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劫 作者:薄荷茉莉茶

    第5节

    “烫烫烫。”抬起右手,楚郢狠命的搓着自己的下唇。

    他一看,忙把蜡烛放到一旁,急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来得及收住手。”

    楚郢揉唇的手顿了顿,躺在床上仰视着他,只见此时,他的一张脸上都写满了歉意,两只眼珠子带着水气咕噜噜的转着,长长的睫毛根蒲苇似的,眨动的瞬间,灵动里带了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楚郢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可开口却道:“你没死呐,真好。”

    他的心在听到那句‘真好’时,抑制不住的痛了一下。

    楚郢撑着身子坐起来,他忙靠过去扶楚郢坐在床头,继而双手放在腿上,看着楚郢,等着他发问。

    然而,楚郢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好饿,想吃东西,有吗?”

    萧阮寻看着他,眸子一亮,忙点了点头,“有的,我马上去弄。”

    言罢,便朝外跑去。

    楚郢看着他的背影,身姿纤长,背脊挺拔,步伐矫健,这一次,他没有受伤,整个人行动起来不再是病恹恹的,反而像是一只小绵羊正在欢快的往青青的草地奔去。

    然而,楚郢不是不想问,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面对阮寻那双等待着他询问的眼睛时,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好似被触动了一般,隐隐约约的觉的自己的问题或许会伤到阮寻,所以他想缓一缓,继而就是,他真的饿了。

    一碗清汤小面端进来时,房间里霎时飘起了一缕淡淡的清香,直闻的人食欲大开。

    楚郢忙掀开被子忙手忙脚的穿着鞋袜,不经意的抬头间,他看见那个少年,在秋日暖阳的包围下,嘴角挂着抹月光般轻柔的微笑,手捧着一个木碗,向他缓缓走来,那么素净怡人,又那么耀眼夺目,楚郢看着,不由微微的看痴了。

    “好了,你快来吃。”阮寻将木碗搁在屋内的方竹桌上,抬起头咧嘴笑着招呼楚郢。

    这是楚郢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开心,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第一次,像个孩子般笑的那么纯粹开心。

    楚郢着好鞋袜,就着一件里衣,直接坐了过来,此时,一件里衣并不能将他的身体完全遮完,胸膛那一片结实的胸肌半敞半掩的露在空气里,很是撩人。

    阮寻却没去欣赏,而是跑到一旁的屏风处将楚郢脏兮兮的外袍取了过来,继而替他披在了身上。

    楚郢吃面的动作一顿,扭过头看着阮寻,二人对视一番,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没什么不对。

    “看不出,你的手艺这么好,比我府里的厨子好多了。”楚郢一面狼吞虎咽的吃着,一面还不忘夸奖他,且那垂首抬眼又勾着唇角的动作,使楚郢整个人看着没有一点狼吞虎咽的狼狈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与…诱惑?

    他静静的看着楚郢,这间小小的竹屋,这碗清清的面条,便是他想要的所有的幸福。

    “阮寻,是你救了我吗?”嘴里仍旧不停的送着面,楚郢用最轻松的语气将这句话问出来,问完后‘不经意’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又开始继续吃面,仿佛这只是随便一问。

    这‘随便’一问的问题,他早就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的。”只是,他的声音很轻,像蒲公英飞在空中一般,轻的让人想伸出手将他温柔的托住。

    楚郢没有抬头,甚至连个什么表情都没有,好似真的在与他话家常一般,喝了一口面汤,又道:“你有这样的武功,不止娈童这么简单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嘴角在楚郢埋首喝汤时,如黄连般极苦的笑了笑,却不答反问道:“大人既然出了宫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楚郢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继而抬起头看着他,他却道:“皇上既然放大人出了宫,正好遂了大人游历江湖的心愿啊。”

    楚郢盯着他看了许久,而后才道:“阮寻,玉龙煌是不是在宫里,是不是和皇上有关联?”

    他听了这话,眉心皱了皱,但不稍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样,“大人何出此言?”

    楚郢冷笑一声,“随便问问。”

    他看着楚郢复又低头吃面,在心里思忖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是他们的人。”

    楚郢一楞,抬头看着他,那句‘他们的人’楚郢理解成了共同的男宠,有些惊诧有些疑惑,“照你这么说玉龙煌和皇上密不可分了?”

    他看着楚郢,手在桌下抓了抓自己的膝盖,声音极轻的说道,“那是因为皇上在为皇子时曾救过深中剧毒的教主,两年前是八大门派先挑衅幻月教的,皇上招安,也算是还江湖一个太平,而且大人,教主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古往今来,爱做缺德事的名门正派不少,一旦做了,便会把脏水悉数往邪教身上泼,邪教的名头就是这样被人泼出来的。”

    楚郢听了,眉心一皱,神色复杂多变。

    “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信你的话。”

    他被楚郢的这话感动而又歉疚着。

    楚郢见他不说话,喝了一口面汤,继续说道:“你在他们二人中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就只是娈童么?”

    他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是教主选来保护皇上的隐卫。”

    “隐卫?”听到这个词儿,楚郢脸色霎时变的难看起来。

    大周江湖中的隐卫,特别是像幻月教这样的帮派,隐卫便是最低贱的人群。

    他们有着最高强的武艺,却又是主子的娈童,他们往往执行了一个任务回来还要被主子折腾那疲惫不堪的身子,若没有任何任务,也没有交欢,那么隐卫便是隐匿在一个旁人看不见的角落,时刻盯着主子保护着主子。

    他们睡觉的时辰,一天通常只有两个时辰,然而最残酷的是,他们体内被种植了蛊毒,终身无解,只能靠着定期的解药,维持生命。

    “阮寻~~”楚郢的声音泛起了阵阵心疼,心里不住的抽痛。

    而他却是轻轻的笑了笑,那笑还带着安慰人的意味,“皇上对我很好,就连他最喜欢的人最爱做的事最爱看的书都会告诉我。”

    楚郢听着,放下碗筷,抬起手抚摸上了他的头,却气狠狠的说道:“这不过是在向你炫耀罢了,那么打你,还是对你好?”

    他一听,眼圈登时盈满了水汽,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楚郢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怪不得我去找你,你都没在,你能从玉龙煌手里把我救下,并帮我逼出体内银针,看来你很厉害。”

    他沉默着不语,这种时候除了沉默,真不知该说什么,怕是说的越多,心里的痛苦便会越深。

    楚郢收回手,又问道:“那圆子和袁大哥他们?”

    楚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虽然他们二人与他交情没有多深,但到底是相处过的,楚郢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而死于非命。

    “圆子的母亲重病难愈,张公公求了皇上放他出宫了,至于袁大人,被羽卫军的的千将军看中,调去了。”

    羽卫军创立于先祖玄宇帝,是京城护卫皇城的军队,能被调去那儿,袁大哥肯定很高兴。

    楚郢想着,也欣慰的笑了笑。

    水车转动带起的水花溅了楚郢一身,因着秋日的缘故,这水已有些冰凉,只是此处实在是个风景宜人的好地方,那种简朴的乡村的感觉让楚郢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

    且此处并不是一个独院,而是真正的一个村庄,他们屋子左右还有几处邻里,远处还有几家,前方的小河边还能看见捉鱼的小孩儿,欢声笑语,倒是一点都不怕冷。

    楚郢看着,不由回忆起自己来,不知自己儿时是个什么模样,不知自己舞勺之年时又是个什么模样。

    楚郢虽然看着洒脱不羁,对很多事情都不甚在意,且出身相门,锦衣玉食,身份尊贵,长相又是万中挑一都挑不出来的俊朗,因此,在外人眼里,他的人生已十分的完美。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对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他还是有些介意的,只是想不起来也别无他法。

    虽然所有人都说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也不过是一些令人气恼,令人不省心的祸事,但楚郢不知自己为什么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炊烟袅袅,眨眼间已是到了做晚饭的时辰,夕阳也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向西边划去,留得一片霞光云彩在云层的中间缓缓的荡开。

    楚郢扭头,看见阮寻正拿着从集市上给他买来的新的衣袍朝他走来,那双如大海般深邃漂亮的眼里竟第一次没有忧伤。

    ☆、推翻

    作者有话要说:  准时发文,谢谢点进来的亲们,么么哒

    “要我帮你穿么?”他看着楚郢,浅声问道,声音柔柔的,像一只小猫咪,让人想伸出手去挠挠他的脑袋。

    楚郢身上有好几处外伤,若是换了寻常人自是要卧床几日,但楚郢身体健硕,又自幼习武,自是没那么娇气,不至于不能抬手穿衣裳。

    但此时,楚郢看了看他手中那件墨色团云锦簇的衣袍,又看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故而嘴角轻轻一挑,道:“好啊。”

    接着,便张开了双臂,挺拔着背,很是享受的闭眼站在那儿。

    他给楚郢穿着衣服,扣着纽扣,系着腰带,他微垂着的头恰好到楚郢的下颚处,发丝间那缕幽静的香气在楚郢的鼻翼处撩拨似的忽停忽动。

    待抬起头来时,正好与楚郢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赧,有些微妙的感觉在这屋子里飘荡,这种感觉挠的人心痒痒的,偏又不能做什么。

    恼人至此,楚郢只想打破这份勾人心魂的微妙感,张口便道:“玉龙煌怎会让你救我?你救了我不就是与他作对了么?”

    他退后了一步,极轻的看了楚郢一眼,见楚郢正等着他回答,心里不免狠狠一揪,“他不知道是我,昨夜没认出我来。”

    楚郢松了口气,朝前一步,把住他薄弱的双肩,道:“那便好,不然我真是连累你了,不过阮寻…”楚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极其认真的说道:“玉龙煌不是好人,皇上性子又古怪,他们这样折磨你,你怎能忍受,况且,你武功如此高强,为何要雌伏在他们的身下,跟我走吧。”

    他见楚郢皱着一双剑眉,看着自己的样子那样真挚和认真,那句‘跟我走吧’听的他的心溢满了幸福却又载满了心痛。

    楚郢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动摇了,忙又道:“我那儿有你的容身之处,我不会待你如男宠。”

    他垂首下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只因这样类似的话,他没想到竟然可以再听楚郢说一次。

    “我的蛊毒终身无解。”他带着微淡的鼻音回道,声音淡的像没有色彩的图画,姹紫嫣红万丈光芒与他没有一点干系,他有的只是一抹淡白的幽寂。

    楚郢把着他双肩的手没有因这话松弛,反而更紧了些,“我可以找最好的大夫。”

    他看着楚郢,轻声道:“你知道的,没人解的了,连下蛊的人都没有解蛊的解药,只能一年一粒的服用特制药丸压制。”

    楚郢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现下这种感觉,宫中三次相见,让他心里盛满了怜惜,这次他舍身相救,又让他装满了感激,这两种情绪夹在一起,促使他想要尽他所有的力量来保护面前这个少年。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有时候,楚郢总觉得阮寻让他觉的很熟悉,好似他已认识他许久一般。

    所以,当他第一次在枯院见到阮寻时,他没有任何一点陌生人的疏离感。

    只是,他却帮不了他。

    他看了看外边的天色,继而看着楚郢,灵动的大眼里满是不舍,只因不知这次离别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亦或是,不要再见,不能再见。

    “我要回去了,你好好保重。”言罢,他转身就走。

    “阮寻。”

    楚郢叫住他,他顿足,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楚郢眼中的挽留和疑惑。

    “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

    “你帮过我。”言罢,抬腿走出了屋门,明明是气定神闲的步子,看着却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黑子与白子激烈的厮杀着,黑子不停的步步紧逼,次次皆断了白子的去路,来势汹涌且不留活路,但饶是如此,白子的步伐却显得比较轻松,它一次次的以退为进,从黑子的侧面进攻,本是看着处于下风的白子,却能一个反转将黑子打的措手不及。

    这盘棋,需要心思极其缜密的人才下的出来,因为他既要控制黑子也要控制白子,棋盘便是他的战场,黑白两子就是他的士卒。

    楚郢只是略通棋道,却也能看出棋盘上黑白两子间的对决,那仿佛千军万马攻临城下,黑子调兵遣将,杀伤力全开,不留余地的进攻,而白子虽看似羸弱,却在与黑子的游走间保住了城池,使得黑子无法前进,也无法攻入,而白子也未有损得一兵一卒。

    这盘棋下到最后要么是和局,要么就是两败俱伤。

    楚郢看邵然的眉已经拧成了一股麻绳,不由觉的好笑,他这个大师兄除了茶道外最爱的便是下棋了,这棋盘上的黑白棋子皆是珠玉所制,极其名贵,除非交情极好或是棋逢敌手,邵然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

    “大师兄,你自己一个人下也能下的如此认真么?”楚郢笑着问道,邵然的眉头虽然拧成了麻绳,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弄的楚郢很是没趣。

    “下棋要的是心境,我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便是它们的掌控人,下起来也是各归其位的。”邵然看着棋盘上游走的棋子,目不转睛的说着。

    楚郢心头突然一愣,能把心思如此两用到这样的境界,他这个大师兄当有多厉害。

    “你那日着实冲动了些,能从玉龙煌手里逃出来是万幸,不然我武夷派和丞相府现在都挂满了白缟。”邵然未有抬头,但周身散发着兄长般威严的气势,这种气势楚郢连从自家亲兄长身上都不曾感受到,但在邵然面前,却是能真切感受到的。

    “我那日只想进宫一探虚实,没想到会出此意外,话说大师兄,你当日是怎么进去的?”楚郢将身子前倾,问着邵然。

    邵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刚毅的脸上露出了丝一闪而过的无奈,“你难道不知道西华门的守卫是整个皇宫最松泛的么?”

    一句话,楚郢如醍醐灌顶一般,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站起来诧道:“对啊,我怎么忘了,但是,我也不能大白日的探皇宫啊。”

    “阿郢,你难道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么,越是显眼越不易被察觉,所以,白日里其实比夜间行动要方便许多。”

    邵然一番话说的很慢,好似教书先生一般在对楚郢循循善诱,若不是他的右手指里捏着黑棋子,眼睛专注在棋盘上,只余一个线条极其冷峻的侧脸轮廓在楚郢面前,楚郢一定会觉得他大师兄在拿着学堂里的戒尺对他说教。

    楚郢一双深邃的眼眸颇无奈的瞄了他大师兄一眼,但也承认邵然的话说的极对。

    “现在我要做的还是进宫,我要彻底查一查玉龙煌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玩玩儿还好办,如果真是其他的目的…”楚郢口气坚决,想着入宫再探。

    邵然落白子的时候略踟蹰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才放了下去,而后理了理盘腿上搭着的白色衣袍,看着楚郢道:“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若皇上真的与玉龙煌为伍,到时候我们便是在和皇上作对了,说不定还要清君侧!”

    话音一落,邵然便将白子重重的落在了棋盘上,一句反击,将黑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他们才忌惮我爹,我爹是他们的挡路石。”

    邵然看着他,对这话不置可否,“楚家几代皆是将相,其门生遍布天下,你的两位姑姑又分别是成王妃与逸王妃,军方还有着骠骑大将军周武的支持,且据我所知,兵符还在丞相大人手中,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若有朝一日,丞相大人想另立新君,也不是不能的。”

    楚郢听闻此言,却道:“逼宫?这有些大逆不道了。”

    邵然睨他一眼,摇头道:“帝王无道,百姓民不聊生,难道还不该逼宫吗,这四年,大周民怨沸腾啊,皇上怕是没怎么管过这个天下。”

    “至于你说的幻月教或许被名门正派陷害,玉龙煌与皇上只是君子之交,这些都极有可能是那个人故意告诉你,继而前来误导你,你千万不要乱了阵脚。”

    楚郢听了此言,心里不由浮出了些不舒服的感觉,“大师兄,你没见过阮寻,你不知道,阮寻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一听这话,邵然的脸立马黑了下来,口气里隐含着怒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你也不懂么?有些人做有些事或许是迫于无奈,但不能因为这样的无奈就能原谅或者认同他所做的一些事!”

    楚郢许久不曾见邵然动怒,想来自己方才那番话确实太天真,但是阮寻给他的感觉又实在是不像那般。

    难道阮寻冒险救了自己就只是为了给自己说那些话吗?况且他根本没说多少他们的好话。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真正的蛛丝马迹,而不是听信片面之词,只有亲眼见到了才能确定玉龙煌与皇上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联,在这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他们二人之间有关联或是没关联,都是猜测,在没有证据前,决不能在脑子里给自己下定义,混乱了思绪。”

    邵然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极其凛冽,一张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淡然的脸色。

    楚郢看着窗外,始终不能相信阮寻会是玉龙煌派来故意扰乱他思绪的人,实在是不能相信。

    “很多事只有一探才知真相,看来得想办法再进宫一次。”

    楚郢看着邵然,后者眼中的那种坚毅的神情,与他那张泰山般刚毅挺立的脸庞结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似乎面前真有一座泰山,只要他找的东西在里面,那座山便会被他摧毁一般。

    楚郢无声的点了点头,眼睛随意的看着楼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后似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似的,一个箭步冲到了窗前,等看的仔细时,一张脸上满是惊诧,而后退回身子,疾步往楼下冲去。

    ☆、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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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武功可是我教的。”

    昏黄的暗道里,玉龙煌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带着渗人的恐惧。

    他听了后,只是略抬了抬眼皮,眼眸流转时不带一分情绪,连声音都极其冰冷,“所以这次你想把这具身体折磨成什么样?”

    玉龙煌狭长的凤眼轻微的眯了眯,一道危险的光芒从他妖魅的眼角旁溢了出来,“阿寻,你还没觉悟吗,你现在和我已经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你从楚郢嘴里探出了不少东西吧,你要想保住楚郢保住皇位,就只能听我的。”

    言罢,玉龙煌抬起他那双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指在他精致绝伦的脸颊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戳着,眼里的幽光像一缕绿色的火焰,妖艳到极致。

    他将眼皮抬的上去了些,看着玉龙煌,嘴角挑着抹讽刺的笑容,“你说我贱,其实你比我更贱,不是么?”

    玉龙煌一听,知他话中的意思,脸色骤变,抡起胳膊狠狠的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那巴掌极重,他的脸颊霎时就青肿起来,但他仍旧笑着,如沐春风般,“如果你再伤害楚郢,我就刮花这张脸,让它永远不能复原。”

    玉龙煌的眼睛此时像一条漂亮的毒蛇,盯着他的样子,像是要把他的身子啃出一个洞一般。

    那身血红色的长袍和那头雪白的长发,此时此刻,在烛火的映射下竟显得十分诡谲,如同他现在的声音。

    “阿寻,不要挑战我的耐心,难道你真的想看到楚郢想起一切么,你要知道,这世间只有我才能让他想起一切,那段青葱的岁月,那段你每日躲在榕树下偷偷看着他的岁月。”

    “不要!”他脱口而出,闭着眼,声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玉龙煌凤眼略一往上挑了挑,很是满意他的反应,“你乖就好,我答应你,到最后可以不杀楚郢,但是,你也要兑现你的承诺啊。”

    言罢,玉龙煌将下巴轻轻的搭在了他薄弱的肩上,闻着他颈间的香气。

    而他不为所动,像一尊石像由玉龙煌靠着,只目光阴郁的看着前方一片阴暗的通道,木然道:“楚人同怀疑了,我们该怎么做?”

    玉龙煌将下巴从他肩上移下来,继而迈开步子走向一旁的靠椅坐下,手在一旁的茶杯上轻轻的摩擦着,“其实这也是好事,楚人同一怀疑肯定会有所动作,寻找证据,我们要做的便是要好好把握他寻找的过程,只要在他寻找的路上,先发制人,弄点什么绊子,扣他一个谋反的罪名,我想,对你来说,不难吧。”

    “想的太简单了吧,楚人同几乎握着半壁大周的江山,那么多人倾向他,扣他谋反,怕是不易。”

    “不易并不是不可能,再说,还有我。”玉龙煌说着,邪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肃杀的表情。

    他仍旧面无表情,玉龙煌和楚郢的父亲,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阿寻,你的心思可不能打歪。”玉龙煌似乎能从他细微的表情中观察出什么,将那茶杯轻轻一放,雪白的发丝略飞舞了几下,身上已带了一股寒气。

    他将眼睛看过去,垂目道:“我不敢。”

    “哈哈…我就喜欢你听话的样子。”言罢,玉龙煌一个起身,便直接站到了他面前。

    他一惊,只因玉龙煌的眼睛里沾染了一丝情欲的味道。

    他有些害怕,忙退了两步,说道:“若楚人同与江湖联合起来怎么办?”

    玉龙煌果然停下了准备抚摸他身体的动作,邪魅的看他一眼,笑道:“除非要国破家亡了,否则那些江湖人是不会掺和朝廷的事的,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就算来了又如何,正好我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武夷派也该把武林至尊的宝座让出来了,阿寻,没有什么大事是不需要经历风浪的,我和你共拥天下,至少这个天下还姓萧,如若不然,你难道想看着它改朝换代?”

    他闭上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似要隐藏万千波澜,待一会儿才睁开道:“只要不伤害楚郢。”

    玉龙煌冰凉的指尖抚上他紧致的腰身,脸颊贴着他的侧脸道:“这个到了最后,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么。”

    他的心脏顿时痛的厉害。

    玉龙煌在他的身后陶醉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双手手臂已紧紧的将他圈抱了起来,他吓的挣扎,但听玉龙煌在身后沉醉的唤着:“阮离~~”

    他狠命的咬着下唇,一双杏仁眼里带着愤怒且悲怆的色彩,大喝道:“放开我!”

    玉龙煌却像是失去意识了一般,全然不管他在说什么,一把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而后扔在了暗道里那张小小的暖炕上,继而扑了上来。

    玉龙煌横跨在他的上方,红色的长袍将他二人覆在身下,雪白的发丝垂落在两旁,道不尽的妩媚与霸道,只是…

    “你答应过,只要我听你的,就不会这么对我!”他用尽全力的推攘着玉龙煌,甚至带了内力,可是,玉龙煌却一点都没动,甚至点了他的穴,令他不得动弹。

    “阮离,阮离。”玉龙煌梦呓般的呢喃着,声音是难得一见的轻柔,毕竟,他无法抵抗这张脸的诱惑。

    “不要,我不是,不是,你要是生气我那夜对你出手,你怎样打我都行,求你。”他嘶吼着,身子不得动弹,只看着玉龙煌燃烧着欲望的眼,将他的衣服一层层的剥落。

    当身子已接近裸露的展现在玉龙煌面前时,他突然想起那日楚郢抱着他给他上药给他穿衣的情景。

    故而,内心大恸,会神聚力,硬生生的冲破了穴道,然后手掌往暖炕旁狠命一拍,跃起一掌劈向了玉龙煌。

    玉龙煌忙一侧身躲避,他这才抽出了身,继而一口鲜血从嘴里疯狂的吐出。

    玉龙煌的凤眼里全是愤怒,那种愤怒如熊熊烈火,能将人挫骨扬灰。

    他站起身,迅速的将散乱的衣袍拾起,囫囵的套在身上,继而盯着玉龙煌,淡淡道:“不要这样对我。”

    玉龙煌眼中的火已稍微湮灭了些,但,只是稍微,“阿寻,你知道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身上是什么感觉么?”

    他看着玉龙煌眯着的眼,苦涩一笑,“我愿意试。”

    玉龙煌慢腾腾的走近他,抬起他的下巴,盯着那双无波无澜的杏仁眼道:“我答应你,不会再碰你的身子,因为你比不上阮离,你只是阮离的隐卫而已,一个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不能出现在人前的隐卫。”

    他听到那句‘不会再碰他的身体时’已放下了心,其余的,他都不想去听了,只因早已听的习惯。

    玉龙煌拉起他的手,火红的袍子‘舞动’在烛光下,侧首回眸间妖气十足,此时他拉着他正一步步的走向前方的石室,好似要将他带到地狱中去。

    他看着玉龙煌,脑中不断浮现出楚郢的脸,好像只要想着那张脸,肉体上的痛都可以忽略不计。

    桔子将最后一盆热水倒入大木桶内,最后洒上些去味儿的花瓣,这才跑到屏风前面对楚郢道:“主子,都好了。”

    楚郢从屏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小声对桔子道:“你出去守着,别对任何人说起,若有人问我,就说我在沐浴。”

    桔子往后瞄了一眼,实在不解他家主子怎的出去一趟就神神秘秘的带了一个乞丐回来。

    “嗯,您放心吧。”

    言罢,桔子抱着木盆就出去了,并小心的关上了门,而后跑到院门口兢兢业业的望起风来。

    楚郢见桔子已出去,四下也无人,这才扶着屏风后的人慢慢的走了出来。

    此人一身脏乱,逢头垢面,身上大小不一的全是被人踢打后而呈现出的伤痕。

    那原本圆滚滚的身子此时瘦的跟桔子相差不大,对于这种喝口水就能长胖的体质,瘦成如今这个模样,当是受了多大的磨难。

    “圆子,你小心些。”楚郢扶着他,将他一步步的带到木桶前。

    圆子看着他,感激的双眼流泪,张着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因他的舌头已被人割去。

    楚郢看着这样的圆子,心里难受的厉害,‘阮寻,你为什么要骗我?’

    圆子艰难的脱着衣服,楚郢见他伤的重,行动不便,便帮他脱,然后扶着他进了木桶,继而给他洗着那原本该是圆滚滚的身体。

    楚郢见圆子一直在默默的流泪,心中不禁担心起袁言来,看来,真的要再进宫一探了。

    ☆、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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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总有意外的出现,就像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邻邦楚国竟会突然遣使团带着公主来和亲。

    楚国与大周结为姻亲已百余年,历朝历代皆有公主嫁到大周,就算不能为后,也贵为贵妃,只居皇后之下,况且现在,皇上还没有立后。

    而当此国书传到京都传到众人耳里时,大家也觉的,皇上今年就要满十七,后宫不可无人,娶个邻国公主当后妃一能显示我大周信守承诺,且恩威浩荡,二来充实□□为国开枝散叶,也是为君者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可是,大周现在的君主与以往到底不是不同的。

    楚郢站在他爹的书房里,看见他爹已苦思许久,那张已生出许多皱纹却又不失英气的脸上满是愁绪。

    楚郢瞧着,忍不住开口问道:“爹,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楚丞相负手在屋里来回踱步的脚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楚郢,声音里带了些愤怒的说道:“你可知今日早朝皇上说了什么?”

    楚郢听了,便觉的那位皇上又当是出了个什么难题。

    楚丞相不等楚郢答话,直接说道:“皇上说,使团照接,公主不娶。”

    听闻此言,楚郢倒是有些理解,“没有见过面,便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确实有些难以接受。”

    这话一落,他爹看他的眼神突然变的严厉起来。

    楚郢见了,忙道:“不过,这是人家送的礼,送来的礼不收还还回去,确实有些不妥。”

    楚丞相略叹口气,似被那位皇上弄的十分苦恼,“还有两日,楚国使团便要到了,若到时皇上不将那位公主娶入后宫,而是随意指派给一位王爷怕是会大大的拂了楚皇的面啊。”

    “送来一位公主便要娶,这也太牵强了些,况且楚国不过我大周的邻邦,国力也不如大周,就算不娶下嫁给亲王也不算是拂了楚皇的面啊。”

    楚郢客观的分析道,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皇上的面,甚至对他产生了诸多怀疑,但就事论事楚郢还是比较客观的。

    楚丞相一听,不由微怒,“大周初立之时,先祖玄宇帝出游遭前朝余孽追杀,身负重伤,逃到楚国,那时,楚国与大周并无交集,但当时在位的楚皇却救了玄宇帝,替其诛杀余孽,最后亲自将玄宇帝送回大周,故而两位君王便许下了世代联姻的承诺,以示亲密友好,几任帝王下来无一例外,怎能到了皇上这儿便说不娶就不娶了?”

    楚郢皱着眉,对这种所谓以示友好的联姻颇为不齿,兴许楚国的公主也是十分不愿意嫁到千里之遥的大周来,兴许人家已有了心上人,如此一来,双方都成强迫的了。

    只是,他爹说的话是对的,大周一向以仁礼尊孝著称,断不能失了颜面,况且,楚国国力与日俱增,若真不小心因此而成敌,也是十分不乐观的。

    楚丞相捋着胡子,一连叹了几声气,“如今,蛮夷北流虎视眈眈,南面蜀国屡次挑衅,东夏又与蜀国成了姻亲,而我们唯一可以称作友邦的就只有楚国,大周居中,本就是个天井般的局势,此等境况,怎能与楚国生了嫌隙。”

    楚郢一听,点了点头,大周虽居中,占地面积最广,人口数量最多,但在这个天下,其他几国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北流占据塞北,蛮夷子个个凶狠如狼,与大周已是多年宿敌,而蜀国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国中不少人精通遁甲之术,而东夏国是如今这天下存在最久的国家,经历了千年变迁而不灭,其中必有玄机,所以,东夏虽小,却无人敢惹。

    由此,大周能结盟的除了楚国真无他选,否则,若有朝一日,其余几国联合起来,想要吞掉大周这块肥肉,情况将是不容乐观。

    “爹,那皇上到底为何不娶?”楚郢上前一步,问道。

    楚丞相看着他,捋着胡须道:“为父是担心玉龙煌真的在背后操纵皇上,不然,皇上真的没理由不娶,不就是个女人么。”

    楚郢一直没有告诉他爹他们怀疑玉龙煌就在宫里,怕的就是他爹知道了会有举动,故而惹祸上身,况且他和邵然都不能确定,没有证据没有亲眼看见,实在是难下决断。

    “哎,先暂且不说娶不娶的问题,为父是怕,两日后接见时,皇上也依旧幔帐遮身,面纱掩面啊,这成何体统。”

    “爹,皇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鼻炎,闻不得一点杂味?”

    “当年玉妃娘娘宠冠后宫,遭当时后宫一位贵人的妒忌,便给尚小的皇上下了毒,虽然及时解了毒,但仍是落下了病根。”

    楚郢点点头,却又听他爹道:“记得当时那个贵人正要被处死时也被查出有了身孕。”

    说到此处楚丞相却停了下来,楚郢问道:“之后呢?”

    “之后的事为父也不清楚,毕竟这是先皇的家事,也不知那位贵人究竟是被就地处死了,还是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宫里可没有多出一个皇子,大概是一尸两命了吧。”

    楚郢听着,不由有些惋惜,再怎么说那个肚子里的孩子是无罪的。

    “既然如此,皇上何不服用药丸,何必用那么麻烦的法子?”楚郢拧眉道。

    楚丞相负手摇头,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几分疲态,“这也是为父不明白的地方,阿郢,为父多希望皇上是英明之主,这样为父也好早日交出先皇托付的一切东西,然后解甲归田,过几日清闲日子,可是现在,为父真是放心不下皇上放心不下大周啊。”

    楚郢眉睫深锁,眼眸看向远处,不知在思考什么。

    楚国早在月前便将国书遣人快马加鞭送往大周,哪知中途会突然遇上连绵大雨,耽搁了送信人的脚程,以至于国书到达的第三日,楚国使团也就到了。

    今次,便是由楚国太子南宫翼携带他嫡亲的妹妹凤云公主亲临朝阳殿。

    就算不娶,但却不能避而不见。

    虽然皇上之前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不许任何官员子弟进宫的圣旨,但楚郢仍是偷偷扮作他爹乘坐的马车的车夫同他爹一起进了宫门,而后找了一个偏僻处迅速的换上让人加工赶制的侍卫服,从而大胆从容的行走在宫内。

    此时,楚郢正站在朝阳殿外那百步石阶之下,原是想贴近大门的,但那六个或许是幻月教的人依然杵在那儿,楚郢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站的远了些。

    反正,按照大周之礼,皇上要站在百步石阶上的那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龙图腾前等着楚国使团的到来,并接受他们的叩拜,这个视线虽算不得最佳,但也能一览无余。

    楚郢的眼睛一直盯着上方,皇上还未到,宫外却已响起了号角声,使团队伍应该已到了宫门口。

    文武百官皆已到齐,悉数站在那威严的石刻龙图腾的后方,他爹楚丞相站在最前,统领着一众官员,只是此时大家都不免焦急的低头交耳起来。

    “丞相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楚太子和公主就要到了,皇上却还…”一官员凑到楚丞相身边,神情已是急不可耐。

    楚丞相将他那双有些寡淡的眉目略一皱,冷声道:“我已派人去催,这种场合,皇上万不能缺席。”

    那官员已能遥遥看见使团队伍由星星点点慢慢的在自己面前扩大,不由的左右看了一遭,只见周遭的气氛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人人焦躁的热汗流了一背,不住的拿眼张望。

    可是,那通往宣华宫的地方仍是没有一个人向这里走来。

    那官员抹了抹额上流下来的热汗,道:“丞相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啊,若皇上真的不来,此时又不是过节时分,几位王爷各在封地,未及赶来,那便只能您接待,只是只是这…”说着,那官员将手一甩,瞅着前方已能大致看出每个人轮廓的使团,呼吸急促的叹了口气。

    楚郢明白那官员的意思,对方不论国力如何,皆是太子公主,怎能由丞相站在前端接受扣拜的?

    此时,楚郢看着他爹一直沉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瞅着宣华宫的方向,神情变的难测起来,仿佛一种强大的失望震慑在心头。

    楚郢突然想起邵然那天对他说的话,‘若丞相大人想另立新君,也不是不能的。’

    握着长矛的手狠狠一紧,楚郢当然也明白若今日皇上不来,那才真的是拂了楚皇的脸面,大周与楚国的友盟怕是真会出现裂缝,只是楚郢实在是不明白,皇上到底为什么不出现?

    难道因为不想娶,便直接用这样的方式?还是觉的此处无法幔帐遮身,且杂人太多会刺激了他的鼻子?

    想到后者,不知怎的,一股无明业火从楚郢脚底直往上蹿。

    使团已彻底进入朝阳大殿外,此番,由于是太子亲送,楚国派了上千人护送,场面颇为壮观,楚国太子南宫翼带着凤云公主走在最前。

    此时,凤云公主因是女儿身,便用一方绣着牡丹的薄纱蒙了半张脸,只是那纱委实太薄,若不是那几朵牡丹略略遮挡了些脸颊,整张脸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但饶是如此,那张灵动秀美的脸庞也悉数映在人前,连那双鲜红欲滴的娇唇也在那层薄纱下若隐若现,尤其是那双弯弯的仿佛含着笑的柳叶眉,更能令人见之心生爱护,而那一身裙摆曳地的蓝色留仙裙,更是将她衬的身材窈窕,气质高贵,宛若天仙。

    这样的女子,就算不会倾国倾城,但也是人间丽色。

    而和风云公主相比,他的兄长,南宫翼太子便长的有些普通了,若不是一身锦衣华服,和镶着金边的鹿皮靴,以及自身带着的一些贵气,这样的长相算不得起眼的。

    但是,他的整个脸部线条很是硬朗,此番昂首阔步的往前走来,也带了些令人不容忽视的尊贵。

    可这个太子的左颊上却有一块小小的伤疤,很小,只有中指甲一般大,像是烫伤,且已有些年岁了,但那痕迹却无法消散。

    楚郢看着那块伤疤,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的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南宫太子已带着凤云公主从他身边走过,楚郢这才急忙将头往上看去,可皇上还未来!

    正当楚郢以为今日定会摆个大乌龙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张公公那尖细的高呼声:“皇上驾到~~~”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我要写到重点了

    听到这声音,楚郢方才那颗跳的极快的心脏才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无论如何,皇上来了就好。

    楚郢呼着气,朝上望去。

    而这一望,便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握着长矛的手似乎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楚郢的脑子嗡嗡作响,就连那千人跪拜,声音大如雷的三呼万岁声都无法让他的耳鸣得到松展,此刻的他,好似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再也看不见外界的人。

    他的眼睛,他的脑子,甚至他的心脏,里面装的全是面前那位难得没用幔帐遮身,面纱挡脸就出现在人前的皇上。

    而当今圣上大概也不会想到,他下达的不许任何大臣的子侄参与接待或参加晚宴的命令竟也没能阻挡住楚郢的出现。

    宫门层层守卫,每位大臣入宫时,所乘马车或是轿子,都被以平日里严格双倍的态度执行着。

    只是不知是天意还是如何,楚郢仍然来了,而且是出乎意料的顺利的站在了此处。

    对于这个‘顺利’就连楚郢自己也在方才小小的感叹了一下,自己运气实在是太好。

    楚郢此时看着那位皇上着了一身玄色描金飞腾的龙袍,头戴十二旒的珠玉冕冠,身材纤长,负手而立站在那龙图腾上时,有着睥睨苍生的龙卷之气和令人不可靠近的天子威严。

    他的周身散发着龙腾之气,那是只有帝王才有的气质,他的眼神和他细微的表情,每一分每一刻都透露出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尊贵。

    这样的皇上已足够令人咋舌,更何况他还有一张堪称无双之俊的脸,以及那双好似藏着许多故事的漂亮的眼睛。

    楚郢看着上方的他,经历了一两月的磕磕绊绊,他终于见到了那位他印象极不好的皇上,只是,为何心里会有些隐隐作痛。

    是因为那皇上曾经对他说‘我是罪人’还是因为那皇上曾经对他说‘你帮过我’亦或是那皇上曾经对他说‘我叫阮寻’

    不知是哪一句话或是哪一个眼神,使得楚郢现在回想起来,心口都阵阵发疼。

    楚郢怔在原地半刻反应不过来,实在是那震撼太大。

    楚郢这才明白,其实只要自己细心一点,注意一点,阮寻的出现不就能很好的解释了么,他的身份不也很容易就猜到了么。

    而他当日在村庄小屋对自己说的所有怕是没有一句是真的。

    只是,谁能相信,谁敢相信,当今皇上会那样的遍体鳞伤。

    这样的念头,怕是根本不会闯进一个正常人的脑子里。

    然而,事实却是,那位皇上和遍体鳞伤的阮寻真的是同一个人,那张脸,哪怕是涂上最厚重的戏子妆容,楚郢也不会忘记。

    “阮寻~”楚郢低下头,眼睛无神的转动着,那两个字如千斤重一般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好似很多事都得到了答案,又好似出现了更多不明白的事。

    数不清的鞭伤,阶下囚,阶下囚?

    猛地一抬脸,这三个字便如在脑中定住了一般,沉重的压的楚郢有些喘不过气,继而想到了玉龙煌,突然,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了他的心头。

    晚宴隆重的进行着,凤云公主一直含眼娇羞的看着坐在最上方的当今圣上,那小眼神,简直是巴不得能取代站在皇上两旁伺候酒水的宫女。

    看着那个同她一般大的男子,凤云公主眼里盛着的是情窦初开的美好与羞涩。

    而与她不同的是,坐在他身旁的南宫太子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当今圣上,那眼里好似笼罩着一团雾一般,挥散不去。

    当然,这样的戏码,楚郢没有看到,此时,他悄然的避开视线都在皇上以及楚国使团身上的侍卫奴才们,一个人来到了宣华宫。

    宣华宫的守卫仍是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楚郢想起那几次在宣华宫屋顶上头任意的飞檐走壁,真的是自己运气太好,也就是因为那样的运气他才提前‘认识’了皇上,不然,一切又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楚郢心里有个猜测,皇上住的寝殿内一定另有玄机,不然,皇上的伤是怎么受的,是在哪里受的,玉龙煌一定就在宣华宫!

    想着,楚郢已绕到宣华宫外墙的侧面。

    此处是一个死胡同,前方无路可走,自然守卫也要稍微松懈一些。

    今日的月不像往日那么又大又圆,只有一钩残照,有气无力的垂挂在夜空上使得周遭一片儿都十分漆黑。

    楚郢提气一跃,极为小心的落在了屋顶上,而后如蜘蛛一般,身子往下倾的极低,待下方院中巡逻的侍卫走过,他才屏息敛气的跳了下来,继而用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寝殿回廊下方的角落里。

    此处的上方是个回廊,面前被高砌的石阶挡住,身后又是一个小花坛,能够很好的将身子完全隐匿住。

    楚郢蹲在那儿,这才堪堪避过了守在门口的那几个侍卫的眼睛。

    就这么几个动作,瞬息之间的事,楚郢却已出了一身的汗。

    只因这氛围实在太肃杀,好似没有一点活人的生气。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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