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 作者:楚寒衣青
第4节
“老李运气不好，老王我看你还是多说两种不同的黑暗料理比较好，比如说牛肉泥什么的，一口下去糊糊的，哈哈哈。”
“也别这么说，老李已经连续倒霉了一星期了，我们这一周隔三差五过来，运气好的吃到三顿好吃的，运气不好的也能吃到一顿好吃的，就老李来得最勤吃得最惨，哈哈哈哈，难怪是一个买了十年彩票却连五块钱都中不到的男人啊，绝对非同一般。”
“够了！”
叫老李的男人一声大吼。
他们或多或少是王振江的朋友，自从听了王振江的事情之后，纷纷来给易白棠捧场，一来二去还真喜欢上了这里，时不时就拿这家小店当着自己兄弟聚会的场所，来得久了，也和周围零星的客人混熟，一周之后，这里就已经不再是吃了就走、门可罗雀的饭店，变成了时不时爆发笑声的休闲场所。
一声怒吼之后，饭店顿时安静下来。
老李一声镇住场子，也不看别人，喃喃自语，连连搓手，虔诚地念了一百遍“好运阿门”之后，使出神龙无影手，闪电打开罩在大锅之上的铁盖！
嫩肉起伏于红汤之中，条条翠色的横陈，点点柔白交杂，一份漂亮的水煮牛肉出现在饭店内的众人眼中。
感慨声此起彼伏。
“修成正果，修成正果。”
“小老板这是发力了。”
“吃了一整个星期的黑暗料理就为了这天晚上，值了！”
“快尝尝，别磨蹭，尝完了之后告诉我们什么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诸位兄弟，料理美食他做主，今日运气我称雄，承让了，承让了，哈哈哈哈哈！”
老李又是一通喜气洋洋地大笑，冲着所有人都炫耀够了之后，方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夹牛肉进嘴里。
一阵沉默。
其余人按捺不住，纷纷开口：
“怎么了？什么味道倒是说说啊？”
“看着这么正常的料理，就老板的习惯，我不信味道不好。”
“没错，这锅水煮牛肉绝对是今天最正常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别卖关子，你要不说什么味道，我们就直接开抢了！”
这最后一句刚才出来，吃了牛肉的老李“唰”一下，掉下了两行泪来。
众人吓了一跳。
老李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开口：
“太好吃了，太惊艳了，太辣了，太爽了！牛肉入口即化，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牛肉，感觉以前吃的都不是牛肉，全他妈是牛渣……”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一边感慨地回味着，一边慢吞吞伸出筷子，准备夹住下一片牛肉。
但这时候，筷子如同雨点，蜂拥而至，坐在老李附近的人全在同一时间加入了抢食，老李只见面前七手八嘴，筷子纷飞，当下就急了起来，火烧火燎叫道：“你们给我住手！这是我的水煮牛肉，我的！”
“傻，见者有份，之前别人吃到好吃的你抢的时候可见你这么说。”
其余人纷纷鄙视。
王振江也是鄙视老李的人之一，不过他还记着点正事，一边抢食一边不忘对吧台之后，无所事事的易白棠说：“小老板，我看你这家店也有点想，最近反正有客人了，你有没有打算换一家大点的店面？”
“还要换大点的店面？”
从外头走进来的商怀砚正好听见了这一句话，当下失笑道。
他的进入给室内带来了一股冷风，热火朝天的气氛稍稍降温，客人们转回头去，就见永远穿着不同高订服装的大老板脱下身上的外头，抖了抖落在肩膀的雪花，然后将长外套与围巾一起挂在吧台角落的衣帽架上。
说起来哪间饭店会特意在角落摆一个衣帽架，就为了给一个人挂衣服帽子围巾？
客人们目光交流，意味深长。
本来没什么事情，就靠在吧台之后发呆的易白棠看见商怀砚走了进来，再次转身进入厨房，给商怀砚端出了一碗养胃粥。
小小的白粥盛在滚着蓝边的瓷器里头，正中间的位置安了颗滚圆滚圆的红枣，看上去特别清爽可人。
来了这么多次，就见这个人十次来八次有正常的食物吃，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啊。
客人们目光继续交流，更加意味深长。
商怀砚端起小碗，尝了一口粥。
虽然白粥里边只塞了一颗红枣，但从粥里丰富的味道来看，里头的材料绝对不止这一点点东西。
商怀砚无可否认每天晚上来这里喝一碗粥十分舒服，但对一个男人而言，天天吃白粥总感觉缺了点肉……他的目光飘向旁边的水煮牛肉，感慨道：“答应我，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点吃起来够劲的东西怎么样？”
易白棠正在脱厨师服。
商怀砚的到来宣告着今天彻底完结。
他摘掉了厨师帽，在脱外衣的时候回头淡淡看了商怀砚一眼。
他的内心其实十分想要给商怀砚来一点够劲的东西。
但好舌头的胃简直是个心腹大患。
算了，我要好好爱护好舌头，毕竟我长这么大，就碰见一个这样的好舌头，还是先小心翼翼地把好舌头给保护起来，其余之后再说吧！
就在易白棠沉思的当口，饭店里的众人闹也闹了，吃也吃了，买单之后，结伴一同离开。
饭店里就剩下易白棠与商怀砚两个人。
易白棠收拾完饭店，对商怀砚说：“走吧。”
“咦？”难道我刚吃完就要赶我走？
“去我房间里坐坐，看电视。”地狱料理挑战赛马上就要开播了！
“哦！”受宠若惊！
易白棠没管商怀砚的心思，他急着回去看电视，一下子就带着商怀砚走进厨房，穿过天井，来到最后面自己的卧室之中。
这是一间大概三十平左右的房间，入口的位置是洗漱间，客厅与卧室连在一起，很像常规意义上的单身公寓。
商怀砚进入的时候环视了一圈，桌子上除了一大盘葡萄外没有多余的东西，床上除了床单没有多余的东西，井井有条得根本不像有人正在这里住着。
“要啤酒吗？”
旁边传来易白棠的声音。
“冰的？”商怀砚问。
“常温的。”
“那行。”商怀砚回答，回答的那当口，他见易白棠拉开了柜子门，刹那间，大大小小的盒子噼里啪啦地砸到易白棠脚前。
易白棠面不改色，从中拿出两罐啤酒，又将砸下来的东西一一塞回去，最后将柜子门一关，再顺手开了电视，万事大吉，只等节目！
商怀砚哑然失笑，感情是乱不在表面上。
窗外狂风呼啸，壁挂电视播放着美食节目，地狱料理大赛还没到点，现在正是广告时间，广告之中，老牌的美食家高谈阔论自己的美食方案，并故作神秘地说出自己的独门秘笈：“今天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有福了，对于浙菜的代表菜色之一龙井虾仁，我有一门独家配方。这配方呢，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说它珍贵，过去厨师带弟子，别的都可以交给弟子，唯独配方不给，那做菜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时候怎么办呢？就随便找个理由，让徒弟拿什么东西过去，拿什么东西过来，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作料就放好了。这一手啊，短一点，能抻五六个年头；长一点，能抻七八个年头；说不珍贵又是因为……”
废话这么多。
大约电视台也觉得这位嘉宾废话多，趁着嘉宾说话的时候，在下方滚动一则新闻：，一则滚动新闻正在播出：“五年一度的《厨王争霸赛》将在今年六月再次开办，参赛者将与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师切磋技艺，最终胜利者将在决赛之中，与上一届的厨王面对面，决出真正的冠军；厨王争霸赛的奖品为，一等奖，奖金一百万元；二等奖……”
两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易白棠开了两罐啤酒的拉环，推了一罐给商怀砚。
商怀砚也拿个小碗，勤勤恳恳地剥了小半碗葡萄皮，给易白棠。
看着面前的小碗，易白棠睁大眼睛，心里特高兴！
好舌头果然感觉到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都开始投桃报李了，肯定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牡丹花的想法是错误的，并且像我学习，走在了正确的纯正的朋友的道路上了！
我现在只需要继续加深这段无价的友谊。
易白棠严肃脸沉思着。
既然投喂有用，那就再接再励，继续做好吃的投喂吧！
不过也可以搭配一点其他套餐，比如睡觉前的心灵交流～“真无聊。”易白棠突然开口。
商怀砚一愣。
“这个配方我三岁的时候就会背了。”易白棠淡淡说。
商怀砚这才发现对方说的是电视中龙井虾仁的那个配方。现在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将易白棠掐头去尾没有指向的句子给补全，并且能够从食物中吃出对方的想法和心情再表述出来……有点心累，是不是点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点？
“你呢？”易白棠没说两句话，直接一转头，看向商怀砚，理所当然问，“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商怀砚顿时愣住了。
他记得有很久、很久、很久了。
没有人再这么理所当然地询问他的过去，并以一种主人的模样理所当然要求分享了。
而更让他复杂的是，他在这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并不生气。
不止不生气，好像还真的有点倾诉的蠢动。
等等……
他之前说牡丹花，是开玩笑的……！
毕竟怎么看，对方也是一朵白海棠啊！
商怀砚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和对方都陷入了有点危险的境界。
但易白棠毫无所觉，还十分高兴，并非常自得地在小本本上打了个勾。
看吧看吧，他果然被我的友谊信鸽给打动了！
我就知道我的路线不可能错误，这种小小的问题，早就在各种电视节目中看过学过了，解决起来分分钟的事情，诶嘿～
【apéritif chaud】
第11章 sleep
外头的风好像越刮越大了，窗户上覆盖了一层雪，正闪烁着莹莹的白。
短暂的惊讶之后，沙发上的商怀砚平静下来，也在同时有了点犯难的感觉。
倒不是过去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因为太久没人问了，所以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知道从哪方面起头。
斟酌了好一会，他说：
“我的家庭比较复杂……”
“哦。”易白棠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父母还维持着婚姻关系，不过他们已经各自分开，选择了新的伴侣。”商怀砚又说。
“哦。”易白棠继续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正在我父母各自占据着不少股份的一家公司上班。”商怀砚再接着说，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哦。”易白棠还是在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现在的职位是行政总裁，负责处理一些公司内部的事物，也不算太忙，因为一些事情底下的人能够处理，另一些事情其余的股东会联合处理。”
说到这里，商怀砚总算明白了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性别做个简单的对调，那现在的情况几乎跟相亲宴上男女双方做自我介绍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
商怀砚特冷静特自然地看着易白棠。
就见易白棠第四次平平淡淡地：“哦。”
用一个单音表示自己把商怀砚说的话听进去之后，因为易白棠总算挪开了看着电视的目光，转向商怀砚：“也就是说，你也是从很小开始就学着干好行政总裁这个行业了？”
“……”好像也没说错。商怀砚琢磨着点了点头。
易白棠又问：“你父母是什么时候分居的？”
商怀砚：“我十八岁的时候。”
易白棠“唔”了一声，继而赞扬：“不错嘛，很有责任心！”
商怀砚：“……”他再琢磨琢磨，笑起来，“没错，挺有责任心的，我还真不怪他们。”
节目继续，风雪继续，两人的对话也继续。
“你喜不喜欢眼下这份职业？”易白棠问。
他放松身体，手臂一伸，越过商怀砚的背后搭在沙发靠背上。
小沙发不太长，两人身体挨着身体坐一起，易白棠懒懒说：“我也从很小时候就开始学厨艺，不过我还挺喜欢的，也希望能够一直做下去——”
他闭上眼睛。
未来会煮很多很多不同的菜。
好舌头也会尝到很多很多不同的味道。
不用太久，当好舌头吃到了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料理的时候，他肯定会感谢我的……哈……困！
当天晚上，风雪太大，商怀砚对怎么回去感到了苦恼。
易白棠大手一挥，表示房间不大床铺够大，我们可以一起睡一个晚上。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啊！
他的内心非常满足（＿＿）
易白棠是真困了，这时候距离他平常睡觉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雷打不动地休息一个晚上后，又在第二天上午五点准时醒来。
但这一回出了意外。
他的精神明明十分疲倦萎靡，神经却一点一点亢奋起来，寂静而漆黑的夜晚不再像往常一样催促他赶紧休息，而是改为提醒他今夜的特别之处。
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呢？
易白棠在第一时间想起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商怀砚。
然后他恍然：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果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脑海中一旦有了这样清晰的想法，神经中的亢奋一下子就有了宣泄的地方，易白棠忍不住悄悄地翻了个身，再悄悄地睁开眼睛，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好舌头。
好舌头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停留在商怀砚的脸上。
额头宽阔，鼻梁挺直，嘴唇有点薄，但常常笑，所以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棒的。
好舌头大概已经睡着了。
易白棠继续想。
有个人和自己一起睡。
有个人和自己一起睡啊……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嗯……
易白棠突然朝着商怀砚滚了一下，在被子底下和对方身体贴身体，并抬手将对方环入怀中。
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感觉。
和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太一样。
温热温热的。
柔软的，也不全是柔软的，软中带点硬。
确实瘦，抱着大概挺膈人的。
感觉完毕，易白棠心满意足，重新滚回自己的位置，再次闭上眼睛，这回真睡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就在他真正闭上眼睛的那一时刻，安安稳稳睡在旁边的商怀砚突然睁开一只眼睛，飞速地撩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了起来。
易白棠从小到大都没和别人一起睡过。
商怀砚倒是和很多人睡过，但问题是任何和他一起睡的人都和他直奔主题，从头到尾就不会出现这种两人穿着衣服盖一床被子好好睡觉的情况。
幸好睡到一半，易白棠滚进了他怀里……嗯，嗯？
这个姿势好像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不过感觉也还好。
商怀砚感觉到了一瞬的不对劲之后，内心继续蠢动。
虽然一起盖着被子纯睡觉很平淡很温馨，但他是拒绝的，他想要一点刺激的生活。
对方身体很软，味道很香。
商怀砚内心非常感激，他几乎没怎么纠结就打算按照流程，抽出自己被抱住的手臂，反客为主，揽住怀里的人。
但在这之前，怀里的人又滚走了。
滚走了。
滚走。
了。
商怀砚简直崩溃了，崩溃之中，他一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直到一阵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已经透过重重阻碍，传递到了室内。
易白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亮灯光，一时半会还没清醒：“谁？”
温柔地照了一夜的窗台雪在这时候重新黯淡下去。
硬生生躺了一整个晚上的商怀砚有了一瞬的恍惚，觉得这无穷的折磨好像终于到了尽头：“不知道。”他特热心，“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易白棠打一个小哈欠，转脸看向商怀砚，一眼看见了商怀砚憔悴的神态和浓浓的黑眼圈。
“没睡好？”他纳闷。
“……”简直无法违心说睡了。
“我去看看，你继续睡。”易白棠严肃道，自个下了床穿衣服，还不忘随手把掀开来的被子拉高，重新盖住商怀砚的脑袋，顺便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头脸。
这么瘦的好舌头还是早睡晚起，多多补补吧。
“……”商怀砚。也是日了狗狗了。
而这时候，易白棠沿着敲门声传来的方向向外走去，一路走到外头店铺的位置，好不容易弄开了门锁，就见一道黑影裹着外头的冷空气冲入室内，一把将自己抱住，大叫道：“老师，你终于开门了！这回你一定要救我一把，教我做饭吧！！！！”
最终还是没能睡下去，跟着进来的商怀砚：“……”
他看着抱住易白棠的人，目光变得有点小不爽，又有点小危险。
谁来告诉我，这家伙究竟是谁？
第12章 壁咚。
易白棠看清楚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皱起眉头：“是你。”
来人：“是我是我是我就是我！”如果此刻他拥有一条尾巴，那条尾巴一定已经欢快地摇摆了起来。
商怀砚：不要脸！
弄清楚了来的是谁，易白棠根本没有客气，直接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商怀砚：干得好！
易白棠再将人丢到吧台前的座位上，转身关了大门，冲其余两人说：“你们坐一下，我去弄个早餐，吃完了再说话。”
来人：“好好好！”
商怀砚：……什么，我和他竟是一个待遇？qaq说话间，两人一同看着易白棠转身走进厨房。接着，来人转头冲商怀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姓孙，单名一个凌，这位大哥是？”
“商，商怀砚。”商怀砚挑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绝不逊色的优雅笑容。
不动声色之间，两人目光对撞，硝烟无声。
易白棠压根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回到厨房的时候又打了一个哈欠，想起自己还没洗脸，还没刷牙，而外头有着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巴，于是决定弄个简单点的早餐：给孙凌的可丽饼和一杯咖啡。
给商怀砚的一碗阳春面。
热油先下平底锅，将打入了鸡蛋、牛奶的面糊放入，抬起一晃，鸡蛋面糊就摊成了鸡蛋面饼。将鸡蛋面糊煎至边沿翻起时起锅，再将火腿，培根，入锅中加热，最后将酱料、切薄了的黄瓜以及之前的火腿培根一起卷起，可丽饼就做好了。
将饼卷好之后，易白棠开始用机器将咖啡豆打粉泡咖啡并烧开之前准备好的高汤。
途中他悠悠闲闲地去刷了个牙，洗了个脸，顺便叫了商怀砚一声，让他也刷个牙洗个脸。
等洗脸刷牙结束，咖啡粉和高汤都准备好了。
易白棠冲了一杯咖啡，将生面下锅，同时用生抽、老抽、葱花、猪板油以及一点大蒜叶拌好汤底，等汤底拌好，锅里头的水刚好烧开，面条煮熟，夹入碗中，三个人的早餐就都准备好了。
易白棠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商怀砚和孙凌正在相互打量对方，听见里传来的声音后，又不动声色挪开目光，看向走来的第三个人。
“咔。”
可丽饼和咖啡归孙凌了。
“咔。”
阳春面归商怀砚了。
至于自己，当然既有可丽饼，又有阳春面了。
商怀砚与孙凌再次对视一眼，目光停留在对方的食物上。
居然是正常的……
可恶……
有点想吃对方碗里的东西！
易白棠没发现面前的暗潮汹涌，他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对孙凌说：“什么事？”
孙凌定定神：“是这样的，老师……”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老师？”易白棠纳闷，这人不就是之前来这里吃过几顿饭吗？
“就在今天。”孙凌镇定回答。
“不收。”易白棠。
“为什么？”孙凌脱口而出。
“你？不是这块料。”易白棠淡淡道，目光里透露出明显的嫌弃来。
“……”名牌大学生·还算小有名气的摄影家·孙凌·以前被叫小天才，“老师，其实我只是要学一道菜而已……”
“什么菜？”易白棠想想，觉得只学一道菜的话好像可以接受。
“我也不知道。”孙凌回答，赶在易白棠挑起眉梢之前，他连忙接口，“但我知道那道菜的感觉，只要我将感觉说出来，老师你肯定能够知道那是一道什么菜！！”
易白棠以目光示意对方开口。
孙凌羞涩一笑，将自己思索许久，早就准备好了的话说出来：“要有初始恋爱，其后历经沧桑，过尽千帆，看破红尘，彼此珍重，相忘江湖的，菜。”
易白棠：“……”
商怀砚：“噗。”他差点被一口面条汤呛到了。
易白棠冷冷道：“门在你背后，慢走不送。”
孙凌：“老师qaq，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千万别见死不救……”
易白棠眉头不抬：“你另请高明吧，我做不出这玩意。”
孙凌：“老师qaq，我已经找了九家大酒店了，您就是我找的第十家。”
易白棠：“别让我亲自请你。”
他话里难得地透出了几分威胁。
这个时候易白棠h不爽了，不爽得将昨晚和人一起睡觉的新奇感都冲淡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竟然能说出我做不出来的饭菜！
讨厌讨厌讨厌！
完全不想看到他噜╭（╯╰）╮！
孙凌看懂易白棠的脸色，秒转话题：“……老师，我几天没来，这位是？”
易白棠：当然是我朋友了。
他淡淡说：“食客。”
商怀砚微笑：“是他朋友。”
孙凌努力刷好感：“他来得好早哈哈哈……咦，不对，你们昨晚是一起睡的吗？”
易白棠：当然，感觉新奇，十分不赖。
他继续淡淡：“哼。”
商怀砚侧目，小朋友目光敏锐：“他是说没错。”
孙凌赶紧抓住话题：“老师对朋友真好，太好了，不止放弃黑暗料理煮好吃的，还和朋友一起睡觉！！”
易白棠：好舌头你听见了吧，我对你究竟有多好，还不快点和我做好朋友，唏嘘。
他第三次淡淡：“你可以闭嘴了。”
孙凌哪肯闭嘴啊，他求的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嬉皮笑脸说：“老师，你看我之前也来过了那么多次，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生熟熟熟熟熟了，怎么也变成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江湖救急，慷慨出手……”
易白棠眼皮也不撩，声音阴沉下去：“闭嘴，滚。”
商怀砚内心的小人差点笑死，为了避免自己当场笑场，他连忙喝了一口面汤，又吃了一口面条。
没有放太多材料的阳春面吃起来非常清淡，仅有的一点骨头滋味全藏在了汤里头，剩下长长的面条卷起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带着面特有的筋道和清香。
吃着吃着，商怀砚突然吃出了一点藏在咸香里头的淡淡甜味。
是非得要将嘴里的食材咬开来，碾碎了，再磨成沫，才能感觉到的那一点点自舌尖上弥漫出来的味道。
商怀砚心头忽然一动，不由抬头看向易白棠。
这究竟是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是易白棠做这道菜时候的真实感情……比如对方刚才出现的口是心非？
如果这是易白棠内心的想法——
他忍不住一笑。
真甜。
真有趣。
易白棠态度坚决，孙凌无力扭转，只能死皮赖脸地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再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目送着孙凌离去，易白棠突然将头转向商怀砚。
商怀砚：“？”
易白棠思索：“你说……他刚才的要求中，恋爱是什么感觉呢。”
商怀砚轻快说：“这个我懂。”他笑起来，“就是那种荷尔蒙激素被激发的感觉，让人心跳加速，脸红耳热。”他说着说着，突然福至心灵，卷起衣袖，一脸兴致勃勃，“要不要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易白棠长久地注视着商怀砚。
商怀砚有点小紧张，以为自己暗搓搓的内心被窥破了。
易白棠忽然一抬手，修长的手臂直接横过吧台，再擦着商怀砚的耳朵与头发，抵在他背后的墙壁上。
身前的吧台，吧台后的人，身后的墙壁。
忽然之间，商怀砚被圈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之中。
商怀砚：“……”
易白棠身体微微前倾。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天花板上的灯光好像反射到对方的眼睛里了。
易白棠看着面前人眼里的那点光，有点莫名地想着，然后，停在了间隔对方嘴唇前几厘米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动。
只有呼吸的声音在继续。
易白棠想起了昨天晚上一起睡觉时候的感觉。
那种感觉……挺舒服的。
他再沉默两秒钟，拉开了一点距离，说：“最近流行的壁咚。”
易白棠内心：做之前没感觉，做之后居然有点小紧张。
易白棠表面：“没什么感觉。你想要怎么给我示范？”
商怀砚背脊已经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他的目光惊奇极了。
第13章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味道更好的地方。
这样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像一把小刷子，在身体里挠痒痒。
易白棠不动声色迎着商怀砚的眼神，不确定这样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正当这时，商怀砚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有点低、还曳长了尾音，不像是在叫着易白棠，更像是自言自语。
“易、白、棠……”
“嗯？”易白棠。
商怀砚被惊醒了，他再次看向易白棠，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古怪，倒是笑意再一次浮现：“没什么，你煮的面里头有特别的味道。”
“什么特别的味道？”雷达竖起。
“大概就是——”商怀砚失笑，“属于易白棠的味道吧。”
说着，他收回后倾的身体，坐回原位，低下头，酣畅淋漓地吃了一大口面条，将其细细咀嚼，慢慢品味，一一吞咽之后，才再开口说话，说话的同时，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味道更好的地方。”
“……”易白棠。
他凉飕飕地瞟了商怀砚一眼，当着自己的面说别的厨师味道更好？哼，除了那个大魔王……这两天都不想理好舌头了！
两人快速吃完了早餐，长了二十好几，一向秉持着吃完了甩碗，油瓶倒了不扶的商总裁这时候也不好再蹭完了睡再蹭吃，十分上道地卷起衣袖，将碗筷一起拿回厨房，准备帮人把碗给洗了。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易白棠的“易氏标准”。
他竟然真的将碗浸泡了五分钟再洗了足足三遍然后一一擦干放入消毒柜中消毒……
第4节
恋耽美
第4节
“老李运气不好，老王我看你还是多说两种不同的黑暗料理比较好，比如说牛肉泥什么的，一口下去糊糊的，哈哈哈。”
“也别这么说，老李已经连续倒霉了一星期了，我们这一周隔三差五过来，运气好的吃到三顿好吃的，运气不好的也能吃到一顿好吃的，就老李来得最勤吃得最惨，哈哈哈哈，难怪是一个买了十年彩票却连五块钱都中不到的男人啊，绝对非同一般。”
“够了！”
叫老李的男人一声大吼。
他们或多或少是王振江的朋友，自从听了王振江的事情之后，纷纷来给易白棠捧场，一来二去还真喜欢上了这里，时不时就拿这家小店当着自己兄弟聚会的场所，来得久了，也和周围零星的客人混熟，一周之后，这里就已经不再是吃了就走、门可罗雀的饭店，变成了时不时爆发笑声的休闲场所。
一声怒吼之后，饭店顿时安静下来。
老李一声镇住场子，也不看别人，喃喃自语，连连搓手，虔诚地念了一百遍“好运阿门”之后，使出神龙无影手，闪电打开罩在大锅之上的铁盖！
嫩肉起伏于红汤之中，条条翠色的横陈，点点柔白交杂，一份漂亮的水煮牛肉出现在饭店内的众人眼中。
感慨声此起彼伏。
“修成正果，修成正果。”
“小老板这是发力了。”
“吃了一整个星期的黑暗料理就为了这天晚上，值了！”
“快尝尝，别磨蹭，尝完了之后告诉我们什么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诸位兄弟，料理美食他做主，今日运气我称雄，承让了，承让了，哈哈哈哈哈！”
老李又是一通喜气洋洋地大笑，冲着所有人都炫耀够了之后，方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夹牛肉进嘴里。
一阵沉默。
其余人按捺不住，纷纷开口：
“怎么了？什么味道倒是说说啊？”
“看着这么正常的料理，就老板的习惯，我不信味道不好。”
“没错，这锅水煮牛肉绝对是今天最正常最好吃的东西了。”
“你别卖关子，你要不说什么味道，我们就直接开抢了！”
这最后一句刚才出来，吃了牛肉的老李“唰”一下，掉下了两行泪来。
众人吓了一跳。
老李一边流泪，一边缓缓开口：
“太好吃了，太惊艳了，太辣了，太爽了！牛肉入口即化，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牛肉，感觉以前吃的都不是牛肉，全他妈是牛渣……”
说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一边感慨地回味着，一边慢吞吞伸出筷子，准备夹住下一片牛肉。
但这时候，筷子如同雨点，蜂拥而至，坐在老李附近的人全在同一时间加入了抢食，老李只见面前七手八嘴，筷子纷飞，当下就急了起来，火烧火燎叫道：“你们给我住手！这是我的水煮牛肉，我的！”
“傻，见者有份，之前别人吃到好吃的你抢的时候可见你这么说。”
其余人纷纷鄙视。
王振江也是鄙视老李的人之一，不过他还记着点正事，一边抢食一边不忘对吧台之后，无所事事的易白棠说：“小老板，我看你这家店也有点想，最近反正有客人了，你有没有打算换一家大点的店面？”
“还要换大点的店面？”
从外头走进来的商怀砚正好听见了这一句话，当下失笑道。
他的进入给室内带来了一股冷风，热火朝天的气氛稍稍降温，客人们转回头去，就见永远穿着不同高订服装的大老板脱下身上的外头，抖了抖落在肩膀的雪花，然后将长外套与围巾一起挂在吧台角落的衣帽架上。
说起来哪间饭店会特意在角落摆一个衣帽架，就为了给一个人挂衣服帽子围巾？
客人们目光交流，意味深长。
本来没什么事情，就靠在吧台之后发呆的易白棠看见商怀砚走了进来，再次转身进入厨房，给商怀砚端出了一碗养胃粥。
小小的白粥盛在滚着蓝边的瓷器里头，正中间的位置安了颗滚圆滚圆的红枣，看上去特别清爽可人。
来了这么多次，就见这个人十次来八次有正常的食物吃，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啊。
客人们目光继续交流，更加意味深长。
商怀砚端起小碗，尝了一口粥。
虽然白粥里边只塞了一颗红枣，但从粥里丰富的味道来看，里头的材料绝对不止这一点点东西。
商怀砚无可否认每天晚上来这里喝一碗粥十分舒服，但对一个男人而言，天天吃白粥总感觉缺了点肉……他的目光飘向旁边的水煮牛肉，感慨道：“答应我，什么时候也给我弄一点吃起来够劲的东西怎么样？”
易白棠正在脱厨师服。
商怀砚的到来宣告着今天彻底完结。
他摘掉了厨师帽，在脱外衣的时候回头淡淡看了商怀砚一眼。
他的内心其实十分想要给商怀砚来一点够劲的东西。
但好舌头的胃简直是个心腹大患。
算了，我要好好爱护好舌头，毕竟我长这么大，就碰见一个这样的好舌头，还是先小心翼翼地把好舌头给保护起来，其余之后再说吧！
就在易白棠沉思的当口，饭店里的众人闹也闹了，吃也吃了，买单之后，结伴一同离开。
饭店里就剩下易白棠与商怀砚两个人。
易白棠收拾完饭店，对商怀砚说：“走吧。”
“咦？”难道我刚吃完就要赶我走？
“去我房间里坐坐，看电视。”地狱料理挑战赛马上就要开播了！
“哦！”受宠若惊！
易白棠没管商怀砚的心思，他急着回去看电视，一下子就带着商怀砚走进厨房，穿过天井，来到最后面自己的卧室之中。
这是一间大概三十平左右的房间，入口的位置是洗漱间，客厅与卧室连在一起，很像常规意义上的单身公寓。
商怀砚进入的时候环视了一圈，桌子上除了一大盘葡萄外没有多余的东西，床上除了床单没有多余的东西，井井有条得根本不像有人正在这里住着。
“要啤酒吗？”
旁边传来易白棠的声音。
“冰的？”商怀砚问。
“常温的。”
“那行。”商怀砚回答，回答的那当口，他见易白棠拉开了柜子门，刹那间，大大小小的盒子噼里啪啦地砸到易白棠脚前。
易白棠面不改色，从中拿出两罐啤酒，又将砸下来的东西一一塞回去，最后将柜子门一关，再顺手开了电视，万事大吉，只等节目！
商怀砚哑然失笑，感情是乱不在表面上。
窗外狂风呼啸，壁挂电视播放着美食节目，地狱料理大赛还没到点，现在正是广告时间，广告之中，老牌的美食家高谈阔论自己的美食方案，并故作神秘地说出自己的独门秘笈：“今天在电视机前的观众有福了，对于浙菜的代表菜色之一龙井虾仁，我有一门独家配方。这配方呢，说珍贵也珍贵，说不珍贵也不珍贵；说它珍贵，过去厨师带弟子，别的都可以交给弟子，唯独配方不给，那做菜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时候怎么办呢？就随便找个理由，让徒弟拿什么东西过去，拿什么东西过来，就这么一转身的功夫，作料就放好了。这一手啊，短一点，能抻五六个年头；长一点，能抻七八个年头；说不珍贵又是因为……”
废话这么多。
大约电视台也觉得这位嘉宾废话多，趁着嘉宾说话的时候，在下方滚动一则新闻：，一则滚动新闻正在播出：“五年一度的《厨王争霸赛》将在今年六月再次开办，参赛者将与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师切磋技艺，最终胜利者将在决赛之中，与上一届的厨王面对面，决出真正的冠军；厨王争霸赛的奖品为，一等奖，奖金一百万元；二等奖……”
两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易白棠开了两罐啤酒的拉环，推了一罐给商怀砚。
商怀砚也拿个小碗，勤勤恳恳地剥了小半碗葡萄皮，给易白棠。
看着面前的小碗，易白棠睁大眼睛，心里特高兴！
好舌头果然感觉到我最近一段时间的努力，都开始投桃报李了，肯定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牡丹花的想法是错误的，并且像我学习，走在了正确的纯正的朋友的道路上了！
我现在只需要继续加深这段无价的友谊。
易白棠严肃脸沉思着。
既然投喂有用，那就再接再励，继续做好吃的投喂吧！
不过也可以搭配一点其他套餐，比如睡觉前的心灵交流～“真无聊。”易白棠突然开口。
商怀砚一愣。
“这个配方我三岁的时候就会背了。”易白棠淡淡说。
商怀砚这才发现对方说的是电视中龙井虾仁的那个配方。现在他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将易白棠掐头去尾没有指向的句子给补全，并且能够从食物中吃出对方的想法和心情再表述出来……有点心累，是不是点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点？
“你呢？”易白棠没说两句话，直接一转头，看向商怀砚，理所当然问，“我小时候就是这样，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商怀砚顿时愣住了。
他记得有很久、很久、很久了。
没有人再这么理所当然地询问他的过去，并以一种主人的模样理所当然要求分享了。
而更让他复杂的是，他在这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并不生气。
不止不生气，好像还真的有点倾诉的蠢动。
等等……
他之前说牡丹花，是开玩笑的……！
毕竟怎么看，对方也是一朵白海棠啊！
商怀砚欲言又止，觉得自己和对方都陷入了有点危险的境界。
但易白棠毫无所觉，还十分高兴，并非常自得地在小本本上打了个勾。
看吧看吧，他果然被我的友谊信鸽给打动了！
我就知道我的路线不可能错误，这种小小的问题，早就在各种电视节目中看过学过了，解决起来分分钟的事情，诶嘿～
【apéritif chaud】
第11章 sleep
外头的风好像越刮越大了，窗户上覆盖了一层雪，正闪烁着莹莹的白。
短暂的惊讶之后，沙发上的商怀砚平静下来，也在同时有了点犯难的感觉。
倒不是过去有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因为太久没人问了，所以一时半会之间，他也不知道从哪方面起头。
斟酌了好一会，他说：
“我的家庭比较复杂……”
“哦。”易白棠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父母还维持着婚姻关系，不过他们已经各自分开，选择了新的伴侣。”商怀砚又说。
“哦。”易白棠继续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正在我父母各自占据着不少股份的一家公司上班。”商怀砚再接着说，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哦。”易白棠还是在看地狱料理大赛。
“我现在的职位是行政总裁，负责处理一些公司内部的事物，也不算太忙，因为一些事情底下的人能够处理，另一些事情其余的股东会联合处理。”
说到这里，商怀砚总算明白了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性别做个简单的对调，那现在的情况几乎跟相亲宴上男女双方做自我介绍时候的场景一模一样。
商怀砚特冷静特自然地看着易白棠。
就见易白棠第四次平平淡淡地：“哦。”
用一个单音表示自己把商怀砚说的话听进去之后，因为易白棠总算挪开了看着电视的目光，转向商怀砚：“也就是说，你也是从很小开始就学着干好行政总裁这个行业了？”
“……”好像也没说错。商怀砚琢磨着点了点头。
易白棠又问：“你父母是什么时候分居的？”
商怀砚：“我十八岁的时候。”
易白棠“唔”了一声，继而赞扬：“不错嘛，很有责任心！”
商怀砚：“……”他再琢磨琢磨，笑起来，“没错，挺有责任心的，我还真不怪他们。”
节目继续，风雪继续，两人的对话也继续。
“你喜不喜欢眼下这份职业？”易白棠问。
他放松身体，手臂一伸，越过商怀砚的背后搭在沙发靠背上。
小沙发不太长，两人身体挨着身体坐一起，易白棠懒懒说：“我也从很小时候就开始学厨艺，不过我还挺喜欢的，也希望能够一直做下去——”
他闭上眼睛。
未来会煮很多很多不同的菜。
好舌头也会尝到很多很多不同的味道。
不用太久，当好舌头吃到了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料理的时候，他肯定会感谢我的……哈……困！
当天晚上，风雪太大，商怀砚对怎么回去感到了苦恼。
易白棠大手一挥，表示房间不大床铺够大，我们可以一起睡一个晚上。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啊！
他的内心非常满足（＿＿）
易白棠是真困了，这时候距离他平常睡觉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雷打不动地休息一个晚上后，又在第二天上午五点准时醒来。
但这一回出了意外。
他的精神明明十分疲倦萎靡，神经却一点一点亢奋起来，寂静而漆黑的夜晚不再像往常一样催促他赶紧休息，而是改为提醒他今夜的特别之处。
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的呢？
易白棠在第一时间想起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商怀砚。
然后他恍然：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果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脑海中一旦有了这样清晰的想法，神经中的亢奋一下子就有了宣泄的地方，易白棠忍不住悄悄地翻了个身，再悄悄地睁开眼睛，看向睡在自己身旁的好舌头。
好舌头长得还挺好看的。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停留在商怀砚的脸上。
额头宽阔，鼻梁挺直，嘴唇有点薄，但常常笑，所以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棒的。
好舌头大概已经睡着了。
易白棠继续想。
有个人和自己一起睡。
有个人和自己一起睡啊……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嗯……
易白棠突然朝着商怀砚滚了一下，在被子底下和对方身体贴身体，并抬手将对方环入怀中。
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感觉。
和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太一样。
温热温热的。
柔软的，也不全是柔软的，软中带点硬。
确实瘦，抱着大概挺膈人的。
感觉完毕，易白棠心满意足，重新滚回自己的位置，再次闭上眼睛，这回真睡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就在他真正闭上眼睛的那一时刻，安安稳稳睡在旁边的商怀砚突然睁开一只眼睛，飞速地撩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了起来。
易白棠从小到大都没和别人一起睡过。
商怀砚倒是和很多人睡过，但问题是任何和他一起睡的人都和他直奔主题，从头到尾就不会出现这种两人穿着衣服盖一床被子好好睡觉的情况。
幸好睡到一半，易白棠滚进了他怀里……嗯，嗯？
这个姿势好像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不过感觉也还好。
商怀砚感觉到了一瞬的不对劲之后，内心继续蠢动。
虽然一起盖着被子纯睡觉很平淡很温馨，但他是拒绝的，他想要一点刺激的生活。
对方身体很软，味道很香。
商怀砚内心非常感激，他几乎没怎么纠结就打算按照流程，抽出自己被抱住的手臂，反客为主，揽住怀里的人。
但在这之前，怀里的人又滚走了。
滚走了。
滚走。
了。
商怀砚简直崩溃了，崩溃之中，他一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直到一阵急促而剧烈的敲门声已经透过重重阻碍，传递到了室内。
易白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亮灯光，一时半会还没清醒：“谁？”
温柔地照了一夜的窗台雪在这时候重新黯淡下去。
硬生生躺了一整个晚上的商怀砚有了一瞬的恍惚，觉得这无穷的折磨好像终于到了尽头：“不知道。”他特热心，“我去看看，你继续睡。”
易白棠打一个小哈欠，转脸看向商怀砚，一眼看见了商怀砚憔悴的神态和浓浓的黑眼圈。
“没睡好？”他纳闷。
“……”简直无法违心说睡了。
“我去看看，你继续睡。”易白棠严肃道，自个下了床穿衣服，还不忘随手把掀开来的被子拉高，重新盖住商怀砚的脑袋，顺便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头脸。
这么瘦的好舌头还是早睡晚起，多多补补吧。
“……”商怀砚。也是日了狗狗了。
而这时候，易白棠沿着敲门声传来的方向向外走去，一路走到外头店铺的位置，好不容易弄开了门锁，就见一道黑影裹着外头的冷空气冲入室内，一把将自己抱住，大叫道：“老师，你终于开门了！这回你一定要救我一把，教我做饭吧！！！！”
最终还是没能睡下去，跟着进来的商怀砚：“……”
他看着抱住易白棠的人，目光变得有点小不爽，又有点小危险。
谁来告诉我，这家伙究竟是谁？
第12章 壁咚。
易白棠看清楚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他皱起眉头：“是你。”
来人：“是我是我是我就是我！”如果此刻他拥有一条尾巴，那条尾巴一定已经欢快地摇摆了起来。
商怀砚：不要脸！
弄清楚了来的是谁，易白棠根本没有客气，直接将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商怀砚：干得好！
易白棠再将人丢到吧台前的座位上，转身关了大门，冲其余两人说：“你们坐一下，我去弄个早餐，吃完了再说话。”
来人：“好好好！”
商怀砚：……什么，我和他竟是一个待遇？qaq说话间，两人一同看着易白棠转身走进厨房。接着，来人转头冲商怀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姓孙，单名一个凌，这位大哥是？”
“商，商怀砚。”商怀砚挑起唇角，露出了一个绝不逊色的优雅笑容。
不动声色之间，两人目光对撞，硝烟无声。
易白棠压根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回到厨房的时候又打了一个哈欠，想起自己还没洗脸，还没刷牙，而外头有着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巴，于是决定弄个简单点的早餐：给孙凌的可丽饼和一杯咖啡。
给商怀砚的一碗阳春面。
热油先下平底锅，将打入了鸡蛋、牛奶的面糊放入，抬起一晃，鸡蛋面糊就摊成了鸡蛋面饼。将鸡蛋面糊煎至边沿翻起时起锅，再将火腿，培根，入锅中加热，最后将酱料、切薄了的黄瓜以及之前的火腿培根一起卷起，可丽饼就做好了。
将饼卷好之后，易白棠开始用机器将咖啡豆打粉泡咖啡并烧开之前准备好的高汤。
途中他悠悠闲闲地去刷了个牙，洗了个脸，顺便叫了商怀砚一声，让他也刷个牙洗个脸。
等洗脸刷牙结束，咖啡粉和高汤都准备好了。
易白棠冲了一杯咖啡，将生面下锅，同时用生抽、老抽、葱花、猪板油以及一点大蒜叶拌好汤底，等汤底拌好，锅里头的水刚好烧开，面条煮熟，夹入碗中，三个人的早餐就都准备好了。
易白棠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商怀砚和孙凌正在相互打量对方，听见里传来的声音后，又不动声色挪开目光，看向走来的第三个人。
“咔。”
可丽饼和咖啡归孙凌了。
“咔。”
阳春面归商怀砚了。
至于自己，当然既有可丽饼，又有阳春面了。
商怀砚与孙凌再次对视一眼，目光停留在对方的食物上。
居然是正常的……
可恶……
有点想吃对方碗里的东西！
易白棠没发现面前的暗潮汹涌，他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对孙凌说：“什么事？”
孙凌定定神：“是这样的，老师……”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老师？”易白棠纳闷，这人不就是之前来这里吃过几顿饭吗？
“就在今天。”孙凌镇定回答。
“不收。”易白棠。
“为什么？”孙凌脱口而出。
“你？不是这块料。”易白棠淡淡道，目光里透露出明显的嫌弃来。
“……”名牌大学生·还算小有名气的摄影家·孙凌·以前被叫小天才，“老师，其实我只是要学一道菜而已……”
“什么菜？”易白棠想想，觉得只学一道菜的话好像可以接受。
“我也不知道。”孙凌回答，赶在易白棠挑起眉梢之前，他连忙接口，“但我知道那道菜的感觉，只要我将感觉说出来，老师你肯定能够知道那是一道什么菜！！”
易白棠以目光示意对方开口。
孙凌羞涩一笑，将自己思索许久，早就准备好了的话说出来：“要有初始恋爱，其后历经沧桑，过尽千帆，看破红尘，彼此珍重，相忘江湖的，菜。”
易白棠：“……”
商怀砚：“噗。”他差点被一口面条汤呛到了。
易白棠冷冷道：“门在你背后，慢走不送。”
孙凌：“老师qaq，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千万别见死不救……”
易白棠眉头不抬：“你另请高明吧，我做不出这玩意。”
孙凌：“老师qaq，我已经找了九家大酒店了，您就是我找的第十家。”
易白棠：“别让我亲自请你。”
他话里难得地透出了几分威胁。
这个时候易白棠h不爽了，不爽得将昨晚和人一起睡觉的新奇感都冲淡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竟然能说出我做不出来的饭菜！
讨厌讨厌讨厌！
完全不想看到他噜╭（╯╰）╮！
孙凌看懂易白棠的脸色，秒转话题：“……老师，我几天没来，这位是？”
易白棠：当然是我朋友了。
他淡淡说：“食客。”
商怀砚微笑：“是他朋友。”
孙凌努力刷好感：“他来得好早哈哈哈……咦，不对，你们昨晚是一起睡的吗？”
易白棠：当然，感觉新奇，十分不赖。
他继续淡淡：“哼。”
商怀砚侧目，小朋友目光敏锐：“他是说没错。”
孙凌赶紧抓住话题：“老师对朋友真好，太好了，不止放弃黑暗料理煮好吃的，还和朋友一起睡觉！！”
易白棠：好舌头你听见了吧，我对你究竟有多好，还不快点和我做好朋友，唏嘘。
他第三次淡淡：“你可以闭嘴了。”
孙凌哪肯闭嘴啊，他求的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嬉皮笑脸说：“老师，你看我之前也来过了那么多次，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生熟熟熟熟熟了，怎么也变成朋友了吧？既然是朋友，江湖救急，慷慨出手……”
易白棠眼皮也不撩，声音阴沉下去：“闭嘴，滚。”
商怀砚内心的小人差点笑死，为了避免自己当场笑场，他连忙喝了一口面汤，又吃了一口面条。
没有放太多材料的阳春面吃起来非常清淡，仅有的一点骨头滋味全藏在了汤里头，剩下长长的面条卷起放入口中，咀嚼的时候带着面特有的筋道和清香。
吃着吃着，商怀砚突然吃出了一点藏在咸香里头的淡淡甜味。
是非得要将嘴里的食材咬开来，碾碎了，再磨成沫，才能感觉到的那一点点自舌尖上弥漫出来的味道。
商怀砚心头忽然一动，不由抬头看向易白棠。
这究竟是食物本身的味道，还是易白棠做这道菜时候的真实感情……比如对方刚才出现的口是心非？
如果这是易白棠内心的想法——
他忍不住一笑。
真甜。
真有趣。
易白棠态度坚决，孙凌无力扭转，只能死皮赖脸地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再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目送着孙凌离去，易白棠突然将头转向商怀砚。
商怀砚：“？”
易白棠思索：“你说……他刚才的要求中，恋爱是什么感觉呢。”
商怀砚轻快说：“这个我懂。”他笑起来，“就是那种荷尔蒙激素被激发的感觉，让人心跳加速，脸红耳热。”他说着说着，突然福至心灵，卷起衣袖，一脸兴致勃勃，“要不要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易白棠长久地注视着商怀砚。
商怀砚有点小紧张，以为自己暗搓搓的内心被窥破了。
易白棠忽然一抬手，修长的手臂直接横过吧台，再擦着商怀砚的耳朵与头发，抵在他背后的墙壁上。
身前的吧台，吧台后的人，身后的墙壁。
忽然之间，商怀砚被圈在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之中。
商怀砚：“……”
易白棠身体微微前倾。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接近。
天花板上的灯光好像反射到对方的眼睛里了。
易白棠看着面前人眼里的那点光，有点莫名地想着，然后，停在了间隔对方嘴唇前几厘米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动。
只有呼吸的声音在继续。
易白棠想起了昨天晚上一起睡觉时候的感觉。
那种感觉……挺舒服的。
他再沉默两秒钟，拉开了一点距离，说：“最近流行的壁咚。”
易白棠内心：做之前没感觉，做之后居然有点小紧张。
易白棠表面：“没什么感觉。你想要怎么给我示范？”
商怀砚背脊已经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他的目光惊奇极了。
第13章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味道更好的地方。
这样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像一把小刷子，在身体里挠痒痒。
易白棠不动声色迎着商怀砚的眼神，不确定这样的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正当这时，商怀砚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有点低、还曳长了尾音，不像是在叫着易白棠，更像是自言自语。
“易、白、棠……”
“嗯？”易白棠。
商怀砚被惊醒了，他再次看向易白棠，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古怪，倒是笑意再一次浮现：“没什么，你煮的面里头有特别的味道。”
“什么特别的味道？”雷达竖起。
“大概就是——”商怀砚失笑，“属于易白棠的味道吧。”
说着，他收回后倾的身体，坐回原位，低下头，酣畅淋漓地吃了一大口面条，将其细细咀嚼，慢慢品味，一一吞咽之后，才再开口说话，说话的同时，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味道更好的地方。”
“……”易白棠。
他凉飕飕地瞟了商怀砚一眼，当着自己的面说别的厨师味道更好？哼，除了那个大魔王……这两天都不想理好舌头了！
两人快速吃完了早餐，长了二十好几，一向秉持着吃完了甩碗，油瓶倒了不扶的商总裁这时候也不好再蹭完了睡再蹭吃，十分上道地卷起衣袖，将碗筷一起拿回厨房，准备帮人把碗给洗了。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易白棠的“易氏标准”。
他竟然真的将碗浸泡了五分钟再洗了足足三遍然后一一擦干放入消毒柜中消毒……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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