好去打扰,只好郁郁地回了陆家。

    终于解决了心头的一件大事,黎邃却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这些天他反复给左超打了几个电话,均是无人接听。

    黎邃起初以为左超是才出来事情太多没空接,后来无意听到徐蔚蓝打电话的内容,才发现左超并不是没有空接电话,而是专门不接他的电话,这种刻意的回避反而让黎邃更加难过。

    这件事他的确处理得不妥,虽说出发点是为了顺利把人捞出来,但人进去的时候厂子还好好的,出来人员已经散了大半,甚至中间有仇家来寻事,把大门都砸烂了,看到这个场景,多少都会让人心里不舒服。说白了,他就是对人与人间那点微妙的关系变化不够敏感,以为都像他和陆商之间那样简单纯粹,再怎么也不会产生隔阂。

    左超连日的避而不见终于让黎邃崩溃了,晚上回家,远远看见客厅壁炉里发出的火光,与屋外的严寒形成强烈的反差,温馨气氛渲染下,他不由泛起一阵委屈。

    “回来了?我下午钓了只乌龟,明天周末,陪我去买个缸吧,把它养起来。”陆商在水池边逗弄里面的一只乌龟,半晌没听到回答,回头看了眼黎邃,见他一脸疲惫的模样,神色微变,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黎邃上前抱住他,什么话也没再说,就这么安静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耳朵也耷拉下来了似的。

    陆商察觉他情绪有异,肩膀松了松,伸手回抱他,拍了拍背,是安慰的意思,笑道:“受委屈了?”

    黎邃只是抱着,全身恨不得趴在他身上不下来了,腻歪了一阵,才闭上眼轻叹了一声,“陆商,人与人之间,好难啊……”

    陆商并没有去问是什么事,也没有反驳他,只是任他抱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觉得辛苦吗?”

    黎邃如今高他一截,揉脑袋还得抬高胳膊,被揉的人很是受用,舒服得主动在他手上蹭了又蹭,闷闷地“嗯”了一声。

    陆商被蹭得手心发痒,轻轻笑了,“来,眼睛闭上,我给你一点能量。”

    黎邃于是退开一些,乖乖闭上眼。

    陆商抬手便关了头顶的灯,客厅里霎时间只余壁炉的火光微微晃动,两人跳跃的影子倒映在墙上,陆商轻轻靠过去,微微仰头,认真地亲吻他,舌尖探入口腔,在唇间留下一片温柔的缱绻。

    黎邃被亲得心动,眼睫毛颤了颤,以同样的柔软开始回应他。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听起来让人分外心安,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呼吸缠绕一团,气氛太好,谁也不想中断。陆商站久了小腿无力,双手搭上他的肩膀,黎邃受到鼓动,抱着他的腰,两个人推推搡搡地摔到沙发上,发出一声轻响,黎邃俯身盯着身下人,眼里如同盛满了一幽深潭。

    陆商仰头露出好看的脖子,笑着伸手在他腹肌上摸了摸,这像是一个信号,瞬间就将黎邃点燃了,索性不再去想那些事,全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性/事中。

    角落的水池里,小乌龟仿佛受到了惊吓,羞涩地将四肢缩进了龟壳里。

    ☆、第三十八章

    好好的周末,黎邃本来想陪陆商去钓鱼,结果临时接到上面通知,说市里有个关于未来经济发展的交流座谈会,点名要求东彦高层参加,无奈之下只好又换回正装,自己开车过去。

    陆商提过两次把小赵调来给他当专职司机,被黎邃拒绝了,别人开车总是不如自己开来得自在,再说他也还没到配司机的级别,还是低调些好,免得落人口实。

    陆商便不再提这事,早起躺在床上,看黎邃站在镜前打领带,不由眯起了眼睛,嘴角也显出一抹笑意。

    “笑什么?”黎邃在镜中看他。

    前一晚运动过度,陆商习惯性得多躺一会儿,胳膊枕在脑后,对他招招手,“过来,亲一个。”

    黎邃笑了,眼里弯了弯,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变,唯独一双眼睛,一如初见时的深邃澄亮。

    他凑过去,俯身在陆商嘴唇上轻轻咬了一阵,适时地分开,碰了碰鼻子,“好了,我出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陆商点点头,看他迈着一双长腿大步去后院开车,动作潇洒又荷尔蒙味十足。

    少年的纯净固然吸引他,但成熟男人的魅力才真正令他心生爱意。

    吃过早饭,陆商在衣柜里翻找了一阵,自从黎邃开始接手他的工作,他清闲了不少,已经很久没熬过夜加过班了,甚至这一星期连公司都没去过。以前露姨把衣服熨好,都会把他第二天要穿的放在最前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位置放的全是黎邃的衣服了。

    他翻了半天才从几乎看不出差别的衬衫里分辨出他自己的来,换好出门,袁叔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去竹苑。”他关上车门道。

    前一天下过一阵雨,山上到处都是新鲜的生笋,空气中一股逼人的寒气,呼吸间都带着白雾。陆商在门口下了车,越过武道馆,踩着满地的枯竹叶去了屋后的茶室。

    门口一个纤瘦的女人正在生火,看见他,忙将手上的污渍在围裙上擦干净,笑道:“陆老板来了。”

    “嗯。”陆商对她浅浅一笑,望向茶室里,“阿左在吗?”

    “在在,我帮您叫他。”

    “不用,我进去找他说会儿话。”

    “那我给你们沏茶去。”

    陆商颔首:“有劳。”

    他在门口换了鞋,掀开帘子走进去,左超显然已经听见了屋外的对话,收敛坐姿盘腿坐在了案几旁。

    陆商还没过去,左超先抬手,急急打断了他,“你别劝我啊。”

    “谁说我是来劝你的。”陆商在案几旁坐下,“我来恭喜你升级当爹。”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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