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节
如何将超人喂养成正直好少年 作者:寒菽
第21节
“你们伟大的卢瑟企业，就是建立在这样罪恶的肮脏的金钱上的。”
——
迪塞尔站在壁龛的神像前，低着头，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前，像是在虔诚地祈祷莱克斯不要出事。而事实上她的心里则是在说：神啊，保佑莱昂内尔不要同意那个傻女人的条件，让莱克斯顺顺利利地去死吧。
“放心，迪塞尔，莱克斯不会出事被。”兰斯安慰着她，不管事情再怎么恶化，他觉得有克拉克在，莱克斯应该是不会受伤的——就在刚才，克拉克已经出发去找莱克斯了，还有克里普多帮忙，他那么多狗朋友，应当很快就能找到莱克斯被绑架去了哪里。他走的时候很是匆忙，还弄掉了放在衣服里的一叠资料纸，自己要去帮他捡他还不愿意。
电视上则播着莱昂内尔紧急召开的一场发布会，但是他在镁光灯下并未马上开始说话。
迪塞尔在沙发坐下，她突然瞥见沙发底下还有一张纸，这应当是克拉克走之前弄丢的。她弯下腰捡起那张纸，一看上面的内容就愣住了——这张纸上竟然印着自己以前的身份资料！她慌张地心猛跳，侧头瞥见兰斯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并没有发觉到这张纸，于是她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个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是怎么发现的？迪塞尔心乱如麻地想着。她去到洗手间打电话，“喂，是肯特家吗？我是克拉克的老师迪塞尔，你知道克拉克去哪里了吗？”
“哦，克拉克和我说他去学校了，说克洛伊有什么事找她。”
迪塞尔心上一沉：克洛伊？她知道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是学校报纸的负责人，特别八卦无聊，每日都在挖掘新闻，很是讨人厌。是她的话能搞到这些消息也并不算奇怪。如果克拉克手上已经有她的资料了的话，那克洛伊手上也一定有一份。
迪塞尔走出洗手间，兰斯仍然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焦急地看着电视里沉默着的莱昂内尔。她深呼吸，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兰斯，我想要去找莱克斯，我不能在等下去了……”
“我陪你去……”兰斯说。
“不，不，我觉得很对不起莱克斯，你能让我一个人去吗？”迪塞尔说。
兰斯黯然地说，“好吧。”
“谢谢你，兰斯。”迪塞尔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兰斯看了看电视里近乎凝固的气氛，又转过头，看从窗外走过的迪塞尔。他站起来，握了握拳头——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单身出门。就算迪塞尔看到他不自在，他也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女人！
这样想着，兰斯就跟着出了门。
迪塞尔快步走到院子里，乘上莱克斯给她买的最新款跑车，扭动了钥匙——她得赶快赶去找那个克洛伊销毁证据，至于该怎么做？她记得自己可不止这么几个拥趸……要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肯为了她杀人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其他的。
因为身份的濒临暴露而陷入紧张和慌乱中的迪塞尔，没有发现在她车子的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兰斯的车子。
而就在兰斯刚刚走出房间的时候，发布会上的莱昂内尔也对着媒体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今天，我在这里聚集你们媒体就是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我莱昂内尔……”
瑞秋含泪地期待地看着电视，她看到莱昂内尔无可奈何的表情，心脏狂跳，知道自己的心愿可能是真的要达成了。
莱昂内尔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镜头，“……是绝对不向犯罪分子低头的！”
“我的儿子莱克斯被人绑架了，但是我不会同意绑匪的条件！我也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卢瑟将会动用所有的力量让你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瑞秋的眼泪凝固在眼角，她的悲伤和绝望很快转变了加倍的愤怒，她不敢相信地摇着脑袋，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鼻青脸肿的莱克斯……
她忽然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早说了你的爸爸是个人渣，你看，他要杀了你。”
第81章 致我亲爱的弟弟（完）
迪塞尔脸色阴沉地看着前路,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一只手放在嘴边,无意识地咬噬着指甲,发出咯咯嘎嘎的声音。
现在，她该怎么做？
借刀杀人这招她用的太多遍，早已是无比熟练——原本她的想法就是勾引克拉克和兰斯两兄弟供自己驱使，克拉克用来给莱克斯之死背黑锅，兰斯则是她在莱克斯死之后的新钱包。却没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对那个农场小子下手,那个农场小子就已经对她颇为防备,更或已经调查出了她以前做过的事情,开始怀疑她了……但是总而言之，谁也别想阻拦她的道路。
跟随着迪塞尔前进得越远，兰斯就越觉得疑惑：这条路既不是去警察局的,也不是去新闻发布会的，迪塞尔究竟是要去哪。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他什么都不知道。迪塞尔到底是谁？她到底在做什么？
这疑惑让兰斯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觉得在自己的身体里，灼烫的热情正在渐渐褪去，在褪去的同时，他们化成了一股庞大的茫然的潮汐。兰斯自己都忽然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对迪塞尔莫名其妙地就充满热情。
想到自己之前一系列的行为，他隐隐觉得又臊又恼，还有种诡异的心情。
那样子真的不像自己的作风啊，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想到这，兰斯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被酷暑天里被一泼冰水当头浇下，外加头皮发毛。
这时，迪塞尔的车子停了下来。
兰斯跟着下车，这才注意到他们到达的地方是斯莫维尔公立高中。
兰斯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尾随迪塞尔进入了教学楼，再亲眼看见她偷偷进了学校报社的房间，他从门缝悄悄往里看——迪塞尔翻箱倒柜的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兰斯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克拉克，兰斯只能接起电话来。克拉克似乎是在医院里，他对兰斯说，“克里普多帮我找到了莱克斯，但是我找到莱克斯时他的情况并不算好，不过幸好没有危及生命。我送他去了医院治疗外伤。”
“兰斯，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克拉克说。
“什么事？”兰斯紧张地问，并未注意到身后接近的人影。
“注意迪塞尔。”克拉克刚说完，就听到兰斯那边传来咯噔一声，像是电话掉落在地上，然后是一道尖刺的杂音，接着通话被突兀的挂断。
迪塞尔把奖杯扔到一旁，抬起踩碎手机的高跟鞋，有点惋惜地看了被她敲昏晕倒在地上兰斯一眼：“抱歉甜心，我是真的想过要嫁给你。如果你弟弟没有那么麻烦、你更听话一点的话。”
——
兰斯是被烫醒过来的。
他的周围是狂舞的火蛇，每一次呼吸都会将许多固体颗粒吸入肺中，叫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扶着桌子站起来，却险些被舔上纸卷的火烧伤了手。
门怎么也打不开，兰斯想从窗户上跳下去，但三层楼高的距离跳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死亡的逼近让他开始感觉头晕目眩。
在死神接近的时候，兰斯却忽然意识到与现在毫不相关的事：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大，靠着外挂的保护，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克拉克被绿氪石接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
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鱼，试图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生命的逐渐干涸。
他以前一直有系统保护着，说是遇见过好几次危险，实际上却是从来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如今撤去了防护罩，真正同死亡近距离接触，兰斯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绝望。
超能力进化的时候，同敌人战斗的时候，被人用卑鄙手段击倒在地的时候，克拉克大抵也是这种心情了吧？
这一回兰斯是真的差点被烧死，如果克拉克没有……好吧，兰斯相信克拉克绝对可以及时赶到。
直到很多年之后，兰斯仍然忘不了这次事件给他带去的阴影。以至于他看到女性就会下意识往弟弟身后躲避，越美的女性他躲的越是迅速，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不敢去和某些女性接触这点严重到了影响他正常的社交生活。即使到了后来他不再那么惧怕同那些有魅力的女性接触，他也不大敢去尝试什么和女性恋爱了，再往后……他就已经有了固定伴侣。
事实上，兰斯自己甚至都不大记得那一段经历，虽然也有他主观意识在对这段记忆进行排斥，他的感觉就是脑袋一昏，隐约有点自己在行动着的意识，像是吸了毒，意识时起时浮，有些时候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清醒之后，他强烈地悲愤地对克拉克表示，他的口味是奥黛丽赫本那类的美人，他一点都喜欢那种美艳过头的女人。克拉克的心情就略复杂了。
——
“我没想到你真的还会回这里来。”莱克斯推开门，对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拼命往行李箱里塞值钱物件的迪塞尔说。
迪塞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莱克斯，我正准备去医院看你……”
莱克斯把一叠纸不轻不重地扔在地上，“克拉克给了我这个。所以，你到底有多需要钱？成为卢瑟太太还不能让你满足吗？我以为我是一个大方的恋人。”
迪塞尔放下东西，朝莱克斯娉婷走去，再次对莱克斯施展超能力。
莱克斯往后错步，他阖上双眼、还带着伤的脸显得格外悲伤，“你越让我觉得对你觉得热情，就让我越恶心你，知道吗？迪塞尔。克拉克告诉我这一切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爱情不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当你深夜给我端来一杯咖啡的时候，我想我是真的爱着你的。”莱克斯垂下双眸，蓝色的眼睛有些暗淡，清冽而忧悒，“甚至某些时候，我觉得自己能为你去死。但是，亲爱的，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迪塞尔已经完全收起了笑容，她把手握成拳头搁在嘴边，不停地啃着大拇指的指甲，眼神阴鸷地看着莱克斯，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不要报警。莱克斯，这件事穿出去对你也不好。我想你应该以这种方式不希望上报纸，会有很多人笑话你的。”
莱克斯却微笑了一下，“你知道吗？迪塞尔，我爸爸经常说做事要留有余地，我试图去学习。所以，我给你两次机会过。那时候我对你还有一丝希望。我就在医院里等，我等，想着如果你来医院看我我就不报警，如果我发现你也是爱我的，我们的婚约就继续，你还可以成为卢瑟太太，但是你没有；然后我又想，要是你直接走了，我追不到你的话，也不会对你追究太多，甚至我还可以帮你挡一挡我爸爸派出的人，我还愚蠢的幻想过你是不是会留下一封道歉信给我，但是你没有；你选了最后一条路，你既舍不得命，又舍不得钱。因为贪婪，你不满足于我给你的钱，设计圈套要我性命，也是因为贪婪，你没有马上逃走，而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回来搜刮最后的钱。”
“亲爱的，你将你自己送进了监狱。”
随着莱克斯的话音落下，警车已经将卢瑟宅包围起来。
——
莱克斯将花束插进花瓶里，他对兰斯微笑了一下，“感觉真奇妙，你给我探病了那么多次，终于轮到我给你探病了。”
克拉克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碗，碗里盛着热乎乎的粥。在床边坐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兰斯的嘴里喂，兰斯很配合地张开嘴。
莱克斯戏谑地问，“这几天都是克拉克喂你吃饭的。”
兰斯老脸一红，合上嘴，伸手就要去抢克拉克手上拿着的勺子，“让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弟弟喂哥哥吃饭有什么的？”克拉克说，“这回终于明白现在已经是我保护你了吧？兰斯，我已经长大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兰斯的脸更红了。
“哼，我早就说了那不是好女人。你还不听我的话。”克拉克说着像是要生气。
兰斯立即讨好地说，“好啦好啦，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这样可以了吧？”
克拉克几不可察地红了脸。
莱克斯默默地看着这两兄弟，突然轻声说，“真羡慕你有个弟弟。”
兰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莱克斯，刚要开口说什么，一通电话打到了莱克斯的手机上。
莱克斯走出房间，微笑渐渐褪去，“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的弟弟，卢卡斯现在在哪？”
“不……不用你去把他带回来，我自己去找他。”
……我亲爱的弟弟。
第82章 番外·小光头专场
一阵清爽的风从田野上经过，靛蓝色的潮汐漫上淡蓝色的天空,云纱漫卷流苏,缀在深深浅浅的蓝色上像是浮起的白浪。
午前的日光耀眼明亮,小莱克斯蹲在翠绿点点的菜畦边，脸蛋被晒的红扑扑的,汗水打湿了他的红色卷发,黏在他犹带婴儿肥的稚嫩脸颊上,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土里钻出来没几天的嫩绿色菜苗。他的右手拿着一个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嫩叶上的小毛毛虫,放进左手拿着的小瓶子里,很快他就装满了半瓶多。
一道影子遮住了他幼小的身体,他转过头，看到站在阡陌上的人，咧嘴笑起来，露出小一排白的像柚子瓣的整齐牙齿，弯起的蓝眼睛里是满满的喜悦。像是一只看到栗子的小松鼠，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倒了来人的身上，甜蜜地喊着，“妈妈！”
女人稳住被轻轻冲撞了一下的身体，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只是没有半点血色，皮肤很薄，仔细看可以看见她的皮肤下静静伏着的蓝色静脉；她的蓝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泊冰凉的湖水，红色的长发却仿佛比火焰还灼烫，这让她身上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美丽。为了方便，她穿了一身农妇的旧衣裳，但看上去仍然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她摸了摸莱克斯从自己那继承去的红色头发，问莱克斯，“今天给几颗小苗抓了虫子啊？”
莱克斯松开妈妈，他抬起手举起手里装着半瓶绿毛虫的玻璃瓶，用骄傲的语气说，“莉莉安，你看，这么多！”
“我的莱克斯真厉害。”女人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蹲下去，给莱克斯擦了擦脸颊的汗珠。为了能让莱克斯在田里更随意地跑来跑去，莱克斯穿的是一件棉t恤和牛仔背带裤，红色微长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下，露出覆盖着绒毛的纤细脖颈。她给莱克斯擦完汗，又给莱克斯把滑下来的袖子卷了上去。“小黑手！全是泥巴！”她玩笑似的捏了捏莱克斯的小脏手，对莱克斯说，“干了活，累不累？”
莱克斯眼神明亮，“有点累，但是莱克斯很高兴。”
“那我们莱克斯的小肚子有没有咕咕叫？”
说到这个，莱克斯才恍然大悟似的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菜。我们回家吧。”莉莉安给莱克斯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妈妈抱你回家。”
莱克斯红了红脸颊，挺着胸膛，像个男子汉一样的说，“才不用妈妈抱，莱克斯自己可以走回家……”
“好，我们的莱克斯长大了。”莉莉安站起来，又摸摸莱克斯的小脑袋，毫不介意地牵起他的小脏手，把他带回农场吃饭。
“我可以养这些毛毛虫吗？”
“你为什么要养他们啊？”
“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变成蝴蝶的，他们变成蝴蝶之后还是挺可爱的……”
“那你得给他们做个屋子。”
“哦，我准备了一个纸盒子……咦，妈妈你是答应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的小莱克斯呢？”
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吃烤焦的土豆，莱克斯也可以津津有味。
在妈妈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七岁之前，每年夏天去妈妈的农场玩耍是莱克斯最期待的事情。那时候的卢瑟企业的规模还不是很大，爸爸莱昂内尔为了业务亲力亲为，一个月回家一次也不稀奇。每次回来，也都对莱克斯没有好脸色。
直到后来莱克斯回忆起那段日子，爸爸总是那副表情——严峻的、僵硬的脸，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告诉他指点他，爸爸从一件事上看到其它失败像恶性细胞一样在莱克斯身上扩散开来，他的坐姿，他的站姿，他走路的动作，他吃饭的动作，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会得到莱昂内尔的同一个评价，“不，不行，你这样不行。”
“站直！再站直一点！昂首挺胸！别像个女孩！”
“脚并拢！不要内八！走直！”
“吃饭的声音怎么那么大？还吃的那么快，我们家可不穷，莱克斯。”
“你在害怕什么？你们连这也害怕！”
“莱克斯睁开眼睛！向前看！闭着眼睛是到不了未来的！”
“要做就给我做到最好！你是我莱昂内尔的儿子，别像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爸爸买的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但是待在那空旷的寂寞的屋子里，莱克斯却经常惊慌，他觉得爸爸对他是如此的失望透顶。他像是住在黄金笼子里的小鸟，每天爸爸都会要他唱一首美妙的歌曲，可他一看见爸爸出现就会战栗和惶然无措。
他觉得在爸爸的心里，自己无论干什么都是错的，不管他做什么，爸爸都要反对。
就比如最想去妈妈的农场玩，爸爸却最讨厌妈妈带他去乡下度假——“我莱昂内尔的儿子，有必要学那些农夫做的事吗？”
这时，妈妈总会冷冷地对爸爸说，“莱克斯的身体太弱了，小心翼翼地关在珠宝盒子里，放在天鹅绒上的孩子怎么健康长大？他需要一些锻炼……而且，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在商量。”
镌刻着精致的花纹的银叉敲在盘子上，叮的微响。
在这个华丽而阒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莱克斯后来知道了爸爸的身世，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莱昂内尔·卢瑟出身于斯莫维尔的乡下，世世代代都是穷苦的农民，他的爷爷曾经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无业游民，甚至还有犯罪前科的记录。莱昂内尔从小就跟着妈妈在田里长大，每日每日勤苦的劳作，所以在看到热爱田野的莱克斯之后，他就会想起幼年浸满汗水和贫困的回忆，难堪的心情让他无法对莱克斯有好脸色。
莱昂内尔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穿上了好衣裳，住上了大房子，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体面人。可莱克斯却喜欢当一个农夫，这件事仿佛是在嘲笑他，嘲笑他骨子里流着就是穷酸的血，才会让儿子天生就那样子懦弱、无能、上不了台面。
在莱克斯的印象中，他的童年就是这样布满了阴霾——冷战、争执、控诉，仿佛没什么事情是特别清楚的，因为他不想记住，总是在努力去忘记，沉默的时候，他的思想会自己翻滚和延伸，只有在幻想的时候他才是热烈而大胆的，而他天生的高智商让他在学业上一直得心应手。在豪华的别墅时，他总是睡不着，凌晨爬起来，趴在床边看破晓前、像是凝固般的琉璃色天空，光明和黑暗混成一团。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留恋黑暗还是在等待光明。
莱克斯知道爸爸和妈妈一直在为了自己而吵架，那些不幸都是自己引来的，他得为这负责。他想让爸爸妈妈像电视上那些家庭剧里演的那样亲密友善。
如果我变得更乖更好，他们应该就不会吵架了。莱克斯想，并将这想法付诸行动，他学习礼仪，认真读书，从不大声说话，“请”“谢谢”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
然而父母之间的矛盾却无半点缓解，甚至愈演愈烈。
他苦恼、难过，但是无能为力。
有一回争吵之后，莱昂内尔带着莱克斯去了斯莫维尔，考察最新收购的斯莫维尔化学工厂。
就是在那一次，他们遇上了一场流星雨。
因为好奇地跑进田里的莱克斯被陨石落地的气浪波及，再醒过来的时候掉光了他漂亮的头发。
他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爸爸妈妈争吵的快要掀翻屋顶的声音。
——他们还是在隔壁房间吵的。
他听了一会儿，紧紧闭上眼睛劝说自己睡觉，装成是第二天才苏醒过来。
他的受伤让父母的关系陷入了更低的冰点。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仿佛不是夫妻，而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莱克斯愈发沉默。
在学校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乖僻而古怪的他。
这样的日子在妈妈的一次晕倒之后发生了改变——医生检查出来，妈妈又怀孕了。
再为人父让爸爸很高兴，他甚至收起了自己的坏脾气，重新对妈妈露出了笑容来。而妈妈却愈发忧郁和偏执，成了一个暴躁的孕妇。而且她的身体变差，已经好几年没有带莱克斯去农场度假。
有时候莱克斯会看看以前的日记本怀念。
上面记录了许多，比如他第一次种花，那是一次失败却充满热情的经历，他播下种子，一天起码得浇七八次水，等种子发出芽，他兴奋极了，没过半天都要把小苗拔出来用尺子量一量根又长长了多少……可想而知，他的记录只过了几次就没有了下文。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颗小苗，但爸爸妈妈并不给自己浇水，却依然每天都将自己拔出来，丈量一下自己有什么长进。
爸爸对他说，“莱克斯，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要当一个称职的哥哥。”
莱克斯深以为然，做好了许多当哥哥的准备。比如学会换尿布什么的。
但是妈妈一点都不情愿，尽管他们已经试图避开他，但还是让莱克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吵架的场景——
“莉莉安，不要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已经有莱克斯了，光是教他我都已经费尽了心血。我可没有心气再养一个孩子。”
“我有钱，莉莉安。你不必担心这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莱昂内尔。你就是故意的，我一直在避孕，怎么可能又怀上。你不喜欢莱克斯，你讨厌我将他教成那样子……所以你一点一点将他改成你要的模样，是的，他现在成了你想的模样。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我可不高兴，他现在完全是翻版的你。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恶心的想吐。你嫌弃我教的不好，又嫌弃他还是不能达到你心中完美的儿子，所以你逼我再生一个孩子，你好从头调教一次是不是？”
“莉莉安……”
妈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神经质地尖叫起来，“别碰我！！”
“莉莉安！”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要这个孩子！他会被你变成怪物的！”
“……”
后面的话莱克斯听不清了，他看到妈妈像个疯子一样扑腾……不，后来医生说，妈妈就是疯了，她得了精神病。
但有时候也会变得正常，她会像以前那样穿着漂亮的裙子，一边弹奏美妙的钢琴曲一边唱歌给莱克斯听，还给莱克斯讲睡前故事。这个时候她都是不记得自己又怀上孩子了的。
当她记起来的时候，她就会重新变成那个疯女人，在怀着朱利安的那段时间里，她尝试自杀了三次，但都没有成功。到后来，爸爸撤掉了房间里所有的利器和有棱角的东西，在墙壁上垫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花，找了三个女仆日夜不歇的看管她，迫不得已的时候还会将她绑在床上叫她不能动作。
她疯狂的眼神经常吓坏莱克斯，他的脑袋里像是幻觉、回荡起妈妈的尖叫声——“莱昂内尔！你这个混蛋！我不是你用来生孩子的工具！放了我！放了我！！”
妈妈讨厌那个孩子，那妈妈讨厌自己吗？
莱克斯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特别是看到妈妈看着自己的模样之后，某些时候，莱克斯觉得妈妈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自己。
大概是因为妈妈之前身体就不好，怀上朱利安之后情绪波动更大，尽管有一个队伍的人给她调理身体，但朱利安一生下来就是很羸弱。
在征得同意之后，莱克斯进入病房看自己亲爱的弟弟。
他看着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小老鼠一样、都还不能睁开眼睛的小宝宝，看见小宝宝微微动了一下，看到他因为呼吸而浅浅起伏的胸膛，看到他蠕动的小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有一个亲人了。
莱克斯在心里坚定地决定，他会当一个好哥哥的，这样朱利安才会喜欢他。
从朱利安出生之后，他几乎一天到晚都腻在朱利安的房间里，看着小宝宝的一举一动，感动的不能自己。
然后，朱利安可以睁开眼睛，朱利安学会了笑，朱利安冲着他哭，朱利安用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每一次莱克斯都能高兴上好半天。
和弟弟在一起，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莱克斯从未料想到妈妈真的那么讨厌朱利安。
那天傍晚，吃过饭，莱克斯同前几天一样跑去朱利安的房间，就算只能安静地看着朱利安睡觉，他也能心情愉悦不少。
莱克斯推开半掩的门，看到妈妈站在婴儿床旁边，她把手伸进婴儿床里，像在按着什么。
莱克斯莫名地心慌起来，问，“妈妈，你在干什么？”
莉莉安转过身，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看了一眼莱克斯，她拿起枕头来，松手，让枕头掉在地上，声音飘渺，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冰冷而阴森，“嘘……我把朱利安带走了……”
“告诉莱昂内尔，我不会让他创造出一个小怪物的……”
说完，莉莉安像是幽灵似的离开了房间。
悲恸在莱克斯的胸腔里蔓延开来，他的手脚一片冰凉，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走到婴儿床边。
他看到朱利安冰凉的尸体。
莱克斯忍不住哭泣起来，但紧逼的脚步声叫他揩拭了一下泪水——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如果让爸爸知道了妈妈杀死了弟弟会怎么样？
爸爸已经那样子对待妈妈了，如果让他知道妈妈杀死了弟弟，他一定会让妈妈偿命的！想到这，莱克斯害怕极了。
他慌张地从地上捡起了枕头，装作自己在把枕头埋在朱利安的脸上。
“莱克斯，你在做什么？”
莱克斯听见爸爸的询问，恐惧叫他背脊发寒，但是他又因此松了一口气。
——让爸爸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他就不会对付妈妈了。
随着朱利安的过世，爸爸和妈妈的关系恶化到了最差的地步。
尽管一直在接受最好的治疗，但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在参加完朱利安的葬礼后过了半年，莱克斯站在了妈妈的坟墓前。
看着冰冷的石碑，他愈发怀念曾经的日子——
他和妈妈在乡下的农场，他们沿着阡陌慢慢地走着，阳光温暖，风掠过田野，麦田像是绿色的海波动翻滚，植物的香气叫人身心开阔舒畅。
“我的莱克斯是个好孩子。”妈妈总是这样夸奖他。
他就会仰起头，眯着眼睛笑起来，握住妈妈柔软的手，阳光从树间落下，地上跳跃着一地金斑。
第83章 难兄难弟奋斗记（一）
兰斯足足在床上休憩了一个星期,在经过了斯王恩老爹从欧洲不知道哪国找来的一队医疗队的反复检查之后，才被批准重回人间。他觉得经过这个星期的艰苦锻炼,自己像个发面面包一样整个人都圆了一圈。
兰斯吃完一碟拉娜送的生病慰问的曲奇小饼干，蘸玛莎做的蓝莓酱，再喝完一杯克拉克煮的加糖甜牛奶,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盯着天花板,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睡觉。
睡醒过来,神清气爽，世界豁然开朗。
翌日带上课本和克拉克，打卡上课去。
这天,老师带着一班同学上户外活动的课,活动地点是斯莫维尔的树林，他们分组行动，寻找老师布置要寻找的几种石头。
从虬盘的老树根、嶙峋的苔藓黏腻的怪石、以及各种坑坑洼洼上面走过也是耗费体力的一件事，没过多久，兰斯就开始喘着气要休息了。他口干的喉咙冒火，想要喝口水，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恍惚记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系统了。
一瓶水被递到眼前，兰斯接过去仰头灌了几口，递还给坐在他旁边的克拉克。克拉克很贴心地说，“饿不饿，我还带了饼干的。”
兰斯听到他的话觉得有点恍惚，他记得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储水储粮供克拉克吃的……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情况反过来了。
可能是前段时间，克拉克给他喂食喂了好几天，喂出惯性来了？
他捡到的雏鸟已经长大了，还可以对他反哺了。而系统的消失让兰斯深深感到了自己的衰弱，时常有些无力。
有能力的时候站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那是作为哥哥的责任，是他能够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可现在他失去了系统，似乎……已经没有保护克拉克的能力了。
兰斯哥哥表示很心酸qaq。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有点低落。”克拉克说，笑了一下，握紧手里的塑料瓶，“虽然你似乎不太想和我全部都说明白……”
兰斯愣了一下，看着克拉克的低垂的睫毛心上一皱，忍不住安慰说，“我只是感觉自己很没用……”当他听见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说出来了，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那索性就往下说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明明是哥哥，却没能保护你。上回还拖了后腿，竟然被人被牵着鼻子走……”
兰斯发现，除却被多次警告过不得向外透露的系统这件事，他平时也几乎从来不和克拉克吐露倾诉自己的烦恼——
因为他是哥哥。
从克拉克还很小很小还不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一个人背负困难，以至于到了后面成了习惯。
他想看到他的小克拉克永远是高高兴兴的样子，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到克拉克的身上。
克拉克扶着额头低低笑了一声，兰斯听着他的笑声，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就像当初克拉克还没有他高的时候，自己笑话克拉克一样……
不知为何，兰斯猛地察觉到，克拉克已经长大了，他将满十六岁，身高一米九，高大英俊，成绩优异，为人友善……软绵绵的小肚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结实的八块腹肌……（划去）唔，胸也成功地跃升为d罩杯（划去）。
现在的克拉克，如果能穿上他那一身红蓝色的战衣的话，似乎也是有模有样的了。
克拉克的侧脸很漂亮，蓝眼睛纯净而温暖，他认真地对克拉克说，“其实，我很高兴现在我能保护你了。兰斯，以前一直是我觉得自己没用……总是闯祸，控制不住超能力，做事也没有计划……我想帮你，却总是弄巧成拙，害的你不停补救。”
“可是，明明我才是超能力者啊。我是氪星人，力大无穷，跑得比子弹还快，听觉敏锐，能发出冻气，现在眼睛还能发出热能射线。你看，我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克拉克握住兰斯的手，深深地凝望着兰斯，“我不再是你记忆里那个甚至胡闹调皮有时还会哭鼻子的小男孩了，兰斯，为什么不能换作我来保护你呢。”
兰斯被这气氛蒸红了脸颊，他讷讷地说，“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克拉克说，“但是只会躲在巢穴里的小鹰是不能成长成翱翔天际的雄鹰的。兰斯，你不是一直说，我以后会成为英雄吗？”
“是、是这样。”
“所以，你可以站在我的身后。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哥哥，我觉得我的翅膀已经可以用来保护你了。”
兰斯有点不敢去看克拉克的那双眼睛，但是莫名的，又移不开视线。那是一片波澜起伏的安详恬静的海。
这或许是克拉克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他总能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依靠他。当他还是个稚嫩的幼小孩子的时候，他就无时无刻地在用他的纯真和善良叫兰斯一点一点地改变。对兰斯来说，克拉克是驱逐他内心所有黑暗阴霾的阳光。
“好的……”兰斯这样回答，可作为哥哥的心还是免不了有点酸。
茂密的树林上方，铅灰色的沉甸甸的云层缓缓地移动过来，天色渐渐暗下来。
老师对他们拍手，“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天气不太安全。我再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之后在这里集合。”
兰斯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我们还需要找到一块玫瑰石英和一块……陨石。”
说到陨石，克拉克就有点讪讪了。
“你看，我这个哥哥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克拉克仿佛在一瞬间收敛起了刚才那种沉稳的气质，复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我一直觉得你很重要……”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
天空中的云层已经发出了可怕的摩擦声。
大家坐上车，普顿老师扫了车上一眼，皱起眉，问，“你们谁看到过艾里克？”
有人说，“我看他刚才往大坝的方向走了……我让他不要去的，可是他不听。看上去，他心情似乎不大好。”
普顿老师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虽然他平时都让艾里克叫自己老师，但是谁都知道，艾里克是他的儿子。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那个小子找回来。”
克拉克热心地举起手，“让我去吧，我去把艾里克找回来。我的速度比较快。”
成绩优异，乐于助人的克拉克一直是老师们心中的好孩子，普顿老师对克拉克也很有好感，没有过多的推拒，在道谢之后，就放克拉克下车去了。
克拉克是知道艾里克这个同学的，他虽然是老师的孩子，但是成绩并不好，为人乖戾嚣张，独行侠，没有男性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他爸爸普顿老师是个严肃认真的老古板，他却是一个追逐新潮的前卫少年，正处于叛逆期，最爱听一些歇斯底里的摇滚音乐。
当克拉克跑到大坝那边的时候，他都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艾里克，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站在了栏杆外的边缘上。
此时此刻，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带来狂风大作，克里克张开双臂，两只耳朵都塞着耳机，闭着眼睛感受着随时可能跌下大坝而带来的，对生命的威胁感。
这种刺激的感觉像是有一把尖刀指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全身紧张，他随时可能会丧命，可他却十分享受这种被死亡亲吻的触感。
克拉克看看都觉得胆战心惊，艾里克头顶是乌云漩涡，脚下是急湍瀑流，只要他一个不慎，稍微晃动一下，就可能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要是他摔下去了，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他好。
克拉克在风中大喊艾里克的名字，可是艾里克的p3声音放得太大，直到克拉克反复叫了好几遍之后艾里克才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摘下耳机转过头去。
“艾里克，我们要回去了。那里太危险了，快点下来。”克拉克微微皱着眉头，有点担心地说。
“哼。”被狂风弄的澎湃不已的艾里克看到这样子求他下去的克拉克，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觉得克拉克是个胆小鬼，害怕站在大坝边缘，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我现在就下来。”
这样说着，艾里克终于准备从栏杆上爬下去了。
但是栏杆又有那么一点高，他不想笨手笨脚地下去，想要帅气地跳下去，于是一转身子，却没料到正好踩在一片滑腻的苔藓上，脚下一个打滑，踩空。
坠落。
“艾里克！”克拉克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却突然被一阵虚弱侵入。
他低下头，看到艾里克的手里竟然握着一块绿氪石。
艾里克害怕的颤抖起来，他拼命地抓住克拉克的手臂，带着哭腔说，“抓紧我，抓紧我，别放手，克拉克，你不能害死我。”
克拉克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被氪石影响，他现在变得无比虚弱，要把艾里克拉上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克拉克咬着牙，好不容易终于把艾里克拉上来一点，叫艾里克可以自己攀住铁栏杆往上爬，但刚刚松了一口气，但还未来得及松手。
哐嚓——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也说不清这道闪电击中的到底是克拉克还是艾里克，反正两个少年一起遭受了电击。剧烈的疼痛中，克拉克的眼前被一片耀眼的白光覆盖，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离开他的身体。
刚醒来的时候，克拉克还不知道这对他造成了多大了影响。
等克拉克真正意识到严重性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一天多——克拉克发现，自从遭受电击醒来之后，自己的超能力就不见了……
克拉克愁的脸都大了一圈。
——他前两天才信誓旦旦的和兰斯说了要保护他呢……
第84章 难兄难弟奋斗记（二）
克拉克是第二天才发觉自己超能力不见了的。
当时被雷劈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醒了过来，身边围着担心的同学。在经过检查后,没有发现身上有明显的伤，克拉克就觉得自己应该没事。即使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使不上劲儿，有点虚弱,也只以为这是因为刚才接触过氪石还没恢复过来。
第二天早上,克拉克准备好东西要去学校。他是必须要每天和兰斯一起去的,如果兰斯前晚在肯特家睡,他们就从农场出发；如果兰斯在斯王恩家睡,他就跑去兰斯那，搭兰斯的车出发。
可是今天他却做不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用不出力气。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也只能跑出普通人的速度来。
克拉克心上发虚,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或许只是接触氪石的后遗症。另一边，打电话给兰斯借口自己有事，让兰斯不要等自己，尽管先出发。
克拉克叹了口气，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去上学。他跑去让强纳森爸爸送他去上学，强纳森摊了摊沾满机油的手套，“看到这个没有？”他指了指外面，“朝那看，我们的车，又坏了。我正在修呢，我本来还准备带瑞恩一起去镇上购物的。”
克拉克走出门，看到停在门口的自家卡车，又看着茫茫四野，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
“你今天去不找兰斯吗？”瑞恩和克里普多蹲在一块，拖着下巴仰着头问克拉克。
“……我，我今天有些事。”克拉克看了看手表，“没办法，那我只好坐校车了。”
“你也可以自己跑去学校啊。用不了几分钟吧。”瑞恩说。
克拉克被噎了一下，在心里无奈地想：我也想啊，但是，我得先打个电话问问我的超能力去哪了，我可不知道他们溜达到哪去了……
瑞恩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微微讶异，滞了片刻，然后他眼珠子一转，看向克拉克的身后，“噢哦，你的校车刚才好像开过去了。”
闻言克拉克唰地回头，果然看见路口处，校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一地扬起的尘土和臭烘烘的尾气……他跑了几步，然后停下，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一块发霉的饼之后去喝水解解味道，猛地喝一大口，结果发现这是一杯白醋。
又苦又酸，叫他的脸上皱成一团。
还不能吐，只能默默地咽下去。
强纳森从车底盘爬出来，对克拉克招手，“我有点看不清这里。克拉克，你过来，抬一下车。不用这么着急吧。还有三十分钟才上课吧。你跑步不是三分钟就可以到了吗？”
“我……”克拉克为难极了，可又有点说不出口自己现在没力气。
“快点吧，我和瑞恩赶时间呢。”强纳森说。
克拉克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憋着一口气，集中全身的力气去抬车。
卡车纹丝不动。
克里普多鄙视地瞥了克拉克一眼，优雅地迈开腿走过去，用脑袋轻轻一顶，就把车子给顶起来。
“谢谢。克里普多。”克拉克不好意思的说。
“克拉克？”强纳森从车底探出头，看着克拉克因为使劲而涨红的脸，问，“你怎么了？”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克拉克说，“可能是因为昨天那起意外……”
强纳森立即从车底爬了出来，关心地问，“要我帮你向老师请假一天在家里休息一下吗？”
“不用不用。”克拉克说完，转身小跑开，“我得去上学了。”
克里普多抖了抖脑袋把灰尘弄掉，走到凝望着克拉克背影的瑞恩身边，问，“你知道克拉克怎么了？”
瑞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只是我突然发现我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了……以前从来不行的。”
克里普多又问，“他在心里想了什么？”
瑞恩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好像有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我只希望那不是真的。”
下午。
克拉克和兰斯一起去餐厅吃饭。
他们刚坐下，就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在欺负一个瘦弱的男生，他低着头似乎在和那个男孩说着什么，黑着一张脸，满身煞气。那个男孩缩着脑袋，露出纤细的洁白脖颈，把头深深埋在胸前，不停地往边上挪着，偶尔抬起头飞快地说几句话，对欺负他的男生投去愤怒的眼神。但又好像无力抗争，只能伸出手挡在身前推阻着对方。
第21节
恋耽美
第21节
“你们伟大的卢瑟企业，就是建立在这样罪恶的肮脏的金钱上的。”
——
迪塞尔站在壁龛的神像前，低着头，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前，像是在虔诚地祈祷莱克斯不要出事。而事实上她的心里则是在说：神啊，保佑莱昂内尔不要同意那个傻女人的条件，让莱克斯顺顺利利地去死吧。
“放心，迪塞尔，莱克斯不会出事被。”兰斯安慰着她，不管事情再怎么恶化，他觉得有克拉克在，莱克斯应该是不会受伤的——就在刚才，克拉克已经出发去找莱克斯了，还有克里普多帮忙，他那么多狗朋友，应当很快就能找到莱克斯被绑架去了哪里。他走的时候很是匆忙，还弄掉了放在衣服里的一叠资料纸，自己要去帮他捡他还不愿意。
电视上则播着莱昂内尔紧急召开的一场发布会，但是他在镁光灯下并未马上开始说话。
迪塞尔在沙发坐下，她突然瞥见沙发底下还有一张纸，这应当是克拉克走之前弄丢的。她弯下腰捡起那张纸，一看上面的内容就愣住了——这张纸上竟然印着自己以前的身份资料！她慌张地心猛跳，侧头瞥见兰斯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并没有发觉到这张纸，于是她赶紧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个小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是怎么发现的？迪塞尔心乱如麻地想着。她去到洗手间打电话，“喂，是肯特家吗？我是克拉克的老师迪塞尔，你知道克拉克去哪里了吗？”
“哦，克拉克和我说他去学校了，说克洛伊有什么事找她。”
迪塞尔心上一沉：克洛伊？她知道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是学校报纸的负责人，特别八卦无聊，每日都在挖掘新闻，很是讨人厌。是她的话能搞到这些消息也并不算奇怪。如果克拉克手上已经有她的资料了的话，那克洛伊手上也一定有一份。
迪塞尔走出洗手间，兰斯仍然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焦急地看着电视里沉默着的莱昂内尔。她深呼吸，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兰斯，我想要去找莱克斯，我不能在等下去了……”
“我陪你去……”兰斯说。
“不，不，我觉得很对不起莱克斯，你能让我一个人去吗？”迪塞尔说。
兰斯黯然地说，“好吧。”
“谢谢你，兰斯。”迪塞尔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兰斯看了看电视里近乎凝固的气氛，又转过头，看从窗外走过的迪塞尔。他站起来，握了握拳头——不管怎样，他也不能让一个女人单身出门。就算迪塞尔看到他不自在，他也应该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女人！
这样想着，兰斯就跟着出了门。
迪塞尔快步走到院子里，乘上莱克斯给她买的最新款跑车，扭动了钥匙——她得赶快赶去找那个克洛伊销毁证据，至于该怎么做？她记得自己可不止这么几个拥趸……要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肯为了她杀人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其他的。
因为身份的濒临暴露而陷入紧张和慌乱中的迪塞尔，没有发现在她车子的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兰斯的车子。
而就在兰斯刚刚走出房间的时候，发布会上的莱昂内尔也对着媒体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今天，我在这里聚集你们媒体就是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我莱昂内尔……”
瑞秋含泪地期待地看着电视，她看到莱昂内尔无可奈何的表情，心脏狂跳，知道自己的心愿可能是真的要达成了。
莱昂内尔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镜头，“……是绝对不向犯罪分子低头的！”
“我的儿子莱克斯被人绑架了，但是我不会同意绑匪的条件！我也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卢瑟将会动用所有的力量让你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瑞秋的眼泪凝固在眼角，她的悲伤和绝望很快转变了加倍的愤怒，她不敢相信地摇着脑袋，僵硬地转过头，看着鼻青脸肿的莱克斯……
她忽然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早说了你的爸爸是个人渣，你看，他要杀了你。”
第81章 致我亲爱的弟弟（完）
迪塞尔脸色阴沉地看着前路,一只手操控着方向盘，一只手放在嘴边,无意识地咬噬着指甲,发出咯咯嘎嘎的声音。
现在，她该怎么做？
借刀杀人这招她用的太多遍，早已是无比熟练——原本她的想法就是勾引克拉克和兰斯两兄弟供自己驱使，克拉克用来给莱克斯之死背黑锅，兰斯则是她在莱克斯死之后的新钱包。却没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对那个农场小子下手,那个农场小子就已经对她颇为防备,更或已经调查出了她以前做过的事情,开始怀疑她了……但是总而言之，谁也别想阻拦她的道路。
跟随着迪塞尔前进得越远，兰斯就越觉得疑惑：这条路既不是去警察局的,也不是去新闻发布会的，迪塞尔究竟是要去哪。他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身份，背景，他什么都不知道。迪塞尔到底是谁？她到底在做什么？
这疑惑让兰斯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觉得在自己的身体里，灼烫的热情正在渐渐褪去，在褪去的同时，他们化成了一股庞大的茫然的潮汐。兰斯自己都忽然无法理解自己究竟为什么对迪塞尔莫名其妙地就充满热情。
想到自己之前一系列的行为，他隐隐觉得又臊又恼，还有种诡异的心情。
那样子真的不像自己的作风啊，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想到这，兰斯打了一个寒颤，像是被酷暑天里被一泼冰水当头浇下，外加头皮发毛。
这时，迪塞尔的车子停了下来。
兰斯跟着下车，这才注意到他们到达的地方是斯莫维尔公立高中。
兰斯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尾随迪塞尔进入了教学楼，再亲眼看见她偷偷进了学校报社的房间，他从门缝悄悄往里看——迪塞尔翻箱倒柜的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兰斯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克拉克，兰斯只能接起电话来。克拉克似乎是在医院里，他对兰斯说，“克里普多帮我找到了莱克斯，但是我找到莱克斯时他的情况并不算好，不过幸好没有危及生命。我送他去了医院治疗外伤。”
“兰斯，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克拉克说。
“什么事？”兰斯紧张地问，并未注意到身后接近的人影。
“注意迪塞尔。”克拉克刚说完，就听到兰斯那边传来咯噔一声，像是电话掉落在地上，然后是一道尖刺的杂音，接着通话被突兀的挂断。
迪塞尔把奖杯扔到一旁，抬起踩碎手机的高跟鞋，有点惋惜地看了被她敲昏晕倒在地上兰斯一眼：“抱歉甜心，我是真的想过要嫁给你。如果你弟弟没有那么麻烦、你更听话一点的话。”
——
兰斯是被烫醒过来的。
他的周围是狂舞的火蛇，每一次呼吸都会将许多固体颗粒吸入肺中，叫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扶着桌子站起来，却险些被舔上纸卷的火烧伤了手。
门怎么也打不开，兰斯想从窗户上跳下去，但三层楼高的距离跳下去可不是好玩的。死亡的逼近让他开始感觉头晕目眩。
在死神接近的时候，兰斯却忽然意识到与现在毫不相关的事：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大，靠着外挂的保护，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克拉克被绿氪石接近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
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鱼，试图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生命的逐渐干涸。
他以前一直有系统保护着，说是遇见过好几次危险，实际上却是从来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如今撤去了防护罩，真正同死亡近距离接触，兰斯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了绝望。
超能力进化的时候，同敌人战斗的时候，被人用卑鄙手段击倒在地的时候，克拉克大抵也是这种心情了吧？
这一回兰斯是真的差点被烧死，如果克拉克没有……好吧，兰斯相信克拉克绝对可以及时赶到。
直到很多年之后，兰斯仍然忘不了这次事件给他带去的阴影。以至于他看到女性就会下意识往弟弟身后躲避，越美的女性他躲的越是迅速，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不敢去和某些女性接触这点严重到了影响他正常的社交生活。即使到了后来他不再那么惧怕同那些有魅力的女性接触，他也不大敢去尝试什么和女性恋爱了，再往后……他就已经有了固定伴侣。
事实上，兰斯自己甚至都不大记得那一段经历，虽然也有他主观意识在对这段记忆进行排斥，他的感觉就是脑袋一昏，隐约有点自己在行动着的意识，像是吸了毒，意识时起时浮，有些时候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清醒之后，他强烈地悲愤地对克拉克表示，他的口味是奥黛丽赫本那类的美人，他一点都喜欢那种美艳过头的女人。克拉克的心情就略复杂了。
——
“我没想到你真的还会回这里来。”莱克斯推开门，对正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拼命往行李箱里塞值钱物件的迪塞尔说。
迪塞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莱克斯，我正准备去医院看你……”
莱克斯把一叠纸不轻不重地扔在地上，“克拉克给了我这个。所以，你到底有多需要钱？成为卢瑟太太还不能让你满足吗？我以为我是一个大方的恋人。”
迪塞尔放下东西，朝莱克斯娉婷走去，再次对莱克斯施展超能力。
莱克斯往后错步，他阖上双眼、还带着伤的脸显得格外悲伤，“你越让我觉得对你觉得热情，就让我越恶心你，知道吗？迪塞尔。克拉克告诉我这一切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可是我不这么认为。”
“爱情不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当你深夜给我端来一杯咖啡的时候，我想我是真的爱着你的。”莱克斯垂下双眸，蓝色的眼睛有些暗淡，清冽而忧悒，“甚至某些时候，我觉得自己能为你去死。但是，亲爱的，并不是以这种方式。”
迪塞尔已经完全收起了笑容，她把手握成拳头搁在嘴边，不停地啃着大拇指的指甲，眼神阴鸷地看着莱克斯，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说，“不要报警。莱克斯，这件事穿出去对你也不好。我想你应该以这种方式不希望上报纸，会有很多人笑话你的。”
莱克斯却微笑了一下，“你知道吗？迪塞尔，我爸爸经常说做事要留有余地，我试图去学习。所以，我给你两次机会过。那时候我对你还有一丝希望。我就在医院里等，我等，想着如果你来医院看我我就不报警，如果我发现你也是爱我的，我们的婚约就继续，你还可以成为卢瑟太太，但是你没有；然后我又想，要是你直接走了，我追不到你的话，也不会对你追究太多，甚至我还可以帮你挡一挡我爸爸派出的人，我还愚蠢的幻想过你是不是会留下一封道歉信给我，但是你没有；你选了最后一条路，你既舍不得命，又舍不得钱。因为贪婪，你不满足于我给你的钱，设计圈套要我性命，也是因为贪婪，你没有马上逃走，而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回来搜刮最后的钱。”
“亲爱的，你将你自己送进了监狱。”
随着莱克斯的话音落下，警车已经将卢瑟宅包围起来。
——
莱克斯将花束插进花瓶里，他对兰斯微笑了一下，“感觉真奇妙，你给我探病了那么多次，终于轮到我给你探病了。”
克拉克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碗，碗里盛着热乎乎的粥。在床边坐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就往兰斯的嘴里喂，兰斯很配合地张开嘴。
莱克斯戏谑地问，“这几天都是克拉克喂你吃饭的。”
兰斯老脸一红，合上嘴，伸手就要去抢克拉克手上拿着的勺子，“让我自己来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弟弟喂哥哥吃饭有什么的？”克拉克说，“这回终于明白现在已经是我保护你了吧？兰斯，我已经长大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兰斯的脸更红了。
“哼，我早就说了那不是好女人。你还不听我的话。”克拉克说着像是要生气。
兰斯立即讨好地说，“好啦好啦，以后我有喜欢的人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这样可以了吧？”
克拉克几不可察地红了脸。
莱克斯默默地看着这两兄弟，突然轻声说，“真羡慕你有个弟弟。”
兰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莱克斯，刚要开口说什么，一通电话打到了莱克斯的手机上。
莱克斯走出房间，微笑渐渐褪去，“我要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我的弟弟，卢卡斯现在在哪？”
“不……不用你去把他带回来，我自己去找他。”
……我亲爱的弟弟。
第82章 番外·小光头专场
一阵清爽的风从田野上经过，靛蓝色的潮汐漫上淡蓝色的天空,云纱漫卷流苏,缀在深深浅浅的蓝色上像是浮起的白浪。
午前的日光耀眼明亮,小莱克斯蹲在翠绿点点的菜畦边，脸蛋被晒的红扑扑的,汗水打湿了他的红色卷发,黏在他犹带婴儿肥的稚嫩脸颊上,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从土里钻出来没几天的嫩绿色菜苗。他的右手拿着一个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嫩叶上的小毛毛虫,放进左手拿着的小瓶子里,很快他就装满了半瓶多。
一道影子遮住了他幼小的身体,他转过头，看到站在阡陌上的人，咧嘴笑起来，露出小一排白的像柚子瓣的整齐牙齿，弯起的蓝眼睛里是满满的喜悦。像是一只看到栗子的小松鼠，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扑倒了来人的身上，甜蜜地喊着，“妈妈！”
女人稳住被轻轻冲撞了一下的身体，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只是没有半点血色，皮肤很薄，仔细看可以看见她的皮肤下静静伏着的蓝色静脉；她的蓝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泊冰凉的湖水，红色的长发却仿佛比火焰还灼烫，这让她身上充斥着一种奇异的美丽。为了方便，她穿了一身农妇的旧衣裳，但看上去仍然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她摸了摸莱克斯从自己那继承去的红色头发，问莱克斯，“今天给几颗小苗抓了虫子啊？”
莱克斯松开妈妈，他抬起手举起手里装着半瓶绿毛虫的玻璃瓶，用骄傲的语气说，“莉莉安，你看，这么多！”
“我的莱克斯真厉害。”女人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蹲下去，给莱克斯擦了擦脸颊的汗珠。为了能让莱克斯在田里更随意地跑来跑去，莱克斯穿的是一件棉t恤和牛仔背带裤，红色微长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下，露出覆盖着绒毛的纤细脖颈。她给莱克斯擦完汗，又给莱克斯把滑下来的袖子卷了上去。“小黑手！全是泥巴！”她玩笑似的捏了捏莱克斯的小脏手，对莱克斯说，“干了活，累不累？”
莱克斯眼神明亮，“有点累，但是莱克斯很高兴。”
“那我们莱克斯的小肚子有没有咕咕叫？”
说到这个，莱克斯才恍然大悟似的摸了摸肚子，“好像是有点饿了……”
“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菜。我们回家吧。”莉莉安给莱克斯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妈妈抱你回家。”
莱克斯红了红脸颊，挺着胸膛，像个男子汉一样的说，“才不用妈妈抱，莱克斯自己可以走回家……”
“好，我们的莱克斯长大了。”莉莉安站起来，又摸摸莱克斯的小脑袋，毫不介意地牵起他的小脏手，把他带回农场吃饭。
“我可以养这些毛毛虫吗？”
“你为什么要养他们啊？”
“我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变成蝴蝶的，他们变成蝴蝶之后还是挺可爱的……”
“那你得给他们做个屋子。”
“哦，我准备了一个纸盒子……咦，妈妈你是答应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同意我的小莱克斯呢？”
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吃烤焦的土豆，莱克斯也可以津津有味。
在妈妈还没有去世的时候，七岁之前，每年夏天去妈妈的农场玩耍是莱克斯最期待的事情。那时候的卢瑟企业的规模还不是很大，爸爸莱昂内尔为了业务亲力亲为，一个月回家一次也不稀奇。每次回来，也都对莱克斯没有好脸色。
直到后来莱克斯回忆起那段日子，爸爸总是那副表情——严峻的、僵硬的脸，皱着眉，不赞同地看着他，告诉他指点他，爸爸从一件事上看到其它失败像恶性细胞一样在莱克斯身上扩散开来，他的坐姿，他的站姿，他走路的动作，他吃饭的动作，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会得到莱昂内尔的同一个评价，“不，不行，你这样不行。”
“站直！再站直一点！昂首挺胸！别像个女孩！”
“脚并拢！不要内八！走直！”
“吃饭的声音怎么那么大？还吃的那么快，我们家可不穷，莱克斯。”
“你在害怕什么？你们连这也害怕！”
“莱克斯睁开眼睛！向前看！闭着眼睛是到不了未来的！”
“要做就给我做到最好！你是我莱昂内尔的儿子，别像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爸爸买的房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漂亮，但是待在那空旷的寂寞的屋子里，莱克斯却经常惊慌，他觉得爸爸对他是如此的失望透顶。他像是住在黄金笼子里的小鸟，每天爸爸都会要他唱一首美妙的歌曲，可他一看见爸爸出现就会战栗和惶然无措。
他觉得在爸爸的心里，自己无论干什么都是错的，不管他做什么，爸爸都要反对。
就比如最想去妈妈的农场玩，爸爸却最讨厌妈妈带他去乡下度假——“我莱昂内尔的儿子，有必要学那些农夫做的事吗？”
这时，妈妈总会冷冷地对爸爸说，“莱克斯的身体太弱了，小心翼翼地关在珠宝盒子里，放在天鹅绒上的孩子怎么健康长大？他需要一些锻炼……而且，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在商量。”
镌刻着精致的花纹的银叉敲在盘子上，叮的微响。
在这个华丽而阒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莱克斯后来知道了爸爸的身世，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样。莱昂内尔·卢瑟出身于斯莫维尔的乡下，世世代代都是穷苦的农民，他的爷爷曾经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无业游民，甚至还有犯罪前科的记录。莱昂内尔从小就跟着妈妈在田里长大，每日每日勤苦的劳作，所以在看到热爱田野的莱克斯之后，他就会想起幼年浸满汗水和贫困的回忆，难堪的心情让他无法对莱克斯有好脸色。
莱昂内尔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穿上了好衣裳，住上了大房子，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了一个体面人。可莱克斯却喜欢当一个农夫，这件事仿佛是在嘲笑他，嘲笑他骨子里流着就是穷酸的血，才会让儿子天生就那样子懦弱、无能、上不了台面。
在莱克斯的印象中，他的童年就是这样布满了阴霾——冷战、争执、控诉，仿佛没什么事情是特别清楚的，因为他不想记住，总是在努力去忘记，沉默的时候，他的思想会自己翻滚和延伸，只有在幻想的时候他才是热烈而大胆的，而他天生的高智商让他在学业上一直得心应手。在豪华的别墅时，他总是睡不着，凌晨爬起来，趴在床边看破晓前、像是凝固般的琉璃色天空，光明和黑暗混成一团。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到底是留恋黑暗还是在等待光明。
莱克斯知道爸爸和妈妈一直在为了自己而吵架，那些不幸都是自己引来的，他得为这负责。他想让爸爸妈妈像电视上那些家庭剧里演的那样亲密友善。
如果我变得更乖更好，他们应该就不会吵架了。莱克斯想，并将这想法付诸行动，他学习礼仪，认真读书，从不大声说话，“请”“谢谢”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
然而父母之间的矛盾却无半点缓解，甚至愈演愈烈。
他苦恼、难过，但是无能为力。
有一回争吵之后，莱昂内尔带着莱克斯去了斯莫维尔，考察最新收购的斯莫维尔化学工厂。
就是在那一次，他们遇上了一场流星雨。
因为好奇地跑进田里的莱克斯被陨石落地的气浪波及，再醒过来的时候掉光了他漂亮的头发。
他昏迷了整整三天。
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爸爸妈妈争吵的快要掀翻屋顶的声音。
——他们还是在隔壁房间吵的。
他听了一会儿，紧紧闭上眼睛劝说自己睡觉，装成是第二天才苏醒过来。
他的受伤让父母的关系陷入了更低的冰点。
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仿佛不是夫妻，而是水火不容的敌人。
莱克斯愈发沉默。
在学校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乖僻而古怪的他。
这样的日子在妈妈的一次晕倒之后发生了改变——医生检查出来，妈妈又怀孕了。
再为人父让爸爸很高兴，他甚至收起了自己的坏脾气，重新对妈妈露出了笑容来。而妈妈却愈发忧郁和偏执，成了一个暴躁的孕妇。而且她的身体变差，已经好几年没有带莱克斯去农场度假。
有时候莱克斯会看看以前的日记本怀念。
上面记录了许多，比如他第一次种花，那是一次失败却充满热情的经历，他播下种子，一天起码得浇七八次水，等种子发出芽，他兴奋极了，没过半天都要把小苗拔出来用尺子量一量根又长长了多少……可想而知，他的记录只过了几次就没有了下文。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颗小苗，但爸爸妈妈并不给自己浇水，却依然每天都将自己拔出来，丈量一下自己有什么长进。
爸爸对他说，“莱克斯，你马上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以后要当一个称职的哥哥。”
莱克斯深以为然，做好了许多当哥哥的准备。比如学会换尿布什么的。
但是妈妈一点都不情愿，尽管他们已经试图避开他，但还是让莱克斯无意中撞见了他们吵架的场景——
“莉莉安，不要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我一点都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已经有莱克斯了，光是教他我都已经费尽了心血。我可没有心气再养一个孩子。”
“我有钱，莉莉安。你不必担心这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莱昂内尔。你就是故意的，我一直在避孕，怎么可能又怀上。你不喜欢莱克斯，你讨厌我将他教成那样子……所以你一点一点将他改成你要的模样，是的，他现在成了你想的模样。你得意了吧？高兴了吧？我可不高兴，他现在完全是翻版的你。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觉得恶心的想吐。你嫌弃我教的不好，又嫌弃他还是不能达到你心中完美的儿子，所以你逼我再生一个孩子，你好从头调教一次是不是？”
“莉莉安……”
妈妈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神经质地尖叫起来，“别碰我！！”
“莉莉安！”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不要这个孩子！他会被你变成怪物的！”
“……”
后面的话莱克斯听不清了，他看到妈妈像个疯子一样扑腾……不，后来医生说，妈妈就是疯了，她得了精神病。
但有时候也会变得正常，她会像以前那样穿着漂亮的裙子，一边弹奏美妙的钢琴曲一边唱歌给莱克斯听，还给莱克斯讲睡前故事。这个时候她都是不记得自己又怀上孩子了的。
当她记起来的时候，她就会重新变成那个疯女人，在怀着朱利安的那段时间里，她尝试自杀了三次，但都没有成功。到后来，爸爸撤掉了房间里所有的利器和有棱角的东西，在墙壁上垫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花，找了三个女仆日夜不歇的看管她，迫不得已的时候还会将她绑在床上叫她不能动作。
她疯狂的眼神经常吓坏莱克斯，他的脑袋里像是幻觉、回荡起妈妈的尖叫声——“莱昂内尔！你这个混蛋！我不是你用来生孩子的工具！放了我！放了我！！”
妈妈讨厌那个孩子，那妈妈讨厌自己吗？
莱克斯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特别是看到妈妈看着自己的模样之后，某些时候，莱克斯觉得妈妈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自己。
大概是因为妈妈之前身体就不好，怀上朱利安之后情绪波动更大，尽管有一个队伍的人给她调理身体，但朱利安一生下来就是很羸弱。
在征得同意之后，莱克斯进入病房看自己亲爱的弟弟。
他看着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小老鼠一样、都还不能睁开眼睛的小宝宝，看见小宝宝微微动了一下，看到他因为呼吸而浅浅起伏的胸膛，看到他蠕动的小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哭了起来。
他有一个亲人了。
莱克斯在心里坚定地决定，他会当一个好哥哥的，这样朱利安才会喜欢他。
从朱利安出生之后，他几乎一天到晚都腻在朱利安的房间里，看着小宝宝的一举一动，感动的不能自己。
然后，朱利安可以睁开眼睛，朱利安学会了笑，朱利安冲着他哭，朱利安用小手握住他的手指，每一次莱克斯都能高兴上好半天。
和弟弟在一起，是他唯一的慰藉。
可莱克斯从未料想到妈妈真的那么讨厌朱利安。
那天傍晚，吃过饭，莱克斯同前几天一样跑去朱利安的房间，就算只能安静地看着朱利安睡觉，他也能心情愉悦不少。
莱克斯推开半掩的门，看到妈妈站在婴儿床旁边，她把手伸进婴儿床里，像在按着什么。
莱克斯莫名地心慌起来，问，“妈妈，你在干什么？”
莉莉安转过身，她的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看了一眼莱克斯，她拿起枕头来，松手，让枕头掉在地上，声音飘渺，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冰冷而阴森，“嘘……我把朱利安带走了……”
“告诉莱昂内尔，我不会让他创造出一个小怪物的……”
说完，莉莉安像是幽灵似的离开了房间。
悲恸在莱克斯的胸腔里蔓延开来，他的手脚一片冰凉，在原地僵立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走到婴儿床边。
他看到朱利安冰凉的尸体。
莱克斯忍不住哭泣起来，但紧逼的脚步声叫他揩拭了一下泪水——是爸爸的声音。
爸爸，如果让爸爸知道了妈妈杀死了弟弟会怎么样？
爸爸已经那样子对待妈妈了，如果让他知道妈妈杀死了弟弟，他一定会让妈妈偿命的！想到这，莱克斯害怕极了。
他慌张地从地上捡起了枕头，装作自己在把枕头埋在朱利安的脸上。
“莱克斯，你在做什么？”
莱克斯听见爸爸的询问，恐惧叫他背脊发寒，但是他又因此松了一口气。
——让爸爸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他就不会对付妈妈了。
随着朱利安的过世，爸爸和妈妈的关系恶化到了最差的地步。
尽管一直在接受最好的治疗，但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
在参加完朱利安的葬礼后过了半年，莱克斯站在了妈妈的坟墓前。
看着冰冷的石碑，他愈发怀念曾经的日子——
他和妈妈在乡下的农场，他们沿着阡陌慢慢地走着，阳光温暖，风掠过田野，麦田像是绿色的海波动翻滚，植物的香气叫人身心开阔舒畅。
“我的莱克斯是个好孩子。”妈妈总是这样夸奖他。
他就会仰起头，眯着眼睛笑起来，握住妈妈柔软的手，阳光从树间落下，地上跳跃着一地金斑。
第83章 难兄难弟奋斗记（一）
兰斯足足在床上休憩了一个星期,在经过了斯王恩老爹从欧洲不知道哪国找来的一队医疗队的反复检查之后，才被批准重回人间。他觉得经过这个星期的艰苦锻炼,自己像个发面面包一样整个人都圆了一圈。
兰斯吃完一碟拉娜送的生病慰问的曲奇小饼干，蘸玛莎做的蓝莓酱，再喝完一杯克拉克煮的加糖甜牛奶,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盯着天花板,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睡觉。
睡醒过来,神清气爽，世界豁然开朗。
翌日带上课本和克拉克，打卡上课去。
这天,老师带着一班同学上户外活动的课,活动地点是斯莫维尔的树林，他们分组行动，寻找老师布置要寻找的几种石头。
从虬盘的老树根、嶙峋的苔藓黏腻的怪石、以及各种坑坑洼洼上面走过也是耗费体力的一件事，没过多久，兰斯就开始喘着气要休息了。他口干的喉咙冒火，想要喝口水，在包里掏了半天，才恍惚记起来自己现在已经没有系统了。
一瓶水被递到眼前，兰斯接过去仰头灌了几口，递还给坐在他旁边的克拉克。克拉克很贴心地说，“饿不饿，我还带了饼干的。”
兰斯听到他的话觉得有点恍惚，他记得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储水储粮供克拉克吃的……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情况反过来了。
可能是前段时间，克拉克给他喂食喂了好几天，喂出惯性来了？
他捡到的雏鸟已经长大了，还可以对他反哺了。而系统的消失让兰斯深深感到了自己的衰弱，时常有些无力。
有能力的时候站在前面为他遮风挡雨，那是作为哥哥的责任，是他能够做的也是必须做的；可现在他失去了系统，似乎……已经没有保护克拉克的能力了。
兰斯哥哥表示很心酸qaq。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有点低落。”克拉克说，笑了一下，握紧手里的塑料瓶，“虽然你似乎不太想和我全部都说明白……”
兰斯愣了一下，看着克拉克的低垂的睫毛心上一皱，忍不住安慰说，“我只是感觉自己很没用……”当他听见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真的说出来了，既然都已经说出口了，那索性就往下说了，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明明是哥哥，却没能保护你。上回还拖了后腿，竟然被人被牵着鼻子走……”
兰斯发现，除却被多次警告过不得向外透露的系统这件事，他平时也几乎从来不和克拉克吐露倾诉自己的烦恼——
因为他是哥哥。
从克拉克还很小很小还不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开始一个人背负困难，以至于到了后面成了习惯。
他想看到他的小克拉克永远是高高兴兴的样子，不想让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到克拉克的身上。
克拉克扶着额头低低笑了一声，兰斯听着他的笑声，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像，就像当初克拉克还没有他高的时候，自己笑话克拉克一样……
不知为何，兰斯猛地察觉到，克拉克已经长大了，他将满十六岁，身高一米九，高大英俊，成绩优异，为人友善……软绵绵的小肚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绷结实的八块腹肌……（划去）唔，胸也成功地跃升为d罩杯（划去）。
现在的克拉克，如果能穿上他那一身红蓝色的战衣的话，似乎也是有模有样的了。
克拉克的侧脸很漂亮，蓝眼睛纯净而温暖，他认真地对克拉克说，“其实，我很高兴现在我能保护你了。兰斯，以前一直是我觉得自己没用……总是闯祸，控制不住超能力，做事也没有计划……我想帮你，却总是弄巧成拙，害的你不停补救。”
“可是，明明我才是超能力者啊。我是氪星人，力大无穷，跑得比子弹还快，听觉敏锐，能发出冻气，现在眼睛还能发出热能射线。你看，我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克拉克握住兰斯的手，深深地凝望着兰斯，“我不再是你记忆里那个甚至胡闹调皮有时还会哭鼻子的小男孩了，兰斯，为什么不能换作我来保护你呢。”
兰斯被这气氛蒸红了脸颊，他讷讷地说，“我……我不是……”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克拉克说，“但是只会躲在巢穴里的小鹰是不能成长成翱翔天际的雄鹰的。兰斯，你不是一直说，我以后会成为英雄吗？”
“是、是这样。”
“所以，你可以站在我的身后。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我亲爱的哥哥，我觉得我的翅膀已经可以用来保护你了。”
兰斯有点不敢去看克拉克的那双眼睛，但是莫名的，又移不开视线。那是一片波澜起伏的安详恬静的海。
这或许是克拉克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他总能让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依靠他。当他还是个稚嫩的幼小孩子的时候，他就无时无刻地在用他的纯真和善良叫兰斯一点一点地改变。对兰斯来说，克拉克是驱逐他内心所有黑暗阴霾的阳光。
“好的……”兰斯这样回答，可作为哥哥的心还是免不了有点酸。
茂密的树林上方，铅灰色的沉甸甸的云层缓缓地移动过来，天色渐渐暗下来。
老师对他们拍手，“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天气不太安全。我再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十五分钟之后在这里集合。”
兰斯低头看了一眼笔记，“我们还需要找到一块玫瑰石英和一块……陨石。”
说到陨石，克拉克就有点讪讪了。
“你看，我这个哥哥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克拉克仿佛在一瞬间收敛起了刚才那种沉稳的气质，复又变回了那个腼腆羞涩的少年，“我一直觉得你很重要……”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
天空中的云层已经发出了可怕的摩擦声。
大家坐上车，普顿老师扫了车上一眼，皱起眉，问，“你们谁看到过艾里克？”
有人说，“我看他刚才往大坝的方向走了……我让他不要去的，可是他不听。看上去，他心情似乎不大好。”
普顿老师有点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心——虽然他平时都让艾里克叫自己老师，但是谁都知道，艾里克是他的儿子。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把那个小子找回来。”
克拉克热心地举起手，“让我去吧，我去把艾里克找回来。我的速度比较快。”
成绩优异，乐于助人的克拉克一直是老师们心中的好孩子，普顿老师对克拉克也很有好感，没有过多的推拒，在道谢之后，就放克拉克下车去了。
克拉克是知道艾里克这个同学的，他虽然是老师的孩子，但是成绩并不好，为人乖戾嚣张，独行侠，没有男性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他爸爸普顿老师是个严肃认真的老古板，他却是一个追逐新潮的前卫少年，正处于叛逆期，最爱听一些歇斯底里的摇滚音乐。
当克拉克跑到大坝那边的时候，他都有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到。
艾里克，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居然站在了栏杆外的边缘上。
此时此刻，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带来狂风大作，克里克张开双臂，两只耳朵都塞着耳机，闭着眼睛感受着随时可能跌下大坝而带来的，对生命的威胁感。
这种刺激的感觉像是有一把尖刀指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全身紧张，他随时可能会丧命，可他却十分享受这种被死亡亲吻的触感。
克拉克看看都觉得胆战心惊，艾里克头顶是乌云漩涡，脚下是急湍瀑流，只要他一个不慎，稍微晃动一下，就可能会摔下去粉身碎骨。
要是他摔下去了，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救他好。
克拉克在风中大喊艾里克的名字，可是艾里克的p3声音放得太大，直到克拉克反复叫了好几遍之后艾里克才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摘下耳机转过头去。
“艾里克，我们要回去了。那里太危险了，快点下来。”克拉克微微皱着眉头，有点担心地说。
“哼。”被狂风弄的澎湃不已的艾里克看到这样子求他下去的克拉克，有点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觉得克拉克是个胆小鬼，害怕站在大坝边缘，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好吧，我现在就下来。”
这样说着，艾里克终于准备从栏杆上爬下去了。
但是栏杆又有那么一点高，他不想笨手笨脚地下去，想要帅气地跳下去，于是一转身子，却没料到正好踩在一片滑腻的苔藓上，脚下一个打滑，踩空。
坠落。
“艾里克！”克拉克扑过去抓住他的手，却突然被一阵虚弱侵入。
他低下头，看到艾里克的手里竟然握着一块绿氪石。
艾里克害怕的颤抖起来，他拼命地抓住克拉克的手臂，带着哭腔说，“抓紧我，抓紧我，别放手，克拉克，你不能害死我。”
克拉克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被氪石影响，他现在变得无比虚弱，要把艾里克拉上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克拉克咬着牙，好不容易终于把艾里克拉上来一点，叫艾里克可以自己攀住铁栏杆往上爬，但刚刚松了一口气，但还未来得及松手。
哐嚓——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也说不清这道闪电击中的到底是克拉克还是艾里克，反正两个少年一起遭受了电击。剧烈的疼痛中，克拉克的眼前被一片耀眼的白光覆盖，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离开他的身体。
刚醒来的时候，克拉克还不知道这对他造成了多大了影响。
等克拉克真正意识到严重性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一天多——克拉克发现，自从遭受电击醒来之后，自己的超能力就不见了……
克拉克愁的脸都大了一圈。
——他前两天才信誓旦旦的和兰斯说了要保护他呢……
第84章 难兄难弟奋斗记（二）
克拉克是第二天才发觉自己超能力不见了的。
当时被雷劈了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醒了过来，身边围着担心的同学。在经过检查后,没有发现身上有明显的伤，克拉克就觉得自己应该没事。即使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使不上劲儿，有点虚弱,也只以为这是因为刚才接触过氪石还没恢复过来。
第二天早上,克拉克准备好东西要去学校。他是必须要每天和兰斯一起去的,如果兰斯前晚在肯特家睡,他们就从农场出发；如果兰斯在斯王恩家睡,他就跑去兰斯那，搭兰斯的车出发。
可是今天他却做不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用不出力气。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也只能跑出普通人的速度来。
克拉克心上发虚,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或许只是接触氪石的后遗症。另一边，打电话给兰斯借口自己有事，让兰斯不要等自己，尽管先出发。
克拉克叹了口气，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去上学。他跑去让强纳森爸爸送他去上学，强纳森摊了摊沾满机油的手套，“看到这个没有？”他指了指外面，“朝那看，我们的车，又坏了。我正在修呢，我本来还准备带瑞恩一起去镇上购物的。”
克拉克走出门，看到停在门口的自家卡车，又看着茫茫四野，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
“你今天去不找兰斯吗？”瑞恩和克里普多蹲在一块，拖着下巴仰着头问克拉克。
“……我，我今天有些事。”克拉克看了看手表，“没办法，那我只好坐校车了。”
“你也可以自己跑去学校啊。用不了几分钟吧。”瑞恩说。
克拉克被噎了一下，在心里无奈地想：我也想啊，但是，我得先打个电话问问我的超能力去哪了，我可不知道他们溜达到哪去了……
瑞恩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微微讶异，滞了片刻，然后他眼珠子一转，看向克拉克的身后，“噢哦，你的校车刚才好像开过去了。”
闻言克拉克唰地回头，果然看见路口处，校车已经开走了，只留下一地扬起的尘土和臭烘烘的尾气……他跑了几步，然后停下，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一块发霉的饼之后去喝水解解味道，猛地喝一大口，结果发现这是一杯白醋。
又苦又酸，叫他的脸上皱成一团。
还不能吐，只能默默地咽下去。
强纳森从车底盘爬出来，对克拉克招手，“我有点看不清这里。克拉克，你过来，抬一下车。不用这么着急吧。还有三十分钟才上课吧。你跑步不是三分钟就可以到了吗？”
“我……”克拉克为难极了，可又有点说不出口自己现在没力气。
“快点吧，我和瑞恩赶时间呢。”强纳森说。
克拉克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憋着一口气，集中全身的力气去抬车。
卡车纹丝不动。
克里普多鄙视地瞥了克拉克一眼，优雅地迈开腿走过去，用脑袋轻轻一顶，就把车子给顶起来。
“谢谢。克里普多。”克拉克不好意思的说。
“克拉克？”强纳森从车底探出头，看着克拉克因为使劲而涨红的脸，问，“你怎么了？”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克拉克说，“可能是因为昨天那起意外……”
强纳森立即从车底爬了出来，关心地问，“要我帮你向老师请假一天在家里休息一下吗？”
“不用不用。”克拉克说完，转身小跑开，“我得去上学了。”
克里普多抖了抖脑袋把灰尘弄掉，走到凝望着克拉克背影的瑞恩身边，问，“你知道克拉克怎么了？”
瑞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只是我突然发现我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了……以前从来不行的。”
克里普多又问，“他在心里想了什么？”
瑞恩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好像有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我只希望那不是真的。”
下午。
克拉克和兰斯一起去餐厅吃饭。
他们刚坐下，就看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在欺负一个瘦弱的男生，他低着头似乎在和那个男孩说着什么，黑着一张脸，满身煞气。那个男孩缩着脑袋，露出纤细的洁白脖颈，把头深深埋在胸前，不停地往边上挪着，偶尔抬起头飞快地说几句话，对欺负他的男生投去愤怒的眼神。但又好像无力抗争，只能伸出手挡在身前推阻着对方。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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