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第38节

    追魂阁主:“……”

    玉修罗再次传音:“我现在改修炼体应该不算晚吧?包谷能修,我想我不比她差,应该也能修吧!门派宝库里不是有挺多灵器的么?你给我挑一把融器来玩玩呗,如果我融器没成功把自己融没了,你就把我炼成灵器呗。我觉得把我炼成筷子挺好,你每天吃饭时还能含在嘴里。”

    追魂阁主:“……”

    玉修罗:“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能行,那自家的孩子自然不能差,是吧?”

    追魂阁主欲哭无泪。她顿时在心里哀嚎:“我错了,我不该多言。”她听得包谷道谢,赶紧扭头看向包谷,以长辈姿态勉励了几句,然后依然如故的慵懒、施施然的模样,款款迈步出门。她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在怕怕地盘算她抢先阿乖几步回屋关门落锁会怎么样?

    包谷听完追魂阁主对炼体修行不再如之前一般一无所知,有了点头绪和修行方向,但对于具体如何修行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盘膝坐在床上,思量半晌,最后决定再次回到初始,从化丹田开始从修。不管将来能修行到哪一步,反正把根基打牢实总是没错的!

    她没有“化丹田”的功法和法门,唯有按照最基本、最原始的方法,往丹田里聚灵气,以求从量变到质变。她不可能改投追魂阁,追魂阁亦不可能把镇派宝术传给她这个外人,得不到修行功法,就只能自己走一步算一步,闭着眼睛摸着石头过河。

    包谷明白即使有修炼功法,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总也与正常的炼体之法不一样。

    十瓶“还灵丹”和十葫芦三阶猴儿酒吃到肚子里还是很有些效果的。包谷丹田中的灵力已有五分满。

    她还有几分酒意,又刚经历那么场凶险,索性不再练功,躺在床上闭眸睡觉。她都不知道自己上次睡觉是什么时候,这些年来,一直不停地修行、练功。

    闭上眼,包谷便有种很久没有睡觉的疲累感涌起,她估计可能是自己喝了酒的关系,眼皮合上很快便睡沉了。

    她总听到一个声音耳边在回响,那声音低缓充满滋性,却又给她一种声若宏钟之感。恍恍惚惚中,她感到自己变成了很小很小的一点,抬起头,看到漫天繁星。她认出,那繁星是人体经脉图。每一个穴位都亮得像天上的星辰,经脉将它们连接起来,形成一片星河图。她躺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海面上波浪滔天,藏有玄天书库的大玉石在汪洋大海中沉沉浮浮。人体经脉穴位所化的星辰苍穹笼罩着汪洋大海,宛若天与地。海面上有水蒸汽上升,涌入那星辰般的奇穴经脉中,形成了风、云、雷、电天气四象。

    包谷迷迷糊糊地想,也许人体也可是一番宇宙天地呢?

    后来,她又睡沉了。

    她梦到自己穿着一袭白色,身上泛着朦朦的白光,走在一片下着淅淅沥沥小雨满是泥泞的黑暗中。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为什么世界会为这么黑。她只知道要么站在原地,要么一直走下去。她不想站在原地,于是只有选择一直往前走。

    她的心里没有悲喜、没有恐惧、没有畏惧,头顶上的天空对她来说是白天还是黑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没有站在原地而是在一直往前走,这便对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黑暗仿佛没有尽头,而她,就这样静静地一直走着……

    走到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睡觉,走到她忘了自己应该要醒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醉鬼

    玉修罗在包谷住进追魂阁的三天后有守门弟子来禀,说有两位带着一只毛绒绒小猴子的姑娘持拜贴求见。若是一个姑娘带一只猴子,她肯定会猜想是玉宓,两个姑娘就有点奇怪了。待她打开拜贴,见到果然是玉宓。她忙吩咐守门弟子请她们进来。

    不多时,玉修罗便见到两个实力皆在元婴中期的修仙者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脸戴面具的女子,她戴着面具,只有一双眼睛和一张嘴露了外面,眉眼带笑,嘴角亦噙着笑,这笑容,不是玉宓又是谁!另一个元婴境修仙者则相当年轻,约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玲珑有致,灵气十足。

    一只黑呼呼、周身上下黑得像碳似的墨猴坐在玉宓的肩膀上,这猴子眼睛明亮,再瞧那墨黑色,乍一看就像是只变异的墨猴妖兽玩宠,再一细想,准是多宝灵猴那破猴子。

    玉修罗迎出去,笑道:“哟,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这位小美女是?”

    玉宓笑着回道:“是灵儿。”

    玉修罗讶然,随即又释然!难道十六七岁的模样居然就已是元婴中期的境界,九阶天狐嘛,天生血脉强大,岂是寻常可比的?至于玉宓的修行境界比她高,她一点也不意外。玉宓在修行上有多拼她是知道的,况且还有身家丰厚的包谷在玉宓身后,玉宓的修行境界理当如此。她乐呵呵地拉着玉宓的手,把玉宓迎进正厅,又吩咐人奉茶,然后问:“此次前来是叙旧还是寻人?”

    玉宓说:“两者都有!原想在门外等你出来再拉着你换个地方喝酒,岂料你三天都没出门,我便找了进来。至于她嘛,想必是在你这里住下了吧,以她的心性儿,那定然是发现了我的行踪,不愿见我才会在你这里住下避开我,是与不是?”

    玉修罗笑道:“你倒是了解她。”

    玉宓笑盈盈地瞅着玉修罗。

    玉修罗说:“是呀,她还让我替她挡住你。你可是伤透了人家的心呐。”

    玉宓意味不明地说:“她若是真还伤心倒还好。”她的话音一转,说:“那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不仔细盯着,一转眼就能出事。”以前在云海密林,那也是有小师叔和圣姨时时看护着的。如今出来,几天没有消息音讯,她免不了担忧。

    玉修罗闻言倏地乐了,说:“可不,就之前刚住进来便走火入魔,差点出事。我师傅说她这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到走火入魔后跑出来自己跟人说‘我走火入魔了’的。你这师妹事事出人意表啊!”

    玉宓脸上的笑容顿失,语带担忧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玉修罗说:“我师傅亲自出手,你认为她能有事?不过我倒是服了她,居然会修炼体之道,啧!想想都痛不欲生,她居然走这条路。你是她师姐,你能告诉我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吗?”

    玉宓愕然地问:“什么炼体之道?”包谷不是借助玄天剑修剑仙之路吗?

    玉修罗问:“你不知道?”

    玉宓摇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玉修罗把那天包谷走火入魔之后的事向玉宓详细地说了,包括炼体之道大概要经历的痛苦和过程。

    坐在一旁喝着茶听两人谈话的灵儿动容,满脸不忍地叫道:“玉宓姐姐——”

    玉宓听得直发怔,许久才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玉修罗摊手说:“关着院门三天没出来,估计在闭门练功吧。”

    玉宓说:“我想见见她。”

    玉修罗说:“我答应过要替她拦着你的,她不想见你。”说话,冲玉宓眨眨眼,一副笑话和热闹的态度。

    灵儿说:“包谷总会见我和小猴子的。”

    玉修罗说:“这可说不准,要不回头我帮你问问她?”

    多宝灵猴“吱”地一声叫唤,忙不迭地点头,把头点得像捣蒜似的。

    玉修罗觑了多宝灵猴两眼,便差人去找包谷问一问要不要见灵儿和多宝灵猴,顺便把玉宓来访的消息告诉包谷。

    她们等了好一会儿,那弟子才来回禀说敲门没有人应、院子里没有回应。

    玉修罗想了想,让玉宓她们在这里等着,她亲自去问,结果仍然吃了个闭门羹。她只好等明天再过来帮玉宓问包谷愿不愿意见她们。

    玉修罗回去,说明包谷不愿见人,等明天再去问问后,便拉着心情有些郁郁的玉宓和同样不太开心的灵儿去喝酒。她可馋多宝灵猴酿的猴儿酒。早些年清风阁那还能买着猴儿酒,亦不算太贵。玄天门撤走后,清风阁便也断了货源,这猴儿酒的价格那是水涨船高,即使有猴儿酒出手那也只在拍卖行。不管品阶多少,一律贵得要死!便是她也很难喝得上猴儿酒。

    玉修罗拉着玉宓、灵儿还有多宝灵猴在后院喝酒,互相聊起这些年的经历。玉修罗倒还好,一切都还算平顺,偶尔接点买卖出去砍砍人头,大多数时间都在玄月古城中窝着,有时候窝在追魂阁里,有时候出门消遣闲逛,逛久了不回去便会被师傅差人给传回去或给拎回去,练功进度若是落下,也自有师傅监督和帮她提升修为。她悠悠闲闲懒懒散散的,靠着半壶至尊猴儿酒和几枚元婴丹倒也冲击进了元婴境,目前在元婴二阶滞留徘徊,等哪天师傅受不她了这境界了,她再闭关冲一击境界。

    玉宓告诉玉修罗她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最常干的事便是与灵儿、多宝灵猴一起出去寻宝,也没少与人起冲突,几乎一直在与人拼杀搏命,零零碎碎地聊起这些年在外飘泊的经历。

    灵儿则时不时地插几句话说上两句关于包谷的事,不外乎都是足不出户、日子过得能把人憋死,以及在玄天门闹出的那场师傅集体揍徒弟的风波。

    多宝灵猴坐在旁边抱着猴儿酒喝着酒,听着,时不时地“吱”一声点头附和。

    猴儿酒的酒劲比寻常灵酒要大得多,几人喝的又都是五阶猴儿酒,加起来喝了二十多葫芦,喝得多宝灵猴都开始掏六阶猴儿酒了。两人一猴一狐一直从白天喝到晚上,喝到后来全都醉了。

    追魂阁主出来把醉话连连的玉修罗给扶了回去。

    玉宓、灵儿和多宝灵猴则被追魂阁的弟子送去了客房。

    玉宓、灵儿、多宝灵猴喝习惯这酒还好,醉过去都还能习惯性地吸收猴儿酒灵力练功修行。

    玉修罗则闹得追魂阁主一刻不得安生。她喝的猴儿酒是最多的,猴儿酒喝进去后所化的力量游走在体内也不知道消化吸收,拉着追魂阁主的手不愿松开,一会儿唤“师傅”,一会儿喊“柔儿”“柔柔”“迤柔”,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情话。玉修罗平时对着追魂阁主那都是嘴贱居多,只在外面受了欺负或那什么到那什么的时候才会乖一些,但绝不会如现在这般拉着追魂阁主的手说着掏心掏肺的话,听得追魂阁主的眼睛直泛红、雾气直在眼眶里打转。

    她这徒弟是怎么样的,她最清楚,可这会儿听得亲口道出来,那又是一番滋味。玉修罗喝的是对修行极有助益的猴儿酒,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追魂阁主只能让玉修罗握住她的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用来助玉修罗行气,至于玉修罗时不时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嘴唇上点一下,唇瓣上咬一下,她便全都顾不上了。

    行气难受时,玉修罗又睁着双迷迷瞪瞪的眸子看着她,喊:“迤柔,我难受。我疼。你弄疼我了。你弄疼我,我疼也幸福。迤柔,能在你身边、能在你怀里,我死也是幸福的。”

    追魂阁主咬紧唇,不去看玉修罗,专心助玉修罗导气。

    “迤柔,我们宽衣歇息吧。”玉修罗的手指落在追魂阁主的香肩上,为追魂阁主宽衣,嘴里还响着软嚅的话语:“我喜欢你光光滑滑的、我也光光溜溜的,我的肌肤贴着你的肌肤,我喜欢搂着你、你全身放松地蜷在我的怀里,我喜欢你的头枕着我的肩、枕着我的胳膊,喜欢你的长发散落在我的身侧,我用手替你梳拢着长发……迤柔,你的眼睛好好看,你哪里都好看,迤柔,你知道吗,我可喜欢惹你生气看你气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知道你这样会让我感觉到你有多爱我吗?我那时候心里甜滋滋的可幸福了,比拥有全世界还要幸福,我才不喜欢醉花楼的花魁,她连你的一丁点都比不上,我去找她就是想让你来拎我回去,上次……上次我不是故意去惹醉花楼楼主的,谁叫你不来找我……再说,我又没冤枉他,他的那活儿确实像蚯蚓嘛……我的小拇指都比他的粗,他能满足他的道侣吗?”她又看看自己那手指颀长的手,又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追魂阁主问:“迤柔,我能满足你么?”

    追魂阁主一面庆幸这小祖宗终于没来剥衣服,一面又想堵住她的嘴,可又想听她说这些,听到玉修罗说花寻月那像蚯蚓,她又哭笑不得。这真不怪花寻月提着重宝追砍玉修罗十条街、一直追杀到追魂阁家门口逼得她出手护徒弟,之后醉花楼是严令禁止玉修罗踏足醉花楼。难怪她逼问了玉修罗好几次为什么花寻月追着她砍,她都不说原因。等等,玉修罗是怎么知道花寻月那东西小的?这是还干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混帐事?就在这失神的功夫,玉修罗居然起身抱着她的脖子啃。

    追魂阁主激得打了个激灵,赶紧叫道:“别动。”这话才出口,那祖宗的爪子便已经探到衣襟里去了,还精准地找到某团柔软开始揉,那练得精纯无比的双修功、熟门熟路的掐穴手法掐得之精准,令追魂阁主一阵慌乱。她好一阵手忙脚乱,才仗着修行境界和本事比玉修罗高,把这祖宗给按住。

    追魂阁主被玉修罗折腾得一刻不得闲。她想到那喝醉了就睡过的一人一狐一猴,再看看她家这个醉了就撒酒疯的,她不想承认而又不得不承认玉修罗的酒品是真的不好啊!

    追魂阁主还不能怨别人请玉修罗喝猴儿酒,那是玉修罗馋嘴拉着人家坑人家的猴儿酒喝。且这才半宿功夫,玉修罗两年没进步的修行境界居然小小地翻了个坎、升到了元婴三阶。她太知道玉修罗在修行上有多懒,想让玉修罗进一阶有多困难,每次都得软磨硬泡连逼带哄,让这祖宗开心了或者是见到她真怒了才肯滚去密室闭关冲击境界,等堪堪过了她希翼的目标,便又滚出来对着她软磨硬泡。她这追魂阁主在外面那是威仪赫赫、一个眼神都能震慑住半城的人,在玉修罗这半分威严都没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暗识海

    玉修罗醉了好几日才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修行境界居然莫名地从元婴二阶变成了元婴三阶,着意让她小小的惊喜了一把。她下床,随意地披了件外衫便奔到一旁隔离出来的小书房,搂住正在埋首玉卷处理追魂阁中事务的追魂阁主的玉颈,欢喜地说:“师傅,我的修行境界又涨了。”

    追魂阁主两日前一直听着玉修罗叫她“迤柔”,听习惯了,乍然听到叫“师傅”这种略显生疏的称呼,颇觉有些不习惯、有点刺耳,又再听到玉修罗说这么没营养的话,顿时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玉修罗俯身将脸凑到追魂阁主的跟前,问:“不高兴?怎么了?”视线一落下去便看到她师傅的颈间有许多细碎的淡到几乎不可见的浅粉色痕迹。这些痕迹比肌肤的颜略深一些,若非她的眼力好、又凑得这么近,几乎看不出来。她顿时意识到自己醉酒后肯定把师傅折腾得够呛,不然怎么能这么冷淡呢?她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我……我没……弄疼你吧?”她想咬舌头。她太知道她师傅虽然修行境界高、打架厉害,但是身子很敏感很怕疼的。

    追魂阁主淡淡地说:“还好。”她顿了下,抬头看向玉修罗,说:“下次别再喝这么醉。”

    玉修罗忙不迭地点头,说:“你知道我一向有分寸,基本上喝到有五分醉就不喝了。这次是酒好,又是朋友久别重逢,没止住。”她可怜兮兮地说:“你也知道我没什么朋友的。”

    追魂阁主听玉修罗说得可怜,神情软了几分,说:“就算是朋友,你也欠下人家一顿酒。她们几个都是实心眼的人,值得一交。”

    玉修罗连续“嗯嗯”了两声,又凑到追魂阁主的耳边轻轻地在耳垂上落下一吻。

    追魂阁主被吻得耳根一痒,又瞥见玉修罗只随意披了件外衫内里空空一片赤裸,说:“去把衣服穿好,我这还有事要处理。少阁主,你这大醉三天三夜不醒,递上来的玉卷都积下了。”

    玉修罗一听这是她师傅在代她处理事务,赶紧直起身子回去穿衣服,再不走就该被按进玉卷里了。

    追魂阁主继续埋首处理事务,轻缓轻柔略带妩媚的声音徐徐飘入玉修罗的耳中:“玉宓找过你几次,我差人替你挡回去了。她似是想见包谷,我差人过去看过,包谷那边一直没动静,我瞧着有点不对劲,你亲自过去一趟,若有事便唤我。”

    玉修罗听得她师傅话里的意思不对,忙问:“师傅,你觉得包谷会出事?”

    追魂阁主说:“她没有修行功法,修行又全依赖灵珍辅助且略带激进不太注意用量,怕是容易出茬子。”

    玉修罗听她师傅这么说,不由得替包谷担心起来。她估计她师傅看出包谷的情况不对劲,只是碍于身份地位、辈份上的差距不方便过去。她穿好衣服,对追魂阁主说道:“师傅,那我先过去看看包谷。”说完,便踏出了院子,直奔包谷的小院。她叩门,依然没有听到动静。这让她不由得怀疑包谷是不是不辞而别,或者留书走了?

    作为少阁主,追魂阁的少主人,玉修罗对于自家院子的法阵还是很清楚的。

    玉修罗没费多少功夫便将包谷院子里的护院法阵封住院门的口子打开,又在叫过包谷没得到回应后,一脚踹开了院门。院门一开,她的神念便探了进去,没在屋内的桌子上见到不辞而别的留书,倒探见床上呼呼大睡的包谷。她顿时一阵没好气,冲进包谷那房门敞开的屋子,调动灵力吼了声:“包谷——”

    床上躺着的人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玉修罗皱眉,又去捏包谷的脸,捏鼻子,揪耳朵,依然不醒。手触在包谷的肌肤上,也略感微凉,比常人的温度略低。她往包谷的鼻息处一探,发现鼻息稳键,又略微放了些心。她再喊,包谷依然不醒。她注入一股神念想去探包谷的神识,把包谷叫醒,却发现包谷的识海中有重重禁制相护,那恐怖的气息令她毫不怀疑自己的神念若敢探进去绝对会被绞杀在里面。

    玉修罗试着掐包谷的人中,用针戳手指,手指沾了水往包谷的脸上弹,都无果。

    她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在心里嚎了声:“真出事了!出大事了!”她赶紧传音她师傅,叫道:“师傅,你快来,包谷出事了!”又飞奔出去差人去把玉宓她们领过来。

    很快,追魂阁主便出现在包谷的房里,问玉修罗:“怎么了?”抬眼朝包谷望去,神念迅速地从包谷的周身上下扫过,并未发现损伤,但马上她便看出不对劲,人怎么还躺着?

    玉修罗说:“叫不醒,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想探她的灵海的,结果她的灵海有禁制。”

    追魂阁主将神念探向包谷的灵海,结果刚探进去就遇到了南山一剑结下的禁制,还有玄天剑的剑气亦把包谷的识海锁了个严严实实。以她的修行境界却无惧南山一剑结下的禁制,但若在里面起冲突,神念过招,便是能胜,她亦讨不到好,还容易伤到包谷并不强大的神魂和识海。她走到床边坐下,抬指落在包谷的腕指上再次探过包谷的脉象,再次确认包谷的身体没有损伤,只是神魂似乎陷进了一种类似于沉眠的状态。

    不多时,玉宓、灵儿、多宝灵猴便急匆匆地来到包谷的房间。灵儿和多宝灵猴直接落在床头。

    玉宓匆匆向追魂阁主行了一礼,冲玉修罗颔首打了个招呼,说:“刚才听得人说包谷似乎出事了,她怎么了?”视线落在包谷身上,神念迅速扫过包谷全身,见到包谷身体似乎无恙,不由得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追魂阁主看向玉宓,问:“包谷的神魂是否曾经受过损伤,或者是曾经受过很大的刺激?”她见玉宓面露困惑之色,说:“包谷的意思陷入了浑噩陷入沉眠中。”

    玉宓低喃一声:“怎么会这样?”她又看向追魂阁主,问道:“怎样才能唤醒她。”

    追魂阁主说:“最简单的法子便是进入她的识海、唤醒她,不过她的识海有诸多禁制,便是我都难以进入。”她说话间,又寻出金针,缓缓地施入包谷的百会穴。针入七分,包谷依然未醒,追魂阁主又连施数针,包谷依然丝毫没有反应。她说道:“她对痛感都没有一丝反应。我并擅不医道,如今,也没办法。以她这样的情况,只怕很难自己觉察到不对劲醒来,我甚至怀疑她还没有意识。她这情况是最难最凶险的一种,放眼玄月古城,只怕仙门的神医长老或许还有法子可想,可你们玄天门与仙门有灭门之仇……”送包谷去仙门求医,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

    玉宓摸出一块传音令牌,说:“也许圣姨有办法。”说罢,注入灵力与传音令牌中与紫云姝联系。

    过了好一会儿,传音令牌才连通,结果传出的是略带销魂的“嗯……”的一声。

    追魂阁主和玉修罗听得这声音,顿时眼神微妙地互看了一眼。

    玉宓对那一声“嗯”没什么感觉,只问:“小师叔,圣姨在不在?”

    传音令牌中只有低到几乎以在场几人的修为都快听不到的喘息声响起。

    追魂阁主听得这喘息耳,脸颊微红。这大白天的听别人那什么事的声音,也太……

    玉修罗则朝外看了看天色,暗中传音追魂阁主:“白日纵情……”尾音拖得长长的,听得追魂阁主心肝儿直颤,唯恐这小祖宗又学坏一样!

    追魂阁主冷冷地瞥向玉修罗,那眼神和脸色都写着两个字:休想!她见玉修罗深吸口气,眼珠子一转,似乎又要开始嚎着撒娇,冷冷地扭头,将视线落在包谷身上。

    玉修罗看到那躺着的包谷,那心思便一下子被掐灭了。

    传音玉符中终于有声音响起:“什么事?”

    玉宓听到妖圣的声音,便觉找到了主心骨,把包谷的情况大概说了遍。她还没有说完,紫云姝的吼声便从传音玉牌中传出来:“不是让你看着她吗?都说了她不愿让你跟,肯定是哪里不对劲——”

    “姝儿……”妖圣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紫云姝的吼声。

    追魂阁主和玉修罗听到传音符中传来两个女人的声音,又互看了一眼,眼里写着:果然。当年妖圣出现在玄月古城外救走紫云姝的事,她们是知道的。刚才听到玉宓唤“小师叔”听到那一声销魂的呻吟,便往那猜测去,如今听到妖圣的声音,便证实了。

    玉宓问:“圣姨,眼下怎么办?”

    妖圣说:“我给你的锦囊还在身上吧?”

    玉宓说:“在。”

    妖圣说:“你把锦囊打开,里面有一道神符,你将神魂附于神符中进入包谷的灵海去把她唤醒。符效消失前,你必须退出她的识海,否则符效一失、你的神魂失去保护,必然遭到各种禁制力量的绞杀!”

    灵儿问:“玉宓姐姐进去的危险吗?”

    妖圣说:“符效消失前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包谷……还有,借此机会,去看看包谷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样的吧。”

    玉宓若有所思地问:“圣姨,你早料到包谷会有这一劫?”

    “未雨绸缪吧,没想用上了。”

    玉宓听得妖圣的话似有几分感慨,叫了声:“圣姨。”

    妖圣低叹口气,说:“玉宓,我不想包谷有事。当年,你真的伤她很深。把她救回来,我不想看她越走越远,最后,再也回不来。”说完,妖圣便掐断了与玉宓的联系。

    玉宓怔然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从储物玉镯中取出妖圣给她的锦囊,在里面取出一道神符。这道神符是由她师公所绘,里面却凝聚了她师公、圣姨和南山一剑的气息,甚至还隐隐有包谷的气息。她催动神符,将神魂投入那道符光中,投进了包谷的灵海中。

    她只感觉到自己穿过了一扇门,门后坐着南山一剑、紫天君、妖圣,还有一片迷迷蒙蒙的玄天剑气笼罩在前路上。她知道,这些都是昔日南山前辈、师公、圣姨结在包谷丹田中的禁制,那团弥漫住前路的玄天剑气只怕是包谷本身的自我防御手段。此刻,他们俱都一片安静,唯有一股分外强大、恐怖的气息在告诫外来者莫要轻易擅闯。

    裹在她“身上”的那道符带着她从南山一剑、紫天君、妖圣和剑气中穿过,她只感到一阵恍惚,然后便出现在一片黑暗中。漆黑的世界飘着小雨,被黑暗弥漫的世界看不到一点光,若说有光,唯一的光源便是自己身上的符光和灵魂光芒。

    雨飘飘扬扬地下着,洒落在地上,将地上湿成一片泥泞。

    整个世界一片除了黑暗、小雨、泥泞,便再无它物,甚至连点声音都没有。

    她知道包谷如今性子淡、冷冷的,可她知道包谷还在乎他们,在乎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知道包谷还在努力地修行,还在悉心经营着那些经营买卖。

    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昔日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是开心还是难受总是笑着的包谷,她的世界已是如此沉寂,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声音,只有雨,只有这漫天细雨。

    玉宓立在黑暗中,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玉宓不知道包谷的世界会是这样的!

    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她摸黑往前走了几步,黑暗便让她再难迈下步去。这沉寂的黑暗,似乎让人的魂魄都要沉沦下去,黑得让人绝望。

    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害怕和黑暗中涌来。

    她是战神,她的战力再强、她的境界再高、她的剑术再精湛都派不上任何用场,没有丝毫用处。此刻面对这直袭神魂的黑暗,这种要将她神魂湮没的黑暗令她自灵魂里感到恐惧和颤栗。

    她不想害怕,但人对着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有着本能的畏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挺安静挺好

    她想迈出步子去找包谷,可她迈不出脚,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不知道黑暗里有什么。

    她以为自己很强大,笑谈生死,受了伤、流血了,浑不在乎地一抹,爬起来再战,战无不胜、从不言败,亦不知何为畏、何不惧、何为怕。可这黑暗,这无边无尽的黑暗、无边无尽的死寂却令她迈不开步,轻易地便将她击溃了。

    玉宓立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声嘶力歇的嘶喊:“包谷……”那名字,“包谷”两个字,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又像一把重锤重重地锤在她的心头。她不想承认自己懦弱,她不想把包谷抛弃在这黑中。玉宓发了疯似的在黑暗中奔行,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包谷的名字,她想从黑暗中把包谷找出来。

    “包谷……”

    可这世界是这样的黑。

    黑得什么都没有。

    就像包谷从来不曾存在过。

    就像连时间都不曾有。

    就像这世界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和绝望。

    玉宓不停地奔走,不停地唤着包谷的名字。

    她只感到自己像找了几百年那么漫长,她只感到自己身上和符纹力量越来越弱。

    原来这黑暗和给她的感觉一样漫无边境,她奔跑在黑暗中,迷了路。

    她看着身上的符纹力量越来越弱,却连回去的方向都找不到。

    这里,没有包谷,没有任何人,只有她。

    玉宓跪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包谷……”她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绝望,还是因为她不仅找不回包谷,她连自己都迷失在了这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没用!玉宓跪在地上,头触在地面,悲声痛哭。

    一道白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地走来。她立在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那伏地而哭的人。

    她在黑暗中行走,走了很久,然后听到有人叫喊,看到这里有光,便过来了。

    包谷怔怔地看着那人,认出那人是师姐。可她又不敢认,师姐是从来不会这样哭的。这人哭得这般无助,这般伤心。这声音、这身影又是那般的熟悉,熟悉得令她心疼。她缓步上前,弯腰去扶那人,惊疑不定地唤了声:“师姐?”

    清冷低缓略带迟疑的声音划破寂寞,犹如雷霆之音灌入耳中。玉宓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映入她眼帘的是包谷那张清冷绝伦的容颜,此刻,那张脸上写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包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这哭?发生什么事了?”

    玉宓反应过来,用力地抓住包谷,说:“包谷,你醒过来,听到没有。”

    包谷更觉茫然,问:“什么醒过来?”

    玉宓说:“你知道不知道你陷入了沉眠?”

    包谷摇头,神情一片迷茫。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玉宓说:“我来找你,你陷入沉眠,我用圣姨给我的符进入到你的识海来找你。包谷,别睡了,你睁开眼,别睡了……再睡下去,神魂迷失会堕魂消亡的……”

    包谷仔细想了想玉宓的话,有点明白过来。她说:“你现在是在我的识海?”

    玉宓“嗯”了声,说:“我迷路了,找不到路出去。”

    包谷想说:“我好像也迷路了,在这里走了挺久。”其实她觉得这样走着也挺好,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如果不是师姐出现,她真想一个人一直走下去。可她如果不把师姐领出去,师姐迷失在她的识海中便完了。她的识海,她都找不到路,谁还能找到?她握住玉宓的手,说:“别怕,我带你出去。”凝神朝四周望去。

    一句“别怕,我带你出去”依然淡然、清冷,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千斤重量般敲在玉宓的心头,字字斩钉截铁,让她心头的恐惧和惊惶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一句“别怕,我带你出去”,和那紧握住她手的纤纤玉手,就像领着迷路的孩子一样领着她。

    包谷瞧见四周一片黑暗,自己在这里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出路。她想了想,觉得这既然是在自己的灵海,便是在睡眠意识状态下,要想出去,只怕还得醒来。她凝神,对自己说:“醒过来!”用心地去感受自己身体的存在,感受那个陷入沉睡的自己。她有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睡得很沉,她不敢睡过去,因为旁边还有她师姐等着她带出去。她用力地握住玉宓的手腕,努力地去感受自己的存在。有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为什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醒来?”是小灵儿的声音。

    “师傅,玉宓会不会找不到包谷、把自己也迷失在包谷的识海中?”是玉修罗的声音。

    她又听到追魂阁主的声音响起:“那么玉宓只怕是危险了。她若迷失在包谷的识海中,要么消亡,剩下的残魂不足以支撑她的灵智,只怕会沦为痴傻,要么与包谷的神魂要融占据同一个躯体,两个不同的魂魄共同一个躯体,其中一个还是残魂,这只怕,最终也会被吞噬或消亡……”

    包谷闻言心头大惊,扭头去看玉宓,却见玉宓身上的符纹力量在消失。她还看到她师公、南山一剑、圣姨和那把玄天剑都出现了,一副六亲不认的模样对着玉宓就轰了过来。惊急之中,包谷几乎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玉宓,然后她突然看到前方有光,整个黑暗的世界突然有了刺眼的阳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隐隐感到出路就在前面,她大叫声:“走!”护住玉宓就往前冲了出去,跟着她便感到浑身一轻,又再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黑暗把她往下拉。她大叫声:“师姐,走——”她看到玉宓在往上飞,往上方一团光亮、像从井底看井口般的光亮地方飞。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不愿玉宓有事,她更不愿玉宓是因为来救自己有事!

    包谷努力挣扎着让自己摆脱黑暗,她忽然感觉到浑身一震,似乎有一种“嗡”地声音在耳畔回响,一瞬间有种灵魂归位的错觉,又有种从沉眠中醒来的感觉,她瞬间睁开了眼睛,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叫声:“师姐——”便坐了起来。

    一旁盘膝而坐的玉宓浑身一震,沉沉地喘了口气,然后扭头朝包谷看来。

    包谷看到玉宓似乎归了位,于是大松口气。她略有些失落地想:“睡得挺好的,费这劲冒这么大危险把我叫起来。”心念未完,盘膝坐在床边的玉宓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掐住她。这陡然的动静,着实吓了包谷一大跳,一脸惊怕地看着玉宓,动都忘了动。

    便是旁边的追魂阁主、玉修罗、小天狐灵儿、多宝灵猴也俱都愣住了,不明白玉宓这是怎么了。

    玉宓用力地抓住包谷,泪水夺眶而出,她叫道:“那么黑的地方你怎么呆得下去?”

    包谷嗑嗑巴巴地说:“我……我觉得挺……挺好的啊,挺……挺安静。”她说话,便见玉宓的手在眼前划过,耳边“啪”地一声响起一片声音,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痛。包谷惊得愣了在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被师姐抽耳光了?她扭头怔怔地看着玉宓,问:“你打我?还是我的错觉?”

    玉宓泪如雨下,模糊住视线。她用力地抓住包谷,哭得泣不成声。

    包谷怔怔地看着玉宓,一脸莫名。她这挨打的都没哭,打人的还哭了?她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师姐哭得这般伤心的样子。她从储物袋中摸出手绢去替玉宓拭泪,说:“你别哭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没事,其实,我是真觉得那样挺好,安静,就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寂静中,那感觉真的蛮好的。”

    玉宓听着包谷的话心痛得像刀绞一般,心都快碎了。那般黑暗绝望的世界,包谷竟然觉得那挺好。

    包谷见玉宓越哭越伤心,说:“师姐,真的,我没骗你。那里虽然黑,可比融剑时好多了,没有痛,一点痛都没有。只有舒适的宁静。迎着雨,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用去想要走到哪里,不用去想……”“够了!”玉宓的咆哮声打断了包谷的话。

    灵儿担忧地叫道:“玉宓姐姐。”

    玉宓双眼泛红,一脸凄厉地看着包谷,叫道:“包谷,那是一片漆黑到令人绝望的世界,那是除了黑暗就只有细雨,连点声音都没有的世界,你竟然觉得留在那挺好?你是疯了还是傻了还是病了?”

    包谷默然。她沉默许久,才抬起头,看向玉宓问:“师姐,我是不是真的已经毁了?我知道自己和以前不一样,可这样的我也是我啊,只是换了个活法,换了种修行的方式,换了个自己觉得轻松点的方式,师姐,这不对吗?”

    玉宓痛心地看着包谷,问:“你觉得你这样对吗?”

    追魂阁主的声音插了进来,说:“玉宓,包谷刚醒,你让她好好休息。”她这话虽然是对玉宓说的,但视线却落在包谷的身上。事情的大概她已经从这对师姐妹的对话里听了个明白,也了解个大概。

    玉修罗小小声嘀咕句:“睡了这么久还要睡吗?”

    追魂阁主冷冷地瞥了眼玉修罗。

    她知道追魂阁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玉宓松开包谷,无力地坐在床边看着包谷。她的视线落在包谷脸颊上那清晰的五指印上,绝世容颜上落着那五指印无比的刺眼,再衬上那纤弱的身姿,落在她眼里的包谷就像一朵仿佛会折断枯萎消逝的花。她的心一阵阵揪痛,她的手,抚上包谷的容颜,眼眸噙着泪,说:“包谷,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杀了你的刽子手。”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情劫

    包谷摇头,说:“师姐,你别这样说。”她见到玉宓的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便又抬指替玉宓拭了泪。她凝神想了想,说:“我避着你,是因为我不想自己再对你动情。你只把我当作师妹,对我没那心思,我的情对你来说是负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亦不想自己明知无望还要爱上同一个人两次,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悲。你觉得我陷在那沉寂黑暗的世界里可怜……”她的话到这里顿了顿,才又缓声说道:“曾经我陷入过比这更黑暗的世界,那里只有痛,无边无尽的痛,炼狱一般的折磨,偶尔,能听到你们在外面的对话,我知道你们在外面守候等着我醒来,亦知道我若是死了,圣姨和南山前辈都会被我牵累伤及性命,我不敢死,就一直在黑暗中那样痛着熬着。那时候我怕自己熬不下去,怕玄天剑会再次化出一片绝地,连死亡这种奢望我都不敢想,那黑暗那痛苦又一直煎熬着仿佛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着这仿佛永无止尽的痛。对你们来说,那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有得有失、磨难与收获并存,我经过那次熬炼,无论心性还是承受力都和以前大不一样。”她见玉宓又落了泪,再次替玉宓拭了泪,说:“莫哭,我认识的师姐是流血不流泪的。”

    玉宓跪坐在包谷身侧,垂着头,眼泪止也止不住。

    包谷说:“我的修行境界比你们都低、修行速度慢得令人看不下去,可在心性磨砺、在生死感悟、在修行领悟上,我自认比你走得更远。或许你认为那是黑暗而又绝望的世界,但对我来说,不管那世界是黑暗还是光明,不管有没有路,我都得走下去,站在原地是等死,往前走才能看到希望,哪怕前方没有希望,也好过留在原地。其实那片世界不是只有黑暗和细雨、泥泞,那里更有宁静,因为静,极静,所以更能感受和触摸到那种难以言说的道韵,每一步落脚、每一次步伐都能触到那种韵律,步步生莲、足底生花,踏开那泥泞、踏破那黑暗仿似可以踏到苍穹之上去……我觉得我是可以凌空踏跃而上的,只是后来那份宁静被打破了……”

    玉宓听着细细柔柔婉婉道来的话语,她抬起头看着包谷。她从来没有觉得包谷这么陌生过,亦从来没有觉得有如此心疼过,那是一种像有千丝万缕的丝线从心腔、心脏里穿过、细细密密织缠的疼。

    包谷说:“莫为我伤怀。我是五灵根,又得祖师爷的传承,注定我要走的修行路与你们不一样,注定我要经历更多磨炼。百炼成钢,宝剑亦是一锤一锤锻打成的。”

    追魂阁主、玉修罗、灵儿尽皆动容地看着包谷。那略带几分清冷的声音、轻柔细缓娓娓道来的话语,和风细语般轻描淡写,述说的却是包谷所经历的世间罕有人能够熬得过来的痛苦煎熬。

    那种痛,那些经历,想想都令人牙齿发颤、遍体生寒,她却从那些磨难中熬了过来。

    那些经历是她们不曾有过的,那些感触、感受、领悟亦是她们无法去想象和体会的。

    这些非常人的经历,足以把人打磨成非常人。

    追魂阁主虽然不能体会包谷的心境,却能看得出包谷待玉宓极不寻常,隐约有一些她待阿乖的感觉,却又有些不同。她虽总也把阿乖护在怀里,却对阿乖极为依赖,只有蜷在阿乖的怀里才能安心熟睡,有阿乖在身边才觉心有所依、任这世间纵有千难万险她亦不看在眼里,可一旦阿乖闹脾气离家出走或藏起来躲在她看不到找不到触不到的地方,她便觉失了魂、成了那无根的浮萍般彷徨无依、成了那无助的游魂,直到她找到阿乖,哪怕是远远地看着或知道她的消息、触到她的气息,便又觉心安。包谷待玉宓给她的感觉就是哪怕包谷经历再多的苦难、承受再多痛苦,也要撑出一片温和广阔的天地把玉宓护在怀里。这就像是一个经历再多苦难再多痛苦都不觉得苦不觉得痛的人。这样的人有着非常人所能及的坚韧,这样的人有着非常人所有的隐忍,亦有着非常人所能想象的可怕。谁若不信,便去动玉宓试一下,必然会招到包谷那足以置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报复。

    包谷说不愿对玉宓再动情。

    追魂阁主却明白当用情至深的时候那人便已经融进了血脉骨骼灵魂里、化成了支撑生命跳动的心脏,成为了一种习惯,习惯呵护、习惯保护、习惯守护。

    这样的深情是可悲而又可怜的。可若能得到心爱的人在身边,那便又是一份至情至爱的相守,至死不渝的爱恋,成仙亦或是死亡与之相比都显得不堪一提,两个人在一起便胜过世间一切。便如同她,她从来不要求阿乖有多乖或爱她有多深,只要阿乖的心里有她,愿意在她身边,闯了祸会往她身边躲,伤心时会扑在她的怀里哭,跑出去后会记得回来,出去胡闹时会想到她,心里记挂着她,她便心满意足了。哪怕有时候阿乖坏脾气上来拿会她撒气,又或者经常故意拿她使坏、时不时地欺负她,她亦甘之如饴地宠着。只因她的心、她的情已经用在这人身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她再如此付出,不会再有感情去付诸别人,甚至不会再有别人能入她的眼。

    任何海誓山盟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若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称之为“情劫”,用情至深无处可逃的劫。

    只是这样的情,太深太浓,难免会让人窒息、想要逃离,难免会让人害怕难以承受,所以她从来不敢告诉阿乖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不敢对阿乖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以至这小家伙至今还以为师傅是被她厚着脸皮设计坑来的,经常会担心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隔上一阵子便变着法子来证实她的心里是有她的,非要证实了才能安心。在每次欢好时都会在那即将冲破临界点时停住,非得逼她说“爱”说那许多羞人的话,直到满意才会给她。这让她挺羞愤,可些羞人的话,听得自己都面红耳赤的话、那些想说又不敢、不能说的话又只能在那时才能宣之于口,她说那话时,小家伙欢欣的神情,那“师傅这样,我死了也甘愿”的样子令她只觉自己心都要碎了、化了,最后自己每次都融化在阿乖的身下、落在阿乖的掌中什么也不剩。

    她总是难以抗拒、情以自持地沉沦在阿乖的身下,或许就是因为只有在那时她才能毫无保留自己的情感,才情恣情地告诉阿乖、说那些她想说而阿乖又爱听的话,看阿乖那眼中只剩下她的眼神,为她疯狂的眼神,为她疯狂、要把她揉碎碾碎在怀里的疯狂……

    追魂阁主立在屋子里怔怔地发着呆、若有所思,脸颊还微微有些泛红。

    玉修罗瞧出追魂阁主的异常,暗中传音问:“师傅,怎么了?”

    思绪飘到不该飘的地方去的追魂阁主陡然听到玉修罗的话,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扭头看一眼玉修罗,略有种被捉女干的不自在,她定了定神,又朝那对情感纠葛极深的师姐妹看了眼,对玉修罗传音说:“这里没我们的事了,走吧。”

    玉修罗跟在追魂阁主的身后出了院子,小声嘀咕:“她俩这样成什么事啊!瞧玉宓那样,包谷还说玉宓对她没那心思,啧……没见玉宓都哭成了泪人儿,玉宓没那心思能这样?”

    追魂阁主失神地想了想,问:“若有一个人像包谷这般用情至深,愿意倾尽一切地爱你,你会怎样相待?”

    玉修罗略作思量,斩钉截铁地说:“我只要师傅!”她凑到追魂阁主的跟前,恶狠狠地低声说:“曲迤柔,你早就被我吃干抹净,若敢生出半点要把我推出去的心思,哼哼,哭着求着都没用,你就等着被我做死在床上吧!”她磨牙霍霍,咬牙切齿地说:“把你做死在床上,我再抹剑自尽在你身上,到那时一众长老发现追魂阁主和少阁主一起裸死床上,我看你有什么面目见人!”

    追魂阁主:“……”她很想说:“你想歪了!”

    玉修罗瞅着自家师傅面无表情,愤得牙痒痒的。正要开训,发现有巡罗值日弟子走来,愤愤地与追魂阁主拉开了点距离,等那队弟子走远,便一把拽住追魂阁主的手腕拉回她俩居住的寝殿中,“砰”地一声把门关上,落锁!

    追魂阁主见到玉修罗这阵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唤了声:“阿乖。”说:“我没别的意思。”转身就朝一侧的小书房走去,说:“我还有事务没处理完……”话音未落,玉修罗已经来到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腰。

    追魂阁主的身子顿时僵住,说:“倘若我是说我愿意倾尽一切爱你,你会怎样?”

    玉修罗一顿,迟疑地问:“真的?”

    追魂阁主赶紧“嗯”了声。她真怕大白天被按倒在床上起不来。

    玉修罗的神情稍缓,一双美眸在追魂阁主身上扫来扫去,在琢磨她师傅这话有几分可信。

    追魂阁主犹豫了下,低声问:“若真有别的想法,你真要我死得那么……呃……?”

    玉修罗说:“不会!我会让我自己死得特别难看,难然挂在追魂阁大门口的旗杆上晾给你看!”她的话音一转,问:“你想把我嫁给谁?说吧!”说话间,手指下意识地抚过腰间的弯刀。好久没干买卖了,她不介意自掏腰包带人出去干一票!

    追魂阁主听得玉修罗说把她自己弄死得特别难看挂到门口旗杆上,心头不悦,目光凉凉地看了眼玉修罗,便去处理没处理完的事务。

    玉修罗见到追魂阁主又把她晾下了,气得俏脸通红,叫道:“我都没找你撒气,你还先跟我气上了!哼,我去醉花楼找鬼魁玩去!”

    追魂阁主头也不抬地说:“记得带够灵石和护卫,据我所知这阵子花寻月也在醉花楼。”

    玉修罗怒气冲冲地冲回追魂阁主身边,趴在书桌上,叫:“我的月例花光了!”

    追魂阁主摸出一个储物袋扔给玉修罗。她估摸着玉修罗的月例也到快花光的时候。少阁主鲜衣怒马,花灵石如流水,那点月例通常都撑不过十天。

    玉修罗说:“我拿去嫖姑娘!”

    追魂阁主伸手拉住玉修罗的手,说:“过来。”略略用力一带,使玉修罗半推半就地绕过了桌子来到她的身边站着。她抬头望向站在身侧的玉修罗说:“虽说这些年上门提亲的人无数,你可曾见我有半点将你推出去的心思?这灵石自然不是拿去给你票姑娘的,有朋自远方来,你自然是要招待的,怎能将她们撂在客院中便不管了?你这炮仗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玉修罗环着追魂阁主的腰挤在追魂阁主身边坐下,说:“不改,气死你。”视线落在书桌上的玉卷上,发现该是由自己处理的玉卷,她略带心虚地问:“要我自己处理么?”

    追魂阁主说:“你是少阁主,我不是。”说罢正要往旁边挪,结果玉修罗居然毫无形象地迈开腿,再带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了玉修罗的腿上,然后又被束住了腰。她不由得朝玉修罗侧目,低唤声:“阿乖……”话里透着隐隐警告的意味。我好歹是你的师傅兼阁主,你就这样搂我在你的怀里看你处理门中事务,合适吗?

    玉修罗分外乖巧地抿嘴一笑,甜滋滋地说:“关着门的。”

    追魂阁主无语。她看着玉修罗这笑得格外讨喜的笑容,暗叹口气,便由得这小祖宗去了。

    玉修罗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玉卷上,发现几乎全是与太阴门有关的。她心道:“难怪师傅要亲自处理。”灭门,哪怕是灭一个实力并不怎么样的小门派,也不是轻易为之的。事先的布属相当重要,否则稍有不慎,损失格外惨重。之前四大势力灭玄天门便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虽说没伤到筋骨,但那么多的高手陨落、那么多的法宝损失,那也是伤及血肉,司马家更是连家主都战死了,新任家主之争又闹出好一阵子了混乱。追魂阁要灭太阴门,事先行事必须隐秘,出手时必须得一击而成,否则一旦别的势力插手、或者让太阴门有了防备,都将变得极为棘手。这些玉卷有下面的关于在太阴门安插收买眼线的汇报,亦有她师傅亲书的杀手调派令谕。劳师动众,又要行事隐秘,门下的杀手必须分批暗中调遣,如何调遣、如何安顿、如何避开各大势力的耳目,都必须安排妥当。太阴门的护山法阵便是首需解决的最大问题,这些传承万年的门派,即使如今没落了,留下的一些传承、阵法令人不敢小觑。这护山法阵便是昔年留下的镇派底蕴之一!相当初四大势力灭那实力远不如太阴门的玄天门,破那已经残缺的护山法阵动用了多强的力量,陨落了多少高手?玉修罗可不想吃别人几口肉还要被咬掉自己身上一两块肉!追魂阁不乏法阵高手,但包谷这个雇主自己说要去破阵。她问追魂阁主:“师傅,你觉得让包谷去破太阴门的法阵靠谱吗?”

    追魂阁主说:“以她的修行实力和境界,我觉得不靠谱。不过见她对破阵似有把握,相信在阵法上应该还是有些本事,但能否独当一面或是挑起破阵大任,须等太阴门的法阵图到手,试过包谷的斤两再论。”话到这里,便将视线落在玉修罗身上,静待玉修罗的下文。

    玉修罗见师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笑问:“师傅,我又把你迷住了吗?”

    追魂阁主幽幽冷冷的声音响起:“破护山法阵这么大的事,你没点别的考虑?”万一包谷不靠谱,你是拿追魂阁人命去填那护山法阵?

    玉修罗冲她师傅挤了挤眼,写下几个名字,都是追魂阁中眼下能够动用的法阵高手,她问:“师傅看这几个人选怎么样?”

    追魂阁主的脸色微微缓和。

    玉修罗扔给她师傅四个字:“阴睛不定!”

    追魂阁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帮你笑她丑

    玉宓听着包谷细细缓缓的话语,她忽然发现不管是没心没肺地笑着还是一副若不清冷淡然从容的态度,她都是把苦难扛在肩上、放在心里默默地承受,以一种浑不在乎、浑不在意、无所谓的态度去面对。包谷的气质、容颜、模样皆变了,但骨子里的包谷始终没有变。

    刹那间,她好像读懂了面前这个小师妹、读懂了包谷。

    恍然间,她觉得包谷不再那般深不可测难以捉摸,而是变得极近,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的手掌覆在包谷那印着五指印的脸上,柔声问:“疼吗?”很疼吧,吹弹可破的肌肤怎么承受得起她那么重的巴掌。

    包谷摇头,说:“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挨过打。”说到被打耳光,她仍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被掴耳光的一天。她更没想到掴她耳光的居然是玉宓。

    玉宓的心紧揪着,胸腔里有一种难以言说、她无法理解的情绪在蔓延。这种情绪的扩张使得她很想拥包谷入怀,让她想离包谷近些、再近些。她从不知道原来两个人坐得很近时气息原来是可以融在一起的。她凝视着包谷的容颜,那眉眼、那眼睛、那琼鼻、那朱唇,那熟悉而又略带点陌生又令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面容。她忽然感觉到包谷真的长大了、成年了,不带是那带着稚气蹦蹦跳跳成日粘在她身后的青葱少女,如今整个人都长开了,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韵味,像有魔力般笼罩着她。

    包谷被玉宓的视线看得不自在,那手掌覆在自己的脸上一直不曾离开。她将视线移开,发现追魂阁主已经领着玉修罗离开,就连小猴子也被一脸郁郁的灵儿拽住揪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和玉宓。她说:“师姐,脸不疼的,一会儿皮下的瘀血散了就好,不用再捂着。”

    玉宓收回手,低下头,换了个坐姿,她若有所思地低声问:“包谷,你说,失去爱人和从来不曾相守过,哪个更可悲?”

    包谷想也不想地回答:“从不曾相守。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死亡都不能将他们分开的。”

    玉宓问:“死亡也不能?”

    包谷点头,说:“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会帮他活下去,直到自己活到寿尽的那天再去另一个世界找她。”

    玉宓想起包谷在包大善人坟前说的那些话,心里很是触动。她突然觉得修仙者活着不止是要追求修仙和长生,活着应该要活得有意义,而不是空活一世、空求长生。即使能够达到那绝巅位置,若身侧无人分享,岂不是很可悲?她说道:“包谷,我有些很重要的事需要很仔细地想一想,这会儿又有些累,可以在你这里歇一会儿吗?”

    包谷看出她师姐似乎蛮受打击的,整个人恹恹的、神情即又些恍惚,再联想到刚才她世界在她的识海中无助哭泣的模样,估计她师姐是被吓着了,点头说:“你睡吧,我守着你。”她说完朝床里面挪了挪,给玉宓挪出睡觉的位置。

    玉宓仗剑天涯,一直都以强者姿态出现,从不曾被人以这种守护的姿态对待过,乍然听到包谷这话不由得震愕了下,可这话又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她点头,在包谷的身侧仰面躺下、合上眼。她的神魂在包谷的识海受到强烈的震荡,刚才又是那番情绪激动,让她感觉有些精神疲惫。以她元婴期的修为来说,这点疲累算不得什么,几乎可以忽略,只是她想留在包谷身边,便寻了这么一个理由。

    包谷微蜷着腿缩在靠墙摆放的床的最里面已经触到床沿、背也触到了墙上。她的的视线落在玉宓的脸上,她从玉宓的呼吸频率和那微微颤动的眼睫毛知道玉宓并没有睡,应该是在闭目养神思考什么吧。

    玉宓躺着,嗅着包谷身上的气息,心却莫名的平缓下来。以她的修行境界和强大的神念,不用特意放出神念去探扫,包谷的一举一动尽皆印入她的感知中。依稀中,她还能从包谷身上看到当年的影子,小小的一团缩在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同的是当年那没长开的身子让人生不出多少想法,如今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勾魂夺魄的魅惑。那清冷的身影、那独有的灵珍宝药着混着女儿幽香的香气缭绕在她的鼻息间,令她的脑海中浮满了包谷的身影。

    玉宓翻身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包谷,她睁开眼,嘴角噙笑地说:“盯着我做什么?”

    包谷不答反问:“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玉宓说:“嗅着灵珍宝药的香气,自然恢复得快。”

    包谷知道玉宓指的是什么,她的脸色微赧,绕到床尾便要下床。

    玉宓唤了声:“包谷”。

    包谷挪到一边的身子顿住,回头看向玉宓。

    玉宓朱唇微启,张嘴欲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了笑,说:“没什么。”

    包谷从玉宓看她的眼神就知道玉宓对她动了心思,玉宓不说,她亦能猜到。若是以前,她定然欢喜。如今却不愿玉宓是因她的容颜或怜悯她而生出这般心思。以前她住在云海密林足不出户,鲜少与外界接触,不觉自己的姿容有什么,如今出来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又因这张脸引起不少风波,她太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这与喜欢和爱没有关系,更多的是原始占有欲。这么想自己很是不堪,可包谷觉得就是如此,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渴望拥有、被吸引,这本就是人与动物皆有的原始本能。

    包谷下了床,低头整理好衣裙便出了院子,盘膝坐在院子里的玉石凳上,闭上眼眸去回想之前在那黑暗中感悟到的道韵,进入道境领悟中。

    玉宓侧躺在床上,手枕着玉臂,如玉的容颜上略有几分沉凝之色。她知道她对包谷有些动心,有些心疼,亦有被包谷的容貌所吸引,很想将包谷拥入怀中、俯身吻着她那晶莹欲滴的芳唇。她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伤到包谷,怕惹包谷再伤怀,更怕亵渎了包谷。她怕亵渎包谷,又隐隐有种难以自抑的想要亵渎感。

    如果是以前的包谷,她生出这些心思,欺负便欺负了,大不了,带在身边让包谷跟着自己,自己负责便是。

    如今的包谷却像水豆腐似的,柔柔弱弱娇娇软软的,最近更是连番遭遇凶险,她唯恐包谷再有半点损伤,就像手捧鸡蛋似的怕一不小心就摔在地上打了。

    玉宓心烦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索性起身来到院子里。她见包谷似乎在修行,不敢打扰,只得一咬牙,奔去找玉修罗喝酒。

    玉修罗身为追魂阁的少阁主,与追魂阁主同住暖玉苑里。除了有数的丫环侍婢,旁人绝不允许轻易踏入。

    玉宓要见玉修罗得经过门口的剑侍通传。她之前因为包谷的事来找过玉修罗好几次,都因玉修罗宿醉而不得见。如今再来,剑侍通传后,玉修罗倒是满脸欢喜地飞奔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颇为精致的储物袋抛玩着。玉宓见到玉修罗这刚领月例的模样不由得想笑,问:“领月例了?”

    玉修罗心说:“哪是月例,是师傅的小金库私房钱!”脸上笑盈盈地问:“什么风把你刮来了?包谷怎么样了?”

    玉宓说:“邀你喝酒。包谷在院中练功。”

    玉修罗说:“她倒是勤快。”她话音一转,问玉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玉宓说:“什么日子?别卖关子。”

    玉修罗挽住玉宓的胳膊说:“你可知醉花楼。”

    玉宓说:“玄月古城排名第九的大势力,谁人不知?”

    玉修罗说:“那你可知醉花期?”

    玉宓摇头,说:“愿闻其详。”

    玉修罗笑道:“醉花楼一年一度、为期三天的醉花期,这也算是玄月古城里少见的盛况景相。”

    玉宓问:“花魁会?”

    玉修罗说:“若是花魁会便没什么意思了,至多招些狂风浪蝶前去。走,叫上包谷和灵儿、小猴子同去。不过话说好,我只负责买门票,余下的开销自负。”

    玉宓扶额,说:“我可没灵石。”她穷,真穷。修行所需的资源简直就像个无底洞,赚再多都不够花。即使她不需要花灵石去买丹药和灵酒,比起别的修仙者已经省下极大的一笔开销,然而冲击修行境界需要大量的灵石,她常年与人拼斗搏杀、战斗消耗极大,再是炼制极品法宝那才是真正的无底洞,辛苦攒一年,一些罕见的稀世炼材就能把她的家底掏空。她和灵儿他们没少因买炼材穷到住客栈的灵石都拿不出来。这么多年,她除了修行境界上来了、储物戒指里多了几件极品法宝和灵宝,什么都没有落下。她现在翻遍周身上下,只能摸出离开玄天门时领的二百枚中品灵石。二百枚中品灵石不是笔小数目,是她身为一代真传弟子一年的年例,可拿到那种号称消金窟的地方便只能买几杯茶水、连个座都买不到。

    玉修罗笑而不语。她来到包谷的院门外,见到院门大打,包谷正盘膝坐在院子里练功。她来到包谷的跟前,俯身凑到包谷的跟前唤了声:“包谷。”她见包谷没动,又将手伸到包谷的面前晃了晃,又提高音量大叫声:“包谷!”见包谷依然没有反应,连动都没动一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不会又陷入沉眠中了吧?哎哟,姑奶奶耶,你现在可还住在我追魂阁的,你可别出茬子啊。南山一剑杀上门来,我家师傅扛不住的啊。”她正准备再试试,却见包谷睁了眼。她顿时喜出望外地拍着胸脯叫道:“哎哟,你没沉眠啊,吓死我了!”

    包谷见到玉修罗这夸张的模样非常无语。她站起身,问:“有事么?”

    玉修罗笑问:“醉花楼一年一度的醉花期盛会你去不去?这可是玄月古城里难得的热闹。”她又笑盈盈地暗中传音包谷一句:“你师姐也想去,可是苦于囊中羞涩。”

    包谷幽幽地瞥了眼玉修罗,点头,说:“既是盛会,岂能错过。”

    玉修罗顿时笑得格外放肆。

    玉宓满脸莫名地问玉修罗:“你吃错药了?”

    玉修罗只笑不语。

    包谷轻飘飘地说了句:“她笑你穷,无妨,我帮你笑她丑。”

    玉修罗的笑容戛然而止,脸都绿了。

    第一百八十章 学坏了

    玉宓以传音玉牌把多宝灵猴和灵儿叫回来,待会合后便动身。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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