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第36节

    传送域门可作远距离大批量传送,传送耗费颇大,但比起传送阵台要稳固得多,而且玄天门有法阵禁制,传送阵台只能在门内有限的范围里做近距离传送,想要传送到门派外面去就只能通过传送域门或走山门大路。

    作为连通外界的地方,自然有着最严密的把守防范,仅镇守的元婴境一代弟子就有三位,距此不远的地方就是真传弟子居住的大院,再往后面行走几箭之地就是紫天君的住所,再后面就是长老院。

    包谷落在传送域门前即被觉察到,旁边小屋里打坐镇守的一代弟子全被惊动出来,客气地出言询问。

    一旁值守的二代弟子见到面覆轻纱的包谷出现,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愣了好几息时间才回过神来,赶紧抱拳行礼。有过四个月前被揍的经历,现在这些二代弟子见着包谷那是毕恭毕敬,半点造次都不敢有。

    要用传送域门出行,只有掌门和长老院里有数的几位长老才有资格,别人要用传送域门得有掌门令信。

    包谷手上有一块掌门令信,她从超大储物袋中取出前阵子师公给她的令牌,手执令牌,说:“我有事要离开玄天门。”

    那一排负责把守传送域门的二代弟子及那三个一代弟子看到包谷手里的令牌眼睛都看傻了。那令牌上写着四个字:“掌门亲临”,紫天君亲自祭炼的掌门亲临令牌,上面烙有他独特的标志和气息,玄天门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包谷拿着“掌门亲临”令牌要从传送域门走,谁敢拦?

    恭恭敬敬地抱拳先对着掌门亲临令牌行礼,又再毕恭毕敬地把包谷送上传送域门。

    包谷踏上传送域门,破空离去。

    她刚走,坐镇玄天门的紫天君便传音对所有知情者下了禁口令。

    至于包谷动用传送域门刻下坐标时,紫天君亦悄悄用了手段做了遮掩,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包谷去哪了。

    路途实在太过遥远,即使从传送域门走,那也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到地方。

    她是寅时出的门,到达青山郡的时候已是巳时。

    她刻的坐标有点偏差,落在了城郊田间的一片麦地里,绿油油的麦苗长势正好。

    烟雨如纱,滋润万物。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然而空气中泥土混合清草的清香却让包谷嗅到了儿时熟悉的味道。她抬眼望去,见到远处隐隐绰绰地有不少行人,成群结队地走在田野之间。原本只有庄稼汉子、农妇忙活的田野今日竟不同寻常地热闹。

    鞭炮声时不时地响起,轰隆隆地在田间野地里回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叶道。

    不远处的坟包刚添了新土,坟前还留有新燃烬的香烛纸蜡痕迹。

    包谷的视线又落到田边那嫩芽新长的柳树,恍然间她才觉察到,这大概是到了清明了吧。她敛去身上的法宝光芒,又再仔细地查看一番周身上下。白色素雅的长裙配上一条款式简单、烙有符纹符号的素色腰带,她平时佩挂的那些饰物法宝都摘了个干净,只留一块金丹期的护身玉佩挂在腰间。她头上的束发玉钗也由元婴境法宝改成一支非常低调、素雅的金丹期法宝玉钗,周身上下除了戴在指间的两枚储物戒指和挂在手腕上的匿气玉镯,再无它物。

    她把自己从头看到脚,确认自己的穿戴已经清减到不能再清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这才走出麦地,沿着田间小径往主干上行走。

    沿途遇到一行撑着伞、提着竹篮、篮子里装有香烛纸蜡、祭拜物品的一行人。

    那一行人见到轻纱覆面的包谷纷纷侧身避开给包谷让道,同时不断地上下打量包谷,眼中写满怪异。

    包谷也觉得自己挺怪的,清明时节,单身女子,一身素装独自行走的田野之间,手上连点祭拜物都没提。这会儿下着雨,她却连伞都没有撑。大概是连日下雨,路上一片泥泞,地里的土也被雨水泡得蓬松,她的鞋子、裙摆却干净得连点泥星子都没了。这能不怪吗?

    包谷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往前走。她在考虑要不要去踩两脚泥在脚上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她看着地上那脏兮兮的泥,脚怎么也踩不下去。

    干净惯了,平时屋子里收拾得纤尘不染,好端端的踩一堆泥在脚上,包谷很有点受不了。好几次想落脚都落不下去,最后索性不勉强自己。大白天的,她脚上不沾泥还能被当成女鬼抓了去?

    筑基九阶,虽说没有踏进修仙界的门坎,却离那门坎只有一步之遥,体质早与寻常凡人有着天壤之别,再加上包谷的轻功极高,莫说踏雪无痕、凌波虚空,她不用飞剑也能凌空虚渡好几里地。她的脚踩在泥地上走过,那是连点鞋印子都留不下,泥星都带不起一点。

    包谷看到自己走过的地方连点脚印都没有,有点担心身后的那些人会不会以为青天白日的遇见鬼了。她听到身后刚才遇到的那家人里有人小声嘀咕:“这是哪家姑娘,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出门!”

    “没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吗?行走江湖,单身女子莫惹,乞丐莫惹,尼姑和尚莫惹……”

    包谷:“……”好吧,是她多心了。

    她沿着小径踏上主干道,就看到有人在路边摆了摊卖香烛等祭拜物品。这会儿走在主干道上,包谷认出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离开这么多年,青山郡城郊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路还是那条路,树还是那些树,田地还是那些田地,庄稼——除了大旱那几年,长势也都差不多。

    再往前走几里地就到她爹娘的埋骨地了。

    包谷走到路边卖香炉纸蜡的摊位前,向那穿着破道袍作道士打扮的老头子买点祭拜物品。这老头虽是作道者打扮,包谷却一眼看出他只是个寻常的普通人,没半点修行,看那手,应该是个读书人或普通道观的普通道士。

    那道士把祭拜物品用油纸包好,以麻绳儿系上,说:“姑娘,八十文钱。这下着雨呢,你要来把纸伞吗?”

    铜钱?包谷踏进修仙界就再没用到过金银铜板。好在她离家的时候收拾了金银细软随身带着,那些是她爹给她备的嫁妆,一直作为念想留着,这些年她连门牌身份令牌都丢过,她爹留给她的那些俗物一直好好收藏着。她从超大储物袋中摸出那堆金银细软,打开包袱,露出一小堆金玉首饰、两锭金锭子、几锭银锭子,十几枚铜板和一些碎银。这些搁在修仙界只能沦为粗糙滥制扔路边都没有人拣的破烂放在凡间却是极为扎眼,原本蹲在旁边茶摊旁、摆一个筐卖些山野蔬菜、抽旱烟聊天的几个闲散汉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包谷见铜板不够便拈了枚碎银子搁那卖香炉的老道士手里,说:“不用找了。”拎起他放在摊上的包好的祭拜品转身沿着主干道往前走。她走了没几步便觉察到有人跟在身后,跟着她的正是刚才蹲在路边抽旱烟的几人。莫非是见财起意?她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这些人仍鬼鬼祟祟地缀在后面,不远不近,似乎在寻找下手的机会。

    包谷正准备加快步子摆脱他们,突然缀在后面的一人几步冲到她的跟前,抬手就要朝她抓来,嘴里还喊着:“好哇,你居然在这里!你个死不要脸的,跟老子回去!”

    包谷非常轻松地避开了他这一抓,眉头一拧,冷声斥道:“滚!”

    另外三个闲散汉子也围了上来,大叫:“往哪里跑!”

    清明时分,去城外上坟的人很多,城郊路上人来人往。

    这番动静一出,立即有人驻足围观。

    一个汉子喊道:“别以为你还是千金大小姐,你家落魄了,现在卖给了爷,你就是爷的人了。想跑,门都没了。”

    围观的人闻言悟然大悟,顿时对这位落魄的千金大小姐深表同情。

    另外的一个汉子张臂就朝包谷扑去,想将这看身段就像天仙似的人儿抱在怀中。

    对于这些连点武功都不会的莽汉,包谷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可看他们青天白日就敢红口白牙地乱语、公然劫道,她自然也得还以颜色。她不出手,转身抬腿一脚踹中那张臂朝他抱来的汉子的胸口。她自认用的力蛮小的,结果那一百好几十斤的大汉惨叫一声飞出去掉在了两三丈外的水塘里,“扑通”一声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人直往下沉,连挣扎都没有。

    旁边三人看到这阵仗,人都吓傻了。

    一众看热闹的也都惊傻了。

    这人扑上去抱那姑娘,没见那姑娘动,这人怎么就飞出去了呢!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赶紧跳下水塘去捞那被踹到水塘里的人。

    包谷没兴趣在这和几个凡人较劲,施展缩地神通朝前走去。她脚踩步法,一步踏出,身形便在七八丈远外,几步便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短短几里地,包谷施展缩地神通,转瞬的功夫便到了。

    她本以为自己走了十一个年头,她爹妈的坟应该已经被淹没了,却没想到来到坟前时却一眼看到一堆人围在她爹的坟前,有大、有老、有小,像是一家子。两个二三十岁的壮实汉子正拿着铲子、锄头给他爹的坟添土。

    包谷以为自己走错地了,往那墓碑上一看,碑上清楚地写着他爹的名字和生辰死忌,立墓人还写着她包谷的名字。她站的位置正是她娘亲的墓前,墓前摆着祭品,坟上的新土已经堆好。

    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带着两个二三十岁的妇人领着四个孩子站在坟前。这四个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才两岁,其中两个约有五六岁的样子。几人面向墓碑、跪在坟前的草席垫子上,给她爹烧着纸钱。

    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嘴里念念有词:“包大善人,你家的铺子去年的租金又涨了,但你家包谷修仙去了,一直没有回来,租金我就都替她收着的。去年我孙子生病,实在没钱看病,我就借了点,我都记着了,将来包谷回来我会还他的。你那远方外甥又找上门来,非得说你家包谷不在了,要收走你那铺子,把我家告上了衙门,大娃受到这事牵扯,捕快都干不成了……你家的那些地啊,也都让他和人合伙占了去,我们人穷势微,实在没有办法,你莫怪我们啊……”

    包谷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周大婶?”

    她不声不响地站在大伙儿背后这么一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这一家子纷纷扭头朝她看来。

    那两个正弯着腰埋头堆土的汉子听得这动静扭头看向包谷,一脸愕然。

    跪在地上的老太婆回头看到包谷,“哎哟”叫了声,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你认识我吗?”

    包谷看见当年堪称壮硕、在饥荒年间拉着她健步如飞抢粮能把人挤飞的周大婶如今成了一个瘦巴巴老太龙钟的老太婆,顿时鼻子一酸。她赶紧上前把跪坐在草席垫子上的周大婶拉起来,说:“周大婶,你快起来。”

    周大婶受宠若惊地看着这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大小姐,忙不迭地缩手不敢让包谷碰,说:“不敢不敢!这位姑娘,您是哪家的姑娘,您认识我?”

    包谷摘下面纱,说:“周大婶,我是包谷啊。”

    这面纱一摘,刚回过神来的两个大男人又看傻了。

    旁边的小孩子蹦跳着围上来直喊着“仙女”。

    旁边那两个妇人亦是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加惊奇地看着这传说中的包大善人那去修仙的女儿。虽说这包谷弯着腰,她们没有看见脸,可瞧这身段这气质,就真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

    周大婶把眼睛揉了又揉,怎么也无法把面前这仙女似的大美人和印象中的包谷联想到一块儿。她问:“你真是包谷?”

    包谷见周大婶不起来,暗施巧劲把她托起来,说:“我真是包谷。你还记不记得灾荒第二年,你半夜三更从狗洞子钻到我家院子里来偷米被我抓住,你诓我,让我不要张扬出去更不要报官,你把你家大娃抵给我……”“当上门女婿”那几个字给省了。瞎子都能看得出周家的两个儿子都娶妻生子,即使这事非常不靠谱断然不能作数,但当着人家的媳妇儿的面提这事,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周大婶一拍巴掌,叫:“哎哟,还真是包谷!哎哟,天仙儿似的哟,哎哟,你要是当了我家儿媳妇该有多好!哎哟,我家大娃没这个福份啊……哎哟,我的包谷啊,你可算回来了!哎哟,想死我了哟……哎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就开始抹了起来。

    包谷:“……”

    旁边的一个年约三十岁的妇人脸都绿了,一副“你跟老娘”等着的凶悍模样瞪向那拿着铲子弯着腰作添土状却傻傻地看着包谷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动的汉子。见到自家丈夫这看痴看傻的样子,怒不可遏地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耳朵,吼:“你的眼睛往哪看呢!”恶狠狠地瞪向包谷,这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包谷抬眼朝自己看来,视线落在那脸上,脱口叫道:“哎哟,仙女似的……”

    包谷:“……”她可以毁容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周家兄弟

    顶着这么一张脸,再看到大家对自己这张脸的反应,包谷后悔把面纱摘下来了。她把面纱挂回去,曲膝在草席垫子上跪下,对着自己爹的墓毕恭毕敬地磕头。习惯使然,磕头时神念不经意地往墓里一扫,看见她爹已化成一副白骨、身上的老衣也腐朽不堪。包谷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爹爹长什么模样,还记得自己还是个粉嫩的娃儿时被爹爹抱在怀里、顶在头上、骑在脖子上时的样子,还记得她爹教她打算盘、算账、怎么经营买卖时的样子。

    十几年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而她爹也已经逝世十几年。

    她拭了泪,跪坐在坟前,说道:“爹,我知道您的神魂已经不在,我说什么您都听不见了,可我还是想告诉您,我过得很好。师傅、风师伯、小师叔、圣姨他们都很疼我,待我就像亲人子侄一般。修仙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秋一夏不过弹指一瞬间,我不知道我下次再回青山郡会是何年何月,所以想把您留下的那些产业处理一下,也算是了却尘世间的一些尘缘。当年走得匆忙,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处理。爹,虽然我没能把你留下的铺子、田地继续经营下去,但我在修仙界开了很多铺子,买卖也做得颇大,也不算辱没了您这么多年来的苦心教导。”她的话音顿了下,又缓声说:“不知道你和娘在九泉之下团聚了没有。我很羡慕您和娘能够相爱相守,哪怕即使死别也没能把您们分开,你把她装在心里、装在回忆中,仍旧朝夕相伴。女儿很羡慕娘亲能有您深爱着她。女儿曾经爱过一个人,爱得很深,在她的身后追了很多年、等了很多年,可终究追不到、等不来,后来有一天,莫名的,心便淡了。如今想来平平淡淡地过活、安安静静地修行倒也不错。其实我这次是不想出门来着,我在小院里住得挺好,只是修行遇到瓶颈,需要出来历练寻找突破,再加上师姐回来了、总在我身边徘徊,我不想与她之间再发生些什么、有些避开她的意思,便出来了。我想回来看看您,再了结一些旧时仇怨亦是不错的选择。”她看着她爹的墓碑,再次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端然起身。

    周大婶一家站在旁边即是忐忑又是不安,眼巴巴地看着包谷,连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

    包谷回头看向周大婶、看向那两名已经蓄上胡须的汉子,记忆中的周大娃还是一个十七八岁、勇武强壮、非常英猛的少年朗,那时街上很多姑娘都心仪他。他的箭术很好,她还向他学过。周二娃那时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成天在外游荡不沾家,没少招周大婶骂。如今俱都人到中年,都成了家、当了爹。她唤道:“周大娘、周大哥、周二哥、周大嫂、周二嫂。”躬身一拜,说:“包谷谢谢您们这些年的照顾,请受我一拜。”这情份,她铭感于心。

    周大婶赶紧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仙子,你拜我,我是要折寿的啊。”想伸手去扶包谷,又不敢碰包谷,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旁边的周大娃和周二娃亦是憋红了脸,连话都不会说。

    包谷看到周大婶一家这么紧张,赶紧说:“我不是什么仙子,最多算是修行中人,连门坎都没有摸到。我修行就像周大哥练箭一样,就是学一门本事,也可是学是一门功夫让自己学强点、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没什么特别的。”

    周大娃忙说:“可别这么说,仙子就是仙子,能够修仙是机缘。包谷,我听太阴门的人说,那天带走您的那位玉宓仙子是玄天门的人,你们玄天门被灭门了,你现在……去哪了?还好吧?哎,我想应该也挺好的,看你这样就……就知道了,你……你……我们都老了……你就……就像仙女似的……漂亮……”说话都结巴了。

    包谷听得心里却是大惊,问:“周大哥怎么知道太阴门?”

    周二娃抢嘴说:“城里谁不知道太阴门啊!太阴门每隔三年就会来青山郡摆高台、测灵根,招收有灵根的弟子。那说是你们家远房亲戚的家伙就是傍上了太阴门的一个外门弟子才敢这么张狂,要不然爷早打瘸他的腿、打到他的牙都飞起来。”

    包谷惊愕地问:“那号称是我家远房亲戚的那人知道这是我家的产业么?”她家三代单传,哪来的远房亲戚!

    周二娃愣了下,说:“包谷,你这话问得傻气,不知道是你家的产业还怎么冒充你们家的亲戚来占什么产业?”

    周大娃一脚踹在周二娃身上,更正:“叫包仙子!”

    包谷暗囧,又问:“你们家没被我牵连吧?”

    周二娃不作声。

    周大娃说:“没受什么牵连。那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远房亲戚也就是这阵子才冒出来的。哦,对了,这三月份正是太阴门招收门徒的日子,他们的人就在城里,你……你们玄天门和他们有仇,你要不要避着他们点?我有兄弟在城外住,要不,你要是不嫌弃,到他家暂避些时日!”虽觉包谷变得高不可攀,可想到那厉害的玄天门仍不免为她担心,想力所能及地为她做些事。

    当年玄天门能被灭门便是因为有太阴门从中作梗。这笔灭门之仇还没算,又欺负到她这来了!

    包谷说道:“勿需回避,我能应付。”

    修仙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不是沾手凡间的事。即使有仙缘的人,进入山门后都极少与凡间的亲人往来联系。这是出于与弱小的凡人的保护,也是防止修仙者仗着实力陡增杀孽有伤天和、有损修行。即使偶尔有邪道在人间为祸,被修仙者知道,也定然围巢。

    如今太阴门在青山郡这由凡间势力统治的地方公然建力招徒地点,连地痞无赖都能和太阴门攀上关系,显然太阴门在青山郡造成的影响和建力的势力都极大,甚至有可能根深蒂固。

    周大娃好结交,当年在灾荒年间凭着一帮狐朋狗友都能把她保下来,没让她家的粮食被抢走,这么些年过去,不说形成势力,那也是打架找得到帮手的人,又有官差身份,如今对方却能让他把差使都丢掉、逼他交房子,由此可见对方已成势力。

    包谷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下,虽然自己孤身一人来这里,但太阴门她还是惹得起的。她对周大娃说道:“我与你们一同回城。”说罢便要动身,忽又想起一事,回头看向她爹娘的墓,取出一个玉盒,从中取出阵旗,按照阵法方位布置了进去,又再取出一些符箓结下禁制打进了墓里。

    太阴门行事不要脸,他们又找到她老家来,天晓得一旦斗上了,他们会不会很下作地来动她爹娘的墓。

    周家的人看到包谷的手一翻,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把一看就很厉害的东西,再抬袖一拂,那些东西就化成许多旗子钻进了周大善人夫妇的坟墓中不见了。虽然看不明白,但是一看就知道很厉害,当下对包谷更加高看——厉害啊!

    周二娃看得眼馋,结结巴巴地小声说:“包谷……仙子,传我两手呗……”

    周大娃又踹了脚周二娃,骂道:“你有灵根吗?你一条灵根都没有,又快是三十岁的人了,你学得了吗?”

    周二娃不服气地顶了回:“你有吗?你不也没有灵根吗!”

    碍于包谷在这里,两兄弟也不好意思多斗嘴。

    包谷说:“虽说没有灵根修仙困难,但是练成一个武林高手还是能行的。修仙界有许多外门弟子便是修仙无成,但学得本事在凡间也算是很厉害的了。”她想了想,说:“等把眼前的这些事料理完,我传你们些练气功法还是可以的。”

    周二娃忙不迭地道谢。

    周大娃扶着腿脚不便地周大婶往回走,走了几步发现周大婶踩在满是泥泞的路上又慢又困难,便和来时一样,蹲下身子把自家老娘背在了背上。

    包谷看到周大娘连道都走不大动了还来给她爹娘上坟,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得好好回报这一家子。

    凡间的钱财对她来说已经形如废石,可她家的这点家业是她爹留下来的,对她来说意义很不一样。她可以处理、可以送人,但不能让人抢了去。

    此事跟太阴门扯上关系,而太阴门的人又在青山郡把玄天门、她、以及她师姐的事都宣扬得人尽皆知,她出手处理这件事就必然会把太阴门引出来,这又将是一场风波。

    包谷不愿惹事,但现下与太阴门却是新仇加旧怨一起对上了。

    她这人行事很想低调,但是从来不知道该怎么低调。不过经历的事多了,行事前都会多几分考量,尽量做到谋而后动。

    她在回城的路上,向周大娃和周二娃详细了解了太阴门在青山郡的情况,亦对周家的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太阴门是六年前来青山郡建点收徒的。由一名金丹期的弟子领人过来,为期一月,时间是从三月一号到三十号。

    周大娃一直当着捕快,现在是府衙捕快,不过已经被停薪停职。

    周二娃武不成、文成不成,做买卖是做什么亏什么,好在他们家还占着包谷家七八亩田地,周二娃干点农活倒也够养活妻儿。

    周大娘这几年有病在身,一直在吃药,每个月吃药的开销不小。

    周大娃、周二娃娶妻生子,亦是一大笔开销。

    这钱周家是不够的,因此在过得很艰难的时候就把代包谷保管的铺子租了出去,收了租金、借用了帮包谷保管的租金。他们心里过意不去,可又没有办法,于是每年都来给周大善人夫妻上坟,那租出去的房子也都尽力维护不让人家糟蹋了。

    周家把租铺子的租金用得七七八八,如今见到包谷回来,提到这事时委实不好意思。

    周大娃和周二娃都羞得没脸见人,大老爷们连红到了脖子根,头都不敢抬。

    包谷说:“多年的邻居,互相帮衬、相互之间借贷点没什么。倒是这些年你们能够替我来我爹坟前上坟,这份恩义对我来说重逾千金。那些钱你们便留着补贴家用,那些金银财物我用不上。”

    周大娃说:“包谷,你别骗我!我听说修行可费钱了!郡守家的小公子去了太阴门,那买灵石、丹药的开销可贵的啊,金山银海都不够!知道这几年城里为什么越来越乱吗?”他朝周围看了看,没见到有人,便说:“就是郡守家为了替小公子弄那些人参啊、灵芝啊、灵石啊,这些修行的好东西拼命敛财弄的……”

    包谷:“……”拿黄金白银去买人参、灵芝来修仙?包谷听得人都傻了!凡间稍微有点年头的人参、灵芝有多贵她是门儿清。百年老山参那可是值千金的东西,是吊气续命的好宝贝,可若是给修仙者吃,包谷站在自家小院里吸两口气吸进去的灵力都比那百年老山参内蕴的灵气多!她愣愣地问:“用黄金白银还能买到灵石?”

    周大娃说:“是啊,我听说拇指那么大一块的灵石值万两黄金!”他小声说:“当初为着这么一块灵石,闹出了十几条人命!”

    包谷问:“怎么回事?”

    周大娃说:“就是一小子拣到块灵石以为是宝石,拿去典当,掌柜的没见过这样的宝贝,就给赶了出来。正好遇到郡守小公子,那小公子认出灵石,眼睛都直了,当场要买。这小子是个人精,一看郡守小公子那眼神就知道这真是好东西,不卖,漫天要价!当场没谈成,那小子就跑了。回头,第二天被杀了!灵石不翼而飞!原本大家都以为是郡守小公子干的,不敢吱声。谁知道郡守大公子和小公子带着人到处找那灵石、找凶手,找到了城外‘踏草无痕’那小子那……”

    踏草无痕?不是踏雪无痕么?包谷的嘴角忍俊不禁地抽了抽,她又问:“后来呢?”

    “踏草无痕说不是他拿的,郡守小公子便拿他家人做威胁,不说就杀,一个接一个地杀,踏草无痕这小子把‘金三刀’给供出来了。郡守的二位公子又带人去了金三刀家,结果金三刀已经带着灵石去了黑市,郡守家的公子又拿金三刀家的人作威胁逼金三灵拿灵石回来,金三刀没赶回来,一家老小都没了,那灵石落到了绿林瓢把子手上!那瓢把子据说是出自一个叫玄月古城的一个仙门的外门弟子,郡守他们家不敢抢,花了黄金万两给买回来!”

    包谷:“……”她问:“那什么绿林瓢把子是出自玄月古城哪家修仙势力?”

    周大娃想了想,说:“我听说是玄月古城十大势力的……哦……清风阁!听说清风阁和玄天门还有交情,实力可比太阴门强多了,太阴门都不敢招惹!郡守家就更不敢招惹,那小公子在家指天骂地,但见到绿林瓢把子屁都不敢放一个。那嘴脸,委实难看!”

    包谷知道周大娃是在府衙当差,估计当时他也在场。

    包谷听完这番,不由得在心里暗叹口气。当年郡守府在饥荒年间还曾开粥振灾,如今却是这般景相。

    周大娃问:“包谷,你见过灵石吗?”

    包谷默默地点头。

    周二娃好奇地问:“长什么样?我听说可漂亮了,还分五种颜色。”

    包谷说:“不止五种,灵石是什么颜色根据灵气属性来的,不过,常见的灵石确实是五种颜色的。”说完,从储物戒指中摸出五枚属性各不一样的灵石放在掌中摊开,说:“喏,就是这个!这个可以拿来修炼,也可以当成修仙界的钱使用。”

    周大娃和周二娃吓了一大跳,旁边的两个妇人眼睛都直了。那几个小孩子叫嚷着他们也要看。

    周大娃气急地叫道:“快收起来,莫让人看到了!要招祸的啊!”

    周二娃看到包谷拿的这几块随便一块都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吓得叫了声“嗬!”左右一瞅,赶紧挡在包谷身前,说:“你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这玩意儿太贵重了,太让人眼红心黑了!你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收起来,好好留着,将来用这个修炼成仙!”

    包谷:“……”你当是这是仙丹呐!瞧见他们两兄弟都急眼了,便又收回了储物戒指。灵石对她来说稀松平常,但如果落到周家兄弟手里,确实会招来杀身大祸。

    周家两兄弟又仔细环顾一圈四周,见到没有人看见,这才松了口气,又狠狠告诫老婆孩子不要说出去。

    周二娃很得意地说:“没想到包谷比郡守公子都还富!”得意得好像包谷手里的灵石是他的似的。即使不是他的,他看着也自豪。

    包谷一行眼看要上官道,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便停止了刚才的谈论专心赶路。

    周家兄弟的两个媳妇见到包谷有心攀谈拉交情,可见不说话时的包谷冷冷的,心中生畏,不敢上前,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

    包谷停了下来,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行回去,我稍后再去找你们。”她料理太阴门的人容易,但为了不给周家招祸便不能和周家人一起进城,留下句话,施展缩地成寸神通,直接先行一步入了城。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条小尾巴

    大概是赶上太阴门招弟子,青山郡热闹非凡,街上人来人往。但若留心街道两旁的商铺便不难发现青山郡早不是昔日那繁华安定的模样,隐隐透出几分萧条来。

    显然是郡守府从商人这里收刮得厉害,很多行业都经营不下去。

    包谷踏着烟雨在城中慢慢悠悠地行走着。她这身姿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但因为前有玉宓来此降妖,后有太阴门在这里招徒的关系,这里的老百姓都知道修仙者、仙人,看向包谷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瞧瞧,下着雨,人家即使不撑伞,身上也没湿一丝半点。瞧瞧,即使遮着脸,看这气质、看这眼睛,多漂亮!

    包谷多少已经习惯被人盯着看,反正她又遮着脸,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倒也淡然。

    她慢悠悠地在城中逛着,一直逛到东城巷。

    比起别处的萧条景相,东城巷谓繁华得很。

    包谷在东城巷拐角处停下,抬眼望去。原本这里有一家米粮铺,如今变成了名为“仙人居”开成了酒楼。此刻已是正午时分,酒楼里爆满,外面亦是等了不少人。包谷看到那招牌上挂的菜名全带着一个仙字。

    这是因为这里出了个被“仙人”挑中的人,都来沾仙气么?

    太阴门的人没来把她家的房子给拆了?还留在这里做买卖!

    她正在疑惑间,忽然看到街道另一侧走来一个穿着太阴门内门弟子服饰的修仙者,旁边还跟着两个穿外门弟子服饰的人,后面跟着五六个衣着光鲜的普通人。

    那几个太阴门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包谷,也都把视线落到了包谷身上。

    包谷的修行境界并不高,筑基九阶。而那众星拱月般的太阴门内门弟子则是金丹初期。

    那人约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副自诩不凡的翩翩公子哥模样,看到包谷眼睛一亮,摇着手里的折扇便来到了包谷跟前,盯着包谷那轻纱覆面的容颜,抱拳行礼:“在下玄天门内门弟子金不凡,道友有礼了!”“内门”弟子两个字咬得特别用力。

    包谷的视线往金不由手里的折扇上一扫,筑基期的法宝,玄铁炼的扇子,粗糙滥制,用来打架拼不了两下就得碎!瞧那烙刻的符纹印记,她真想问一句:“你确定你不是拿把炼废的筑基期法宝出门?”她再把这人从头打量到脚,这人全身上下就手上戴着枚储物戒指和拿在手里的扇子还算法宝,她估计他这一身最值钱的就是那身内门弟子服饰了。作为一个修仙门派的内门弟就这么一身,实在有些寒碜。若寒碜也就罢了,穷又不是什么罪过,她刚进修仙界时也穷得连灵石是什么样都没有见过,可这人寒碜成这样还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就让她很无语。

    包谷在打量金不凡,金不凡亦在打量包谷。

    在他眼里,这筑基九阶的姑娘肯定来历不凡,从头到脚俱是金丹期的法宝,手上居然有两储品质极佳的储物戒指,手腕上的手镯像是匿气法宝!他的眼睛顿时亮了,昂首挺胸恨不得让自己变成一只显眼的骚公鸡搏美人的眼球。他一派风流模样地摇着折扇,见到包谷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到旁边的酒楼,“啪”地一声合上折扇,说:“都说这仙人居出了一位仙人,其实就是一个根骨特别废的五灵根,她进的师门还被我们太阴门灭了门,就逃出几个不知道现在滚到哪去了。这酒楼,我说要它拆了它就得拆了,这房子我要说它就能没了。”

    包谷说:“据我所知玄天门灭门之战没太阴门什么事,好像太阴门龟缩着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金不凡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包谷施展虚空遁隐术从原地消失,紧跟着一把剑从那名叫金不凡的弟子的太阳穴左边进去,右边出来。剑光闪过,那几名外门弟子便被抹了脖子,鲜血飞溅!

    一道白影从这几人身边划过,停在前方丈余远的地方。

    那几名太阴门的弟子这才扑通一声倒在直。

    此番变故,顿时引起附近的人的注意。

    包谷在心里冷哼一声:“叫你拆我家房子!”衣袖一拂,飘然而去。

    那几个跟着太阴门的人只见面前这姑娘突然消失,跟着横出来一把剑在空中划了一下,那几位仙长瞬间被夺走了性命。所有的一切发生在眨眼的一瞬间!连身负修行的几名修仙者都没有反应过来,更何况是那几个毫无修行的凡人。待他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几人被溅了一身的血,那姑娘早走得没影了。几人“妈呀”一声大喊,吓得鬼哭狼嚎地连滚带爬。

    包谷又晃去了郡守府。

    郡守小公子成了太阴门的外门弟子,太阴门过来都由郡守招待,要找太阴门的人自然得去郡守府。

    她进去后,一言不发,见到穿着太阴门服饰的人就杀。

    郡守府占地颇大,太阴门的弟子却并不多,只有五六个外门弟子,修行境界皆在炼气期或筑基期。包谷杀他们就跟剁萝卜似的,一剑一个!

    她在大厅见到一个十五六岁、长得和郡守大人有几分像的少年。那少年穿着太阴门外门弟子服饰,才炼气二阶的实力,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剑都在哆嗦。

    郡守夫人冲上来,挡在那少年前面,叫道:“你别杀我儿子,你要杀就杀我!”

    记忆中和蔼可亲、温婉动人的郡守夫人亦是头发花白,此刻神情凄厉、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包谷低叹口气,望着那郡守夫人说:“夫人,十一年前,青山郡连续三年大旱,你开粥振灾,曾对我有一粥之恩,今日我留你儿子一命,还你恩情。送你们两句忠告,多为百姓谋利,莫再为恶;早日与太阴门断绝往来,免遭那池鱼之殃。”说完,驾驭飞剑,飞出了郡守府,来到郡守府外的广场上,望着搭建在广场中央那招收弟子的高台。这高台只是由普通条石彻成,连个防御法阵都没有布,比起云城招徒的高台差了十万八千里。

    太阴门派出来的弟子仅一个在金丹期,余下的全是筑基和炼气期,不到金丹期就无法辟谷,还得吃饭。到了午饭时间,他们便吃饭去了,然后便被包谷杀掉了。这会儿高台上空无一人,只有等待测验灵根的普通人排队等候和高台下方。

    那些普通人看到脚踏飞剑立在空中的包谷,尽皆激动地站起来,嘴里大喊着:“仙子!”

    包谷祭出一把金丹期的宝剑,灌注劲气,对着那招收弟子测验灵根的高台便轰了过去,一剑轰下,剑气从高台上方渗透到地底。

    高台上顿时出现无数龟裂的痕迹,那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开,紧跟着那高近丈、长宽约有三四丈的高台轰然崩塌,化作一片碎石烟尘,扬起漫天尘埃。

    她再施展火属性功法,一把火将那坠落在地的太阴门旗帜烧成了灰烬。

    包谷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太阴门的灭门之期到了!”话音落,人已经驾驭飞剑飞远。

    她飞远后,寻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又隐藏行踪潜回了周家,找到纸笔写了份炼气功法,搁在周家客堂的桌子上,留下自家的房屋田产地契和身上的一些金银,便又离开了周家。

    有了这些钱财之物,周家的人可以过得更好。有这炼气功法,他们可以炼气养身,虽说无法踏足修仙界,延年益寿亦是不错。对习武的周大娃和周二娃来说,也是门不错的内功功法。

    因着太阴门的关系,她不便和周家走得近,不然很容易给周家招来灭门之祸。

    太阴门在青山郡的弟子全部被杀光,还扬言“太阴门的灭门之期到了”,收到消息的太阴门又派出几名金丹期的弟子赶往青山郡查探,结果在半道上就被劫杀了,几名金丹期的弟子被一击击杀,连点神魂都没有逃出,想查都没有线索。

    太阴门又派出一名元婴期的长老率人前来查探。

    结果刚落到郡守府的院子里便掉进了杀阵里,随同长老一起来的几名弟子当场身死,那长老撑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被杀阵灭杀掉了。在院子里等着迎接太阴门长老的郡守大公子亦横死当场。

    太阴门的长老啊,多厉害的仙人啊!那来历不明的姑娘说杀就杀,连他们的大儿子都跟着丧了命。他们这才意识到,如果再和太阴门有往来,只怕灭门大祸就在眼前。郡守吓得把一家老小连夜送出城,就留着他自己留在郡守府。

    包谷徘徊在青山郡等着太阴门来人,结果太阴门居然没了动静。她等了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太阴门再派人过来,甚至连个修仙者都没有遇到。

    包谷明白,对于一个修仙门派来说,青山郡这地方巴掌大,有它不多,没它不少。太阴门摸不清她的来历,接连遭受损失,不派人亦在情理之中。一看就知道是有人设个陷阱等在这里等太阴门的人来送死,太阴门的人又不傻,青山郡没有一点值得争抢的价值,犯不着再派元婴境的长老来冒险。毕竟能够一击击杀一位元婴境的长老,连魂魄都给抹灭了,杀得那长老连求信讯息和临死前的传讯血符都发不出,这是什么身手?

    太阴门不来,包谷在青山郡就委实没有什么好呆的了。她潜回已经改成“仙人居”的老宅,钻进后院的一间堆房杂物的房间。里面堆着她家以前用的家具、家什。大件的东西都还在,许多小件的东西就都没了。以前看起来颇为贵物的檀木床,如今在包谷眼里也只是普通木头。她把那随意扔在角落积满灰尘的两块匾拣起来,拭干净上面的灰尘。一块匾写着“包家粮食铺”,是她家的招牌。另一块匾写着“仁善厚德”四字,是家训。她把这两块匾收进储物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山郡,朝着玄月古城方向奔去。

    玄天门没了,云城最大的势力就是太阴门,那里有太阴门的长老坐镇。包谷才在筑基九阶,凭着法阵她能出其不意地伏击一下这些元婴境的高手,若是冲到云城去正面应敌,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地找死。这种危险的事,包谷才不会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日方长。

    包谷驾驭飞剑在空中飞行,她飞了一程后,便隐隐感到似乎有人缀在身后跟着她。她放出神念扫去,没有探见,回头亦发现什么都没有,她施展“虚空遁隐术”遁开,又再落在地上施展“缩地神通”在林中飞蹿,可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仍然存在。包谷吓得够呛,赶紧祭出传送阵台刻下去玄月古城的坐标,脚踏传送法阵跑了。

    传送法阵载着包谷破入虚空后,便有几道身影从虚空中遁了出来。

    一个是小天狐灵儿,她的肩膀上还坐着多宝灵猴。还有一个是玉宓。

    灵儿叫道:“她怎么发现我们的?跑得可真快!”啧,传送法阵一扔,人就跑没影了。

    玉宓想起当初在妖域,她们通过传送法阵在虚空中传送时,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包谷却感觉到有人在窥视。她说:“她的修行境界低,灵觉却不低。走吧,去玄月古城。”

    灵儿问:“玉宓姐姐,为什么不是云城?”

    玉宓说:“云城是太阴门的势力范围,她如果在云城和太阴门动起手来找不到帮手,以她谨慎的性情来看,她是绝对不会孤身深处敌巢的。玄月古城有清风阁和追魂阁,她定然会去找他们。”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在悟道

    失去太古遗迹的玄月古城比起上次包谷来时要冷清许多。

    偌大的玄月古城,宽敞的街道,只有稀疏的修仙者驾驭飞行法宝匆匆而过。

    十年前,太古遗迹开启之期,玄月古城可谓是人山人海,随处可见元婴境的修仙者行走,就连化神期那些不出世的高手也都出来了,甚至连十大势力的掌权人物都出动了。

    如今的玄月古城宛若空城。在街上行走的人还没有两旁的商铺多。

    包谷虽然心有感慨,对眼前的景相倒没感到太意外。玄月古城是为数不多的灵气充裕之地,往来行走的又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仙者,这些修仙者已踏进修仙界的门坎超脱凡体、能够辟谷不用吃喝,通常都会寻一僻静之地专心修行,极少出来走动。即使出来活动,也自有去处,极少有人会像包谷这样悠闲甚至有些散漫地迈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在街道上闲晃。

    她知道修仙者出来走通常去的去处也就那几处,一是卖各类灵珍法宝的铺子,二是去东西两头的东市西市买卖交易,三是去酒楼喝酒探听各种消息,四是略有积蓄的人会去交易会,五嘛,就是去修仙界的烟花之地销魂……

    包谷刚到玄月古城,自然去往酒楼探听消息。

    玄月古城有好几家大酒楼,分别由各势力所开。最大的酒楼当属醉花楼,不过醉花楼并不是单纯的卖酒卖菜的地方,是一处极具规模的销金窟,只要有灵石,在那里便能够得到最极至的享受。醉花楼在玄月古城的势力排行榜上位居第九,比清风阁还略强一些。

    清风阁经营着不少产业以作收入来源去撑门派开销,像酒楼这种即能赚灵石又能打探各路消息的经营自然是少不了的。清风阁经营的酒楼规模也不小,就在东市的中轴大道上。

    东富西穷南权北贵,讲的是把玄月古城划成四块区域。

    “东富西穷”是指东西两市那两片区域,东市经营的铺子买卖都是价格颇为昂贵的好东西,玄月古城里的大商铺、大店全部是开在那边;西市则是散修市集,一大块空旷之地,修仙者随便寻个空地、席地而坐,撑起摊子就可以买卖,围绕着集市的是客栈和散修住宅,是散修聚集之地。东西两市的对比最是鲜明。“南权北贵”,讲的则是玄月古城的南面和北面是由各大修仙势力瓜为占据,那两片区域要么是修仙势力的门派、据点所在,要么就是那些修仙势力中的权势人物置办的宅邸。“南权北贵”虽说没把“散修与闲人勿近”等写成字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懂,所以极少有散修靠过去。

    包谷作为一个筑基九阶的外来者,孤身一人,当然不会往那“南权北贵”的地头上凑去招人眼。西边那散修聚集地也着实没什么好逛的,她过去还怕招人打劫,而各路人马聚集、各类商铺林立、权贵散修皆有出没的东市则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她这实力配上她这身穿戴走在东市也很平常,不会招人眼。

    包谷沿着人烟稀少的东市中轴大道漫步行走。大道两旁的铺子都开得颇具规模,乍然看去有种古朴久远的气息,像是百年或几百年的老店,她再定睛一细看,便能发现法阵的痕迹。这些店铺的防御法阵不比玄天门的护峰法阵差,不看店铺里卖的东西,单看这防御力便可窥一斑。

    卖丹药、灵酒、法宝、炼材等这类店铺的大门都被门帘遮住,灵识探不进去、视线被挡住,包谷看不出里面的生意是好还是不好、冷清还是不冷清。她便逐一晃进去闲逛一下,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偶尔遇到一两个也都是进来买了东西便走,店家亦是一副爱搭理不搭理,你爱买就买、不买拉倒的样子。若非包谷气质不俗,一身穿戴不凡,那坐在柜台后打坐炼气的掌柜只怕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

    店掌柜起来招呼,包谷不好意思只看不买,便想挑几瓶丹药意思意思。可这丹药炼得也太失水准了,中等品质的丹药属于那种出炉时废渣率为五成以上的丹药。这是什么?这是在废渣里刨出来的丹药,这种丹药虽然成了丹,但丹药中含的杂质多,药性在炼制过程中受损,效用大打折扣!上等品质的丹药是出炉时废渣率为三成的丹药。包谷七年前炼制的丹药废率就只在一成,成丹率为九成!她近几年出炉的丹药几乎全是完美品质,即使偶尔有废渣,那也只有一点点,成丹率高达九成多。如今看到这成丹率只有七成的丹药顿时嫌弃。吃习惯完美品质的丹药,让她怎么吃得下去这废渣率达三成的丹药?她看过丹药便放回去,问:“还有品质更好的丹药吗?”

    店掌柜阅人如数,自然看得出包谷是真的嫌弃这丹药不好,于是说:“还有上上品质的丹药。”又去取了两瓶过来。

    包谷打开丹药瓶一看,这废渣率至少在一成半,这算上上品质?她问:“什么价?”

    店掌柜报了个数。

    包谷默然无语地把这上上品质丹药递还给店掌柜、出了丹药铺。不是她不买,而是这废渣率一成半的丹药卖她废渣率半成的价,别看只是一成的区别,价格却是贵了一倍。当她冤大头啊!

    几家店铺逛下来,包谷发现这些年自己虽然足不出户,但见过的好东西多了、用过的好东西也多了,眼界高了起来,这些铺子里卖的东西极少能入她的眼。当然,这些铺子里自然是有好东西的,她才筑基九阶、身上穿的都是金丹期的法宝,真正的好东西人家才不给她看,那都是元婴境以上的修仙者才看得起、买得起、用得起的!包谷亦不是真心想买东西,她只是出于生意人的习惯,想看看别人的生意好不好、卖的货怎么样!

    不知不觉间,包谷便来到清风阁所经营的酒楼前。

    相对于别处的清冷,酒楼里颇为热闹,大门也没被门帘遮住,站在大街上便能扫见酒楼里的景相。

    她踏进酒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酒楼中间搭了个布置得颇为雅致的台子,一名修行实力在金丹期长相颇好的女修士正低头抚琴。琴音若流水,细细徜洋。一楼摆了约有三四十张经过特殊炼制的玉桌,落座率约有七成。她看那些人的穿戴应该是一些寻常修仙者,有散修、有各大势力的弟子,把酒言欢,各自闲聊。他们的实力以金丹期为主,亦有不少元婴境的修仙者,像包谷这种实力在筑基期的几乎看不到几个。

    包谷虽然修行境界低,穿戴的也都只是金丹期的法宝,并不算太贵重,可她身上的这几样金丹期法宝俱是上佳或极佳品质,这便衬出她的不凡来。

    店伙计不敢怠慢,迎上来,说:“姑娘,二楼雅静,楼上请。”

    包谷立在门口,虽然轻纱覆面,却仍有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打量。她感到有不少神念落在自己身上扫视自己,好在她一身法宝遮蔽隔阻神念,倒不怕被人窥了去。她微微点头,跟着那店伙计上了二楼。

    二楼布置的桌椅比一楼少了一半,品质又上了一层,每桌周转的地方也宽了许多。

    二楼几乎是满座。这些修仙者的穿戴、气度、修行境界都比一楼要高上许多,修行实力以元婴境为主。这让修行境界仅在筑基九阶、一身金丹期法宝的包谷顿时有一种小孩子误闯大人世界的感觉。略略的、微微的有点小尴尬。

    好在她的性子淡,面色不显,再加上还有一块轻纱遮掩,面对如此大的差距感,倒也是一派云淡轻风落落大方的气度。

    正巧靠窗处有客人离桌、店伙计将桌子收拾出来,那招呼包谷的伙计便将包谷往那里迎,同时问了句:“姑娘是一个人还是寻友?”

    包谷应道:“就我一人。”她跟在那店伙计的身后,在靠窗的位置落座,随意点了一些酒菜,便靠在椅子里望向窗外几乎可以说是空旷的大街,听着不远处那金丹末期的女修士弹奏的琴曲,耳边不时传来旁边酒桌上的谈论声。

    聊什么的都有,她还听到有人在聊她。确切地说是聊太古遗迹。原本这又到了太古遗迹开启之期,又该有一批优秀的后生进入太古遗迹去搏那机缘,可自从包谷和玉宓闯入太古遗迹闹出那些事,太古遗迹就不知所踪。

    谈论太古遗迹的那些人里似乎有一两个当年进入太古遗迹的人,此刻提起火暴龙还带着气愤,扬言若非玄天门遭遇灭门大难如今不知逃到何方,铁定要杀到玄天门把玉宓抓出来狂揍一顿再卖去醉花楼!

    包谷虽然不知道自己师姐这些年的事迹,但对于玉宓、灵儿、小猴子他们经常结扮出去“寻宝”的事还略有耳闻,再加上她师姐修行境界堪称神速,在玄天门那天灵根、双灵根弟子扎堆的地方都是拔尖的头一份,元婴初期的实力想揍她那凶名在外的师姐?你做梦呢!

    近年来玄月古城还算安宁,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们的闲谈也真就只是闲谈。

    包谷听得亦没意思又不感兴趣,便去听曲。这女修士的修行不俗,曲子颇具意境,幽幽琴音令人宛若置身山水间。

    不多时,酒菜上桌。

    包谷拿起筷子夹着酒菜忽然犯起了难!众目睽睽之下戴着面纱怎么吃菜喝酒?揭开面纱?那她这张脸就要露出来了。揭开面纱只露张嘴吃饭?她只要想到自己一只手揭开面纱一角、露出一张嘴,一只手握住筷子夹菜端酒往嘴里送的样子就有一种想弃筷子冲出酒楼的冲动。那吃相,太难看,而且,真会给人一种见不得人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丑陋的妖怪化成人来这偷吃喝!不吃,看着酒菜干瞪眼?那她来酒楼干嘛!

    包谷顿时后悔只让小师叔给她炼了面纱,没有炼只遮脸不遮嘴的面具。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她出门准备得那么周全,却把这一茬给漏了。

    店伙计路过,见到包谷用筷子夹着菜、盯着菜却不往嘴里送,似乎难以下咽,问:“姑娘,菜不合胃口么?”

    包谷皱眉,冷淡的声音响起:“没有,你忙你的,我在对着菜悟道。”

    咝!打扰人悟道如同杀人父母!店伙计忙不迭地滚远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比脸

    包谷找不到戴着面纱吃饭的方法,又怕揭开面纱惹来是非,只好郁闷地放下筷子扭头望向窗外盯着那空荡荡的大街不看面前的酒菜,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离去。

    原本交谈声四起的酒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包谷觉察到不对劲,扭头朝酒楼里看去,没见到异样。她以为自己又出了什么事惹人眼了,吓了一大跳,又见没有人将神念投向自己,没有人看自己,才略微松了口气,又自嘲地想:“我哪有那么扎人眼啊!真想全天下都把我当美人了?”想到这,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略感羞赧。这时她忽然感到外面大街上有动静,有一股很强的气势感漫开。她扭头朝大街上望去,却见是一队穿着追魂阁服饰的弟子拥着一名容颜极美、宛若玉雕、妖媚中又透出几分张扬、格外耀眼的女人从外面的大街上路过。这女人骑着一头有着麒麟血脉的火麒麟妖兽,身姿翩然宛若嫡仙、又给人一种有杀意内敛、仿佛随时会摘走人项上人头的威沉感。

    她与玉宓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又有不同。她与玉宓同样张扬、耀眼,但一个如水,一个如火。玉宓比她多了几分沉稳、内敛,气质上多了几分卓越傲然,有一种横刀立马独行天下谁敢掠我锋芒的魄力,又有一种会随时爆烈如火焚杀周围一切的迫人感。面前这女人比玉宓多了几分娇妩,妖媚中略微透出几分娇态,眉宇间有种施施然的慵懒,给人的感觉就是她可以像一把杀人的刀亦可化作温柔的水。这女人的气质与追魂阁主隐有两分相似,不过,追魂阁主的气质比她更加慵懒、亦多了几分冷凝。

    包谷认出这人就是她此行想见的玉修罗,顿时乐了。她扬声唤了声:“玉修罗!”

    那骑在火麒麟背上的玉修罗却像没听到似的,连看都没有看包谷一眼,同时包谷看到原本坐在酒楼里喝酒闲谈的那些修仙者此刻全将神念投向投玉修罗,甚至不少人起身来到窗前向玉修罗打招呼。她靠窗,免不了有人挤到她旁边向这玄月古城第一美女问好,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搭理她。包谷那一嗓子便埋在了各种各样的声音里。她见玉修罗一行的速度并不慢,眼看就要走远,见到故人的欢喜让她自然是想拉着玉修罗上来喝两杯,既然叫不应,那就扔坏东西砸应。她自然不好意思随意拿桌子上的筷子向玉修罗砸去,她又不用暗器没得可使,好在她兜里的灵石多,赶紧摸出一枚鸡蛋大小的灵石略施暗器朝着玉修罗弹了过去。

    她这灵石投过去,玉修罗没动,旁边的护卫突然抽刀,一刀将灵石劈碎,同时发出怒斥声:“何人放肆!”

    包谷又一枚灵石朝着玉修罗弹去。

    那护卫又一刀劈碎!

    玉修罗回头,一双美眸盯上了包谷。

    包谷感到自己被玉修罗的神念罩住,一股冰寒的杀意笼罩住她。她身旁的那些修仙者看到玉修罗回头,则群起激动,同时也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敢用灵石向玉修罗的人。

    包谷并不怕玉修罗向自己下杀手,她脖子上有师公给的护身玉,即使玉修罗真要下杀手也不可能一击将她毙命。她对玉修罗说道:“上来喝一杯。”

    所有人都觉得包谷疯了!你一个筑基九阶的小修士居然敢用灵石砸堂堂追魂阁少阁主、玄月古城第一美人,砸了还调戏人家让人家上来喝一杯!你把玉修罗当什么了?你找死也不是这样的找死法啊!

    玉修罗的眼神更冷,目不转睛地盯着包谷,冰冷的眼眸中隐隐有怒焰闪烁。她居然被一个筑基九阶的小丫头给调戏了,还是这种调戏法。

    包谷见到玉修罗这眼神,便知道玉修罗没有认出自己,且是动了真怒。她作为把玄月古城的太古遗迹弄丢的罪魁祸首,自然不能公然喊:“玉修罗,我是包谷”,现在模样又大变样,就算摘了面纱,玉修罗只怕也认不出她来,她再想到玉修罗当年那跟花魁比脸的事迹,于是美眸一转,说:“上来喝一杯,我俩比比脸。”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玉修罗轻哼一声,身形一闪,便落到了包谷所坐的桌子前,坐在了包谷的对面。她睨着包谷,拖长声音,问:“小丫头,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包谷见玉修罗认不出自己,有心逗她,便以指醮酒,在桌子上写下一个“死”字,说:“我书念得少,不知有没有写错?”

    玉修罗颔首,说:“很好,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成全你。”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包谷身上,每个人都觉得这姑娘要么是失心疯,要么是想死,也有人见到包谷一派淡然似乎全然不把玉修罗的怒意放在眼里、浑然不惧,又猜测起包谷的来历。

    包谷颦眉,抬眼看着玉修罗,说:“故人重逢,邀你喝酒,你便这样相待么?”她的声音低缓清凉,那如雾如岚的眼眸、柔软的神情、略带两分可怜的样子,令人油然生出一股我见犹怜之感。

    玉修罗虽然看不见包谷的脸,但从眉眼、额头以及面纱下的五官轮廓都能看出面前这人长得应该颇为不错,再加上这柔婉沉静令人怦然心动的气质,料想若摘下面纱看到的定然也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可混修仙界,靠的不是脸是实力,脸长得再好、气质再出众,没有实力也只能沦为别人的掌中玩物。不过,她有足够的实力,这脸好就是锦上添花。她的脸好,把师傅迷得迷迷瞪瞪的,稳居玄月古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十几年如今居然有不知死活的小修士敢自恃脸好跑来和她比脸。玉修罗愤愤地在心里想:“我若不把你的脸比到沟里去、再把你切巴切巴剁碎了,我就不叫玉修罗!”她冷眼瞅着这个自己记忆中完全不在存在的陌生女人,冷声说:“谁跟你是故人?你不是要比脸么?比!摘下你的面纱!”

    包谷只是想把玉修罗叫过来喝几杯、叙个旧、谈点生意买卖,没有半点要和玉修罗比脸的心思。又不是靠卖脸过活,比脸,挺落下乘的,颇有些不三不四的意味。她淡声说道:“只是想邀你喝几杯、聊一聊,不比脸行么?”

    玉修罗冷哼一声,说:“刚才说要比脸的是你,现在说不比脸的又是你,哼,在你眼里,当我我玉修罗是什么?当把我追魂阁是什么?”目光咄咄,气势凌厉,霸气逼人,颇有一门之主的气势。

    包谷的视线落在玉修罗身上,眸中隐隐噙笑,亦隐隐生出几分感慨。一转眼,当年的小伙伴们都成长起来、都长大了,都不再是昔日少年时的模样。当年笑语晏晏、杀人像剁萝卜似的玲珑少女如今出落得如此之姿,便是比不得追魂阁主,亦差之不远。

    包谷凝视着玉修罗,玉修罗也在打量着包谷。

    玉修罗的眸中亦有几分疑惑。能够在修仙界混的都不会蠢,蠢的早死了!面前这女人敢这么造次地用灵石砸她,和她“比脸”把她引到这里来,浑然不惧她的怒意、不担心丢了性命,还摆出一副和她很熟的故人姿态,当人令人好笑。然而好笑的事未必真的好笑,通常都是背后有因。她倒想看看面前这筑基九阶的小修士想和她聊些什么,可这小修士说要和“比脸”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不比不痛快。要聊,行,先比脸,等本少主将你比到沟里去,再和你慢慢聊,然后再切巴切巴剁碎了你!

    包谷见到玉修罗那冰冷又带气愤的脸色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大概能猜到玉修罗的心思。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我方才叫你,你没应,用灵石砸你不理,又想起你当年和我说的与花魁比脸的荒唐事,这才以比脸的名义把你叫过来,并无和你比脸的意思。”

    玉修罗眯起眼,叫道:“荒唐?”她气得想跳脚!就算是那时候年少任性,这也是算得得意的事好不好,怎么就成荒唐了!

    包谷见玉修罗气得眼睛里都快要蹿出火苗,说:“好吧,是壮举。”

    玉修罗眸中喷火怒不可遏地睨着慢吞吞拿着自己开涮、玩笑的包谷,冷声道:“你自己找死!”扬手就要朝包谷拍去!这脸,她不比了!一巴掌呼死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气死她了!

    包谷见到玉修罗当真要出手,赶紧叫一声:“玉修罗,你敢动手,我跟你没完!”

    玉修罗听得这急切、又带几分娇意的嗔叫声不由得生出几分迟疑,这语气、这话只有相互很熟悉很亲近的人才叫得出来吧?她有认识这一号人?玉修罗盯紧着包谷再次打量,这眉眼、这气质、这气息都极为陌生,唯有这筑基期的修为配一身金丹期的法宝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包谷!这人会是包谷?玉修罗把记忆中的包谷往面家这女人身上一比,这气质、这神态全完不是一个样啊!就包谷那死人精,那外表憨傻呆相内心一肚子算计的小坏蛋能长成这勾魂妖孽样?她不想埋汰包谷,可包谷比起面前这女人的气质神韵确实相差极远。这女人的举止虽然轻佻了些,可这气质神韵绝非普通修仙势力养得出的,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养尊处优的贵气。虽然在修行境界上差她许多,但能够对她对立却不落丝毫下风,便能看得出这女人所处的地位、平日里所应对的人应该不会比自己差。这也是她能够坐在这里、要和她比脸、还能说这么久的话的原因所以。玉修罗问道:“你到底是谁?”心有疑问,便收起了动手的打算。倒不是惧了这女人的来历,惹恼了她,天王老子她都敢捅,就算是捅不过,大不了回家抱着师傅哭嚎!

    包谷头疼地揉揉额头,说:“换个地方说话吧。”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她若说出她是谁,那又得被追杀得鸡飞狗跳!

    玉修罗冷冷地睨着包谷,说:“不能在这里说?莫非你见不得人?”

    包谷说:“我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见不得人。”

    玉修罗听到这不要脸的话,顿时忍无可忍,冷声道:“摘下你的面纱。”她直接出手,起身,扬爪便朝面前那女人的面纱揭去。什么人,摘下面纱一看便知。

    包谷的身子往后一扬,她虽然坐在椅子上没挪地方,身子却诡异地来回闪了下,竟从玉修罗的探爪之下避了开去。

    第一百七十章 比输了

    玉修罗一爪落空,发出“咦?”地一声惊叫,她元婴中期的境界居然没一招擒下一个筑基九阶的小修士,且对方闪避得颇为诡异。她“咦”了声后,再次朝包谷出手,这一次不再如刚才那般随意,多了几分认真。却没想到居然又让对方莫名其妙地躲过了。她大怒,调动五成功力抬掌就朝包谷轰去,同时封住包谷所有的退路,意欲强行以境界差距一掌轰死她!

    包谷感到玉修罗出重手下杀招,仗着身形闪躲自然是避不开这掌压的力量,她的四周又被封死,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强大的力量之下要施展虚空遁隐术逃命都来不及,逃无可逃、躲无可躲,吓得把眼睛一闭,准备硬挨这一巴掌靠着她师公给的护身玉把这一记杀招挡下来。

    然而,玉修罗的那一掌落到一半,突然看到这女子放弃反抗和挣扎,闭眸坐以待毙,大概是那气息太柔弱,竟让她瞬间生出一股不忍。虽说对方有冒犯她,毕竟也只是开点小玩笑,被一巴掌呼死有点可怜,瞧这样子似乎也是个美人儿,打死了也可惜。她那手掌在即将落到包谷面前时,手掌一个变招,将聚于掌中的气劲散去,跟着便落到包谷的面前,一把揭走了遮住容颜的面纱。

    一张仿佛不属于人间的容颜呈现在眼前。

    玉修罗只觉呼吸一凝,视线落在那脸上,人却是呆住了。她知道这人模样颇好,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的一张脸,这容颜衬上这气质、融在一起,令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她的美,不耀眼、不夺目,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却能勾住人的心魄,是那种勾魂夺魄的美。玉修罗在心里道出两个字:“妖孽!”她好后悔揭开这面纱,她想剁爪子!她的玄月古城第一美人的头衔!可她又庆幸看到了这张脸,美人如斯,若相逢却不相见,多可惜!

    玉修罗可以确定这人真不是包谷。虽说行事作风和包谷一样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且穿戴的风格和包谷如出一辄,但这脸,绝不是包谷。不过,她和包谷倒是有几分相似,但包谷比起她差远了。相似的五官轮廓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呈现的效果完全不一样。

    玉修罗有些颓然地坐回椅子上,说:“你比我好看!”说话又将视线落到那张脸上,气愤地在心里叫道:“靠!长这么妖孽!你个孽障!你打哪里冒出来的啊!”

    包谷没迎来预料中的猛烈轰击,反倒是那狂暴的杀戮气息瞬间消失,而自己的面纱却被摘走,紧跟着周围一片寂静。她睁开眼,便见玉修罗挫败地坐了回去,说出“你比我好看”的话,正要张口,又见玉修罗气愤地瞪着自己的脸,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她感到有无数神念落在自己身上,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的脸,弱弱地说:“玉修罗,能把我的面纱还给我吗?”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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