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绝代双骄之双月无痕 作者:双月无痕

    第10节

    慕容正德忧心忡忡的道:“那九儿便嫁花无缺?花无缺……无名岛上老夫欠了他的人情。我对他的印象其实还是不错的。今日看他比武之时,求胜心也很是急切,对这门亲事,想必也算是很上心。不过,这移花宫……”

    张菁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移花宫重出江湖,弃恶从善,但大家对他们仍心存芥蒂,实在是武林的隐患。您若此时能与移花宫联姻,便是为武林立下了汗马功劳。这移花宫的少主若都成了您的乘龙快婿,听您的差遣。那移花宫,还怎么可能兴风作浪呢?这……”

    慕容正德的眼睛里竟迸出一丝惊喜,但张菁话未讲完,却已经被赶来的慕容九打断了。九妹见张菁正在敲边鼓,忙气鼓鼓的撒娇道:“爹耶夜!您千万莫被这小蹄子给唬晕了!这丫头,她哪里是图的什么天下太平,她图的只是自己的终生大事而已。这鬼丫头私下里早已属意于那江小鱼,今天一直暗中帮他过关,第五关又故意放水,为的就是让江小鱼和旁人同时胜出,好顺水推舟,开口央告让爹给她做主,然后借着招亲的江湖规矩,逼江小鱼就范!”

    张菁见自己的老底已经被九妹翻了出来,只得对九妹赔笑道:“还是九妹最知我心,但你的想法……我又岂会不知呢?你莫要不知足了,这两个人再怎么说也比那江玉郎强上百倍不是?姨丈没有用父母之命来强逼你和江玉郎成亲,而是听你之言举办了此次大会,江玉郎未到,他老人家便不再提江家的事情了,已经算是开明之至,心疼你至极。现在你怎就不知在江湖豪杰的面前多给他老人家留一点面子?听回父命?你这小脾气,在家里闹闹也就算了,在此时闹,岂不被人耻笑?”

    盟主听张菁之言,不住的点头,九妹理亏,竟一时语塞。

    张菁继续笑道:“况且,在无名岛上,你又与那江小鱼结下了冤仇,他那家伙此来应征,分明就是来搅局的,你断不会选。我替你解决掉这个冤家,挑走了比较次的一个,主动把这个好一些的留给了你,如此谦让,你应该感激我才对吧。这花无缺,人如其名,此等男子,也算是世间难觅了,他有什么可让你挑剔的?你倒是说说看?不如……就将与他的婚事高高兴兴的应承下来,不要再让姨丈作难了吧。”

    可挑剔之处?可挑剔之处多了去了!九妹回忆起在树林中自己受的屈辱,气得浑身发抖,但此等丢脸的事,别人没看见,自己又怎会提?于是她白了张菁一眼,挽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爹!您已答应过女儿,若多人胜出,就让女儿自己出题选夫婿,现在怎可出尔反尔?您日后替不替张菁做主我不管,但今日招亲的盛事,岂可不论输赢就此不了了之?”

    慕容正德被夹在两个叽叽喳喳的丫头中间,左右胳膊都被挽住,左右耳朵听着不同的说辞,只能苦笑着摇头。不过他思量了思量:君子一诺千金,九儿又是自己最疼的幺女,这次也确实是她的终身大事……就让她自己做回主吧。

    “九儿,这第六关的题目你可想好了?”盟主却还有点不放心的问。

    慕容九听父亲算是应允了,邪气的一笑,信誓旦旦的道:“爹,您就放心吧。这第六关的题目,女儿早已想好了!”

    62 脱胎换骨

    加赛决定宣布了下去,众人依指示来到指定场地。这次比试的场地比较特别,一座高塔。

    众人等在塔下,猜测着比试的题目,等了许久,慕容九终于出现了。

    慕容九,她身着一件飘逸的绿色宫装,神情高傲,宛若下凡的冰冷仙子。她立在高高的塔顶上,俯视着众人。

    找到了,那两个杀千刀的候选人,果然就站在人群的最前列。九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等着吧,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姑娘的厉害!

    慕容九高声向众人宣布:“各位久等了,小女子便是慕容九。此次招亲关乎小女子的终生幸福,所以……我亲自来主考这最后一关。此关的名字,叫作情关。”

    众人还没悟出这情关究竟是怎么个考法,却见慕容九已从身后拽出了一位被堵住嘴、五花大绑的姑娘。这姑娘……不是铁心兰却是谁?!

    是的,九妹在密林中匆忙换好衣服,故作镇定的逃回山庄,进庄便听说了“花无缺在门口把铁心兰骂晕,小鱼儿一脸关心的抱住了铁心兰,两个男人似乎是在争风吃醋”的消息。加之九妹在无名岛和江府的所见,及昔日从张菁口中所闻……铁心兰,应该是他们二人的心头爱吧,尤其是那个花无缺的心头爱才是……

    慕容九轻笑着宣布道:“这关的考法很简单,就是:谁挪了步子,就算谁输。”

    小鱼儿用余光在宾客的人群中搜寻,人群中的小兰,果然不见了。这慕容九绑架小兰要做什么,他已心知肚明。此人会是易容改扮的么?看那惊恐的眼神,似乎不太像……大庭广众之下,慕容九真敢推小兰下去?这周围有没有人暗中保护?即使做了保护,也难保不出什么岔子……该用什么法子救她呢?

    人群中已有人探出了玄机,开始议论:“不错,英雄难过情关。这两位候选,若真钟情于九姑娘,便断不该再与铁心兰不清不楚才是……”

    “但万一他们二人都去接了,慕容姑娘便岂不是没了夫婿?”

    “没了夫婿倒还罢了。他俩要是都不去接,岂不是那铁心兰就要被当众摔死?”

    小鱼儿听人群议论,还未来得及想出妙招,却见慕容九已毫不留情的踹了小兰一脚。小兰的身子立时飞出了檐外,急坠了下去!这毒蝎子真的敢!如此高的塔,身体被绑成粽子,任小兰轻功如何好都是要殒命的!

    小鱼儿来不及再想任何事情,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塔下跑。百斤之体,借着下坠之力,又岂止五百斤?小鱼儿飞身跳起去接,他不知这一下,自己的胳膊会不会断。接住了,好重!这女人平时吃得果然很多……小鱼儿接住了铁心兰,立时与她一同急坠。如何落地?就地十八滚?小鱼儿还未来得及滚,却已陷落坑中。此坑很深,还满是水。平地之中,竟藏有陷阱?哼,果然中计了。

    小鱼儿拉着铁心兰爬出了水坑,正要替她解绑绳,便听见慕容九高声宣布:“江小鱼,你输了。”

    小鱼儿哼了一声道:“输就输,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本只想来玩玩,岂料我过于厉害,求一败而不可得,竟然闯到了最后,正愁没借口逃呢。输了正好,你敢当众推人下塔,此等妒妇,谁若是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邪霉!”

    小鱼儿如此骂,慕容九却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回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不解和懊恼之中。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花无缺,居然没有挪半步。

    庄外密林中的耻辱,九妹觉得自己恨花无缺的程度,已远胜过了恨江小鱼。她一把小兰带出来,便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花无缺察言观色了:起初,在小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塔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表情。但在小兰急坠的一刻,他看起来却很是不对劲儿。那时候……他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呼吸猛然间变得急促起来,全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像是要和自己较劲儿似的。如此痛苦,他果然还是很在意铁心兰么?之前都只是在故作无情?但当小鱼儿成功救下人之后,他的身体便又渐渐松弛了下来。闭目稍稍定了会儿神之后,他抬眼重新仰望塔顶之时,那目光又已变得锐利无比,嘴角还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微笑,似是在说:没有动半步,我赢了。

    慕容九万没想到,自己原本得意的一箭双雕之计居然也会落空。花无缺……怎么办?已经没有借口再抗婚了。今日爹爹招亲搞得如此声势浩大,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任何耍赖伎俩都是行不通的,要愿赌服输么?忍一时之气?

    “慕容九,现在你还有何话说?”花无缺见慕容九微微皱起的眉头,冷笑道:“我说过的,虽然麻烦了一点,倒也无妨……”

    “……”慕容九无言以对。

    塔下的姐姐姐夫们见九妹不做声,便赶紧发话了:“胜负已分,花无缺胜!”说着便上前与花无缺该拍肩的拍肩、该拉手的拉手。众人也迎上来道喜。

    九妹从高塔上下来,走到了姐姐姐夫们的身旁。她观察着花无缺,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此人……他现在的神情,似乎有点烦闷?他不习惯姐姐姐夫们靠近他拉家常?从他那略显茫然的眼神和只哼哼哈哈、而完全不叫任何一个人名字的言行来看,周围的这些朋友,他确实一个人都不认得。之前的江玉郎和自己,他也说不认得,第一次见。此人真的是花无缺么?记得当年花无缺在无名岛看铁心兰的眼神……明明就是倾心得不得了,后来江湖传言他对铁心兰体贴备至,更是羡煞天下女子。此等温良之人,竟也会如此薄情寡性?为了奉师命娶亲便可以始乱终弃?而观他刚才在树林里轻薄无礼的行径,与之前相较,也确实是判若两人。难道……站在此地的确是旁人?只是他们相貌相同而已?此人是花无缺的孪生兄弟?既然是孪生兄弟,为何非要取同样的名字?此事果然蹊跷……

    “各位。谢谢。在下有些累了,先失陪一下……”那白衣公子只冷冷说了这一句,不等别人说“好”,便闪身告退了。

    众人见花无缺走得有些唐突,静了片刻,随后便开始杂乱的猜测“你看看,这公子害羞了”,“对对对,九姑娘在此,他有些害羞?”九妹望着那白色的背影,心想:脱胎换骨一般的花无缺……看他这不拘泥于迂腐常伦、干练老辣的手段,倒是比那个只会之乎者也、讲道理的温吞公子看着更令人爽快些。尤其是他砍死江玉郎的那一招,出手疾如闪电,快到令人根本看不清路数……

    “你盯着他看?看得顺眼些了没?”张菁不知何时蹿到了九妹的身旁,她本还想和九妹多讲几句,却又被小鱼儿不客气的叫走了。

    张菁的话让九妹突然脸一红,她跺了跺脚,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我怎么突然糊涂了?我为何要在心中夸他?!这禽兽怎可能有半点可取之处?!为了洗刷今日的耻辱,为了练成那旷世奇功,一定要赶在过门之前,想方设法干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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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慕容正德设宴款待了这位来自移花宫的未来女婿,众多贵客陪同。这宴会排场不错,美酒佳肴,丝竹管乐,自是少不了的。

    慕容正德虽对移花宫还心存疑虑,但盟主一言九鼎,花无缺既然胜了,岳父便不打算赖账,准备把这个九女婿收下。慕容九,并没有到场,姐姐们替她打圆场,说“九妹只是害羞,稍后我们劝她去找公子讲话,公子莫要怪罪”。花无缺自然答“无妨无妨”。盟主与花无缺同席而坐,在席间与他亲切的闲聊,并询问“老夫何时与宫主碰面,商议一下婚期等具体事宜呢?”无缺听盟主询问,只是浅笑,命宫女送上聘礼的礼单,答话也几乎皆由宫女代劳,并不多言。掌事宫女转达了邀月的意思,称:“既然婚约已成,便不急了,多准备些时日也好,不需办得太仓促。少主会在庄上多逗留几日,先与九小姐多相熟一阵子。”盟主连连点头,认为此等做法还是很稳妥的。

    各路豪杰自然也是围着花无缺的,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连声道喜的人,走了这批,又来了那批。这个无缺,经过正门的风波之后,似乎稍稍学乖了一点点。其实,若不是见到令人心烦到爆的鱼兰二人,而是谨记邀月的嘱托,他是完全可以做到懂礼仪、知进退的。如果耐下性子来,他表面看上去,也还算是规矩。不过他外表越是规矩,胸中就越是窝火,暗骂:“这些啰嗦的老头子和鸡婆的大妈们,拍马屁怎么还没拍完?唾沫横飞的在吹嘘些什么?你们真的认得我么?虚伪!唉,实在是烦人,这些杂鱼不如直接砍了最干净……月儿为何突然改变策略而非要与他们交好?”他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命令就是命令,只得敷衍几句过后,借了个托词,早早离席,赶快出去透透气。

    63 挂名夫妻

    屋外。

    夜风,自然是凉爽的,屋外果然比屋子里舒服得多,人少的地方果然也比人多的地方惬意得多。花无缺信步在九秀山庄之内闲游,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精巧的别院。院内假山怪石、楼阁小筑,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透着主人的独具匠心。

    “跟你走?别笑掉我的大牙了?”曲径通幽之处,传来一个略带嘲讽的女声,似乎是那不会自己解穴的慕容九?

    “姑娘误会了。我并无高攀姑娘之意,只是想带姑娘离开这是非之地。那花无缺阴狠毒辣,姑娘万不可与他成亲!”这声音……没印象。

    慕容九嘲笑道:“阴狠毒辣?黑蜘蛛。我看你是技不如人,今日在擂台上被花无缺打得落花流水,而被吓破了胆吧!我和不和谁成亲,这事情,根本轮不到你来管!”

    黑蜘蛛沉默了半晌后,忍气答道:“姑娘若不愿意跟我走,而执意与他成亲的话……那也我也不便再阻拦。只是奉劝姑娘最后一句,你若嫁了这花无缺,就好好和他过日子,不要再练什么阴邪的化石神功了,也不要再为了不破玄女之身,而想谋害此人,因为此人……实在是不好惹。”

    九妹阴笑道:“这功夫,我是一定要练的,这人,我也是一定要惹的。你不中用,我本就不曾指望过你,如今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我自有办法……”

    “什么厉害功夫?想练就练罢,干我何事?”花无缺不知何时已鬼魅般的来到了此二人的身后,冷不丁的插了这一句。

    汗毛倒竖。如此僻静之所,黑蜘蛛完全没有察觉到花无缺的气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耳边发话,吓得毛都竖了起来。老黑不自觉的转身向后跳了两步,极力遏制住自己的恐惧,用微颤的声音骂道:“偷听别人谈话,非君子所为!你既然贵为移花宫的少主……”

    “真的?!你允许我继续练功?即便是不与我做名副其实的夫妻,你也不介意?!”慕容九连看都没看黑蜘蛛一眼,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他的话问道。她虽也被这冷不丁的插嘴给吓了一跳,但一听此人说他不反对自己练功,立时兴奋异常、心花怒放。挂名夫妻……好主意,她从来没想过可以有这种解决方式。

    无缺冷冷瞥了慕容九一眼,懒懒的道:“呵,我的任务只是做慕容家的女婿。所以,只要你乖乖的坐上花轿,我便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过门之后,那时候你练什么,做什么,喜欢谁,我都懒得管。但反过来,成亲之后,我喜欢谁,做什么,我劝你也不要管,你也管不了。”只为一个名份,这话说得简单露骨到极点。花无缺却大言不惭的脱口而出了,根本不理会黑蜘蛛愤恨的目光。

    慕容九却全没觉得这话难听,而是欣喜若狂的问:“此话当真?我也正是如此想的,你若不干涉我,我绝不会干涉你,我们果然是绝配!那今天这事情,咱们便说定了,你说话一定要作数,不许反悔呀!咱们击掌为誓!”

    沉默。花无缺动也未动,只是木然的看着慕容九举在空中的手,那目光仍如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冰冷,似是在说“与本少主击掌为誓?你也配!”慕容九见他对自己的盟约提议全无回应,竟觉得有些掉价,不禁想证明起自己的魅力来了,问:“你怎么不说话?看我看得痴了么?这宫装穿在我身上,漂亮么?”

    花无缺这次居然很听话,真的上下打量了九妹一番,冷冷答:“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有点肥了,回去找你的婢女给改改。盟主家……很穷么?你没见过好衣裳?这衣裳不合身,你居然还穿了整整一天?”

    “你!”慕容九的脸又气得通红,她真后悔,不该给这人一点好脸色看的!忍一时之气、不与他计较了吧,日子还长呢,总会有机会收拾你的,等我练成了化石神功……想罢她又瞪了这白衣恶徒一眼,“哼”了一声,拂袖旋身而走。那黑蜘蛛自然也瞪了花无缺一眼,尾随九妹离去。

    两个吵吵嚷嚷的人终于走了,可以安静一会儿了。花无缺舒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夜空。清风徐来,云彩飘动,一轮皎洁的明月从云翳之中露出脸来……果然,还是一个人赏月,最惬意。

    两百步之外,一女子正在院落之中寻寻觅觅,铁心兰。小兰这一天受的罪自是不少,在山路上差点被一扇毙命、在庄门口被吓晕、在招亲时被从高塔上推下……身子倒是没受什么伤,心却是很受伤。此刻她眼神迷茫、魂不守舍的在山庄内游走,脑中闪着一个个坏念头:我从塔上摔下来,他都没有醒么……

    “重要的人”,也许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说不定这次小鱼儿又是在哄人开心,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许,并没有那么高……

    也许他是被伤得的太深,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了?

    也许……他真的死了……

    不,他一定还活着。无论如何,起码要再找到他一次,找到他,把一切,问个清楚!

    小兰刚想到这里,便又如愿以偿了,她寻见无缺的时候,心下很是有些惊喜的。那白色的身影,就站在小兰的面前,沐浴在月光之下,独自静静的对着月亮发痴,神情仍是那么的安详,眼神之中永远含着一丝似有还无的情意,嘴角甚至……他在笑么?难道……他已经恢复了?

    但小兰还未来得及高兴,开口问他“你记起我了么?”,那人便已转过头来。可他的目光一旦落在了小兰的身上,眼中却只剩下了心烦和厌恶。

    “阴魂不散,真是扫兴。你这贱女人,又要来讨骂么?”兄长埋怨道,他赏月的心情完全被搅乱了,“不爽”二字被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小兰有些失望,只唯唯诺诺的道:“有些事情……想问你。”

    兄长不耐烦的道:“问过便滚么?那就快问吧。”

    小兰问:“与我们一路同行的所有事情,你真的一件都不记得了么?”

    兄长道:“记得?你让我记得什么?那叛徒鬼鬼祟祟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小兰问:“不对,小鱼儿说……”

    兄长冷笑着打断道:“他说?是他找你来传话的?孬种,连问句话都不敢自己来问?而要找个女人来传话!”

    小兰耐着性子解释道:“不……他不知道我来找你的。他只是提过一句,恶人谷不是移花宫的禁地么?你不记得所有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受的伤。道听途说?究竟是听谁说的呢?”

    64 玉侠江枫

    兄长随口道:“这有何难,派宫女随便抓一个恶人谷的人回来问便是。”

    小兰不解道:“那样,你派去的宫女不就犯了宫规么?”

    兄长冷笑道:“是的,所以我问完话之后便把那宫女也杀了……你问的都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么?”

    小兰又震惊了,杀掉一个忠心为自己做事的宫女,这种话真能从无缺嘴里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么?绝望……一股毫无还手之力的绝望笼上心头。

    “既然你说自己已经死了……这根簪子,是你送给我的……还给你。”小兰拿出她珍藏的那根兰花簪子,强忍着眼泪念道。

    兄长看都没看那簪子一眼,便骂道:“你这蠢女人要别人说几遍才会懂?我未送给过你任何东西,他的东西,你还给我做什么?”

    “可是……”小兰最终还是不死心,她站到这兄长的面前,直面着他,摇着他的肩膀喊:“无缺,你醒一醒,是我啊,我是小兰啊!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能不能醒过来见上我一面?你这样折磨自己让人看着很难过。求你!不要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放肆!变成这副模样?哪副模样?本少主生来便是这副模样!你这贱女人也敢嫌弃我?说出如此不敬的话来?别以为江小鱼以性命相逼,我就不敢杀你!”兄长的忍耐已至极限,反手竟抽了小兰一耳光,小兰应声倒地,捂脸哭泣。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这样就可以不用再被你烦了。”那兄长满脸愤怒的盯着瘫坐在地上的小兰,眯眼思考了一下,忽似灵机一动道:“我杀了你,然后捉住江小鱼,砍掉他的手脚,割掉舌头,让他无法逃跑或自杀,然后再带着他,慢慢的去找江枫。这样,一路拖着个残废虽然麻烦了一点,但也还是可行的……”说着便把手伸向了小兰的脖子。

    泪水,小兰虽知眼泪于事无补,但现在除了哭,她竟已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她见一只曾经只会呵护自己的手,现在却伸向了自己的脖子,心生恐惧,却不闪躲,只忿忿道:“来吧,我爱的人若是真如你所说,已经死了,那你这恶鬼便把我掐死好了,这样,我正好可以下阴间去陪他……”

    “你想得倒美,他不是死了,而是已经魂飞魄散了,你即使现在就死,也没法子与他团聚。你下辈子投胎,也休想再见到他。”这兄长见铁心兰用满含泪水的大眼睛倔强的望着自己,却暂时停了手,没有真的掐住脖子。他似格外欣赏小兰哭的样子,所以临时又改了主意。

    他见小兰哭得梨花带雨,手中仍紧紧捏着一根簪子,便贴近她的耳边说:“哭丧吧,哭得再凄惨些。你若实在对他念念不忘,他送你的东西,就当遗物好好收着罢。这东西你若不稀罕了,就扔了,忘了他,就当他从来都不曾存在过。却不要拿这破烂玩意儿过来勾引我……”

    小兰心痛欲绝,却忽觉手中一空。簪子,被花无缺夺走了。

    小兰惊喜的发现,那兄长仔细瞧过这支兰花簪子之后,便不再口出恶语了。他的目光,竟像是被此物吸住了一般。那兄长将这簪一把抢了过来,握在手中仔细辨认着,眼神变得略略有些复杂,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你认得这东西?你……”小兰还未来得及追问,便听见“咔”的一声。那兄长手指一捏,精铁的簪子竟已应声断为两截。

    “无聊……”那兄长将断簪子扔在地上,用脚撵得更碎,恨恨的自言自语道:“窝囊废,不被宫女连累死,便被比宫女还贱的贱女人连累死?愚蠢之极……死得更是丢人现眼!”

    宫女?连累?小兰完全不知所谓,还未来得及问缘由,便听那兄长叹一声,似是很累的道:“算了,念在这根簪的份上,饶了你,也无妨……”

    “饶?这簪……”

    这兄长打断道:“铁心兰,本少主已懒得与你再磨下去。我是不大愿意在这山庄里杀人,招惹是非,才耐着性子没有杀你,还与你讲了这么些话。可惜,你实在是冥顽不灵,那我便说得更明白些吧。你,别再痴心妄想了,早些滚到一个我和江小鱼都看不见的地方去吧,因为我们两个,你哪一个都不可能沾得上。姓江的,永远都只是任人宰割的输家,只有我师父才会是赢家,江小鱼过几天便会被我杀掉。那个窝囊废,总是把事情弄得很复杂,不过好在他死了,一切便都交与我来料理。只要我一出马,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自要是能让我找到江枫……”

    此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找江枫,有何事?”

    “江伯伯?!”小兰抬头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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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上的身影问:“小兰,小鱼儿的人呢?你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么?你身边这小子又是谁?他与你们又有何瓜葛?”

    花无缺抬头向屋上仰望。逆着月光,只见一魁伟男子的身影立得笔直。

    他,黑衣披发,剑眉墨髯,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折服的浩然正气。他,虽五官周正,却是一脸风霜,早已不见当年柔情万种的倜傥模样。但只有那双略带忧伤的眼睛,却还令每个女子见了都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亲切感。

    “你就是江枫?”花无缺眼中迸发出狼一样的光芒,好像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

    “对,我,正是江枫!”大侠倒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铿锵有力的答道。

    “所有活着的人,全都出来。”无缺一声令下,已有五个宫女跪倒在他的身后。

    “奴婢们听少主差遣……”五个宫女还未讲完,却已横尸一片。一把铁扇横掠过去,血光四溅,无人能幸免。

    江枫一怔,不知此人为何会突然杀掉自己的婢女,却见一个白影子“嗖”的窜上了房,向自己逼近了过来。

    银扇飞舞,割喉切腕。掌带风声,直取要害。花无缺没有说一个字,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杀江枫,不择手段,若能抢得先机,一招将其致命,一切都可化作烟云。

    小兰只愣了一下,无缺一见江枫便是要拼命?这次她反应倒是机敏,别说别的,赶紧叫小鱼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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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儿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眼花缭乱的精彩场面。

    无缺两把铁扇的扇面已被扭得卷刃了,残破的兵刃被扔在了地上,没想到江枫空手便可以将此铁器揉成这般模样。

    此时两人正在屋上空手过招,拳掌交错,只见一个疾如闪电的白影子穿梭在江枫的周围,膂力看似绵柔,出手却是招招切中要害,或拳,或掌,或指,如雨点般向江枫砸去,动作如此之快,小鱼儿根本看不清楚,而江枫竟是岿然不动,只用手接住每一招、每一式。

    小鱼儿暗暗吃惊,这两个人的武功路数怎么都变了?嫁衣神功刚猛无比,从来是以攻为守,攻势一出,根本就不需要守。而移花接玉本是借力打力以守为攻的招式,所以花无缺从来不先出手,现在主动出击,不是自动放弃了自己的优势?而且这局势看似无缺占上风,其实是,江枫守招如铜墙铁壁,花无缺……他根本攻不进去。今日擂台之上,无缺对付黑蜘蛛时虽也是主动出击,但自己当时料想是这兄长自认为实力远胜于他,才想速战速决的。现在对付爹这样的强敌,居然也是这种打法?而且这点点划划之间,手法纯熟,此人似乎最精于此等的狠辣路数,他平时练得就是此等招式么……他和小花,居然连喜练的武功路数都截然不同?

    65 生母月奴

    小鱼儿见江枫闪过了无缺的一掌,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些,赶紧喝止了他们:“别打了。爹,这是我的朋友,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江枫听小鱼儿竟开口说此人是“朋友”,心中更生狐疑,皱眉问:“朋友?小鱼儿,这是你交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你便问问他。他为何二话不说,不自报家门,也不说清缘由,上来便杀,这哪里像是正道所为?”

    小鱼儿虽见势不妙,但还是嬉笑着问这无缺“兄长”:“你师父不是要你在江枫面前杀我么?你怎么不先找到我,就直接上去杀他?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打不过江枫的。”

    花无缺阴笑道:“你这孬种,休要再花言巧语,碍我的事。为什么要杀他?因为你爹便是这世上最臭的臭男人,这世上,我就看他最不顺眼!不顺眼的臭男人便该杀,有什么稀奇!”

    小鱼儿趁着刚才二人打斗的工夫,早已验过了横躺在地上宫女们的尸体。他看着那些尸体的伤口,皱眉问:“你看不顺眼我爹?那为什么又要杀这些宫女呢?难道是怕她们给你师父通风报信?你自己很想杀我爹,又怕你师父怪罪,才灭她们的口,不想让你师父知道?”

    花无缺不答,只是阴笑道:“休要再拿师父来压我。我杀了这臭男人,然后在他断气之前再杀你,也不违背师命的。”说罢又要动手。

    江枫听见鱼花二人的对话,眉头锁得更紧了,他压住怒火,瞧了瞧那地上的铁扇子,忽似想起了什么,指着花无缺厉声质问道:“这扇子……我且问你。近年来,江湖上不时出现一个屠村灭户、平山灭寨的恶徒,没人见过他真实的样子,因为他从未留过活口,只能从尸体伤口上推断出此人的兵刃为铁扇,人称银扇阎罗。看你的兵器,那个人是不是你?”

    无缺阴森森的笑道:“银扇阎罗?还能想出这种名字?我倒也是第一次听。不过,随便他们怎么叫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叫我。”

    江枫又问:“看你武功路数,是移花宫的门徒吧。你师父便是邀月?”

    花无缺瞪眼道:“是,又怎样?”

    江枫怒道:“没想到,邀月居然会收个男徒弟!好,看你这孽畜的样子,果然是她教出来的!我刚手下留情,是怕妄杀性命,错杀了无辜,既然现已问明白,那么,受死吧!”

    小鱼儿见势不妙,忙喊:“爹,他真是我的朋友,只是现在失心疯发作了,他平时很和气的。”

    江枫一听,火冒三丈,指着小鱼儿道:“逆子!你还敢说这恶徒是你朋友?等我杀了眼前这个恶徒再回来教训你!我素闻你平日里在外面胡作非为,净交些狐朋狗友,并未太多的过问。确实,这不能全怪你,你是在恶人谷长大的,我对你疏于照顾,也算是为父我管教不严。但你,你怎可与移花宫的妖人结交?!移花宫与你,可是有杀母之仇啊!”

    “杀母之仇?到底是何冤仇?我母亲究竟是谁?”小鱼儿见江枫松了口,赶紧追问。

    江枫见自己一时义愤,话已出口,便不再瞒了,痛心疾首道:“小鱼儿,你生母名叫花月奴。原是移花宫的一名宫女。邀月妒恨你母亲,要杀她,我为了保护她便伤了邀月,令她更加憎恨我二人。我不与那女魔头计较,带着月奴隐居山林,那女魔头却在你母亲临盆之时找到了她!你母亲才刚诞下了你,就被这毒妇人残忍的杀害了!”

    小鱼儿哭道:“我娘,她真的死了?您亲眼看见了?是邀月杀了她?那我母亲的墓在哪里?”

    江枫哭道:“我找寻稳婆,回家迟了一步,只看见刚刚出生的你,在月奴的尸体旁啼哭。而那女魔头还亲笔留书,说什么‘教好此贱种,二十年后,带其来报仇,我必找一个适合的人,与其一决生死’。”

    小鱼儿哭着继续问:“那……我现在已经满二十岁了,您此来便是约我去移花宫报仇么?”

    江枫咬牙道:“二十年?我为何要听那女魔头的安排?杀妻之仇,岂可白白等上二十年?我将你娘埋葬之后,便要去移花宫给她报仇,不巧我的书童被人掳进了恶人谷。我欲进恶人谷救他,却被你的那些师父给暗算了……”

    小鱼儿哭问:“这些事情您瞒着我,就是不想让我参与上代的恩怨?您没天没夜的练嫁衣神功,为的就是早日恢复武功,然后自己去移花宫为我娘报仇?”

    江枫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自古正邪不两立,谁为敌,谁为友,此乃大是大非的问题,是容不得半点含糊的。”

    不含糊么?小鱼儿心里觉得江枫的话,还是有些闪烁其词,爹与邀月的情……他半句都没提,这里面疑点还是很多的。

    江枫见小鱼儿低头不语,便不问他了,只双目怒视着眼前这杀人的疯子,挥拳便上。无缺对敌人的闲聊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江枫主动攻来,战意陡升,二人再战,又是打得难解难分。

    这次江枫已不是刚才的守势了,他的双臂已运足真力,拳法变得霸道至极,但无缺却并没有改变策略,他毫不避讳自己的要害,只见缝插针的切入江枫的各个要害。十招过后,只见无缺用左臂接住了江枫的一掌,顺势用手臂一抖,手掌一拨。小鱼儿暗惊,他终于使出了看家的功夫——移花接玉。但江枫却丝毫不惊,这招式他似是已见过了千遍……没有半点的犹豫,江枫并未挣脱,只是在被对手捉住的掌上,继续发力。江枫的膂力果然惊人,加之嫁衣神功护体,此掌的威势更是骇人,他这一掌的攻势完全没有被折返,而是势如破竹的推向前去。咯吱一声,无缺小臂的中间打了弯,小鱼儿甚至隐隐听到了骨折的声音。这果然就是当日小花在船上所说的,气力差距三倍以上的后果么?但这兄长的攻势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的停顿,好像那手臂……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小鱼儿见这拼命兄长虽已断了一臂,却就没有罢手的意思,仍要以卵击石的猛攻冲杀,都快急死了。这疯子真的是要打得至死方休么?小鱼儿再也看不下去了,一纵身也上了房,动嘴不管用,看来只能动手了。

    “疯了?你做什么?”江枫见小鱼儿竟摆掌攻向自己,又惊又怒,忙架住他的手臂。

    但江枫还未来得及责骂小鱼儿,却见他背后的无缺,已向这孩子偷袭了过来,伸指便要点小鱼儿的死穴。

    江枫忙拨开小鱼儿,摆掌招架,口中骂道:“傻孩子,你朋友从背后偷袭要你的命,你居然还帮着他来打你爹?!”

    小鱼儿发现无缺竟偷袭自己,也扭头急道:“你真是又疯又傻,眼看你就要被我爹打死了,我来帮你,你怎么反而来害我?”

    无缺冷笑答:“我要杀他,不许别人插手。你若插手,就先死好了,反正谁先死都差不多!”

    江枫冷笑道:“口气倒是不小,我看先死的人是你!”他见小鱼儿已转身去应对无缺了,便趁其不备,点了小鱼儿的穴道,把他抛到了铁心兰的身边。

    铁心兰的脑子已乱得不知该想些什么了,见小鱼儿被江伯伯抛了过来,赶紧过来帮忙解穴。这穴道点得很重,以小兰的功夫……根本解不开。小鱼儿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用嘴干喊“你们两个先别打了,有事好商量”。但江枫,哪肯再理他?

    66 胜负已分

    捣乱的人被点了穴道,江枫和花无缺二人,第三次开战。无缺断了一臂,自知空手难敌。只见他此时竟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来,他还有这种兵器?小鱼儿也是第一次见。

    江枫冷笑道:“你还会使剑?不错,我倒也想看看。你既是晚辈,我便空手取你的性命,莫要说我以大欺小。”

    无缺鄙夷的冷笑了一声,根本不领情,也不客气,他颤动软剑如灵蛇般的刺向江枫的各处要害,仍是不要命的打法。自古以来,两人对阵,只攻不守这件事,是只能一个人做的,除非敌对双方想同归于尽。江枫虽在气头上,不理小鱼儿的劝说,但他见小鱼儿竟如此维护此人,心存一念之仁,还是想活擒这个孽障,问清所有的事情之后,再行处理的。但以现在的架势……若想把他打死,倒是比较容易,若想活擒,竟是很难。江枫屡次将花无缺击倒,那人竟都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江枫出手的力道越来越重,那人爬起来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江枫第十次将其击倒,见他爬了两次也未爬起来,便欲上前点穴制住此人,却又冷不丁的被其软剑偷袭,赶紧后撤两步再战。仿佛那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杀江枫誓不罢休似的。眼看无缺已斗得伤痕累累,小鱼儿不再徒劳的喊“别再打了”,转而忧心忡忡的边观战边思索,而铁心兰已心疼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江枫与无缺过招已不下几十回合,心中暗叹:此人若非失心疯,则定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看那几招令人猝不及防的险招,显然,他是认真研究过我的武功路数的,专攻其短,他为了杀我,显然已经练了不少时日,可惜,他年纪尚轻,火候还是有些不足……再打下去,真的会出人命,他为何还不认输呢?如此执着,倒是有些气魄。他那狼一般充满仇恨的眼神,难道是……

    犹豫之间,江枫胸前竟然露了个破绽。无缺看准这破绽,用尽浑身的力气,抖软剑直插江枫心口,出剑之快,角度之刁钻,令江枫始料未及。江枫见回守已然来不及了,转而运足功力攻无缺的小腹,以攻为守,想逼退他。

    只听“砰”一声,无缺的身子被掌力震飞,那身体在空中画了一条白色的弧线,重重落在远处。

    而江枫这边,江枫胸口的衣襟也已被挑破,但他人却无恙。无缺脱手的软剑掉在地上,那剑尖竟已生生断为两节。江枫看着地上的断剑,也不免出了身冷汗,心叹:若不是我少年之时曾拜于少林门下学过金钟罩,而情急之下运功自保,自己这心,怕是已被剑刺穿了。

    江枫刚要上前看被击飞的花无缺的状况,小鱼儿这边却突然惨叫:“爹,肚子好疼啊,疼死我了!”

    江枫听小鱼儿叫得凄惨,似是真的很痛,他爱子心切,未想许多,便跑去了小鱼儿那边。铁心兰见江伯伯来了,心里暗暗佩服小鱼儿聪明,但她却不知,小鱼儿,这次是真的有点疼,只是他把这疼痛演得更夸张了些罢了。

    江枫看了看小鱼儿肚子,无痛无伤,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崽子骗了。他气愤的转身再去寻那被击倒在地的花无缺,却发现,那人刚才躺着的地方腾起一层薄薄的冰雾。走近前去,除了地上的一滩血迹,再无它物。江枫又皱了皱眉,喃喃道:“我刚运足了十成的功力,这人九成九是应该当场毙命了的,若非如此也是肠穿肚烂,应该不可能会逃,此地埋伏的移花宫人也尽数被他灭口,难道……”

    江枫并不死心,还想去寻,小鱼儿忙劝道:“他既已受伤逃跑,应该暂时不会再伤人了才是。”

    江枫怒道:“小鱼儿,你这朋友这般年纪便有如此本领,也应算个练武奇才。但他天赋异禀,却做了移花宫的走狗,又是如此心狠手辣,日后必然是武林大患,确是不得不除的!”

    小鱼儿继续拖延时间道:“爹,你退隐得太久,怎么人情掌故都不懂了?这花无缺,他今日刚成为盟主的准女婿,你们刚才打斗的动静这么大,若把慕容盟主和宾客全引了过来,还说你要杀这新选出来的女婿。盟主面子上……恐怕是不太过得去啊。”

    江枫急道:“盟主女婿?此等凶残的败类若成了慕容家的女婿,那还得了?”他见此刻竟真有三三两两的武林同道,听到响动聚拢了过来,便不再言语,转身欲去寻人。

    “诶?爹!快帮我解穴啊……”小鱼儿终于二皮脸的笑了起来,江枫摇了摇头,抬手解穴,跺脚转身走了。

    小兰和小鱼儿望着江枫匆匆离去的背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他们暗暗为无缺的生死揪心。不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找不到人,总比立时便看到一具死尸躺在这里,要好上许多。

    小鱼儿望着地上的血迹发傻,心想:现了原形的白狐狸,这次再跑远些吧,暂时别再被我爹逮到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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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无缺,并没有跑很远。

    他消失在江枫等人的眼前,但却并没有跑回移花宫。这次,他真的跑不了那么远了。若不是小鱼儿吼那一嗓子分了江枫的神,此次万难逃脱。

    无缺咬牙思忖:肠子果然应该又被搅成一片了,这江枫,果然很有蛮力。他现在虽忍住未哼一声,却也知道,若不立刻入定运功疗伤,怕是走不出这九秀山庄了。眼下他最需要的,是在就近找到一个安全隐秘的地方运功疗伤。

    真的是上天安排么?无缺就近躲入园中一隅的怪石林中,无意中触碰到了一枚石头机关,脚旁地上的一块石板翻开了。石板后面的台阶通入地下。

    无缺虽不知这密道会通向何方,但却知道,再危险的地方也没有自己现在身处之地危险,因为留在此地,江枫随时都有可能追来。

    逃路就在眼前,无缺捂住小腹,轻身顺着台阶走进了地道之中。地道之内,寒气逼人,而且越走越冷,无缺觉得自己真是找对地方了,这秘道里若有至阴至寒之所在,倒是会对自己运功疗伤有所裨益的。

    秘道的尽头是一面石壁,阴冷的寒意从石壁后面散发出来,无缺推了一下那石壁,石壁居然就翻开了,后面赫然是一座冰窖。

    冰窖之中,一块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林立,散发着丝丝的寒气。在这冰窖的正中心有一张硕大的冰床。这冰床有三丈多宽,竟是由整块寒冰砌成的。冰床之上还围着四块冰壁,冰壁围绕的中心影影绰绰似坐着个一个人,一个赤条条的瘦削女人。

    无缺心想,天助我也,这密室一定是这女人建的,她建这冰窖一定是在练一种极阴的武功。看样子这女人也是练功正到关键,现在若要杀她,她应该没什么还手之力才对……

    无缺透过冰壁的空隙,踉踉跄跄的走上冰床,伸手便想结果了这女人的性命,然后鸠占鹊巢,专心运功疗伤,却赫然发现这女人他认识——慕容九。

    67 冰窖奇缘

    这里正是慕容九练功的密室,她醉心于修炼化石神功,所以这练功的密室,九秀山庄有一座,无名岛上也有一座。慕容九上次在无名岛上练功就遭遇了小鱼儿,这次在九秀山庄练功,竟又遭遇了花无缺。

    其实,上次小鱼儿一闹,慕容九已经对练功时的安全性更加注意了,只不过她只加强了正门的戒备,却不知这改造的冰窖,其实另有入口,花无缺便是从那假山处的入口误打误撞,进了此间。

    而花无缺也确实没看错,慕容九现在的确正挣扎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她初练化石神功前两重的时候十分顺畅,加之她一直自认为聪慧过人,悟性超凡,便估算自己若照此速度练下去,不出三年,绝对可以天下无敌,便加快了修炼的进度,有些急于求成了。但她自从上次被小鱼儿惊扰过一次之后,修习神功的第三重便总不得法。

    今日她再练,心神更加不宁,练得更加不得法。是因为招亲之事纷纷扰扰,才乱了心神么?她现在本已在和自己的功力较劲儿,见突然有人闯进要杀自己,万分惊恐,却只能强忍住害怕,不敢“啊”的真叫出声来。因为练到第三重最难熬的时候,灼热的真气便会在经脉中翻涌,此时若说话、乱动,必会走火入魔。即使不说不动,她也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只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热流四处乱窜,根本不听使唤。花无缺的突然出现使她一惊而分了神,那股热流现在更如脱缰野马一般的涌动,令人几乎无法驾驭。

    花无缺认出了慕容九,立刻明白这女人是杀不得的,又见她虽认出了自己十分恼怒,却也已自顾不暇,不可能再腾出手来害人,便收了手,也不理她,径自与慕容九背靠背的运功疗伤起来。

    慕容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花无缺坐在了自己的背后而不能阻止,只能提防,心下十分慌乱。她以为背面的这个人要对她做什么,暗骂:“花无缺,你若是敢色胆包天、趁人之危、不尊约法三章、不守信用,我便……”但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容九才发觉那人对她未有任何动作,心想:“我身上没穿……他居然没有被我的美色所扰?居然真的心无旁骛的在运功疗伤?!刚才看他面无血色、嘴角渗血的样子,难道是受了内伤?什么人能伤得了他?”自己的杂念反而更多了。

    九妹渐渐感到阵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暗惊此人内力果然比自己深厚太多,他若要杀自己,自己根本对付不了。但与他如此背对背靠着……凉凉的,比靠着冰还舒服,那沸腾的血液似乎也被这凉气安抚住了,安静了些。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另一股热气又涌了上来,这次比上次更为汹涌,令九妹浑身都烫了起来。

    花无缺此时也从背后感到九妹体温突然的变化。他警觉的睁开眼,打量了一下冰窖四壁上刻的图,第一张图便写着《化石神功》四个大字,看来这些是化石神功的详解。无缺认真的看了这壁画的前十张,竟忍不住冷笑一声,略带嘲讽的低声道:“这,这就是你练的厉害武功?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坑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呵呵,粗看下来,有几句倒确实是我派的明玉功,不知是谁把这只言片语传出来的。不过,其他的部分……处女玄阴之体?呵,错得也太离谱了吧?而看你练的样子,你对这秘笈的理解,更是错得离谱。”

    九妹大怒,她根本不信花无缺的话,这人怎敢如此诬蔑自己所学的绝学?虽想回嘴,但怕走火入魔,却只能听着。

    花无缺接着道:“看你这样子,也快差不多了,再练下去,过不了几天就会走火入魔,全身血液沸腾喷张致死。你若不想死,还是趁早自废武功保命吧。”

    “噗”,无缺只听背后慕容九一口血已经吐出,转身一看,那冷冰冰的女人竟变得浑身红热,嘴唇颤抖,手足抽搐。看来那个“过不了两天”已经变成了“现在”。

    ===

    浑身红热的慕容九,被花无缺压倒在这冰床之上。

    “放开我!你这禽兽!”九妹在心里呐喊,但由于走火入魔气血翻涌,此刻她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好凉,慕容九只感到这男人光滑而冰冷的肌肤正摩擦着自己的身体,这感觉有些像自己养的那些可爱的毒蛇,但他比毒蛇还要冷上许多。自己的脖子、前胸、小腹、大腿、手指,全部都被这种冰冷缠住了。这冰冷的肌肤令自己感到舒适和愉悦,自己灼热的血液也似乎因这凉意平静了些。九妹还惊奇的发现,那晶莹剔透如冰的肌肤一旦与自己滚烫的肌肤接触,便被灼出了一个个水泡,但那灼伤又随着腾起的水汽转瞬即逝了。触碰得越多,水汽便越多,不一会竟形成了薄薄的水雾,弥漫笼罩在两人身体的周围。

    这寒意令九妹翻涌的气血平顺了一些,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她突然回过神来,开始拼命的挣扎,那人的右手却将她死死的摁住,一个和那身体一样冰冷的声音道:“听着……过门之后,你死不死我不管,过门之前不能死。所以你……现在给我老实的乖乖呆着!”话虽强硬,却听起来略略有些气亏……九妹猜想:他果然是受了内伤?不可能,受内伤了还会有心情做这种事情?

    九妹发觉那人右手摁住自己肩头的力气很大,左手却没怎么用力,便去推他的左臂,赫然发现那左臂随便一碰便摆向了别的方向,居然是断的。

    九妹一惊,知道自己碰这一下,对方一定疼痛难忍而勃然大怒,忙用惊恐的眼神看花无缺,却见花无缺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心下更是畏惧,他到底是不是人?但还是急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一定很疼吧!”

    无缺听她这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冷冷道:“确实是断了,要等一会儿才会好。不过你还是别打什么鬼主意了,对付你这种女人,一只手就足矣。”

    九妹现已明白,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根本就不可能挣脱,放弃了一切的抵抗,无助的闭上了双眼。

    感觉到了,他进来了,如此的冰冷而强硬,冰冷得令人颤抖,强硬得令人忘记如何反抗。破掉玄女之身,化石神功的功力便会溃散,这确实是废掉这武功最简单快捷的方式。如果他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难道这男人现在是在救自己的命?

    无论是真的被救了,还是只是骗人的,九妹没有拒绝被救的权力,她只能静静承受这一切的发生。这种体验她一生都不曾有过,她以为自己会被整得很惨。但是,没有,他似乎很懂得男女之术的技巧?知道怎样达到目的而不把对方弄得太疼,以省去自己应付对方挣扎的麻烦?不知这人是真的存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温柔,还是他对自己,确实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九妹渐渐适应了这种不太疼的感受,忍不住又睁开了双眼,她凝望着这个被冰气和水雾笼罩的男人的脸。这张脸虽然英俊,但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泄欲的快感、行房的温情、强占的狰狞,全都没有,这脸仿佛是被冰冻上了一般,说是一个人偶也不为过。他眼神中没有任何光彩,似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点无聊和厌烦,这人世间一切人的生死、一切事的成败似乎都与他无关,他也都不在乎。不过,既然什么都不在乎,那他为何要救我?对了,他师父命令他娶我。所以我若死了,他便娶不成了?我慕容九如此颠倒众生,在他的心里,就仅仅是助他完成命令的工具而已?

    慕容九的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被这个冰块一样的人夺走了,她的自尊和骄傲,她的梦想和目标,她的处事原则,她的武功,她的童贞,和她的心。但九妹也知道,除了一个初夜之外,她从他那里,得不到任何东西。

    68 妻问夫答

    九妹喘息着望着这个木偶一样的男人,终于娇媚的开口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你现在有点喜欢我了么?”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问出这么蠢、这么掉架的问题,不过她现在太想知道答案了,想得发疯。此话一出口,她的脸颊竟也第一次泛出了羞涩的红晕。

    花无缺却没有回答,他的表情仍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根本没听见这个问题一样。九妹等他的答案等了很久,屋内却仍只有九妹自己一个人的喘息之声。

    九妹终于忍不住哭了,没想到她这女人,现在居然也只能呜咽的抽泣。她明白,无视,比直接回答“不喜欢”还要狠上千倍。自己莫明其妙的情窦初开,屈尊谪贵的要他一句“有点喜欢”。难道这男人认为我慕容九连被他拒绝的资格都没有?!她真恨自己,我不是一直自诩为天下最无情的女人么?怎么能糊涂到,把情给了比自己还无情一千倍的男人呢?!

    九妹快气疯了,破口大骂道:“魔鬼!不守信用!趁人之危!编瞎话占了别人的便宜,又废了别人的武功,还在这里趾高气昂?你怕我死,我就偏咬舌自尽死给你看!”说罢竟下巴一错,便欲咬舌。

    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九妹的双腮,这一捏,令她的嘴根本就无法合拢,更别说咬舌了。然后这手顺势就甩了九妹一个狠狠的耳光。

    “被废了武功就自杀?那么心疼你那点道行?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真有本事嫁到移花宫里来,还能保住小命的话……可以求我师父教你重新练,练一个正确的。”不知花无缺这冷冰冰的解释,算不算一种安慰和妥协,但在九妹听来,根本不算。

    听完这句,九妹终于昏过去了。也不知她是被这狠狠的耳光给抽晕的,还是因为全部内力已尽数被散去,加之刚才拼命的挣扎哭泣,心力交瘁,给累晕的。她甚至希望自己被他这一巴掌抽死,或者干脆走火入魔血脉喷张而死,死了最好,最好再也不要醒。

    ===

    不过九妹还是醒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躺在冰床的外面,衣服就被扔在身上,却没有被穿好。慕容九不知自己究竟晕了多久,以为花无缺已经走了,慌忙去寻,却发觉那白衣之人仍旧坐在冰床上,在调息运功。

    他还没有调息好么?看来伤得确实不轻。受伤很重,却还能腾出手来救我?九妹心中竟漾起了一丝甜蜜。

    九妹穿好了衣服,又重新梳理好自己早已散乱的头发,对着冰块照了照自己,认为并无不妥之处。她见无缺正在闭目调息,岿然不动,就好像一座冰雕,便轻声走到了无缺的跟前蹲下了。九妹并不打算打扰他运功,只想静静的走近些,仔细看看他。

    掌带风声,花无缺忽的出掌,一掌切向九妹的咽喉,双指指尖距九妹咽喉一线距离的时候,顿住了。他睁开双目冷冷道:“你想杀我?自不量力!”

    九妹媚笑道:“你是我的夫婿,现在我又成了你的人,我为何要杀你?”额上却浸出了几点冷汗。

    沉默。花无缺依然没有回答九妹的反问,他见九妹没再轻举妄动,便又合上了双目,继续在这冰床上旁若无人的调息。

    九妹就守在花无缺身旁,等他调息,等了很久,却未见此人有任何回应,她终于开始有些急躁了。

    九妹坐到了无缺的身边,看着他笑问:“这么半天了,你的伤还没有疗好?要不要我帮你?我慕容九炼的金丹,一定可以帮到你。”

    花无缺:“……”

    过了一会儿,九妹又问:“谁那么厉害?能伤到你?他敢在九秀山庄伤我的夫婿!我让我爹去替你出头!”

    花无缺:“……”

    又等了一会儿,九妹有些恼了,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不喜欢我,怎么不敢看我?也不敢回答我说话?”

    花无缺:“……”

    九妹见花无缺不言语,甚是憋火,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逗他开口说上一句话,但见他脸色青白不定,气息也还是有些杂乱,知他内伤确实凶险,便不忍心再任性闲谈误事了。她想着这冰窖之外便是自己的丹房,取两副名贵些的伤药出来给他用也是好的,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啪”一声,花无缺用手刀切向九妹的小腿,虽然这一击没有伤筋断骨,但九妹也顿感腿上一阵酥麻,坐在倒地上,疼得直叫。

    九妹立眉怒骂道:“啊,好疼!你做什么!我房里有疗伤药,只是想去给你取些过来……”

    “取药?我看你是想出去向江枫告密,然后置我于死地吧!”冷的声音,冷的眼神,冷的话语,对九妹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九妹顾不得疼,开口问:“江枫?打伤你的是传说中的大侠江枫?”

    九妹这一问,无缺也悟到她原来并不知情,自己这么一说,反而把消息露给了她,便命令道:“乖乖呆在这里,我疗伤完毕之前,不许出去,也不许讲话!”

    “还说你不喜欢我,你不让我出去,难道就不是自己伤重又怕寂寞,所以想让我留在这里多陪你多讲讲话、照顾你么?”九妹对这句要挟竟如此花痴的解读,看来她自我陶醉的毛病又出来了。

    无缺阴森森的道:“点昏穴或是哑穴,割舌头还是砍腿。你若执意要出去或者唠叨,我可以让你自己选。”

    九妹竟咯咯的笑了,答:“你内伤这么重,还有力气点人昏穴或哑穴?你若真给我点了,过会儿却没有力气再给我解,时间久了,我可是会死的……本小姐若还未过门,就已经被你割舌头砍腿,看我爹还会不会把我嫁给你!”

    花无缺:“……”

    九妹见势终于可以开始猖狂了,道:“你若好好待我,客气温柔一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今天的事情我就帮你瞒着。否则,我就去告诉我爹,说你还未正式迎娶人家过门,便急着想轻薄人家!你这种登徒浪子根本就不配作慕容家的女婿!”

    花无缺:“……”

    九妹心中偷笑:我只信口要挟了两句,这花无缺便就信了?他虽怒目相对,却没有吱声,也没有再来动手打我?还真是实在。

    想到这里,九妹的精神头马上就上来了,洋洋得意的问:“算你识相,乖乖听本大小姐的话,本大小姐自然不会亏待你。那我便开始问了,你要老实作答。你喜不喜欢我?”

    花无缺:“不喜欢。”

    他居然真的回答了。他能回答自己的问题,九妹虽然有些高兴,但“不喜欢”的答案,却让她高兴不起来了。

    “你真的抛弃铁心兰了?是不是还惦记着她?”九妹咬着嘴唇问。

    “铁心兰?那个女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无缺边闭目调息边道。

    “你怎会不认识她?难道失忆了?不对啊,这次见你,你与之前的性情也大不相同,难道……你是花无缺的孪生兄弟?”九妹边思忖边不解的问。

    “孪生兄弟?就算是吧。别把我和那个一心寻死的窝囊废相提并论!”无缺瞪着九妹,一脸鄙夷的回答,不过他想了想,竟然也开口问了九妹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窝囊废?”

    “我?”九妹被如此一问,竟又开始脸红了,赶紧答:“你既然对铁心兰没兴趣,那我对你那个窝囊废兄弟也没兴趣。我……我只喜欢你……”

    花无缺:“……”

    九妹见自己已然开口,对方却笑也没笑,仍是面无表情的运功,不免有些心急,催道:“姑娘家都如此坦白了。你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花无缺冷冷道:“……你想听什么?我不喜欢你,你却偏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与我何干?你问够了没有?若是问够了,是否可以安静些?”

    一句话又把九妹气哭了,嘶声道:“臭男人!又要娶人家,又欺负了人家,既然要作夫妻,怎么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说句好听点的话?没血没泪没良心!伤别人的心,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了不起,我反而很可怜你!因为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你根本就没爱过别人!你根本就体会不到为自己爱的人而付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花无缺没有答话,脸色却骤然有些发青,但瞬间之后,那青色和血色便同时退去了,又恢复了原本惨白的脸色。

    九妹见他如此反应,以为戳中了他的软肋,开始不依不饶了,道:“呵,被我说中了。你除了你师父邀月以外就没有在乎过别人,怎么可能爱过别人呢?你……”

    花无缺失声吼道:“闭嘴!”

    九妹从无缺不再冷酷的嘶吼声中听出了些古怪,恍然大悟问道:“在乎你师父……难道!难道你喜欢你师父?!”

    69 断情绝义

    无缺听此言,竟闭目默不作声了,脸上浮现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纠结神色。九妹见他默认,心生妒恨,厉声道:“怎么不说话?我说错了,你就否认啊!你若是真喜欢你师父,不谈什么纲常伦理,我将是你的妻子,这事你起码也应该让我知道。说你兄弟是窝囊废,你自己呢?你连说一句自己喜欢谁都不敢!”

    花无缺缓缓张开眼,呆滞的盯着九妹,盯得她有些发毛。九妹向后缩了缩,怕此人被激怒后又会冷不丁的割人的脖子。

    没有动手。花无缺只是把目光放到了远方,又愣了良久,幽幽道:“是,我喜欢我师父,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她是这世上最美、最强的女人。这世上我只爱她,而且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她。我知道,她其实也喜欢我的,所以她说什么话我都听,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乐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杀任何人,只要她能开心……你满意了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是如此痴醉,双眸中也有了光亮,就好像看到他深爱的女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神情一点都不像木偶,眉目间充满了绵绵的情意。

    九妹妒火中烧,怒不可遏,刚欲骂人,却见花无缺骤然从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他晃了晃身子,竟有些无力支撑自己坐住了。

    “怎么会这样?”九妹花容失色,被眼前这惊人的转变几乎吓傻了,急道:“我只是提了下邀月……”

    “还不闭嘴!我师父的名字岂是你这种女人配提的……”此话一出口,花无缺已前扑趴倒在地上,倒地之后,仍止不住的大口吐血。

    九妹见状更是大惊,不敢再言语,不过她无意中瞟到墙上刻的化石神功的图解,目光落在她曾梦寐以求的招式上,竟然定住了,失声念道:“化石神功第七重,第七式,冰心诀。断情绝义,心冷似冰,冰封创口,万伤可镇。难道你会这冰心诀?刚才便是在用这冰心诀把自己的伤口镇住疗伤?我刚提到了你的师父,让你动了情,所以令你功亏一篑了?”

    “恶妇,你既然知道还……果然是存心想害死我……”花无缺此时已功亏一篑,趴在冰上抬眼死死的盯着慕容九,却已无力再出手杀她。慕容九心中喊冤:你都说这秘笈是错的了,我怎会知单单这一条没有错?我又怎知你真的在用这冰心诀疗伤?你又真的喜欢你师父?不过她见花无缺身下的一滩血在冰上蔓延开去,知他此刻命在旦夕,救人要紧,便赶快一瘸一拐的跑回到他身边。

    错觉,一定是错觉。九妹看到冰床之上的白衣之人,不知何时已是满身满脸都是伤口,不是伤疤,而是仍在渗血的伤口,鞭伤、刀伤、淤青和刚才废自己武功时被烫的灼伤。伤口密密麻麻,叠成一片,一点都不比小鱼儿身上的疤少。他的白衣之下还有多少处伤,根本就看不清,但衣裳已然浸出点点血红,想必是遍体鳞伤,没有几块好肉。转瞬之间,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难道这些伤口都是刚才被江枫所伤,而临时用冰心诀镇住的?九妹见花无缺趴倒在血泊之中,已无力翻身,赶忙跪下身子,让他翻身枕在自己的膝上躺下。

    枕在九妹腿上的花无缺,满脸是血,满身是伤,脸上却仍然没有任何疼痛之色,木然的看着这冰窖的屋顶。他没有再咒骂九妹害他,也没有拒绝她扶自己,就好像一只破烂不堪的木偶,这木偶的线已经被剪断,此刻正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被主人丢弃的那一刻。

    九妹见他已无力再伤人,终于敢去碰他的脸了,轻轻拭了拭那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及他的脸庞,虽然那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很冷,但已有了些温度,并不完全像个冻尸了。难道他有了体温,就代表冰心诀已破,他便会伤重不治而亡么?

    九妹不禁埋怨道:“一根筋的笨蛋!只为了赌气,便要赔上自己一条命?你既然知道说出真心话就会死的话,就当我是在乱吵吵,别理我就好了,何必与我一般见识?”

    花无缺满脸不服气的低声道:“我比那个窝囊废强!到死我都讨厌别人说我不如他……”

    “好好好,你比他强,你比他强很多,但又何必赔上性命去证明这一点呢?”九妹摸了摸他的头,就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花无缺木然道:“一样的。只要动了心思,即使不说出口,也是一样的……这话我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敢说出来,如今要死了,说出来痛快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九妹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害你乱了心神,前功尽弃。你可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补救?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无缺的眼睑已变得很重,眯眼道:“没力气了,暂时没有力气重新运功了……也许,这次真的能死成了?……江枫,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便猜到,若要出手杀他,多半便会是这个下场……” 血又从口中涌了出来。

    “笨……”九妹的话还未出口,声已哽咽,泪水滴落,如断线的珍珠。

    花无缺见九妹落泪,眼中充满着懵懂和不解,问:“你为什么要哭?我不是臭男人么?臭男人本就该死……我死了,你就可以不用嫁给臭男人了……”

    九妹泣不成声的哭道:“我骂错了还不行么?你不是臭男人,不是……”她的眼泪滴落到花无缺的脸上,泪水溶着血水,继续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了下去。

    花无缺凄然叹道:“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愿意为不爱自己的男人而哭呢……”但此话一出口,他腹部立时一紧,接着一大口鲜血便猛顶了上来,顺着嘴角流下。

    九妹不懂他为何会这样问,见他呼吸渐渐的弱了下去,却似已经耗尽心力,就要吐血而亡了,心中既是悔恨,又是怜惜,咬牙道:“本姑娘才不要守望门寡,你刚才不让我死,我现在也不让你死!我这就去找能医好你的人来,你先撑着点,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九妹便要把他放下,赶快出去求救。

    “等……”花无缺居然拽住了九妹的手。

    九妹被他如此拉住,喜出望外,问:“什么事?”

    无缺凝眉问九妹:“你真的……喜欢我么?”

    九妹心中开始小鹿乱撞了,答:“喜欢,当然喜欢。怎么了?难道你……”

    花无缺冷冷打断道:“既然喜欢我。那……那就帮我做件事。”

    九妹好奇的问:“好,什么事。”

    花无缺咬牙道:“替我……报仇。”

    九妹面有难色答:“杀江枫?好,我答应你。本姑娘现在虽然没这个本事,但……”

    无缺打断她的话,幽幽道:“不用那么麻烦。我若死了……你就把我的尸首交给江枫,让他亲自带着我的尸首去找我师父。这样……就算替我报了仇了。”

    九妹急道:“你不会死的。”

    花无缺叹了口气道:“你不听我的,你果然……不喜欢我……”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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