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杯与大宝马 作者:天瓶座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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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小金杯与大宝马

    作者:天瓶座

    金杯车:你能别老这么跟着我吗?!

    宝马x5:前面红灯,先看路~~

    砰!!

    金杯车:卧槽卧槽卧槽!!我特么坏了!!

    宝马x5:以后就乖乖停我车库好了~~

    不看要长膘:苏!雷!狗血!!神展开!!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兰霸,凯墨陇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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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评价:

    编剧系万年留级生贺兰霸以为自己的未来就该是这个样子:撸撸剧本,当当枪手,找找租客……这样的生活看不出会有怎样的变数,直到连续n天瞧见自家小金杯旁那辆一尘不染的白色宝马x5。车库这么大,为什么偏偏要停在他的小金杯旁?被宝马x5刺激得出离愤怒的宅男编剧下决心要看看这大宝马的主人是何方神圣……

    觉得生活一潭死水已经搅不起一丝水花了?宅男编剧贺兰霸大得堪比黑洞的脑洞告诉你,不是生活不精彩,而是生活需要精彩的剧本。作者用巧妙的穿插式写法,将宅男编剧贺兰霸平凡无奇的生活与神秘的混血男神凯墨陇剧本般跌宕起伏的人生联系在一起,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天不凉王也可以破”,“不来自星星照样可以苏”,平平淡淡也能轰轰烈烈,令人心生向往的爱情故事。

    ☆、第一章就是第一章

    贺兰霸站在自己的小金杯车前,呆了一呆,然后笑了。车库里很静,阴冷的灯光投射在他的黑框眼镜上,使得他这一笑显得很有些瘆人。他绕着车位哒哒地走了几步,眼瞅的不是自己的小金杯,而是金杯车隔壁的那辆白色宝马x5,他走到宝马车正前方,提了提裤子蹲下来,盯着那车牌像是要盯出一朵花来。

    庚agv999。这车牌他都快倒背如流了,这是第几次了?一只手肯定数不清了,车库这么大,天天都看见同一辆高富帅车停在自己的小金杯旁边,那感觉嘛,一开始他只觉得巧,三番五次这么巧以后他开始怀疑这宝马车的主人是故意要来膈应他,七番九次后,他终于觉得这事不简单。

    贺兰霸起身近距离打量宝马君,其实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靠这么近看这车子了,对这辆车的各种特征可说是了如指掌,首先车子非常干净,手摸上去半天才能摸出点灰沫沫,大雨的天他的小金杯浑身都是泥点子,这车依然可以一尘不染地停在他旁边,车主应该有很严重的洁癖,不过这也说不通,有很严重的洁癖又怎么可能把车停在他挂满泥点子的小金杯旁?贺兰霸绕着宝马又走了一圈,连车屁股都是白白净净,他看着看着蹲下来,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排气管……

    “卧槽!”当然是摸了一手的灰,贺兰霸觉得自己有点疯魔了。

    透过挡风玻璃看宝马x5的中控台,依旧非常整洁,只丢着一副黑皮手套,外加一包万宝路,再反观他的小金杯,台子上绿箭宏生已经空了的益达一气摆过去,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票据。宝马的主人不仅有洁癖,应该还有很严重的整理癖。

    贺兰霸越发地想不通,插着腰睨着x5念念自语:“你停对面雷克萨斯旁边不是挺好,看着也般配啊。”

    宝马君没有说话,端端正正,高深莫测。

    手机铃声响起来,贺兰霸从这辆诱惑性十足的车子上收了神,一边接电话一边拉开车门:“好了别催了,马上就到了……我靠!”手上那一手的灰全抹在金杯车上了,贺兰霸只得自认倒霉,摸出纸巾擦干净手,又一丝不苟擦干净车门把手上的灰,擦得纤尘不染了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啊,摇摇头冲对面的宝马君笑笑:“跟你学的。”

    白色的宝马x5就这样一路目视小金杯驶出车库。

    贺兰霸来到得意轩,见到另几个同行编剧,有两个他认识,是庚影编剧系的师兄,别的人虽然不认识,但大家见面也都默契地露出神交已久的表情,都是在这圈子里混饭吃的小编剧,一个剧本在大家手里倒来倒去,虽然脸没法对号入座,但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次请客做东的是圈子里这段时间混得特别风声水起的名编剧,姓许,三十来岁。许编剧手头有个武侠剧,已经敲定了大纲,接下来就是派下去给枪手编剧们写单集了。其实许大编剧完全可以在线上把活儿给派了,大部分名编剧都不会和手下的枪手们照面,但是许编剧算是其中比较会做人的,每次都会请大家出来搓一顿,顺便聊聊剧情增进增进感情,再加上许大编剧从不拖欠稿费,所以大家写起剧本来也会特别卖力,不会像以前某个大编剧一样,恶意拖欠稿费,结果他手下一个特别能干的枪手小编剧在他的历史剧里插入了一个又一个隐藏bug,电视剧播出后,这些bug被网友一个个揪出来,金牌编剧一夜间可谓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相比起来,许大编剧算是比较靠谱的,这也是贺兰霸第二次为许编剧幕后操刀了,这次见许大编剧突然换掉了万年不变的无框眼镜,换了副跟自己同一造型的黑框眼镜,贺兰霸心里略有些不舒服,黑框镜当然都大同小异不存在撞不撞,但他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人。许大编剧前两年靠一部历史剧《明时月》一炮而红,后来这剧本被爆出抄袭,主要是抄了一部网络和一本戏说历史的流行话本。虽然网上一篇声讨,但无奈观众十分买账,贺兰霸瞧得出这家伙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他很懂观众的心理,但是作为一名编剧,他始终守着自己的三分良心,抄袭这事不能干,那是偷别人的心血。要说许穆这个人吧,别的都好,就是抄袭这大污点让他挺不能忍。

    他有时也骂自己,你特么不能忍那你干嘛接人家的活儿啊?

    又安慰自己,这不是为了生存嘛。

    其实他对许穆不能忍还有第二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吃晚饭一伙人说说笑笑恭恭维维地准备散了,许穆朝贺兰霸靠过来,伸手就往贺兰霸腰上揽,柔声道:“贺兰啊……”

    然后贺兰霸就不见了。

    许大编剧手揽了个空,愣了一下,才见贺兰霸蹲在楼梯口正系鞋带。

    贺兰霸边慢条斯理系鞋带边在心里腹诽,老子为了来见你故意三天没洗头,头都没梳,镜片都没擦干净,这你特么都下得了手,你到底是有多重口啊?

    当然,系鞋带的鞋子自然也是为了对付许大编剧专门准备的。

    许穆看着贺兰霸弯下腰的清瘦背影,这宅男小青年虽然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但以许穆的阅历,是看得出贺兰霸的资质的。他盯着贺兰霸弯腰时后背蝴蝶骨的形状,有些按捺不住地伸出手……

    “借过。”

    一道低沉的男音从耳畔滑过,贺兰霸忙起身让到楼梯边给身后人让路,高挑的黑发男子从他身前走过,步下楼梯,非常干净利落的暗蓝色直筒风衣,笔直的黑色修身长裤,因为太黑都看不出一丝褶子,贺兰霸平常在外走路多是目中无人,这一次却忍不住多端详了几眼,怪这人浑身太利落,活似服装设计师笔下的设计稿,啪啪几下勾勒出来,那一身深蓝乌黑的颜色又太正,好像是从《t≈s》这类风尚杂志上直接走出来的。那种无懈可击到让人头皮小发麻的感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第二章就是第二章

    贺兰霸开着小金杯回了丹美大厦,车子停进车库,这时候空车位还不少,贺兰霸在车库里绕了一圈,选了个特别犄角旮旯的点把车停下,头探出车窗左右看了看,那宝马x5还没影儿。

    然后他就整个儿往驾驶座后滑了下去。

    贺兰霸确定从挡风玻璃外是看不见自己了,他今天倒是要看看那宝马车主长什么样。

    等了也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直到鼻子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烟味,贺兰霸形容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样的味道,闻起来特别……华丽?莫非万宝路就是这么个味道?想到这里宅男编剧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白色宝马x5就停在右手边窗外,不知道停了多久了。

    贺兰霸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能这么无声无息的,连锁车门的声音都听不见?那万宝路的香味又是哪儿来的?他没有开车窗,香烟味不可能从外面飘进来,他皱着眉头嗅了嗅,惊骇地发现那香烟味就来自他车里!

    “你在嗅它吗?”

    低沉的男音在身后冷不丁响起,贺兰霸悚然回头,披着一件黑色雨衣,拢着兜帽的男子从座位上悠闲地坐起来,戴着皮手套的左手夹着那根万宝路,男子的眼睛罩在兜帽的阴影下,看不清脸孔,只能看到混血一般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嘴角天然上翘又微微凹陷,使得男子即使不笑也带着几分笑意,他看上去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贺兰霸发现自己对这半截子脸居然有印象,想了半天,赫然想起来,他顺着男子的黑色胶制雨衣看进去,果不其然看见那片干净得好像过滤过七八层的深蓝色,还有大开大合弧线凝练的一对风衣大翻领。

    好在老子是干编剧的啊,贺兰霸不由唏嘘,不然这么稀奇的剧情,搁谁谁都得扛不住啊。他很镇定地问了一句:

    “是你?”

    这台词可比“你是谁”碉多了,瞬间拿回主动权。

    男子嘴角的凹陷更深了,笑道:“你认得我?”

    “之前你不是让我给你让道吗?”贺兰霸瞥了一眼窗外的宝马x5,“你就是宝马车主?为什么跟踪我?”

    “因为你是我的猎物。”男子说着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的手上端着一把枪,动作精炼得跟他的修身长裤一样,一丝褶子都没有。

    贺兰霸的镜片上忠实地倒映着乌洞洞的枪口,那居然还是他最爱在剧本里写的“个牢靠”17,这怎么回事?这谁编的剧情?!这又不是在美帝国,在这个spy道具都要被收缴的国家,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大的bug?!

    他扶着眼镜笑着指了一下那把枪:“假的对吧?”

    兜帽男撇着嘴角遗憾地摇摇头,劈开的长腿抬起来傲慢地蹬在贺兰霸的椅背上。

    贺兰霸暴躁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杀我?!你是变态吗?!”

    男子放下腿,端着枪靠过来,抬起夹万宝路香烟的手,一把抓在贺兰霸头发上,贺兰霸被他这么揪着头发,后退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凑过来,嗅了嗅他的头发。

    “你几天没洗头了?”

    这是个什么节奏,贺兰霸盯着对方形状完美的鼻子:“……三天。”

    “所以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啊?”

    “我实在受不了不干净的东西,”男子摇摇头,“要是只有两天,我也许还能再忍忍……”

    啊喂等——

    贺兰霸没来得及喊出来,对方已经扣动了扳机……

    “卧槽——”

    贺兰霸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车子里没有万宝路香烟的味道,至于那辆宝马x5嘛,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也还没有踪影。

    看样子是这段时间写剧本写得太走火入魔了,居然能把在得意轩一面之缘都谈不上的路人甲也yy进剧本里,宅男编剧抓了抓三天没洗的头,打了个哈欠推门下了车。

    算起来,那辆宝马x5开始频繁出现在他身边是半个月以前,但肩并肩地靠着他家金杯君的次数也只有九次,那么九次之外呢,或许是靠着谁家的雷克萨斯,奔驰四驱或者保时捷卡宴,说不定这真的只是高频意外事件,都有人随便买张彩票就中上千万,他跟个宝马x5打九次照面也不算是个事,又不是法拉利恩佐……

    贺兰霸自我解嘲地笑笑走进电梯。

    电梯门合拢时,车库的入口处照进两束雪白的车灯。白色宝马x5优雅地滑下来,在偌大的车库里绕了个圈,准确地停靠在了角落的白色金杯车旁。

    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关闭了发动机,抽出钥匙,一下下扯掉手套,轻轻放在了中控台上。

    “到家了。”

    凯墨陇说,唇角凹陷,似笑非笑。

    ☆、第三章它特别粗长

    贺兰霸每天除了撸剧本,另一件每日日常便是去医院看望老朋友。

    夏慧星和他算得上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学起就做邻居,一口气做了七年,上高中后夏家搬走,但是两人的联系从未断过,两家的家长都觉得他们好上了,或者迟早总会好上的,所以当夏慧星高中时偷偷交往男友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忽如一夜春风来,贺兰霸收到千家万户发来的慰问信。

    “两个人整晚整晚地聊天,每个月手机费都好几百,不是在谈恋爱难道还是在谈中东局势啊?”街坊大婶打探消息的盖世神功有如得了军情六处真传,听闻这一闻者落泪的消息抚着脸颊直惋惜,“贺兰那孩子这么优秀,真是可惜了……”

    总之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和夏姑娘只是纯洁的邻家哥哥和邻家妹妹的关系,会这么聊得来纯是因为志同道合,所以后来夏慧星考上了庚林电影学院表演系,而他成了一名庚影永远待毕业的编剧。

    夏慧星有先天心脏病,小的时候不严重,可是最近一年却忽然恶化了。

    贺兰霸走进病房时护士正帮夏慧星取针,病床上的长发女孩抬头看见他,眼睛立刻一亮:“今天有点晚啊。”窗外绚丽的晚霞照在女孩脸上,贺兰霸好久没见她这么容光焕发了。

    他侧身让护士小姐离开,提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问:“感觉身体怎么样?”

    夏慧星凑过来歪着脑袋打量他乱糟糟的头发:“这是今天的新发型吗?”女孩笑着伸手去拨拨贺兰霸的头发,宅男编剧只好弯下脖子任她摆弄,夏慧星把那团鸟窝头仔细分了分,总算把头发漩露出来,“来见我起码得把头发梳梳啊。”

    贺兰霸矮着头瞅了眼床头柜保温杯上自己的倒影,以正常佬的眼光看确实有点不忍直视,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个:“我那金杯车的车窗不晓得被谁砸烂了,我一路吹风过来的。”

    夏慧星从床头抽屉里摸了一把梳子给他:“会不会挂在头发上?”话还没说完,梳子就卡在头发上了,贺兰霸抬手揪着那抹头发使劲一扯,噼里啪啦头发断了好几根,他十分潇洒地一甩头发,扶了扶眼镜,

    “就算是被风吹的,你这头发也太桀骜不驯了!”夏慧星哈哈大笑。

    贺兰霸生平最烦应付女孩子,这么多讲究,对方要不是夏慧星,他都想说“爱看不看”直接把梳子掰两半。

    一颗小脑袋瓜子探进病房,穿着病号服的光头小男孩见着贺兰霸一溜烟就钻进来,爬到椅子上兴冲冲道:“大哥哥我等你好久了,今天是第八十四回了吧!”

    这个八十四回指的是他的新作《玫瑰骑士传奇》,不是不是剧本更不是电视,真要形容,可能叫评书更合适,要再精准点,可以叫即兴式互动评书。“讲到哪儿了?”贺兰霸问。

    夏慧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光头就一股脑道:“夏慧星闯入暗黑公会的密会现场,剧情紧张起来了啊!后来怎么样,哥哥你快讲!”

    “啊……对,”贺兰霸为难地搔搔头发,他找灵感的时候搔头发特别用力,刚刚才整洁了一点的头发立刻又风中凌乱了,“你非要那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密会现场,那卧底的身份就彻底曝光了啊,以你现在的能力,肯定只能被暗黑公会踩成灰啊……”

    女主角一点不体谅编剧先生搔头发的辛苦:“剧情就是要这样峰回路转才有意思嘛,快点,你肯定有办法让我化险为夷的!”

    对啦,这就是“整晚整晚地聊天,每个月手机费好几百”背后的秘密,这游戏他和夏慧星玩好多年了。他负责讲故事,编排各式各样的人物和奇奇怪怪的世界,夏慧星则做主角,在他的故事里大冒险,

    冲一杯奶茶,两个人就可以在院子里讲一个通宵,他讲故事时从来没有大纲没有计划,想到哪儿讲到哪儿,也有剧情实在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就用“三个月后他们xxxx了”这样的万用烂尾梗搞定,夏慧星在他的世界里也不安分,经常不按牌理出牌,所以提前构思也没什么用,不过不管她怎么折腾,他还是可以调动各种转折把剧情拗回正道,自始至终把她保护得好好的。

    不过现在不能用“三个月后”大法了,夏慧星禁止他用,他隐隐也知道为什么,她忌讳这几个字。

    贺兰霸跷着二郎腿,喝着夏慧星递来的茶,吃着小朋友献宝般递上的巧克力,镜片上高光一闪,很快就想到了伸展开:“……这个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长而有力的马嘶,马蹄声哒地一声落下,层层重甲铿锵作响,像震雷一般,你回头看去,只见……”

    只见什么呢?夏慧星和小光头听得津津有味,贺兰霸忽然笑起来,不晓得怎么的他想到了那辆骚包的白色宝马x5,嘴一咂,张口就来:“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身披银白色重甲,铠甲头部长长的撞刺让它看上去像一匹独角兽,在昏暗的密会大殿中更像是一道雪白的闪电……”

    夏慧星毕竟也有小女生情结,英雄救美的梗再俗套都是心头爱:“是谁?!”

    贺兰霸越神展开越来劲,脚尖一下下翘着,干脆也把在得意轩一面之缘就跑进他梦里的混血美男也强行客串进去,宅男编剧神秘兮兮地卖关子:“不知道,端坐在银色重甲战马上的男子浑身罩在黑色的斗篷长袍下,风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又瞧了一眼一脸期待的夏慧星,嫌弃地一撇嘴,“总之是帅哥。”

    这之后的剧情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病房里阳光充沛,他好久没这么文思泉涌了。

    女扮男装的骑士夏慧星被密会大boss巫王的黑色战马一脚踢出去老远,艰难地趴在地上看着大殿中央与巫王对峙的黑衣骑士。

    一直没有开口的巫王张开干枯如僵尸的嘴,一股暗紫色的浊气从他口中吐出,他的声音让人联想到一具说话的骷髅:“你是谁?你为什么来这里?”

    “黑暗密会挡了我的道。”相比起来,黑衣骑士那带着膛音,如同教堂上空回响的钟声般的声音美好得让人心都化了。

    贺兰霸说到这里,对自己的设定也很满意,虽然这设定其实应该归功于得意轩的神秘美男。

    巫王面具后的眼睛闪出阴森的光:“所以呢?”

    “我来借过。”黑衣骑士“锵”的一声拔出重剑,双刃剑剑身明亮如镜,一面映着她的主人黑衣骑士,一面映着即将被她取掉首级的敌人。

    巫王喉结扯动,发出指甲刮擦黑板般刺耳的笑声,他用长着弯曲长指甲的枯手拔出长剑,剑盾双双在侧,坐下的黑马长嘶一声朝黑衣骑士冲去。

    黑衣骑士只端坐在马背,他没有盾,只有剑。

    夏慧星只看到一片白光炸开来,像蘑菇云升起前震荡开的次声波,密会大殿里无数烛台倾倒,拱顶被崩得粉碎,劲风过后夏慧星听见巫王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她惊异地睁开眼,那个来自地狱的邪魔化作一团扭曲的浊气消散在大殿上方。

    黑衣骑士仰头望着破开的穹顶,巫王消逝的方向落下如练的月光,而后他缓缓将剑插回剑鞘,朝她看过来,抬手褪去头上的风帽……

    “然后呢?”夏慧星和小光头不约而同追问。

    贺兰霸哑在这节骨眼上,他没见过那混血男的真容,最后不负责任地道:“然后你就晕过去了。”

    夏慧星翻了个白眼,小男孩也嗷嗷地抗议,贺兰霸根本不管他们如何聒噪,拍拍手起身:“好了,第八十四回完毕。”

    “这回挺棒的,难得你也会写为女性服务的情节,”夏慧星忍不住道,末了又皱眉捏着下巴,“不过里面有好多形容好玄幻啊,什么指甲刮黑板,蘑菇云次声波,你这是西幻啊。”

    贺兰霸心说女生就是麻烦,老子大纲都没有天天现成撸给你听,换你男朋友来试试?吐槽完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笑着说,再多给我挑挑刺吧,挑到我成老宅男的时候。

    贺兰霸完成今日日常后差不多也五点半了,和夏慧星唠嗑了两句就离开了。站在心内科层的走廊里等电梯,他回味了一下方才构思的剧情,突然又觉得挺傻气的,用现在网络上流行的话来说,太苏,不过这种苏得人直掉鸡皮疙瘩的戏码他构思起来一向轻车熟路,毕竟观众喜欢。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有坐轮椅的病人被推出来,贺兰霸让到一边,这时走廊那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心内科时常会有突发情况,心脏病患者像二十四小时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他看着护士跑去办公室叫医生,医生一面揣听诊器一面跟着跑出来,那也是夏慧星的主治医师,贺兰霸望着主治医师奔去的方向,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忙乱的声响中他听到小光头急切地喊着“姐姐”的声音,骂了声“卧槽”拔腿回奔。

    夏慧星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贺兰霸拿着夏慧星的手机联系了她远在淮港的父母,令人吃惊的是她家里人竟然还不知道夏慧星心脏病恶化的事,逮着贺兰霸问东问西,贺兰霸边耐着性子回答边在心里暗骂那丫头乱来。夏慧星和父母的关系出现隔阂是从她决心报考庚影那天起,但是生死攸关的时候还玩什么个性?!

    他趴在阳台上,翻看着夏慧星的手机通话记录,听小光头说夏慧星是接了一个电话后突然心脏病发作的。这丫头立志当演员,住个院也这么狗血,说发作就发作。贺兰霸烦躁地咬着宏声,看着那最后一个已接电话,老觉得这号码眼熟。

    “是夏慧星的家属吗?”

    身后有人出声,贺兰霸正在分析剧情,被这么一打岔烟都掉了下去,他望着那烟垂直下坠落到楼下某个正经过的倒霉男子的肩上,心里说了声抱歉啊兄弟,赶在对方开骂以前转向身后的主治医师:“她怎么样?”

    医生说要观察四十八小时,然后又絮絮叨叨安慰了他一会儿,大概以为他是夏慧星男友了,贺兰霸听完点点头:“需要存多少钱?”icu一天的费用不菲,更何况还是两天,他做编剧没有固定收入,有时钱多有时钱少,这会儿很尴尬地正处于后一个阶段。

    “已经有人付过了。”徐医生说。

    已经付过了?贺兰霸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夏慧星作为科班出身的新人,这几年在演艺圈也算拍过一些片子,虽然全特么是龙套,但也有一些人脉,能为她垫上住院费的人也不至于没有,他只是奇怪谁的动作这么快,又不露面。直到主治医师走远,才回过神,想起被他的宏声烟头烫到的兄台,低头朝阳台下望去,下面当然已经没人了,贺兰霸扶扶眼镜,居然没有骂娘,这也太绅士了。

    他心事重重地走去电梯间,心想接下来这四十八小时应该够呛了。

    夏慧星没有挺过那四十八小时。

    贺兰霸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都懵了,大半夜从床上趴起来,头也没梳脸也没洗抓了钥匙就冲下车库。倒车时小金杯“砰”的一声撞到旁边的车上,宝马x5同学被撞痛了,呜啦啦乱叫起来,贺兰霸被叫得心里更烦,吼了声:“别叫了!回来赔你!!”

    应该留张纸条给宝马主人的,但是他现在根本没那个功夫,驾着金杯车一路绕出车库,听着背后宝马x5没玩没了的喊声,心里发泄般骂着谁叫你特么非停我旁边的!犯贱好吗?!

    看见车库出口时宝马x5忽然没叫了,那一刻贺兰霸混乱的思绪被打了个岔,脑海里莫名就冒出宝马车主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按下遥控器关闭警报声的画面。那家伙不好惹吧,不知道为什么在这节骨眼上会想到这个,不过乱成一团麻的心反而稍微平静了下来。

    赶到医院时夏慧星已经不在重症监护室了,她躺在普通病房里,身上还接着乱七八糟的仪器和管子,体温还在,氧饱和度还在,只有心跳没了。

    贺兰霸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轻阖着眼看上去很安详的女孩,他死赶活赶地赶来,结果只是这样吗,这特么的有什么意义?!

    “你们让我来见她最后一面,这就是见最后一面?!”他冲过去一把抓起值班医生的衣服,但很快就被护士拉开了。如果他真想揍人,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拉开,但是理智等着人来拉开自己。这就是现实,医生已经尽力了。

    夏慧星完了。连留给他煽情的时间都没有,如果现实是一个编剧,他只给零分。

    这之后送遗体去殡仪馆,他原以为自己宅了这么多年这些事情搞起来肯定够呛,结果一点不需要他操心,这是他见过最贴心的一条龙服务。坐在殡仪馆的车上,夏慧星的遗体就躺在车后,贺兰霸听着司机和殡仪馆工作员闲聊的声音,与车厢内的黑暗形成强烈反差的,是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他靠在椅背上,感觉夏慧星好像在他身后睡觉。那丫头一心想做演员,长得虽然不算顶漂亮,但胜在可爱,从小学时就被小男生们众星捧月,可是到了人才济济的庚影,夏慧星这颗彗星一下就变成了一颗流星,她最后的梦想,竟然只是想演一个女二号,哪怕是那种人人喊打的恶毒女配。

    可是连女二号也没能轮到她。有一段时间校园论坛上还有人谣传她要靠潜规则上位了,演个什么热剧里的女二号,当然这个谣言后来不攻自破,那热剧的女二号反正不是夏慧星。

    这之后的三天浑浑噩噩,夏慧星的父母赶到了,他三天没合眼总算可以喘一口气,接下来只要陪着夏慧星走完最后一程就好了。

    遗体火化后夏家二老带着女儿的骨灰回了淮港,贺兰霸驾着金杯车回丹美大厦,一路艳阳高照,清风微醺。死了个夏慧星,地球特么照样转,大庚林依旧高楼林立威武霸气,只是贺兰霸觉得特别空洞,特别不真实。

    一回到公寓他就蒙头大睡了一个下午,晚上起来冲泡面时才想起打电话问物管,问有没有人在这期间给他打过电话。他怀疑自己当时应该是把那宝马车撞得不轻,车主没道理不来找他,但是物管表示没收到任何投诉电话。他还是有点不放心,晚上又去了趟车库,站在金杯车的停车位前愣住了。

    旁边停着一辆黑色丰田suv。

    骚包的宝马x5终于被他恶心走了。

    他在车位前站了一会儿,居然还有点哀悼一般的怅然。

    摇摇头,算了,这可不是我始乱终弃,我是打算对你负责的,你丫的自己跑了。他趿着人字拖懒洋洋往车库出口走,打算去24小时便利店买几盒泡面,刚一转身就撞上两道雪亮的车灯,贺兰霸下意识地抬手遮眼,心里吐槽,这车库这么亮堂你开这么大的灯干嘛,待眼睛适应了强光,才看见那居然是宝马x5!

    贺兰霸扶着眼镜眯着眼去看车牌,庚agv999,没错就是这磨人的主儿!

    他瞅车牌这当口,白色宝马嗖地从面前驶过,差点没挂到他,太快了贺兰霸完全没看清挡风玻璃后的人,他抬手喊:“哎,喂——”

    宝马x5拐了个弯,傲娇地拿屁股冲着他,不一会儿就开得没影了。

    贺兰霸被晾在后头,心说这叫个什么事啊,我还上赶着对你负责?老子管你去死!鼻子一哼掉头就走。拖鞋哒哒哒的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贺兰霸愤然又掉过头,趿着人字拖哒哒哒往车库里杀去。

    老子今天还就要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了!

    ☆、第四章就是第四章

    贺兰霸趿着拖鞋好不容易找着那辆停在雷克萨斯旁边的宝马x5,哪知道那车子的前后车灯又亮了亮,从车位滑了出来,像是本来泊好车又突逢急事。

    贺兰霸认命地又追了上去,人字拖跑起来啪嗒啪嗒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追在这车屁股后面跑,还越跑越来劲,心里从有点气愤慢慢变成有点兴奋,有了个目标在前面领着他,抡开手臂的时候特别释放,好像这连日来压在头上的阴云都被跑散了。

    宝马x5!宝马x5!!老子今天不追到你不姓贺!!

    宅男编剧就这么化身阿甘,卯足劲追着白色宝马x5出了车库的三号门,一路喊了半天,有时觉得那大宝马听见了,眼瞅着速度慢了下来,哪知他才刚一松嗓子脚下稍微有些懈怠,那车又刺溜提速了,这么忽快忽慢的合着这是在逗他玩呢?

    贺兰霸见宝马x5已经快要开到十字路口了,最后一次发力大喝:“庚agv999!!”

    宝马车还在往十字路口挺进,贺兰霸实在追不动了,宅男不是白当的,体力和速度不是他的长项,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他如今只剩下柔韧度好这个优点,因为多年来生命中唯一的运动只有瑜伽了。

    他听到自己垂死挣扎的最后两下脚步声,终于弯腰停了下来,手按着膝盖大口吸着x5君留给他的尾气,只觉得心脏跳到快要爆裂了,如此让人“心动”的一天,真是此生难忘……

    镜片上都是雾气,这眼镜他戴了也有两三年了,没有防雾气的功能,平常一吃火锅就是两眼一抹白。他缓过气来正要摘下眼镜擦擦,忽然一愣,一股暗红色的光迎面而来,被镜片上的雾气一氲,眼前只余一片潋滟的红色。

    贺兰霸意识到那是什么,心说卧槽,真特么犯贱呢!而后扶着眼镜光火地抬起头来。

    白色宝马x5笔直地倒回来停在他面前,尾灯的红光熄灭,车门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街上听起来特别带感。

    贺兰霸见车主下了车,站在车门旁,手掌着敞开的车门回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抬手甩上门,绕过车头来。他心想总算要和这神交已久的宝马车主短兵相接了,那感觉竟然有点像要揭媳妇盖头,怪小鹿乱撞的。可惜镜片上的雾气还没散去,他目视对方一径绕过车头,第一眼只看见对方个子挺高,挺高,挺高……身材挺好,挺好,挺好……八头身挺赞,挺赞,挺赞……

    镜片上的雾气终于渐渐消弭,画面如淡入的镜头般清晰起来。

    贺兰霸一生中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第一眼看清凯墨陇真容的瞬间,他有种被当胸撞了一下的感觉。当然这都是后话,当下的话是,他在被对方的好颜好身材狂轰滥炸了几秒后,才猛地认出眼前这穿着烟灰色衬衫和黑色修身裤的八头身美男居然真的是得意轩男!

    明明只见过对方的下巴,他也不知道怎的就如此确定,就凭着那修身裤上看不见褶子的黑色和得天独厚的大长腿?贺兰霸下意识做出了推眼镜的动作,看清了对方的脸,真是混血。你妹的这要真是得意轩男,今天的剧本可以给二百五十分啊!

    男子长身立于白色suv旁,相当的好整以暇,年纪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烟灰色的衬衫是束在修身长裤中的,贺兰霸在庚影里也看见有人这么穿,一般自诩身材好的才敢挑战这种穿法,但和眼前这人一比,一个个就全跟牙签似的了。男子的衬衫袖口挽了一半,露出结实的小臂,腕上一块黑色潜水表,并没有戴骚包的黑皮手套。

    贺兰霸都不记得自己面对着这活似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是怎么把在车库里撞了宝马x5的事说清楚的。

    对方在听他说话的全程都没什么反应,只是蹙眉看着他,大概是觉得他这四眼宅男的造型挺碍眼,贺兰带着大无畏的无产阶级气质用手刨了下鸟窝头:“事情就是这样。”心里却有点打鼓,心说你给点反应啊?要冲上来给我一拳你也得给我个信号啊。

    混血男看了他一会儿才像是从他的宅男造型中回过神,双手环在胸前,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下下巴,上下打量他一圈:“所以说最后还是撞了?”

    对方一开口说话他就知道这就是得意轩男没得跑,薄唇和微微上翘的唇角也说明了他们是同一个人。贺兰霸没听懂什么叫最后还是撞了,刚想问,混血男回头拍了一下白色宝马的引擎盖,问他:“撞哪儿了?”

    贺兰霸趿着拖鞋走到x5旁,夜色下一时半会儿看不清哪里有撞击的痕迹,这倒搞得他有点尴尬,再找不出个名堂,这不就往着“吊丝男为攀高富帅深夜追车”的离奇剧情去了吗。他回头瞄了混血男一眼,对方就跟在他后头,见他回头就微微一笑,示意他慢慢看。债主贴这么紧让贺兰霸颇有点亚历山大,回想了一下当时x5是停在他右手边的,就重点查看了一下车子左翼,都蹲下来差点要把眼睛贴车身上了,终于找到一处非常不显眼的刮痕,宅男编剧顿时如释重负,起身回头豪迈地道:“就这个。我撞的。”

    混血男走上前,提了提裤腿蹲下来,贺兰霸目视男子修长的手指从那道刮痕上抚过去,缓慢有力,像按摩师的手,或者……还有点更限制级的说法。

    “撞得挺不忍心的啊。”混血男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撑着膝盖站起来。

    “修理费用算我的。”贺兰霸打肿脸充胖子地道。还好撞得不算严重,居然只刮了一道痕迹,也就是送美容院喷喷擦擦就妥当了,就算送4s店要价也不会离谱。

    “这种程度自己用车蜡涂涂就好了,”混血男道,“不用送店。”

    贺兰霸心说那敢情好啊,果然是高富帅,人家压根不计较,他不由对对方好感度大增,笑道:“那天我也是有急事,真是不好……”

    “你明天有时间吗?”

    贺兰霸被打断得莫名其妙:“啊?”

    “我有车蜡,你帮我上上就好了。”混血男朝他莞尔一笑,随手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你也住丹美大厦吧,我送你回去。”

    那笑容很容易苏人一脸。

    贺兰霸坐在宝马x5的浅茶色真皮座椅上,有点不适应,驾驶台上那双黑皮手套就在他眼前,贺兰霸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是不适应这车,而是不太适应那种yy了很久的女神,结果真被自己勾搭上了的感觉。

    上了车他才觉得不对:“哎?我看你刚刚不是要出去吗?”

    “凯墨陇。”混血男手把着方向盘,声音同他打方向盘的动作一样优雅。

    人长得帅绝人寰,又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贺兰霸也慷慨豪迈地自报家名:“贺兰霸。”

    “好名字。”

    朗朗有力三个字,贺兰霸不禁想到横刀立马侠气纵横的剑客,啧啧,脑补是病真得治,他笑了笑:“我这名字经常被人吐槽。”

    “为什么吐槽?”

    “可能大家普遍觉得这姓和名有点不搭吧。”交谈的感觉很自然,像多年不见的老友,贺兰霸不由自主放松下来,靠在真皮靠椅上,有些怅然地笑笑,“霸这个字还是我自己改的。”

    “我觉得这名字很好。”凯墨陇说,瘪瘪嘴,“我的名字吐槽的人更多。”

    “凯墨陇,哪几个字?”贺兰霸侧头看他。

    “凯旋的凯,墨水的墨,陇西的陇。”

    “是挺复杂的……”小凯同学小学时代肯定过得不太愉快,人家都开始答题了这位矮富帅还在画名字吧。

    “是我自己取的。”凯墨陇说。

    贺兰霸听了拍腿大笑:“我们的爸妈都在干嘛啊!”

    “名字当然要自己取。”凯墨陇望着挡风玻璃后的风景,神情难得淡漠了几分,“别人给你取的只是暂时的。”

    这话听得贺兰霸一头雾水,自己的父母怎么能算别人?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处,因为倒计时很长,凯墨陇直接关闭了发动机,忽然沉声问:“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贺兰霸这才坐直身子,瞅着对方的脸神秘兮兮地道:“其实吧,我真记得你。”

    车厢里一片黑暗,凯墨陇就在这片黑暗中转头看着他。

    贺兰霸本来只想卖点小关子,但是对方的眼神忽然变了,没有了之前的绅士,什么骑士啊侠客啊变态杀手啊的形象全没了,这一刻的凯墨陇像夜色中的野兽,虽不凶狠,但目光里有一种潜伏的危险感。贺兰霸后悔自己卖这关子了,他发觉这车子里居然连让他分心的香味都没有。

    宅男编剧最后很刻意地一耸肩,像是要挥去这份被当猎物看的古怪感,笑道:“我在得意轩里见过你一面。”

    凯墨陇眼底的黑色随着交通灯倒数的秒数由浓转浅。绿灯亮了,贺兰霸想提醒他开车,对方已经径自面向前方发动车子,就像先前的对话没有进行过一样。

    ☆、第五章它是高能苏

    贺兰霸回到家里又通宵撸剧本,转眼就把和凯墨陇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早上六点半才上床睡觉,刚钻进被窝里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装没听见,继续蒙头大睡,手机铃声响了一阵识趣地停了下来。他又平静地睡了一会儿,难得的投入和安稳,然后睡着睡着才意识到不对劲,太安静了,他平常都是大白天睡觉,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跟定时的催眠曲似的,但这会儿居然一点都听不见,纳闷地睁开眼正要瞧瞧是怎么回事,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砰”地一声弹开!

    喧嚣声又出现了,却不是他熟悉的车水马龙的声响,而是战靴哒哒哒有条不紊地急速占据他卧室几个角落的到位声,战术手电的光束在拉着厚重窗帘的卧室里来回交织,贺兰霸骂了声卧槽身子一震就要弹起来,可还没等他有动作,就被几名穿特种制服的身影一下按趴在床上。他扭着头,脸被按得紧贴着被褥,都快起皱了,因为没有戴眼镜又是这种被压制的姿势,只能勉强看见制着他的两名队员腰部以下的装扮,深色制服,黑色战术背心和战术短靴,两只黑洞洞的枪口戳到他眼前,他发觉自己竟然认得出那是两柄p5冲锋枪。

    然后是哒、哒、哒三下铿锵又慵懒的脚步声,贺兰霸歪着头目视另一名身穿特种制服的高挑身影从卧室门走进来,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拿枪,却反而衬得那双戴着全指黑手套的手诡异而危险。

    “睡得挺安稳啊。”对方笔直走到他床边,单膝跪上床沿,俯身看着他,因为戴着战术头套和护目镜,贺兰霸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脸,不过,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耳熟?

    他在泛着梦幻般白光的模糊视野里上下打量对方九十度倾斜的身形,忽然问:“你再说两句来听听?”

    对方愣了愣,手抓在他头发上绵软有力地搓了一把,低沉性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几天没洗头了?”

    贺兰霸头皮登时一炸:“卧槽凯墨陇!!”挣扎着就想起身,但浑身好像被鬼压了床楞是动弹不得。

    男子笑了笑,短促的笑声在胸腔回荡后显得尤其性感,他抬手摘下护目镜,向后一把扯去黑色的头套,桀骜飞扬的黑发下果真是那张颠倒众生的混血面孔: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贺兰霸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清冷的风扑面而来,窗帘悠悠地荡起一角,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窗外依旧是他熟悉的车水马龙熙攘忙碌的声音。

    贺兰霸摸了摸一背心的冷汗,瞌睡全无,看了看枕边的手机,戴上眼镜老实下了床。

    “我以为你忘了。”

    凯墨陇站在白色宝马x5旁,穿着一件休闲的带帽外套,看上去像普通的卫衣,但是帽子和前襟的部分却是那种反光的黑胶质地,因为那个诡异的梦,贺兰霸只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酷炫的卫衣。他顶着黑眼圈,努力克制住想打哈欠的冲动,看了一眼路边全裸以待的宝马x5,问凯墨陇:“这就开始整么?”

    凯墨陇抬手看了看表:“我等会儿有事要离开,我先教你怎么给车上蜡。”说着绕到引擎盖前,那里放着一只水桶,水桶把上挂着一块粉红色的海绵,凯墨陇的衣袖一直是挽在小臂上的,他就这么直接弯腰把海绵在水桶里浸湿,“打蜡之前先把车洗干净。”

    贺兰霸强忍着睡意认真观摩着,看凯墨陇捏着那块粉红色海绵在车身上直线擦洗,海绵每次一紧,水就淅淅沥沥顺着凯墨陇的小臂往下淌,那画面居然有点香艳,还有点奢侈……

    贺兰霸很快意识到为什么会这么奢侈,凯墨陇的潜水表就这么被海绵中挤出的水打了个遍湿,蓝宝石的表盘在阳光下泛着水光,他看得都有点气血不畅,几次想提醒凯墨陇不要暴殄天物,但是又觉得人家自个儿都不当一回事,他何苦多嘴一句。

    凯墨陇清洗完车身左侧,才意识到手表全湿了,也没什么遗憾心疼的表情,直接摘下腕表揣进卫衣的兜里,又拿了块干毛巾将车身擦干:“把车身擦干以后才可以上蜡。”

    贺兰霸抱臂站在路边,他感觉自己作为肇事者此时应该殷勤地上前表示“我来”,但又觉得凯墨陇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得非常有画面感,他竟然不忍心去破坏。

    不管是洗车还是上蜡,凯墨陇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伸开的手臂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相当好看,贺兰霸发觉自己连睡意都没了,凯墨陇说什么他就听着,凯墨陇回头看他,他就点头。

    凯墨陇有时弯腰,黑色卫衣的兜帽就会扣下来搭在他头上,他再起身时帽子又掉回肩后,每当这时贺兰霸就忍不住想起自己那逗比的梦境,凶残又帅气地扯去战术头套的凯队长。不过他心态一直很平和,凯墨陇这样浑身透着苏劲的男人是所有男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不怪他会经常梦到。

    宝马x5在凯先生的悉心打磨下很快焕然一新,凯墨陇起身时帽子又向后落回去,他将海绵丢进水桶里,往后提了提肩膀上有些耷拉下来的衣服和兜帽:“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贺兰霸环抱手臂,好整以暇地点点头。

    混血美男正摸出手表戴上,扣表带的动作顿了一拍。

    贺兰霸冲他笑笑:“我以前在车行兼职过。”

    那一刻凯墨陇难得错愕的表情让贺兰霸感觉好极了。

    凯墨陇离开后贺兰霸便哼着歌儿开始洗车,他的动作没有凯墨陇这么柔情似水,湿重的海绵甩在车身上啪啪作响。宝马x5被甩了一脸水,看上去很有点委屈,贺兰霸边画着圈圈擦洗车门边没心没肺地道:“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我那小金杯也没你娇气呢,怎么说你也是一辆suv啊……”

    海绵又“啪嗒”甩在引擎盖上,溅起的水花把贺兰霸自个儿的眼镜都花了,看样子宝马x5娇生惯养也是有脾气的,宅男编剧取下眼镜用衬衫衣摆随手擦了擦,想着要不我也试试那装逼范儿的洗车动作,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大马力引擎的嘶吼声,合着几个高中小男生激动的尖叫:“哇靠兰博基尼!!”

    贺兰霸心说不会吧,丹美大厦的车库里怎么可能停着兰博基尼,忙戴上眼镜好奇地一回头,只来得及见着铅灰色的跑车呼啸而去的背影,隔得太远认不出车型,宅男编剧摇摇头,是该换副眼镜了。

    出租车停在一间名叫“北上”的咖啡屋楼下,一头俏丽短发的年轻女子戴着墨镜挎着机车包推门下车,关上车门后身后的出租车老半天仍没有开走,因为这座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咖啡屋楼下竟赫然停着一辆碳灰色的兰博基尼!出租车司机估计是跑车发烧友,很是陶醉欣赏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而短发女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兰博基尼的车牌,目光并不惊艳,倒似确定完目标似的,而后直接上了二楼的咖啡屋。

    咖啡屋不大,环境相当一般,从小资气的暗红色沙发到灰扑扑的观景植物都显得有些陈旧,她不是很熟悉这里,勾下墨镜环顾了一周才看到靠窗的位置一身黑色卫衣,孑然落座的凯墨陇。

    她走过去径自在对方对面坐下,放下手提包摘下墨镜交叠起腿一连串动作完成得相当利落:“怎么选这里?你不觉得你那辆车停在下面很惹眼么?”

    凯墨陇保持视线朝向窗外,平静地喝了口咖啡:“这里风景好。”

    短发女子跟着好奇地望向窗外,一眼就看见了在路边洗着白色宝马x5的身影,趿着拖鞋,挽着裤脚,一蹲下再一起身,头发就更乱几分,她眨了下眼才倒吸一口气:“……你在开玩笑?”难以置信地看向凯墨陇,“这怎么可能是他?”

    凯墨陇笑了笑,似乎对于对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那就是他要找的人这个事实非常满意。

    那个啜饮着咖啡的微笑并不明显,只有嘴角陷得很深很暧昧,短发女子走了一拍子神,意识到自己居然因为凯墨陇的这个笑做出了双手捧咖啡杯这么少女的动作……“怎么不让他帮你擦雷文顿?怕吓到他?你这样子是挺吓人的。”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凯墨陇放下咖啡杯,唇角依然有笑意,只是微冷。

    “他们差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去,你总得给一个时间,凯……”

    “凯墨陇。”

    那个名字出来以前,凯墨陇已毫无商量余地地打断,女子妥协一般点点头:“你的回答呢?”

    凯墨陇并没有回答,他的视线又被拉向了窗外下方。

    女子诧异地跟着望下去,只见一辆黑色保时捷卡宴不知何时停到了宝马x5的旁边,贺兰霸站在保时捷的窗前,正和车里的人说着话。她挑了挑眉,这一番话很说了一阵,一旁被冷落的宝马x5看上去孤零零的好不愉快的样子……

    ☆、第六章就是第六章

    贺兰霸其实挺不乐意自己这一身刷车工的行头被熟许穆撞见,许大编剧从车窗里探出头来扶着眼镜从头到脚打量他的眼神让人不怎么舒服。许穆对他的状况是有所了解的,当然不至于以为他把小金杯扔了换了辆宝马x5,所以那理所当然就是看刷车工的眼神。

    贺兰霸低头一看,裤腿都湿了大半,也难怪坐在豪车里的许编剧露出不忍卒视的表情,不过许编剧还是看在他底子不错的份上既往不咎地笑道:“下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啊,顺便我跟你说说你那前十集的问题。”

    “好啊,”贺兰霸难得没推辞,“我现在就有空。”说着把海绵往水桶里一扔,低头把挽起的衬衫袖口扯下来,满是水渍的手“啪”地就拍在卡宴的副驾门上,作势要开门。

    “哎哎……”许穆窘出一头汗,瞄了眼贺兰霸那湿漉漉的拖鞋,笑容有点尴尬,“你好歹还是去换身衣服啊……”

    贺兰霸早知道会这样,撤回手来,轻松笑道:“我开玩笑的,”说着回头示意昂首挺胸地等着他帮洗澡的宝马x5,“我这不还有事吗?改天吧。”

    许穆目视贺兰霸转身又去照料宝马x5,有点在意地问:“这谁的车啊?”

    “别人的。”贺兰霸熟练地蹲下清洗着遗留在车牌缝隙处的车蜡。

    “你朋友?”许穆不甘心地一再打探着情报。

    贺兰霸清洗车牌的动作顿了一拍,想到昨晚自己跑得大汗淋漓风中凌乱的,模样比起此刻的狼狈只怕有过之无不及,都那个衰样了凯先生还让他上车,明明是洁癖来着啊,不对,他这不是在歧视洁癖吗,洁癖就不能有大胸襟了?凯墨陇那胸围怎么也担当得起这样的胸襟吧,思及此处嘴角不禁一勾,他还挺想交这么个朋友的,只不过……金杯和宝马的世界毕竟差得太远。

    许穆见贺兰霸没有回话,只是埋头专心给车抛光,他和卡宴被晾在后面,面子有点拉不下,只好咳嗽一声:“那我先走了,晚上我打电话给你啊。”

    贺兰霸蹲在x5旁头也不抬,只背对着许穆抬手挥了个拜拜。

    黑色保时捷卡宴走远了,贺兰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两手按在白色宝马的引擎盖上,冲挡风玻璃笑道:“还是你看着顺眼多了。”

    x5光洁如新的白色引擎盖在阳光下散发着一层傲人的荧光。

    贺兰霸提着没剩多少水的水桶正要去换掉,没走几步水桶突然“哐”一声落在脚边。

    桶里的水震荡着泼出来,溅湿了他的裤子,贺兰霸钉在原地如遭雷击一般——许穆刚刚说什么来着,打电话?

    他慌忙摸出手机翻看电话簿,将一连串联系人看下来,找到了许穆的手机号码。

    贺兰霸瞪着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只觉得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寒冰,整个人入坠冰窟,夏慧星手机上那最后一通来电,竟然是许穆的号码?!

    凯墨陇小跑过马路,短发女子蹬着高跟鞋在后面跟得很勉强,这附近没有斑马线,三车道的马路上嗖嗖嗖来回穿过好几辆车,也不晓得凯墨陇是怎么一闪就穿过去了,她正要喊住对方,那黑色的背影又一闪在车流中不见了踪影。

    短发女子正有些郁结,机车包里传来急促的手机铃声。

    “安琪,怎么样,你找到他了吗?”手机那头一道男声问。

    “你说怎么样?”安琪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这头,短发在车流扬起的热风中絮絮飞舞,她伸长脖子对着穿梭的车流望眼欲穿,这马路挺阔,马路中间还有一条隔离带,隔离带中央竖着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她以为会看见凯墨陇攀过隔离铁丝网的镜头,待一辆越野车驶过,凯墨陇人竟然已经在铁丝网那边了!

    如果不是黑色帽衫的兜帽又扣在了头上,都看不出有跃下的痕迹,她看着凯墨陇顺手捋下帽子又一闪消失在密集的车流中的背影,目瞪口呆,就算用飞的也没这么快好么?!没好气地对手机那头道:“我做出租车,他开雷文顿,我要走下穿道,他就横穿马路,我穿着高跟鞋,他飞檐走壁,他行动力这么强,又武装到了牙齿,还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要甩掉我是分分钟的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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