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先生 作者:长生千叶

    第2节

    一片阴影投下来,白衣男子抬起头来看着楚钰秧。

    楚钰秧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说:“公子高姓大名?”然后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说:“沈大小姐突然被绑架了,所以我想问问在座各位昨天到今天都做了什么,对办案有帮助。”

    白衣男子不急着说话,目光在楚钰秧身上打量了一圈,这才开口,说:“赵邢端。”

    楚钰秧被他目光扫的热血沸腾,立刻说:“赵公子,能告诉我,你昨天到今天的行踪吗?”

    赵邢端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不过竟然没有为难楚钰秧,他问就答了,意外的好说话。

    楚钰秧听他说话,顿时飘飘然起来了。

    赵邢端说:“我和随从路径此处,本来打算在沈家休整三日,然后再行赶路,没想到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就住在沈大小姐院子隔壁的客房,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听到什么异动。”

    楚钰秧眼睛一眯,脸上有些动容,露出一点怒色来。

    淮水立刻一瞧,凑过来小声说:“师父,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个赵公子难道不是好人,他在说谎?难道是他绑架了沈大小姐。”

    楚钰秧摇头,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他一眼,说:“淮水,你脑子里都是豆腐脑吗?”

    淮水:“……”

    楚钰秧说:“你看看我男神那一身行头。”

    淮水说:“师父,我刚才看过了,像寿衣。”

    楚钰秧:“……”

    楚钰秧说:“我让你看他腰带上的大宝石,手指上的大扳指儿,还有腰上的佩剑。你再看看他侍从的打扮和武器,再看看沈老爷对他的态度。”

    淮水挠头。

    楚钰秧说:“他身上的饰品都是无价之宝,就勒索沈家的这点钱,恐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淮水若有所悟的点头,说:“不为钱,没准是为色呢!”

    楚钰秧扼腕,悲痛的说:“我就是在气这个。”

    “什么?还真让我猜对了?”淮水差点大叫出来。

    楚钰秧说:“这沈老爷和沈大小姐也太可恶了,肯定是看上我男神的色了,不然怎么能叫一个外来的男人,住在自己女儿房间附近。这不是明显的心怀不轨吗!”

    淮水一愣,觉得师父说的有道理。这沈家这么大,怎么把一个男客安排在大小姐院子隔壁了。这要是让外人听到,大小姐的闺誉也要受损的。

    沈老爷并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着急的问:“沈先生是发现了什么?”

    楚钰秧立刻站直了身子,双手背后,一副宗师风范,说:“有蹊跷,沈大小姐被绑走的时候,没有人发现,是悄无声息的。”

    沈老爷点头,说:“对对,没人发现,今天早上丫鬟进去收拾房间准备热水的时候才发现人不见了。昨天晚上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动。”

    楚钰秧微微一笑,说:“有人能悄无声息的虐杀楚大小姐的猫。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将楚大小姐这个大活人掳走。”

    淮水不由得说:“师父,这个人是不是会武功?很厉害的那种,不然怎么每次都能不惊动周围的人?”

    楚钰秧笑着说:“这是一种可能。但是还有另一种。”

    “是什么?”淮水问。

    楚钰秧说:“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占全的人。”

    他说完,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脑子里开始飞速的旋转,搜寻这样的一个人选。

    楚钰秧继续说:“一个和楚大小姐比较熟,可以在楚家随意走动,又不让别人生疑,还和楚大小姐有过节的人。对了,还有……”

    楚钰秧将那枚戒指翻转了一圈,说:“还是一个不懂行的人,没什么见识的人。恐怕知识程度不高。”

    沈二小姐一听,立刻说道:“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姐姐被一个下人绑走了?”

    沈二小姐一出声,下人们都小声议论了起来,似乎都怕自己被冤枉,脸上露出不安和惊恐的神色。

    沈二小姐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一直服侍我姐姐的那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看她就是凶手!上次我看到姐姐数叨了她几句,她就躲在假山石那里偷偷哭,不过被主子骂了两句,有什么可委屈的。”

    一个小丫鬟鼓足勇气,说:“二小姐,肯定是搞错了,凝喜姐姐跟着大小姐十多年了,怎么可能害大小姐呢。而且凝喜姐姐半个月前告假了,说是家中老母生病,请了一个多月的假,还没从家乡赶回来呢,怎么可能在千里之外绑架大小姐呢。”

    小丫鬟说完,其他的小丫鬟也都附和。看起来这凝喜的人缘还不错。

    楚钰秧打听了两句,原来这凝喜也就十七八岁,十年前被卖到沈家,就一直跟着沈大小姐,是沈大小姐身边资历最老的。听说凝喜为人比较和善,后来的小丫鬟都是她教的,小丫鬟们对她的印象都好。

    另外一个小丫鬟开口了,说:“我觉得绑架大小姐的人,很可能是那个丑男人!就是总在大门口徘徊的那个丑男人。”

    她一开口,其他下人就都了然了,沈二小姐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沈老爷脸上有点发青,好像是觉得丢人。

    小丫鬟继续说:“那个男人每天都到门口徘徊。只要大小姐一出门,那个男人肯定在后面偷偷跟踪,好几次都让我们发现了。大小姐特别生气,还有一次,把那个男人抓了个显形,让人狠狠打了一顿呢。”

    楚钰秧脸上露出了点惊讶的表情,对淮水小声说:“沈大小姐这么泼辣刁钻的姑娘,都能遇到痴汉?”

    淮水刚想说点什么,立刻又听楚钰秧一副惋惜的口吻,说:“我怎么没遇到过痴汉?”

    淮水:“……”

    一通话问下来,竟然已经过了晌午,楚钰秧站的腰酸背疼,问话问的嘴巴都干了,最后依依不舍的从沈家出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赵邢端,直出了沈家大门看不见了,才算作罢。

    官差也累的够呛,问:“沈先生,您有什么发现吗?这事情太玄乎了,沈大小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失踪了,旁人一点发现也没有,就好像沈大小姐自己离开了沈家一样。”

    “我同意你的说法。”楚钰秧快速的接口。

    官差一愣,说:“楚先生,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楚钰秧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多吃核桃,早晚来一碗黑芝麻糊,对记忆力好。”

    官差还没反应过来,楚钰秧说:“你不是说,沈大小姐自己离开了沈家吗?”

    官差傻眼了,赶紧说:“楚先生跟我开玩笑了,我刚才只是说说而已,这怎么可能?沈大小姐是被绑架的,还要赎金呢,怎么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楚钰秧说:“我只是觉得这个可能最说得通。没准是沈大小姐缺钱了,所以自己绑架了自己,骗点钱来花。”

    官差风中凌乱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钰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绑匪绝对会再出现的,不算太难解决。”

    “什么意思?”官差问。

    楚钰秧说:“纸条上只写了要十万两白银,连交货地点都没有,三日后去哪里交货?绑匪肯定会再给沈家发信息的,你在沈家周围设下埋伏,等绑匪冒头就拿住他,不就好了吗?”

    “这么容易?”官差惊讶的说。

    楚钰秧煞有见识的点头。

    众人回了衙门吃午饭,吃完了午饭,楚钰秧抹了抹嘴巴,立刻就站了起来,说:“我要出门去查案了。”

    官差一脸动容,说:“楚先生辛苦了,我马上吃完,也跟您去。”

    “不不,不必了,你去……我怕不方便。”楚钰秧高深莫测的说。

    官差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把楚钰秧当卧龙在世,觉得楚先生说的肯定有道理。

    吃过了饭,淮水就跟着楚钰秧出门了。淮水问:“师父,我们去哪里查案?”

    楚钰秧一拍手,两眼放光的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赵公子好好了解一下案情。”

    淮水:“……”他忽然明白,那句“不方便”是什么意思了。

    淮水敢保证,师父不是去查案的,而是去看美男的。

    楚钰秧美颠颠的就往沈家跑,不过还没到沈家,就看到一行人走在前面,其中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不就是赵邢端?

    楚钰秧顿时幸喜若狂,追了两步赶上去,说:“赵公子好巧啊。”

    赵邢端回头瞧见他,说:“是你?每次都能遇见你,那还真是不巧。”

    淮水跟在后面,觉得无地自容了。

    楚钰秧倒是笑的坦然,说:“赵公子这是去哪里?”

    赵邢端不答反问,说:“楚先生这是去哪里?”

    楚钰秧简直化身小哈巴狗,恐怕赵邢端现在一抬手,楚钰秧就会欢快的把前爪搭上去。

    楚钰秧说:“我正要去查案。”

    赵邢端微笑,说:“那更不巧了,我正准备到玉琴台去游览一番。楚先生还有重要的事情,就此别过。”

    楚钰秧一点不惋惜,等赵邢端走出十步,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一直跟出了城门口。

    淮水说:“师父,我们不是去查案吗?”

    楚钰秧说:“是啊,这赵公子也是相关人士,所以我们跟着他去看看啊,没准能查到蛛丝马迹。”

    淮水:“……”

    赵邢端虽然知道楚钰秧一直跟着他,不过并没有怎么样。毕竟楚钰秧跟的不远不近的,也不过来搭话,就像只是同路一样,又没打扰到他。

    不过赵邢端的一个随从,似乎不怎么高兴了。他们后面总是有一只跟屁股虫,让人觉得实在不舒服。而且楚钰秧那两眼发光,随时就会流口水的样子,也着实让人不快。

    那随从实在忍不住,停下脚步。

    楚钰秧和淮上本来就跟的不远不近,走了两步就被那随从挡住了。

    随从不客气的说:“别再跟着我主子,不然……”

    “嗤”的一声,佩剑出鞘,顿时一股寒意袭来。那随从的佩剑恐怕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看起来锋利极了。

    淮水立刻拉着楚钰秧往后退了一步,瞧着那长剑就心里打哆嗦,但是忍不住又说:“你怎么不讲理,这条路只能你家主子走吗?”

    淮水虽然知道他师父有时候不靠谱,不过此时还是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模样。心虚又不服气的盯着那随从。

    楚钰秧拉住淮上,说:“徒儿,算了算了。”

    随从似乎有点惊讶,没想到楚钰秧的脾气这么好。他也就不再多说,收剑转身追上他家主子。

    “师父……”淮水说:“您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真是不敢置信。别人拿着剑指着他师父,他师父竟然没有整死那家伙。

    楚钰秧微笑着摆摆手,说:“淮水,你知道吗,你再不喜欢的人,你都要学会给他一个台阶下。”

    “为什么?”淮水显然不理解。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说:“常下台阶,这样才有失足摔死的可能性啊。”

    淮水:“……”

    笑话太冷,淮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楚钰秧换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说:“不说这个了,淮水。师父今天头一次遇到痴汉跟踪,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呢。”

    “什么?”淮水瞪大眼睛,显然楚钰秧转化话题的速度太快了。

    楚钰秧说:“你不知道有人跟着我们吗?”

    淮水立刻回头去看,不过什么都没发现。

    此时赵邢端一行人已经走得远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随从立刻问:“主子,有何吩咐?”

    赵邢端眯眼,回头去看。

    随从说:“主子放心,那两个人没有跟上来。”

    赵邢端说:“有人跟踪。”

    第5章 杀猫案5

    淮水立刻震惊的不得了,拉住楚钰秧的袖子,说:“师父师父,难道是凶手想要杀我们灭口?”

    楚钰秧不赞同的摇头,说:“我们还没查出个头绪,为什么要杀我们灭口?”

    淮水觉得这话也对,他们还在鼓里蒙着呢,完全没理由杀他们灭口。

    淮水小心的四下看了好几眼,说:“师父,你怎么发现有人跟着我们的?我没发现有人啊。”

    “恐怕是被吓跑了。”楚钰秧歪头说,“淮水,你要多多向师父学习,走在路上的时候,不要总是直目瞪眼的,要知道多观察,没准有意外的收获知道吗?”

    淮水点头,不过心里想的是,师父说的多观察,估计是多看美男。

    刚开始淮水很好奇,为什么师父喜欢观察美男,对美女反而关注的不多。不过时间长了,淮水简直觉得自己被师父洗脑了,走在大街上也看男人多几眼……

    “师父?赵公子走远了,我们不追上去吗?”淮水虽然不赞同他们当跟屁虫,不过现在后面有个不明身份的人跟踪,他心里有点打鼓,想着人多可以壮壮胆。

    淮水的话刚说完,忽然就听脚步声。他们一抬头,就看到本来走出挺远的赵邢端一行人又折了回来。

    赵邢端竟然主动开口和楚钰秧说话了,说:“楚先生,前面不远就是玉琴台,不如结伴同游?”

    淮水瞪大眼睛,心说这赵公子中了什么魔怔。

    楚钰秧满脸都是笑容,嘴上却说:“赵公子盛情,可惜我还有重要事情,改天再和赵公子一同游玩。”

    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楚钰秧开口拒绝。毕竟之前楚钰秧巴巴的贴着赵邢端,现在赵邢端松口,楚钰秧反而拿乔。

    赵邢端的随从脸一沉,就想要把剑,不过被赵邢端给挡了回去。

    赵邢端难得好脾气,说:“楚先生,是要继续查案?”

    楚钰秧眨眨大眼睛,说:“我约了朋友,这会儿估计他就该来了。”

    赵邢端脸色一变,眯眼说:“楚先生确定是朋友?”

    “至少没有恶意吧?”楚钰秧说。

    赵邢端脸色又变了变,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都不敢插嘴。赵邢端没有再说话,挥袖转身就走。

    “师父……”淮水缩了缩脖子,说:“我觉得赵公子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赵邢端一看就是又有钱又有势的那种人,恐怕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驳他的面子,他当然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楚钰秧笑眯眯的说:“这叫欲擒故纵,你懂吗?”

    淮水立刻摇头,将头摇的跟拨楞鼓一样,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讶的问:“师父说我们约了友人?”

    “对啊。”楚钰秧看了看四周,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淮水说:“这荒郊野外的,哪里还有人啊。除了咱们,就是刚才那个跟踪的人……”

    淮水说道这里,顿时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

    楚钰秧带着他周围转了几圈,然后坐在大石头上歇脚,就让淮水到旁边去弄点水喝。淮水看旁边有条河,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打水。只是他可没想到,前后脚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他回来一瞧,楚钰秧不见了。

    淮水前脚刚走,楚钰秧就开始四下打量,然后对着空气说:“你能不能摘下面具,让我瞧瞧?”

    他这话说完,并没有人回答,楚钰秧又说了一句:“小气。”

    这回倒是有了动静,一个男人从大石后面绕了出来,站在楚钰秧不远处。

    这男人身量颇高,身材也很好,就是那张脸,太惨不忍睹。这么丑的脸,恐怕别人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就是那个被楚钰秧撞见好几次,在沈家门外徘徊的人。

    “你不会武功。”丑男人笃定的说。

    楚钰秧点头。

    丑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那你如何发现的我?”

    楚钰秧大言不惭的说:“因为我是一个机警的人。”

    丑男人笑了一声,显然其中讥讽的意味比较多。

    丑男人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戴了面具?”

    楚钰秧笑着说:“因为你丑的很有个性。”

    丑男人:“……”

    丑男人这一次被他的话给噎住了,愣是一时间没有继续说话。

    楚钰秧又笑眯眯的说:“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丑男人问。

    楚钰秧说:“丑是防盗门,穷是安全套,土是护身符,肥是御寒药。”

    丑男人脸皮有点抽搐,让他的脸看上去更有“个性”了。什么防盗门安全套,他都听不懂。刚才他还觉得楚钰秧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现在又要加一个标签,不可小觑的神经病。

    楚钰秧说:“这几种人最为安全。你故意把自己的脸弄得这么丑,是因为你不想让别人注意你。”

    丑男人心中一凛,屏气凝神听他继续往下说。他脑中猜测无数,想着楚钰秧下一句话,难道就会点破自己的目的和身份?

    楚钰秧眼睛亮了亮,继续说:“说明你本身长得很不安全,难道帅破天际?不如你把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

    丑男人:“……”

    丑男人的脸又诡异的抽搐了起来,恐怕戴在上面的面具马上就要抽搐的脱落了。

    丑男人压下心中不快,说:“那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友人?”

    楚钰秧笑着说:“长得好看的人,就算是坏人,我也不舍得把他划分到坏人的行列中啊。”

    丑男人总觉得自己被楚钰秧给耍了,而且是耍的团团转。他忍不住双手攥拳,手指骨头“咯咯”的相互摩擦声。

    丑男人说:“你想激怒我?好发现我的破绽?”

    楚钰秧快速的接口,“我更想看你的脸。”

    丑男人前一刻还在压抑自己的怒火,下一刻又被楚钰秧轻而易举的点燃了。

    丑男人忍下一口气,说:“我不会杀你,你还有很大的用处。”

    楚钰秧忽然眼前一花,那丑男人身形一晃,竟然眨眼之间就闪到了他的身边。

    楚钰秧是个现代人,只在电视里见识过武功。到了古代之后,衙门里也都是只会粗浅功夫的官差,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轻功步法。

    不过不等他多想,就感觉自己后颈被狠狠的一砸,瞬间眼前就黑了下去,身体也随之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丑男人将楚钰秧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带着他霎时间就不知所踪了。

    淮水打好水跑回来,哪里还看得到楚钰秧。淮水立刻就慌了,马上想起那个跟踪他们的人。他在周围找了两圈,忽然瞧见楚钰秧刚才坐的那块大石头边上有个东西。

    淮水跑过去捡起来,是楚钰秧的玉佩。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小摊贩手里买的,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不过楚钰秧说身上挂块玉佩比较有风度,所以就一直戴在身上了。

    玉佩看起来很完整,没有磕碰坏的地方,更像是被人小心藏在石头边的。淮水一愣,难道是楚钰秧给他留的线索?

    淮水抓耳挠腮,拿着玉佩又四处跑了几圈,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他眼前忽然一亮,看到赵邢端一行人就直接跑了过去。

    “赵公子,赵公子!”淮水跑过去就大声说:“我师父被人绑走了。”

    赵邢端一怔,说:“绑走了?”

    淮水跟他说了一下大体的情况,将玉佩交给赵邢端瞧,赵邢端立刻就吩咐随从到远近去寻人。

    楚钰秧受过很多伤,比如长跑的时候跌倒磕伤膝盖,打篮球的时候扭到脚腕,或者砸核桃的时候用锤子砸到手指。但是他从来没被人砍过后脖梗子,这是让他终生难忘的经历。

    楚钰秧醒过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还有一块一块的黑斑缓不过来,后劲处又疼又木,更让人不能忍的是,头晕目眩带来了恶心想吐的感觉。

    楚钰秧爬起来跪在地上干呕了两下,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轻微脑震荡了。

    他这一呕,没呕出什么东西,但是却吸入了一股腐臭的味道,这种气味刺激着他的胃,让他嗓子眼里更加痉挛了,又干呕了好几口。

    楚钰秧揉了揉眼睛,转头去看,忍不住狠狠抽了一口气,他赶紧捂住口鼻,不敢再深吸腐臭的空气。

    不远处有个黑影躺在地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

    楚钰秧觉得自己心脏突突跳,却并不是特别的害怕,这还真要感谢自己大学四年来的三位室友,平时看惯了各种模型和标本,总算能淡定那么一点了。

    但是……

    周围很荒凉,天色有点黑,他和一具尸体单独相处在一起,楚钰秧满脑子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例如,尸体会不会像某些里写的那样突然一碰就起尸?

    不过,楚钰秧很快就被尸体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了。他蹲在尸体五步开外的地方,捂着口鼻,直愣愣的出神,脸上都是困惑,明亮的眼珠子快速的转动着。

    很快,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呼喊“师父”和“楚先生”。

    楚钰秧蹲的时间太久,腿麻的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双手拢在嘴边,喊道:“我在这里。”

    远处的淮水一行人听到答应,都是松了一口气,全都往他这边跑过来。

    天色还没全黑,众人跑了过来,就全部都愣住了,淮水第一个瞪大眼睛,说:“师!师父……沈大小姐她……她死了?”

    楚钰秧还是捂着口鼻的动作,蹲在地上点点头。

    躺在不远处的尸体,正是沈大小姐沈瑶珠的尸体。

    赵邢端一怔,眼睛眯了眯。

    随从都很惊讶,有个人忍不住说:“难道是你杀的人?”

    这个“你”当然指的是楚钰秧。

    楚钰秧翻了个白眼,回答都不想回答。

    赵邢端说:“是那个跟踪你的人,将你带到这里来的?难道是那个人杀的人?”

    楚钰秧点头,说:“不,他好像想让我看到这具尸体。”

    淮水说:“不是说好了三日后拿赎金换沈大小姐的吗?那群绑匪怎么突然杀了沈大小姐。现在怎么办啊?”

    “恐怕不是绑匪撕票。”楚钰秧说。

    “什么意思。”赵邢端难得好奇。

    楚钰秧说:“绑匪是想空手套白狼。”

    他指着沈大小姐的尸体,说:“淮水,师父平时白教你了?你去仔细看看尸体。”

    淮水一愣,赶紧跑过来,都不需要蹲下,就“啊”的叫了一声,说:“这不可能!”

    楚钰秧虽然不是学法医学的,不过两个室友都是法医学的高材生学霸,他耳濡目染,总是了解一些。

    楚钰秧说:“尸体已经到了腐败巨人观的阶段,现在是秋天,天气还不是太冷,尸体的手脚皮有脱落现象,恐怕死了也有十多天了。”

    听到这个结论,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赵邢端听罢了,也忍不住皱眉,今天清晨才发现被绑架走的大活人,晚上却告诉他们,这个人早就死了十多天了。

    第6章 杀猫案6

    “那我们之前见到的沈大小姐,是怎么回事?”淮水不敢置信的说,“沈大小姐为了她的猫大闹衙门的时候,不只我们看见了啊,好多人都在场,这……”

    楚钰秧点了点头,明亮的眼睛还在快速的来回转动。

    赵邢端一直沉吟,没有开口说话。虽然赵邢端自小天赋过人,不论是才华还是武功都很得父亲的赞许,不过对于查案来说,他还是没什么经验的。

    一个随从忍不住说:“难道我们之前看到的沈大小姐,其实是她的鬼魂?她死后心有不甘,所以不肯离开……”

    大黑天的,郊外又阴风阵阵,四周荒凉无比,再听上这么一段的话,就算是开玩笑也会毛骨悚然了。

    他话说完,其他人都对视一眼,心中有些打鼓,全都戒备的盯着沈大小姐那具尸体。

    楚钰秧细长的眉毛一挑,忍不住摇头,说:“古人就是古人,这么迷信。”

    “什么?”那随从没听懂,立刻问他。

    楚钰秧说:“你们就不能用正常点,直接点的思维去思考这件事情吗?”

    众人一阵沉默,都没有明白楚钰秧的意思。

    楚钰秧想要站起来,他双手往膝盖上一撑,不过他腿上还有点麻软,身体刚直起一半,就不由得一个趔趄,保持不住平衡了。

    赵邢端站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下意识的就伸手一搂,捞住了楚钰秧摇摇晃晃的身体,说:“你受伤了?”

    楚钰秧被他扶住,忍不住美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笑眯眯的说:“我就是……腿有点麻。”

    赵邢端面部表情一抽,立刻想将手臂抽回来。

    不过楚钰秧就像是一个八爪章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就不起来了,嘴里还说:“我的腿还有点麻,麻烦你扶我一下,马上就好。”

    赵邢端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楚钰秧生怕他会把自己直接扔在尸体身上,赶紧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说:“赵公子,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赵邢端果然被他分散了注意力,没有再推他,楚钰秧趁他皱眉思考的时间,两只手臂都绕在他腰上,扒得死死的,一副腰部挂件的模样。

    赵邢端说:“我想不通。”

    楚钰秧立刻积极的给他解释说:“其实是你想复杂了,这件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只有两种可能?”赵邢端有点惊讶。

    楚钰秧说:“对啊。这具沈大小姐的尸体死了至少十天,而我们昨天才见过沈大小姐的面,这两个条件是相互排斥的,本来就是一个有此无彼的选项。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我们见到的沈大小姐是冒牌货,这具尸体是正主。第二,我们见到的沈大小姐是正主,这具尸体是冒牌货。”

    他这么一说,众人脸上都露出放松的表情,觉得楚钰秧说的的确有道理,他们满脑子奇怪的设想,都人工加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其他条件,而楚钰秧说的两种可能才是最简单和有道理的。

    赵邢端听得入迷,早就忘了自己腰上还有个大型腰部挂件,而且他的手很自然的就搭在了楚钰秧的腰上。赵邢端完全没发现,还在思考着楚钰秧刚才的话。

    按照他的说法……

    “赵公子!”

    楚钰秧的声音将赵邢端的思路打散了,赵邢端还以为楚钰秧有话要说,就很认真的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楚钰秧顿时做出满脸羞涩的模样,但是眼睛还是晶晶亮的,小声的说:“赵公子,你这么紧紧抱着我,我会害羞的。”

    一时间,周围都寂静了,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盯着赵邢端和楚钰秧。那两个人的确抱在一起,赵邢端的右手搂着楚钰秧的腰。而楚钰秧,早在恶人先告状的时候就把八爪鱼一样的双手悄悄撤了回来。

    所以现在的局面……

    赵邢端顿时黑了脸,他的众位随从都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

    随从们虽然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还都保持着面瘫的扑克脸,但是他们心里都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了。都想着,难道自家主子……瞧上这个楚先生了?

    赵邢端立刻木着脸将人从怀里推了出去。

    楚钰秧还是笑眯眯的,他的腿早就不麻了,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边。

    淮水吓了一大跳,心说师父的脑子里才是豆腐脑,怎么占了人家便宜还倒打一耙,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淮水赶紧跳出来解围,说:“这具尸体怎么办,我们必须把尸体带回去才行。”

    楚钰秧说:“雇一辆马车,反正我们这里人多,把尸体搬上车去,带回衙门就好了。”

    他说“我们这里人多”的时候,目光就在赵邢端的随从们身上一转,意思不言而喻。

    随从们心中不快,但是脸上不好表露。他们虽然是赵邢端的随从,不过都是打小就跟着赵邢端的,身份地位不见得多高,但是在京城里,恐怕没人敢对他们不尊敬。经过刚才那事情,他们都拿不准了,难道自家主子真是对这楚先生有心思?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并不好对楚先生不敬。

    赵邢端看了看尸体,的确不能任由不管,说:“去雇辆车来,带回衙门去。”

    随从们听了这话,已经忍不住确定自家主子对楚先生态度不一般了。

    两名随从去雇车,留下两名随从守着尸体,其余人就先往城门走了。

    赵邢端显然不想再和楚钰秧说话,他走在最前面,不论后面的楚钰秧怎么追,都追不上,最少隔着五步远的距离。

    楚钰秧追的累了,只好放慢脚步,小声嘟囔说:“赵公子怎么像长了后眼一眼。”

    淮水说:“师父,我觉得这位赵公子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师父您就别自找麻烦了。”

    楚钰秧奇怪的问:“我做了什么?”

    淮水:“……”

    淮水觉得,他家师父敢做,他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楚钰秧自己扒在人家身上,却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简直……

    楚钰秧一脸你不懂的表情,说:“为师这么做,可是有深意的。”

    “啊?”淮水一愣,脑中开始不停的转,难道……

    楚钰秧继续说:“你想啊,赵公子醒过梦来的时候,肯定是要推开我的,那我多没面子。反正都是要被推开,所以我就换了个方式。”

    换了恶人先告状的方式……

    淮水抬手干抹了一把脸,简直欲哭无泪了。

    淮水一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换了个严肃的话题,说:“师父,我觉得沈大小姐这件案子很有蹊跷啊。还有,那个跟踪咱们的人也很有蹊跷啊。”

    楚钰秧一本正经的点头,说:“沈大小姐的事情,我还没什么头绪。不过那个跟踪我们的面具男……”

    “面具男?”淮水声音拔高了,说:“难道就是那个总是徘徊在沈家门口的丑男人掳走的师父?”

    走在前面的赵邢端皱了皱眉。

    赵邢端虽然走的快,不过这大黑天的,还是荒郊野外,他也不好真把那两个人直接扔在这里。所以只是和他们拉开些许距离,并不真的走个没影。

    而且赵邢端从小习武,少年时拜入江湖名门学习武功,耳力自然是非常好的。后面楚钰秧和淮上的话,他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刚开始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听到面具男的时候,赵邢端就皱了眉。

    楚钰秧点头说:“就是他啊。”

    淮水说:“真的是他?他果然有蹊跷啊!”

    楚钰秧煞有见识的说:“我刚开始以为他是痴汉,不过现在觉得他是个变态。”

    淮水心中一凛,脸上动容,说:“师父是不是发觉了什么?他难道和沈大小姐的死有干系?”

    楚钰秧解释说:“他对我身体的兴趣,显然没有他对沈大小姐尸体的兴趣大啊。”

    “什么?”淮水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

    就连走在前面的赵邢端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都停住了脚步。

    楚钰秧说:“我在说他为什么不是痴汉而是变态。”

    淮水:“……”他好后悔问了一句,说话的人泰然自若,他这个听的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停住脚步的赵邢端脸色变了数遍,然后甩袖加快脚步。

    楚钰秧说:“他跟踪我们明显是想带我来看这具尸体的。他之前还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不会杀我,因为我还有用。难道他想让我解开这个案子?但是无利不起早,他肯定在这其中能谋得不少好处。”

    淮水立刻点头,想要附和。不过楚钰秧又变了话题,说:“淮水,我的玉佩呢?”

    “玉佩?”淮水一愣。

    楚钰秧皱眉,说:“难道你笨到没有发现我给你留的暗号吗?那可是我花了一两银子买的,丢了就要从你的工钱里扣。你知不知道,我一年才挣四两银子,三个月才挣一两银子,攒了三个月的薪水买了一块玉佩,简直比iphone还贵啊!”

    其实不是玉佩太贵,而是仵作的工钱实在是太少。

    淮水听得云里雾里,赶紧摇手:“不不,我发现了。不过不在我这里,在赵公子那里呢。”

    “啊?”这回终于轮到楚钰秧惊讶了。

    淮水说:“我遇到赵公子一行人,就拜托他们一起帮忙找你,就把玉佩给他看,然后跟他说了情况。玉佩好像在他那里,我忘记拿回来了。”

    赵邢端脚步又一顿,差点忘了自己身上还留着那块玉佩。

    就在他脚步一顿的空档,楚钰秧已经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然后两眼放着蓝光,紧紧盯着他。

    赵邢端心中一凛。

    楚钰秧已经换了一副羞赧的模样,说:“赵公子,我的玉佩在你那里吗?”

    赵邢端抬手摸向腰间,准备把玉佩拿出来。

    楚钰秧继续说:“赵公子如果喜欢,不用还给我也可以的。”

    赵邢端狐疑的看他,觉得他肯定有后话。

    楚钰秧不负众望,果然是有后话的,说:“那是我的传家之宝,我准备以后送给我媳妇的。”

    众人:“……”

    淮水有立刻掉头就跑的冲动。

    随从们立刻低下头,全都看着双脚前一寸的土石地。

    赵邢端被他气得都笑了,说:“一两银子的传家之宝?”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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