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明日重来 作者:小宴
第7节
☆、第27章 查无此人
虽然维尔西斯并没如艾泽所想象那样，在卡尔扎城大肆偷盗，搅乱社会，但他最终还是令艾泽满意地拿到了一大笔现金，两人顺利入住了那间奢华酒店。
然而，维尔西斯发觉，自从两人从货币银行出来，艾泽看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既不再千方百计地刺激自己，甚至也不与撒旦说话。他们一路沉默，就连入住酒店以后，艾泽也只是拿着光脑在查询东西，没有说话。
维尔西斯觉得有些蹊跷，但并没打扰对方。
因为五月花节的缘故，酒店里的自然人服务生基本都已经放假，只剩下全自动的机器人与系统完成着对客人的照顾。
天色渐暗，维尔西斯做主，通过酒店的室内网络，向膳食系统预订了两人份的晚餐。
虽然艾泽在进食上并没有表现过特殊的需求，由于自然人遍布各大星球，人们在营养素需求上总归有些不同。维尔西斯只能回忆了一下平时艾泽吃过的东西，自己推断了下，进行定制。至于维尔西斯自己，他几乎在饮食上早已失去正常人的味觉需求与精神需求，因此，他索性选择了与艾泽一模一样的份，唯独多点了一瓶密歇星正值季节的花酒，找寻一下千年前的记忆。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小型机器人便将处理完成的晚餐送到两人的房间。
维尔西斯打开门取走，在精致而罕见的、由最古老的原始纯木打造的圆桌上将餐食摆开，这才拍了拍艾泽肩膀，轻声道：“先吃饭吧。”
被人触碰肩膀，艾泽第一反应却是将光脑的显示屏面迅速倒扣下来。回头望向维尔西斯的眼神里，也透出一丝警惕的意味。
维尔西斯本能地感到不对，他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然而，维尔西斯只是知趣地保持沉默，站在原地，没有动。
好在，艾泽眼底稍显尖锐的神色很快淡化，他甚至笑起来，主动握住维尔西斯的手，在alpha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你真是我见过最体贴的alpha，我以为你们alpha只有在发情期的时候会为oga准备食物。”
维尔西斯无奈，确实，在阿克扎帝国，或许是因为科技发展的速度过于高速，alpha阶层凭借身体素质上和财富上的优势，受到更高教育，更容易与新事物相适应，因此，慢慢的，alpha阶层的优越性也愈加显著。这令远早社会的基本道德渐渐湮灭，要知道，在维尔西斯还没有成为圣使的世纪里，他们alpha都是以能够照顾oga为荣。
作为强者，履行强者的义务，为社会分担更多的责任，才是他们引以为荣的事情。
若非因为艾泽，重回世俗，维尔西斯也无法料知，阿克扎帝国中，道德约束崩塌的如此之巨大。
维尔西斯禁不住叹一声气，那张一贯沉稳而平静的面孔，罕见地出现了一些力不从心的神情，但他很快重振精神，竟奉承般地玩笑：“如果所有的oga都和你一样，我相信很快，alpha们都会为你变得体贴。”
“你可真不会说话，维尔西斯。”艾泽并没有因为维尔西斯的奉承而感到开心，他有些嘲讽地盯着alpha，说：“你忘了我前两任伴侣都对我做过什么吗？”
维尔西斯很坦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还有未来，未来，你可以改变更多的alpha，或许不止alpha，你可以改变所有人。”
艾泽没再接话，他觉得这个alpha实在过于高看自己了，改变所有人？他在皇家军校时曾经隐忍过，愤怒过，试图与那些高傲的alpha们进行沟通，而结果呢？他没能改变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但艾泽还是很高兴维尔西斯这样称赞自己，他脸色缓和下来，一开始传递出来对alpha的戒备感也彻底消散，他起身坐到了圆桌前，温声道：“谢谢你这么说，维尔西斯，我们吃饭吧。”
维尔西斯奉劝自己保持耐心，因此也回馈向艾泽一个笑容，“好，吃饭。”
艾泽拿起刀叉，一边分割主餐中的肉类，一边打量着两人各自的餐食。在伊里伽尔星的时候，维尔西斯的膳食向来是由克洛德一同安排的，机械人能够准确快速地通过一个人的出生地与基因，匹配出符合其身体需要的饮食。而他们此行来到密歇星，由于机械人的身份很容易被帝国所检测到，所以艾泽没有带上克洛德。按照常理，维尔西斯应当自己选择适合他生理习惯的饮食，尤其他们在密歇星，符合密歇星人身体需要的食物，应当更容易获得。
然而，维尔西斯却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饮食，这些食物里，没有任何能满足一个密歇星身体需要的元素……当然，一顿不吃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主动获取符合自己生理需求的食物，是任何一个生物的本能！
除非……除非维尔西斯根本不是密歇星人！
想到这里，艾泽狠狠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肉。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艾泽慢慢发现，维尔西斯一定在瞒着他什么，一定！
————
晚餐后，夜色完全降临。
密歇星的天空在暗夜中呈现黯淡的棕红色，浓重的大气层令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很难以肉眼观测到星光的存在，雾茫茫的阴云笼罩着这颗偌大的星球。但是，繁华的星球上没有一点因为夜幕而消减热闹与欢笑的痕迹，五月花海触目可见，艾泽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一架架呼啸而过的豪华飞船，还有地面上载歌载舞的密歇星人。
片刻，他忽然转身，撒旦化形的黑色手环在他的腕间闪了下光，这迅速吸引了坐在一旁的维尔西斯的注意力。
“怎么了？”维尔西斯抬头。
“我出去一趟，你在酒店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艾泽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漠，他迅速拉开房门，坐客人专属的独立电梯离开顶层，机甲撒旦在停机坪内迅速化形为飞船，艾泽左右看了眼，驾驶飞船，冲出了市中心的酒店。
而房间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维尔西斯慢慢走到了落地窗前，刚刚艾泽站立的位置，他的目光投向卡尔扎城霓虹漫天的浮华景象，转而又落在飞速行驶的车流上，维尔西斯准确地捕捉到了艾泽与撒旦的身影。
但，他也只是这样凝视着，深邃而黑幽的瞳仁里涌动着复杂的光彩，像是对未来毫无知觉，却又像是，料准一切。
————
“上将，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艾泽点开地图：“卡尔扎城的军部大楼在哪？还有一个小时应该就是帝国军队规定的例行换岗时间，我们潜入进去，我要查点东西。”
撒旦立刻运用自己的机甲光脑完成秒速搜索，将军部大楼的坐标以亮点的方式闪现在地图上。“这是您此来的目的吗？上将，为什么不带上维尔西斯圣……先生。”
“我就是要去查他的身份，撒旦，我怀疑维尔西斯在骗我，他根本不是密歇星人！或者说连维尔西斯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艾泽没有维尔西斯那样随意侵入系统的能力，因此只好亲自进入军部大楼，直接利用官方光脑进入系统。
虽然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冒险了，正如维尔西斯之前说过的那样，艾泽很舍不得浪费掉这个崭新而无人知晓的新身份，伊里奇。
然而，艾泽更不愿意让自己在迷雾中行走！
这个alpha实在太蹊跷了，相处日久，艾泽愈发觉得对方是如此令自己满意，而这就像是无形中会上瘾的毒药，就像是他的默茨试剂，隐藏着无数难以探清的秘密。
他一定要得知维尔西斯的真实身份，要拆穿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否则，艾泽宁可除掉对方，也决不愿在身边留一颗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
时间紧张，撒旦迅速驾驶飞船前往卡尔扎城军部大楼。
艾泽拿上了两把手枪，顺路买了一个口罩戴上遮挡面部，以防被人发现身份。
因为节日的缘故，军部大楼内仍然维持工作的军人并不多了。更何况天色已晚，绝大多数屋子都已熄灯，大楼黑皴皴的。
整栋大楼内都应当被红外监控所笼罩，报警器无处不在，艾泽想了下，并不急着进入楼内，而是停驶飞船，将撒旦重新化形为黑色手环。楼外的钢化墙壁光滑且坚硬，艾泽只好顺着窗户的外沿一点点向高处攀爬。
直到十几楼的位置，艾泽体力有些不济，他这才借助黑环——机甲外壁密度极高的钢塑材令其变得坚硬无比——凿开了一层玻璃窗。艾泽小心地控制力度，令这些碎玻璃尽可能地沿着墙壁掉落。
尔后，他命令撒旦替他辨别了室内红外的方向，穿越监控线，潜入室内。
多谢科技发展，军部的办公室内几乎没有不用光脑的，他顺利打开一台，破解了使用者自身的密码，登陆了军部系统，迅速搜索起名叫维尔西斯·霍华德的军人。
艾泽紧张地盯着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只是几毫秒的时间，艾泽的掌心却迅速分泌出汗水，他紧张、忐忑，甚至有按下终止键的冲动！
“搜索完成，点击查看。”
很快，屏幕上跃然出现一行字。
艾泽轻轻点下。
“查无此人。”
艾泽瞳仁骤缩，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桌面，恨恨地骂出一句脏话，然而他犹不甘心！重新搜索了“维尔西斯”这一个名字，这一次，系统虽然显示了几十个军人的名字，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的母星是密歇星，更没有一个人曾在伊里伽尔星驻防。
他们甚至依然好好的生存着，在艾泽并不知道那些星球上，与他从无交集！
一瞬间，艾泽愤怒地掀翻桌子，大声怒吼：“骗子！！果然是骗子！！！”
他一时失去所有理智，猛地抽出手枪，对准光屏连开数枪，子弹接连从枪口飞出，光屏上维尔西斯的名字碎裂成无数条裂痕。
而就在枪声结束的下一秒，军部大楼内，尖锐的警铃骤然响起。
☆、第28章 逮捕名单
“上将！我们最好要尽快离开！”撒旦在警铃发作的同时提醒艾泽，那双燃烧了怒火的眼眸里，竟迸发出嗜血的渴望。
撒旦通过艾泽的精神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情，然而，手环形式的机甲并没有遵循艾泽的意愿，而是微微紧缩，提醒它的主人尽快回归理智——要知道，他们现有的火力资本，并不足以在军事力量极强的密歇星首府卡尔扎城发动贸然的战争。
骨骼传来的痛楚很快就取代了艾泽内心的挣扎，他收起枪，眼神里的光芒也慢慢黯淡下来。
伴随着警报发作，整栋军部大楼内的灯光一层一层逐一亮起，这让艾泽很快就会遁形在监控的视野内，他迅速为手中的枪更换了一个弹夹，同时道：“撒旦，先向克洛德发送一个定位，如果有意外，立刻命令克洛德率机械人来援。”
“好的，上将。”撒旦很快答应，但它仍说：“请允许我奉劝您，上将，密歇星距离伊里伽尔星实在太远了，就算可以穿梭虫洞，我们恐怕也很难等到克洛德他们”
艾泽眉头微微皱了下，声音却仍然镇定：“我知道，先撤退。”
说完，艾泽没有再选择破窗而出，那样太容易曝露在大楼外部的巡逻军官眼中。
他贴着墙壁，迅速离开房间。
然而，艾泽刚一进入楼道，就听到了军队集结的动静，似乎已经有人开始顺着楼梯往上冲，脚步声隐隐传来，像是古时战争里的擂鼓。
艾泽短暂思索了下，转而找到大楼内紧急撤离的通道口，顺着方便军人直接滑到一层的钢杆，迅速向楼顶攀爬。
只要到了天台上，就可以让撒旦化形飞船，带他离开。这可比从大门逃走要容易多了！
但事与愿违，艾泽刚爬到一半，就听到头顶上方也传来了脚步的动静，他迅速放弃钢杆，跳跃到同一层的平台上，幸亏他动作迅速，就在下一秒，艾泽看到了十几个军人同时从钢杆上下滑，他们口中还喊道：“上校命令我们到一层大厅集合，据说除了那个叛国上将，现在还有一个alpha和他一起，这两个人都已经列入了逮捕名单。”
“还有个alpha？我就说，光凭一个oga，怎么可能攻下我们帝国这么多星球！”
alpha？！
躲在墙后的艾泽眉梢一挑，他很快猜到，那些军人所说的大概是维尔西斯。
这是怎么回事？
艾泽本准备等这些人走后继续向上，但听到维尔西斯的存在，他又有点想去一查究竟。
撒旦小声提醒着主人：“上将，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艾泽犹豫了一秒，却拒绝了撒旦：“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吗？就是查清楚维尔西斯的身份！我还没查明白，怎么能走。”
“但您已经查到了，他不是帝国军人，不是吗？”
撒旦的声音竟然罕见的透出一分急迫来，艾泽直接将此理解为机甲对自己的担心。
因此，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黑色的手环，用温和的精神力安抚了撒旦的急躁：“没错，他不是帝国的军人，他的身份是假的，但你没听到吗？帝国现在也要逮捕他！”
艾泽一边低声回应撒旦，一边大步朝着楼道另一端走去。
撒旦转而沉默，只是紧紧箍在艾泽的手腕上，仿佛生怕分离。
艾泽快步冲到楼梯口，躲在阴影处等待起来，很快，就有几个军人从楼下冲了上来，艾泽迅速瞄准他们，打开手枪的消音器，同时连击几枪，全部击毙。
弹孔都留在了军人的额心，一个个可怖的血窟窿涌出大量鲜血。
艾泽视若无睹，挑了一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军人，立刻换上了帝国的军装，然后调转方向，回到刚才的钢杆旁边，直接向下滑落，闯入一层大厅。
幸亏维尔西斯对他的标记，令他身上有着若隐若现alpha的信息素，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oga的身份。然而，艾泽也清楚这样的错觉只能维持不久，被alpha标记的oga和alpha本身的信息素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他只敢停留在来来去去的军人外围，窥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负艾泽所望，很快，就有一个上校军衔的beta军人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站到了列队军人的最前方，迅速放出了一个全息立体投影。
“请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我们z02星区的萨利上将下发的3d模型，萨利上将下达命令，之前苏答星一役中，有一个这样长相的alpha被记录下来，他正跟随艾泽攻打我们的星球，虽然我们还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但这个alpha已经和艾泽同时列入了叛国罪逮捕名单！”
不少军人们都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不相信会有一个背叛帝国的alpha。
上校环顾一圈，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继续说：“刚刚军部大楼有人闯入的消息，我已经汇报给了萨利上将，现在卡尔扎城将全面封锁，我们要立刻开展搜查工作。请大家牢记这个alpha的长相，如果遇到，立即逮捕！”
随着上校话音落毕，艾泽也移动脚步，试图让视线穿越过一个个身材高大的alpha肩膀。
果然，正如艾泽所料，光屏上所显示的全息立体投影，正是维尔西斯的面孔！
那双幽邃的黑哞，仿佛跨越了人群，落到了艾泽身上。
ga微微一颤，瞳仁骤缩。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背叛了帝国，却还要欺骗自己？
为什么他要以虚假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却要帮助自己？
艾泽内心矛盾的像是掀起了一场烽火狼烟的战争，然而，他的身体却代替理智，抢先为他做出了决定。
随着不少军人冲出了大楼，艾泽也混淆在他们的队伍中，离开了军部，他将撒旦重新化形为飞船，将他们落脚的酒店设为了目的地。
撒旦以极高的速度原路返航，然而，心神不定的艾泽却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与他同时跑出军部大楼的军人停下了脚步，以疑惑而警惕的眼神目视着飞船离开，尔后低声交流：“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一个oga？”
“我也觉得像！而且，他刚刚是不是用手环化形了飞船？！我记得，这是机甲才有的功能吧！”
“没错！不行，我们赶紧报告上校！！”
————
密歇星卡尔扎城时间九点整。
维尔西斯正在使用酒店的光脑查询近几年来帝国的社会新闻。
在很久以前，当十二位星际圣使都在世时，他们总能顾及到整个阿克扎帝国所有发生的事情，大到帝国里伦理革命的爆发、克隆人销毁决议，小到一个血脉家族间的矛盾、纷争，宇宙间一切变故与微小的失衡，都能掌控在他们手中。
但随着一个个圣使陨落，他们年轻的学生又太过稚嫩，整个星际的重担都压在了维尔西斯一人身上。
诚然，这个过程令宇宙间所有信奉星际圣使的人，都将财富与力量敬献向了维尔西斯，他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日益强大。但星际圣使所能顾及的事情却越来越少，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维尔西斯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感知整个宇宙的平衡，让世界尽量稳定，避免崩塌。
他尽力了，却也失职了。
维尔西斯从那些过去的报道中，窥探到这个社会扭曲的影子，那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是艾泽的经历，他的绝望与挣扎，他的悲痛与仇恨，他的遭遇，只是这大时代的冰山一角。
只不过，旁人麻木，艾泽格外敏感。
因此，他有了不一样的命运。
维尔西斯轻声叹息，若想改变艾泽，以一个alpha居高临下的阶级，恐怕远不足以触动他，因此……维尔西斯正想着，光屏页面上忽然弹出一个警告提示，他思绪一下子断了，伸手点开了弹窗。
“警告：因军事原因，密歇星卡尔扎城紧急封锁，即刻起，严禁任何居民出入。帝国军人将开展全程搜查，请各位居民予以配合。谢谢。”
维尔西斯一愣，很快便料到一定是艾泽出了什么意外！
他放下光脑，立刻冲向房门，而就在这一刻，门被另一个人打开。
是艾泽。
“你没事吧！”“你要去哪？”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是微怔。
维尔西斯的反映稍快了些，先回答道：“刚刚收到警告消息，卡尔扎城封锁了，我正要去找你。”
艾泽的眼神复杂：“你知道要去哪儿找我？”
“哪里出了事，就去哪里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你不打算自己逃跑？这里可是密歇星，你的母星，既不在我的势力范围，也是你应该最了解的家乡，你不打算离开，还要找我干什么！”
艾泽冷锐的视线锁定了维尔西斯，他再容不得一点来自对方的欺骗！这是他如今唯一相信的自然人，他所欣赏的，甚至给予了对方暂时标记自己的权利！可这个alpha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谎言，或许是一个，也或许是无数个。
一个虚伪的身份下，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艾泽的手就握住别在身后的枪，他随时都可以抽出来，一枪击毙维尔西斯！倘或他还想再骗自己的话。
然而，艾泽并没有等到维尔西斯的回答，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忽然有人用力敲响了房门。
“帝国军人前来搜查！请您开门！配合公务！”
☆、第29章 一级监狱
“帝国军人前来搜查！请您开门！配合公务！”
这么快？！
维尔西斯眼底愕然，艾泽也是脸色猝变。
如果有什么能促使这些习惯了捧高踩低，拥趸金钱与权力的帝国军人们，率先搜查卡尔扎城最豪华的酒店的话，那势必是艾泽自己在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艾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大意，恼羞成怒，当即举起手枪，准备开门迎战。
然而，维尔西斯却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别冲动！”
艾泽下意识地甩脱维尔西斯，alpha以为他硬要对战，竟横跨一步，挡在了枪口前面，再次重复：“艾泽！别冲动！”
“你找死吗？”艾泽最恨有人反对自己，一时咬牙切齿。
然而，维尔西斯却不为所动，黑亮的眼眸紧紧追逐着艾泽的眼神，逼着oga与他对视：“是你在找死，艾泽。”
那怎么会是人类的眼呢。
维尔西斯深邃的目光像是漩涡，仿佛要将艾泽吞噬，在这样的视线之下，艾泽几乎没有自己的情感与想法，只能在那犹如浩瀚宇宙般的强大力量下，随波逐流。
艾泽缓慢地放下枪，维尔西斯这才后退一步，缓和了语气：“先走，艾泽，让撒旦带你走，离开密歇星，这里不安全了。”
艾泽察觉到维尔西斯语气的不对，狐疑地盯着对方：“你什么意思？”
维尔西斯再次倒退一步，他的后背贴住了房门，门外用力的敲门将力道准确的传到了他的身上，这力量本不足以撼动他，然而肩膀中，深埋的子弹却带来钻骨之痛。
“我来应付他们。”
“你疯了吗！”艾泽突然拔高声音，“你知不知道！！上次在苏答星你没有杀死的那些alpha军人记住了你的脸，你也已经进入了帝国的追捕名单！！”
维尔西斯一怔，但很快，竟笑了，“那更好了，不是吗？他们抓到我，就会认为已经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卡尔扎城的封锁会解除，你可以顺利离开这里了。”
“你……”
alpha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连艾泽都没有想到的办法。
“好了，快走。”维尔西斯用力推了一把艾泽，顺势从对方的身后摸下了一把手枪，“这个借我用，想来上将是不会介意的吧？”
艾泽顺势倒走几步，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确实应当就此离开。
他没有理由停留，没有理由为这个alpha，甚至是为任何人停下离开的脚步。
他自己的生命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重要。
他还有很长的征途要走，还有太多星球等待征服。
这个alpha欺骗了他，理当为他偿命！
艾泽猛地抬起头，他本该是用仇恨地目光望向维尔西斯，然而，当他对上那双平静而包容的黑色眼眸，艾泽竟一点不觉得恼怒了。alpha手里拿着他的枪，眼神里毫无波澜，他仿佛胸有成竹，又仿佛就此便是与自己的永别。
但……艾泽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再留一秒，他甚至没有实力在这场对峙里自保，又谈何顾及维尔西斯呢？
他猝然回身，大踏步冲向窗边，借助撒旦，用力击碎了玻璃，尔后迅速飞跃出去。
撒旦在高空中迅速形成飞船，将艾泽稳稳接住，就在艾泽离开的前一秒，他将藏在手里的那把枪向维尔西斯的方向用力扔去：“愿你顺利！”
维尔西斯伸手一把握住了枪，比起艾泽肯将手中最后一把枪交给自己，他更感到欣喜的却是最后一句话，那是笃信星际圣使的人才会用来问候彼此、祝福彼此的句子。就在艾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维尔西斯甚至能感受到艾泽强大的愿力——他希望他活着，不要死。
艾泽驾驶撒旦绝尘而去，维尔西斯却在原地笑了。
如你所愿，艾泽，我不会死的。
片刻，维尔西斯将两把枪都收了起来，很从容地将门打开。
帝国军人迅速冲进房间，但维尔西斯仍只是站在原地。他与为首的一名少校对视，那人迅速认出维尔西斯，惊叫道：“是你！！叛国的alpha！”
少校立即举起枪，顶在了alpha的额心。然而，这个传说中与艾泽蛇鼠一窝的alpha没有半分反抗和挣扎，他黑暗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个任何事物都无法从中逃脱的黑洞，半晌，这个alpha轻声说：“我要见科勒殿下。”
少校一愣，但很快就露出愤慨的表情：“还容得你挑三拣四！叛徒！来人啊！将他给我带走！”
维尔西斯束手就擒，并未挣扎，他只是再次对着那个少校双目认真强调：“我要见科勒殿下。”
一瞬间，少校但觉自己像是被一股虚无的力量所控制，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通讯仪，向上峰汇报：“我们已逮捕犯人，犯人要求见科勒殿下。”
————
林姆顿星，清晨，散发着巨大光与热的恒星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科勒揉着眼睛醒来，习惯性地先去触摸放在枕下，化形为一枚红色圆币的机甲赤焰。赤焰感触到他醒来，轻轻震动一下，而后说：“殿下，凌晨有很多封邮件进入您的光脑，但是并没有标注加急，因此我没唤醒您。”
“哦，那你把光脑拿来，我看一下。”
圆币从掌心飞出，在虚空中凝成无数颗赤红粒子，它附着在书桌上的顶级光脑之上，迅速将轻薄的光脑转移到了科勒手中。
科勒的指纹自动将光脑解锁，他打开信箱，全部是来自z02星区萨利上将的来信。
这是一个老牌alpha军人，在军中势力深固，掌握z02星区大权112年。他曾一度想取代昔日伊科的元帅之位，却不想被身在林姆顿星的卡洛夫校长捷足先登。科勒一边在脑海里习惯性地分析，一边打开邮件。
而里面的内容，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起来。
“赤焰！快，我要去z02星区！！”科勒从床上跃起，他喊来侍卫，低声道：“你去和陛下说一声，我要到密歇星一趟，立刻启程！”
几分钟后，猩红机甲从皇家航道摆脱引力，冲出了大气层。
————
“名字！”
“维尔西斯·克洛德。”
“出生地！”
“密歇星。”
……
卡尔扎城一级监狱内，纯白的墙壁，灼目的极白灯光，射向犯人的激光光束，无不令整个监狱透出死亡之境的绝望气息。
在这所监狱中，所关押的无不是重刑犯，有的是战场的逃兵，有的是政治犯、经济犯，哪怕他们没有被帝国法庭判以死罪，也将永生永世在一级监狱内忍受没有休止的折磨。
此刻，维尔西斯被嵌入骨骼的钢钉牢牢锁在固定犯人冰冷且导电的钢板上，这是阿克扎帝国最严酷的刑罚，专门对于叛国罪的犯人进行惩处所用。每当犯人在回答问题时有一秒钟的犹疑，电流会随着钢板迅速燎烧犯人的整个身体。
一开始，审讯官问起维尔西斯姓名来历的时候，他还算配合，然而，当对方通过电子系统核对，查到了维尔西斯的假身份时，再盘问他关于帝国军校的经历，维尔西斯便闭口不言了。
这使得审讯官极为恼怒，不断提高通电伏特，一次次电流通过身体令维尔西斯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然而，正是由于刑讯瓶颈，审讯官不得不暂时放弃对维尔西斯的审问，等待上峰的命令，这终于使维尔西斯得到了一线喘息之机，他再次重申要求：“科勒殿下到了吗？我要见他。”
审讯官一脸不耐烦：“科勒殿下事务繁杂，怎么可能顾得上先见你！等死吧，叛徒！”
维尔西斯并没有辩驳，只是以罕见的锐利目光凝视着那个审讯官，他很少在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威压，他是圣使，他接收着世人的敬仰与膜拜，理应对他们宽容。但身体的疼痛令维尔西斯少有的失去了耐心，他眼神中所散发出的震慑力令审讯官不由得倒退一步，几乎只在这一瞬间，beta审讯官感受到面前这个受伤的alpha是个沉睡的巨狮，他的信息素太过强大了，以至于审讯官此时此刻的内心只有一个本能——屈服。
幸好，未能等到这个巨狮真正发作，一个alpha士兵忽然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他压低声音靠在审讯官耳边说：“快上去！科勒殿下来了！”
压得再低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其实都清晰可闻，维尔西斯的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盯着那个beta，仿佛是在嘲笑。
a面红耳热，不敢再多说一句，迅速跟着alpha士兵跑去大门迎接。
片刻后，前呼后拥的阿克扎帝国第一皇位继承人科勒王子，纡尊降贵地来到了审讯室内。
科勒近乎兴奋地命人打开审讯室的门，就算没能抓到艾泽，能抓到他身边的人也无疑是一大突破！然而，当他看到审讯室内那个浑身都是血的alpha时，却不由得身体一震。
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突然涌入科勒的大脑，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犯人”，居然觉得他与对方“似曾相识”。
维尔西斯缓慢地舒展开他高大的躯体，同时释放出了属于星际圣使的精神力。
一刹那，未来、过去与现在，三点猝然连通，科勒脑海里浮现出一大群重叠的画面。
他错愕地望着面前的人，片刻，哑然道：“是你……维尔西斯圣使！”
☆、第30章 保护协会
“你们这群废物！拷打圣使？你们不想活了吗？你们的信仰都喂狗吃了？？”
诊疗室外，科勒殿下愤怒地对着周围的人咆哮。
然而，其实不需要他说，那些逮捕、审讯维尔西斯的人早已露出不可置信、震惊、懊恼、后悔、后怕……无数种复杂的表情，没有人敢相信星际圣使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刚刚却做了什么？
恶劣的态度、严酷的刑罚……他们会不会受到圣使的报复？他们的未来会不会永无翻身之机了！？
科勒殿下扫了一圈这些军人神思不属的样子，愈发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磨叽了，都闪开。”
“殿下……”一个军衔稍高的人壮着胆子上前，“我们能不能等到圣使治愈出来啊？我们……我们想向圣使道个歉。”
科勒殿下鄙夷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圣使还会想见你们吗？找个圣殿去赎罪吧！滚。”
帝国的王子眉眼里都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几个军人再不敢逗留，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卡尔扎城第一医院的走廊内，科勒才叫来他的亲信副官，低声吩咐：“这世上除了我与陛下，没有人有资格知道圣使的真实身份与相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副官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垂首：“明白，殿下，明日一早，这些人会从密歇星上彻底消失。”
“很好，去做吧。”
“是。”
正这时，负责为圣使疗伤的医生从诊疗室内走出：“殿下，我们已经为您的朋友霍华德先生缝合完伤口了，大约四个小时，伤口就会完全愈合，但这只是钢钉穿入的外伤部分，通电导致的神经组织受伤，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另外，我们的检测仪测出霍华德先生肩胛骨内有一颗子弹，霍华德先生拒绝了我们为他手术取出子弹的提议，我认为应当告知您。”
科勒殿下皱了下眉，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听从这位先生的建议即可，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殿下。”
科勒殿下伸手推开了诊疗室的门，维尔西斯仍半躺在医院的床上，他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这让维尔西斯的形象与科勒梦境中那个站在银白沙滩上高大冷漠的圣使相去甚远。
但，他已经做了很久关于“未来”的梦。而当他见到维尔西斯本人，这个关联起两个时空的密钥，科勒殿下终于明白，那并非是梦，而是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伴随着维尔西斯的到来，在他的身体内复苏。
他看到了艾泽引起的杀戮与战火，看到了帝国人民之死的悲哀，他更看到本该属于他的领土，本该他所拥有的权力，被这个可恶的oga一一夺走！
甚至他的王位，都不得不为了帝国的未来所考量，让他拱手让给自己那个无能而孱弱的oga弟弟。
艾泽，他恨极了这个名字！
幸好维尔西斯圣使令他回忆起了这一切，距离噩梦成真的那一日还有整整九年，他有太多机会杀了那个oga，更何况，他还有圣使的襄助。
想到这里，尽管维尔西斯圣使现在看起来的样子，与未来时空的表现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科勒依然感到兴奋与欣喜，他热忱地走近几步，关切地寒暄：“圣使大人，您怎么不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医院没有为您准备吗？我现在让人……”
“不用了，这样很好。”
维尔西斯有些疲惫地回答，他半垂着眼睑，似乎并没有与科勒对视的打算。
事实上，为了激活对方的记忆，他所使用的精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维尔西斯身体的负荷。这一具身体所承担的是跨越十年时空的伤痛，电流刺痛之所以能成为帝国重刑，正在于它对身体的损伤性是极难修复的，这种刑罚不亚于古代人类的凌迟之罪，而科技的发展，又将这一痛苦的时间得以大大延长。
科勒并不介意维尔西斯所表现出来的淡漠，仍是笑着坐在了维尔西斯的身边：“真是对不起，圣使大人，我们都没想到与那个oga在一起的人会是您。我听医生说，您的身体里有一颗子弹？是艾泽击伤的您吗？”
“嗯。”
“啊……”科勒殿下故作叹惋，实际上，他在内心却松了口气。
既然维尔西斯一直在艾泽身边，科勒很奇怪圣使为什么还没有杀死艾泽。但既然有所负伤，那至少说明圣使是有过努力的，只可惜艾泽实力强大，又或者阴差阳错，未能一击得手而已。
科勒殿下微微低头，一副心痛的样子：“真是辛苦您为帝国的付出了，等您杀死艾泽，我一定代表阿克扎帝国好好感谢您！”
在听到“杀死艾泽”以后，维尔西斯的眉梢微微一动，但他没说话，依然沉默。
这让科勒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问：“圣使大人，那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准备怎么杀死艾泽？需不需要我们帮助您？目前军部的一切力量我都可以调动，只要您一句话，我大可以将皇家舰队的军力全部调归您使用，相信凭借您对艾泽的了解，一定可以很快就铲除他！”
“科勒殿下。”维尔西斯终于出声，“我想见你，正是要与你商量这件事。”
科勒眼底一亮：“请说，圣使大人，我愿意配合您一切的决定。”
维尔西斯抬起头，坚毅的视线与科勒交汇：“我认为，杀死艾泽的事情需要暂且搁置，解决他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解决帝国的现状。”
“解决帝国？圣使大人，您的意思是……”
维尔西斯缓慢地从床上坐直身体，虽然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强大的震慑气息令科勒保持对他的恭敬。“科勒殿下，你不觉得，如今的帝国千疮百孔，虽然看似有个光鲜的外表，内在早已腐烂不堪了吗？”
科勒脸色有些不悦，他皱起眉头：“圣使大人，我不这样觉得，我不明白您这样说，是指什么。”
维尔西斯语气依然平静，极沉稳地在科勒面前扯开一层层遮羞布，“你不认为，帝国如今的社会结构早已畸形化了吗？过分强调alpha的地位与力量，过分贬低oga的意义，beta盲从于alpha……在三种性别并存的社会里，你们已经挤压了太多属于oga的生存空间。”
“啊？”科勒殿下有些讶异地望着维尔西斯，“圣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贬低过oga？我们对待oga，一向是最宽容的，他们承担着帝国的生育与繁衍工作，帝国的政治向来是保护oga的！”
年轻的王子脸上不可理喻的神色十分明显，维尔西斯凝视着对方，轻声问：“比如呢？”
“比如我们就有oga保护协会啊！这项基础政策已经维持七百多年了，难道圣使大人不知道吗？您看，我们不需要oga承担任何社会工作，不需要他们为帝国建设贡献任何力量，只要他们能够平安长大，与alpha婚配生子，就足以享受帝国为他们带来的所有权益，这难道还不够吗？所有的alpha都在为社会工作，oga只需要在家中生儿育女就够了，这样的社会分工难道还不够公平吗？”
没错，这确实是阿克扎帝国延续了七百年的政策。
然而早在一开始，oga保护协会成立的意义是为了避免生理条件相对弱势的oga无法在条件恶劣的星球生存下去，或者遭受不平等的待遇，无法享有应得的帝国权益。oga可以选择在保护协会内生活，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保护协会既为oga们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更提供娱乐、教育，甚至科技研究的平台。
与其说是保护协会，不如说那里是一个乌托邦。
然而，维尔西斯这几日通过帝国的旧新闻，慢慢了解到了帝国与昔日所见并无二致的外表下，已经早已改变的社会内核。
乌托邦终究只是理想国，随着时间推移，oga保护协会成为了ga的牢笼，它将极少数的oga实名聚集在一起，方便养尊处优的alpha们为自己挑选合心的伴侣。为了让oga们顺从alpha，智能教育慢慢削减，只允许他们接受对于alpha的顺从教育，帝国向oga倡导家庭观念，要求他们以服务alpha为理想，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以取悦alpha作为评判一个oga出色与否的标准。
这还如何能谈及保护？
维尔西斯冷笑一声，质问道：“那如果，一个oga想要承担社会工作呢？如果他们想要为帝国贡献力量呢？如果一个oga并不想有任何伴侣，不想繁衍后代呢？”
科勒皱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oga，圣使大人，您这个举例一点都不现实。怎么会有oga不想和alpha缔结伴侣呢？这就是他们人生最大的意义啊。”
维尔西斯有些隐怒，“科勒殿下，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意义是与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的，宇宙中的每一个自然人都应当是有独立意识的个体，这才是我们社会发展至今最重要的进步！”
科勒听出了维尔西斯语气里的不满，而他也确实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对方。科勒愣了一会，慢慢为自己辩解：“我们也没有压着每一个oga都去结婚嘛，而且不是也有oga选择了beta作为伴侣吗？他们还是独立的……”
“没错，帝国没有强迫任何一个oga一定要嫁给某个alpha。但帝国用整个社会风气与道德伦理绑架着这些oga，如果他们不遵守这些默认的社会规范，就会为整个帝国所不容，不是吗？”
科勒一头雾水：“这难道不对吗？”
维尔西斯愤懑地捶了下身侧的床，一瞬间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房间都随之震颤。
然而，科勒却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维尔西斯圣使口中，那个为社会不容、既不想有任何伴侣也不想繁衍后代的oga，该不会就是艾泽吧？！
所以圣使才迟迟没有杀死对方，甚至纵容艾泽超越历史轨迹，提前占领了苏答星？！
科勒望向维尔西斯，眼神里透出极大的怀疑：“维尔西斯圣使，您该不会是在替艾泽说话吧？要知道，他可是背叛帝国的罪人，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被赦免！他必须死！”
第31章 占为己有
艾泽，必须死吗？
科勒的话让维尔西斯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艾泽死去的样子，一个爱笑却尖锐的oga，如果这世间永远看不到他的笑会怎样？如果失去了他的力量，这世间又会怎样？
这宇宙中的oga固然越来越少，可他仍然是茫茫众生里唯一一个敢于冲破alpha为世界制定的枷锁的人，他让这些骄傲自大的alpha终于认识到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敬畏，他应当死吗？
纵使他杀生的罪责不应被宽恕，难道赎罪的方式，唯有死吗？
科勒殿下灼灼的目光仍停留在维尔西斯脸上，这使得维尔西斯不得不放弃思索关于艾泽的问题，而是去面对这个阿克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一个如此麻木的储君，看不到世间之畸形的储君，维尔西斯感到失望，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帮助他们了。
维尔西斯沉默地与科勒对视，他反问道：“你真的认为我是在为艾泽说话？科勒殿下，你就看不到一点这个社会的失衡吗？这未来会是你的帝国，无论alpha、beta还是oga，都将成为你的子民，难道你感受不到一点他们的痛苦？”
科勒殿下眉头紧皱，很意外维尔西斯圣使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不知道哪一个oga为此感到痛苦了，我所见到的oga，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享受他们的生活。他们可以从丈夫身上获得归属感与成就感，这也正是我们alpha所为之骄傲的。圣使大人，您也是alpha，就算您没有伴侣，也应当理解我们的感情吧？”
维尔西斯强迫自己保持耐心，他认真分析道：“科勒殿下，我希望你能正视我所说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家庭或者一对伴侣之间的感情问题。当一个社会，是通过性别来分工时，它会产生太多隐藏的矛盾。oga从力量上固然稍逊于alpha，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要雌伏在alpha之下。他们应当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为一个家庭生活，还是为自己而活。oga也可以进入军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选择通过抑制剂一辈子不寻找伴侣……否则，一定有觉醒的oga渴望跳出你们的禁锢，当正常的理想追逐途径被堵塞，那就会产生极端手段。你以为艾泽的出现是意外吗？”
“难道不是吗？圣使大人。这世间除了艾泽，还有哪个oga会冷血残暴到杀死自己的伴侣！他才是这个社会的毒瘤，你应当清除的是他！而不是和我讨论其他oga的痛苦！我劝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杀了他！否则阿克扎帝国颠覆，您以为您也能逃脱被艾泽杀死的命运吗？”
维尔西斯静默下来，他凝视着科勒，渴望从这张有着皇室血统的尊贵的面孔上寻觅到一线觉醒的可能。
然而他没有。
维尔西斯轻叹了一口气，最后道：“契机，艾泽的出现只因为他抓住了这个契机，否则就算没有艾泽，也会有其他人来取代他，完成同样的事业。因为帝国已经失衡，动荡早晚会出现！科勒殿下，你可以慢慢思考我的建议，用足够长的时间去观察你的帝国，流走的时间是属于阿克扎帝国的，而不属于我。那些隐忍的oga或许真的没有感到痛苦，但不痛苦或许是因为麻木，而不是因为痛苦不存在。这世间三种性别的权利不均，地位失衡，正是社会倒退的标志。我以为，自然近亿年的进化，不应当再有这样的景象出现了。你应当明白，我守护的，从来都是星际的平衡，而不仅仅是一个帝国的未来。”
科勒猝然暴怒：“维尔西斯！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要杀死艾泽我非你不可吗！我既然知道了世界的未来，就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杀死艾泽，你不肯与我合作，有的是人能听从我的指令！我会围剿伊里伽尔星，轰炸伊里伽尔星，把那些机械人碾成粉碎，让艾泽死无全尸！！！”
“你真能杀死他吗？科勒殿下，你知道什么叫命运吗？你以为我没有帮助过你吗？艾泽坠毁苏答星以前，是我钳制他的机甲，给了你一击得中的机会，结果呢？艾泽没有死，却是你率先失去了苏答星。”
维尔西斯冷漠地盯着科勒，眼神里淬出寒光，“科勒殿下，我敬劝你，将我所说的一切与你的父亲多做沟通，相信以路易斯陛下的明智，该知道如何处理。而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维尔西斯从病床上艰难地站起身，试图离开这间诊疗室。
他要去找艾泽。
比起改变一个冥顽不灵且骄傲自大的alpha王子，维尔西斯宁愿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聪慧且柔韧的oga身上。
然而，正因为维尔西斯从科勒身边走过，令他没有注意到这位王子的眼底，已经透出一丝凶狠的杀念。
——所有背叛帝国、背叛皇室的人，都得死！
什么混蛋星际圣使，如果他守护的不是阿克扎帝国，那他就没有必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科勒勾唇冷笑，不动声色地从指间弹出化形为赤红圆币的机甲，他用精神力控制着机甲重新化形为一片极薄的红刃，径直向维尔西斯的颈动脉飞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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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查无此人
虽然维尔西斯并没如艾泽所想象那样，在卡尔扎城大肆偷盗，搅乱社会，但他最终还是令艾泽满意地拿到了一大笔现金，两人顺利入住了那间奢华酒店。
然而，维尔西斯发觉，自从两人从货币银行出来，艾泽看起来就有些心不在焉，既不再千方百计地刺激自己，甚至也不与撒旦说话。他们一路沉默，就连入住酒店以后，艾泽也只是拿着光脑在查询东西，没有说话。
维尔西斯觉得有些蹊跷，但并没打扰对方。
因为五月花节的缘故，酒店里的自然人服务生基本都已经放假，只剩下全自动的机器人与系统完成着对客人的照顾。
天色渐暗，维尔西斯做主，通过酒店的室内网络，向膳食系统预订了两人份的晚餐。
虽然艾泽在进食上并没有表现过特殊的需求，由于自然人遍布各大星球，人们在营养素需求上总归有些不同。维尔西斯只能回忆了一下平时艾泽吃过的东西，自己推断了下，进行定制。至于维尔西斯自己，他几乎在饮食上早已失去正常人的味觉需求与精神需求，因此，他索性选择了与艾泽一模一样的份，唯独多点了一瓶密歇星正值季节的花酒，找寻一下千年前的记忆。
大约过了几十分钟，小型机器人便将处理完成的晚餐送到两人的房间。
维尔西斯打开门取走，在精致而罕见的、由最古老的原始纯木打造的圆桌上将餐食摆开，这才拍了拍艾泽肩膀，轻声道：“先吃饭吧。”
被人触碰肩膀，艾泽第一反应却是将光脑的显示屏面迅速倒扣下来。回头望向维尔西斯的眼神里，也透出一丝警惕的意味。
维尔西斯本能地感到不对，他微皱了下眉头，但很快便舒展开，像是预料到了什么。然而，维尔西斯只是知趣地保持沉默，站在原地，没有动。
好在，艾泽眼底稍显尖锐的神色很快淡化，他甚至笑起来，主动握住维尔西斯的手，在alpha的手背上轻吻了一下：“你真是我见过最体贴的alpha，我以为你们alpha只有在发情期的时候会为oga准备食物。”
维尔西斯无奈，确实，在阿克扎帝国，或许是因为科技发展的速度过于高速，alpha阶层凭借身体素质上和财富上的优势，受到更高教育，更容易与新事物相适应，因此，慢慢的，alpha阶层的优越性也愈加显著。这令远早社会的基本道德渐渐湮灭，要知道，在维尔西斯还没有成为圣使的世纪里，他们alpha都是以能够照顾oga为荣。
作为强者，履行强者的义务，为社会分担更多的责任，才是他们引以为荣的事情。
若非因为艾泽，重回世俗，维尔西斯也无法料知，阿克扎帝国中，道德约束崩塌的如此之巨大。
维尔西斯禁不住叹一声气，那张一贯沉稳而平静的面孔，罕见地出现了一些力不从心的神情，但他很快重振精神，竟奉承般地玩笑：“如果所有的oga都和你一样，我相信很快，alpha们都会为你变得体贴。”
“你可真不会说话，维尔西斯。”艾泽并没有因为维尔西斯的奉承而感到开心，他有些嘲讽地盯着alpha，说：“你忘了我前两任伴侣都对我做过什么吗？”
维尔西斯很坦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还有未来，未来，你可以改变更多的alpha，或许不止alpha，你可以改变所有人。”
艾泽没再接话，他觉得这个alpha实在过于高看自己了，改变所有人？他在皇家军校时曾经隐忍过，愤怒过，试图与那些高傲的alpha们进行沟通，而结果呢？他没能改变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但艾泽还是很高兴维尔西斯这样称赞自己，他脸色缓和下来，一开始传递出来对alpha的戒备感也彻底消散，他起身坐到了圆桌前，温声道：“谢谢你这么说，维尔西斯，我们吃饭吧。”
维尔西斯奉劝自己保持耐心，因此也回馈向艾泽一个笑容，“好，吃饭。”
艾泽拿起刀叉，一边分割主餐中的肉类，一边打量着两人各自的餐食。在伊里伽尔星的时候，维尔西斯的膳食向来是由克洛德一同安排的，机械人能够准确快速地通过一个人的出生地与基因，匹配出符合其身体需要的饮食。而他们此行来到密歇星，由于机械人的身份很容易被帝国所检测到，所以艾泽没有带上克洛德。按照常理，维尔西斯应当自己选择适合他生理习惯的饮食，尤其他们在密歇星，符合密歇星人身体需要的食物，应当更容易获得。
然而，维尔西斯却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饮食，这些食物里，没有任何能满足一个密歇星身体需要的元素……当然，一顿不吃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主动获取符合自己生理需求的食物，是任何一个生物的本能！
除非……除非维尔西斯根本不是密歇星人！
想到这里，艾泽狠狠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肉。
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但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长，艾泽慢慢发现，维尔西斯一定在瞒着他什么，一定！
————
晚餐后，夜色完全降临。
密歇星的天空在暗夜中呈现黯淡的棕红色，浓重的大气层令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很难以肉眼观测到星光的存在，雾茫茫的阴云笼罩着这颗偌大的星球。但是，繁华的星球上没有一点因为夜幕而消减热闹与欢笑的痕迹，五月花海触目可见，艾泽站在落地窗前，望着一架架呼啸而过的豪华飞船，还有地面上载歌载舞的密歇星人。
片刻，他忽然转身，撒旦化形的黑色手环在他的腕间闪了下光，这迅速吸引了坐在一旁的维尔西斯的注意力。
“怎么了？”维尔西斯抬头。
“我出去一趟，你在酒店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艾泽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冷漠，他迅速拉开房门，坐客人专属的独立电梯离开顶层，机甲撒旦在停机坪内迅速化形为飞船，艾泽左右看了眼，驾驶飞船，冲出了市中心的酒店。
而房间内，原本坐在沙发上的维尔西斯慢慢走到了落地窗前，刚刚艾泽站立的位置，他的目光投向卡尔扎城霓虹漫天的浮华景象，转而又落在飞速行驶的车流上，维尔西斯准确地捕捉到了艾泽与撒旦的身影。
但，他也只是这样凝视着，深邃而黑幽的瞳仁里涌动着复杂的光彩，像是对未来毫无知觉，却又像是，料准一切。
————
“上将，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艾泽点开地图：“卡尔扎城的军部大楼在哪？还有一个小时应该就是帝国军队规定的例行换岗时间，我们潜入进去，我要查点东西。”
撒旦立刻运用自己的机甲光脑完成秒速搜索，将军部大楼的坐标以亮点的方式闪现在地图上。“这是您此来的目的吗？上将，为什么不带上维尔西斯圣……先生。”
“我就是要去查他的身份，撒旦，我怀疑维尔西斯在骗我，他根本不是密歇星人！或者说连维尔西斯这个身份都是假的！”艾泽没有维尔西斯那样随意侵入系统的能力，因此只好亲自进入军部大楼，直接利用官方光脑进入系统。
虽然这个举动实在有些冒险了，正如维尔西斯之前说过的那样，艾泽很舍不得浪费掉这个崭新而无人知晓的新身份，伊里奇。
然而，艾泽更不愿意让自己在迷雾中行走！
这个alpha实在太蹊跷了，相处日久，艾泽愈发觉得对方是如此令自己满意，而这就像是无形中会上瘾的毒药，就像是他的默茨试剂，隐藏着无数难以探清的秘密。
他一定要得知维尔西斯的真实身份，要拆穿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否则，艾泽宁可除掉对方，也决不愿在身边留一颗随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
时间紧张，撒旦迅速驾驶飞船前往卡尔扎城军部大楼。
艾泽拿上了两把手枪，顺路买了一个口罩戴上遮挡面部，以防被人发现身份。
因为节日的缘故，军部大楼内仍然维持工作的军人并不多了。更何况天色已晚，绝大多数屋子都已熄灯，大楼黑皴皴的。
整栋大楼内都应当被红外监控所笼罩，报警器无处不在，艾泽想了下，并不急着进入楼内，而是停驶飞船，将撒旦重新化形为黑色手环。楼外的钢化墙壁光滑且坚硬，艾泽只好顺着窗户的外沿一点点向高处攀爬。
直到十几楼的位置，艾泽体力有些不济，他这才借助黑环——机甲外壁密度极高的钢塑材令其变得坚硬无比——凿开了一层玻璃窗。艾泽小心地控制力度，令这些碎玻璃尽可能地沿着墙壁掉落。
尔后，他命令撒旦替他辨别了室内红外的方向，穿越监控线，潜入室内。
多谢科技发展，军部的办公室内几乎没有不用光脑的，他顺利打开一台，破解了使用者自身的密码，登陆了军部系统，迅速搜索起名叫维尔西斯·霍华德的军人。
艾泽紧张地盯着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只是几毫秒的时间，艾泽的掌心却迅速分泌出汗水，他紧张、忐忑，甚至有按下终止键的冲动！
“搜索完成，点击查看。”
很快，屏幕上跃然出现一行字。
艾泽轻轻点下。
“查无此人。”
艾泽瞳仁骤缩，他用力地捶了一下桌面，恨恨地骂出一句脏话，然而他犹不甘心！重新搜索了“维尔西斯”这一个名字，这一次，系统虽然显示了几十个军人的名字，但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的母星是密歇星，更没有一个人曾在伊里伽尔星驻防。
他们甚至依然好好的生存着，在艾泽并不知道那些星球上，与他从无交集！
一瞬间，艾泽愤怒地掀翻桌子，大声怒吼：“骗子！！果然是骗子！！！”
他一时失去所有理智，猛地抽出手枪，对准光屏连开数枪，子弹接连从枪口飞出，光屏上维尔西斯的名字碎裂成无数条裂痕。
而就在枪声结束的下一秒，军部大楼内，尖锐的警铃骤然响起。
☆、第28章 逮捕名单
“上将！我们最好要尽快离开！”撒旦在警铃发作的同时提醒艾泽，那双燃烧了怒火的眼眸里，竟迸发出嗜血的渴望。
撒旦通过艾泽的精神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情，然而，手环形式的机甲并没有遵循艾泽的意愿，而是微微紧缩，提醒它的主人尽快回归理智——要知道，他们现有的火力资本，并不足以在军事力量极强的密歇星首府卡尔扎城发动贸然的战争。
骨骼传来的痛楚很快就取代了艾泽内心的挣扎，他收起枪，眼神里的光芒也慢慢黯淡下来。
伴随着警报发作，整栋军部大楼内的灯光一层一层逐一亮起，这让艾泽很快就会遁形在监控的视野内，他迅速为手中的枪更换了一个弹夹，同时道：“撒旦，先向克洛德发送一个定位，如果有意外，立刻命令克洛德率机械人来援。”
“好的，上将。”撒旦很快答应，但它仍说：“请允许我奉劝您，上将，密歇星距离伊里伽尔星实在太远了，就算可以穿梭虫洞，我们恐怕也很难等到克洛德他们”
艾泽眉头微微皱了下，声音却仍然镇定：“我知道，先撤退。”
说完，艾泽没有再选择破窗而出，那样太容易曝露在大楼外部的巡逻军官眼中。
他贴着墙壁，迅速离开房间。
然而，艾泽刚一进入楼道，就听到了军队集结的动静，似乎已经有人开始顺着楼梯往上冲，脚步声隐隐传来，像是古时战争里的擂鼓。
艾泽短暂思索了下，转而找到大楼内紧急撤离的通道口，顺着方便军人直接滑到一层的钢杆，迅速向楼顶攀爬。
只要到了天台上，就可以让撒旦化形飞船，带他离开。这可比从大门逃走要容易多了！
但事与愿违，艾泽刚爬到一半，就听到头顶上方也传来了脚步的动静，他迅速放弃钢杆，跳跃到同一层的平台上，幸亏他动作迅速，就在下一秒，艾泽看到了十几个军人同时从钢杆上下滑，他们口中还喊道：“上校命令我们到一层大厅集合，据说除了那个叛国上将，现在还有一个alpha和他一起，这两个人都已经列入了逮捕名单。”
“还有个alpha？我就说，光凭一个oga，怎么可能攻下我们帝国这么多星球！”
alpha？！
躲在墙后的艾泽眉梢一挑，他很快猜到，那些军人所说的大概是维尔西斯。
这是怎么回事？
艾泽本准备等这些人走后继续向上，但听到维尔西斯的存在，他又有点想去一查究竟。
撒旦小声提醒着主人：“上将，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艾泽犹豫了一秒，却拒绝了撒旦：“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吗？就是查清楚维尔西斯的身份！我还没查明白，怎么能走。”
“但您已经查到了，他不是帝国军人，不是吗？”
撒旦的声音竟然罕见的透出一分急迫来，艾泽直接将此理解为机甲对自己的担心。
因此，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黑色的手环，用温和的精神力安抚了撒旦的急躁：“没错，他不是帝国的军人，他的身份是假的，但你没听到吗？帝国现在也要逮捕他！”
艾泽一边低声回应撒旦，一边大步朝着楼道另一端走去。
撒旦转而沉默，只是紧紧箍在艾泽的手腕上，仿佛生怕分离。
艾泽快步冲到楼梯口，躲在阴影处等待起来，很快，就有几个军人从楼下冲了上来，艾泽迅速瞄准他们，打开手枪的消音器，同时连击几枪，全部击毙。
弹孔都留在了军人的额心，一个个可怖的血窟窿涌出大量鲜血。
艾泽视若无睹，挑了一个身材与自己相仿的军人，立刻换上了帝国的军装，然后调转方向，回到刚才的钢杆旁边，直接向下滑落，闯入一层大厅。
幸亏维尔西斯对他的标记，令他身上有着若隐若现alpha的信息素，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oga的身份。然而，艾泽也清楚这样的错觉只能维持不久，被alpha标记的oga和alpha本身的信息素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他只敢停留在来来去去的军人外围，窥探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负艾泽所望，很快，就有一个上校军衔的beta军人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站到了列队军人的最前方，迅速放出了一个全息立体投影。
“请大家注意一下！这是我们z02星区的萨利上将下发的3d模型，萨利上将下达命令，之前苏答星一役中，有一个这样长相的alpha被记录下来，他正跟随艾泽攻打我们的星球，虽然我们还没有查到他的身份，但这个alpha已经和艾泽同时列入了叛国罪逮捕名单！”
不少军人们都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不相信会有一个背叛帝国的alpha。
上校环顾一圈，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继续说：“刚刚军部大楼有人闯入的消息，我已经汇报给了萨利上将，现在卡尔扎城将全面封锁，我们要立刻开展搜查工作。请大家牢记这个alpha的长相，如果遇到，立即逮捕！”
随着上校话音落毕，艾泽也移动脚步，试图让视线穿越过一个个身材高大的alpha肩膀。
果然，正如艾泽所料，光屏上所显示的全息立体投影，正是维尔西斯的面孔！
那双幽邃的黑哞，仿佛跨越了人群，落到了艾泽身上。
ga微微一颤，瞳仁骤缩。
为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背叛了帝国，却还要欺骗自己？
为什么他要以虚假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却要帮助自己？
艾泽内心矛盾的像是掀起了一场烽火狼烟的战争，然而，他的身体却代替理智，抢先为他做出了决定。
随着不少军人冲出了大楼，艾泽也混淆在他们的队伍中，离开了军部，他将撒旦重新化形为飞船，将他们落脚的酒店设为了目的地。
撒旦以极高的速度原路返航，然而，心神不定的艾泽却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与他同时跑出军部大楼的军人停下了脚步，以疑惑而警惕的眼神目视着飞船离开，尔后低声交流：“刚刚那个人……是不是一个oga？”
“我也觉得像！而且，他刚刚是不是用手环化形了飞船？！我记得，这是机甲才有的功能吧！”
“没错！不行，我们赶紧报告上校！！”
————
密歇星卡尔扎城时间九点整。
维尔西斯正在使用酒店的光脑查询近几年来帝国的社会新闻。
在很久以前，当十二位星际圣使都在世时，他们总能顾及到整个阿克扎帝国所有发生的事情，大到帝国里伦理革命的爆发、克隆人销毁决议，小到一个血脉家族间的矛盾、纷争，宇宙间一切变故与微小的失衡，都能掌控在他们手中。
但随着一个个圣使陨落，他们年轻的学生又太过稚嫩，整个星际的重担都压在了维尔西斯一人身上。
诚然，这个过程令宇宙间所有信奉星际圣使的人，都将财富与力量敬献向了维尔西斯，他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日益强大。但星际圣使所能顾及的事情却越来越少，一个人的精力终归有限，维尔西斯所能做到的就是尽量感知整个宇宙的平衡，让世界尽量稳定，避免崩塌。
他尽力了，却也失职了。
维尔西斯从那些过去的报道中，窥探到这个社会扭曲的影子，那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是艾泽的经历，他的绝望与挣扎，他的悲痛与仇恨，他的遭遇，只是这大时代的冰山一角。
只不过，旁人麻木，艾泽格外敏感。
因此，他有了不一样的命运。
维尔西斯轻声叹息，若想改变艾泽，以一个alpha居高临下的阶级，恐怕远不足以触动他，因此……维尔西斯正想着，光屏页面上忽然弹出一个警告提示，他思绪一下子断了，伸手点开了弹窗。
“警告：因军事原因，密歇星卡尔扎城紧急封锁，即刻起，严禁任何居民出入。帝国军人将开展全程搜查，请各位居民予以配合。谢谢。”
维尔西斯一愣，很快便料到一定是艾泽出了什么意外！
他放下光脑，立刻冲向房门，而就在这一刻，门被另一个人打开。
是艾泽。
“你没事吧！”“你要去哪？”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是微怔。
维尔西斯的反映稍快了些，先回答道：“刚刚收到警告消息，卡尔扎城封锁了，我正要去找你。”
艾泽的眼神复杂：“你知道要去哪儿找我？”
“哪里出了事，就去哪里找你。”
“为什么要找我？你不打算自己逃跑？这里可是密歇星，你的母星，既不在我的势力范围，也是你应该最了解的家乡，你不打算离开，还要找我干什么！”
艾泽冷锐的视线锁定了维尔西斯，他再容不得一点来自对方的欺骗！这是他如今唯一相信的自然人，他所欣赏的，甚至给予了对方暂时标记自己的权利！可这个alpha是怎么回报他的呢？
谎言，或许是一个，也或许是无数个。
一个虚伪的身份下，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艾泽的手就握住别在身后的枪，他随时都可以抽出来，一枪击毙维尔西斯！倘或他还想再骗自己的话。
然而，艾泽并没有等到维尔西斯的回答，就在两人僵持的瞬间，忽然有人用力敲响了房门。
“帝国军人前来搜查！请您开门！配合公务！”
☆、第29章 一级监狱
“帝国军人前来搜查！请您开门！配合公务！”
这么快？！
维尔西斯眼底愕然，艾泽也是脸色猝变。
如果有什么能促使这些习惯了捧高踩低，拥趸金钱与权力的帝国军人们，率先搜查卡尔扎城最豪华的酒店的话，那势必是艾泽自己在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艾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大意，恼羞成怒，当即举起手枪，准备开门迎战。
然而，维尔西斯却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别冲动！”
艾泽下意识地甩脱维尔西斯，alpha以为他硬要对战，竟横跨一步，挡在了枪口前面，再次重复：“艾泽！别冲动！”
“你找死吗？”艾泽最恨有人反对自己，一时咬牙切齿。
然而，维尔西斯却不为所动，黑亮的眼眸紧紧追逐着艾泽的眼神，逼着oga与他对视：“是你在找死，艾泽。”
那怎么会是人类的眼呢。
维尔西斯深邃的目光像是漩涡，仿佛要将艾泽吞噬，在这样的视线之下，艾泽几乎没有自己的情感与想法，只能在那犹如浩瀚宇宙般的强大力量下，随波逐流。
艾泽缓慢地放下枪，维尔西斯这才后退一步，缓和了语气：“先走，艾泽，让撒旦带你走，离开密歇星，这里不安全了。”
艾泽察觉到维尔西斯语气的不对，狐疑地盯着对方：“你什么意思？”
维尔西斯再次倒退一步，他的后背贴住了房门，门外用力的敲门将力道准确的传到了他的身上，这力量本不足以撼动他，然而肩膀中，深埋的子弹却带来钻骨之痛。
“我来应付他们。”
“你疯了吗！”艾泽突然拔高声音，“你知不知道！！上次在苏答星你没有杀死的那些alpha军人记住了你的脸，你也已经进入了帝国的追捕名单！！”
维尔西斯一怔，但很快，竟笑了，“那更好了，不是吗？他们抓到我，就会认为已经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卡尔扎城的封锁会解除，你可以顺利离开这里了。”
“你……”
alpha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连艾泽都没有想到的办法。
“好了，快走。”维尔西斯用力推了一把艾泽，顺势从对方的身后摸下了一把手枪，“这个借我用，想来上将是不会介意的吧？”
艾泽顺势倒走几步，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确实应当就此离开。
他没有理由停留，没有理由为这个alpha，甚至是为任何人停下离开的脚步。
他自己的生命比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重要。
他还有很长的征途要走，还有太多星球等待征服。
这个alpha欺骗了他，理当为他偿命！
艾泽猛地抬起头，他本该是用仇恨地目光望向维尔西斯，然而，当他对上那双平静而包容的黑色眼眸，艾泽竟一点不觉得恼怒了。alpha手里拿着他的枪，眼神里毫无波澜，他仿佛胸有成竹，又仿佛就此便是与自己的永别。
但……艾泽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不能再留一秒，他甚至没有实力在这场对峙里自保，又谈何顾及维尔西斯呢？
他猝然回身，大踏步冲向窗边，借助撒旦，用力击碎了玻璃，尔后迅速飞跃出去。
撒旦在高空中迅速形成飞船，将艾泽稳稳接住，就在艾泽离开的前一秒，他将藏在手里的那把枪向维尔西斯的方向用力扔去：“愿你顺利！”
维尔西斯伸手一把握住了枪，比起艾泽肯将手中最后一把枪交给自己，他更感到欣喜的却是最后一句话，那是笃信星际圣使的人才会用来问候彼此、祝福彼此的句子。就在艾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维尔西斯甚至能感受到艾泽强大的愿力——他希望他活着，不要死。
艾泽驾驶撒旦绝尘而去，维尔西斯却在原地笑了。
如你所愿，艾泽，我不会死的。
片刻，维尔西斯将两把枪都收了起来，很从容地将门打开。
帝国军人迅速冲进房间，但维尔西斯仍只是站在原地。他与为首的一名少校对视，那人迅速认出维尔西斯，惊叫道：“是你！！叛国的alpha！”
少校立即举起枪，顶在了alpha的额心。然而，这个传说中与艾泽蛇鼠一窝的alpha没有半分反抗和挣扎，他黑暗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个任何事物都无法从中逃脱的黑洞，半晌，这个alpha轻声说：“我要见科勒殿下。”
少校一愣，但很快就露出愤慨的表情：“还容得你挑三拣四！叛徒！来人啊！将他给我带走！”
维尔西斯束手就擒，并未挣扎，他只是再次对着那个少校双目认真强调：“我要见科勒殿下。”
一瞬间，少校但觉自己像是被一股虚无的力量所控制，他不由自主地拿起手中的通讯仪，向上峰汇报：“我们已逮捕犯人，犯人要求见科勒殿下。”
————
林姆顿星，清晨，散发着巨大光与热的恒星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科勒揉着眼睛醒来，习惯性地先去触摸放在枕下，化形为一枚红色圆币的机甲赤焰。赤焰感触到他醒来，轻轻震动一下，而后说：“殿下，凌晨有很多封邮件进入您的光脑，但是并没有标注加急，因此我没唤醒您。”
“哦，那你把光脑拿来，我看一下。”
圆币从掌心飞出，在虚空中凝成无数颗赤红粒子，它附着在书桌上的顶级光脑之上，迅速将轻薄的光脑转移到了科勒手中。
科勒的指纹自动将光脑解锁，他打开信箱，全部是来自z02星区萨利上将的来信。
这是一个老牌alpha军人，在军中势力深固，掌握z02星区大权112年。他曾一度想取代昔日伊科的元帅之位，却不想被身在林姆顿星的卡洛夫校长捷足先登。科勒一边在脑海里习惯性地分析，一边打开邮件。
而里面的内容，让他一下子就清醒起来。
“赤焰！快，我要去z02星区！！”科勒从床上跃起，他喊来侍卫，低声道：“你去和陛下说一声，我要到密歇星一趟，立刻启程！”
几分钟后，猩红机甲从皇家航道摆脱引力，冲出了大气层。
————
“名字！”
“维尔西斯·克洛德。”
“出生地！”
“密歇星。”
……
卡尔扎城一级监狱内，纯白的墙壁，灼目的极白灯光，射向犯人的激光光束，无不令整个监狱透出死亡之境的绝望气息。
在这所监狱中，所关押的无不是重刑犯，有的是战场的逃兵，有的是政治犯、经济犯，哪怕他们没有被帝国法庭判以死罪，也将永生永世在一级监狱内忍受没有休止的折磨。
此刻，维尔西斯被嵌入骨骼的钢钉牢牢锁在固定犯人冰冷且导电的钢板上，这是阿克扎帝国最严酷的刑罚，专门对于叛国罪的犯人进行惩处所用。每当犯人在回答问题时有一秒钟的犹疑，电流会随着钢板迅速燎烧犯人的整个身体。
一开始，审讯官问起维尔西斯姓名来历的时候，他还算配合，然而，当对方通过电子系统核对，查到了维尔西斯的假身份时，再盘问他关于帝国军校的经历，维尔西斯便闭口不言了。
这使得审讯官极为恼怒，不断提高通电伏特，一次次电流通过身体令维尔西斯五脏六腑都在绞痛。
然而，正是由于刑讯瓶颈，审讯官不得不暂时放弃对维尔西斯的审问，等待上峰的命令，这终于使维尔西斯得到了一线喘息之机，他再次重申要求：“科勒殿下到了吗？我要见他。”
审讯官一脸不耐烦：“科勒殿下事务繁杂，怎么可能顾得上先见你！等死吧，叛徒！”
维尔西斯并没有辩驳，只是以罕见的锐利目光凝视着那个审讯官，他很少在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威压，他是圣使，他接收着世人的敬仰与膜拜，理应对他们宽容。但身体的疼痛令维尔西斯少有的失去了耐心，他眼神中所散发出的震慑力令审讯官不由得倒退一步，几乎只在这一瞬间，beta审讯官感受到面前这个受伤的alpha是个沉睡的巨狮，他的信息素太过强大了，以至于审讯官此时此刻的内心只有一个本能——屈服。
幸好，未能等到这个巨狮真正发作，一个alpha士兵忽然冲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他压低声音靠在审讯官耳边说：“快上去！科勒殿下来了！”
压得再低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其实都清晰可闻，维尔西斯的嘴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他盯着那个beta，仿佛是在嘲笑。
a面红耳热，不敢再多说一句，迅速跟着alpha士兵跑去大门迎接。
片刻后，前呼后拥的阿克扎帝国第一皇位继承人科勒王子，纡尊降贵地来到了审讯室内。
科勒近乎兴奋地命人打开审讯室的门，就算没能抓到艾泽，能抓到他身边的人也无疑是一大突破！然而，当他看到审讯室内那个浑身都是血的alpha时，却不由得身体一震。
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突然涌入科勒的大脑，他定定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犯人”，居然觉得他与对方“似曾相识”。
维尔西斯缓慢地舒展开他高大的躯体，同时释放出了属于星际圣使的精神力。
一刹那，未来、过去与现在，三点猝然连通，科勒脑海里浮现出一大群重叠的画面。
他错愕地望着面前的人，片刻，哑然道：“是你……维尔西斯圣使！”
☆、第30章 保护协会
“你们这群废物！拷打圣使？你们不想活了吗？你们的信仰都喂狗吃了？？”
诊疗室外，科勒殿下愤怒地对着周围的人咆哮。
然而，其实不需要他说，那些逮捕、审讯维尔西斯的人早已露出不可置信、震惊、懊恼、后悔、后怕……无数种复杂的表情，没有人敢相信星际圣使居然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刚刚却做了什么？
恶劣的态度、严酷的刑罚……他们会不会受到圣使的报复？他们的未来会不会永无翻身之机了！？
科勒殿下扫了一圈这些军人神思不属的样子，愈发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磨叽了，都闪开。”
“殿下……”一个军衔稍高的人壮着胆子上前，“我们能不能等到圣使治愈出来啊？我们……我们想向圣使道个歉。”
科勒殿下鄙夷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圣使还会想见你们吗？找个圣殿去赎罪吧！滚。”
帝国的王子眉眼里都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几个军人再不敢逗留，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卡尔扎城第一医院的走廊内，科勒才叫来他的亲信副官，低声吩咐：“这世上除了我与陛下，没有人有资格知道圣使的真实身份与相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副官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垂首：“明白，殿下，明日一早，这些人会从密歇星上彻底消失。”
“很好，去做吧。”
“是。”
正这时，负责为圣使疗伤的医生从诊疗室内走出：“殿下，我们已经为您的朋友霍华德先生缝合完伤口了，大约四个小时，伤口就会完全愈合，但这只是钢钉穿入的外伤部分，通电导致的神经组织受伤，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另外，我们的检测仪测出霍华德先生肩胛骨内有一颗子弹，霍华德先生拒绝了我们为他手术取出子弹的提议，我认为应当告知您。”
科勒殿下皱了下眉，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听从这位先生的建议即可，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殿下。”
科勒殿下伸手推开了诊疗室的门，维尔西斯仍半躺在医院的床上，他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还没有换下来，这让维尔西斯的形象与科勒梦境中那个站在银白沙滩上高大冷漠的圣使相去甚远。
但，他已经做了很久关于“未来”的梦。而当他见到维尔西斯本人，这个关联起两个时空的密钥，科勒殿下终于明白，那并非是梦，而是在另一个时空的记忆伴随着维尔西斯的到来，在他的身体内复苏。
他看到了艾泽引起的杀戮与战火，看到了帝国人民之死的悲哀，他更看到本该属于他的领土，本该他所拥有的权力，被这个可恶的oga一一夺走！
甚至他的王位，都不得不为了帝国的未来所考量，让他拱手让给自己那个无能而孱弱的oga弟弟。
艾泽，他恨极了这个名字！
幸好维尔西斯圣使令他回忆起了这一切，距离噩梦成真的那一日还有整整九年，他有太多机会杀了那个oga，更何况，他还有圣使的襄助。
想到这里，尽管维尔西斯圣使现在看起来的样子，与未来时空的表现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但科勒依然感到兴奋与欣喜，他热忱地走近几步，关切地寒暄：“圣使大人，您怎么不换一套干净的衣服？医院没有为您准备吗？我现在让人……”
“不用了，这样很好。”
维尔西斯有些疲惫地回答，他半垂着眼睑，似乎并没有与科勒对视的打算。
事实上，为了激活对方的记忆，他所使用的精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维尔西斯身体的负荷。这一具身体所承担的是跨越十年时空的伤痛，电流刺痛之所以能成为帝国重刑，正在于它对身体的损伤性是极难修复的，这种刑罚不亚于古代人类的凌迟之罪，而科技的发展，又将这一痛苦的时间得以大大延长。
科勒并不介意维尔西斯所表现出来的淡漠，仍是笑着坐在了维尔西斯的身边：“真是对不起，圣使大人，我们都没想到与那个oga在一起的人会是您。我听医生说，您的身体里有一颗子弹？是艾泽击伤的您吗？”
“嗯。”
“啊……”科勒殿下故作叹惋，实际上，他在内心却松了口气。
既然维尔西斯一直在艾泽身边，科勒很奇怪圣使为什么还没有杀死艾泽。但既然有所负伤，那至少说明圣使是有过努力的，只可惜艾泽实力强大，又或者阴差阳错，未能一击得手而已。
科勒殿下微微低头，一副心痛的样子：“真是辛苦您为帝国的付出了，等您杀死艾泽，我一定代表阿克扎帝国好好感谢您！”
在听到“杀死艾泽”以后，维尔西斯的眉梢微微一动，但他没说话，依然沉默。
这让科勒有些尴尬，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问：“圣使大人，那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准备怎么杀死艾泽？需不需要我们帮助您？目前军部的一切力量我都可以调动，只要您一句话，我大可以将皇家舰队的军力全部调归您使用，相信凭借您对艾泽的了解，一定可以很快就铲除他！”
“科勒殿下。”维尔西斯终于出声，“我想见你，正是要与你商量这件事。”
科勒眼底一亮：“请说，圣使大人，我愿意配合您一切的决定。”
维尔西斯抬起头，坚毅的视线与科勒交汇：“我认为，杀死艾泽的事情需要暂且搁置，解决他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解决帝国的现状。”
“解决帝国？圣使大人，您的意思是……”
维尔西斯缓慢地从床上坐直身体，虽然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但这并不妨碍他以强大的震慑气息令科勒保持对他的恭敬。“科勒殿下，你不觉得，如今的帝国千疮百孔，虽然看似有个光鲜的外表，内在早已腐烂不堪了吗？”
科勒脸色有些不悦，他皱起眉头：“圣使大人，我不这样觉得，我不明白您这样说，是指什么。”
维尔西斯语气依然平静，极沉稳地在科勒面前扯开一层层遮羞布，“你不认为，帝国如今的社会结构早已畸形化了吗？过分强调alpha的地位与力量，过分贬低oga的意义，beta盲从于alpha……在三种性别并存的社会里，你们已经挤压了太多属于oga的生存空间。”
“啊？”科勒殿下有些讶异地望着维尔西斯，“圣使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贬低过oga？我们对待oga，一向是最宽容的，他们承担着帝国的生育与繁衍工作，帝国的政治向来是保护oga的！”
年轻的王子脸上不可理喻的神色十分明显，维尔西斯凝视着对方，轻声问：“比如呢？”
“比如我们就有oga保护协会啊！这项基础政策已经维持七百多年了，难道圣使大人不知道吗？您看，我们不需要oga承担任何社会工作，不需要他们为帝国建设贡献任何力量，只要他们能够平安长大，与alpha婚配生子，就足以享受帝国为他们带来的所有权益，这难道还不够吗？所有的alpha都在为社会工作，oga只需要在家中生儿育女就够了，这样的社会分工难道还不够公平吗？”
没错，这确实是阿克扎帝国延续了七百年的政策。
然而早在一开始，oga保护协会成立的意义是为了避免生理条件相对弱势的oga无法在条件恶劣的星球生存下去，或者遭受不平等的待遇，无法享有应得的帝国权益。oga可以选择在保护协会内生活，当然也可以选择不。保护协会既为oga们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更提供娱乐、教育，甚至科技研究的平台。
与其说是保护协会，不如说那里是一个乌托邦。
然而，维尔西斯这几日通过帝国的旧新闻，慢慢了解到了帝国与昔日所见并无二致的外表下，已经早已改变的社会内核。
乌托邦终究只是理想国，随着时间推移，oga保护协会成为了ga的牢笼，它将极少数的oga实名聚集在一起，方便养尊处优的alpha们为自己挑选合心的伴侣。为了让oga们顺从alpha，智能教育慢慢削减，只允许他们接受对于alpha的顺从教育，帝国向oga倡导家庭观念，要求他们以服务alpha为理想，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以取悦alpha作为评判一个oga出色与否的标准。
这还如何能谈及保护？
维尔西斯冷笑一声，质问道：“那如果，一个oga想要承担社会工作呢？如果他们想要为帝国贡献力量呢？如果一个oga并不想有任何伴侣，不想繁衍后代呢？”
科勒皱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oga，圣使大人，您这个举例一点都不现实。怎么会有oga不想和alpha缔结伴侣呢？这就是他们人生最大的意义啊。”
维尔西斯有些隐怒，“科勒殿下，没有任何人的人生意义是与另一个人绑定在一起的，宇宙中的每一个自然人都应当是有独立意识的个体，这才是我们社会发展至今最重要的进步！”
科勒听出了维尔西斯语气里的不满，而他也确实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对方。科勒愣了一会，慢慢为自己辩解：“我们也没有压着每一个oga都去结婚嘛，而且不是也有oga选择了beta作为伴侣吗？他们还是独立的……”
“没错，帝国没有强迫任何一个oga一定要嫁给某个alpha。但帝国用整个社会风气与道德伦理绑架着这些oga，如果他们不遵守这些默认的社会规范，就会为整个帝国所不容，不是吗？”
科勒一头雾水：“这难道不对吗？”
维尔西斯愤懑地捶了下身侧的床，一瞬间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房间都随之震颤。
然而，科勒却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维尔西斯圣使口中，那个为社会不容、既不想有任何伴侣也不想繁衍后代的oga，该不会就是艾泽吧？！
所以圣使才迟迟没有杀死对方，甚至纵容艾泽超越历史轨迹，提前占领了苏答星？！
科勒望向维尔西斯，眼神里透出极大的怀疑：“维尔西斯圣使，您该不会是在替艾泽说话吧？要知道，他可是背叛帝国的罪人，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他被赦免！他必须死！”
第31章 占为己有
艾泽，必须死吗？
科勒的话让维尔西斯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艾泽死去的样子，一个爱笑却尖锐的oga，如果这世间永远看不到他的笑会怎样？如果失去了他的力量，这世间又会怎样？
这宇宙中的oga固然越来越少，可他仍然是茫茫众生里唯一一个敢于冲破alpha为世界制定的枷锁的人，他让这些骄傲自大的alpha终于认识到什么是恐惧，什么是敬畏，他应当死吗？
纵使他杀生的罪责不应被宽恕，难道赎罪的方式，唯有死吗？
科勒殿下灼灼的目光仍停留在维尔西斯脸上，这使得维尔西斯不得不放弃思索关于艾泽的问题，而是去面对这个阿克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
一个如此麻木的储君，看不到世间之畸形的储君，维尔西斯感到失望，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帮助他们了。
维尔西斯沉默地与科勒对视，他反问道：“你真的认为我是在为艾泽说话？科勒殿下，你就看不到一点这个社会的失衡吗？这未来会是你的帝国，无论alpha、beta还是oga，都将成为你的子民，难道你感受不到一点他们的痛苦？”
科勒殿下眉头紧皱，很意外维尔西斯圣使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我不知道哪一个oga为此感到痛苦了，我所见到的oga，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享受他们的生活。他们可以从丈夫身上获得归属感与成就感，这也正是我们alpha所为之骄傲的。圣使大人，您也是alpha，就算您没有伴侣，也应当理解我们的感情吧？”
维尔西斯强迫自己保持耐心，他认真分析道：“科勒殿下，我希望你能正视我所说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家庭或者一对伴侣之间的感情问题。当一个社会，是通过性别来分工时，它会产生太多隐藏的矛盾。oga从力量上固然稍逊于alpha，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要雌伏在alpha之下。他们应当有选择的权力，可以选择为一个家庭生活，还是为自己而活。oga也可以进入军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选择通过抑制剂一辈子不寻找伴侣……否则，一定有觉醒的oga渴望跳出你们的禁锢，当正常的理想追逐途径被堵塞，那就会产生极端手段。你以为艾泽的出现是意外吗？”
“难道不是吗？圣使大人。这世间除了艾泽，还有哪个oga会冷血残暴到杀死自己的伴侣！他才是这个社会的毒瘤，你应当清除的是他！而不是和我讨论其他oga的痛苦！我劝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杀了他！否则阿克扎帝国颠覆，您以为您也能逃脱被艾泽杀死的命运吗？”
维尔西斯静默下来，他凝视着科勒，渴望从这张有着皇室血统的尊贵的面孔上寻觅到一线觉醒的可能。
然而他没有。
维尔西斯轻叹了一口气，最后道：“契机，艾泽的出现只因为他抓住了这个契机，否则就算没有艾泽，也会有其他人来取代他，完成同样的事业。因为帝国已经失衡，动荡早晚会出现！科勒殿下，你可以慢慢思考我的建议，用足够长的时间去观察你的帝国，流走的时间是属于阿克扎帝国的，而不属于我。那些隐忍的oga或许真的没有感到痛苦，但不痛苦或许是因为麻木，而不是因为痛苦不存在。这世间三种性别的权利不均，地位失衡，正是社会倒退的标志。我以为，自然近亿年的进化，不应当再有这样的景象出现了。你应当明白，我守护的，从来都是星际的平衡，而不仅仅是一个帝国的未来。”
科勒猝然暴怒：“维尔西斯！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要杀死艾泽我非你不可吗！我既然知道了世界的未来，就会动用所有的力量杀死艾泽，你不肯与我合作，有的是人能听从我的指令！我会围剿伊里伽尔星，轰炸伊里伽尔星，把那些机械人碾成粉碎，让艾泽死无全尸！！！”
“你真能杀死他吗？科勒殿下，你知道什么叫命运吗？你以为我没有帮助过你吗？艾泽坠毁苏答星以前，是我钳制他的机甲，给了你一击得中的机会，结果呢？艾泽没有死，却是你率先失去了苏答星。”
维尔西斯冷漠地盯着科勒，眼神里淬出寒光，“科勒殿下，我敬劝你，将我所说的一切与你的父亲多做沟通，相信以路易斯陛下的明智，该知道如何处理。而你，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维尔西斯从病床上艰难地站起身，试图离开这间诊疗室。
他要去找艾泽。
比起改变一个冥顽不灵且骄傲自大的alpha王子，维尔西斯宁愿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聪慧且柔韧的oga身上。
然而，正因为维尔西斯从科勒身边走过，令他没有注意到这位王子的眼底，已经透出一丝凶狠的杀念。
——所有背叛帝国、背叛皇室的人，都得死！
什么混蛋星际圣使，如果他守护的不是阿克扎帝国，那他就没有必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科勒勾唇冷笑，不动声色地从指间弹出化形为赤红圆币的机甲，他用精神力控制着机甲重新化形为一片极薄的红刃，径直向维尔西斯的颈动脉飞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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