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君心 作者:酒暖春深

    第21节

    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桑榆,顾城一怔,有疑惑浮上眼底。

    “夙命姑娘在武学上的造诣……”

    桑榆摇头,“素影决我学了一部分还是不太懂,你是星宿海的人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家提出的意见,我认真的看了,也反省过,可能是因为笔力不够或者把握不好节奏而出现的这些问题,我跟大家诚恳的道歉,谢谢各位的包容,以后我会多注意,你们都是真正的小天使,抱住,挨个么么!

    第39章 问情

    顾城点点头,“明白了,桑姑娘是想从最基础的学起,这里有一本星辰诀,浅显易懂,是我派弟子的入门心法,生涩之处我都做过笔记,桑姑娘可以先拿去看看,若是不懂便来问我”

    桑榆接过来,眸里带了感激,为他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多谢”

    顾城爽朗一笑,眉眼澄明,与容楚那种表面温润如玉不同,是真正发自骨子里的少年豪情。

    “不必客气,只不过是本心法而已,只不过桑姑娘怎么想起要学武了?”

    桑榆低垂了眉眼,“江湖险恶,多点防身的本事也是好的”

    每一次都是夙命在保护她,从前她都心安理得地接受那人的保护,直到昨晚见到那般脆弱不堪的她,她才明白纵使再如何强大,那人也不过是个女子,总有软弱的时候。

    更何况她受伤时,夙命每日用内力替她疗伤,她便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神清气爽,那么是不是也能用内力来压制她体内的寒毒。

    “那倒也是”顾城点点头,末了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眸一亮,“说到学武,最为捷径的莫不过是加入一个门派,自然有良师教导,还有适合自己的心法……”

    桑榆摇头,唇边溢出一个苦笑,“我这算是半路出家,又有那个门派愿意收我这样的弟子”

    况且她也不愿卷入江湖纷争,整日里打打杀杀,她学武的初衷仅仅只是为了夙命少受一点苦。

    “倒也不是没有”顾城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桑姑娘可曾听说过扬州十二坞?”

    桑榆一怔,摇头,顾城倒也不介意,继续道:“是这几年江湖上风头正盛的门派,所收弟子皆为女子,或貌美如花或清秀婉约,倒是这扬州的一大盛景,只不过……”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顾公子直言无妨”若是真能加入一个门派那无疑能学到更多的武学,也能学的快些。

    “十二坞的坞主婳袆乃秦淮八艳之一,虽然武艺高强但也艳名远播,十二坞的女子或是流落街头或是被夫家休弃无家可归才迫不得已加入了十二坞虽然迎来送往,也算个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桑榆倒真是不介意这些的,毕竟从前月婵也是这样,只不过若是夙命知道恐怕……

    她摇了摇头,眼底有纠结。

    “桑姑娘若是不嫌弃来星宿海也可以”顾城见她沉默不语,神色黯淡下来,急忙安慰道。

    “多谢顾公子好意,桑榆心领了”桑榆冲他微微一笑,明白这只是客套话,他虽然是星宿海大弟子,但毕竟也没有随意代替掌门收徒的权利吧。

    顾城则为自己夸下的海口,略略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好在桑榆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武林大会的时候,十二坞的人也会来,到时候桑姑娘再决定吧”

    桑榆点头,起身致谢,“有劳顾公子了”

    距武林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桑榆每日在顾城的指导下习武,那本星辰诀也翻了七七八八,虽然还是没能领悟到什么精髓,但到底拎两桶水上楼也脸不红气不喘了。

    夙命自那一夜寒毒复发之后,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毫无大碍,但常常夜深人静之时她屋内还亮着灯,有时候桑榆悄悄推门而入,次次见她都是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练功,有丝丝缕缕白烟从肌肤上冒出来,整个屋子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夙命冷冷喝道。

    桑榆依言闭目,默念起了素影决,在修习过星辰诀之后再来看这本素影决倒也没有那么晦涩难懂,被苏若影改动过的地方夙命也都一一改了回来,因此也就没有后顾之忧,练起来颇为得心应手。

    感受到体内似乎有灼热真气游走,桑榆心神合一,慢慢将它们汇往一处,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所在丹田内。

    桑榆突然皱紧了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就快运转一个大周天汇入丹田的时候,突然凝滞不前,她咬牙又用了一些力,经脉一阵刺痛。

    夙命抬手,凝神闭目,低声道:“可能会有点疼,忍住”说罢,在桑榆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掌拍在了她背上。

    桑榆闷哼一声,唇角溢出大量鲜血,溅在了雪白中衣上,泅出鲜艳的花朵。

    刚刚聚拢的真气又被打散,桑榆脸色苍白,咬牙抵制住四肢百骸蔓延上来的疼痛,知道夙命不会害她,可眸里还是添了疑惑。

    “怎么回事……”

    “你再重新试一次”

    桑榆点头,又闭上眼,默念起了素影决。

    片刻后,脸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均匀了许多,变得轻而绵长,夙命点点头,知道大功告成了。

    再睁眼的时候,屋内烛火无风自动,夙命看着她眸里多了沉思,虽然她曾用内力帮她洗筋伐髓,但短短一个月内能将素影决修炼到如此境界,这份天赋倒也是惊人。

    若是能从小习武的话,恐怕现在的成就不在她之下。

    “夙命,我觉得神清气爽了好多,感觉整个身子都轻松了一大截”桑榆颇有些洋洋得意,见夙命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她擦了擦自己的脸颊。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其实只是唇上沾了血迹似点了胭脂一般娇艳欲滴,夙命想伸手替她擦干净,那人却无意识地往外躲了躲。

    于是垂下手,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含光,“我教你一套剑法”

    桑榆顿时睁大了眸子,“不……不是说只学内功就可以吗?”

    “武学一道,唯有内外兼修才能成就”

    看着那人又抿起唇角,桑榆只好不情愿地下了榻,跟在她后面出了房门。

    顾城坐在廊下饮茶,忽然听见院中有风吹花落的蔌蔌声,他转头看去,眼底便添了三分惊为天人。

    月下女子挑灯执剑,跟着夙命一板一眼地练习着招式,或轻舒云袖或翻转腾挪,衣袂翻飞间白衣出尘,动作虽然凝滞但身姿优美,莲步微移间如弱柳扶风。

    同样的招式夙命做出来是凛冽,而桑榆则添了七分柔美。

    不时有落花被剑气席卷,纷纷扬扬落满了肩头,夙命手里长剑挥洒自如,脚下犹如闲庭信步,桑榆渐渐眼花缭乱,跟的吃力起来。

    脚下步伐一乱,手里木削的长剑也似有千斤重,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夙命及时揽住她的腰,将人扶稳,眼底似有月华流转,亮若繁星璀璨。

    桑榆悄悄红了脸,不敢再对上她的眼。

    “继续”

    只听得那人冷寂的嗓音在自己头顶响起,随即揽住自己腰身的手也松了开来。

    桑榆定了定神,点头,“好”

    “这练的什么剑法,软绵绵轻飘飘的能对敌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若影也从屋里出来了,嘴里磕着瓜子,一边评头论足。

    “世间万物讲究阴阳轮转,刚柔并济,若是一味刚猛却也失了分寸,就如你习武总是粗枝大叶,于细节之处还需多加完善”

    苏若影撇撇嘴,颇有些不屑的样子,但知道他说的也是实话便也不再反驳。

    顾城却暗地里皱紧了眉头,仔细观察起夙命的招式来,武艺高强却无门无派,他当真好奇的紧。

    在星宿海里他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放眼整个武林实力也不算弱,自认从小博览群书,大大小小门派的武功招式也都涉猎过,但凝神看了半晌却依然没发现走的是什么路数。

    唯一看出来的一点就是和夙命惯使的招式同出一脉却温和的多。

    眼看着月渐西沉,桑榆也体力不支起来,喘着粗气,一双眼泛桃花巴巴地望着她。

    夙命终于收剑回鞘,回眸望着她,月下长身玉立,夜风扬起她额前碎发,掩映了眉间朱砂,月华流转似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银霜。

    桑榆托腮看着她,眼神渐渐迷离起来,苏若影有句话当真是没说错的,此人是个妖女。

    夙命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居然把心里想法说了出来,桑榆白皙面颊浮起潮红,急忙摆手道:“没……没什么……我是说这套剑法叫什么?”

    慌乱之中,她只好胡乱找了个话题。

    夙命沉默,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桑榆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却听见冷冷清清的嗓音响在自己头顶。

    “问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师傅,为什么这套剑法要叫问情?”

    女子长发倾泻如瀑,垂到腰际,薄如蝉翼的唇轻轻弯出一个弧度,眼中闪烁的是年幼的夙命看不懂的情愫。

    “当你有一天把这套剑法教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桑榆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女子,她不说她便不问,不求来路只求归途,只是心里难免失落。

    刚才她看她的眼神,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桑榆站起身慢慢往廊下走,却猝不及防被人扼住了手腕。

    “今晚,还要回去吗?”

    月下那个人眉眼冷清,纵使说着挽留的话,依旧没有一丝波动。

    桑榆低垂了眉目,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不了,你早点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晚更晚了,明天考完最后两堂试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小天使们都早点休息,不要跟作者君学,昨晚熬到太晚早上差点睡过考试〒_〒

    第40章 端午

    武林大会定在端午节那天,头几天的时候桑榆就开始自己动手捡粽叶清洗干净晾晒好,到了头天晚上更是提前将糯米浸泡好,就等着几人从武林大会上回来就动手包粽子。

    “客栈也有,何必这么麻烦?”夙命本已歇下,见大堂又亮起了烛火,又起身披衣下了床。

    桑榆淘洗花生红枣的手顿了顿,低垂着眉目,额前发丝垂下来看不清表情。

    “毕竟自己做的干净些,吃着也放心”

    夙命抿起唇,难得见她洗手做羹汤温柔小女人的模样,谁知却吃了这么大一个瘪。

    她前半生都在血雨纷飞中度过,从不知儿女情长为何物,好不容易动心一次,对她冷对她热好似都不行,高冷傲娇如夙命头一次从心底生出了无措的感觉。

    桑榆洗净手准备回房歇息,却猛地被人拉进了怀里,她一个踉跄有些恼怒地抬起头,迎接她的是炙热的吻,带着微凉的气息。

    她向来喜欢做多于说,有时候肌肤相亲更能表达对一个人的思念。

    桑榆却气的浑身发抖,狠命推开她,自己也红了眼眶,“夙命!你把我当什么?!”

    夙命被推的猝不及防,怔在了原地,“我……”

    她不会说哄人的情话,她只能用行动表达对她的爱意,言越寡,情愈深。

    “你看中我什么?这副皮囊?所以可以肆意妄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原来你和那些臭男人一个样!”

    那些在宁府里苦苦挣扎,在宁远身下忍辱承欢的日子,早已成为她的噩梦,而那天在车厢里夙命对她的所作所为,又是另一场噩梦。

    因为是心上人,所以这刺便也横在了心头,挥之不去。

    夙命启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看中她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她身边这颗心会变得柔软而安心,想对她好把自己都会的毫无保留地教给她,想看见她对自己笑,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她从来都是不善言谈的人,她的爱沉默而厚重,两个人从初识到情根深种,她所有的付出都默默无言,她以为她会懂,可是原来……

    “呵…”夙命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转身离去。

    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却只是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走过,衣袂划过自己指尖的时候,桑榆生生忍住拽住她衣袖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她上了楼,再也没回头。

    “你怎么才回来?”苏若影迷迷糊糊听见房门关合的声音,还是没睁眼,躲在被子里问。

    “抱歉,吵到你了”桑榆低声道,嗓音有一丝哭过之后的喑哑。

    “赶紧睡吧,明早还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桑榆应了一声,苏若影却半天没发现有动静,径直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借着月光摩挲这根玳瑁簪,已被把玩出了润泽的手感,簪体晶莹剔透,和那人身上的温度一样微凉。

    忽然就忆起那一夜烟火璀璨,那人唇角弧度柔软,笑谈收了我的簪就是我的人。

    刚刚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的泪意又漫了上来,桑榆捂住唇,不敢哭出声来,泪水悄无声息地沿着指缝滑落。

    冷静下来想一想,那些话是不是也说的过分了些,夙命那样冷傲的人,肯放低身段为她打赌赢一支发簪,也不是没有真心,这份爱从来都不平等,她先动心爱上,注定爱的卑微。

    桑榆慢慢起身,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她想,有必要去道个歉,浣花也说过,两个人之间沟通最重要,而她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在一起聊过天了。

    夙命和衣躺在床上,指尖把玩着一串流苏,长长的璎珞垂下来,几乎能触到脸颊,痒痒的有些像那个人轻柔的抚摸。

    她微阖了眼帘,唇边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到底该怎么样对你才好?

    有时候恨不得把人折叠起来随身带着,不叫别人看了去。

    有时候看着她流泪又心如刀绞,恨不得把这全天下都捧到她眼前去。

    有时候看她对自己疏远至极,又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好叫那人乖乖听话。

    她是杀手,纵使再如何温柔,也难掩骨子里的桀骜霸道。

    还有那个真相,十年前她受命诛杀临安桑家,全家上下一百一十七口人就剩下她一个人,辗转流落他乡,最终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是缘还是劫。

    而如果这个真相大白,她和她之间又该当何处?

    还有自己体内的寒毒,夙命突然攥紧了手中流苏,离京前她特意找过蔺老,蔺老的答复是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从不畏死的夙命头一次开始害怕起这件事。

    所以才会她说走就走,趁着还有时间带她览遍大好河山,带她回家看看,可若是没了她,桑榆那个性子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我从不怕死,我只是担心你没有我的日子。

    “夙……夙命……你睡了吗?”桑榆见屋内一片漆黑,只好轻轻敲了几下门,低声问道。

    还是没人应,她有些失落地收回手,准备往回走。

    门却嘎吱一声被人打开,夙命眉眼冷寂,正望着她,“有什么事?”

    “对……对不起……”桑榆嗫嚅着,又有想哭的冲动。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像只母老虎,这会儿又低眉顺眼的像只小白兔,她永远对爱的人硬不起心肠。

    “你没说错”如果桑榆长的歪瓜裂枣惨不忍睹,那么估计她也是不会爱的。

    食色,性也。

    就像桑榆觉得她惊尘绝艳,风华无双,如果不是这张脸和这身武功可护她半生无恙,那么估计两人至今也没有交集。

    桑榆却一下怔在了原地,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

    夙命点头,语气依旧冷清,毫无波澜,“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什么吗?”

    当然记得,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她撑着一把竹纸伞来到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嗓音低沉动听。

    她说,你除了这张脸还有点用处外,还有什么能拿来交换的?

    夙命看着她眼底满满的不可置信变作万念俱灰,又有些不忍,她还有话没说完。

    “其实……”

    “你早点休息”桑榆说完这句话后飞快地转身,跌跌撞撞往自己房间跑去。

    黑暗中泪水模糊了视线,有数次撞到廊檐,她仿佛没有了知觉,身体的痛抵不上心里半分。

    怪不得可以对她肆意轻薄,怪不得对她忽冷忽热,怪不得可以枉顾她的意愿,在顾城就在一帘之隔的车厢外强要了她。

    那些温存时分,那些抵死缠绵的夜晚,那件为彼此而穿的嫁衣又算什么,只是她心情好时的消遣,平淡生活的调剂?抑或只是在这尘世寂寞了太久的身体取暖。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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