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颜再归 作者:无心轮回

    第6节

    ”庆王殿下,庆王殿下,请您为下官说句话,毕竟下官救了您一命。“

    一直喊冤的胡怀义在看到被士兵们拱卫着请出来的秦落笙后,宛若看到了救星,冲到对方面前,开始慌不择言。

    “胡怀义,休得冲撞庆王殿下!”

    何有忠皱眉一声呵斥,方才被胡怀义不小心挣脱的士兵赶忙将他重新压制住:“老实点!”

    一个士兵因为害怕受到训斥,没有出鞘的刀柄对着胡怀义胸腹位置狠狠一捣,这一下若是落在了实处,恐怕便要内伤,胡怀义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却又躲避不了。

    “住手。”

    秦落笙出声了:“本王单独对胡大人说几句话,算是还了胡大人的‘救命之恩’。”

    秦落笙嘴里的救命之恩几个字,刻意加重,让胡怀义心底一颤。

    “那份能够将普通风寒转变为伤寒的药方子倒是精妙。”

    秦落笙站在胡怀义身边,低声:“你确实对本王有些恩情,所以,除你还有真的沾手此事的人之外,其他人的性命,本王不会要。”

    “王爷仁善。”

    胡怀义还没有说什么,何有忠便先行赞许了,他的信念便是除恶务尽,那些作恶之人,不论是权贵贫民,都不能饶恕,必须要律法制裁,而那些无辜被牵连之人,则不能因为那犯罪之人,而将他们就那么定罪。

    简言之,这位厌恶牵连。

    何有忠这样的坚持,才会明明也是帝王心腹,却发配到了这临近边关的浮洲,与繁华绝缘。

    “何大人谬赞了,本王只是为了自己私人的一些恩情。比起大人的大公无私,本王却只是一介凡人了。”

    恶者纠其罪,善者不牵连,秦落笙所以才会去找何有忠,不止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见识,也是因为对方的这份难得的操守。

    秦落笙确实是有些感谢胡怀义的,不论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给自己的药方里掺杂了东西,秦落笙终究是病中回来了,这一世,不再那么浑浑噩噩,这一世,不再那么有眼无珠,即使他因为现在不再那么无害,很有可能,连上一世都不如,早早的丢了性命爵位,起码,这一次,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秦落笙仰天,眼眸中的光芒,比那天空之上高悬的太阳还要璀璨耀眼。

    “你看,这就是皇室中人,皇室中人,不讲什么情分,也没有什么人值得他们真正伤心去在乎,他们害人,只会是因为利益的需要,只会是因为他们要这么做,同理,他们对一个人好,那便意味着那个人有那些地方值得利用。”

    廖清泉拍了拍身边男孩的肩膀,似是而非地说道:“谁能够想到,现在看着最是光风霁月的人,会伪造证据,栽赃官员,庆王殿下,看来便是一个标准的皇室中人呢。”

    胡府大门前,大声喊着冤枉的男女,哭泣惊惧的孩子,彷徨茫然的仆役,这么多人,秦落笙在士兵的护卫下,安静而事不关己的望着,望着这些也许有罪,也许无罪的人,在他的面前被一个绑着一个押走,场面可说悲惨,少年唇边却始终挂着那么一抹浅笑,应该温暖的笑,此时望来,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时时刻刻的笑,有时候,也许不是温柔慈悲,而是一种更加刻入骨髓的冷漠也说不定。

    ”你说,标准皇室中人的庆王殿下会对你那么好,可能是什么原因?“

    廖清泉摸着下巴,上下来回逡巡这身边这个干瘦矮小,除了一双绿色的眼睛,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男孩儿,状似为难的叹息:”你说,会是因为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因为你的颜色吧。“

    秦莫言却对廖清泉的挑拨充耳不闻的样子,他只是趴在隐蔽处,渴望的,贪婪的,望着少年的容颜,望着少年唇边的笑,望着他的身姿在阳关下宛若青竹一般优雅夺目。

    他想要将他独占,想要对方的眼中,望着的全是自己,只是这么一日间没有见面,明明早就习惯了身边的点点温暖全部都不能长久停留,可是,变得贪心,也许需要一年,也许需要一月,也许需要一日,也许,只需要一瞬,秦莫言想念少年怀中的温暖,想要少年灿烂的眸子温柔的注视这自己。

    他想要,得到他,这个人如果变成自己的,就不会再分离了吧,就不会再这样抓心挠肺的时时念着那一点温暖,就能够得到他更多的笑容,更多温柔的爱抚,更多温言细语吧。

    廖清泉没有得到秦莫言的回应,一看,却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渴望与贪婪,顺着男孩的目光望去,果然是阳光下那个如琢如磨,如磋如玉的少年,有些惊异,然后,便是觉得可笑,手按在男孩的头顶,将他那露骨的可笑的目光压到底下:“有时候,做人需要有希望才能够活的更好,才能够让自己有改变的动力,可是,与自身能力不相符的希望,边不是希望,而是奢望了,奢望自己根本连沾染一下都是亵渎的人,何其可笑。”

    这样露骨刻薄的讽刺,廖清泉毫不在意的在秦莫言面前说出,丝毫不在意一个小小的只是凭着本能行事的孩子,会不会因此受到重大的打击,而一蹶不振。

    掌心下的脑袋狠狠一撞,廖清泉适时收回手,秦莫言身子一晃,差点从屋顶上摔落下去,幸亏他天生动作灵敏,五指一扣,指尖牢牢大扣在了瓦缝之中,纤瘦的指尖之上,点点鲜红溢出,秦莫言似是毫无所觉,冷冷的望着廖清泉,一字一顿:“他是我的!”

    第十九章 狗狼之论

    “他是我的!”

    男孩的眼中是让廖清泉也有些惊愕的执拗,他没有想到,才相处了一个日夜,秦落笙已经占据了这个男孩眼睛的全部。

    有些惊异于秦落笙的魅力,却更加惊异于秦莫言的痴心妄想:“你可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尊卑有别,自一开始,秦落笙就不可能是秦莫言的,便是秦莫言想要成为属于秦落笙的人,他都不够资格。

    “好了,看也看够了,乖乖跟着我回去吧。”

    “不要!”

    秦莫言的身子忍不住向前倾,他心底强烈的渴望,让他的身体不受理智的控制,躲开了男人随手一抓。

    男孩的心里想着,他想要见他,想要面对面和那个少年说话,他会说话了,他想,少年听到自己开口说话的话,一定会开心地抚摸他的头发吧。

    嗤笑一声,廖清泉被躲开的那只手微微翻转,似慢实快,准确地抓住了秦莫言的后颈衣领,手臂一个使力,将男孩牢牢地禁锢在了自己怀中:“想要得到什么,首先要站在足够的高度。”

    “小崽子,你若是现在下去,也许他还会收容你,但是,你只会成为被秦落笙圈养起来的一条小狗,呼之即来,喝之即去,你只是他逗趣解闷的一个乐子,他对你的那些许亲昵,只是对待小宠|物的一点施舍,待到他厌烦你了,你就会像是个丧家之犬一样,被重新丢弃在垃圾堆里,比你原来身处的地方,还要肮脏可怕卑微。”

    “他是我的!”

    男孩儿咬紧了牙关,不是因为男人称呼他是狗崽子,比这难听的他听得多了,他难受的,是男人话语中的揣测:“不是呼喝!”

    秦落笙待他,不是逗乐,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个少年摸他的头,那个少年对他笑,为他穿衣,教他刷牙,为他夹菜,怎么可能是对待一个随时会抛弃的物件,绿色的眼睛里俨然一片冰色。

    “你才是!”

    他说话还有些困难,却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怒,廖清泉才是在拿着他逗乐,连为他打通经脉让他可以说话,也不是什么好心,男孩怒视着,同时,手肘向着禁锢住自己行动的男人腰腹部狠狠撞去。

    “小心点,男人的腰腹部可是不能轻易伤着的。”

    廖清泉的指尖随意地在男孩肘尖一点,一股强烈的酸麻痛楚,让秦莫言的胳膊无力下垂,也让他冷静了下来,挣扎的动作顿住,自己现在还是太弱小了,冲动而无用的反抗,只会自取其辱,让这个男人看了他的笑话。

    “这才是个乖孩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仿佛在吟诵着一曲优美的调子一般,偏偏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充斥了满满的邪恶与诱|惑:“不想当狗,我让你成为一条狼如何,一条能够得到他更多目光与关注的毒狼!也许,你还可以更进一步,你可以让他的眼里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人,更也许,你可以让他只能够依靠你,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折断他的羽翼,让他跌落王座,就没有配不配的问题。”

    廖清泉说着说着,秦莫言还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那张清癯儒雅的面容已经微微扭曲,他的眼中现出了一点点疯狂与兴奋,也许,这真的会是个不错的主意呢,男人的呼吸微微加重,他遥遥地望着那边光风霁月的少年,摩挲着手指,想象着少年折翼的场面,瞳孔微微扩张。

    “我跟你走!”

    男孩的手微微痉挛,不是为了男人那些诱惑的话语,而是为了男人眼中满满的恶意,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可是,他莫名地觉得危险,非常非常危险,男孩咬了咬牙,突然开口,惊醒了身边男人的狂想。

    “呵呵。”

    轻笑一声,男人的手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不太好的手感让男人有些无趣地放下了手,也让秦莫言松了口气,他不喜欢这个男人的动作,一点都不喜欢,廖清泉没有觉察出男孩的情绪,或者说,他不在乎,自顾自笑着夸赞:“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以后会感激我的,因为,你将来会发现,你选择的是一条最准确的道路!”

    男人的衣袖一弹,揽住乖乖的不再乱动的男孩,宛若一只大鸟般,跃下了那一处屋檐。

    秦莫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了高高的院墙,深深的楼道,少年的身影,被迅速地抛在了看不到的地方,那一瞬间,他下了一个决心,起码,要和这个揽着自己纵跃如飞的男人一般厉害,想要见到少年,便能够随时见到。

    男孩幼小的心灵,第一次充斥了对绝顶武功的渴望,因为对另一个少年的渴望。

    胡怀义府中的人虽然多,这么多士兵也只是一会儿便全部押解走了,何有忠倒是邀请秦落笙一起前去审问,秦落笙拒绝了,这件事情,他插手到这个地步便足够了,这次得到最大的收获,是另一个人,秦落笙望着英武健壮的青年带队离去,轻笑了笑,他可以准备回京了,京城里,才是他的主场,才是他要回归的地方,上一世,他在那里失去了一切,亲情,爱情,权利,尊严,声明,生命,唯独得到了一个人的真心,而这一世,他不容许自己再那么愚蠢的活着,要么登临绝顶,要么,死!

    这样想着,秦落笙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四周望去,最后落在了一处屋檐之上。

    “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竹染看着秦落笙望着屋檐一角出神,也跟着望,却是除了院角摇曳的枝叶,没有看到任何能够引起秦落笙注目的东西。

    “暗卫全都派出去了吗?”

    秦落笙低声问道。

    “王爷,都派出去了。”

    竹染禀告道,即使他不愿意为了一个无关的人,让秦落笙身边没有暗卫保护,也不能违背对方明确的命令。

    “你说,他们能够从血煞飞鹰统领的手中抢到人吗?”

    第二十章 失败了

    秦落笙一直没有死心,让秦莫言跟在廖清泉那样一个危险的人身边,他根本不能放心!

    “暗卫们练有一套合击阵法,若是对方没有后援的话,能够有一拼之力。”

    竹染犹豫了下,没有告诉对方,即使十个人合击之阵能够稍微与对方拼上一阵,首先也要能够找到对方的行踪再说。

    血煞飞鹰最厉害的便是隐匿暗杀之术,血煞飞鹰的统领,更是其中之最,十几年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为见过对方真面目的人,都死了。

    “真是一群烦人的东西,像是苍蝇一样,一直追着不放,虽然不能够把我怎么样,但是,总是跟在后面也是很厌烦的,你说,我把他们全都杀了,怎么样?”

    廖清泉的手轻轻一甩,一溜血点在泥土地上溅起坑坑洼洼,显示了男人极其不虞的心情。

    秦莫言的眼睛落在那血点随意甩落地面留下的坑洼,小手紧了紧:“你不是,急着回京吗?”

    他这样不在意地说了一句,其实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方才追上来的那些黑衣人口中透露出的些许信息,他们是为着他来的,是那个少年,让他们来救他的。

    从廖清泉不断在耳边灌输着的那些不配开始生出的种种阴郁残忍的遐想,因为那些黑衣人的到来,而像是曝晒在烈日之下的冰雪一般,迅速地融化,消散,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仰首,望了望廖清泉似笑非笑的还带着些许残酷戏谑的眼神,将自己心底生出的窃喜欢乐,尽数压制了下去,这个男人很厉害,也很危险,他下意识地,在他面前将自己做真实的想法掩藏:“我想,快些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哈哈哈哈,好孩子,这句话倒是实在,确实,只要你努力,听话,早晚有一日,你会变得和为师一样厉害,然后,便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要得到什么,便亲手去夺,去争,你会得偿所愿的。”

    男孩那双绿色眼睛里的野望,很显然,大大地取悦了心思不定的男人,廖清泉摸了摸秦莫言的小脑袋:“虽然都是些烦人的苍蝇,处理起来确实是浪费时间,罢了,暂且放他们一马,也不能这么快,我小王爷撕破脸皮的呢。”

    更何况,那么可爱的小王爷,手中也不能没有些利刃防身呢。

    自言自语,男人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似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有趣的东西一般,周身都流转着一份扭曲的愉悦。

    廖清泉望着回路,仿佛望见了那张让自己改变计划的温文俊秀的容颜,没有看到,秦莫言望着他的眼神,里面闪过了一缕阴寒,男孩心里极其清楚地认定着,他的目标,不是变得和这个男人一样,而是能够超越他,到那个时候,他便能够将这些让他自心底感到难受的会阻碍他去找那个人,站在那个人身边的东西,包括这个男人,全部赶的远远的

    虽然手上沾染了不止一个人的鲜血,却还只是个孩子的秦莫言,定下了这样有些单纯可笑的目标。

    “失败了吗?”

    秦落笙有些怔怔然的望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暗卫,在对方跪地请罪的声音中,回过了神:“你们已经尽力了,回去好好养伤,伤到重的,让竹染去明将军处请个医术好的军医,留在此处好好养伤,本王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一路上,还需要你们几个的打点保护呢。”

    这次,是他任性了,明明心里也分析了自己身边区区十个暗卫,不可能会是廖清泉的对手,仍然派了他们出去,只是徒劳送死罢了,万幸这几个人虽然人人或轻或重地受了些伤势,却到底没有伤亡。

    半跪在地的暗卫满面愧色,没有再多言什么,只是重重扣了一个头,便下去了。

    暗卫的指责,便是无声而听话的工具,便是主子所下的命令真的是一条明晃晃的死路,也要踏进去,像是这般,没有完成任务回来的,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也就是秦落笙,虽然学会了用他们,却还是有一份与别人不同的宽仁。

    这份宽仁,却是被暗卫牢牢记在了心中。

    “王爷,明将军来访。”

    竹染一直守在外面,待到里面没了声音之后,才进了门,对着秦落笙道了一句。

    “带了什么人吗?”

    秦落笙将心底的那一份惆怅压在了心底,他现在,也只能够相信先前廖清泉所说的什么会认真教导秦莫言的话了,起码那样的话,京城中还会再见。

    “除了明将军之外,还有两个副将,看起来颇得明将军信赖。”

    竹染禀报说,似是没有察觉秦落笙的反常。

    “呵,看来这位明将军也是个明白人,伺候本王更衣吧。”

    秦落笙和明廷远谈了什么,竹染不知道,他只是知道,明廷远表情凝重地离去,而秦落笙,表情却放松了许多。

    待到第二日,在长长的兵士护卫中,看到那个一身甲胄,与周围人打扮的相差不多,却又比周围的普通兵士们彪悍健壮许多的青年时,竹染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竹染,还不上车?”

    秦落笙的声音自马车车厢中传出,竹染不敢多看,麻溜地钻进了车厢中,看到少年正手持一卷书籍,不知看到了哪个精彩之处,眉眼间都含着一缕笑意,这几日的种种疑惑,最重要的是见到明廷远也跟着混进了士兵的队伍中,竹染心中的疑惑是越来越大,他差点忍不住直接询问一声自家的主子,究竟打算做些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从那日秦落笙醒来,救下那个男孩开始,少年做的种种事情,布置下的种种任务,便和他以前所了解到的那个单纯恣意的主子,大不相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现在,更是在京中没有明旨的情况下,将边关将领乔装隐藏在身边带入京城,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竹染望了几眼静静看书的少年,望着那熟悉的眉眼,望着那淡淡的却宁静柔和的眸光,感受着少年周身散发的温润自在的气度,将那些疑问全都咽了回去,这是他的主子,他是主子忠心的下人,知道这些,便足够了。

    第二十一章 唯有庆王

    “这个孩子呀,真是”

    一声苍老却浑厚的笑声响起,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老人手中拿着一叠信纸,一边摇头,一边笑,眼中带着些无奈,却有更多的宠溺。

    “陛下,可是有庆王殿下的消息了?”

    福总管看到皇帝一解愁眉,神色轻松,便上前凑趣,面上也是带了笑容,盖因为皇帝已经多日笑颜不开了。

    “你个老货,怎么就知道是笙儿的消息,不是其他几个的信件?”

    老皇帝抬起头,神色莫测地看着福总管,似是试探,又似是怀疑。

    帝王心思总是莫测,福总管却是嘻嘻一笑,身子越发谦恭,长长的眉,长长眼睛都弯成了两道柳叶,很是喜庆:“能够让陛下如此高兴的事情,老奴可是除了庆王殿下,想不出第二个人有如此本事了。”

    “哈哈哈哈。”

    老皇帝笑出了声,面上再也没了刚刚的莫测,反是真心的喜悦:“小福子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挺想念笙儿的?看你这几天在朕面前强颜欢笑,背后苦着张脸,丢人不丢人的慌。”

    “老奴惶恐。”

    “庆王殿下总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身份卑贱,殿下却是尊贵人,偏偏最是温和,哎,老奴就是想着,殿下那么单纯的个人,忙慌慌的也没有带个几个得用的人便出了京城,真真是担心殿下被人欺骗。”

    “现在看到陛下的样子,老奴这心呀,总算是放下了。”

    福总管笑眯眯的,将自己的忠心选择了一种最讨巧的方式坦诚在老皇帝面前,果然,老皇帝不止没有发怒,更是再次笑出了声:“笙儿自是好的,来,你也看看,在外面游历,倒是给朕送了份大礼,他也,到底是长大了些。”

    福总管小心翼翼地接过皇帝手中的信件,厚厚的十几页,看到上面亲近的话语,秦落笙将自己一路见闻,摘着些有趣的零零碎碎地记录在了上面,都是各一路行经过来所看所闻,大多都是些趣事轶闻,风土民俗,甚至还掺杂着吃食的做法,很是夸赞了一番民间的各种巧思,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福总管先是一愣,然后,面现喜色,跪倒在地:“老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庆王爷找着的那金矿只要得用,今年国库的用度就有着落了,陛下可是能够睡个好觉了,庆王殿下果然是孝顺无比,这出去一趟,就能够帮着陛下解了心头难。”

    老皇帝最近心情不好,愁眉不展,一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离京出走,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最近清查户部,国库空虚,抓出了好大一堆蛀虫,偏偏华昌那边又发洪水,冲毁了一州十三县,到了要用银子赈灾的时候,却是难倒了一堆人。

    “笙儿倒是个有运气的,只是还是太年轻了些,呵,正好找到。”

    老皇帝眉头一皱,念叨着最好找到这四个字,将面前比起秦落笙那封私人信件还要早到几日的密奏折子拿了起来,这里面将秦落笙在浮洲那边经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写了上去,顺便加上了对那金矿前后首尾的调查,他对区区一个金矿,虽然解了燃眉之急,却不是多么重视,真正让这位孤家寡人重视的,是其中那个浮洲州府胡怀义的证词:“有些人,看来是又不安分了。”

    福总管躬身候在一边,这个时候,绝不多言半句,多看一眼。

    “小福子,传朕口谕,宣傅兰承进谏。”

    随着一个英武的中年人一起离开京城的,还有一支千人编制的禁军队伍。

    “只希望,一切真的是朕多想了。”

    老皇帝的手摩挲着桌上的那份秘密传递的奏折,翻开到了最后一页,恍然出现的两个字,触目惊心。

    那是“太子”二字。

    东宫太子府处于皇宫东南角,不论是这座宫中之宫的恢弘华丽,还是周围错落有致的奇花异草,都是皇恩浩荡,算是个极好的所在,虽然太子殿下平日里为人宽和仁厚,毕竟是一国储君的住所,宫中的宫女内侍都是谨遵礼仪,各做各事,分毫不乱,只是,今日这一向宽和仁厚的太子殿下,面色却是微微带了点阴鸷,让人不敢直视。

    “殿下,那傅兰承果然是往浮洲的方向去了,我们是否需要阻止?”

    东宫自有自己的属官内臣,现在说话的,便是太子府詹士于晨风,惯来是个手毒心黑的,却最是没有耐性。

    “下臣当时便谏言殿下不需为了兄弟情分手软,殿下却是阻拦下臣出手,幸亏庆王殿下自己私自离开京城,陛下也已经震怒,若是他就此失宠也没有什么,偏偏陛下突然派了傅兰承前去接应,并且还带着一千禁军,分明是有人在陛下耳边提起,或者是陛下想念庆王了。”

    于晨风很是焦躁:“殿下现在虽然是东宫太子,却远远不如庆王受宠,这若是陛下突然想要重立储君”

    “于詹士,有些话还是言之过早,殿下是嫡长子,只要没有大错,陛下不会为了私心宠爱而拿一国储君的废立开玩笑,请于詹士不要危言耸听,怂恿太子殿下做出些不应当的行为。”

    太子府长史岑思皱眉,一脸肃然地喷了于晨风一顿,他是个严谨端正的性子,虽然忠心太子,却是为了太子是正统,太子性格宽厚,将来会是明君,他讲求的,是堂堂正正之道,最是看不上于晨风的那些剑走偏锋的思想,尤其是对方一直怂恿太子对付自己的嫡亲兄弟。

    “岑思,你自己出不了力,别阻碍了在下为太子殿下出谋划策,自古以来,在储君位置上坐着的皇子,哪个不是需要战战兢兢,不是需要随时提防。”

    于晨风越说越是激动:“纵观陛下五子,成王殿下是一个普通宫人所出,虽为二子,身份低下,一贯的做人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对太子殿下也是恭敬有加,安王殿下倒是为楚贵妃所出,身份贵重些,却是因着性子偏激狂妄,向来为陛下所不齿,所以封号为安,而瑞王殿下,他生母早亡,早早地便自请离了京城,去了封地,表明了对皇位无心,只有庆王!唯有庆王!"

    “唯有庆王,身份上,是和太子殿下同母所出的嫡子,父母爱宠上,他不止是嫡子,还是幼子,纵观众位皇子,谁人能及,性子也是和殿下一般的温和宽厚,殿下能够因着宽仁的名声得到大半朝臣赞赏,庆王难道便不可以吗,便连他的封号,也是以着我大庆国号为封号,更忧心的,是他明明不是太子,却与殿下一般,到现在还是在宫中居住,没有分封出去,这些,难道还不够殿下忧心的吗!”

    “够了!”

    太子秦治乾终于回转了身子,他面上那一丝淡淡的阴霾已经消散,面上重新挂上了宽厚的表情,眼中却带了些许严厉,对于晨风的话语:“庆王是本宫的嫡亲弟弟,他的性子最是温和无害,对本宫也自来敬重,此次庆王私自出京一事,不止父皇母后挂心,便是本宫,也是让人留意,现在终于有庆王的消息了,早些接回来,也是好事。”

    “庆王,是本宫的嫡亲弟弟,他的为人,本宫相信,便是他主动与本宫为敌,本宫也不会做出弑杀亲人之举,本宫相信,只要本宫以诚待人,真心爱护幼弟,只要本宫不去做些多余的事情,不论是父皇还是庆王,总会明白本宫的心的。”

    太子左右望了一眼,眼中有自信,也有警告,属臣们互相望了一眼,细细想着太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现如今,太子在东宫的位子上做的虽然没有什么大功劳,却也是无过,身为嫡长子,只要自己稳住,也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了,大多数人纷纷躬身称赞:“太子殿下英明。”

    “本宫知道众位卿家也是忠心,庆王始终是本宫嫡亲弟弟,这次若是能够平安回来,本宫自是高兴,且庆王年岁也快到了,众位卿家若是真的有心,不妨多替本宫留意着是否有什么才华无双的贵女,能够配得上庆王。”

    “先说好,一般的人,本宫的弟弟可是看不上,必要能够与名闻京城的大才子有共同的交流方可。”

    太子话题转换的快,却也让一直被某些思路困住的人眼前一亮,是呀,若是担心庆王将来对太子造成什么威胁,不如为他找一个没有威胁的岳家,清贵,有才,这样的女子,一般出身都是书香门第,或者是那些没有什么实权的文臣铮臣之家才好。

    不止是方才还有些愤愤不平的于晨风,便是如岑思一般耿直的臣子们,对太子的主意,眼中都满是赞赏,这才是他们效忠的太子,不需要去做些什么阴谋杀招,只要出这样一个堂皇阳谋,便能够起到绝大的作用,毕竟,庆王秦落笙喜欢的人,也应该是能够与他琴瑟和鸣的书香贵女。

    书房外,粉衣女子在听到太子最后一句话后,左右望望,向着外面走去。

    第二十二章 忌惮

    在书房中自己那些属臣们一一离开后,太子久久不曾动过,良久:“人走了吗?”

    “是往皇后娘娘的坤宁宫而去,殿下请放心。”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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