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死在魔尊手下 作者:碎清尘

    第12节

    于是,得到了回答的乐白瞬间就对桌上的果盘失去了兴趣,颠颠地跑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这可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出远门!恩,那次失败的跑路不算。

    不过,很快,乐白就又挪了出来。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真要说的话,那就是……乐白发现,他压根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

    以前出门旅游,带上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还有钱包手机啥的,就没什么问题了,但是现在,生活用品压根没有,而衣服……每天的衣服都被君无颜一手包办的乐白表示,他完全不知道他的换洗衣服都放在哪里。

    乐白:我真的要变成生活三级残废了怎么办_(:3ゝ∠)_

    乐·被包养·白终于感受到了危机。

    最后,这些事情还是落在了君无颜的手上。虽然真要说起来,也就是几套衣服的事情,但乐白真的想揪着君无颜的领子朝他喉上一句:特么的你个魔尊,这年不务正业地都在做什么事情啊?!

    出发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除了乐白之外,君无颜还带上了苗青青和郑明河,以及一个一脸狐狸笑的林原修,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出门必带的伺候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对此,乐白唯一的感想就是:原来魔界的上位者都是这么闲的吗?!

    第69章 存活第六十九天。

    因为本身就存了外出游玩的心思,这一回几人当然不能用飞的或者走的,而是坐的马车。一开始乐白还着自己能不能像电视剧里的侠客那样,骑着马非常帅气地在路上奔驰,然而,幸运女神从来都不会站在他这边。

    也不知道乐白的身上是不是套着“惹马讨厌”的debuff,无论他靠近哪匹马,对方就跟见到了什么死敌似的,立马就拿屁股对着他,两条后腿蓄势待发,要不是被按着,估计就直接朝着他的脸来上一脚了。

    乐白:我以前明明没有那么招马恨的!

    作为一个从小就将江湖侠客当成自己的目标的有志少年,乐白以前当然也是接触过马的,还曾经被人牵着坐在马背上走了几圈。虽然那些马都是从小被人养熟了,性子比较温顺,就连小孩子都能骑的,但就算这样,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吧!

    看着即使自己走远了,也依旧“哼哧”“哼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的马匹,乐白感到格外心塞——为毛只有他有这个待遇!

    尝试了好几次,都得到了相同的待遇,乐白只能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地,在所有人憋笑的表情中,默默地爬上了马车。

    “看来那些马匹的脾气有点大呢。”“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林原修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乐白:……为毛这货也被带上了?

    乐颠颠地准备出门,就看到这家伙跟在郑明河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乐白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听到林原修的话,郑明河朝乐白看了一眼,仿佛安慰似的开口:“夫人你别在意,这几匹马其实都是养着上战场用的,今天被拖着过来拉车,心情肯定不会好。”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杀气腾腾的环境里头,那脾气,自然也就比较爆,就是平常照顾他们的人,一个不小心,都会被踹伤。我们的修为都比较高,它不敢下脚,这一下子看到个没有修为在身的人,自然就会想要发泄下,夫人只要不靠近就没关系的!”

    乐白:……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解释比较好。

    一下子就被连续扣上了“弱鸡”、“好欺负”的帽子的乐白表示很心累,这个坑爹的世界,居然连一匹马都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吗?!还有,郑明河这丫的,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干什么非要说出来啊?!没看到林原修和苗青青憋笑憋得更厉害了吗?!

    “郑明河说的没错,”苗青青难得赞同了郑明河一次,但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让乐白不爽,“毕竟除了夫人之外,我们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它们不敢乱来。”说着,还特意朝乐白露出了个风情万种的笑容。

    被默默地补了一刀的乐白:……

    捂着滴血的小心脏,乐白一脸幽怨地转过头看向君无颜——要是他再敢说什么戳他心窝的话,他绝对扑上去咬死他!这么想着,乐白暗自磨了磨牙。

    对上乐白的视线,君无颜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乐白的想法,原本眼中还带着明显的笑意的君无颜立即敛了笑容,整了整脸色:“等回来之后,煮了吃了吧。”

    乐白≈苗青青≈郑明河≈林原修:……

    正在外头拉车的马顿时浑身一抖,马车的轮子猛地磕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子,整个马车都跳了一下。其他有修为在身的人都还好,也就只有乐·弱鸡·好欺负·苦逼娃·白的后脑勺狠狠地撞了马车车壁一下,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君无颜及时拉了他一下,说不定他还会再撞上好几下。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蔫哒哒地趴在君无颜怀里,等着眼前闪动的星星消失。

    ……特么的他就说没有人驾驶的马车,压根就不靠谱嘛!

    任由君无颜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乐白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不是他不想说出口,实在是撞得有点重了,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呢。

    垂下头看着一张脸都因为疼痛而皱起来的乐白,君无颜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想吃红烧还是清蒸?”

    苗青青≈郑明河≈林原修:……

    “油炸!”乐白斩钉截铁地回答。

    君无颜一脸温柔的笑意:“好。”

    苗青青≈郑明河≈林原修:……呵呵。

    “咳咳,那啥,我出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郑明河干咳了两声,站起身来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给自己找借口,“果然,没有人驾驶的马车,就是容易出问题,我还是在外面看着吧。”

    抬眼看了郑明河一眼,乐白决定,鉴于他这回说出了他心里想的内容,刚才的那件事就算了。

    又让君无颜揉了一会儿,感觉撞到的地方没那么疼了,乐白这才直起了身子,拉开车上的布帘往外看。

    比起乐白做习惯了的汽车高铁之类的东西来,哪怕这辆马车的配置已经很高了,但舒适度毕竟还是远不可及的,尤其这里的路并不像乐白所生活的那个时代那样,都铺得格外平淡,就连大路都是坑坑洼洼的,以至于坐在里面的乐白都不停地晃来晃去,头都要被晃晕了。

    不过,这些都不能降低乐白的兴奋之情。他现在就跟出门春游的小学生似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觉得很新鲜,就是路边被车轱辘给压得七倒八歪的杂草,他都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好一会儿。

    乐白:这都是憋出来的!

    在一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连电视都没有,唯二的娱乐就是某人的八卦,以及另外某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搜集了一箩筐的狗血话本的地方呆了半年多,还有一多半的时间是躺床上度过的,就算乐白曾经是半个宅男,能足不出户地靠着泡面过一个多月,面对这种情况,也有那么点承受不来。所以,这还真不能怪乐白出个门跟放风似的,就差撒丫子到处狂奔,或者很有逼格地对天长啸一声来表现自己那极度激动的心情了。

    马车已经驶出了城市的,拉开布帘探出头去,还能远远地看到矗立着的城墙。在乐白的眼中并不算特别宽阔的道路上,遍布着或深或浅的车辙印痕,前方不远处有个拉着装满了几个车子的货物,慢悠悠地往前晃悠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色劲装的男子,叼着根细长的草茎,懒洋洋地躺在货物的顶端,在乐白他们的马车从对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很好心情地朝他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晃得乐白有点眼晕。直到乐白所在的马车将对方远远地甩开,乐白还忍不住回过头去,盯着那个远去的黑点瞧个不停。

    抬眼往已经空无一物的窗外看了一眼,苗青青的眉头挑了挑,轻轻地啧了啧舌,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看个不停,好像能够看出一朵花来。

    “刚刚那个人,似是仙族吧?”林原修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一双狐狸眼眯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兴味。

    君无颜闻言侧了侧头,仿佛能够看到那早已远远地抛在后面的车队:“而且实力还不低。”

    乐白:( ⊙ o ⊙)啊!

    第一次看到活的仙族的乐白,万分后悔刚刚靠得那么近的时候,没有好好地瞧一瞧仙族长什么样。仔细回忆一下刚刚看到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有浑身带着光圈或者头顶圣光,看起来貌似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啊?

    这么想着,乐白又瞄了瞄身边的君无颜和林原修——说起来,这俩说是魔族,但是头上也没长两个黑色的角,或者嘴里多两根尖牙,背后也没有长出一对黑色的翅膀……所以说,他们到底是靠什么东西来分辨种族的啊?!明明长得没有任何差别啊好吗?!只依靠外表这种浅显的东西来分辨不同物种的乐·凡人·白表示,他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乐白:世界观都不一样,到底怎么样才能愉快地玩耍啊!

    不过,魔族和仙族不是死敌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君无颜在外面那么长时间,就是在和仙族掐架的来着?为什么刚才居然就那么放那个人过去了,啥都没做?

    “仙界也并非都是一条心。”出声的是林原修,但他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有继续往下解释。乐白歪了歪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想得那么清楚。但他也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将之扔到了脑后。他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又回头看了看,只能看到身后那远远的蔓延开去的道路,那慢悠悠地前行着的商队早已看不到影子,乐白不由地有些失望。

    “夫人对仙族感兴趣吗?”注意到乐白的神色,君无颜低声问道。乐白眨了眨眼,也不掩饰:“有点。”毕竟就是仙族那个坑爹的预言,往他本就坎坷的道路上,又挖了一地的坑。

    乐白:老子当初摔得好惨啊有没有?!

    有很多时候,乐白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都是仙界那群能砍号重来的家伙害的。不过……这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再怎么看,他和仙界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大概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预言的关系?

    这么想着,乐白又忍不住看了君无颜一眼。作为预言中的另一个当事人,君无颜对待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就算君无颜真的不相信仙界的预言,但再怎么着,也会感到有点不舒服的吧。要是换了乐白,让他和一个据说将来会弄死他的人相处……好吧,他估计也不会当回事的。

    乐白:我都能和曾经弄死过我那么多次的人友好相处了,将来会弄死我的人算个屁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论让乐白感到有点莫名的悲伤。

    说起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君无颜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心平气和的?

    第70章 存活第七十天。

    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转变的态度。大概……是从君无颜不再因为一点小事,就随随便便pia死他开始?

    转过头看了君无颜一眼,乐白努力地思考着当初对君无颜的那种戒备忌惮的感觉,但浮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君无颜歪着脑袋,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模样。

    乐白:……艹!

    自从发现乐白对萌物没有多少抵抗力之后,君无颜就总是拿这一招对付乐白。什么让他吃药啦,什么蹭上床啦,又或者厚颜无耻地求抱抱求安慰啦,简直屡试不爽。

    乐白:明明知道君无颜是装的,但是每次面对的时候,还是扛不住啊!

    别说什么抵抗力了,面对君无颜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的时候,乐白能够控制住自己,没有像对待自己家的萌物一样,抱过来放在腿上顺毛,已经很有自制力了!也正因此,乐白面对君无颜,总有种自己的小尾巴被抓住的纠结感。

    ……他是不是心太大了?就算他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但毕竟死在君无颜手里那么多次,用某些人的话来讲,那绝逼就是非报不可的大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可是对他来说,死上那么几次,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就像一个只有一百块钱的人,丢了五十块,就觉得这是个完全没法接受的巨大损失,但如果这人手里拿着一万块,就不会觉得这五十块是多么大的损失了。

    而乐白,正是这怀揣着巨款的人,中途丢个十几二十块的,对他来说,除了肉疼了点,也没多大实质性的损害——当初他为了充英雄,不都还自杀过好多次呢吗?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君无颜确实是抢了他钱的人,他就这么轻易地把这事给放一边了,是不是有点……咳,那啥?

    偷偷地瞄了君无颜一眼,乐白摸了摸鼻子,有点纠结。

    就在乐白努力地思索着自己对待君无颜的态度是不是应该恶劣一点的时候,马车晃了两下,停下了,而他的身边,也传来了君无颜温和的声音:“到了。”

    乐白:……诶?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乐白愣了愣,直到苗青青和林原修都下了马车,才扶着君无颜的手跳了下去。刚下地,靠近他这边的那匹马立即就打了个响鼻,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乐白,两只喉蹄也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吓得乐白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个大马趴。伸手揽住乐白的腰,低声询问了一声,君无颜看似随意地往那匹马瞥了一眼,顿时,原本还气势汹汹,恨不得对着乐白磴上两蹄子的码,立马就蔫了,那左瞧瞧又看看,愣是不往这边看的样子,看得乐白一阵牙痒痒。

    乐白:特么的这该死的欺软怕硬的马!

    隔着君无颜,对着那匹装无辜的马翻了个白眼,乐白往前走了两步,离它们远一点。虽然有君无颜在旁边看着,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一个不爽,做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对于那两匹长得一副蠢样的马,乐白可不敢对它们的智商抱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乐白的心思,那两匹马不满地蹬了蹬后蹄,吓得乐白赶紧又走开了两步。就他这个小身板,要是被踹上一脚,就算不去半条命,也绝对会断好几根骨头的好吗?!

    一点都不想再次经历卧床不起的日子的乐白表示,他还是和危险源保持距离比较好。

    看到乐白那紧张的样子,君无颜不由地有些失笑:“我不会让他们伤到夫人的。”

    乐白闻言抬起头看了君无颜一眼,偏着头想了想,觉得也是。这家伙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连两匹马都防不了吧?随即乐白又反省了下自己,还说什么要寻求君无颜的庇护呢,真的碰上什么危险,他压根就没想到往君无颜身后躲——简直是太浪费了!

    往君无颜身边缩了缩,乐白想了想,又探出了个脑袋,对着那两匹被栓在原地的马做了个鬼脸,看着它们只能打着响鼻埋头刨土,心情指数“唰”的一下就上去了,也完全不觉得自己和两匹马置气有什么不对的。而面对乐白这充满了孩子气的举动,君无颜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眼带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吧。”

    “恩。”乐白应了一声,也收起了那因为出门放风……啊不,出门游玩而过分雀跃的心情,点了点头,跟上了君无颜的步伐。

    几人现在所在的地方,距离之前所走的大路并不算太远,道路上还能看到许多新鲜的车辙痕迹,想来近期来这边的人还是不少的,只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一个都没有见到。

    君无颜所走的方向,是一座有些高度的山,山上长了许多常绿灌木,看起来并没有秋日里的萧瑟感。走在林间,乐白偶尔抬头的时候,还能看到抱着比自己的身子还要大个的松塔,在树上跳来跳去的松鼠。在看到乐白他们的时候,有几只好奇地停下来,歪着脑袋盯着他们看个不停。有些个胆大的,还会将手中的松塔朝几人扔过来。乐白的脑袋就被砸到了一次,不疼,但感觉还蛮新奇的。

    “它们没有什么恶意。”看到乐白额头上多出的一个红印子,君无颜抬手在那处轻轻地点了点,顿时,那印子就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乐白伸手摸了摸被君无颜的指尖点过的那一处,低下头看着手里还有松子的松塔,神色间带着些许好奇。

    “嘿,看来刚刚的那个家伙,对夫人很有好感呢!”郑明河朝乐白的手上看了一眼,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乐白:……?

    看到乐白略带疑惑的视线,郑明河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乐白对此很熟悉,每当郑明河说到有意思的八卦的时候,总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能够让郑明河认为是“有意思”的事情……那往往对于八卦的主角来说,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作为此次郑明河要说的事情之中的当事人,乐白顿时就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突然有点不想听郑明河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因为这附近无论是在什么季节,总是有别处无法见到的美景,所以这里总是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郑明河开口,先是给乐白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刚刚的那些,是这里的原住民,并不是什么灵兽或者妖兽,尚未开化灵智,在习惯了人们的出入之后,久而久之的,竟然把这些和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乐白:……不,我知道的松鼠,绝对没有这么蠢。

    被郑明河几句话就刷新了对松鼠的智商的认知下限,乐白觉得,一定是这个世界的错!

    世界:怪我咯?

    “可即便将出入这片林子的人当成了自己的同类,但两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所以一开始,这些小家伙们,对于我们还是很警惕的,只要我们一靠近,立马就蹿得没影了。”说到这里,郑明河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在见到那些小家伙的时候,捡起地上的松果朝它们扔了过去。”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些无聊的人,会做一些类似的事情,但是,要是真只是这么点事,应该不至于让郑明河露出这样的表情吧?对郑明河比较了解的乐白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给自己打了针预防针,准备迎接接下来即将到来的具有冲击力的内容。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那些小家伙们虽然没有什么别的本事,但是唯有速度非比寻常。”顿了顿,郑明河的表情更加古怪,“但谁知道,那只被当做目标的小家伙,完全就没躲,就那样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硬挨了一下。”

    乐白:?

    “然后,那个被砸中的家伙,捧着砸过去的松果,屁颠屁颠地跑下来,抱着扔松果的人的腿……”看郑明河的表情,显然憋得很辛苦,“……求偶。”

    乐白:……wtf?!

    不仅仅是乐白,一旁的苗青青和君无颜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连林原修那一贯保持着的狐狸笑,也都僵了那么一瞬。

    看到几人的反应,郑明河的眼中浮现出一种类似于恶作剧成功的满意神色,停顿了一下,继续面不改色地说了下去:“从那之后,这林子里的小家伙们,如果看上了哪个进入了林子的人,就会朝他扔松塔。”

    乐白≈君无颜≈苗青青≈林原修:……

    乐白觉得,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僵的——他刚刚,被一只还没他巴掌大的松鼠给求偶了?

    ……不,就那家伙的智商,乐白坚决不承认,对方是他的印象里机灵的松鼠。特么的绝对没有哪只松鼠会把人类当成他们的同类,然后跑过来求偶的啊!

    但是,比起乐白来,君无颜对这件事情的反应貌似更大。他勾起唇角,转过头看着郑明河,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你的意思是,刚刚那只长得一脸蠢样的东西,在向夫人求偶?”

    松鼠:你才长得蠢!你全家都长得蠢!

    莫名觉得浑身发冷的郑明河:……对。

    顿时,君无颜脸上的笑容更温柔了,温柔得郑明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就在他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往边上走几步,免得被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君无颜给迁怒的时候,他就看到君无颜的右手抬了抬,那动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就仿佛他只是伸手弹了弹自己的袖子似的,但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一只跟了他们一路的松鼠,“啪嗒”一声的就掉了下来,手里抱着的松塔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不动了。

    走过去将头上插着一片金叶子的松鼠给提了起来,君无颜看向乐白,脸上的笑容不减:“虽然没有试过,但想必味道不会太差。”

    乐白:……你和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苗青青≈郑明河≈林原修:我去,这家伙居然连一只没开化灵智的野兽的醋都吃!

    不过,路上的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占据几人太多的注意力,乐白自然也不会真的去吃这个倒霉的小家伙,倒是苗青青,主动将那小家伙拿去埋了,让乐白感到有些惊讶。不过,女人嘛,总是有那么点感性的,尤其是对长相可爱的小动物。

    自以为真相了的乐白点了点头,对着苗青青露出了一个笑容,结果换来了对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又跟着其他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乐白终于来到了山顶。虽然这座山并不算太高,但乐白毕竟还是算得上大病初愈的,又长时间没有运动,这时候只觉得双腿一阵酸麻,估摸着明天自己的腿肯定要酸疼了,乐白龇了龇牙,抬头往前看去——既然都不再往前走了,这里就应该是目的地了吧?

    但这一看,乐白就愣住了。

    与刚才穿过的树林不同,从乐白所在的地方看下去,就是一片灼人的红,从脚下一直蔓延开去,望不到尽头,仿佛连远处的天空,都被这极具感染力的红色给感染了,透着些许异样的颜色。

    那是枫树。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枫叶站立在枝桠上,以各种姿势伸展着,在这样一个充满了萧瑟的季节里,展现出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让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忍不住生出几分感动来。

    “喜欢吗?”轻笑一声,君无颜垂下头,轻声问乐白。

    仿佛被惊醒了似的,乐白抬起头来,看着君无颜的目光中带着些许异样。

    乐白突然觉得,他之前的纠结都显得格外可笑——他又何必在意别人是怎么想的呢?他并不厌恶君无颜,也没有想要将他视为生死仇敌的意思,又有什么必要将自己代入别人的角色?他的特殊之处,注定了他不能如平常人一般思考,又何必逼着自己当一个平常人?

    缓缓地,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恩,我很喜欢。”

    真的很喜欢。

    第71章 存活第七十一天。

    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人睡得正沉。他侧着身子,胳膊曲起放在胸前,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也不知究竟梦到了怎样的事物。

    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床上的人那安宁的容颜,其中的神色极致温柔。

    君无颜抬眼看了看两人如今所在的房间,眉头不由地微微蹙起。虽然这已经是这客栈里最好的房间了,但比起他的寝宫,自然还是差了不少的。便是身下的这张床,就不知比两人原先的那张,不知小了多少,哪怕已经特意买了新的被褥,可这舒适程度,依旧让君无颜感到不满——事实上,如果不是乐白阻止,这家伙估计会直接买张新的床搬进来,这让思维依旧和正常人比较接近的乐白感到很心累。

    不过,好在乐白也并没有出现什么认床之类的情况,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当然,这更可能是因为这两天舟车劳顿,本身就比较累。即使是现代的火车,连续坐个几个小时,都还会让人觉得浑身酸疼呢,更别说这种防震效果远不如火车的马车了。乐白真心觉得,他的情况已经很好了,至少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这种赶路方式了,要真换了个娇贵的现代人来,指不定还会觉得这种交通工具难以忍受呢。

    当然,乐白的想法,其他人是不会知道的,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觉得他吃苦耐劳,说不定还会因为乐白一开始的不适应而觉得他弱。

    乐白:有修为了不起啊!实力强了不起啊!

    ……好吧,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每次被颠得七晕八素,只能蔫哒哒地靠在君无颜的肩上,看着另外那几个家伙依旧一点都不受影响的时候,乐白就觉得莫名心塞。一想到乐白那带着点小羡慕和郁闷的纠结表情,君无颜的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意。君无颜发现,很多时候,哪怕乐白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他的旁边坐着,身边的气氛就会完全不一样。这对君无颜来说,实在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也是一件……从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君无颜抬手给乐白掖了掖被角。乐白睡觉有个很奇怪的习惯,无论是不是觉得冷,总是喜欢把边角压在身下,把自己给卷起来——就算身边睡了个人,他也会把中间空着的被子给扯过去压起来,跟个粽子似的,直到后来君无颜每天都揽着他的腰睡觉,他这个习惯才稍微改了那么一点。但若是君无颜不躺在他身边,乐白依旧会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似的。

    目光在乐白曲起的双臂上停顿了一会儿,君无颜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曾经听谁说过,如果猫咪在睡觉的时候不能感觉到安全,就会把前腿蜷起来,以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在第一时间跳起来逃跑——而人也是同样。

    “你在戒备我吗?”仿佛叹息一般地低语,君无颜垂眼看着乐白的睡颜,纤长而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眼中,究竟是怎样的神色。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地触了触乐白的额头,温热的体温染上指尖,向上一点点蔓延开来。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带起莫名的悸动。

    苍白如玉的指尖划过颤动的眼皮,越过小巧的鼻尖,最后停留在乐白那红润的唇上,来回摩挲着。似乎是君无颜的动作让乐白感到了些许的不舒服,他侧了侧头,似乎想要避开君无颜。可惜的是,他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最后只能略显不满地皱着眉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再动弹了。

    即便只是这些小动作,落在君无颜的眼中,都显得格外可爱。

    看着乐白那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君无颜不由地笑出声来。他轻轻地点了点乐白的唇角,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那便戒备吧。”

    从一开始,乐白告白的目的,就不那么单纯,君无颜自然看得出来,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真心或是假意,他自然是能够分辨的。只不过,他对此也并不在意罢了,那时候,在他的眼中,乐白与其他怀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往他身边凑的人,没有任何差别——究竟也只能再多活一天的时间而已。

    同郑明河与苗青青一样,当时君无颜并不觉得,乐白能够成为第一个活着和他度过新婚之夜的人。

    在那形形色色凑过来的人身上,君无颜见过许多不同的态度,有的畏惧,有的谄媚,有的厌憎,也有的真心——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对君无颜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可乐白的态度,却似乎和这些人都不一样。初看时,君无颜觉得乐白对他是畏惧的,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得不想方设法地讨好他;可再看时,君无颜又觉得并非如此。那种感觉,就好像即便他现在就动手要了他的性命,他也只会翻个白眼,感叹一句“老天爷又看我不爽了”似的,仿佛死一次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样。这种表现,实在是让君无颜感到好奇——但也仅此而已了。

    对君无颜来说,那个时候的乐白,只不过是一件用来消磨时间的玩物罢了,只要他愿意,就能够随手捏死,根本不值得投入多少精力。

    指尖缠绕着乐白的发丝,君无颜突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两人新婚的那个晚上,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直接掐断乐白的脖子——他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其实已经这么做过了。只是终究,那也只是他的错觉罢了,如今这个人正躺在他的身旁,安静地沉睡着。当乐白以一种仿佛经历了太多次同样的事情,而显得有些麻木与不耐烦,还带着少许难以表述的微妙神色,说出“我喜欢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衣服”的时候,君无颜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虚情假意,明明是不带任何真心的干涩描述,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狠狠地戳到了他的痛处,疼得他险些连笑容都维持不住。

    “你喜欢他吗?”稚嫩的童声带着几分懵懂,问着脸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

    “当然。”眼角带着细微皱纹的女人笑了笑,“他是我这一辈子,唯一深爱的人。”

    “为什么?”不足十岁的孩童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曾姨娘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是因为这个吗?”

    “和他的身份,地位,实力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他是他——仅此而已。”女人笑着点了点孩童的额头,“等你以后遇到了那个人,就会懂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耳后的长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君无颜的侧脸。他伸出手,盖在乐白的手背上。

    灵力顺着两人相触的指尖传递过去,温养着乐白浑身的经络。这是林原修的提议,据说能够增强乐白的体质,也能够避免乐白的身子,因为之前的伤势而落下病根。君无颜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没有作用,但这并不妨碍他去尝试。

    乐白从未隐藏过他对君无颜的提防与戒备——当然,也许他自己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的表现,简直就差在脸上写着“珍爱生命,远离君无颜”了,以至于每次见到乐白,君无颜就忍不住想要凑过去,只为看一看他那纠结郁闷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但更多的时候,君无颜却依旧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知道苗青青对乐白抱有莫名的敌意,可却从未有过警告的心思。

    ——死了便死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君无颜的想法,所以苗青青才会那般毫无忌惮地谋划着乐白的性命,甚至连遮掩,都遮掩得漫不经心。

    当他捏碎那名刺客的心脏的时候,君无颜感受到了来自乐白的畏惧——自内心生出的恐惧,没有丝毫掩饰地从眼中透出,君无颜甚至能够察觉到乐白的双手那细微的颤抖。那一瞬间,君无颜生出了货真价实的杀意,他只等着乐白点头,就割开指尖下那跳动的脉搏,然而,刚才他所感受到的畏惧,却仿佛幻觉一般尽数褪去,只留下乐白眼中的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有你在,我就不怕。”

    君无颜觉得,这大概是从乐白吐出的,最有欺骗性的一句谎话。即便是他,当时也有那么几分信了。

    而这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悸动,一直到乐白挡在他的身前,被长剑穿透,才被他给挖了出来。可即使乐白差点为他丢掉一条性命,君无颜也很清楚,他对于乐白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乐白看向他的目光中,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的手无数次的搭上乐白的脖颈,贴在那不停地跳动着的胸口,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个人从这个世间抹去——可他没有下手,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你爱她吗?”双眼空洞的孩童望着前方,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当然。”俊朗而高大的男人给出了孩子曾听过的一模一样的回答,“她是我这一生中,唯一深爱的人。”

    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身体倒在他的怀里,俊朗的面容上沾染了飞溅而出的血滴,他垂下头,在怀中人的耳边,温柔而深情地说道:“我爱你。”

    “……爱?”君无颜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他细细地摩挲着乐白的脸颊,笑容明媚,“但若是你想离开,”他唇角的弧度略微扩大,语调极致温柔,仿佛情人间的密语,“我会亲手杀了你。”

    沉睡中的人对此毫无所觉,睫毛微微地颤了颤,便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之中。

    君无颜也毫不在意,弯着唇角,一下一下地梳理着乐白的头发。忽地,他蹙起眉,转头朝窗户看过去。

    窗扉并未闭合,透过洞开的窗户,能够看到外头天上半圆的月亮,明亮的月光将周围的云层都染上了亮色。

    一只飞蛾摇摇晃晃地飞过来,因为过于肥胖的身体而没把握好平衡,一头撞上了窗棂上,半晌才晕乎乎地扇动着翅膀,准备换个方向继续往前飞。可还不等它再次起飞,就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狠狠地弹了出去,不见踪影。

    君无颜眯了眯眼,刚刚弹飞了飞蛾的手动了动,那敞开着的窗扉就仿佛被人拉着似的,缓缓地闭合。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君无颜这才掀开被子,在乐白的身侧躺下,闭上了眼睛。

    第72章 存活第七十二天。

    夜色已经深了,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下,懒洋洋地洒下朦胧的光芒,为窗外的景色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微风吹过,带来属于秋夜的凉意。树叶相互摩挲产生的沙沙声,以及那隐隐约约的虫鸣夹杂在微风中,为这个夜晚更增添了几分静谧郑明河垂着头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飞蛾——和它随处可见的同类一样,灰扑扑的翅膀,肥硕的身躯,没有任何特异之处。它的脑袋和身体被割裂开来,断口处光洁平滑,仿佛利器所削。郑明河的双眉紧紧地皱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紧抿着双唇的模样,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桌上的烛火被风吹得不停地摇曳着,在他的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芒,让人看不分明其上的神色。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郑明河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头看着房门,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几分。没有得到回应,门外的人再次敲了敲门,不紧不慢的,仿佛笃定了郑明河会给他开门似的。目光在桌上的飞蛾身上扫过,郑明河的指尖轻轻一弹,那飞蛾的尸体瞬间就飞了出去,掉落在房间不起眼的角落里,与其他的昆虫尸体相伴,仿佛一只再寻常不过的虫子。

    推开椅子站起来,郑明河伸手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有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门外的人一手拿着打开的折扇,遮住弯起的唇角,只露出一双狐狸似的上挑的眼睛,“不知郑大人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出去赏月?”

    郑明河:……这台词不管怎么听,都有点不太对吧?

    看着林原修那笑眯眯的样子,郑明河非常想直接“啪”的一声关上房门,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床上睡一觉,但很显然,面前的人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仿佛看穿了郑明河的想法似的,林原修合起折扇,抵住房门,笑眯眯地看着郑明河:“三里外的那片树林里的风光不错,”说着,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郑明河,仿佛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似的,“很适合做一些事情。”

    郑明河:……

    很敏锐地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了一下,从原先的探究变为惊疑和兴味。郑明河的脸皮抽了抽,难得产生了和乐白一样,给面前的人直接糊一巴掌的冲动。

    ……特么的就算用脚趾头想一想,他也能知道苗青青现在的想法好么?!

    深深地吸了口气,郑明河在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现在天这么晚了,而且白日里也舟车劳顿……”“去年六月……”没有理会郑明河口中明摆着的拒绝的话语,林原修慢悠悠地开口,果然,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郑明河给打断了:“走吧!要不要带几壶酒过去?”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弯了弯唇角,林原修收回折扇,“这里的饭菜虽然不出彩,但那竹叶青却还可以入口。”

    郑明河:……我这就去拿酒。

    苦着一张脸和林原修往外走,郑明河警告似的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在滑过乐白所在的房间时顿了一下,继而仿佛心虚似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接收到郑明河目光的苗青青挑了挑眉,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放弃了跟上去看热闹的想法。只不过,没想到郑明河……苗青青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其中的兴味毫不掩饰,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起。不过,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垂眼看着掌心中的纸条,苗青青的眼中一片晦暗。

    与以往那些单单只是放在魔尊夫人这个位置上的摆设不同,乐白对于君无颜来说,有着别样的意义,这一点,对君无颜有着足够深的了解的苗青青,自然能够看出来。而乐白对于君无颜的态度,最近也变了不少,哪怕现在还谈不上所谓的喜欢或者爱,但这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与仙界之间的争斗,也占据了上风,就连对天池的探寻,比之从前,都有了不小的进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而那个与乐白有关的预言,也仿佛变得无关紧要起来了。

    ——如果不知道那件事情的话。

    掌心的纸张无火自燃,流畅肆意的字体被火蛇舔舐翻卷,燃烧殆尽,最后只余下黑色的灰烬,被轻轻一捏,就消散无踪。

    “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对君无颜最大的威胁。”男子的唇角勾起,语气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他的性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不过是站在合作者的角度,提醒你一句罢了。”

    将手心黑色的痕迹细细地擦去,苗青青的目光中已再无一丝动摇。

    乐白无辜又如何,这千年来,她手中无辜的性命难道还少吗?

    君无颜会因此而厌憎她又如何?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她会丢掉性命……又如何?她这条命,到底都是君无颜的。

    记忆中的女孩手中握着匕首,赤身裸体地站在血海之中,那个少年仿佛天神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面容精致而冷峻。他说:“要和我一起来吗?”

    双眼轻轻地盍起,苗青青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释然。

    只是……有些对不起谭格了。

    想到那个总是沉默着站在她的身旁的身影,苗青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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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云层中的月亮悄悄地探出了半个身子,将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怪异。郑明河在树林外的草地上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林原修,一双眉头紧紧地锁着:“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让林原修用这种方法,将他叫出来?郑明河可不觉得,林原修这么做,只是因为夜里睡不着,而特地来找他的乐子。

    乐白:为什么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不知怎么的,郑明河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乐白对待林原修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唇角不自觉地翘了翘,又飞快地被抚平,抿着双唇看着林原修。

    “不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吗?”没有回答郑明河的问题,林原修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仿佛真的只是睡不着,找人出来散心似的。

    看着林原修的模样,郑明河的眉头皱得更紧。

    虽然和林原修相识了这么久,但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过。有时候,林原修会配合他的行为,帮他一把,有时候,林原修又会站在君无颜那边,破坏他的计划,但更多的时候,林原修却表现得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似的,让人无法摸清他的心思。以至于现在,郑明河都不知道,林原修的立场究竟是如何。

    “哟,被人救了一命,连句‘谢谢’都不说吗?”手中拿着折扇的男子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浑身狼狈的少年。

    凭着一腔热血进入魔界的少年握紧了手中长剑,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只要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长剑,对准对方的心脏刺下去。可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防备似的,依旧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还饶有兴致地对着他的伤势指指点点的:“脖子上的伤看着吓人,但应该没什么大碍,肩上的倒是有些严重,要是不好好治一治,指不定这条手臂就废了,这张脸蛋伤到了,还真是有点可惜了……还有腹部那里……”

    “你,是谁?”终于,少年没能忍住,开了口。

    “我?”男子挑了挑眉,拿折扇抵着额头,“只不过是一个无聊的人罢了。”不等少年再说点什么,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反倒是你,不是魔族吧?”他的目光扫过少年,唇角的弧度略微扩大,“华府的人?”像是没有看到少年一瞬间就警惕起来的目光似的,他耸了耸肩,“都无所谓了——如果你死在这里的话,不管有什么目的,都无法达成了吧?”

    而最后,少年还是接受了男子的帮助,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也跟着学着如何在魔界生存下去。可以这么说,郑明河是林原修一手教导出来的。

    想到自己当初进入魔界时的想法,郑明河就会觉得好笑——那时候,他竟然真的会以为,凭着他自己的能力,能够取走君无颜的性命?竟然会真的以为,只要杀了君无颜,就能让整个魔界,如同一个失去了将领的军队一般溃败,继而让华府一网打尽?这般天真而可笑的想法,即便是郑明河自己想来,都会感到荒谬。所以,他改变了自己的做法。

    ——既然无法从外部攻破,那从内部掌控便是。

    只要将君无颜取而代之,整个魔界,自然就是他,也是华府的囊中之物了。

    而这一切,都是林原修教给他的。

    “这真是一件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郑明河记得,林原修曾经对郑明河的想法发出过感叹,“分明我与你相处的时间更为漫长,为什么你的忠心,却依旧落在华府上?”

    这个问题,郑明河也无法回答,仿佛对华府的忠诚,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深深地刻入了他的骨血之中一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动摇。

    将目光移到林原修的身上,郑明河的目光闪了闪。

    这一回出游,原先的计划之中,随行人员里面,并没有林原修的存在。处理沿途的杂事,有他和苗青青就已经足够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和苗青青主动要求跟着,君无颜肯定连他们都不会带上。毕竟君无颜并没有那种什么事都要假手他人的习惯,也从来都不会觉得处理一些事情会有八九份,否则也不会做出包办乐白的所有衣食住行这样的事情来,而即便现在有他们三人在,乐白的事情,也从未经过他们的手。

    当林原修提出要同行的时候,郑明河犹豫了好一阵子。他摸不准林原修的目的,却也不放心这么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尤其在这样一个复杂而敏感的情况之下。再三思索之下,他终究还是同意带上了林原修。

    不过,让郑明河松了口气的是,这一路上,林原修都安分得很,丝毫没有要做出什么出格事情的意思,尽职尽责地扮演着郑明河下属的角色。

    “君无颜想毁掉天池。”没有任何预兆的,林原修突然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他的双眼依旧望着头顶的月亮,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改变分毫,仿佛他所说的,只不过是与之前所谈论的赏月,相差无几的事情一般。而听到了这个消息的郑明河,却猛地睁大了双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第73章 存活第七十三天。

    乐白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到郑明河和林原修在山上的小树林里幽会,一会儿又梦到那个只透过马车的窗户见过一面的,据说是仙族的人,和他说着什么,过一会儿又梦到君无颜掐着他的脖子要弄死他……被这些乱七八糟、没有一点联系的梦给折腾了大半夜,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乐白起来的时候,精神都显得有些萎靡。明明睡了一晚上,却跟熬了一整夜似的。

    ……特么的他到底为毛会梦到这些鬼东西?!

    不过好在他的眼睛里没有出现血丝,眼眶下面也没有出现黑眼圈这种万恶的东西,这让他看起来又要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夫人这是昨晚没有睡好?”看到乐白打着哈欠爬上马车的样子,郑明河开口问道。

    听到郑明河的声音,乐白的表情顿时一僵,昨天晚上梦里,林原修将郑明河压在树上的场景刷的一下就跳了出来,还带配音的——就算那画面里,两人的身上都有穿衣服,也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乐白在见到郑明河的时候,感到浑身不自在。

    乐白:我真的不是故意梦到这种东西的阿喂!

    据伟大的哲学家、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梦是人心底的潜意识,在经过伪装之后的一种特殊表现……擦,这种时候他想这种东西干什么啊?!

    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乐白侧过头避开郑明河的视线,含糊着应了一声。林原修就算了,梦到郑明河这样的熟人,真的很尴尬啊!搞得好像他对郑明河有什么企图似的!要梦也应该梦到君无颜才是吧?!

    ……等等,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乐白的眼皮忍不住狠狠地一抽,连带着看君无颜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心虚。

    乐白:我会这么想,一定是因为这家伙每天都睡在我边上的缘故,恩!

    大碍是乐白的这个反应,和平日里差得实在有点多,郑明河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你……没事吧?”

    “昨天夜里没睡好,自然不会没事。”林原修接过话,一双狐狸眼微微挑起,斜睨着乐白,神色间带着些许深意,“我说得对吗,夫人?”

    乐白:我能说不对吗?!

    面对林原修那虽然他听不出来但绝对别有深意的话,乐白干笑了几声,没有出声。不然他能怎样,告诉对面的两个人,他梦到他们俩跑到小树林里去约会,还做了羞羞的事情了吗?!那种场面,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直接想找块豆腐撞死了好吗?!

    好在这时候,君无颜出声给乐白解了围:“我之前果然应该给夫人置办一张新床的,”说着,他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懊恼,“是我考虑不周了。”

    乐白:……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吧?!

    很想表示自己的睡眠不好和无辜的床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对这个没有什么执着的乐白看了看君无颜的表情,默默地把这话给屯回了肚子里。

    ……算了,你高兴就好。

    又张嘴打了个哈欠,乐白侧过身子,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虽然对于路边的景色,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兴奋新奇的心情,但出游的那份雀跃,并没有消退多少。而且,真要说起来,比起到处都充满了现代气息的各个旅游景点,这个世界哪怕是路边的一处小山,都有着别样的风味。乐白说不上来到底哪种更好一点,反正他觉得都不差。

    他们的目的地是陵南,这个据说在这个时节最热闹的地方。听君无颜说,陵南有着世上最为珍贵与齐全的菊花品种,每年都有不少爱菊之人,特地跑到陵南来,就只为看上那些千年难得一见的花朵绽放的模样,有时候甚至能够在那里看到仙族的身影。

    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乐白的脑子里突然就跳出了那个在路上看过一眼的仙族。大概是因为那是乐白唯一见过的仙族人的缘故,每次提到仙族,乐白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那个懒洋洋地躺在货物堆上的男子。他们的马车的方向是相同的,就是不知道目的地是不是一样?乐白还真的挺期待能够再见到对方一面的——这绝对不是围观大熊猫的心情!

    趴在车窗上,晃悠悠地看着路边的景物一点点地后退,乐白眯着眼睛晒着太阳,竟然觉得有那么一咪咪的犯困,果然昨天晚上做了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还是有那么点影响的。但即便如此,乐白依旧坚挺地拒绝了君无颜让他靠着再睡一会儿的建议,维持着一副半睡不睡的怠懒模样,看着窗外的风光。

    这些天里面,他们也并不都是在赶路的。因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陪乐白出来散心,所以路上经过稍大些的城市,几人都会停下来玩两天。只不过,古代人的娱乐方式在乐白的眼里,实在是太贫乏了——唱曲儿,听戏,逛青楼,前两个乐白没啥兴趣,最后那个么……乐白他不敢有兴趣。想到自己提到青楼的时候,君无颜脸上瞬间就温柔起来的笑容,乐白默默地抖了抖。

    所以基本上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乐白也就是到处逛逛,尝尝那里的小吃,看看当地特殊的风土人情什么的,但相同的模式重复多了,他就开始腻味了,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爱经常往外跑的人,之前也只不过是因为实在被憋得慌了而已。发现乐白对这些事失去了兴趣之后,君无颜也就不再走走停停的了,而是直接奔着目的地去了。

    其实,乐白觉得,要是没有他这个累赘,其他几个人压根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陵南了——他可没忘记,这些家伙根本就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马车这种东西。

    乐白:每次想到这些,都觉得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啊有没有qaq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乐白看着眼前那片小树林一点点地往后挪。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片小树林特别眼熟。大概是因为最近路边看到的小树林太多了?

    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这片小树林和之前看到过的哪个地方有点像,乐白盯着树林中间的那块形状古怪得跟只扭着腰的猴子似的岩石,猛地直起了身子:“啊!”

    乐白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原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损着对方的郑明河和苗青青也都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乐白,马车里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最后,还是君无颜出声,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夫人有什么发现吗?”

    “这不是昨天晚上郑明河和林原修偷情的地方吗!”乐白睁大眼睛看着君无颜,一只手指着已经过去了不少的小树林。

    郑明河≈林原修≈苗青青:……

    君无颜:……看来夫人果然没有睡醒。

    乐白:……?

    盯着一马车的人的古怪的眼神,乐白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得郑明河一阵牙疼。

    “原来夫人那时候醒着?”林原修拿折扇点了点下巴,一脸狐狸似的笑容。

    乐白一脸茫然:什么时候……?

    可面对乐白的疑惑,林原修却只是笑着,没有开口给他解释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有深意。那高深莫测的样子,让乐白超级想一拳挥过去。只可惜,还不等乐白把心里的想法付诸行动,就被君无颜给按着脑袋压在自己肩上了:“再睡一会儿吧。”被暴力镇压的乐白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只好乖乖地缩在君无颜的怀里补觉了。

    成功安抚了乐白之后,君无颜的目光在其他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温和的不带任何侵略性的目光,却让所有人都浑身一凛,看窗外的看窗外,玩折扇的玩折扇,就是不往君无颜那儿看。看到几人的反应,君无颜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垂下眼看着怀里的人,眼神柔软。

    苗青青垂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唇角微微翘起,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郑明河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紧抿着双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林原修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的折扇轻轻地点了点下巴,眯起的眼睛中神色闪动。

    接下来,似乎有好戏看了呢……

    第74章 存活第七十四天。

    当乐白几人赶到陵南的时候,距离百菊宴开始还有两天时间,但即便如此,乐白也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份热烈的气氛了。那种感觉,大概就和圣诞节的时候,走在路上一样?只不过,路边摆着的标志性物体,不是圣诞树,而是一盆盆各种品种各种颜色的菊花。

    梅兰竹菊,一直都被人们奉为花中的四君子。梅傲,兰幽,竹坚,菊淡,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它们创造出各种诗画,好像只要将它们称赞咏叹一番,就能证明自己的孤高傲骨似的。

    乐白对这种东西不了解,也没有什么兴趣。对他来说,花就只是花而已,没有什么别的象征意义。事实上,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要把那些人们想象中的东西,寄托在这些东西上面。真要说起来,冬天开花的植物,也不仅仅只有梅花一种,至少乐白知道的,就不少于三种。水仙,山茶,一品红,哪种不是在冰天雪地的时候,开得正旺?只不过因为梅花被写入了诗篇中,所以才会被扣上一个傲的帽子而已。

    乐白对这种所谓的象征意义从来都不甚在意,他觉得这种东西,都是人们一厢情愿地加在那些东西头上的罢了。当然,他的这种态度,被唐雅称为理科生的理性——而她自己,当然就是文科生的感性了。唐雅对花语啊象征意义啊之类的东西,兴趣永远都是那么浓厚,连带着乐白听多了,都记下了不少。不过撇开这些问题不谈,乐白还有一个问题十分在意,那就是……菊花这种象征高洁和隐士的花朵,到底为什么会被用来祭拜死者啊?!

    盯着面前一朵盛放着的粉色菊花,乐白陷入了深沉的思考当中。古代是没有这个习俗的,但是在乐白生活的时代,用菊花祭奠死者已经成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所以他也不难猜到这是从国外流传进来的,但在这么一个以菊花为主题的盛大宴会上,想起现代菊花的另一重含义,乐白就忍不住感到格外别扭。

    “喜欢吗?”低沉而醉人的嗓音在乐白的耳边响起,将乐白跨越了几个世纪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抬头看了看一脸温柔笑意的君无颜,又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花,歪了歪脑袋。

    那是一朵巴掌大的菊花,最底下的花瓣平直着伸展开来,像是一个托盘似的,托着中间那个一个由卷曲着的花瓣组成的花球。乐白对花卉之类的东西没啥研究,所认识的菊花品种也仅限于白菊花黄菊花和野菊花这几种而已,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朵花,确实很漂亮。

    ……如果它不是菊花的话就更好了。

    已经习惯性地把菊花和上坟划上等号,不然就是另一重内涵的乐白表示,他早就已经不能直视这高洁的花朵了。

    乐白: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qaq总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坟场啊有没有qaq于是,最后看了那朵粉色的菊花一眼,乐白无视了小贩那热情洋溢的推销介绍,面无表情地拉着君无颜走开了。

    在来到陵南之后,君无颜就没再让另外三个人跟着了。所以这会儿乐白的身边,只有君无颜一个人。

    “怎么了?”注意到乐白的表情,君无颜轻声问道,“不喜欢这些东西吗?”

    这一路逛下来,乐白虽然会在一些看着有些奇异的花朵前停下脚步,但还从来没有出手买过什么东西,这让君无颜不由地感到有些奇怪。他能够看出来,乐白对那些花还是有些喜爱的,但奇怪的是,乐白看那些花的目光,似乎总带着异样的意味,这让君无颜不由地有些好奇。

    “……”被君无颜的问题给噎了一下,乐白想了想,挑了个比较含蓄一点的说法,“恩……就是,在我的家乡,菊花有一些其他的含义……”

    “哦?”君无颜轻轻地挑了挑眉,“是什么样的含义?”

    “……就是去祭祖的时候,会带上菊花……”乐白抽了抽嘴角,说这话的表情有点纠结。

    虽然乐白的话并没有说得十分清楚,但这里头的意思,君无颜却也听明白了。他想象了一下乐白此刻的心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咳,那还真是……”

    他的眼角眉梢都满是笑意,唇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那毫不掩饰的愉悦模样,让乐白不由地愣了一下——这件事,真的有这么好笑吗?不过,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的君无颜,真的非常吸引人,就好像一直都隔在两人之间的隔膜,突然之间消融了一般,眼前的人突然就变得真切起来了。

    这种感觉——莫名地让人心动。

    感受着一下子跳得剧烈起来的心脏,乐白的眼神飘了飘,脸上有些发热。貌似君无颜不随便就pia死他的话,还不错的样子……?

    这个念头其实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但基本上每次它刚一冒头,就被乐白给按回去了。无他,他对君无颜不信任,他不知道君无颜现在这样的状态究竟能够持续多久,会不会又在什么时候突然犯病,又弄死他。要真是那样,乐白估计会疯。

    对于之前自己被君无颜弄死那么多次这件事,乐白之所以能够那么不在意,正是因为他并没有将君无颜摆在一个重要的位置。还是拿原先提到过的例子来说,乐白就好像一个有着百万巨款的符号,被人偷了一百块钱。如果这一百块钱是被个不怎么熟的人偷走的,那他顶多也就有点不爽,并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毕竟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无法承受的损失,但若是抢他钱的人,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那么他损失的,就不仅仅是那一百块钱了。

    乐白能够不在意扑街一两次,但却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自己被喜欢的人弄死这种事。

    这一点,乐白一早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也正是他虽然对君无颜抱有些微的好感,却从来没有放任这种感情的原因之一,可这一回,他的所有理智却都好像一下子齐刷刷地丢盔弃甲了似的,只剩下那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格外清晰。

    乐白对感情这档子事并不怎么了解,他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告白就已经胎死腹中了,之后也没有再和别人交往过,只是,可以肯定的是,君无颜的名字,绝对没有被列入他的名单中。事实上,哪怕乐白做好了可能要一辈子活在君无颜的庇佑之下的准备,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但是现在,他却有那么点不确定了。

    “夫人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呢?”君无颜带着笑意的声音,将乐白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发愣。

    这个问题,林原修也曾经问过乐白,出于对林原修的戒备,他当时只是含糊了过去,可是当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换成了君无颜之后,乐白犹豫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秘密或者禁忌,只是林原修对这件事的热衷程度,让乐白感到警惕而已。君无颜应该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意吧?

    他……可以信任君无颜吗?

    “若是夫人不想说,不用说就是了。”似乎是看出了乐白的想法,君无颜抬手揉了揉乐白的脑袋,轻笑着说道,“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啊……”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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