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的沉迷 作者:风亦飞

    第3节

    唐唯安看到白倾行杯中的红茶快要见底,便执起茶壶为他斟茶,他眉目间一片淡然,完全没有不舍之态:“我听说你接了一部国外的戏,准备开拍了。恭喜!”

    白倾行的心里一阵酸意,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有轻叹一声,说道:“我先回去了。”

    唐唯安点头,起身相送:“再见!”

    开门之后,白倾行突然回过头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唐唯安,问道:“你知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吗?”

    唐唯安侧头想了想,答道:“有五年了吧……”

    白倾行点头,语气有些感慨:“是啊,竟然已经五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说罢,他便走了出去,唐唯安在即将关闭的门缝中看到他在出门的那一瞬间,一直挺得毕直的肩膀慢慢垮了下来。

    关上门后,他轻叹一口气,想起他和白倾行刚认识时两人经常一起对戏或喝酒的时光,

    突然觉得有些疲惫,若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那该有多好。

    尚未离开玄关,他便听到一阵敲门声,他以为是白倾行,皱了皱眉,但开门之后,却看见楚墨然的脸。

    “墨然?”唐唯安退开两步让他进来,看他满脸倦容,再想到他昨夜对自己的照顾,唐唯安心里有些愧疚,便问道:“你怎么不早些回房休息?”

    楚墨然昨夜没睡好,今天又拍了一天戏,本已累极,但他不放心唐唯安,便想先过来看一眼,谁知道刚回来便看见白倾行从唐唯安的房间走出来。这明明只是一个很寻常的画面,但他却不由自主地泛起酸意。

    楚墨然并非第一次恋爱,以前许道年也有不少感情好的朋友,甚至不泛追求者,但他一向深明大义,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事和许道年闹别扭。今天却因为白倾行探望唐唯安而泛酸,这股醋劲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强打精神,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坐到沙发上,说道:“我担心你身体不适又没人照顾,所以过来看看。”

    这句话就如冬日里的火炉,让唐唯安的心里一阵暖意。他收拾好白倾行的茶杯,又为楚墨然泡了一杯红茶,放在茶几上。当他起身时,突然全身一软,几乎要栽倒下去,楚墨然见状一惊,立刻叫道:“小心!”

    随着这声惊叫,楚墨然猛然起身,双手扶住唐唯安的肩,两人离得极近,呼吸都扫到对方脸上,一个不经意的对视,让他们都心里一震,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各自移开目光。

    楚墨然不敢立刻放开唐唯安,而是小心地把他扶到沙发上,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唐唯安心里仍有些尴尬,但他外表高冷,就算心里有什么情绪也掩饰得很好,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泛力。”

    楚墨然每当想起唐唯安差点被人羞辱便感到毛骨悚然,他按捺住心跳狂乱的感觉,问道:“你昨夜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酒吧?那些地方比较乱,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唐唯安以前偶尔也会去酒吧喝酒,但他去的是朋友开的酒吧,从来没出过事。想不到在外面去一次酒吧就遇上这样的事,让他心里也有些发怵,他解释道:“有朋友到这边出差,约我聚旧,后来他有事没来。”

    楚墨然恍然大悟,正要去拿茶几上的茶杯,却听到电话声响起,电话铃声是一段古典音乐,曲调优美,落在耳际让人感觉很舒服。楚墨然说了声抱歉,拿出手机一看,看到屏幕上显示“父亲”二字时脸色微变,他起身走到落地玻璃门前,冷淡地喂了一声。

    楚墨然一直以来给唐唯安的感觉便是眉目疏朗、容止似玉,仿如阳春三月般温暖,即使不喜欢某人,也尽量不会让人难堪。但他接这个电话时却神情冷淡、声音漠然,这让唐唯安有点惊讶和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谦谦君子楚墨然迫成这样?

    楚墨然现在却顾不上唐唯安在想什么,自接到这个电话开始,他的心便仿佛浸泡在寒潭里,挤不出一丝热情。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道:“墨然,听说你在威远?”

    那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沧桑感。就连楚墨然,每当面对这个人时,他都有种转瞬沧桑的感觉。

    “是的。”楚墨然只简单回了这一句,仿佛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几秒,双方之间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尴尬。楚邦多年来一直在努力修补父子关系,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楚墨然看似淡然,但若碰到了他的逆鳞,他会比任何人更绝情。

    电话那边的楚邦满心忐忑,却只等到这两个字,他的语气不禁带些酸涩:“既然你回来了,哪天有空,回家看看吧!”

    楚墨然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只有一个家,在景琪。”

    “你!”虽然乍听之下很生气,但终究心里有愧,所以楚邦还是按捺着自己的脾气,低声下气地说道:“墨然,我终究是你父亲……”

    楚墨然闻言,眼眸仍是波澜不惊,说道:“当初你和妈妈离婚时,我们就说好了,我跟着妈妈,不要你的遗产,也不会再认你这个父亲。”

    楚墨然的母亲温雪海曾是著名影后,遇到豪门公子楚邦之后,两人迅速陷入热恋,不久后便息影嫁给了楚邦。然而好景不长,温雪海向来矜持,相处久了便让楚邦觉得无趣,很快便被热情体贴的卫琼吸引,无法自拔。

    在楚墨然十岁那年,楚邦带着情妇卫琼和八岁的私生子楚渊进门,他不顾妻子的哀求,坚决离婚。温雪海自结婚之后便开始相夫教子,后来楚邦经常不回家,她便将一门心思放在楚墨然身上。现在已经失去了丈夫,她自然不能再失去孩子。于是她提出要求:她可以离婚,但必须带走楚墨然。

    楚邦虽然对妻子绝情,但楚墨然毕竟是他的孩子,他也想要楚墨然的抚养权,两人相持不下。后来,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楚墨然坚持要跟妈妈走,楚邦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说如果楚墨然跟了妈妈,他以后一分钱也不会留给楚墨然。

    楚墨然却只是漠然地牵着温雪海的手,冷声说道:“好,我们就此断绝父子关系。”

    然后,他便跟着温雪海走了,之后一直住在外公家。

    楚邦刚开始因为气楚墨然、又在第二任妻子卫琼的挑拨下一直不肯与楚墨然联系,直至楚墨然十二岁那年遭遇绑架,几乎失去性命,他坐在书房细细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也觉得自己亏欠楚墨然良多。那些年,他一直将心思放在卫琼和楚渊身上,很少回家,除了给予楚墨然物质享受之外,几乎没尽过为人父的责任。后来又坚决离婚,想必已伤透了楚墨然的心。

    那一夜,楚邦苍老了很多。后来楚邦偶尔联系楚墨然,楚墨然的态度一如以往,待他如陌路人。

    在楚墨然十七岁那年,随着温雪海的抑郁而终,楚墨然与楚邦的关系进一步恶化,楚墨然有一段时间甚至不肯再接听楚邦的电话。

    这些年来,楚邦年纪大了,愈加想念不在身边的长子,经常打探楚墨然的消息,但楚墨然对他的态度却多年如一日,似乎是真的不打算再认他了。

    楚邦听到儿子无情的话,心里既酸涩又气馁,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楚墨然不愿意再继续交谈下去,冷声说道:“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楚墨然疲惫地呼了口气,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唐唯安,这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不禁有些尴尬:“让你见笑了,我的家事有点复杂。”

    唐唯安听了那一通电话,已基本明白了楚墨然的家庭状况,他看到茶几上的红茶已冷,便为楚墨然重新倒了一杯热茶,说道:“先过来喝杯茶吧!”

    楚墨然现在的情绪有点低落,他原本不想带着负面情绪面对唐唯安,但唐唯安是他的心灵救赎,待在唐唯安身边会让他觉得安心和温暖,他贪恋这样的感觉,所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端起茶杯,让清香馥郁的热茶浸满口腔,一点点温暖冰冷的心。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喝茶,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唐唯安与楚墨然并没有熟悉到可以互诉心事的地步,而且他知道楚墨然现在最需要的并非倾诉,而是静默的陪伴。

    楚墨然闻着香醇的茶香,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偶尔一个抬眸,便能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每一个不经意的目光交接都能扣人心弦。楚墨然听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猎猎风声,唇畔微勾,仿佛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需要动力,亲们多多留言讨论哦~~~不知道你们喜欢唐唯安还是楚墨然哪个多一点?

    ☆、正能量

    过了几天,白倾行的内景戏份结束,谭丰饶在酒店订了一席为他饯行,同时出席的还有剧组的副导演、编剧和几个主演,饰演珑妃的影后宴嫦虽然不算主演,但她是大咖,所以也在邀请之列。大家都喝了几杯酒,席间欢声笑语不断,气氛融洽。

    喝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钱笑天连忙去开门,走进来的竟是韩少杰的金主王卫。

    王卫曾投资过谭丰饶的电影,更是闪耀娱乐的股东,两人还算相熟,所以谭丰饶立刻起身相迎:“王总怎么来了?”

    王卫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在楚墨然身上一顿,这才转过来面对谭丰饶,满脸笑容地说道:“今天约了客户吃饭,但客户临时有事没来,我听说你们剧组在这边聚餐,所以便过来了。”

    “如果王总有时间,那就坐下来喝一杯吧!”谭丰饶立刻命人在他身旁的位置加了一套餐具,并亲自为他倒了红酒。

    王卫爽快地坐下,轻摇一下酒杯,闻着酒香,惊叹道:“谭导真舍得,竟然把珍藏的拉菲拿出来了。”

    谭丰饶立刻站起来,对剧组的人半开玩笑地说道:“大家快来敬王总一杯,以后让王总多关照一下。”

    此话一出,整桌人都站了起来,向王卫举杯,有些嘴甜的人还会说几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话,高冷的唐唯安自然是举杯遥敬了事,楚墨然站在唐唯安身旁,眉目含笑,淡然如风,自有一番风雅韵味。

    王卫一眼扫过去,先看了一眼唐唯安,又把目光移到楚墨然身上,心里痒痒的。虽然那晚楚墨然没来找他,让他有种不识抬举的感觉,但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没什么意思。楚墨然越是拒绝,越能激起他的欲望。

    至于唐唯安,虽然他每次看到都会心动,但以唐唯安目前的咖位,并不是他能随便动的,只能暗暗肖想一下。

    席间,大家言笑晏晏,气氛很愉快。王卫借机灌了楚墨然几杯酒,酒过三巡之后,楚墨然已微薰,他起身去洗手间洗脸,让冰冷的水打湿因酒气而温热的脸,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他拿出手帕,轻轻擦干脸上的水珠。就在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一身酒气的王卫走了进来,楚墨然向他点了下头,便想离开。

    王卫用高大的身躯拦住楚墨然的去路,想把一张房卡放进楚墨然的大衣口袋,然而他的手却在离口袋半寸的地方被拦住,楚墨然抬头看他,淡声道:“谢谢王总的抬爱,但我不需要。”

    他的头发半湿,被冷水洗过的皮肤几近透明,配上那双清灵之中带点冷意的眼睛,有点禁欲的美感,让王卫心猿意马。

    王卫只当楚墨然欲迎还拒,立刻抓住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摩挲了两下,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别太冲动,我在这圈子里人脉很广,你如果想红,绝对需要的。”

    虽然王卫并不算样貌丑陋,气质也还过得去,但掌心被他挠了两下,却让楚墨然一阵恶心,他毫不犹豫地推开王卫的手,语气冷了下来:“多谢王总的关照,但我确实不需要,王总还是找别人吧!”

    王卫一再被拂了面子,心中已渐渐不悦,他眯起眼睛看着楚墨然,表情冷了下来:“你可想清楚了,不是人人都有本钱清高的。”

    这已经是明显的威胁了,楚墨然一再被纠缠,纵是再好脾气也不耐烦了,他的眉一挑,眉目间的淡然渐渐消失,带上了丝丝煞气:“这个圈子虽然污浊,但总有几个清高的。”

    王卫冷笑一声,虽然娱乐圈里确实有几个人是凭自己的实力成功的,但这些人除了需要运气和实力外,还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无法向外人道的辛酸。明星的保鲜期太短,若出道之后不能立刻红,很少有公司愿意继续花金钱和时间来捧他,因此很多明星都选择靠潜规则走捷迳,这是个扒高踩低的圈子,只要能成功,站得够高,没人会在意他是怎么成功的。

    王卫曾遇到过不少清高的新人,但他们最终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头颅,主动爬上他的床。他相信楚墨然会是其中一个。

    “那就看看,你能走得多远。”说罢,王卫便冷着脸转身离开。打开门之后,他看到站在门外的唐唯安,不禁一怔,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迈步走远。

    楚墨然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站在门外的唐唯安,两人四目相接,心里都有点不自在,但表面上却假装淡定。唐唯安面无表情地走进隔间方便,而楚墨然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等着唐唯安出来。

    唐唯安出来后发现楚墨然仍在,他的表情微怔,随即态度自然地走到楚墨然身旁洗手。擦干净手上的水珠之后,唐唯安终于转过脸望向楚墨然,问道:“有事?”

    此时楚墨然脸上的冷意早已消失,回复了平时的温雅淡然,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说道:“竟然让你遇到这样的场面,让你见笑了。我似乎……总是让你看到尴尬的事。”

    “不会,你让我看到了娱乐圈的正能量。”唐唯安的唇畔微微勾起,形成一个非常迷人的弧度,也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

    楚墨然心里的烦燥因这句话而瞬间熄灭了,他知道唐唯安一直靠自己的努力爬上神坛,所以不想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误会。刚看到唐唯安站在门外的时候,他无由来地烦燥,不知道唐唯安会不会多想,明知道该回包厢了,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开。

    直到此刻,看到唐唯安的笑容,听到他的话,楚墨然那颗忐忑的心才安定下来。他回以一笑,说道:“不管他有多大能耐,对我也不起作用。”

    唐唯安这才想到,楚墨然并没签经纪约,就连这部剧也是看在谢长临的面子上才肯出演的。所以不管王卫是打算捧他还是封杀他,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们出了洗手间,沿途并肩而行,唐唯安想起楚墨然演戏时的情景,低声说道:“你很有天赋,不当演员有点可惜。”

    楚墨然想到拍完这部戏之后便要分道扬镳,不禁有点失落。若有一天能与这个男人并肩站在神坛上,那种感觉一定很美妙。

    以前一直仰望着屏幕里的唐唯安,从未接近过,那不会有失落的感觉。但如今见到了活生生的他,与他相处过,一起看过日出日落,甚至抚摸过他温热的肌肤、吻过那柔软的唇,再回到彼此不相交的状态,这对楚墨然来说实在难以忍受。现在只是试想一下,心便仿佛空了一半。

    很快他们便走完长廊,回到包厢,里面已经喝得热火朝天,白倾行被灌得最多,已不胜酒力,正倚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当他听到门口的动静后,迅速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定在唐唯安和楚墨然身上,眉头轻蹙。

    王卫没再向楚墨然敬酒,反而是编剧钱笑天一脸仰慕地来到楚墨然面前,兴奋地举杯说道:“楚男神,我敬你一杯。”

    楚墨然端起桌上的酒杯,优雅地与钱笑天碰杯:“钱编剧,男神不敢当,叫我墨然就可以了。”

    钱笑天仰头把杯中的红酒饮尽,说道:“楚男神别谦虚了,你是我们全学院的男神,就连我们音乐系的老师都痛心疾首地说这样的好苗子为什么要跑到隔壁学院读中文系。”

    楚墨然含笑说道:“钱编剧别开玩笑了,你们学院人才济济,我哪敢进去献丑?”

    “你不但词曲双绝,还唱得好,这已经很让人妒忌了,你竟然还会唱戏腔。就连小天王尚文琪都半开玩笑地说一句‘既生瑜何生亮’。”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偷偷告诉你,其实尚小天王也是你的粉丝。”

    钱编剧的这句话成功引起席间众人的注意,剧组的众人只知道楚墨然戏感好、会弹瑶琴,却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多才多艺。

    尚文琪虽然还没毕业,但现在已经得到过多个奖项,并举办过多场演唱会,去年还曾获得国外“儿童选择奖”的最受欢迎亚洲男歌手,现在风头正劲。这样的人物,竟然会是楚墨然的粉丝,还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曾经在心里轻视过楚墨然的人都在这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并开始暗暗思量以后该以什么态度对待楚墨然。

    谭丰饶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你会作词作曲?”

    楚墨然即使真的词曲双绝,也不敢在这些人面前托大,于是他淡然一笑,说道:“只是自娱自乐罢了,难登大雅之堂。”

    钱笑天是楚墨然的脑残粉,自然希望所有人都知道男神的好,所以他立刻拿出手机在景琪电院学影的论坛上搜索,边搜边说:“我们学校的论坛收录了谢天王在晚会上唱歌的那段视频,这首歌就是楚男神作词作曲的。”

    说完,钱笑天点开了视频,把手机递到谭丰饶面前。谭丰饶接过手机,认真观看视频,视频里的楚墨然因为是临时救场的,所以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但即使是这样,气场强劲的谢长临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舞台上仙乐悠扬,谢长临的歌声清脆非凡,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到了高音部分,楚墨然开腔为谢长临唱和音,声音清郁悠远,让人瞬间沉迷进去,直至曲终,才缓缓回过神来。

    虽然视频与现场的效果相去甚远,但那优美的古韵仍然让人听之忘俗,谭丰饶默默关了视频,把手机还给钱笑天,感叹道:“你不进娱乐圈太可惜了。”

    王卫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谭丰饶,又把目光转到楚墨然身上,神色莫名。

    楚墨然却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随即叫来服务员为众人各上一杯热红糖茶解酒。

    ☆、亲吻

    等到酒阑席散,已有不少人醉倒,谭丰饶决定明天放一天假,并在楼上订了房间让众人休息,今晚所有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有来,清醒的人都自觉地扶起身边醉倒的人出门。

    白倾行已经大醉,唐唯安坐在他身边,理所当然要照顾他。唐唯安把他扶起来,缓步走出包厢。

    谢长临虽然也不胜酒力,但意识仍清醒。楚墨然不放心他,便扶着他出门。

    楚墨然的目光一直放在前面的唐唯安和白倾行身上,原本已睡着的白倾行转过头看了唐唯安一眼,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几乎整个人靠在唐唯安身上。

    唐唯安看了白倾行一眼,问道:“倾行,还能走路吗?”

    白倾行却很快便又闭上眼睛,仿佛没听见这个问题,他的身体也因为脱力而差点滑落。唐唯安不得不环住他的腰,以免他滑倒,而白倾行也顺势把头靠在唐唯安的肩膀,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

    楚墨然微微眯起眼睛,突然觉得酒店的灯光有点刺眼。

    一行人进了电梯,到了五楼,各自安顿好自己负责的人。楚墨然没有立刻进房间,而是看着唐唯安扶了白倾行进房,直到那两个背影消失在门缝中,这才为谢长临开了房间门,把他扶进去。

    谢长临不是醉得很厉害,楚墨然去浴室帮他放了热水便回房了。

    坐在房间发了会儿呆,楚墨然才去洗澡,只是当他仰起头淋着热水时,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唐唯安扶着白倾行的画面,那种烦燥的感觉无论淋多少水也挥之不去,让他有种闯进去把唐唯安拉出来的冲动。

    从浴室出来之后,楚墨然为自己泡了一杯热茶,怔怔地看着升腾而上的蒸汽出神。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快步起身去开门。

    当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是谭丰饶时,心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他的眼睑半垂,遮住眼中的失落。等他抬头时,所有思绪都已敛去,笑意温和,让人如拂春风:“谭导怎么还不休息?”

    经过多日相处,谭丰饶越来越欣赏这个后辈,自进门后便一改昔日的严肃形象,显得十分和颜悦色,他坐到沙发上,接过楚墨然捧来的茶,说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楚墨然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他的后背挺直,双腿垂直于地面,姿势优雅,笑容浅淡,连声音都是那种不高不低的悦耳声调:“请说。”

    谭丰饶这些年来阅人无数,自第一次见楚墨然起,他便知道这个人并非普通家庭的孩子,因此对于楚墨然执意不签经纪约的决定,他有几分了然,却也感到惋惜。

    若这个人愿意在娱乐圈发展,他的成就必定不低于唐唯安。不过现在并非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

    想到这里,谭丰饶望向楚墨然,说道:“是这样的,《天下安澜》这部电影本来请了宫云海来作主题曲,但宫云海前几天出了车祸,伤得挺重,他便把主题曲的事推了。”

    楚墨然听到这里已经猜到谭丰饶接下来的话了。果然,谭丰饶顿了一下,直视着楚墨然,说道:“我刚才听了你作的那首歌,觉得很喜欢,想让你试试作《天下安澜》的主题曲。”

    楚墨然的眉头轻轻颤动了下,他沉吟片刻,这才说道:“谭导,恕我直言,宫云海是乐坛教父,即使他推辞了,也应该找其他在乐坛上有影响力的人,这才有利于《天下安澜》的宣传。我在圈中默默无名,找我不合适。”

    谭丰饶挑了挑眉,那张略显严肃的脸上闪耀着自信的光辉,语气铿锵有力:“我想找的是最合适的,而不是最有影响力的。”

    话说到这里,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楚墨然的唇边渐渐泛起笑痕,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试试吧!希望不会辜负谭导的期望。”

    “我相信你能做好的。”说定之后,谭丰饶终于放下一桩心事,不禁暗松一口气。他看了看表,随即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楚墨然也起身把他送出门口,温声说道:“谭导晚安。”

    送走谭丰饶之后,楚墨然用手指按了按眉心,柔和的灯光只照亮了他的半个轮廓,那精致的半张侧脸隐在黑暗中,掩去了他眼里的焦灼和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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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唯安虽然没有喝醉,但也被灌了不少酒,脚步都有些飘,他吃力地把白倾行扶到床上,为他脱了外套和皮鞋,又用湿毛巾为他擦了脸,一切完成之后,唐唯安已累得够呛。

    他不想在白倾行的房间里多待,为白倾行掖好被角之后,便打算离去。谁知道他正打算起身,便被一只手拉住,始料未及之下,竟被那力道扯得倒在白倾行身上。

    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响起,便被凶猛的吻堵住,柔软的舌头长驱直入,追逐着他的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有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阻止他后退。

    唐唯安几乎无法呼吸,他拼命挣扎,却因为姿势问题而无法使力,最后一发狠,咬伤了白倾行的舌头,等到白倾行吃痛后退,他才喘息着弹跳起来,一拳打向白倾行的脸。

    白倾行痛哼一声,狼狈地倒在床上,却没醒过来,只是把头埋在枕头上,双手紧抓着棉被。

    唐唯安喘息了几下,整张脸被闷得涨红,嘴唇染了一点血迹,看起来宛若花瓣,无比妖娆。

    “白倾行,无论你是真醉还是假醉,此事下不为例。若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说罢,唐唯安转身,黑着脸走出白倾行的房间。

    当门关上之后,原本醉得不醒人事的白倾行才缓缓睁开眼睛,动了动被咬破的舌头,又用手摸了摸被打得淤青的脸,痛得轻嘶了声。他用染血的舌头轻舔了一下嘴唇,回味着刚才的销魂感觉,最后轻轻叹息一声。

    唐唯安出了门,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当他拿出房卡,正要开门时,突然听见旁边响起开门声,他抬头一看,骤然对上了楚墨然的目光,两人皆是一怔。

    楚墨然一听见门响便知道是唐唯安出来了,在脑海反应过来前,他便先一步开了门,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唐唯安一遍,却发现唐唯安衣衫凌乱,脸色乍红乍白,嘴唇更是带着血迹。

    他心头一懔,妒火中烧,几乎想冲过去把唐唯安按在墙上仔细检查一遍,顺便用嘴唇消毒。但当他对上唐唯安的目光之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关切地问道:“你的唇流血了,没事吧?”

    唐唯安一惊,立刻拿出手帕抹去唇边的血痕,随即说道:“刚才没站稳,摔了一下,可能咬破嘴唇了。”

    他刷了一下房卡,顺手拧开门,这才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楚墨然看他一脸倦容,脸上明显写着“请勿打扰”的模样,心里一堵,却还是勉强绽出一个笑脸,说道:“没什么,我刚才以为有人敲门,便出来看看。”

    唐唯安已疲惫不堪,实在没精力再继续交谈,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晚安了。”

    “晚安。”楚墨然一直看着唐唯安的背影,直到关门声干脆地响起,他才神不守舍地回房。明明身体已经很累,却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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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白倾行便离开了剧组,唐唯安没有出去送行,白倾行走出酒店时有点心不在焉,他回头看了一眼唐唯安那个房间的方向,轻抚了一下嘴唇。

    虽然有可能因此惹恼唐唯安,但他并不后悔。他以前一再告诉自己要等,但当他昨晚看见唐唯安和楚墨然一起从外面回包厢时,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了。那两人每次相处时都让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仿佛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

    昨晚那个吻算是借着醉酒试探,滋味太销魂,让他一吻上就不想放开了。这些年在娱乐圈打滚,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就只有这个人,因为太在乎,才会步步试探,生怕把他吓跑了。

    他轻叹了口气,不舍地收回目光,上了保姆车,倒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疏离

    自看到了唐唯安唇上的血迹之后,楚墨然的心里一直堵着,他甚至刻意避开了与唐唯安的接触。虽然楚墨然做得很自然,但唐唯安还是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只是天性被动,让他无法问个究竟。

    就这样,原本交情渐深的两人竟慢慢疏远了。

    到了十一月底,终于到了剧里的重头戏“群臣擎天门泣谏”事件。这一段是叶轻霄的荣宠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事件的起因是忠臣古希烈向东越帝上了一道“死谏”弹劾珑妃诸多罪状,结果被叶辰夕一党断章取义,牵连叶轻霄,叶轻霄为了避嫌,便暂时不上朝。后来东越帝判了古稀烈秋后处斩。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叶轻霄的党羽被人煽动,在擎天门伏阙泣谏,东越帝连下三道圣旨都无法迫退强臣,君臣之间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叶轻霄当时正被弹劾,按制是不能进宫的,但他收到消息后,为了避免事情进一步恶化,便毅然进宫劝群臣离开。然而,皇帝连下三道圣旨都无法劝退的群臣,却被叶轻霄劝退了。叶轻霄自知会触怒东越帝,在群臣走后,他便跪在擎天门下,等待东越帝的原谅,这一等便是一日一夜,翌日下起了大雨,叶轻霄全身湿透,肌寒交迫,终于在叶辰夕进宫之后昏迷过去。

    病好之后,叶轻霄自愿离京守边疆,这场权力之争由叶辰夕暂胜。

    今天没有楚墨然的戏,他原本不打算来观戏,但想到今天有唐唯安淋雨的戏便有些忐忑。现在天气严寒,唐唯安却要拍淋雨的戏,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虽然极力说服自己这不关他的事,但却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片场。

    今天的拍摄地点是影视城里的承天门广场,这时正在拍摄叶轻霄劝退群臣的一幕,唐唯安身穿皮弁服,乌纱帽上饰以五采玉,脚穿赤舄,那艳红的颜色把他整个人映衬得灿似骄阳,只消一眼便挪不开眼睛。

    饰演群臣的众人穿着官服伏在地面号哭,哭声震天,人群中还站着几名劝着群臣的内侍,但即使他们说破嘴皮子也无人理会。

    唐唯安原本眉宇间带着疲惫,但当他一步步走近群臣,他便敛去了疲态,威严外露。其中一名内侍看到他,立刻如获救星,激动地跑到他面前,甚至忘了行礼:“秦王殿下,您来得正好,快劝各位大人回府吧!陛下已怒不可止了,若再过一刻,他们还不肯离去,陛下就要下令廷杖了。”

    唐唯安闻言,双眉一蹙,目光扫视群臣,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众臣似乎被他威严的声音震了一下,竟然停止了号哭,纷纷起身行礼,其中一人说道:“殿下,臣等在为古大人求情,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臣等宁死不退。”

    唐唯安闭上双目,眉目间的威严渐渐被疲惫代替,连声音都轻了几分:“各位大人为世间公义宁死不倔,让本王十分敬佩。然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各位大人势同迫宫,岂是为人臣之礼?本王身负谋逆之嫌,按祖制是不能入宫的,如今本王已违反了祖制,只希望各位大人给本王将功赎罪的机会,暂且回府吧!”

    众臣闻言,顿如醍醐灌顶,纷纷告辞离去,只余下唐唯安和几名内侍。

    “咔!”谭丰饶喊了一声,随即满意地勾了一下嘴角,说道:“这场过了。”

    唐唯安立刻下去喝水补妆,这时候谢长临正好化完妆出来,他同样一身皮弁服,但感觉却和唐唯安的内敛冷艳不同,而是显得张扬洒脱。

    他走到楚墨然身旁坐下,问道:“你今天不是没戏么?怎么过来了?”

    楚墨然扫视了谢长临的造型,随口答道:“听说你要挺着感冒拍淋雨戏,我来关心一下。”

    要不是顾虑到形象问题,谢长临真想翻个白眼以示不屑,但片场人多,他必须忍着,只得嘴里讽刺道:“那真是谢谢你啊!我都感冒三天了也没感受过你的关心,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

    说罢,他话峰一转,附在楚墨然耳边低声说道:“我看你关心的不是我,是你的心上人吧!”

    心事被道破,楚墨然仍然能脸不改色,他脸上的笑容虽淡,却能让人暖得如沐月光,他对唐唯安避而不谈,说道:“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了?”

    谢长临转头望向楚墨然,目光如炬,仿佛要用x光把楚墨然整个人透视一遍,直到楚墨然不耐烦,他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在避着他?你到底在搞什么?”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就算楚墨然掩饰得再好也瞒不过谢长临,他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沉默。

    “有什么事是不能对兄弟说的吗?”谢长临又关切地问道。

    楚墨然仍然沉默,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我只是需要再想一想。”

    “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我相信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谢长临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

    对面的唐唯安补完妆,接过陈嘉递来的热咖啡,喝了一口,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边,正好与楚墨然对视,唐唯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楚墨然也微笑回应,却在回应之后瞬间转了视线。

    唐唯安握着保温壶的手骤然一紧,心里有点茫然,又隐约有丝委屈。

    过了不久,导演喊开拍,唐唯安和几个内侍打办的演员立刻走入镜头,随着一声“a”,唐唯安的表情立刻发生变化,他看着群臣散去的方向,随即轻撩衣摆,毅然下跪。当他的膝盖落在地面时,立刻发出一声闷响,站在场外观戏的楚墨然听得呼吸一窒,心疼万分。

    内侍们见状惶恐不已,纷纷劝唐唯安起来,但他却神色坚决,后背挺直,不肯挪动分毫。

    剧中叶轻霄一直跪到翌日清晨,然后开始下雨,他还要继续在雨中跪,直至叶辰夕出现。

    这一幕过后,化妆师现场修妆,把唐唯安的模样修得憔悴些,然后继续拍跪戏。

    过了一会,终于到淋雨的戏份,洒水机向着唐唯安的方向倾洒而下,落在唐唯安那略显憔悴的脸庞,顺着纤长的眼睫毛滴下,看得人心尖都在颤。

    现在天气严寒,楚墨然只是坐在场外观戏仍然感到通体生寒,更别提淋着水的唐唯安了,楚墨然恨不得代他受罪。

    不久后,唐唯安的几重衣衫便已湿透,又粘又重,让他非常难受。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也许是血液不循环,他已感到眼前发黑,但他仍然维持着坚决的表情,挺直后背,把叶轻霄的倔强展现出来。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他知道是谢长临出场了。随着脚步声渐近,头顶上的冷水被谢长临手中的油纸伞遮住,唐唯安缓缓垂下眼睑,雨水顺着他的脸部线条流淌,从瘦削苍白的下巴滴落,仿若珠泪。那眉目楚楚的模样连谢长临这个直男都看得心里一跳。

    少顷,唐唯安抬头望向谢长临,两人相对无言,雨声淅淅沥沥地响起,听在耳边特别寂寥。

    谢长临轻叹一声,说道:“你这是何苦?”

    唐唯安收回视线,闭目说道:“一切皆如你所愿了。”

    谢长临的眼中闪过无数情绪,几度欲言又止,最终却选择了沉默。唐唯安缓缓捌过脸,低声说道:“你走吧!”

    谢长临静静地注视着唐唯安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神色悲恸,突然,他的鼻子一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全场一片寂静,原本观戏的人正沉浸在那悲恸的气氛之中,却被谢长临的一个喷嚏拉回现实。

    谢长临尴尬地望向谭丰饶的方向,满带歉意地说道:“抱歉,谭导,一时忍不住。”

    谢长临已经感冒了好几天,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好几次,谭丰饶没说什么,喊了一声咔,从头开始。

    楚墨然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唐唯安,心里有点担忧,但拍戏遇到这种事是常事,即使是唐唯安也不能幸免,他只能坐在场外静静地看。

    唐唯安和谢长临重复拍刚才那幕,唐唯安的气场很强劲,和他演戏很容易入戏,但却经常会被带着走。谢长临的演技很不错,但相比唐唯安仍然稍逊一筹,演这段时自然被唐唯安控制了节奏。

    当唐唯安缓缓捌过脸,声音似有若无地说了一句“你走吧”时,谢长临看着那瘦削苍白的侧脸,已忘记了他们正在演戏,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悲恸,暗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走到了几乎无话可说的地步?

    他就一直看着唐唯安倔强的侧脸,看着那紧抿着的苍白唇瓣,寂寞无语。

    少顷,唐唯安的身体晃了晃,倒了下去。

    坐在场外观戏的楚墨然见状一惊,几乎要弹跳起来,但他立刻想起这是剧中的一幕,于是暗暗呼出一口气,继续观戏。

    谢长临这幕的戏感特别好,他神色骤变,立刻扔了油纸伞,伸手扶住唐唯安,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和无奈:“你发烧了,怎么还要硬撑?”

    唐唯安挣脱了谢长临的双手,虽然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仍然勉强挺直了后背,气若游丝,带着几分绝望:“我要是不撑下去,以后还有命么?”

    这幕戏让许多观戏的工作人员红了眼框,楚墨然甚至看到有个助理妹子偷偷用纸巾抹了眼泪,并低声说道:“轻霄真是太让人心疼了……”

    可是此刻楚墨然心疼的却是淋着雨演戏的唐唯安,当日初见时的那个侧脸有多美好,这个苍白的侧脸就有多让他心疼。

    谢长临满眼苦涩,连声音都带着哽咽,仿佛不堪重负:“我不会让父皇杀你的。”

    唐唯安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没有望向谢长临,而是闭上眼睛。

    “别跪了,回去吧!”谢长临的语气已几近哀求,他刚伸手扶住唐唯安的双肩,唐唯安便支撑不住,头一偏,倒在谢长临怀里。

    “皇兄!”谢长临惊惧交加地揽住唐唯安,随即向经过的内侍急叫道:“快传御医,皇兄昏倒了!”

    那内侍闻言大吃一惊,立刻跑远。

    雨仍在下,唐唯安倒在谢长临怀里,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已失去知觉。谢长临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惶失措之后,立刻抱起他,冲进暖阁。

    “咔!这幕过了。”谭丰饶显然很满意这一幕,说话的声音都透着愉悦。倒是谢长临仍然怔怔地抱着唐唯安,情绪没缓过来。

    唐唯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先放我下来。”

    谢长临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放下唐唯安,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他们的助理立刻冲了过来,各自为他们披上毛毯,并给他们灌姜茶。

    唐唯安即使灌了姜茶披了毛毯,身体仍然止不住颤抖。谢长临本来就感冒,现在更是不停打喷嚏。

    今天原本还有一场唐唯安躺在病床上的戏,但谭丰饶看到他们这个状态,便决定让他们先回酒店休息,改拍配角的戏。

    唐唯安卸完妆出来之后,整张脸毫无血色,陈嘉催促他回酒店洗热水澡。临走前,他回眸看了楚墨然一眼,楚墨然正站在谢长临身旁看他喝姜汤,完全没注意到这边。

    唐唯安脸无表情地走出片场,上了保姆车,绝尘而去。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楚墨然才把目光转向空荡荡的街道,怔怔出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谢天王也很可爱啊~~我挺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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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掩饰的深情

    温热的水迎面而来,沿着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滑落,再流过线条优美的脖子和腰线,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

    唐唯安淋了20分钟才让冻僵的身体恢复知觉,因为闭上了眼睛,脑海便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事,思绪很乱,但想得最多的便是最近不知为何开始疏远他的楚墨然。

    他这个人因为性情冷淡,不容易和别人交心,但他从初见楚墨然开始便放下了防备,他知道这个人从来不图他什么,更不会想害他。于是他们自然地相处、一步步走近,如无意外,他们很快便会成为知己。

    然而,楚墨然却突然毫无理由地疏远他,这让唐唯安措手不及。若换了别人,唐唯安便会由他去,并不觉得可惜。但直到此刻,想着楚墨然那故作淡然却疏离的笑脸,他才明白自己对这段友谊竟如此珍惜,以至于发现楚墨然的疏远后,他的第一反应并非顺其自然,而是不知所措和委屈,甚至为此方寸大乱。

    这种感觉已经多年未曾遇到过,他很想向楚墨然问清楚,但多年来习惯了矜持,让他不知如何向别人主动,只能在原地着急。这时候的他却从来没想过,他身边并非没有好友,却没有哪个会像楚墨然这般让他不知所措。

    洗完澡之后,他穿着裕袍走出浴室,茶几上放着陈嘉拿过来的姜汁红糖水和一盒感冒药,他打开保温壶,喝了半瓶姜汁红糖水,坐在床边擦头发。

    等头发擦干之后,他开始觉得发冷,他知道这是感冒症状,立刻拆了两粒感冒药服下,又盖上棉被,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忽冷忽热,头痛欲裂,睡梦中隐约听到敲门声,他迟钝地睁开眼睛,仔细倾听,敲门声仍不停歇,也不知道已敲了多久。

    他掀开棉被下床,却又觉得全身无力,连脚步都发飘,好不容易走到门前,吃力地开了门,露出楚墨然那神色焦急的脸。

    “唯安,你没事吧……你发烧了?”楚墨然一看见唐唯安那张满脸潮红的脸便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庆幸自己因不放心而来敲门。他原本只想给唐唯安拿感冒药,却敲了十五分钟都没人来开门,他当时便觉得有点不妙,几乎急得要去叫酒店经理来开门了,就在他将要实施行动之时,唐唯安来开门了。

    唐唯安倚在门边,看着一脸着急的楚墨然,心里有点高兴,但脑袋浑浑噩噩,喉咙干渴,整个人都不舒服,他发出艰涩的声音,问道:“墨然……你怎么来了?”

    楚墨然伸出手覆上唐唯安的额头,触手之处滚烫,显然温度不低,他立刻慌了神,说道:“你烧得不轻,必须去看医生。”

    说着他便想把唐唯安扶出门,但转眼看到唐唯安穿着睡袍,私心不想这样的唐唯安被别人看了去,于是动作一顿,把唐唯安扶到床上,低声说道:“你穿睡袍被记者拍到不好,换身衣服再去!”

    唐唯安倚在床头,眼睛半张半阖:“衣服就在衣柜里,拜托你帮我找套衣服。”

    楚墨然立刻从衣柜找出一套衣服,放到唐唯安身旁,又体贴地问道:“你能自己穿吗?”

    唐唯安点头,楚墨然便走到落地玻璃门前,背对着唐唯安。

    唐唯安全身发软,勉强穿好裤子,已经气喘吁吁,衣服试了几次都套不上,眼前阵阵发黑。

    楚墨然不经意间转过头来,看到这状况,怕唐唯安着凉,立刻冲过去帮他穿好,又套上外衣,这才扶着他出门。

    影视城里设有门诊部,楚墨然把唐唯安扶到副座,为他扣好安全带,这才发动引擎。

    唐唯安迷迷糊糊地坐着,目光一直注视着楚墨然的侧脸,因为视线朦胧,总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楚墨然心急如焚,却又怕速度太快会让唐唯安不适,只能以平稳的速度开到了门诊部,这时候雨刚停,门诊部十分冷清,楚墨然扶着唐唯安进了诊室,测了体温,竟然有40度。

    医生问明了唐唯安的情况,为他打了退烧针,又开了两瓶点滴。楚墨然把他扶到一张偏僻的病床上,等他扎好输液针便拉上了布帘。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静而暧昧。

    楚墨然为唐唯安掖好被角,轻声说道:“你要是累了就睡一会,我守着。”

    唐唯安虽已昏昏欲睡,但想到如今气氛正好,便问道:“你是在生我气吗?”

    楚墨然微怔,虽然他确实在闹别扭,但这种小心思却是不能告诉唐唯安的,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别想太多,快睡吧!”

    唐唯安知道楚墨然是在敷衍他,他心里有些失落,也许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所以他并未掩饰自己的失落,虽然那情绪一闪而过,但一直关心着他的楚墨然自然注意到了。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唐唯安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无法解释或认错,只能以这样的句子示弱。那话语中的淡淡惆怅听得楚墨然心里发软,他之前一直在纠结,却没想到自己这样的态度会伤了对方。

    他的心里苦涩,却放下了敷衍的态度,轻轻拂去唐唯安额边的湿发,笑道:“我也是。”

    唐唯安看到他的笑容,终于安下心来,虽然他至今仍不知道楚墨然为什么会疏远他,但他知道现在楚墨然已经放下了。

    如果有一个人会因为恼他而疏远他,却在他生病时毫不犹豫地带他看病、守着他打点滴,细心地照顾他却毫无怨言,那这个人必然是真心对他好的。

    唐唯安在娱乐圈辗转多年,看惯了各种各样的人,有人表面关心奉迎,心里却恨不得立刻把他踩在脚下,有人对他和颜悦色,心里却打着事不关己的想法。他甚至可以说,如果有一天他身败名裂,真正关心他、帮助他的人不会超过百份之一。

    但此刻,他躺在门诊部的某个角落,身边守着这个安静淡然的人,有种特别窝心的感觉,之前的委屈也一扫而空。

    楚墨然看着唐唯安闭目休憩的模样,盘旋在心口数日的烦燥也渐渐消失,他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偶尔把目光转向唐唯安,心里想着,如果有一天能伴着这个人终老,那该有多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唐唯安渐渐入睡,楚墨然看着那张沉静的睡容,目光越来越温柔。突然,沉睡中的唐唯安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剧烈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吓人,楚墨然心里大骇,惊慌地抓住唐唯安的手,问道:“唯安,你怎么样了?”

    唐唯安只觉得头痛、腹痛、更伴随恶心想吐、呼吸困难,痛苦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楚墨然紧紧抓住唐唯安的手,触手之处异常冰冷,而且唐唯安的手心大量出汗,一看便知道情况极不好。楚墨然除了母亲病逝之外,从未如此惊慌过,他向着诊室的方向急叫道:“医生,他的情况很不好!”

    唐唯安的样子看起来随时会休克,楚墨然已六神无主,连叫了好几声医生,又回过头来叫了几声唯安。

    过了几十秒后,医生掀开布帘冲了过来,一看唐唯安的模样便说道:“这是输液反应!”说罢,他立刻给唐唯安拨了针,向楚墨然吩咐道:“让他坐起来,双腿下垂!”

    楚墨然不敢耽误时间,立刻把唐唯安抱坐起来,让他的双腿垂在病床下,并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后背。

    医生用针刺向唐唯安的合谷穴和内关穴,过了一会儿,唐唯安渐渐平静下来,等他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窝在楚墨然怀里,全身被冷汗湿透。

    楚墨然用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冷汗,虽然他的动作很仔细,但握着手帕的手却抖个不停,显然仍在后怕。

    唐唯安注意到他那不停颤抖着的手,不禁一怔,随即抬头望向楚墨然,只见楚墨然的眼角已急得发红,眼眶内水雾迷蒙,当那双眼眸不经意望过来时,里面藏着掩饰不住的深情。

    他一直知道楚墨然真心对他好,却没想到看世间万事都淡如茶的楚墨然竟然会为他失态至此。

    那一瞬间,唐唯安似乎看懂了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他心里震惊,却不觉得反感。当初他发现白倾行的心思时,几乎立刻便决定疏远白倾行。但对楚墨然,他却没有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白倾行表现得太□□,让唐唯安觉得自己像一头网中的猎物,而楚墨然却一直爱得很安静,那种无声的陪伴让唐唯安觉得窝心。

    他吃力地握住楚墨然的手,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没事,别担心。”

    楚墨然的手很温暖,那温度一直传到唐唯安心里,伴随着无法言喻的悸动。即使在很久以后,唐唯安依然记得这天的一切,尤其是楚墨然那双带着氲氤的眼睛,干净如冰玉,如此动人。事后他回想起来,也许他便是在这时这刻,沦陷在这双盈满深情的眼眸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回贴,亲们要多多支持哦~~

    ☆、一往情深

    在楚墨然的坚持下,唐唯安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直到医生再三保证他绝对不会出事,楚墨然才送唐唯安回酒店房间。

    唐唯安已经退了烧,人也精神了很多,完全看不出昨夜经历过如此骇人的输液反应。今天要拍叶轻霄在病床上昏迷的戏,他现在的状态正符合场景,所以他洗了个澡便赶往片场。

    看到陈嘉时,唐唯安对昨夜的事绝口不提,要不是陈嘉细心,绝对不会发现他感冒了。谢长临的状况也很不好,脸色苍白得可以拍鬼片,而且他这人怕打针,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肯去医院,病了好几天都不见好转,昨天又淋了雨,今天有点低烧,和唐唯安一比,他更像躺在病床上昏迷那个人。

    两人换好戏服化好妆,又交流了几句,谭丰饶喊开拍。

    这一幕里的叶辰夕把叶轻霄抱进暖阁之后便一直围着叶轻霄转,自己衣衫湿了却不肯去换,在东越帝的一再劝说下才去换了衣服。所以谢长临入镜的时候衣衫是湿的,即使身上贴了许多暖宝宝,他仍然冷得够呛。

    这一幕过了之后,谢长临立刻进休息室换上干爽的戏服,再继续拍下一场。

    镜头里,叶轻霄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的神色痛苦,谵语连连,镜头中的叶辰夕满眼心疼地喂叶轻霄喝了药,小心地为他擦汗,又神色慌张地哄道“皇兄,别这样……我不会让父皇杀你……别这样……”

    明明是很虐心的场面,但看在观戏的人眼中却如此温馨暧昧。

    楚墨然看着昏迷在床榻上的唐唯安,恍惚中又想起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现在仍有些后怕,更后悔自己昨天故意忽略唐唯安,没有及时照顾他,导致他病得这么严重。

    这一幕因为谢长临不在状态而ng了三次,谭丰饶和谢长临多次合作,两人早已成为好友,谢长临带病拍戏,ng是在所难免的,谭丰饶没说什么,反而让他休息一会。

    谢长临一下场,他的助理王晓棋立刻为他披上大衣,并递上一壶姜汤。谢长临挥了挥手,说道:“穿着皮弁服上厕所太麻烦,不喝了。”

    楚墨然走了过来,劝道:“你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可能是刚才穿着湿衣服受寒了,这姜汤还是喝一点吧!不然一直ng,大家都陪着你重拍,多丢脸。”

    谢长临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墨然一眼,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看你是心疼你家那位吧!听说他也感冒了。”

    楚墨然后退一步,声音淡然:“别把病菌传染给我。”

    谢长临冷哼一声,说道:“怕病菌就别走近他一米范围内。”

    楚墨然心想:若是他,别说走近了,就算要我吻他也行。

    谢长临一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魅力,竟然把你迷成这样……”

    楚墨然自然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但他明白,他只是在适当的时间遇到了适当的人,他一直知道这个人在他的生命中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却料不到自己会沦陷至此。

    当时年少,看着屏幕中的唐唯安,只觉得他是自己的救赎。如今再看现实中的唐唯安,他却成了自己希望永世相伴的那个人,是自己心中的唯一。

    经过了昨夜的事,他甚至不想让唐唯安离开他的视线,因为他怕唐唯安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遇到什么危险,而他却无法尽全力去挽救。

    他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

    休息时间结束,谭丰饶喊开拍,谢长临和唐唯安回到场中,继续拍照顾病人的戏,观戏的姐妹们看得双眼冒红心,其中一人叨念道:“小叶快把大叶扑倒啊!美人在怀,你怎么忍得住。”

    另一个姐妹小声却激动地说道:“谢天王走开,让我来!”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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